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坟头草三尺,我回来了(江临林晚苏薇)最新章节_坟头草三尺,我回来了全文阅读

作者: 匿名  时间: 2025-09-25 08:52:56 

>林晚在江临最落魄时,用三份工的血汗和青春将他托上云端。

>他却带着娇贵白月光回国,冷眼旁观林晚被羞辱:“她身体弱,你让着点。”

>心死如灰的林晚决然离开,白月光却伪造绝症病历,宣告她“病逝”。

>七年后同学会,众人正唏嘘“红颜薄命”。

>包厢门被推开。

坟头草三尺,我回来了(江临林晚苏薇)最新章节_坟头草三尺,我回来了全文阅读

>科技新贵林晚挑眉:“听说我的坟头草都三尺高了?”

>江临手中酒杯粉碎,腕间狰狞疤痕暴露无遗。

>白月光尖叫晕倒。

>林晚冰水浇醒她:“装什么?我葬礼的香火钱,连本带利该结了。”

>当江临捧出早已备好的起诉书,卑微跪地。

>林晚却只轻抚小腹,漠然绕开:“迟来的深情,比草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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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雨中刻碑

雨水不是滴落的,是倾泻的,像老天爷泼下的墨汁,沉重地砸在冰冷的墓碑上。每一滴都带着刺骨的寒意,溅起浑浊的泥浆。江临跪在泥泞里,昂贵的意大利手工西裤早已被污浊浸透,紧紧裹在腿上,寒气直往骨头缝里钻,但他浑然不觉。他所有的感官都集中在手上那把刻刀和眼前冰冷的青石上。

刀尖划过坚硬的石面,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咯吱——”声,每一次用力都耗尽他全身的力气,虎口被震得发麻。雨水不断冲刷着刚刚刻下的痕迹,模糊一片。江临固执地、近乎疯魔地,一次又一次加深那些笔画,仿佛要将那个名字、那份绝望,连同自己的灵魂一起,深深地、永远地刻进石头里。

“林晚……之……墓……”

当最后一个“墓”字刻完,一道惨白的闪电猛地撕裂浓墨般的夜空,瞬间将整个陵园照得亮如白昼,也清晰地照亮了墓碑下方那行更小、却更刺心刺骨的字:

未亡人江临泣立

巨大的雷声在头顶轰然炸开,滚过空旷死寂的陵园,震得脚下的大地都在颤抖。江临像被这道雷彻底劈散了所有支撑,额头重重地、毫无缓冲地抵在冰冷刺骨、刻着“林晚”名字的石碑上。雨水混着滚烫的液体从他紧闭的眼角汹涌而出,沿着石碑上深刻的笔画蜿蜒流下,仿佛冰冷的石头也在为他恸哭,流下血泪。

“晚晚……”破碎的声音被淹没在滂沱的雨声里,只剩下绝望的气音,“我把她带回来了……你怎么……怎么就不肯等等我……”他手指痉挛般抠着石碑边缘,指甲翻裂出血也毫无所觉。

那场彻底撕裂林晚、也最终将他推入无间地狱的雨夜,带着刻骨的寒意,再次将他淹没。

七年前,那场雨同样冰冷无情,噼里啪啦砸在出租屋那扇薄得可怜的窗玻璃上,仿佛下一秒就要将其击碎。狭小的空间里,弥漫着廉价泡面汤、潮湿霉味和劣质香烟混合的刺鼻气息,令人窒息。林晚刚结束便利店长达十小时的夜班,浑身湿透,单薄的衣服紧紧贴在身上,寒气像无数根细针,争先恐后地往骨头缝里钻。她疲惫得连骨头都散了架,嘴唇冻得发紫,手指僵硬得不听使唤。脱下那件沉重湿冷的外套,几乎用尽了她最后的力气,她只想立刻、马上栽倒在那张硬得硌人的木板床上,哪怕只有一分钟也好。

门锁“咔哒”一声轻响,打破了小屋的死寂。

江临回来了。他没撑伞,身上那件价值不菲的羊绒大衣被雨水浸透了大半,深一块浅一块地贴在身上,昂贵的质地此刻只显得狼狈不堪。而他身后,紧跟着一个纤细的身影——苏薇。

苏薇像一只被暴风雨打湿羽毛的娇贵金丝雀,瑟瑟发抖地紧紧挨着江临,昂贵的真丝连衣裙下摆沾满了泥点,湿漉漉地贴在纤细的小腿上。她脸色苍白如纸,嘴唇更是没有一点血色,长长的睫毛上挂着水珠,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整个人透着一股惊魂未定、楚楚可怜的柔弱。她微微仰头看着江临,声音细若游丝,带着哭腔和令人心碎的颤抖:“阿临……我好冷……真的好冷……骨头都在打颤……”她说着,身体还配合地剧烈抖了一下,仿佛下一秒就要晕厥过去。

江临几乎是条件反射般,立刻脱下自己身上那件同样湿透却更厚重的大衣,毫不犹豫、甚至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呵护,将大衣紧紧裹在苏薇身上,将她整个人严严实实地包裹住。他这才看向僵立在屋子中央、浑身滴水的林晚,眉头习惯性地、带着深深的不耐烦蹙起,声音冰冷,是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林晚,愣着干什么?把你那件干的厚外套拿来给薇薇披上!她淋了雨,身体弱,一点寒气都受不住,你又不是不知道!”语气里是理所当然的责备,仿佛林晚的迟疑是种不可饶恕的怠慢。

