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嫁入镇北将军府五年，从不曾后悔。

每晚抱着暖儿入睡，我都庆幸当初拒绝了太子赐婚。

只因萧凌风曾对天发誓：“此生只爱我一人。”

那日我备好庆功宴，迎接他征战归来。

穿过梅园，我听见低语。

他将我的贴身女侍卫宋霜拥入怀中。

她腹部微隆。

琉璃盏从我手中坠落。

萧凌风转身，轻抚宋霜的肚子：“她已有身孕，我会给她名分。”

我心如死灰。

婆母得知消息，大摆宴席，逢人便夸：“将军府终于有后了！”

我颤抖着递上和离书。

他当众撕毁。

“公主既入萧府，生死都是萧家人。”

......

1

纸屑纷飞。

我的和离书，被萧凌风当众撕毁。

他冰冷的声音砸下来：“公主既入萧府，生死都是萧家人。”

宋霜唇边压不住的胜利弧度。

“此生只爱我一人。”

萧凌风，你忘了当年桃花树下的誓言吗？

那时，春风拂面，你握着我的手，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我信了。

为了这句誓言，我拒绝了太子，舍弃了坦途，甘愿嫁入这深宅大院，洗手作羹汤。

五年。

原来，誓言也会过期。

他看着我，眼神疏离：“是你善妒，容不下霜儿和孩子。”

我的错？

我善妒？

若非亲眼所见，我怎会相信，他会拥着另一个女人，说着那些曾只属于我的情话。

他甚至，连一句解释，都吝于给我。

宋霜。

我曾视她为姐妹，将她从死人堆里救出来，让她做了我的贴身侍卫。

我教她读书写字，与她分享女儿家的心事。

她曾说：“公主的恩情，宋霜没齿难忘。”

如今，她挺着肚子，站在我的夫君身侧。

她走近，泪眼婆娑：“姐姐，我也是为了将军府的血脉，为了将军......”

那楚楚可怜的模样，仿佛我才是那个拆散有情人的恶人。

这番惺惺作态，只让我作呕。

“我绝不共侍一夫。”

声音不大，却清晰无比。

我娘，便是死于后宅的勾心斗角，死于父亲无休止的纳妾。

临终前，她拉着我的手，气若游丝：“楚凝，记住，女人的尊严，比情爱重要。”

我刻在了骨子里。

“姐姐，你何必如此绝情。”宋霜声音哽咽，“我知道你心中有怨，可孩子是无辜的。”

无辜？

我笑了，笑得眼泪都要掉下来。

背叛者总喜欢打着高尚的旗号。

婆母在一旁添油加火：“公主身子不好，这些年也没能为将军府添丁进口，如今霜儿有了身孕，这是老天爷的恩赐！”

众人纷纷点头，仿佛我便是那罪魁祸首。

我环视四周，那些曾经恭敬的下人，如今眼中都带着同情和轻蔑。

同情宋霜，轻蔑我这个不能生育的正妻。

可笑。

宋霜忽然掩唇，作势欲呕，身子一软，便向萧凌风怀里倒去。

“霜儿！”萧凌风紧张地抱住她。

那关切的语气，那小心翼翼的动作，曾经都是属于我的。

婆母立刻冲过来，指着我的鼻子：“你这个妒妇！还想害我的乖孙不成！”

她眉开眼笑，小心翼翼地扶着宋霜，仿佛宋霜是什么稀世珍宝。

“霜儿啊，快，回房歇着，莫动了胎气。”

“公主，你太不懂事了！凌风有后，是天大的喜事！”

喜事？

我看着这一幕，心中忽然涌起一股奇异的平静。

或许，早该如此了。

我伸手拭去眼角的湿润，整理衣裙，重新站直身子。

女人的尊严，不容践踏。

宋霜在他怀里，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

以为我会哭闹？以为我会求他回心转意？

我的心在滴血，声音却十分平静：

“和离。”

2

“啪！”

萧凌风的手掌重重落在我脸上。

“萧家的女人，只有死，没有离！”

火辣辣的疼痛瞬间蔓延，我的眼角渗出泪水。

这一巴掌，彻底撕碎了我心中最后一丝幻想。

“娘！”

