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本重逢那天,他亲手毁了我的光(阿衍巷口张磊)最新章节列表_全本重逢那天,他亲手毁了我的光全文阅读
第一章:蝉鸣里的告别(1998年夏)
巷口的老槐树歪脖子伸到青石板路上,树荫把夏天割成斑驳的块。
我蹲在墙角,用树枝划拉着砖缝里的青苔,指甲缝里嵌着深绿的泥。阿衍的帆布包就搁在脚边,磨白的边角沾着去年爬树时蹭的灰。
“念念,爸说必须走了。”他的声音闷闷的,像含着块没化的糖。
我没抬头,树枝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声响。知了在树梢叫得发疯,空气热得像口蒸锅,连风都是烫的。
三天前,王婶来我家送腌黄瓜,说阿衍他爸在广州找着了大活计,要举家迁走。
我躲在门后听着,手里的玻璃罐“哐当”掉在地上,腌黄瓜滚了一地,酸溜溜的气味呛得我直掉眼泪。
“火车是后半夜的。”阿衍踢了踢石子,石子骨碌碌滚到我脚边,“我妈让我跟你说声……”
“说什么?”我猛地抬头,睫毛上沾着的汗珠子掉进眼睛里,刺得生疼。
阿衍穿着件洗得发白的蓝背心,锁骨凹下去一小块,阳光正照在那儿,像撒了把碎金子。
他比年初又长高了些,喉结冒出来一点,说话时会轻轻滚动。
他看着我,眼神有点晃,像井水被投了石子。巷尾李家的狗在远处叫了两声,又很快安静下去。
“念念,”他蹲下来,膝盖碰到我的膝盖,“你听我说。”
我的心跳得像要撞破肋骨。我知道他要说什么,那些天我在被子里想了无数遍,想他会不会像电视剧里的男主角一样,说“等我”,或者像巷口说书的老头讲的故事里那样,留下一块玉佩当信物。可我什么都没有,只有满手的青苔泥。
“我会回来的。”他忽然说,声音很轻,却像锤子敲在我心上,“等我在那边站稳了,就回来。”
“什么时候?”我哑着嗓子问,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掉下来。
我使劲吸了吸鼻子,把眼泪憋回去。我不想让他看见我哭,像个没长大的鼻涕虫。
他顿了顿,手指抠了抠帆布包的带子,那上面有他用小刀刻的歪歪扭扭的“衍”字。
“不知道,”他诚实地说,“但我一定会回来。”他抬起头,眼睛亮得惊人,像落了星星,“念念,我回来的时候,一定会紧紧抱住你。”
风忽然大了些,卷起地上的落叶,打在我们腿上。
我看着他,看他额角的汗珠顺着脸颊滑下来,看他睫毛在眼睑下投出一小片阴影。
“真的吗?”我的声音在抖,像踩在薄冰上。
“真的。”他用力点头,阳光在他发梢跳跃。然后他张开了手臂,像小时候每次我摔倒时那样。
我几乎是扑进他怀里的。他的怀抱比小时候更宽阔,带着肥皂和阳光混合的味道,胸膛隔着薄薄的背心,能感觉到温热的体温和沉稳的心跳。
我把脸埋在他肩窝,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下来,沾湿了他的衣服。他的手臂慢慢收紧,轻轻拍着我的背,像安抚一只受惊的小猫。
“别哭啊念念,”他的声音在我头顶响起,带着点笑意,又有点别的什么,“我又不是不回来了。”
“你要是不回来,我就……我就去找你!”我哽咽着说,手指紧紧攥住他背后的衣服,仿佛这样就能把他留在巷子里。
他笑了,胸腔震动着:“好,我等你来找我。”他顿了顿,又说,“但你得先好好的,等我回来抱你。”
我用力点头,把脸埋得更深。
那一刻,我觉得他的怀抱是全世界最安全的地方,而“回来抱住你”这句话,是比所有糖果都甜的承诺。
巷口的蝉还在叫,老槐树的叶子沙沙响,时间好像在这个拥抱里凝固了,只剩下我们两个人,和那个沉甸甸的约定。
他走的那天晚上,我偷偷跑到火车站。远远看见他跟着父母挤上绿皮火车,车窗里映出他模糊的侧脸。
火车鸣笛时,我捂着嘴蹲在月台边,眼泪无声地掉在水泥地上。
我没去跟他道别,怕自己一开口就哭出声,怕他看见我难过。我只是在心里一遍遍地说:阿衍,你要回来,你说过要抱住我的。
火车开走后,月台上空荡荡的,只有风吹着垃圾筒发出哐当的声响。
我摸了摸口袋里偷偷放进去的半块麦芽糖——那是他昨天分给我的,我一直没舍得吃。