林晚只觉得一股比窗外雨水更冰冷刺骨的寒意,从脚底板猛地窜上头顶,瞬间冻结了她的四肢百骸,连心脏都似乎停止了跳动。她僵硬地转动眼珠,看向门后挂钩上那件洗得发白、袖口甚至有些磨损脱线的旧棉衣——那是她唯一一件稍微厚实点的冬衣。再看向江临裹在苏薇身上的、那件足以抵她辛苦打工三四个月血汗钱的羊绒大衣……一股难以言喻的荒谬和深入骨髓的悲凉,猛地冲上喉咙,堵得她几乎无法呼吸。

这七年……整整七年啊!

她为了供江临出国追逐他的梦想,像个永不停歇的陀螺。白天在压抑的格子间里被上司呼来喝去,做着最琐碎最耗神的工作;晚上在24小时便利店一站就是八小时,强忍着困倦和脚底的钻心疼痛,还要应付醉汉的骚扰;周末更是雷打不动地去人声鼎沸、油烟呛人的快餐店端盘子、擦桌子、收拾残羹冷炙……三份工!像三座沉重的大山,不分昼夜地压在她单薄的肩膀上,生生熬干了她青春里最后一点鲜亮的光泽。那双曾经被江临捧在手心,温柔赞叹“画起画来真好看”的纤纤玉手,如今指节粗大变形,皮肤粗糙皲裂,布满了冻疮留下的深色疤痕和洗碗水浸泡出的细密裂口,丑陋得她自己都不忍多看。

“我身体也弱。”林晚的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着生锈的铁皮,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深处硬生生抠出来的,带着一种连她自己都陌生的、死水般的平静和绝望,“这七年,三份工熬的,江临。”她的目光没有焦距,仿佛穿透了江临,落在某个虚无的点上,“我的胃,早就坏了,疼起来整夜整夜睡不着;我的腰,在便利店站久了,现在稍微弯一下都针扎似的疼;还有这双手……你看,它们还能画画吗?”她缓缓抬起自己那双布满伤痕的手,伸到江临面前,像展示一件残破的证物。

江临似乎没料到她会这样“顶撞”,更没料到她会说出这些话。他愣了一下,看着眼前那双触目惊心的手,眼底掠过一丝极快的不自在,但随即被更汹涌的烦躁和不耐覆盖。他眉头锁得更紧,语气急促而冰冷,带着一种被冒犯的怒意:“林晚!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你没看到薇薇冻得脸都白了吗?她从小体质就弱,一点风寒就可能大病一场!你是知道的!你就不能体谅一下?非要在这个节骨眼上计较这些?!”他的话语像冰锥,字字句句都在指责林晚的不懂事、不体贴、不识大体。仿佛她的付出、她的疲惫、她此刻的狼狈不堪,都是她自找的,是她活该承受的代价。

就在这时,依偎在江临怀里的苏薇,适时地发出一声更响、更无助的抽泣,身体柔弱无力地晃了晃,更加紧密地往江临怀里缩去,仿佛要从他坚实的胸膛里汲取唯一的热源。然而,在她低垂的眼帘下,投向林晚的眼神深处,却飞快地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冰冷的、带着胜利者姿态的得意和嘲讽。

就是这一丝毫不掩饰的得意,像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压垮了林晚心中那座名为“江临”的、早已摇摇欲坠的信仰之塔。胸腔里最后一点微弱的、名为“爱”的余烬,“噗”地一声,彻底熄灭了。只剩下无边无际的、冰冷的灰烬和麻木。

所有的委屈、疲惫、不被看见的付出、被践踏的尊严……都在这一刻化作了虚无。

她没有再看江临那张曾经让她魂牵梦萦、如今却只觉得陌生的脸,也没有再看苏薇那副楚楚可怜、实则恶毒虚伪的嘴脸。她只是慢慢地、像一个被抽走了灵魂的木偶,走到门后,取下那件旧棉衣。动作迟缓,带着一种迟暮般的疲惫。她没有递给苏薇,而是随手把它扔在了门口那张堆满杂物、摇摇欲坠的小方桌上,发出一声沉闷的轻响。

“衣服在这儿。”她的声音空洞,没有任何起伏,平静得可怕,“地方小,容不下三个人。我走。”

她没有去收拾任何东西。这间逼仄的出租屋里,属于她的痕迹少得可怜。几件洗得发白、款式过时的旧衣服;床头那本翻烂了边角、纸张早已泛黄的速写本——里面曾画满了她和江临对未来的憧憬,画满了异国的风景,如今每一页都成了无声而巨大的讽刺。

她拉开门。外面湿冷狂暴的空气裹挟着冰冷的雨水,像找到了宣泄口,猛地扑打进来,瞬间打湿了她的头发、肩背,冰冷刺骨。但这股寒意,却奇异地让她麻木的心感到了一丝尖锐的清醒。

“林晚!”江临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慌乱和被她“不识抬举”激起的怒意,“你闹够了没有?!这么晚了外面下这么大雨,你走去哪里?别耍小孩子脾气!”