暖儿从屋内跑出来，扑进我怀里。她才四岁，软糯的小脸满是惊恐。小家伙紧紧抱着我的腰，像只受惊的小兽。

“爹爹为什么打娘亲？”

看到女儿，萧凌风的神色稍缓。

他蹲下身，想抱暖儿。

“暖儿，来爹爹这里。”

暖儿死死抱着我，小身子颤抖。

她平日最是黏他，如今却像避瘟神一般躲着。

“不要！爹爹是坏人！打娘亲的都是坏人！”

萧凌风脸色瞬间沉下来，眉间的川字纹越发深刻。

宋霜见状，缓缓走向暖儿，声音轻柔得像春风：“暖儿，来姨姨这里。姨姨给你买了新衣裳，还有糖人呢。”

她的手轻抚着微隆的肚子，那副母爱满溢的模样，看得我反胃。

“我不要你的衣裳！娘亲说过，不要陌生人的东西！”暖儿小脸涨红，奶声奶气却透着倔强。

宋霜脸上的温柔瞬间僵硬，眼底闪过一丝恼怒。她转头看向萧凌风，眼中蓄满了委屈的泪水：“将军，我只是想对暖儿好......”

婆母见状，脸色铁青。

“这孩子被你教坏了！连长辈都不知道敬重！霜儿一片好心，她倒好，这般无礼！”

她说着便要强行拉走暖儿。暖儿吓得哇哇大哭，小手死死抓着我的衣裳。

“不许碰她！”我护住女儿，声音带着从未有过的凌厉。

“你还想造反不成？”婆母怒不可遏，手指着我的鼻子颤抖，“凌风，你看看她，一点妇德都没有！这样的女人，难怪生不出儿子！”

这话如刀子般扎在心上。五年来，她没少在这件事上羞辱我。

宋霜适时地捂着肚子，柔声说道：“老夫人，您别生气，对身子不好。暖儿还小，不懂事是正常的。”

“还是霜儿懂事！”婆母立刻转换脸色，笑得见牙不见眼。

“等霜儿生下我的大孙子，我一定要大摆三天流水席！让全京城都知道我们萧家有后了！”

大孙子？暖儿难道不是她的孙女？

我冷笑，原来在这个家里，只有儿子才算后代。

女儿在我怀里小声说：“娘亲，我不要弟弟，我只要你。那个姨姨好讨厌，她的眼睛像蛇一样。”

孩子的话童言无忌，却一针见血。

宋霜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

萧凌风走过来，语气稍缓：“楚凝，为了暖儿，你也该让一步。

霜儿进门后，我保证不会亏待你。你还是正妻，该有的体面都会有。”

我抬起头，看着这个曾经在桃花树下对我山盟海誓的男人。

他眼中的疏离和不耐烦，像冰锥一样刺痛着我。

“你的保证，一文不值。”

他眉头紧皱，显然没想到我会如此决绝。

连续多日，我紧闭房门，拒不见客。

外面宋霜的声音时不时传来，温柔得让人起鸡皮疙瘩：“姐姐，开开门，我给你熬了燕窝......”

我坐在窗前，看着院中的海棠花瓣片片飘落。

过去的温柔岁月如走马灯般闪过。

他征战沙场时，我为他裁制戎装，一针一线都带着我的心意；

他受伤归来时，我亲手为他包扎伤口，心疼得眼泪直掉；

他夜不能寐时，我为他抚琴解忧，常常弹到天明。

五年的感情，难道真的一文不值？

也许，退一步海阔天空。

也许，为了暖儿，我该忍耐。

毕竟这个家，除了我，还有谁会真心疼她？

我缓缓起身，推开房门。

外面的阳光刺得我眯起眼睛。

“来人，备车。我要去见萧凌风。”

或许，我们还能重新开始。

哪怕不是夫妻，至少可以为了暖儿好好相处。

刚到院门口，宋霜站在那里，面带冷笑。

“你要看好自己的女儿呀。”

3

宋霜的话如晴天霹雳。

我的脚步踉跄，心脏骤停。

“你什么意思？”

“半个时辰前，我去给暖儿送点心，房间空了。”