糖块已经有点化了,黏在口袋里,像我心里化不开的难过。
第二章:断线的风筝(1998-2005年)
阿衍走后的第一个秋天,巷口的老槐树落了一地金黄的叶子。
我每天放学都会绕到他以前住的房子前看看,木门上了锁,门缝里长出了细细的草。
隔壁张奶奶说,他家的房子租给了一对外地来的夫妻,带着个蹒跚学步的孩子。
我开始给他写信。
第一封信写了三天,从巷口的老槐树写到我新交的同桌,从妈妈做的红烧肉写到我偷偷养在床底下的小乌龟。
我把信工工整整地折好,装进印着小花的信封,贴上八毛钱的邮票,投进邮局绿色的邮筒里。
那时候我还不知道广州的具体地址,只在信封上写了“广东省广州市陈衍收”。
信自然是石沉大海。
我又写了第二封,第三封,把信封上的地址改成“广东省广州市某某区陈衍收”,寄出去后依旧没有回音。我问过邮局的阿姨,阿姨说地址太模糊,很难寄到。
我趴在书桌上,看着摊开的中国地图,手指在“广州”两个字上划来划去,觉得那是个遥远得像天边的地方。
班里开始有人传我和阿衍的闲话。说我天天对着空气说话,说我还留着阿衍用过的破铅笔头。
有个男生在课间故意把我的书包扔到地上,嘲笑我:“苏念,你那个野男人是不是不要你了?”
我没理他,蹲在地上捡书,手指因为用力而发白。同桌林薇帮我捡了本子,低声说:“别理他们,陈衍肯定是忙,没时间回信。”
我点点头,心里却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是啊,他一定是太忙了,忙着适应新环境,忙着上学,没时间给我写信。
我这样安慰自己,可晚上躲在被子里,还是会忍不住拿出藏在枕头下的半块麦芽糖——它已经硬得像石头,颜色也变深了。
初二那年,我家买了第一部固定电话。安装电话的那天,我比过年还高兴,缠着爸爸要给阿衍打电话。
爸爸叹了口气,说:“念念,我们不知道他家的电话。”
“那我们问他以前的邻居!”我急得直跺脚。
可阿衍家搬走后,和老邻居们也断了联系。
我守着那部崭新的电话,每天放学回家第一件事就是看有没有未接来电。
听筒永远是冰冷的,拨号音像单调的叹息。
有一次,我偷偷用家里的电话拨了114,想问广州有没有叫陈衍的人。
接线员小姐温柔地说:“小朋友,同名同姓的人太多了,你需要提供更详细的信息。”
我握着听筒,说不出话来。详细的信息?我连他在广州哪个区、哪个学校都不知道。
挂了电话,我蹲在电话机旁哭了很久,觉得自己像一只断了线的风筝,飘啊飘,再也找不到回家的方向。
初中毕业那年,我考上了市里的重点高中。开学前一天,我又去了阿衍家以前的房子。
门锁已经换了新的,漆成了红色。门口停着一辆电动车,上面绑着儿童座椅。
我站在那里,忽然觉得很陌生。这个巷口,好像只剩下我一个人在等了。
高中的生活很忙,每天都是试卷和晚自习。我很少再去巷口晃悠,也很少再给阿衍写信。
只是偶尔在深夜做题累了,会趴在窗台上,看着巷口老槐树的影子,想起那个蝉鸣不止的夏天,和那个说要回来抱住我的少年。
我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有没有长高,有没有交新的朋友,会不会也在某个夜晚,想起巷口的我。
有一次,林薇拿着一本杂志给我看,上面有一篇关于广州中学生生活的报道,配着几张照片。
我盯着照片看了很久,想在人群里找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可每张脸都很模糊,像打了马赛克。
林薇说:“念念,要不我们试试在网上找他?现在好多人都用qq了。”
那时我家还没装电脑,我跟着林薇去了学校附近的网吧。看着屏幕上闪烁的光标,我第一次觉得自己和阿衍的世界隔得那么远。
我申请了一个qq号,网名叫“等风来”,头像用了系统默认的小企鹅。
我在查找好友里输入“陈衍”,出来几千个结果,我一个个点开看资料,希望能找到那个来自广州的、可能认识我的人。
当然,一无所获。
从网吧出来,天已经黑了。林薇说:“别灰心,以后肯定能找到的。”
我点点头,心里却空落落的。夜风很凉,吹在脸上有点疼。
我想,阿衍,你到底在哪里呢?你还记得那个在巷口等你的女孩吗?你说过的拥抱,还算数吗?
