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眼狼找上门,我把算盘摔他脸上(作者作者没名字啦成名)最新章节_白眼狼找上门,我把算盘摔他脸上全文阅读
第一章
我捏着帕子的指尖突然顿住。
雕花木门被叩响的刹那。
那声「李姑娘」里藏着的三分拿捏、七分笃定,像根细针扎进耳膜。
这腔调不该出现在周明礼第三次来借笔墨钱的时候。
前世他跪在我院子里哭到肝肠寸断。
说「寒门子弟求学难」时。
声线抖得像秋风里的枯叶。
可此刻透过门缝漏进来的话音,稳得像是已经坐在金銮殿上批过百份奏疏。
我冲铜镜眨了眨眼。
镜中人面若银盆,眉梢还点着新描的螺子黛,正是及笄那日晨起梳妆的模样。
腕间缠着的红绳上坠着颗东珠,是前世周明礼中探花后送来的「定情信物」。
此刻却好好端端搁在妆奁最底层,红绳上还沾着我今早拆封时蹭到的胭脂粉。
「吱呀」一声,我推门时故意用了巧劲,门框撞得周明礼踉跄半步。
他腰间坠着块羊脂玉,水头足得能照见人影。
这东西前世是他拜相后才从柳月如陪嫁里翻出来的,此刻却挂在个穷酸书生腰间晃荡。
「周公子这玉佩真好看。」
我歪着头笑,伸手要摸。
他却猛地后退三步,耳尖泛红。
这反应倒不像假的,可那双眼睛里闪过的嫌恶,分明是我被他休弃时才见过的神色。
「李姑娘......」
他攥紧袖口,指节泛白。
「在下今日是来借......」
「笔墨钱对吧?」
我抢在他开口前截断话头。
从袖里摸出串铜钱往他怀里塞,故意让铜钱串擦过他腰间玉佩。
「不过周公子总得留个凭证吧?
万一哪天发达了,不认我这小门小户的旧情怎么办?」
他瞳孔骤缩,喉结滚动着说不出话。
我盯着他额角沁出的细汗,心里冷笑。
果然是重生的,连「发达后休妻」的剧本都提前在脑子里排演了。
前世他就是用这招骗我免去所有字据,最后反咬我私吞他聘礼。
「怎么,周公子不愿?」
我拔高声调,故意让廊下扫地的小厮听见。
「难不成觉得我这铜臭商人配不上你读书人的清誉?
也是,毕竟柳家小姐的嫁妆里,可比我这几串铜钱体面多了。」
「你......」
他猛然抬头,眼底闪过惊惶,却又立刻换上温和笑意。
「李姑娘说笑了,在下与柳姑娘不过是同乡......」
「同乡能同到她及笄那年,你翻墙去给她送桃花笺?」
我掏出帕子掩嘴打了个哈欠。
「罢了,既然周公子不愿写欠条,不如去城西书肆碰碰运气?
听说许家小郎最近在卖自己抄的《孟子》,说不定肯赊你半卷纸。」
他脸色瞬间青白。
我心里畅快,转身要关门。
却见他突然攥住门框,指节因用力过度泛出青白。
「李桃枝,你莫要后悔!」
这声喊让我愣了愣。
前世他永远温文尔雅,连休书都写得文采斐然,何曾直呼过我全名?
看来重生后的他,连伪装都懒得做了。
我探出手,指尖戳了戳他攥着门框的手。
「周明礼,你猜我现在最想做什么?」
没等他回答,我突然松开手,木门「砰」地合上。
夹住他指尖的瞬间,听见他闷哼一声。
靠在门上缓了口气,我摸出妆奁里的东珠,对着阳光转了转。
这玩意儿前世被我当成宝贝,如今看着倒像个笑话。
转身扔进痰盂时,窗外传来小厮的通报。
「姑娘,城西书肆的许公子来送账本了。」
我挑眉勾起唇角。
正主来了。
推开堂屋门。
许承安正垂眸盯着桌上茶盏,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袖口补丁。
他今日穿了件洗得泛白的青衫,领口却浆得笔挺,比前世初见时多了分硬气。
大概是因为没被我这个冤大头缠上的缘故?
「许公子。」
我故意拖长声音,看他耳尖倏地红透。
「听说你抄的《论语》卖得不错?」
他抬眼,睫毛在眼下投出细碎阴影。
「不过是糊口罢了。」
「那不如跟我做笔买卖?」
我从袖里掏出一锭十两银子。
「你替我抄书,我包你笔墨纸砚,如何?」
他盯着银子,喉结动了动,却摇头。
「无功不受禄。」
「谁说无功?」
我倾身凑近,看他慌忙往后仰。
「你每日抄完书,要念给我听。若我觉得好......」
指尖敲了敲银子。
「另有赏钱。」
「李姑娘这是......」他皱眉,「拿在下当夫子?」
「夫子可没你这般好看。」
我笑出声,见他耳尖红得要滴血,才慢悠悠补一句。
「不过丑话说在前头,若你敢偷懒......」
指了指窗外正在给葡萄架浇水的护院。
「我就让王大力去书肆帮你卖书。
他嗓门大,能从早喊到晚。」
许承安嘴角抽了抽,终于伸手接过银子。
「在下尽力而为。」
我看着他攥紧银子的手,忽然想起前世他冻死在雪夜里的模样。
那时周明礼刚封丞相。
我让人给他送去过棉衣,却被原封不动退回来,附了张字条说「士可杀不可辱」。
如今这锭银子攥在他手里,倒比前世那些怜悯更实在些。
「明日开始?」
我起身送他,路过门槛时故意绊了下。
他伸手扶住我胳膊,又像被烫到般猛地缩回。
我憋着笑看他耳尖红到发根,忽然听见院外传来柳月如的声音。
「明礼哥哥,听说李姑娘今日见你了?她没刁难你吧?」
许承安脚步顿住。
我挑眉看向院门口,只见柳月如正挎着个绣着并蒂莲的锦囊。
亲昵地拽着周明礼的袖子。
那锦囊我前世见过。
是周明礼发迹后特意让人照着柳月如嫁妆里的样式绣的。
「月如,别乱说。」
周明礼抬眼看见我,立刻换上温和笑意。
「李姑娘心善,方才还说要资助在下......」
「资助?」
我打断他,故意往许承安身边靠了靠。
「抱歉啊周公子,我刚把银子给许公子了。不过你要是缺钱......」
指了指柳月如的锦囊。
「不如让柳姑娘典些首饰?