我冲向暖儿的房间，被褥凌乱，窗户大开。她那么小，能去哪里？

“找！给我找！”

萧府上下都动了起来。我在府中每个角落搜寻，连地窖都没放过。

天色渐暗，依然没有暖儿的踪影。

“会不会是跑到后花园玩了？”我想着每一种可能性。

我冲向后花园。柳树下，一个小小的身影静静躺着。

“暖儿！”

我跪在女儿身边，她紧闭双眼，脸色青紫，小手冰凉如霜。

“暖儿！醒醒！娘亲在这里！”

泪水模糊了视线，我紧紧抱住她，她的身体已经僵硬。

宋霜缓缓走来，声音轻柔：“姐姐，节哀。”

节哀？我的女儿死了，她让我节哀？

婆母也来了，语气中带着掩饰不住的兴奋：“哎呀，这孩子怎么这么不小心，掉到水里了。”

掉到水里？柳树下根本没有水！

“她是被人害死的！”我抱紧暖儿。

“胡说八道！”婆母怒道，“小孩子贪玩掉水里，很正常。”

萧凌风蹲下身，伸手想碰暖儿。

“不许碰她！”我护住女儿。

“楚凝，暖儿走了，你要节哀。”但他的手还在抚摸宋霜隆起的小腹。

我绝望至极，冷冷的看着他。

“将军，霜儿身子不舒服，要不先回去歇息？”宋霜扶着肚子，故作虚弱。

萧凌风立刻紧张起来：“霜儿，你怎么了？”

“没事，就是有点累。”

他竟然在我女儿的尸体旁，去关心别的女人！

“萧凌风！你的女儿死了！”

“我知道，但霜儿肚子里还有我的孩子。”他头也不回地扶着宋霜离开。

婆母也跟着走了，临走前还说：“赶紧把尸体收拾了，晦气。”

夜深了，我独自守着暖儿。府中静得可怕，只有我的哭声在院子里回荡。

累了，我靠在柳树下闭眼小憩。

第二天，女儿的尸体不见了。

我疯了一样找遍每个角落。

直到看见宋霜从河边回来，衣服湿漉漉的。

“暖儿呢？暖儿在哪里？”

宋霜低着头不敢看我。

“说话！”

“老夫人说......说尸体留着晦气......”

我冲向河边。

河水湍急，什么都看不见。

我的暖儿，我的女儿，就这样被他们扔了。

一天后。

管家急匆匆跑来：“将军！大事不好！夫人她......”

“怎么了？”

管家递上了我留下的信。

“夫人她走了！”

4

河边的石头割破了我的膝盖，血迹斑斑。

三天了。我跪在这里三天了。

河水还在流淌，带走了我的暖儿，也要带走我的命。

脚步声响起，我以为又是那些劝我回去的下人。

“滚开。”

“凝儿。”

这个声音......十年了，我怎么可能忘记。

回头的瞬间，泪水模糊了视线。

白衣如雪，眉眼如画，还是那个在桃花树下陪我读书的少年。

“慕容墨？”

他蹲下身，温热的手掌覆上我冰冷的脸颊：“是我。”

十年未见，他竟然还记得我小时候的乳名。

“你怎么在这里？”声音哑得厉害。

“我算到你有劫难。”他将外袍脱下披在我身上，“凝儿，跟我走。”

我摇头：“暖儿没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为了报仇。”

两个字，瞬间点燃了我心中的火焰。

“你知道是谁害死了暖儿？”

慕容墨扶我起身：“宋霜在暖儿的茶水里下了慢性毒药，然后推她下水，制造意外。”

血液倒流，愤怒燃烧。

“证据呢？”

“毒是我炼制的，本想毒死萧凌风，没想到被宋霜偷走了。”

他眼中闪过愧疚，“对不起，是我害了暖儿。”

原来如此。原来我女儿的死，竟然牵扯到这么多人。

“萧凌风知道吗？”

“他不知道毒药的事，但暖儿的死......他是默许的。”

心脏猛地一紧：“什么意思？”

“宋霜告诉他，只要暖儿死了，你就没有牵挂，会主动和离。这样他们的孩子就能名正言顺地继承一切。”