林晚的脚步在门槛处顿了一下,雨水顺着她的额发流进眼睛,又涩又痛。她没有回头。冰冷的雨水冲刷着她的身体,却仿佛在洗涤她蒙尘的灵魂。

“江临,”她的声音被呼啸的风雨声切割得断断续续,却异常清晰地穿透嘈杂,砸在江临心上,“供你读书的钱,不用你还了。”她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像用尽了她毕生的力气,带着一种斩断一切、玉石俱焚的决绝,“我们……两清了。”

门,在她身后轻轻关上。

“咔哒”一声轻响,隔绝了屋内那令人窒息的暖黄灯光,隔绝了那对在灯光下紧紧依偎的身影,也彻底隔绝了她七年的痴心妄想、倾尽所有的付出,和此刻满身的狼狈与绝望。

门内,江临看着那扇关上的门,胸口猛地一窒,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心脏,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和莫名的空落。他下意识地往前迈了半步。

“阿临……”苏薇冰凉柔软的手指立刻像蛇一样缠上他的手臂,用力收紧,声音带着哭过后的极度虚弱和依赖,“都怪我……都怪我不好……林晚姐是不是生我气了?她肯定是误会了……你快去追她吧,外面雨好大,天又这么黑,她一个女孩子……我好担心她出事……”她说着,身体又往江临怀里靠了靠,传递着依赖和不安。

江临低头,看着苏薇苍白脆弱、写满担忧和自责的小脸,看着她被雨水打湿后更显楚楚可怜的眉眼,胸口那点莫名的烦躁和刺痛瞬间被一股强烈的保护欲和责任感激起的暖流覆盖、冲散。他反手用力握住苏薇冰冷的小手,试图将自己的温度传递给她,声音低沉而坚定,带着安抚:“不怪你。是她自己脾气太倔,不懂事。淋点雨也好,让她冷静冷静,想通了自然就回来了。你身体要紧,别着凉了,快进去换衣服。”他拥着苏薇,小心翼翼地避开门口的积水,走向屋内唯一还算干净温暖的角落,把门外那个决绝消失在风雨中的背影,连同那震耳欲聋的雨声,彻底地、毫不犹豫地抛在了脑后,仿佛那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插曲。

2七年归来

时间是一列冷酷无情的列车,碾过尘封的过往,呼啸着驶向第七个年头。

云顶酒店顶层的“星穹”宴会厅,璀璨的水晶吊灯如同倒悬的星河,折射出冰冷而奢华的光芒,将衣香鬓影映照得如同虚幻的梦境。七年后的同学会,早已物是人非。昔日青涩的面孔被岁月和成功镀上了一层矜持的油彩。名片在推杯换盏间优雅地交换,谈论的话题围绕着股市的涨跌、动辄数亿的项目、以及海外购置的房产和度假胜地。空气里浮动着名贵香水、顶级雪茄和年份红酒交织的复杂气息,奢靡得近乎虚幻。

话题,不知被谁有意无意地挑起,绕到了那个注定缺席的名字上。

“……唉,说起来,真是造化弄人。林晚要是还在,看到阿临如今这么成功,身价百亿,该有多欣慰啊!”一个身材发福、如今已是某中型企业副总的老同学,摇晃着杯中如血的红酒,语气带着夸张的唏嘘,目光却瞟向人群中心的江临。

“是啊是啊,当年她为了供阿临出国深造,那真是拼了命啊!我记得她同时打着好几份工吧?”旁边一位穿着亮片紧身裙、妆容精致的女同学立刻接口,精心描绘的眉眼间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惋惜,仿佛在回忆一段遥远的传奇。

“何止几份?是整整三份!白天在写字楼里当牛做马,晚上在便利店熬通宵,周末还得去快餐店闻油烟味!那会儿看她瘦的啊,风一吹就能倒似的,眼窝都陷下去了,看着就让人心疼。”另一位戴着金丝眼镜、学者模样的男同学推了推眼镜,语气带着真实的感慨。

“可惜啊……真是红颜薄命,天妒英才。”一个略显富态、珠光宝气的女人重重叹了口气,声音刻意压低了些,却足以让周围一圈人听清,“谁能想到呢,那么坚韧的一个人,说没就没了。听说是……那种很凶险的病?晚期,查出来没多久人就……唉,走得挺快,但也挺遭罪的。”她说着,目光带着明显的同情和探究,投向被众人簇拥着的江临,以及他身边那位依旧小鸟依人、气质却更显温婉矜贵的苏薇。

江临一身剪裁完美的深灰色高定西装,衬得他身形愈发挺拔。七年的商海沉浮和巨大的财富积累,在他身上淬炼出一种沉稳内敛、不怒自威的疏离气场。他微微垂着眼睫,浓密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小片阴影,遮住了眸中所有情绪。手中端着一杯琥珀色的单一麦芽威士忌,冰球在杯中缓慢融化,发出细微的轻响。周围的议论声仿佛隔着一层厚厚的真空玻璃,模糊不清地传入他耳中。他只是沉默地站着,像一尊没有温度的完美雕像,唯有握着酒杯的指关节,因过度用力而透出青白色,微微颤抖着,泄露了一丝极力压抑的波澜。