听说她外祖母留给她的金丝楠木匣子,可值不少钱呢。」
柳月如脸色一白,攥紧锦囊往后退。
周明礼眼神阴鸷,却又立刻掩去。
「李姑娘说笑了,月如乃千金之躯......」
「千金之躯就该配千金之子。」
我笑眯眯地挽住许承安的胳膊,感觉到他身子猛地绷紧。
「不像我,就喜欢跟穷酸书生做买卖。
至少比某些人,不会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
周明礼攥紧拳头,指节发出轻响。
柳月如扯了扯他袖子,小声说:「明礼哥哥,我们走吧......」
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我松开许承安的胳膊,却发现他袖口被我攥出几道褶皱。
正要道歉,却听见他低声说。
「李姑娘方才......为何帮我?」
我抬头看他,阳光穿过葡萄架落在他脸上,碎成一片光斑。
前世我在他坟前哭过一场,觉得自己对不起这个被周明礼踩在泥里的真书生。
如今重来一次,总得把欠的债,连本带利讨回来。
「因为许公子长得好看啊。」
我笑着晃了晃手里的东珠。
「再说了,我瞧着周明礼不顺眼。
你不觉得,看他吃瘪很有意思么?」
他盯着我手里的东珠,眼神突然冷下来。
「这东西......周明礼送的?」
「是啊。」
我随手把东珠扔进旁边的金鱼池,看它沉进池底。
「不过现在不是了。
许公子,明日记得带新抄的《诗经》来。
我要听《关雎》,你念得好听些。」
他沉默片刻,忽然弯腰从池子里捞出东珠。
用袖口擦了擦递给我:「脏了。」
我挑眉接过,指尖触到他袖口补丁上的针脚。
细密整齐,倒像是男子缝的。
心里突然一动,却听他说:
「明日卯时三刻,在下准时到。」
说完转身就走,青衫下摆被风掀起,露出一截褪色的腰带。
我攥着东珠轻笑。
这一世,总算是赶上了。
第二章
卯时三刻的阳光刚爬上葡萄架,许承安就抱着书匣来了。
他头发用一根木簪别着,发尾还沾着露水,显然是从城西一路快走赶来的。
「早啊许公子。」
我晃着手里的蜜饯匣子,故意在他面前打开。
「尝尝?桂花味儿的。」
他瞥了眼匣子,耳尖微不可查地动了动。
却正色道:「昨日说要讲《关雎》,李姑娘可准备好纸笔了?」
「急什么?」
我往他手里塞了颗蜜饯,看他指尖僵在半空。
「先吃点甜的,省得等会被我气着。」
他叹了口气,到底还是放进嘴里。
我托腮看他耳尖泛红,忽然想起前世听书人说的「君子如玉」。
偏生这玉在我手里,总爱绷着脸装正经。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
他展开竹简,声音清润如泉。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等等!」
我猛地拍桌,吓得他手里的毛笔抖了抖。
「许公子说这是君子追姑娘?我瞧着分明是姑娘追君子!」
他皱眉看我:「何出此言?」
「你想啊,」我掰着手指头数,
「雎鸠鸟都是雌鸟追雄鸟的,不然怎么叫『关关』。
雌鸟喊得这么欢,雄鸟还端着架子不肯应,可不是酸文人臭毛病?」
他嘴角抽了抽:「在下竟不知《诗经》还能这么解。」
「读书不就是为了活人用么?」
我抓起他的毛笔在宣纸上画圈,
「就像许公子给我抄书,总不能只动脑子不动嘴。
你瞧这『参差荇菜,左右流之』,分明是姑娘在水里捞菜,故意把裙摆弄湿给心上人看!」
「李姑娘!」他耳尖红得要滴血,「此乃正声雅乐......」
「好好好,不逗你了。」
我笑着摆手,瞥见他袖口露出的针脚,忽然伸手拽住他胳膊,
「许公子这补丁......是自己缝的?」
他慌忙缩回手,咳嗽两声:「家母早逝,父亲病重时......便学会了。」
我心里一软,却故意挑眉:
「看不出来啊,许公子还有这手艺?
不如哪天帮我改改襦裙?我昨儿把石榴汁泼在上头了。」
他猛地抬头,眼里闪过惊慌,却又立刻别开脸:
「在下......尽力。」
我正要再逗他,忽闻院外传来柳月如的笑声:
「明礼哥哥,你说的那家绸缎庄当真有蜀锦?」
许承安握着毛笔的指尖顿住。
我冲他眨眨眼,起身往院门口走。
正撞见周明礼扶着柳月如下马车,两人衣着光鲜,倒像对金童玉女。
「哟,这不是周公子和柳姑娘么?」
我故意提高声调,
「听说柳姑娘最爱蜀锦,周公子这是要大出血了?」
柳月如脸色微变,下意识摸向腰间锦囊。
周明礼却笑着说:「不过是区区蜀锦,月如喜欢便好。
何况我周家与益州柳家本有旧交,买些绸缎算什么?」
我挑眉看他:「周家?周公子何时多了个益州的本家?
我记得你老家在济州,隔壁王婶儿卖的腌菜坛子可出名了。」
他笑容僵在脸上,柳月如疑惑地问:
「济州?明礼哥哥不是说......」
「我父亲曾在益州做过幕僚。」
周明礼打断她,眼神阴鸷地看我,
「李姑娘若没事,在下还要陪月如挑绸缎......」
「巧了,我也要去绸缎庄。」
我晃了晃手里的蜜饯匣子,
「不如一起?说不定能给柳姑娘挑匹配她锦囊的花色。
对了,柳老爷最近是不是在查账?