每一个字都像刀子，剜着我的心。

我竟然还想着为了暖儿和他重新开始，可他早就想让暖儿死了！

“所以那天他急着带宋霜走，就是为了给她制造不在场证明？”

慕容墨点头。

我笑了，笑得眼泪直流：“我真蠢，到现在还在为他找借口。”

“凝儿，过去的事不要再想了。跟我回国师府，我们重新开始。”

重新开始？

我低头看着手腕上还戴着的玉镯，那是萧凌风送我的定情信物。

用力一扯，玉镯应声而碎，碎片划破了手腕，鲜血滴在地上。

“慕容墨，我要他们血债血偿。”

他握住我流血的手：“我帮你。”

“为什么？你现在是国师，地位尊贵，没必要为了我......”

“因为我爱你。十年前是，现在也是。”

眼泪再次涌出，但这次不是绝望，而是重生的痛楚。

“那就让他们知道，什么叫真正的绝望。”

慕容墨将我抱起：“先回去养伤，复仇的事交给我安排。”

离开河边时，我回头看了一眼。

暖儿，娘亲会为你报仇的。那些害死你的人，一个都逃不掉。

萧凌风，宋霜，还有那个恶毒的婆母，我会让你们后悔来到这个世上。

等着吧。

5

慕容墨的手轻抚过我憔悴的脸庞，指尖温热得像要把我的心融化。

“凝儿，我都听说了。”

他的声音带着颤抖，眼底是压抑了十年的心疼。

我再也绷不住了。

十年的委屈，暖儿的惨死，萧凌风的绝情，全部如决堤的洪水般涌出。

我抱着慕容墨痛哭，眼泪浸湿了他的白衣。

“我以为熬过去就好了，可是他们杀了我女儿！”

慕容墨抱紧我，声音哽咽：“我在朝中听到你的消息，每一次都恨不得冲到萧府带你走。可我怕，怕你不愿意见我。”

他的话让我心头一暖。

这些年萧凌风对我的冷漠，让我以为自己真的一文不值。

“凝儿，你本是高贵的长公主，何必在萧府受这种屈辱？跟我走吧。”

慕容墨握住我的手，掌心的温度让我贪恋。

但下一秒，我想起了自己的身份。

萧凌风的妻子，生过孩子的女人，满身污秽。

“我已经不干净了。”

我低下头，羞愧得想要逃开。

慕容墨却捧起我的脸，逼我看着他：“在我心中，你永远是那个在桃花树下读书的凝儿。”

他眼中的真诚让我心跳如雷。

就在这时，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萧凌风！

他看见我在慕容墨怀中，脸色瞬间阴沉：“楚凝，你在做什么？”

我心中升起一阵讽刺的快意。

现在知道管我了？

慕容墨冷笑着站起身：“萧将军，你都不要她了，还管她去哪？”

萧凌风被噎得说不出话，只是死死盯着我。

那眼神里有愤怒，有占有欲，还有一丝我看不懂的东西。

但我不在乎了。

“从今往后，我楚凝与萧府再无瓜葛。”

说完这句话，我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

慕容墨搂着我的腰，带我离开。

走了几步，我忍不住回头。

萧凌风还站在原地，脸色复杂得让人心悸。

那一瞬间，我心中竟然闪过一丝不舍。

但紧接着，我想起了暖儿的尸体，想起了他抱着宋霜离开的背影。

不舍瞬间变成了恨意。

萧凌风，你后悔了？

晚了。

6

三个月过去了。

萧府内，萧凌风呆呆地坐在书房里，手中的茶杯早已凉透。

“将军～”宋霜挺着大肚子走进来，声音娇嗔，“你怎么又在发呆？”

她故意在他面前晃来晃去，肚子已经七个月了。

“人家好累啊，你都不理人家。”宋霜撅嘴撒娇，“是不是还在想那个女人？”

萧凌风回过神：“没有。”

但他的眼神飘忽，明显心不在焉。

宋霜心中怒火中烧。她费尽心机才得到萧凌风，绝不能让楚凝重新抢走他的心！

---

夜深了，宋霜偷偷派出自己的心腹。

“去国师府捣乱，最好能毁掉那贱人的名声。”她咬牙切齿，“记住，不能查到我头上。”