苏薇穿着一身质地极佳的珍珠白斜肩长裙,妆容精致得无懈可击,恰到好处地依偎在江临身侧。她脸上带着一种淡淡的、挥之不去的哀戚,在众人提到林晚时,适时地轻轻叹了口气,声音轻柔婉转,带着恰到好处的自责:“都怪我……当年没能早点发现晚晚姐身体的不适。她总是那么要强,什么苦都自己默默咽下去,不肯麻烦别人,更不肯对阿临说……”她抬起纤细白皙的手腕,用指尖极其优雅地、象征性地拭了拭眼角并不存在的泪痕,腕间那条镶嵌着硕大钻石的手链在灯光下折射出冰冷炫目的光芒。“阿临这些年,心里一直不好过,每年都……”她的话恰到好处地停住,留下无限引人唏嘘、同情和脑补的空间。几个感性的女同学已经向她投去理解、安慰的目光,仿佛她才是那个承受了最大痛苦的未亡人。

就在这时!

宴会厅那两扇厚重的、镶嵌着繁复黄铜装饰的雕花大门,毫无预兆地,被人从外面缓缓推开了。

一股走廊里特有的、带着中央空调凉意的清新空气,瞬间涌入,吹散了门口一小片区域里浮动的奢靡暖香和酒精气味。

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

喧闹的谈笑声、碰杯声、虚伪的寒暄声……戛然而止。

所有人的目光,带着被打扰的不悦、纯粹的好奇、以及一种莫名的预感,齐刷刷地、如同聚光灯般,投向门口那突如其来的光源处。

逆着走廊明亮柔和的光线,一道高挑、纤秾合度的身影,清晰地勾勒出来。

她穿着一身极其简洁、却气场十足的黑色丝绒长裤套装。剪裁凌厉如刀锋,线条流畅得没有一丝多余,完美贴合着她挺拔的身姿。没有项链,没有耳环,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只有左手腕上一块低调却价值连城的铂金腕表,以及指间一枚设计感极强的几何形戒指。乌黑如缎的长发一丝不苟地挽成一个优雅利落的发髻,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和一张清艳得极具侵略性的脸。肤色是冷调的白玉瓷,眉眼深邃如墨画,鼻梁高挺,唇色是自然的嫣红,饱满而轮廓分明。她单手随意地插在丝绒长裤的口袋里,姿态慵懒却带着掌控一切的从容。另一只手臂上,随意地搭着一件看起来就质感非凡、剪裁精良的羊绒大衣。

她的目光平静无波,像掠过一片荒原般扫过全场,最终,那两道如同实质般的视线,精准无比地、带着穿透灵魂的力量,落在了人群中心——那个瞬间脸色惨白如纸、瞳孔骤然收缩的江临,以及他身边那个如同被瞬间冻结、表情彻底僵化、眼中只剩下无边恐惧的苏薇身上。

一丝极淡、极冷的笑意,如同冰棱在极寒月光下无声碎裂的微光,浮现在她完美无瑕的唇角。

红唇轻启,清冽的嗓音不高,却像淬了万年寒冰的薄刃,清晰地划破了宴会厅死一般的寂静,每一个字都带着千钧之力,狠狠敲打在所有人的耳膜和心脏上:

“呵,这么热闹?”她的目光饶有兴味地、带着一丝戏谑,扫过刚才还在唏嘘“红颜薄命”的几人,最终定格在苏薇那张血色尽失的脸上,“聊什么呢?聊我的坟头草……是不是都该三尺高了?”

“哐当——!!!”

一声刺耳到令人心悸的碎裂声,如同平地惊雷,骤然炸响!

江临手中那只价值不菲的水晶威士忌杯,彻底失去了掌控,脱手坠落!昂贵的酒液和晶莹的玻璃碎片如同绝望的烟花,猛地炸开,飞溅得到处都是,在他光可鉴人的昂贵皮鞋和裤脚上留下深色的、肮脏的污渍。他整个人像是被一道无形的、万伏高压的闪电劈中,猛地向后踉跄了一大步,高大的身躯不受控制地狠狠撞在身后堆满精致点心和香槟塔的餐台上!一阵稀里哗啦的脆响,高脚杯倾倒,香槟汩汩流出,如同无声的泪河。

他脸上所有的血色,在那一瞬间褪得干干净净,如同刷了一层惨白的石灰。那双曾经深邃迷人、如今总是蒙着一层挥之不去沉郁阴影的眼眸,此刻瞪得如同铜铃,瞳孔深处是山崩海啸般的惊骇、难以置信的狂震,以及一种濒临崩溃边缘、近乎疯癫的狂喜和绝望交织的漩涡!他死死地、死死地盯着门口那个逆光而立的熟悉又陌生的身影,嘴唇剧烈地颤抖着,翕动着,却连一个最简单的音节都发不出来!仿佛所有的声音、所有的思维、所有的灵魂,都在这一刻被眼前这惊悚又荒诞的一幕彻底抽干、碾碎!

而更引人注目的,是他因为巨大的动作幅度而滑落了一截的西装袖口下,暴露出的左手手腕——那上面布满了深深浅浅、纵横交错、如同蜈蚣般狰狞可怖的疤痕!新伤叠着旧伤,有些甚至还能看出缝合的针脚,密密麻麻地缠绕在曾经为林晚纹下过“晚”字的皮肤上!那是漫长七年里,每一个被悔恨和绝望啃噬的日夜,每一次在酒精和药物都无法麻痹的痛苦深渊中,用刀锋亲手刻下的、无声的、自毁式的烙印!是地狱的通行证!