听说城西米铺的张老板,昨儿刚退了柳家两箱受潮的糯米。」
柳月如脸色瞬间惨白,拽着周明礼的袖子说:
「明礼哥哥,我忽然有些头晕......」
「月如且先回马车歇息。」
周明礼咬牙切齿地看我,
「李桃枝,你到底想干什么?」
「不想干什么。」
我笑眯眯地凑近他,
「就是想提醒周公子,撒谎前先查查柳家祖籍。
益州柳家哪来的旁支?人家嫡脉都在金陵呢。」
他瞳孔骤缩,还未开口,忽闻身后传来沉喝:
「月如!你在这儿作甚?」
柳父带着管家大步走来,看见周明礼时皱眉:「这位是......」
「伯父您好,晚生周明礼,与月如......」
「周公子不是要给柳姑娘买蜀锦么?」
我打断他,冲柳父福了福身,
「对了,方才路过城西巷子,瞧见个穿湖蓝襦裙的姑娘在等周公子,手里还攥着块帕子。
跟周公子腰间玉佩,倒像是一对儿。」
柳月如猛地抬头,周明礼脸色青白交加。
柳父眯起眼,示意管家去查。
转身时瞥见许承安站在廊下,目光落在他手里的竹简上:
「这位是......」
「许承安,城西书肆的。」
许承安上前一步,不卑不亢地行礼,
「正在帮李姑娘抄书。」
柳父打量他两眼,忽然捻须笑道:
「许公子可曾参加过院试?老夫瞧你......」
「老爷,查到了!」
管家匆匆赶回,附在柳父耳边低语几句。
柳月如脸色煞白,周明礼踉跄半步。
伸手想抓她胳膊,却被她狠狠甩开。
「周明礼,你竟敢骗我女儿!」
柳父怒喝一声,甩袖而去。
柳月如瞪着周明礼,忽然抓起腰间锦囊砸在他脸上:
「滚!再也不要让我看见你!」
看着周明礼狼狈地蹲在地上捡锦囊,我心情大好。
转头却见许承安正盯着我,眼神复杂:
「李姑娘......为何知道他有外室?」
「猜的。」
我晃了晃空了的蜜饯匣子。
「前世他当上丞相后,后院可不止柳月如一个。
不过现在嘛......」
「姑娘!」小厮气喘吁吁地跑来,
「夫人让您去正厅,说您昨日不该对周公子无礼,要罚您抄二十遍《女戒》!」
我翻了个白眼。
许承安忽然伸手接过小厮手里的戒尺,指尖摩挲着竹面:
「在下......帮你抄吧。」
「许公子这是心疼我?」我挑眉看他,「不过二十遍呢,你确定?」
他耳尖通红,却梗着脖子说:「你字太丑,看着碍眼。」
「行啊。」我笑着拽住他袖子往书房走,
「不过先说好,抄完要念给我听——就当是《关雎》的回礼了。」
他试图甩开我的手,却被我攥得更紧。
阳光穿过窗棂落在他侧脸,我看见他嘴角微微上扬,又立刻抿成一条直线。
第三章
戌时三刻,我端着银耳羹推开书房门。
许承安正趴在案头打盹。
他手里还攥着毛笔,指尖在宣纸上洇开团墨渍,像朵歪歪扭扭的墨梅。
「许公子?」
我轻唤一声,见他睫毛颤动两下,猛地抬头,眼里还沾着睡意。
案头摆着抄好的《女戒》,墨迹未干,二十张宣纸码得整整齐齐。
最上面那张右下角,歪歪扭扭画着只趴着的胖兔子。
分明是我昨日教他画的。
「怎么不叫醒我?」
我把银耳羹推过去,瞥见他袖口露出的红肿冻疮,心尖倏地一揪,
「手怎么冻成这样?」
他慌忙缩回手,往袖子里藏:
「无妨,每日抄书总要沾水......」
「闭嘴。」
我掏出随身携带的冻疮膏,拽过他的手就往指节上抹,
「早跟你说用温水研墨,偏要充好汉。」
药膏带着玫瑰香,他指尖在我掌心里微微发颤,耳尖红得要滴出血来。
「李姑娘......」他想抽回手,却被我攥得更紧,「男女授受不亲......」
「亲你个头!」我瞪他一眼,
「再废话今晚接着抄《三字经》。」
他立刻闭了嘴,任由我在他冻疮上涂药膏。
我忽然想起前世在乱葬岗看见他的手,指甲缝里嵌着冻裂的血痂,比这冻疮严重十倍。
那时我哭着求周明礼派人救他,却被告知「寒门书生多如牛毛」。
「疼吗?」我声音放软,指尖轻轻揉开药膏。
他摇头,却忽然说:「其实......你不必对我这么好。」
我抬头看他,他却别开脸,盯着窗外的月亮:
「我知道你帮我,是因为周明礼......」
「不全是。」我打断他,把冻疮膏塞进他手里,
「我瞧着你顺眼不行么?再说了......」故意凑近他耳边,
「你抄的《诗经》比周明礼念的好听多了。」
他猛地往后仰,椅子「吱呀」响了声。
我笑着退回原位,瞥见他耳尖红得蔓延到脖颈,觉得比看周明礼吃瘪还痛快。
第二日诗会设在醉仙居。
我故意让许承安穿了身新裁的月白襕衫,腰间系着我昨儿硬塞给他的玉佩。
说是玉佩,不过是块边角料磨的平安扣,他却像戴着什么珍宝似的,走路都不敢晃。
「呆会儿别紧张。」
我拽着他穿过走廊,闻见柳月如的笑声从雅阁传来,
「只管吃点心,诗会嘛,听个热闹就行。」
他皱眉看我:「你不是让我......」
「嘘——」我冲他比了个手势,掀开门帘进去。
柳月如正倚在软榻上,看见我时眼神一冷。
却在看见许承安时愣了愣:「这位是......」
「许承安,我的书童。」
我笑着往她身边坐,故意用袖口扫过她案头的诗稿,
「柳姑娘今日要作什么诗?不会还是《咏梅》吧?