第三章:嫁进烟火里的灰(2006-2012年)
高考结束那天,我把所有的试卷和练习册都卖了废品,换了几十块钱。我拿着钱去了邮局,买了一张去往广州的长途汽车票。
我不知道阿衍具体在哪里,只想去那个城市看看,看看他生活的地方。
汽车在高速公路上开了很久,窗外的风景从熟悉的小镇变成陌生的高楼大厦。
到广州时已经是晚上,霓虹灯把天空映得通红,街上的人潮像潮水一样涌来,我攥着手里的背包带,第一次感到如此恐慌和渺小。
我在汽车站附近的小旅馆住了一晚,第二天拿着一张地图,开始漫无目的地找。我去了广州的老城区,走在狭窄的巷弄里,希望能看到一点熟悉的影子。
可这里的巷子和我家那边完全不一样,没有青石板,没有老槐树,只有密密麻麻的握手楼和晾晒在半空的衣服。
我问了很多人,有没有认识一个叫陈衍的男孩,大概和我同龄。人们都摇摇头,用带着口音的普通话让我去别处问问。
三天后,身上的钱快花光了,我坐在珠江边的长椅上,看着江面上倒映的灯火,眼泪忍不住掉下来。
原来,找到一个人这么难。原来,我们真的走散了。
回到家后,父母看我的眼神很复杂。他们没说什么,但我知道,他们觉得我该“懂事”了。
那年秋天,我没去上大学,跟着一个远房表姐去了镇上的纺织厂打工。流水线上的工作很枯燥,每天重复着同样的动作,机器的轰鸣声吵得人头疼。
20岁那年,妈妈开始给我张罗对象。第一个相亲对象是邻镇的木匠,手很巧,但一说话就脸红。
第二个是村里的小学老师,戴着眼镜,说话文绉绉的。我都没看上,不是因为他们不好,而是因为心里那个模糊的影子还在。
直到遇见张磊。
张磊家在镇上开了家小超市,家境比我家好一些。
他第一次见我时,穿了件崭新的夹克,头发梳得油亮,说话大大咧咧的,带着点自以为是的幽默。
我妈很喜欢他,说他“会来事”,“以后肯定能让我过上好日子”。
我对他没什么感觉,但也没拒绝。也许,是时候该放下了。
阿衍走了这么多年,一点消息都没有,说不定他早就忘了我,忘了那个巷口的约定。
我像一艘在海上漂了太久的船,只想找个码头靠岸。
订婚那天,张磊给我买了一条金项链,细细的,戴在脖子上有点硌人。
他喝了点酒,拉着我的手对亲戚们说:“以后,念念就是我老婆了,我肯定对她好!”
我笑了笑,笑得很勉强。心里有个声音在说:阿衍,你看,我不等了。
婚礼办得很热闹,在镇上的饭店摆了十几桌。
我穿着租来的婚纱,头上戴着塑料花,看着张磊在酒桌上跟人划拳,声音洪亮。
有人起哄让他亲我,他大大咧咧地凑过来,在我脸上啄了一下,胡子扎得我生疼。
晚上送走宾客,回到那个所谓的“新家”——一间装修简陋的卧室,墙上贴着俗气的双喜字。张磊醉醺醺地倒在床上,很快就打起了呼噜。
我坐在床边,看着窗外漆黑的夜空,忽然想起十八岁那年,阿衍说“我会紧紧抱住你”时,眼里的星光。
眼泪无声地掉了下来,砸在婚纱的裙摆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婚后的生活并不像妈妈说的“好日子”。张磊的超市生意不好不坏,他却染上了喝酒的毛病,一喝多了就发脾气。第一次动手,是在我们结婚三个月后。
那天他和人打牌输了钱,回家看到我没给他留晚饭,上来就甩了我一巴掌。
“你个丧门星!连口饭都不会做!”他红着眼睛骂道。
我捂着火辣辣的脸,惊呆了。那是我第一次被人打,还是被自己的丈夫。
我想还手,想骂他,可话到了嘴边,却变成了无声的哽咽。
从那以后,家暴成了家常便饭。他心情不好会打,喝了酒会打,甚至有时候看我不顺眼也会打。
我的胳膊上、背上总是青一块紫一块,我学会了用长袖衣服遮住,学会了在他回家前把饭菜做好,学会了察言观色,像伺候一个易燃易爆的炸弹。
有一次,他把我推倒在地上,头撞在桌角上,鲜血直流。
我躺在地上,看着天花板上晃动的灯泡,忽然觉得很累很累。我想起阿衍,想起那个温暖的怀抱,如果他在,是不是就不会这样了?