第二天，国师府外突然聚集了一群泼妇，对着府邸又哭又闹。

“不要脸的货！嫁过人的女人还想再嫁！”

“勾引国师大人，真是恶心！”

我透过窗户看着外面，心中愤怒又委屈。这些话就像刀子一样割着我的心。

慕容墨脸色阴沉，直接派人驱散了人群。

“凝儿，别听她们胡说。”他抱住我，“我去查清楚是谁指使的。”

---

三日后，慕容墨回来了，脸色极其难看。

“查到了。”他将一叠资料扔在桌上，“宋霜的真实身份。”

我拿起来一看，整个人都呆了。

宋霜竟然是青楼出身！当年故意伪装成逃难之人就是为了接近萧家！

“她是有预谋地接近萧凌风的。”慕容墨冷笑，“为了钱财，为了地位。”

我心中涌起复杂的情绪。原来萧凌风也被骗了？

但紧接着，慕容墨拿出另一份资料。

“还有更重要的事。”他的声音颤抖着，“关于暖儿怎么被宋霜毒害的。”

我脑中一片空白，身体摇摇欲坠。

“她趁你闭门不出时，给暖儿下了毒，然后扔进河里伪造成意外。”

“萧母也参与了，她们想让宋霜的孩子成为唯一的继承人！”

眼前一阵发黑，我差点晕倒。

慕容墨扶住我：“凝儿！”

我的暖儿，我可怜的女儿！她才五岁啊！

眼泪如决堤般涌出，我抱着慕容墨痛哭：“她们怎么下得去手！那么小的孩子！”

“我会为暖儿报仇的。”慕容墨眼中闪过杀意，“但不是现在。”

“为什么？”我红着眼看他。

“在我们的婚礼上，当着所有人的面揭露她们的罪行。”慕容墨冷笑，“让她们身败名裂，生不如死。”

我点点头，心中的恨意越烧越旺。

宋霜，萧母，还有那个懦弱的萧凌风。

你们等着，我会让你们付出代价的！

月底的婚礼，就是你们的审判日！

7

婚礼当天，国师府张灯结彩。

我穿着凤冠霞帔站在大厅中央，满座宾客的恭维声如潮水般涌来。

萧凌风坐在人群中，身边的宋霜挺着大肚子，脸上写满了得意。

她还以为自己赢了。

慕容墨突然起身，声音清冷：“各位，今日本是良辰，但有些真相不得不说。”

宾客们安静下来。我的心开始狂跳。

“关于萧府五岁女童暖儿的死因。”慕容墨的话如惊雷炸响，“并非意外溺水。”

萧凌风猛地站起，脸色瞬间惨白。

宋霜的笑容僵在脸上。

“而是有人蓄意下毒！”慕容墨冷笑着抛出第一份供状，“当时的丫鬟已经招供，是有人指使她给暖儿下毒，再扔进河里伪造意外。”

全场哗然。我看着萧凌风，他的眼中满是震惊和不敢置信。

宋霜慌乱地摇头：“不是的！我没有！”

“这位宋姑娘，”慕容墨的声音如刀，“你的真实身份也该让大家知道了。”

第二份资料被展开。宋霜青楼出身的过往被一一念出，在场权贵们的唏嘘声此起彼伏。

萧凌风如遭雷击：“你骗了我？”

宋霜跌坐在椅子上，再也装不下去。

但这还不够。

“还有最后一件事，”慕容墨的眼中闪过冷意，“你肚子里的孩子。”

我看着宋霜的脸色从惨白变成死灰。

“据查证，并非萧将军的骨血，而是你在青楼时怀上的野种。”

轰！

萧凌风踉跄后退，差点摔倒。宋霜彻底崩溃，跪在地上声嘶力竭：“不要抓我！萧凌风救我！”

我静静看着这一切，心中没有丝毫波澜。

萧凌风转身看向我，眼中满是悔恨：“凝儿，我......”