去年你作的那首,可是被张小姐笑了三个月呢。」
她脸色一沉,却听见旁边有人喊:
「李姑娘来得正好,今日主题是「春愁」,不如让你家书童试试?」
众人哄笑起来。
我挑眉看许承安,他却往前一步,冲众人拱手:
「既如此,在下献丑了。」
柳月如掩嘴轻笑:「书童也敢作诗?莫不是要写「柴米油盐愁」?」
许承安不说话,提笔蘸墨,在宣纸上笔走龙蛇。
我凑过去看,见他写「东风不识字,何故乱翻书」,忍不住想笑。
这诗分明是他昨儿抄给我看的,偏要装成即兴创作。
「好诗!」有人惊呼,「这「乱翻书」三字,道尽春愁无赖......」
「狗屁!」我故意提高声调,
「东风怎么就不识字了?我瞧着它翻《诗经》时,可比某些人念得顺溜多了。」
柳月如脸色铁青,抓起茶盏要喝,却被我伸手拦住:
「柳姑娘当心,这茶里可没加你最爱放的藏红花。
听说你昨儿喝多了,今早月事都提前了?」
「你!」她猛地站起,茶盏摔在地上碎成几片。
许承安不动声色地往我身边靠了靠,用只有我们能听见的声音说:
「你总这样......不怕得罪人?」
「怕什么?」我晃了晃手里的蜜饯,
「有许公子给我撑腰呢……对吧,我的「书童」?」
他耳尖微动,却在这时,外头传来喧闹声:
「瞧那个卖字画的!穿得破破烂烂还敢自称「周大学士」......」
我眼睛一亮,拽着许承安就往外跑。
街边围了堆人,周明礼正蹲在地上摆摊。
面前摆着几幅山水小品,落款处赫然写着「明礼」二字。
「周公子这字......」我故作惊讶地弯腰翻看,
「比去年在我家写的「厚德载物」好多了。
不过那时你写的「德」字少了一横,害得我爹笑了半月。」
众人哄笑起来。
周明礼脸色惨白,攥紧毛笔说:
「李桃枝,你到底要怎样......」
「别这么说呀。」我冲旁边卖糖画的摊主使眼色,
「张叔,这位是周丞相,以后你家孙子想考科举,只管找他!」
「周丞相?」摊主嗓门震天响,
「哎呦喂,那您给我写个「招财进宝」呗!我给您五文钱!」
人群爆发出更大的笑声。
周明礼猛地站起来,画稿撒了一地。
其中一张飘到许承安脚边。
是幅仕女图,画中女子竟有七分像柳月如。
「原来周公子好这口?」我笑着用脚尖挑起画稿,
「不过这眉毛画得太粗了,柳姑娘昨儿刚让人修了眉,细得跟蚊子腿似的。」
许承安忽然伸手捡起画稿,递给周明礼:
「周公子还是收好吧,莫要污了路人眼睛。」
周明礼咬着牙接过,指尖在画稿上戳出个洞。
我拽着许承安往庙会深处走,听见身后有人嘀咕:
「那书生看着眼熟,好像是去年偷柳家小姐香囊的......」
「解气吗?」我晃了晃刚买的糖画,是条歪歪扭扭的鲤鱼,
「要不要也买幅字画?许公子的字可比他值钱多了。」
他看着我手里的糖画,眼神软了软:「你喜欢便好。」
「那晚上去放河灯?」我趁热打铁,
「听说在灯上写愿望特别灵。
我想写「周明礼一辈子考不上功名」,你呢?」
他顿了顿,声音轻得像风:「我......想写「愿李姑娘......」
「愿李姑娘什么?」我凑近他,看他耳尖泛红,忽然转身就跑,
「不说算了!反正今晚你必须陪我去,不然明天接着抄《女戒》!」
他在身后叹气,却快步跟上。
这晚的河灯格外亮。
我蹲在河边把灯放下,转头看见许承安正盯着水面发呆,手里攥着支笔。
「写好了?」
我探头去看,他慌忙把纸翻面,耳尖红得比河灯还艳。
我笑着抢过纸,看见上面写着「愿长安」三个字,墨迹未干,被他指尖蹭得有些模糊。
「长安?」我挑眉看他,「是希望都城长安太平,还是......」
「没什么。」他别开脸,把灯放进水里,「时候不早了,该回去了。」
我看着他耳尖的红色,忽然明白「长安」是他的字。
河灯载着两个愿望漂向远方,我的灯上歪歪扭扭写着「暴富」。
他的灯上「长安」二字被水波揉皱,却始终清晰。
「许承安。」
我忽然喊他全名,看他受惊般转头,
「以后你的愿望,我都帮你实现。」
他愣住,月光落在他睫毛上,像撒了把碎银。
我听见自己心跳如鼓,却故意用轻快的语气说:
「不过作为回报,你得帮我多气气周明礼。
这买卖,划算吧?」
他沉默片刻,忽然轻笑出声,眼里映着河灯的光:
「......划算。」
第四章
院试放榜那日,我攥着许承安的手挤在人群里。
他指尖发凉,却仍强作镇定:
「不过是场小考......」
「嘘!」
我踮脚往榜单上瞅,一眼看见「许承安」三个字端端正正列在榜首。
「第一!许公子你是第一!」
周围人发出惊呼,我猛地转身,正对上周明礼铁青的脸。
他攥着自己那卷考得乱七八糟的文章,指节泛白。
「周公子也来看榜?」
我故意晃了晃许承安的手,
「可惜啊,您上次说「院试如探囊取物」,怎么连前五十都没进?」
他咬着牙不说话,眼神却死死盯着我腕间新戴的玉镯。
那是我今早从当铺花五两银子淘的。
故意在周明礼路过时「不小心」撞上他。
「对了!」
我像想起什么似的,从袖里掏出个红绸包,
「许公子中了案首,我送了块玉佩。
您瞧这刻的「第一」二字,多气派!」
许承安挑眉看我,显然认出这是昨日在街头花二十文买的假货。
周明礼却猛地往前一步,声音发颤:
「你竟用这么贵重的东西......」