他说过要回来抱住我的,可他为什么还不回来?
我开始偷偷攒钱。把张磊给我的生活费省下一部分,藏在床板下的缝隙里。
我想离开,想回到那个有老槐树的巷口,哪怕只是一个人住着,也好过在这个没有光的家里,一天天被折磨成灰。
第四章:重逢如刺(2013年春)
2013年春天,巷口传来消息,说阿衍家的老房子要拆了,开发商要在那里建商品房。
这个消息像一颗石子,投进我死水般的生活里,激起了层层涟漪。
我偷偷跑回了那个巷口。老槐树还在,只是树干上被画上了大大的“拆”字。
阿衍家的老房子已经人去楼空,门窗都被拆了,只剩下光秃秃的框架,像一具破败的骨架。
巷子里来了很多陌生人,拿着卷尺和图纸,指指点点。
我站在老槐树下,看着眼前的一切,心里空落落的。连最后一点关于阿衍的痕迹,都要被抹去了吗?
就在这时,我看到了他。
他站在一群人中间,穿着一件浅灰色的西装,头发剪得很短,显得干净利落。
他比以前更高了,肩膀更宽了,眉眼间褪去了少年的青涩,多了几分成熟和稳重。
阳光落在他身上,依旧像当年那样,镀上了一层温柔的光晕。
是阿衍。
我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呼吸都变得困难。我下意识地躲到槐树后面,双手紧紧攥着衣角,手心全是汗。这么多年了,我终于又见到他了。他变了,又好像没变,还是我记忆里的那个样子。
他似乎在和开发商的人说着什么,表情很严肃,时不时点点头。我不敢上前,只是躲在树后,贪婪地看着他。
他的侧脸线条很硬朗,下巴上有一点胡茬,说话时喉结会轻轻滚动——和当年那个穿着蓝背心的少年,重叠在了一起。
过了一会儿,他送走了开发商的人,一个人站在老房子前,看着那堵画着“拆”字的墙,眼神里带着一丝复杂的情绪,像是怀念,又像是感慨。
我深吸一口气,终于鼓起勇气,从树后走了出来。
“阿衍?”我的声音很轻,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他闻声转过头,看到我时,愣了一下。他的目光在我脸上停留了几秒,似乎在辨认,然后,他的眉头微微皱了一下,随即又舒展开,露出了一个礼貌而疏离的微笑。
“苏念?”他说,声音比我想象中要低沉一些,带着成年人的稳重,“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我点点头,手指紧张地抠着衣服上的纽扣。我能感觉到他的目光在我身上扫过,从我的头发,到我的衣服,再到我洗得发白的帆布鞋。我身上还穿着昨天干活时的旧衣服,头发也只是随便扎了个马尾,一定很狼狈。
“你……怎么在这里?”他问,语气很客气,像是在跟一个很久不见的普通旧识打招呼。他的目光落在我洗得发白的袖口上,那里还沾着昨天给张磊熨衣服时烫出的焦痕。
我喉咙发紧,想说“我听说老房子要拆了,想回来看看”,想说“我一直在等你”,但话到嘴边,却只化作一句干巴巴的:“路过……顺便看看。”巷口的风卷起地上的碎纸屑,刮在脸上有点疼。我忽然意识到,自己身上还残留着张磊昨晚喝酒后吐在我围裙上的酸腐味,混杂着洗衣粉的廉价香气。
他“哦”了一声,点点头,眼神里没什么波澜,就像在听一个无关紧要的消息。“是啊,要拆了。”他转回头看向那栋破房子,语气带着点感慨,“时间过得真快,一晃都十几年了。”
十几年。
这三个字像针一样扎进我心里。对我来说,这十几年是被家暴、被忽视、在绝望里反复挣扎的日夜,是无数个抱着枕头等他的深夜;而对他来说,似乎只是“时间过得真快”。
“你……现在过得好吗?”他忽然转过头问我,目光落在我左手无名指上——那里戴着一枚款式老旧的银戒指,是张磊结婚时花五十块钱买的,边缘已经磨得发亮。
“挺好的。”我下意识地把左手往身后藏了藏,指尖触到后腰上那块还没消退的淤青。我挤出一个笑容,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平静,“就那样,在家做点家务,挺好的。”
他看着我,眼神里似乎有一丝探究,但很快又被礼貌覆盖。“那就好。”他笑了笑,那笑容很标准,却没到达眼底,“我听我妈说,你……结婚了?”