“啊——!!!”

一声凄厉到完全变调、如同被掐住脖子的母兽发出的尖叫,撕裂了死寂!

苏薇像是看到了从地狱最深处爬出来的恶鬼,脸上精心维持了七年的哀戚、优雅、楚楚可怜,在零点一秒内被极致的恐惧撕得粉碎!她双眼猛地翻白,身体像被抽掉了所有骨头,软软地、毫无形象地就朝冰冷的大理石地面瘫倒下去!在倒下的过程中,手臂慌乱地挥舞,带倒了旁边一个插着洁白百合花的水晶细颈花瓶!“哐啷!”花瓶摔得粉碎,清水和花枝狼狈地洒了一地,沾湿了她的裙摆。

人群彻底炸开了锅!惊呼声、倒抽冷气声、难以置信的议论声如同沸腾的开水!

“林晚?!”

“天啊!真是林晚!她没死?!”

“这……这怎么可能?!苏薇不是说她七年前就……”

“那手腕……我的天!江临他……他这些年……”

“快看苏薇!她晕过去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震惊、骇然、疑惑、恐惧、看戏的兴奋、被愚弄的愤怒……无数道灼热的目光如同探照灯,在门口那个活生生的、气场全开的林晚,面无人色、手腕狰狞如同厉鬼的江临,以及瘫倒在地“晕厥”过去的苏薇之间疯狂地、混乱地扫射着。

林晚却仿佛置身事外。她甚至没有多看一眼江临那惨白如鬼的脸和触目惊心的手腕,对苏薇的“晕倒”更是置若罔闻。她只是微微蹙了下精致如画的眉头,像是被苏薇那声刺耳的尖叫吵到了耳朵,带着一丝毫不掩饰的厌烦。

然后,在所有人惊愕到几乎失语的注视下,她旁若无人地、姿态从容得如同在自家客厅漫步般,踩着清脆的高跟鞋声,走到了主桌旁。

那里摆放着一个巨大的银质醒酒冰桶,里面浮沉着晶莹剔透、冒着森森寒气的冰块。

林晚伸出那只骨节分明、保养得宜、如今只留下智慧与力量痕迹的手——这双手,曾经布满冻疮和老茧,在无数个寒冷的冬夜数着微薄的薪水。她平静地拿起冰桶里用来夹冰的、闪着冷光的纯银长钳。

“嗒、嗒、嗒……”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在死寂的宴会厅里如同死亡的鼓点。

她走到瘫软在地、人事不省的苏薇身边,居高临下地俯视着那张苍白如纸、睫毛颤抖、还带着刻意画上去的泪痕的脸。眼神冷漠,如同在看一堆碍眼的垃圾。

然后,手腕轻轻一翻,动作随意得如同在丢弃什么无关紧要的东西。

“哗啦——!!!”

几大块冰冷坚硬、棱角分明、冒着刺骨寒气的冰块,如同天降冰雹,毫不留情、精准无比地砸在了苏薇那张精心描绘的、写满无辜的脸上!

“呃啊——!”

冰冷的刺激和突如其来的撞击带来的剧痛,让装晕的苏薇根本无法控制地发出一声短促凄厉的痛呼!身体像触电般剧烈地弹动了一下!她猛地睁开了眼睛,眼神里全是猝不及防的、无处遁形的惊恐和狼狈!冰水混合着融化的冰屑,顺着她精心打理的发型往下淌,瞬间弄花了精致的妆容,黑乎乎的睫毛膏和眼线液晕染开来,如同恶鬼的泪痕。冰冷的液体更是迅速渗进她昂贵的珍珠白真丝长裙领口,让她冻得牙齿咯咯作响,浑身筛糠般颤抖起来。

死寂。比刚才更甚的、令人窒息的死寂。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极具冲击力的一幕。连江临都忘了咳血,忘了手腕的剧痛,只是死死地盯着林晚,眼神复杂得像要滴出血来,痛苦、悔恨、震惊,还有一种近乎病态的痴迷。

林晚随手将沉重的银钳“哐当”一声扔回冰桶里。她抽出旁边餐桌上的一张雪白挺括的餐巾,慢条斯理地、极其细致地擦拭着自己方才捏过银钳、沾了些许冰水的手指。动作优雅从容得像在擦拭一件稀世珍宝,带着一种掌控全局的漠然。

做完这一切,她才微微俯身,靠近地上那个狼狈不堪、浑身湿透、冻得瑟瑟发抖、妆容花得像调色盘的苏薇。

那张清艳绝伦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个清晰的笑容。那笑容美得惊心动魄,却冷得没有一丝人类的温度,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睥睨蝼蚁的嘲讽和冰冷的玩味。

“苏小姐,”林晚的声音不高,却如同冰珠落玉盘,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寒意,“现在才晕,是不是有点……太晚了?演技退步得厉害啊。”

她顿了顿,目光如同手术刀般扫过苏薇惨白扭曲的脸,唇角的笑意加深,却比北极的寒风更凛冽,吐出的字句更是如同淬了剧毒的冰针:

“还有,地上挺凉的。起来吧,这里没有你的观众了,装给谁看呢?”她微微歪头,眼神锐利如刀,直刺苏薇眼底最深处的恐惧和心虚,“另外,友情提醒你一句——当年你替我‘好心’操办葬礼,‘垫付’的那笔香火钱、纸扎钱、还有你请来哭丧演员的费用……所有账单,我可都留着呢。一笔一笔,清清楚楚。”她红唇轻启,报出一个精确到小数点后两位的惊人数字,“这些年,利滚利,这个数目,苏小姐觉得,是现在现金结清,还是等我律师带着法院传票,去贵府上好好‘聊聊’?”