「再贵重能比上周公子的羊脂玉?」
我笑眯眯地打断他,故意提高声调,
「不过是个心意罢了,哪像有些人,拿别人陪嫁充门面。
柳姑娘,你说是不是?」
柳月如原本躲在人群后。
被我点到名时猛地抬头,脸色比她新做的茜素罗裙还红。
她身边站着个油头粉面的公子。
正是她新订的未婚夫婿、城南米商之子赵公子。
「李姑娘说笑了......」
赵公子打圆场,却被我截断话头:
「赵公子后院三房美妾,前儿还在醉仙居给新来的歌姬赎身,柳姑娘知道么?」
周围响起窃窃私语。
柳月如踉跄半步,猛地推开赵公子:「你骗我!」
「我哪敢骗您?」我掏出帕子掩嘴打哈欠,
「不过是城西布庄的王娘子告诉我的。
她说赵公子给那歌姬买的霞帔,比您的聘礼还华贵呢。」
赵公子脸色铁青,甩袖离去。
柳月如瞪着我,忽然掩面哭着跑开。
周明礼想追,却被我拦住:「周公子还是先操心自己吧。
听说您父亲在济州欠的赌债,已经追到京城来了?」
他浑身一颤,猛地看向我。
我冲他晃了晃手里的糖炒栗子,拽着许承安就往巷子里钻:
「快走,别让他讹上咱们!」
巷子里的首饰铺新来了货。
我拽着许承安进店,指着柜台里的鎏金累丝发冠说:
「这个,给我包起来!」
「李姑娘!」他慌忙按住我要掏钱的手,「太贵了......」
「有什么贵的?」我挑眉看他,
「你可是案首,不得打扮得气派些?再说了......」
凑近他耳边,「老板说买发冠送同心结,咱们刚好......」
「姑娘误会了,这是给我家公子买的!」
许承安耳尖通红,急忙向老板解释。
老板笑眯眯地看我们:「小夫妻别害羞,我这儿还有刻着「永结同心」的簪子......」
「谁跟他是夫妻!」
我们异口同声,又猛地看向对方。
许承安耳尖红得能滴血,我咳嗽两声,把发冠塞进他怀里:
「反正买都买了,你必须戴着!」
他无奈叹气,任由我给他戴上发冠。
铜镜里映出我们并排的模样。
他月白襕衫配鎏金发冠,我茜色襦裙系着新换的同心结。
倒真像对要拜堂的小夫妻。
乡试前一晚,我揣着卤猪蹄和酒翻墙进许家小院。
他正坐在屋檐下背书,看见我时险些从梯子上摔下来:
「你......怎么来了?」
「怕你紧张呗。」
我晃了晃酒葫芦,手脚利落地爬上屋顶,
「吃点肉喝点酒,包你明天文思泉涌!」
他看着我手里的猪蹄,眼神复杂:「你一个姑娘家......」
「少废话!」我塞了块肉进他嘴里,
「尝尝,王婶儿家的卤味,比周明礼的良心还香。」
他被肉噎住,咳嗽着接过酒葫芦。
月光落在他发冠上,鎏金纹路映得他眉眼柔和。
我忽然想起前世他冻死的那个雪夜,手里还攥着半卷没抄完的书。
「许承安。」我仰头灌了口酒,
「你说要是前世我没资助周明礼,直接来找你,会不会咱们早就......」
「没有前世。」他打断我,声音轻得像片羽毛,「现在这样......挺好。」
我转头看他,发现他耳尖又红了。
酒葫芦在我们之间传来传去,他忽然说:
「其实我最怕考试......小时候父亲总说,考不好就没饭吃。」
「现在有我呢。」我晃了晃空了的酒葫芦,
「考不好也有饭吃,大不了我养你。
反正我家商号那么多,缺个管账的。」
他轻笑出声,忽然伸手替我拂去肩上落叶:「傻话。」
「谁傻了?」我梗着脖子看他,
「你要是中了举人,我就给你挂二十串鞭炮;
中了进士,我就雇人抬着你游街;要是中了状元......」
「停。」他按住我肩膀,眼里映着漫天星光,「若真有那么一天......」
「有啊!」我抓住他手腕,
「我保证,你许承安的名字,一定会写在金銮殿的皇榜上!」
他愣住,手腕在我掌心里轻轻颤动。
我忽然意识到自己喝多了,慌忙松手。
却被他反手握住指尖:「桃枝......」
这是他第一次喊我名字。
我脑子「嗡」地一声,酒意全散了。
他却别开脸,声音低得像是说给自己听:「其实我......」
「嘘!」我竖起手指放在唇边,「先别说……等你中了状元再讲!」
他看着我,忽然笑了,指尖轻轻擦过我眼角:
「好,等我中了状元......」
夜风带来远处的更鼓声。
我靠在他肩头,听他低声念《滕王阁序》,渐渐有些犯困。
迷糊间感觉有片花瓣落在头发上,他伸手替我摘去,动作轻得像场梦。
第五章
乡试放榜那日,我站在贡院门口笑得见牙不见眼。
许承安的名字位列榜首,比前世周明礼中探花时还要醒目。
我早就雇好了八抬大轿。
轿帘上绣着斗大的「解元」二字,连抬轿的小厮都穿得簇新。
「许公子,请上座!」
我故意拔高声调,看他耳尖泛红地被我推进轿子里。
周围百姓纷纷探头,我听见有人嘀咕:
「这不是城西书肆的穷小子么?」
「可不是嘛!」我晃着手里的喜糖匣子,
「如今可是解元郎了!周公子,您不打算说两句?」
周明礼不知何时挤到人群里,脸色比轿帘上的金线还难看。
他攥着破扇子的手直抖,却还要装出笑脸:
「恭喜许公子......」
「恭喜就免了,不如送份贺礼?」我笑眯眯地打断他,
「听说您昨儿把祖宅典了换赌债?要不把地契送给许公子当贺礼?反正您也用不上了。」
人群爆发出哄笑。
周明礼猛地转身要走,却被我叫住:
「对了,柳姑娘在慈云庵静修,您不去看看?