他妈妈?他还会跟他妈妈提起我吗?这个念头让我心头一紧,随即又被更大的失落淹没。如果他还记得我,为什么这么多年从不联系?如果他不记得,又为什么会问起?
“嗯,”我低下头,盯着脚下的青石板,“嫁给邻镇的了,一个……开超市的。”我没说张磊的名字,也没说他喝酒打人,那些不堪的细节,我不想在他面前揭开,像撕开结痂的伤口,露出里面腐烂的肉。
他沉默了几秒,空气里只剩下远处施工的噪音。“那就好,”他又说了一遍,语气里带着一种如释重负的坦然,“女孩子嘛,嫁个老实人,安稳最重要。”
老实人?
我差点笑出声。如果他知道“老实人”会在酒后把我踹到床底,如果他知道“安稳”是每天数着淤青过日子,他还会觉得“那就好”吗?
“你呢?”我抬起头,鼓起勇气问他,“你这些年……在广州怎么样?”
“就那样,”他耸耸肩,语气轻松,“读完大学,找了份工作,后来自己做点小生意,还算顺利。”他说得云淡风轻,仿佛那些年的颠沛流离都只是不值一提的小事。他的西装料子很好,手腕上戴着一块看起来就很贵的手表,和我身上的旧衣服形成了刺眼的对比。
我忽然觉得很自卑。这个穿着体面、谈吐从容的男人,和记忆里那个穿着蓝背心、说要回来抱我的少年,好像隔着一条无法逾越的鸿沟。我像个躲在暗处的小丑,浑身都是生活的狼狈,而他站在光里,早已拥有了崭新的、明亮的人生。
“你太太……一定很漂亮吧?”我咬着牙,把这句话问了出来。我想知道,他有没有忘了那个约定,有没有抱着别人。
他愣了一下,随即笑了:“我还没结婚呢。”
没结婚?
这个答案让我心头猛地一跳,像溺水的人抓住了一根浮木。他没结婚,是不是意味着……他还想着我?是不是意味着,那个拥抱还有可能?
希望像野草一样在心底疯长,我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的颤抖。“那……”我刚想再说些什么,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了,是张磊的来电显示。
我脸色一变,赶紧把手机按掉。但已经来不及了,阿衍看到了屏幕上的名字——“张磊”。
“是你先生?”他问,语气很平静。
“嗯……”我慌乱地把手机塞回口袋,手指冰凉,“他……找我有事。”
“那你快回去吧,别让他担心。”他很自然地说,语气里带着一种恰到好处的“体贴”,“我们……以后有机会再聊。”
“以后”是什么时候?“有机会”是哪次?
我看着他,心里的希望一点点冷却下去。他的眼神里没有不舍,没有怀念,只有客气和疏离,像在对待一个打扰了他片刻的陌生人。
“阿衍,”我忽然鼓起所有的勇气,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发颤,“你……还记得吗?”
“记得什么?”他看着我,眼神里带着一丝困惑。
“你走的时候说的……”我的心跳得飞快,几乎要跳出胸腔,“你说……你回来的时候,会紧紧抱住我……”
这句话说出口,空气瞬间凝固了。
他的表情僵了一下,眼神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像是惊讶,又像是尴尬。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又没说出来。巷口的老槐树在风中摇曳,叶子沙沙作响,像是在无声地叹息。
“念念,”过了好久,他才开口,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距离感,“那时候我们都还小,小孩子的话,当不得真的。”
小孩子的话?
当不得真?