“萧将军，”我打断他，“暖儿死的时候你在哪里？”

他哑口无言。

“她被毒死扔进河里的时候，你在陪谁？”

萧凌风的脸色惨白如纸。

宋霜被衙役拖走时还在喊他的名字，但他已经不敢再看。

我转身挽住慕容墨的胳膊：“谢谢你为暖儿报仇。”

身后传来萧凌风沉重的跪倒声，但我再也没有回头。

暖儿，娘亲终于为你讨回公道了。

8

婚礼散场后的第三天，我正在书房整理暖儿的遗物，忽然听见府外传来嘈杂声。

透过窗棱望出去，萧凌风竟跪在我家门外。

他穿着单薄的白衣，跪得笔直，任由雨水打湿全身。围观的路人越聚越多，指指点点。

“萧将军这是在赎罪呢。”

“活该，谁让他眼瞎。”

“楚夫人真惨，女儿都被害死了。”

我收回视线，继续整理暖儿的小衣裳。他跪不跪，关我什么事？

第二天，雨更大了。萧凌风还在那里。

第三天，太阳出来了，他依然没有离开。

慕容墨推门进来：“凝儿，要不要见见他？”

我放下手中的绣帕：“见他做什么？”

“总要有个了结。”

我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裳，走向大门。

萧凌风跪在青石板上，嘴唇发紫，眼中满是血丝。看见我出现，他眼中瞬间燃起希望的光芒。

我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萧凌风，你跪在这里做给谁看？”

“凝儿！”他声音嘶哑，“我知道错了，我愿意用一生来赎罪！”

一生？我差点笑出声。

“你的赎罪对暖儿有什么用？她已经死了，永远不会回来了。”

萧凌风的脸瞬间惨白：“凝儿，我当时被蒙蔽了心智，我没想到宋霜会......”

“够了。”我打断他，“萧凌风，有些错误犯了就是犯了，有些伤害造成了就是造成了。我们之间，再也回不去了。”

我转身要走，萧凌风突然扑过来拉住我的手：“凝儿，你就不能给我一个机会吗？就一个！”

他的手冰凉粗糙，满是茧子。曾经我最爱这双手，如今却觉得恶心。

我用力甩开：“机会？我给过你多少次机会？暖儿生病时你在哪里？她哭着找爹爹时你在哪里？她被害死时你又在哪里？”

萧凌风哑口无言。

“可你每一次都选择了那个女人。现在她的真面目暴露了，你又想起我的好了？”我冷笑，“萧凌风，这世上没有后悔药。”

说完我头也不回地走了。

身后传来萧凌风撕心裂肺的哭喊声，我的心却平静如水。

慕容墨走出来，声音淡漠：“萧将军，有些东西失去了就是失去了。”

“她不会原谅我了，对吗？”萧凌风的声音绝望。

“永远不会。”慕容墨回答得很干脆。

从那天起，萧凌风就像疯了一样，开始酗酒。

听说他已经三天没回府了，就在城中的酒楼里买醉。

听说他见人就说后悔，说对不起死去的暖儿。

听说他的头发白了一半。

我听着这些消息，心中毫无波澜。

暖儿，你看见了吗？那个负心的男人，终于得到报应了。

9

半年后，我摸着肚子，手在颤抖。

“怀了。”大夫的话在耳边炸开。

我愣在原地，脑子一片空白。

暖儿的笑脸突然闪过，心脏猛地揪紧。

不，我怎么能再要孩子？万一再失去，我会疯的。

慕容墨握住我的手：“凝儿，这是暖儿送给我们的礼物。”

我甩开他的手，冲回房间反锁房门。

趴在床上哭了整整一夜。

第二天醒来，慕容墨端着汤药站在床边。

我别过脸去：“我不想要这个孩子。”

“胡说！”他放下汤碗，声音有些急，“凝儿，你怎么能这样想？”

“你不懂！”我抱住膝盖，“失去暖儿差点要了我的命，我不能再经历一次。”

慕容墨沉默了很久，最后叹气：“那就听你的。”

我抬头看他，眼中全是不敢置信。他竟然同意了？

三天后，我躺在产婆准备的床上，手抖得厉害。慕容墨坐在床边，紧紧握着我的手。

“还来得及。”产婆说。

我闭上眼，脑海里又是暖儿的声音：“娘亲，暖儿想要个妹妹。”