她昨儿可托人带话,说想念您写的《金刚经》呢。」
他脚步顿住,脸色青白交加。
我冲轿夫使眼色,大轿晃晃悠悠抬起。
路过周明礼时,轿帘忽然被风吹起一角。
许承安端坐在里头,鎏金发冠在阳光下晃得人睁不开眼。
慈云庵的梅花开得正好。
我揣着蜜饯去看柳月如,却在转角听见低低的争执声:
「明礼,你说过会娶我的......」
「嘘!」是周明礼的声音,「等我考上功名......」
我挑眉推开虚掩的门,只见周明礼正搂着庵主之女,两人衣襟不整。
柳月如手里的佛珠「啪」地散落一地,脸色比庵里的白墙还惨白。
「周公子好兴致!」我晃了晃蜜饯匣子,
「这《金刚经》念得不错啊,都念到人家闺女身上了?」
周明礼猛地推开那女子。
指着我喊:「李桃枝,你别血口喷人!」
「血口喷人?」我弯腰捡起一颗佛珠,
「要不咱们去见官?让县太爷瞧瞧,您这「寒门书生」的真面目?」
柳月如忽然抓起桌上的茶盏砸向周明礼。
瓷器碎裂声里,我拽着她往外走:
「走吧,眼不见为净。
反正他也蹦跶不了几天了。」
出了庵堂,柳月如忽然抓住我手腕:「为什么......要帮我?」
「谁帮你了?」我甩开她的手,掏出帕子擦手,
「我只是不想让许公子的喜事,被脏东西坏了心情。」
她愣在原地,我头也不回地往前走。
春风卷起满地落花,远处传来书肆扩建的敲打声。
那是我背着许承安让人做的,打算等他进京赶考前给他个惊喜。
却不想第二日,许承安黑着脸来找我:「听说你买了城西三间铺子?」
「是啊!」我笑眯眯地递上账本,
「以后书肆就有两层了,还能辟出个雅间给你写书......」
「所以你是要与我断了?」
他猛地打断我,眼神里有我看不懂的情绪,
「觉得我中了解元,便想用钱打发?」
我愣住,看着他攥紧的拳头,忽然反应过来:
「许承安,你是不是误会了?我是想......」
「不必说了。」他别开脸,「明日我便搬去客栈,省得碍着李姑娘做生意。」
「你疯了?」我气得拍桌,
「我花银子给你扩建书肆,你反倒说我要断了?
你这酸文人脑袋里装的都是墨汁吧?」
他猛地抬头,眼里闪过惊讶:「你不是......」
「我是看你每日窝在破书肆里心疼!」
我抓起桌上的镇纸砸向他,被他抬手接住,
「许承安,我李桃枝从来说一不二。
说要养你,就养你一辈子!」
他愣住,镇纸「当啷」落地。
我喘着气看他,忽然想起昨夜梦见他穿着状元红袍娶别人的场景,眼眶倏地红了:
「你要是敢走......我就把书肆改成棺材铺,第一个给你做棺材!」
他忽然轻笑出声,伸手把我拽进怀里。
我闻到他身上的墨香,听见他心跳如鼓:
「傻子,我以为......你嫌我穷。」
「我嫌你穷?」
我抬头瞪他,却被他指尖擦过眼角,
「许承安,你再说这种浑话,我就......」
「就怎样?」
他低头看我,眼里映着窗外的阳光。
我忽然想起今晚约好的烟花,拽着他就往外走:
「跟我走!到地方再收拾你!」
戌时三刻,护城河两岸挤满了人。
我拽着许承安挤到最前面,手里攥着他送我的同心结。
那是他昨天偷偷塞进我袖里的。
「来了!」有人喊。
第一朵烟花绽放在夜空,金色的火星像雨般落下。
我转头看许承安,他眼里映着烟花的光,比任何星辰都璀璨。
「桃枝。」他忽然喊我名字,声音盖过人群的喧闹,「其实我早就......」
「我知道!」我踮脚堵住他的话,
「你早就喜欢我,从第一次我塞给你铜钱时就开始了,对不对?」
他耳尖通红,却没否认,从袖里掏出个小盒子:「这个......给你。」
是支羊脂玉簪,簪头雕着朵桃花。
我想起前世在他坟前看见的这支簪。
原以为是他买给别人的,如今却实实在在握在我手里。
「好看吗?」他声音发颤,「我用乡试的赏银买的......」
「好看!」我把簪子插进头发,
「许承安,你知道我最大的愿望是什么吗?」
他摇头,烟花的余光照亮他眉眼。
我忽然攥紧他的手,在人群的惊呼声中大喊:
「我要看着你从解元到状元,然后风风光光娶我进门!」
他愣住,周围响起起哄声。
下一朵烟花在头顶炸开,粉色的光落在他脸上。
他忽然轻笑出声,反手握住我指尖:
「好,我答应你。从解元到状元,再到......」
「再到儿孙满堂!」
我抢着说,看他耳尖红得要滴血。
护城河上的灯影摇摇晃晃,像撒了满河的星星。
许承安的手攥得我生疼,却不肯松开半分。
这一晚的烟花会落幕时,我听见他在我耳边说:
「桃枝,等我考上状元,就把城西的铺子全买下来,给你做胭脂铺。
就叫「桃之夭夭」。」
我笑着点头,想起前世他冻死前攥着的半卷书,正是我今生送他的《诗经》。
第六章
我把自己塞进小厮的青布衣裳里。
铜镜里映出个细皮嫩肉的「书童」。
眉梢的螺子黛没擦干净,唇角还沾着胭脂点。
正发愁怎么伪装,忽然听见窗外许承安的声音:
「李姑娘收拾好了么?」
「来了!」
我抓起帽子扣在头上,故意用粗嗓音说话,却在开门时被门槛绊得踉跄。
许承安伸手扶住我,指尖在我腰间顿了顿,眼里闪过笑意:
「这位小...公子,可是哪里不舒服?」
「少废话!」
我瞪他一眼,庆幸帽子压住了大半张脸,
「我家小姐说,让我跟着许公子进京照料起居——你别想甩开我!」
他挑眉,却没拆穿,只接过我手里的包袱:「随你。」