“不——!不可能!你胡说八道!!”苏薇被彻底戳穿了所有伪装,又被那巨额数字和“香火钱”三个字刺激得理智彻底崩断。她不顾形象地、歇斯底里地尖叫起来,手脚并用地在冰冷湿滑的地面上往后缩,昂贵的裙子被拖拽得不成样子。她指着林晚,手指因为极度的恐惧和愤怒而剧烈颤抖,声音扭曲变调,如同破锣:“你死了!你明明死了!我亲眼看过病历!晚期!治不好的!江临也看到了!医生都宣布了死亡时间!你怎么可能还活着?!鬼!你是鬼!你是林晚的鬼魂回来索命了!!滚开!滚开啊!!!”她语无伦次地嘶喊着,涕泪横流,精心维持的假面彻底碎裂,露出底下丑陋狰狞的真容,活脱脱一个从精神病院逃出来的疯妇。

“病历?”林晚像是听到了天底下最荒谬绝伦的笑话,从鼻腔里发出一声极轻、极冷的嗤笑。她直起身,不再看地上崩溃打滚的苏薇,仿佛多看一眼都嫌脏。她的目光,终于转向了那个从她出现开始,就死死盯着她、仿佛要将她刻进灵魂深处、融入骨血的江临。

她的眼神平静无波,像是在看一个完全陌生的人,没有恨,没有怨,更没有一丝一毫的波澜。那是一种彻底放下后的漠然。

“江总,”她开口,声音清冷,带着公事公办的疏离,“麻烦,借个投屏一用?”

“江总”这个称呼,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江临千疮百孔的心上。他高大的身躯几不可察地剧烈晃了晃,喉结艰难地上下滚动了几下,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带着浓重血腥气的声音才挤出来,带着一种近乎卑微的急切:“……投屏!快!立刻!!”

助理手忙脚乱地操作起来。巨大的、几乎占据整面墙的投影幕布缓缓降下。

林晚从她那个小巧的手包里,拿出一个极其轻薄的银色u盘,随手抛给了离她最近、早已吓得呆若木鸡的服务生。服务生如梦初醒,战战兢兢地接过,插入了连接线。

瞬间,几张清晰无比、放大到纤毫毕现的文件照片,如同审判的檄文,被投射在巨大的幕布上,暴露在所有人眼前!

第一张:七年前,苏薇在某家早已被查封的地下黑诊所伪造的、署名“林晚”的绝症晚期诊断证明!伪造医生的签名拙劣而清晰!

第二张:伪造的医院死亡通知单!伪造的医院公章漏洞百出!

第三张:伪造的江临作为“家属”签字的火化同意书!笔迹模仿得再像,在专业鉴定下也无所遁形!

第四张:最致命的一击——苏薇当年与那个早已卷款潜逃国外的黑心“医生”的秘密银行转账记录截图!金额虽然不大,但收款人姓名、账号、转账时间、备注“封口费”的字样,清清楚楚!铁证如山!

每一处伪造的痕迹,都被专业的图像技术手段清晰地标注、放大、对比!像一道道耻辱的烙印,打在苏薇惨白的脸上,也打在江临空洞的瞳孔里!

“啊——!假的!都是假的!是你!是你林晚伪造的!你想陷害我!!”苏薇看着幕布上自己无法辩驳的罪证,彻底疯了,尖叫着像一头困兽般扑向幕布,伸出留着长指甲的手想抓挠、想撕碎那些证据,却被反应过来的保安死死按在地上,动弹不得,只能徒劳地嘶吼、咒骂。

宴会厅里彻底炸开了锅!惊呼、怒骂、鄙夷唾弃的目光如同无数把利剑,狠狠射向地上挣扎尖叫的苏薇。刚才还对她报以同情的人,此刻脸上只剩下被愚弄的滔天愤怒和极度的厌恶!

“我的天!太恶毒了!伪造死亡证明?!这是谋杀!”

“就为了抢男人?这心肠……简直比蛇蝎还毒!比砒霜还毒!”

“林晚这些年……天啊,她到底经历了什么?她是怎么活下来的?”

“江临……江临他当年居然信了?还立碑……”有人看向江临,眼神充满了复杂的怜悯、不解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责备。

江临对周围的一切喧嚣、对苏薇的哭嚎咒骂、对投向他的目光,全都置若罔闻。他的世界里,只剩下幕布上那些刺目惊心的伪造文件,只剩下那份宣告林晚“死亡”的冰冷签名,只剩下那笔买通死亡的肮脏交易记录!这七年来每一个在绝望深渊里挣扎、靠着酒精和自残才能短暂麻痹自己、无数次跪在空坟前喃喃自语、在手腕上刻下一道又一道伤痕的日日夜夜……全都变成了最荒谬、最残忍、最锥心刺骨的笑话!是对他愚蠢、盲目、凉薄最无情的嘲讽和鞭笞!