心脏像被刀割一样疼。

“等等。”我睁开眼，“我不做了。”

产婆愣住：“夫人？”

“我说不做了！”我挣扎着坐起来，“孩子我要了。”

慕容墨眼中闪过惊喜，但很快又担忧起来：“凝儿，你确定？”

我点头，摸着肚子。

暖儿，娘亲这次不会逃避了。

怀孕的日子比想象中难熬。

每次胎动，我都会想起暖儿在我肚子里时的模样。

每次产检，我都担心孩子会不会有问题。

夜里经常惊醒，梦见孩子没了呼吸。

慕容墨察觉到我的异常：“凝儿，你在害怕什么？”

“我怕她也会离开我。”我捂着肚子，眼泪掉下来，“就像暖儿一样。”

他将我拉入怀中：“不会的，我保证。”

临产那天，我疼得死去活来。产房外传来慕容墨焦急的脚步声，我咬着牙，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这个孩子一定要平安。

“用力！”产婆大喊。

一声响亮的啼哭声响起，我瞬间虚脱。

“是个女儿！”

我颤抖着接过孩子，看到她皱巴巴的小脸，眼泪止不住地流。她真的来了，真的平安来到了我身边。

“暖儿，你看到了吗？”我轻抚孩子的脸颊，“你有妹妹了。”

慕容墨推门进来，看到我们母女，眼圈都红了：“凝儿，辛苦了。”

皇帝派人送来贺礼，还亲自赐名“楚瑶”。

抱着楚瑶，我终于敢相信，这份幸福是真的。

但午夜梦回时，我还是会想起暖儿。

想她如果还在，会怎么疼爱这个妹妹。

有些痛，一辈子都不会消失。

但我学会了，在痛苦中寻找希望。

10

楚瑶满月那天，皇帝的圣旨传来。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册封楚凝为国师夫人，享一品诰命待遇。”

我愣在原地。

一品诰命？我这个曾经被萧凌风嫌弃的女人，如今要享受最高的荣誉？

“娘娘，这是您应得的。”宫女恭敬地说。

应得的？我抱着楚瑶，眼泪突然涌出来。

暖儿，你看到了吗？娘亲终于不再是那个被人践踏的女人了。

册封大典当天，我穿上凤冠霞帔。

镜中的女人雍容华贵，眼中再无卑微。

慕容墨站在身边，声音温柔：“凝儿，你比任何时候都美。”

我转头看他，嘴角扬起。

这个男人，给了我第二次生命。

大典开始，百官朝贺。

我接受着所有人的跪拜，心中却无比平静。

突然，人群中一个身影吸引了我的注意。

萧凌风。

他站在最远的角落，整个人瘦了一大圈，头发白了一半。那双曾经神采飞扬的眼睛，如今黯淡无光。

我们的目光对上，他眼中满是绝望和悔恨。

我收回视线，面无表情。

礼毕后，有人告诉我萧凌风的近况。

“萧将军现在整日买醉，三天没回府了。”

“听说他见人就说后悔，说对不起死去的女儿。”

“宋霜在牢中病死了，肚子里的孩子也没保住。”

我听着，心中毫无波澜。

宋霜死了？那个害死我女儿的毒妇，终于得到报应了。

“萧将军现在什么都没有了，妻子孩子都没了。”

我冷笑。

活该。

回到府中，楚瑶在摇篮里安静地睡着。

我轻抚她的小脸，心中满是温柔。

“瑶儿，娘亲现在是一品诰命夫人了。”

我轻声说，“你是国师的女儿，再也没人敢欺负我们了。”

慕容墨走过来，将我揽入怀中：“凝儿，你现在是京城最尊贵的女人之一。”

“是吗？”我靠在他胸前，“那萧凌风呢？他现在过得怎么样？”

“你还关心他？”

我摇头：“不，我只是想知道，背叛的代价到底有多大。”

慕容墨沉默了片刻：“他已经一无所有了。”

一无所有。

这四个字让我心中涌起一阵快意。

萧凌风，你也有今天。

夜深了，我抱着楚瑶喂奶。

她安静地吮吸着，小手紧紧抓住我的手指。

“瑶儿，你知道吗？”我轻声说，“娘亲曾经有个女儿叫暖儿，她和你一样可爱。”