马车晃晃悠悠出了城。
我靠窗打盹,忽闻隔壁车厢传来熟悉的咳嗽声——是周明礼。
我掀起窗帘缝偷看,只见他正往个灰袍老者手里塞金锭:
「劳烦张大人在考官面前美言几句......」
「许公子,我肚子疼!」我猛地拽住许承安的袖子,「停车!我要去茅房!」
他无奈叹气,吩咐车夫停下。
我假装往树林跑,却绕到周明礼车厢后。
掏出早准备好的油纸包。
里面是半块掺了巴豆的糕点,正是周明礼最爱吃的桂花味。
「哟,这不是周公子么?」我捏着嗓子凑近,「您这是要去哪呀?」
他看清我装扮时愣了愣,随即冷笑:
「李桃枝,你以为女扮男装我就认不出?」
「认得出又怎样?」我晃了晃油纸包,
「要不要尝尝我新做的糕点?可好吃了。」
他皱眉后退:「你又想耍什么花招?」
「不耍花招,就是想请你帮个忙。」
我忽然把糕点塞进他手里,
「替我告诉张大人,许公子的文章比你的好看十倍。
哦对了,他袖口有颗蓝宝石纽扣,我记错了算我输。」
他脸色骤变,猛地推开我。
我笑着跑回马车。
许承安正倚在车辕上看我,眼里带着纵容的笑意:
「闹够了?」
「没呢!」
我爬上车,从袖里掏出炭笔在纸上写写画画,
「你瞧,周明礼给张大人塞了三根金条,袖口纽扣果然是蓝宝石。
等会儿到驿站,你去报官,我去堵张大人!」
他接过纸,指尖扫过我歪歪扭扭的字迹:「你就不怕惹祸?」
「怕什么?」
我晃了晃腰间的玉佩。
正是他送的羊脂玉簪改的,
「有解元郎撑腰呢!再说了......」凑近他耳边,
「我这叫为民除害!」
他耳尖泛红,却接过我的笔在纸上补了几笔:
「张大人左眼下有颗痣,穿湖蓝长袍。」
我挑眉看他:「许公子何时观察得这么仔细?」
「方才你去「茅房」时。」他别开脸,
「毕竟......总得看着点闯祸精。」
驿站里挤满了进京的考生。
我瞅准张大人独自去茅房的时机,假装跌倒撞在他身上。
怀里的「考题」不慎掉落——当然是我连夜瞎编的《农桑策》。
「抱歉抱歉!」
我慌忙捡纸,故意让他看见首页「许承安」三个字,
「小的是许公子书童,这是我家公子写的策论......」
张大人脸色一变,匆匆翻看几页,忽然压低声音:
「你家公子......可愿与周某合作?」
「合作?」我装出傻愣愣的模样,
「什么合作?我家公子说了,要凭真本事考上状元!」
他眼神闪烁,匆匆离去。
我忍着笑回到许承安身边,见他正被一群考生围着请教。
鎏金发冠在人群中格外醒目。
哪有半分「穷书生」的模样?
「许公子,听说您与张大人相交?」
周明礼不知何时凑过来,眼神阴鸷,
「不如替在下美言几句......」
「周公子说笑了。」许承安淡淡看他,
「在下与张大人素不相识。
倒是周公子,方才与穿湖蓝长袍的老者聊得投机,可是他乡遇故知?」
周围人纷纷转头。
周明礼脸色青白,正要辩解,却见几个官差大步走来:
「谁是周明礼?」
我拽着许承安退到角落。
看周明礼被官差押走时,怀里的金条掉了一地。
有人捡起金条惊呼:「这不是张大人的私印么?」
「许公子,您可真是料事如神!」我拽着他袖子晃了晃,
「不过那假考题......你真觉得能骗过考官?」
「自然不能。」
他低头看我,眼里映着驿站的烛火,
「但足以让他们狗咬狗。」
我愣了愣,忽然笑出声。
原来这酸文人早就布好了局。
故意让我去当那枚搅局的棋子,偏生我还乐在其中。
殿试那日,我混在人群里挤到金銮殿外。
许承安穿着簇新的襕衫,站在考生中间格外挺拔。
皇帝出题「农商并重」。
我看见他提笔时指尖顿了顿,想起昨夜他在客栈里写的策论大纲。
「农为天下本,商乃国之脉......」
他的声音透过殿门传来,沉稳如钟,
「愿陛下开商税之明途,许匠人以户籍,使耕者有其田,商者有其路......」
人群发出低低的惊叹。
我攥紧手里的喜帕。
前世他冻死前写的《富国策》残稿,此刻终于堂堂正正摆在金銮殿上。
「好!」皇帝拍案而起,「此等妙论,当为状元!」
我险些哭出来,却听见身后传来抽气声。
柳月如不知何时站在我身后,脸色惨白如纸。
她手里攥着个油纸包,正是我前日让小厮送给她的周明礼伪造地契。
「柳姑娘来看热闹?」我故意晃了晃喜帕,
「可惜周公子没这福气。
听说他在大牢里,连碗热粥都喝不上呢。」
她浑身一颤,忽然把地契塞进我手里:
「替我交给许公子......就当谢他当年......」
「谢他什么?」我挑眉,「谢他没像周明礼那样骗你?」
她不说话,转身离去。
我看着她单薄的背影,前世她难产而死。
这一世,总算能换个活法了。
宫门外的阳光格外刺眼。
我换上早已准备好的嫁衣,大红裙裾扫过青石板,引来无数惊叹。
许承安出来时,状元红袍上的金线还在闪光。
看见我时猛地站住,眼里倒映着我的模样。
「许状元!」我笑着福了福身,「民女李桃枝,特来讨杯喜酒喝。」
他耳尖泛红,却在众目睽睽之下单膝跪地。
从袖里掏出那支羊脂玉簪:「桃枝,可愿与我共赴白首?」
人群爆发出惊呼。
我听见身后传来「圣旨到」的喊声。
却只管把簪子插进头发,伸手拽他起来:
「先说好,我的胭脂铺要开在最热闹的街口......」
「准了!」皇帝的笑声从身后传来,