“噗——!”

一股腥甜再也无法抑制,猛地冲上喉咙!江临猛地捂住嘴,身体剧烈地痉挛了一下,暗红的、粘稠的血无法控制地从指缝间汹涌地渗了出来,滴滴答答,如同断线的珠子,落在他昂贵的西装前襟上,晕开一大片刺目惊心的暗红!

“江总!”助理和几个同学惊慌失措地冲上来想要搀扶。

江临却猛地、用尽全身力气挥开了所有人!他像是感觉不到身体的剧痛,感觉不到周围的一切。他的眼睛赤红如血,布满蛛网般的血丝,死死地、贪婪地、绝望地锁着林晚,那眼神里翻涌着毁天灭地的痛苦、铺天盖地的悔恨、深入骨髓的绝望,以及一种近乎卑微的、摇尾乞怜般的祈求。他一步一步,极其艰难地,拖着仿佛灌了铅的沉重步伐,踉跄着,朝着那个站在光影里、如同从地狱归来的复仇女神般冰冷而耀眼的身影走去。

每一步,都像踩在烧红的刀尖上;每一步,都像踏过自己亲手挖掘的、埋葬了爱情和信任的坟墓。

终于,他走到了林晚面前。高大的身躯在她面前佝偻下来,所有的骄傲、尊严、成功人士的光环,在这一刻碎裂成齑粉,荡然无存。他像一个虔诚的信徒,终于跋涉到了他唯一的神祇面前,尽管这神祇眼中只有冰冷的漠然。

在满场死寂、所有人屏息凝神、落针可闻的注视下,在苏薇被保安强行拖走时绝望的哭嚎咒骂声中,江临缓缓地、缓缓地屈下了他从未向任何人弯折过的膝盖。

“咚。”

膝盖骨砸在冰冷坚硬、反射着水晶灯光芒的大理石地面上,发出一声沉闷而清晰的轻响。

他没有说话,喉咙里堵满了血腥和哽咽。他只是颤抖着,用那只布满狰狞伤疤的左手,颤抖着,极其艰难地从西装内袋里,掏出一个薄薄的、边缘已经磨损、看得出被无数次摩挲过的牛皮纸文件袋。他用尽全身力气,双手捧着,如同献上自己破碎的心脏和卑微的灵魂般,高高举起,递向那个近在咫尺却又遥不可及的林晚。

他的头深深低下,凌乱的黑发垂落,遮住了他布满血丝、不断渗血的嘴角和绝望痛苦的眼睛。只有那捧起文件的、骨节分明却伤痕累累的手,在璀璨冰冷的光线下,暴露无遗,无声地、泣血般地诉说着这七年炼狱般的煎熬与迟来的、沉重的赎罪。

文件袋的封面上,几个打印的加粗黑体字,清晰无比地映入林晚的眼帘,也映入了所有伸长脖子、屏息凝视的人眼中:

关于苏薇涉嫌伪造国家机关公文、证件罪,诈骗罪,诽谤罪等多项刑事犯罪的起诉书及完整证据材料(副本)

——控告人:江临

林晚垂眸,目光平静地扫过递到眼前的文件袋,也扫过那个跪在自己面前、曾经是她整个青春和信仰、如今却破碎不堪如同弃履的男人。她的眼神依旧平静无波,像深不见底的千年寒潭,没有一丝涟漪。七年的颠沛流离,在贫困山区支教时经历的生死考验,无数次在商海沉浮中挣扎求生、在生死边缘搏杀的经历,早已将那个会为江临一句话就心碎落泪、卑微乞怜的林晚,彻底淬炼、涅槃重生。她的心,裹上了最坚硬的铠甲。

她没有去接那份沉甸甸的、代表着江临迟来忏悔和复仇的起诉书副本。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宴会厅里只剩下中央空调微弱的送风声,以及无数道目光聚焦时产生的灼热感。

林晚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仪器,缓缓扫过江凌左手手腕上那些层层叠叠、如同丑陋蜈蚣般盘踞的疤痕。每一道,都代表着一段绝望的时光,一次对着空坟的呓语,一次刀锋划破皮肉试图用物理疼痛掩盖心灵剧痛的瞬间。她都知道。在她“死”后第二年,她就通过特殊渠道知道了。但那又如何?

那些伤痕,是他为自己亲手建造的名为“悔恨”的囚笼所烙下的印记。是枷锁,也是勋章。但,与她林晚,再无半分瓜葛。

她终于动了。

不是去接那份起诉书,而是微微侧身,动作流畅而决绝,如同绕过一块挡路的石头,绕开了跪在地上、献上“贡品”的江临。黑色的丝绒裤管优雅地擦过他僵硬的西装裤腿,没有一丝一毫的停留,连衣料的摩擦声都轻得几不可闻。

高跟鞋敲击着光洁如镜的大理石地面,发出清脆、稳定、带着某种韵律的“嗒、嗒”声,像敲在每个人的心上,更像敲在江临早已碎裂的灵魂上。

一步,两步……她从容地、头也不回地走向宴会厅那扇重新敞开的、通往外面自由世界的大门。门外走廊明亮的光,如同圣光,迎接她的新生。

“晚晚……!”