我看着他,看着他西装革履的样子,看着他脸上那片陌生的坦然,忽然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冷了下去。原来,在他心里,那个蝉鸣里的约定,只是“小孩子的话”。原来,我用整个青春去等待的拥抱,在他眼里,根本“当不得真”。
“你……”我的声音抖得厉害,眼泪不受控制地涌了上来,“你说过的……你说一定会……”
“念念,”他打断我,语气里带着一丝无奈,还有一丝我看不懂的……怜悯?“你现在已经结婚了,有自己的家庭,别再想这些过去了。”他顿了顿,目光落在我身后,像是在催促我离开,“你先生还在等你,快回去吧。”
他没看到我藏在身后的手,没看到我袖口的焦痕,没看到我眼底深藏的绝望。他只看到我“已婚”的身份,只看到他自己构建的“安稳生活”,然后用最温柔的语气,把我推回那个我早已想逃离的地狱。
“我过得不好……”我喃喃着,眼泪大颗大颗地掉下来,砸在青石板上,“阿衍,我过得一点都不好……”
他皱了皱眉,似乎有些不耐烦,但还是耐着性子说:“别这样,念念。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夫妻哪有不吵架的?多磨合就好了。”他伸出手,像是想拍拍我的肩膀,但手伸到一半,又顿住了,最终只是尴尬地放回身侧。
他还是没有抱我。
甚至,连一个简单的安慰的触碰,都吝啬给予。
那一刻,我心里有什么东西,彻底碎了。
第五章:碎裂的月光(2013年春,终)
我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离开巷口的。只记得阿衍最后说“快回去吧,别让你先生担心”时,脸上那片模糊的、带着距离感的微笑。巷口的风很大,吹得我睁不开眼睛,眼泪混着灰尘,糊了一脸。
回到家时,张磊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脚边堆着几个空啤酒瓶。看到我回来,他眼睛一瞪:“死哪儿去了?电话也不接!”
我没理他,径直往卧室走。
“你聋了?”他猛地站起来,一把抓住我的胳膊,力道大得像要把我的骨头捏碎,“我问你去哪儿了!”
他的手指掐进我胳膊上昨天刚被他打过的地方,疼得我倒吸一口凉气。我抬起头,看着他满是酒气的脸,看着他眼里的暴躁和不耐烦,忽然觉得无比恶心。
“放开我。”我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得连自己都感到惊讶。
“你说什么?”他愣了一下,似乎没料到我会这样说话。
“我让你放开我。”我重复道,眼神直勾勾地看着他,“张磊,我们离婚吧。”
“离婚?”他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哈哈大笑起来,“苏念,你脑子进水了?跟我离婚,你能去哪儿?你以为你还是十八岁的大姑娘?”他说着,手更加用力地攥住我的手腕,“我告诉你,想离婚,除非我死!”
他的话像一把刀,插进我早已千疮百孔的心里。是啊,我能去哪儿呢?我没有工作,没有钱,没有地方可去。离开张磊,我只会比现在更惨。
阿衍的脸忽然浮现在我眼前,他穿着干净的西装,站在阳光下,说“小孩子的话当不得真”,说“快回去吧,别让你先生担心”。他以为我过得很好,以为我有“家庭”,有“安稳”,却不知道我早已被生活碾成了泥。
那个曾经说要紧紧抱住我的少年,最终用最温柔的方式,给了我最后一击。
张磊还在骂骂咧咧,推搡着我。我没有反抗,也没有哭,只是像个木偶一样任他摆布。心里的某个地方,正在一点点坍塌,变成一片死寂的废墟。
深夜,张磊打着呼噜睡熟了。我悄悄爬起来,走到窗边。窗外是漆黑的夜空,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我想起十八岁那年的夏天,阿衍抱着我,说“我会回来抱住你”,那时的月光一定很亮,照亮了他眼里的星光。
可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我走到衣柜前,打开最底层的抽屉,拿出一个用布包着的小盒子。里面装的是我偷偷攒下的钱,还有……一瓶安眠药。那是我上次被张磊打得太狠,去医院看病时,偷偷多开的。我一直藏着,想着或许有一天,我能用它来结束这一切。
现在,是时候了。
我数了数药片,一共三十粒。说明书上说,过量服用会导致昏迷,甚至死亡。我倒了一杯水,把药片全部倒进手里。白色的药片在掌心里堆成一小堆,像冬天里落的雪。
“阿衍,”我轻声说,眼泪终于掉了下来,“你说过要抱我的……可是你没有……”
药片很苦,咽下去的时候刮得喉咙生疼。我喝了几口水,把药全部咽了下去。然后,我躺回床上,面朝墙壁,像往常一样蜷缩起来。
意识渐渐模糊,身体变得越来越沉,像沉入一片温暖的海水。我好像又回到了那个蝉鸣不止的夏天,巷口的老槐树下,阿衍张开手臂,对我笑着说:“念念,我回来的时候,一定会紧紧抱住你。”
这一次,我没有等他。
只是不知道,巷口的风,有没有替我告诉他,我曾那样用力地,想抱住我的光。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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