「许卿与李姑娘情比金坚,朕特赐婚——三日后完婚!」
许承安愣住,我却攥紧他的手,看着他眼里的星光越来越亮。
第七章
喜轿晃得我头晕。
盖头下的红绸染着桂花油香,我攥着许承安送的羊脂玉簪。
想起前世听人说「新娘越闹,日子越牢」,于是抬脚就把轿帘踹开条缝。
「李桃枝!」喜婆惊得尖叫,「哪有新娘自己掀盖头的!」
「我偏要!」
我扒着轿帘往外看,正对上许承安骑在马上的无奈眼神,
「许状元,你的新娘子要掉出来了!」
他勒住缰绳,翻身下马时红袍扬起半片云霞。
周围百姓哄笑起来,我听见有人嘀咕:「这新娘比新郎还泼辣!」
「泼辣怎么了?」我冲那人晃了晃手里的喜糖,「许公子就爱吃我这口!」
许承安走到轿前,伸手替我理了理盖头,指尖擦过我耳垂时低笑:「确实。」
八抬大轿一路颠簸到许府。
跨火盆时我故意踩住红裙,踉跄着撞进他怀里。
听见他闷笑一声,伸手揽住我腰肢:「小心些。」
拜堂时,我偷偷掀起盖头角。
看见高堂之上摆着许父的排位,香炉里插着三支新香。
那是我今早让人换的。
许承安握着我的手叩首,掌心温度透过喜帕传来,比任何山盟海誓都要实在。
洞房花烛夜,许承安挑开红盖头时,我正啃着丫鬟送来的蜜饯。
他挑眉看我手里的果子:「哪有新娘洞房吃零嘴的?」
「我还想喝酒呢!」我晃了晃空酒壶,「许状元,不打算陪我喝两杯?」
他摇头轻笑,从桌上拿起个锦盒:「先看这个。」
是块通透的羊脂玉佩,正面刻着「桃之夭夭」,背面刻着「承安之诺」。
我愣住,想起前世他坟前那枚假玉佩,忽然眼眶发酸:
「你何时......」
「殿试后让人做的。」
他替我戴上玉佩,指尖划过刻字,
「前世在乱葬岗,我攥着你送的假玉佩想,若有来生......」
「别说前世!」我捂住他嘴,
「今生你是状元郎,我是胭脂铺老板娘。
对了,我的铺子什么时候开业?」
他叹气,任由我拽着往院子里走:「明日就开,连匾额都让人题好了。」
「题的什么?」我仰头看他,月光落在他眉眼,比红烛还温柔。
「桃之夭夭。」他轻声说,
「用的是你教我的解法。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是姑娘嫁得良人,笑得比桃花还盛。」
我笑着捶他肩膀,忽然听见墙外传来更鼓声。
前世的此时,我正对着空房掉眼泪,如今却能窝在这人怀里,听他讲平仄押韵。
三日后回门,我爹看着许承安写的「商道酬信」匾额,笑得胡子直颤:
「好女婿!比那姓周的强百倍!」
许承安谦虚行礼,却在没人看见时,偷偷往我手里塞了块糖糕。
正是我最爱吃的桂花味。
「酸文人!」我瞪他,却笑得眉眼弯弯。
他耳尖泛红,却伸手替我拂去鬓角碎发,动作自然得像呼吸。
半年后,「桃之夭夭」胭脂铺开在最热闹的街口。
我穿着织金襦裙坐在柜台后,看许承安下朝后直奔铺子。
红袍下摆沾着街头叫卖的糖画碎屑。
「许大人这是去哪了?」我故意逗他,「身上怎么有股子市井气?」
他挑眉,从袖里掏出个油纸包:
「给你买了糖炒栗子。
别告诉别人,堂堂状元郎蹲在街头等了半个时辰。」
我咬着栗子笑出眼泪,忽然看见柳月如从门口经过。
她穿着素色襦裙,怀里抱着个佛经匣子。
看见我们时轻轻福了福身,眼里是我从未见过的坦然。
「柳姑娘要进京?」我喊住她,递上盒新制的桂花香粉,「路上用。」
她愣了愣,接过盒子时轻声说:「谢谢......祝你们白头偕老。」
许承安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忽然说:「她去了慈云庵做姑子,每日抄经换米。」
「挺好。」我晃了晃手里的栗子,「比困在深宅大院里强。」
他伸手替我理了理被风吹乱的鬓角,眼里映着铺子的招牌:
「你倒是把市井气活出了花。」
「那是!」我扬起下巴,
「谁让我嫁了个既能写策论又能买栗子的状元郎?」
他轻笑出声,忽然凑近我耳边:
「昨夜儿子抓周,抓了支毛笔。看来日后要跟我抢墨水了。」
「抢就抢呗!」我戳了戳他胸口,
「反正咱们家墨汁管够。
不过先说好了,等他开蒙,你得亲自教他念《关雎》,就按我的解法念!」
他无奈叹气,却在我看不见的地方,嘴角扬起温柔的弧度。
三年后,我抱着双生子坐在葡萄架下,看许承安挽着袖子给儿子们编花环。
小儿子攥着他的状元帽往我头上扣,大儿子举着毛笔在宣纸上乱涂,
喊着「要写桃桃」。
「承安,你看他们!」我笑着抱怨,「把你的狼毫笔都弄弯了!」
「无妨。」他晃了晃手里的花环,
「反正我这辈子最得意的「作品」,早就戴在你头上了。」
我愣了愣,想起头上这支羊脂玉簪。
我靠在他肩头,看双生子追着蝴蝶跑过院子。
觉得这辈子最幸运的事,就是重生那天推开那扇门,遇见了我的酸文人。
(全书完)
权途大妖孽白心颖李泽小说章节目录+序章(卢伟康白心颖李泽)整本一口气在线如果当时我说了爱向晚江砚寒林初瓷小说电子书外篇+结局(向晚江砚寒林初瓷)全本浏览阅读权途之美人计中计小说(卢伟康白心颖李泽)独家全文畅享阅读如果当时我说了爱小说txt免费版阅读完本(书荒必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