一声破碎的、压抑到极致、仿佛从灵魂深处挤出来的呼唤,带着浓得化不开的血腥气和深入骨髓的绝望,如同濒死野兽最后的呜咽,猛地从身后传来!

林晚的脚步,在即将完全跨出大门门槛的那一瞬,极其短暂地、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只有不到半秒的凝滞,快得让人以为是光影的错觉。她挺直的脊背如同傲雪的青松,没有一丝一毫的弯曲,依旧像一把锋芒毕露、斩断一切过往的绝世名剑。

她没有回头。连一丝侧目的迹象都没有。

门外走廊明亮的光线温柔地包裹住她纤长而孤绝的背影,然后,那抹黑色的身影,如同融入光中的墨迹,彻底消失在门外璀璨的光影里,消失在那片属于她的、广阔无垠的未来里。

江临依旧保持着那个卑微的跪姿,双手还高高捧举着那份无人接过的起诉书,像一个被时光和所有人遗忘的、凝固的赎罪雕像。指间渗出的血迹,在文件袋洁白的封面上洇开一小团刺目的、绝望的暗红。他死死地看着那空荡荡的门口,看着那彻底消失、仿佛从未出现过的背影,赤红的眼底,最后一点名为“希望”的微弱星火,也彻底熄灭了。只剩下无边无际的、冰冷彻骨的、永恒的黑暗。整个世界在他眼前轰然倒塌,化为齑粉。

巨大的投影幕布上,那份伪造的、宣告“林晚”死亡的冰冷证明,依旧如同一个巨大的、无声的、嘲讽的墓志铭,悬挂在死寂的宴会厅中央,映照着满室的狼藉和无声的荒诞。

3绝尘而去

地下停车场,感应灯随着沉稳的脚步声次第亮起,冰冷的光线勾勒出一辆线条冷硬流畅、通体哑光黑色的顶级超跑轮廓,如同蛰伏的暗夜猛兽。林晚拉开车门坐进驾驶位,车内顶级皮革的淡雅气息混合着雪松般冷冽的车载香氛,瞬间包裹了她,带来一种熟悉的掌控感和安全感。

“林总,”副驾上,一直通过远程监控关注着宴会厅情况的干练女助理立刻递上平板电脑,屏幕上分割显示着几个高清画面:宴会厅里混乱的尾声,被保安强行拖走、仍在尖叫挣扎的苏薇,以及依旧跪在原地、如同石化般的江临。“需要联系公关部处理舆情发酵吗?或者……停车场这几个角度的录像,”她指了指屏幕上清晰捕捉到的林晚用冰水浇醒苏薇、以及江临下跪的特写镜头,“需要删除吗?”

林晚没有立刻回答。她将身体放松地靠进包裹性极佳的驾驶座,目光落在车窗外一根冰冷粗粝的水泥承重柱上,眼神有刹那的空茫,仿佛穿透了时空。一只手无意识地搭在触感细腻的方向盘上,感受着引擎盖下沉睡的澎湃力量。而另一只手,却缓缓地、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温柔和珍重,轻轻抚上了自己依旧平坦紧实的小腹。

那里,一个全新的、微小却蕴含着无限生机的生命正在悄然孕育、扎根。这是她独自跋涉过七年漫长孤寂、寒冷彻骨的黑暗后,命运给予她的最珍贵的、充满希望的馈赠。是她亲手为自己选择的未来,是她生命全新的锚点,是她所有勇气和力量的源泉。

过了几秒钟,她才收回目光,眼神里所有的空茫和刹那的脆弱都已沉淀,只剩下深海般的平静和磐石般的坚定。她看向助理,声音清晰而平稳,带着一种尘埃落定后的强大掌控力:

“不用删。”她的指尖在平板屏幕上划过,点开苏薇被拖走的画面,眼神冰冷,“让法务部按最高标准启动程序,起诉苏薇。伪造公文、诈骗、诽谤……所有能钉死她的罪名,一个都别放过。证据链必须扎实到铁板一块,我要她为自己做过的每一件肮脏事,付出最惨痛的代价,牢底坐穿,身败名裂。”

她顿了顿,那只抚在小腹上的手,指尖带着无限温柔和力量,轻轻点了点,像是一个无声的确认,一个对未来的郑重承诺。

“至于其他的……”她的目光转向车窗外深邃幽暗的停车场通道,那里通向灯火辉煌却也冰冷无情的都市丛林,唇边缓缓勾起一抹极淡、却充满了新生力量和无尽可能的弧度。那笑容里,没有仇恨,没有留恋,只有一片澄澈的天空和辽阔的未来。

“都与我无关了。”

引擎发出一声低沉有力的咆哮,如同苏醒的巨兽。哑光黑色的顶级跑车如同离弦之箭,平稳而迅疾地驶出停车场,汇入都市璀璨的灯河之中,载着她和她全新的、充满无限可能的未来,绝尘而去。将身后那片充斥着虚伪、背叛、悔恨和痛苦的泥沼,彻底地、永远地,甩在了无尽的黑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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