眼泪滴在楚瑶的小脸上，她睁开眼睛看着我，仿佛能懂我的悲伤。

“但暖儿被坏人害死了。”

我的声音有些哽咽，“那个坏人现在也死了，暖儿可以安息了。”

楚瑶伸出小手，似乎想擦掉我的眼泪。

我笑了，眼泪却流得更猛。

“瑶儿，娘亲再也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

从卑微到尊贵，从绝望到希望，从失去一切到重新拥有。

这条路我走了太久，但终于到了终点。

萧凌风，宋霜，你们都得到了应有的下场。

而我，楚凝，国师夫人，一品诰命，终于站在了应该属于我的位置上。

11

楚瑶十岁生辰这天，宫中送来了珍贵的玉佩。

我抚摸着那块温润的玉石，心头涌起说不出的满足。

十年了，我的瑶儿在众人的敬仰中长大，再没有人敢小觑她半分。

“娘亲，这玉佩真好看。”

楚瑶乖巧地靠在我身边。

“瑶儿要记住，你是国师的女儿，一品诰命夫人的女儿。”

我摸着她的头，“永远不要让任何人欺负你。”

“嗯！”她重重点头。

慕容墨从朝堂归来，脸上带着疲惫却依然温柔：“今日皇上又夸瑶儿聪慧。”

我笑了，这种被人敬仰的感觉真好。

可正当我沉浸在这份尊荣中时，下人匆忙跑来。

“夫人，萧将军在门外跪着，说要见您。”

我手中的茶杯险些滑落。

萧凌风？他居然还敢来？

“不见。”我冷声道。

“夫人，他已经跪了一个时辰了，说......说有关小小姐的事要说。”

关于暖儿？我心头一紧，那个疼痛的伤口瞬间被撕开。

慕容墨皱眉：“凝儿，要不要我去打发他？”

“不。”

我站起身，“我去看看他想说什么。”

走到门前，我看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萧凌风。

头发花白，背脊弯曲，跪在地上的身影竟显得如此卑微。

这就是那个曾经意气风发的将军？

这就是那个为了宋霜抛弃我和暖儿的男人？

“楚凝......”他抬起头，眼中满是血丝，“求你听我说几句话。”

我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心中涌起强烈的快意。

萧凌风，你也有今天！

“说。”我的声音冷如寒冰。

“暖儿的死......是我的错。”

萧凌风痛苦地闭上眼，“我害死了暖儿，也害了你。我现在一无所有，这是报应。”

看着他这副狼狈样子，我波澜不惊。

“你现在来说这些有什么用？”我保持冷漠，“暖儿已经死了十年了！”

萧凌风重重磕头：“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我只求你......能让我去暖儿坟前磕个头，我想求她原谅。”

我看着他磕头的样子，心中五味杂陈。

这个男人终于知道后悔了，可是太晚了，一切都太晚了！

“你不配。”

我转身就走。

身后传来萧凌风绝望的哭声：“凝儿，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回到屋中，我的手在颤抖。

慕容墨担忧地看着我：“怎么了？”

“没事。”我勉强笑笑，“只是看到一条可怜的狗而已。”

很快，我的内心又平静下来。

又过了几日，下人来报：“夫人，萧将军病倒了，就倒在我们府门外。”

我冷笑：“关我们什么事？”

“可是......他一直在念小小姐的名字。”

我的心狠狠一颤。暖儿......

“夫人，要不要派大夫去看看？”

我沉默良久，最后摆手：“随他去吧。”

三天后，萧凌风死了。

就死在我府门外的青石板上。

听到这个消息时，我正在给楚瑶梳头。

手中的梳子突然停住，心中涌起复杂的情绪。

解脱？满足？还是......一丝说不清的空虚？

“娘亲，您怎么了？”楚瑶关切地问。

我回过神，继续梳着她的头发：“没事，娘亲只是想起了一些往事。”

萧凌风死了，那个曾经伤害我的男人彻底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而我楚凝，国师夫人，一品诰命，有疼爱我的丈夫，有可爱的女儿，有至高的荣誉,有了幸福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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