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是两情相悦之人却不能相爱最新章节列表_终是两情相悦之人却不能相爱全文免费阅读(陈婉秋白言川)
1.南国京都,春日的阳光如同轻纱般温柔地笼罩着陈府庭院。院中,海棠花正值盛放,粉白相间的花瓣层层叠叠,在微风的吹拂下轻轻摇曳,如梦幻的花雨般纷纷飘落,为青砖黛瓦的庭院增添了一抹诗意与浪漫。
陈婉秋身着一袭淡粉色襦裙,裙摆上绣着精致的流云纹,宛如天边的云霞落在了裙裾之上。她静静地坐在凉亭里,手中的团扇上绘着几枝盛开的荷花,随着她手腕的轻摇,扇面上的荷花仿佛也在微风中翩翩起舞。
她的发丝被微风轻轻撩起,几缕碎发垂落在光洁的额前,为她清秀的面容增添了几分柔美。此刻,她唇角噙着幸福的笑容,眉眼弯弯,眼中满是藏不住的甜蜜与温柔,正与南初公主分享着自己心中最珍贵的秘密。
南初公主身着一袭淡紫色华服,衣料上用金线绣着繁复的牡丹花纹,彰显着皇家的尊贵与典雅。她的发间点缀着几支晶莹剔透的珠花,在阳光下闪烁着璀璨的光芒。
她托着腮,一双明亮如星的大眼睛里满是好奇,眼神中透露出对未知爱情故事的期待。她微微向前倾身,迫不及待地说道:“婉秋,你总说那个男子,都快把我说得心痒痒了,快给我仔细说说,他究竟是个怎样的人?”声音清脆悦耳,带着少女特有的娇俏与急切。
陈婉秋闻言,脸颊瞬间染上了一抹淡淡的红晕,如天边的晚霞般绚丽。
她眼中闪烁着光芒,那光芒里有羞涩,有甜蜜,更有对心上人的深深眷恋。她轻轻抿了抿唇,声音轻柔而又带着几分羞涩:“初初,他叫白言川,是白家的公子。你知道的,白家世代为将,他自幼便在军中长大。”
说到这里,她的思绪仿佛又回到了那个难忘的日子,嘴角的笑意愈发明显,“第一次见他,是在郊外的马场。那时我偷偷溜出去骑马,本想着能在广阔的天地间尽情驰骋,谁知道马匹突然受惊,撒开蹄子狂奔起来。我当时吓得心都要跳出来了,拼命地拉缰绳,可根本无济于事。
就在我以为自己要摔下马的时候,是他挺身而出,只见他快马加鞭,身姿矫健地追了上来,一把拉住缰绳。
他救下我时,身姿挺拔地骑在马上,夕阳的余晖洒在他身上,宛如天神下凡,那一刻,我的心就被他偷走了。”她的话语中充满了对初次相遇的怀念,每一个字都饱含着深情。
南初公主听得入了神,身体不自觉地又往前凑了凑,眼睛紧紧盯着陈婉秋,忍不住追问:“然后呢?然后呢?”她的声音里满是急切,仿佛自己也置身于那段浪漫的邂逅之中。
“后来,我们又偶然见过几次面。”陈婉秋继续说道,眼中满是回忆的神色,“每次交谈,都觉得无比投缘。他不仅武艺高强,能在战场上奋勇杀敌,还饱读诗书,不管是诗词歌赋,还是兵法谋略,他都能侃侃而谈。
他心怀大志,渴望能在战场上建功立业,保家卫国。他说,等他得胜归朝后,就来向我父母求亲。”说到这里,她的眼神变得更加温柔,从袖中掏出一封已经微微泛黄的信笺,那信笺边缘有些磨损,显然是被反复翻阅过无数次。
她小心翼翼地展开信笺,上面的字迹苍劲有力,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温度,字里行间满是思念与牵挂。
南初公主羡慕地看着信笺,眼中流露出一丝向往与落寞。她轻轻叹了口气,声音中带着几分惆怅:“婉秋,你可真幸福,能遇到这样一个真心相爱的人。我虽然身为公主,看似风光无限,锦衣玉食,身边还有无数人伺候。
可很多事情都身不由己,婚姻大事更是不能自己做主,哪里能像你这般自由地追求自己的爱情。”说完,她望向远处盛开的海棠花,眼神中满是羡慕与无奈。
话音未落,忽听得长廊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陈府一名丫鬟气喘吁吁地闯入凉亭,鬓边的绢花歪在一侧,胸前剧烈起伏着:“小姐!天大的喜讯!方才城门守卫传来消息,白将军率大军大破齐国,连夺三城!如今已班师回朝,不日便要抵达京都!”
陈婉秋手中的信笺“啪嗒”坠地,白玉般的指尖微微发颤。三年来悬着的心忽而化作春日融雪,滚烫的热意涌上眼眶,她踉跄着扶住凉亭朱柱,粉面瞬间泛起比海棠更艳的红晕:“你...你说的可是真的?”丫鬟忙不迭点头,从袖中掏出半块染着尘土的虎符碎片:“城门守军特意托人送来信物,说是白将军亲令!”
南初公主“嚯”地站起身,金线绣就的牡丹裙摆扫过石案,惊得几枚海棠花瓣簌簌而落。
她握住陈婉秋发凉的手,眼中闪烁着比珠花更亮的光彩:“婉秋!这可是双喜临门!白将军既能平安归来,又立下如此战功,求娶之事必然水到渠成!”
陈婉秋俯身拾起信笺,将发烫的脸颊贴在早已磨旧的纸面,三年间的思念与担忧在这一刻化作簌簌滚落的泪滴。
远处传来更漏声,她望着天际渐渐西沉的落日,恍惚看见白言川骑着高头大马穿越重重宫墙,带着漫天晚霞来赴他们的约定。
京都朱雀大街被数万双战靴踏得尘土飞扬,陈婉秋死死攥着绣帕挤在人群中,裙摆不知被谁踩了几脚,晨露沾湿的料子上早已晕开层层灰印。
她鬓边那朵素白海棠却依旧鲜活,带着朝露的香气混着空气中的硝烟,在暖烘烘的日光里氤氲成思念的形状——这是今晨她亲手从老树上摘下的,花瓣上的露水凝着整夜未眠的祈愿。
“咚——咚——咚——”三声礼炮震得城阙发颤,陈婉秋猛地抬头,只见队伍最前端的玄色军旗如利刃般刺破云层,猩红如血的“白”字在风中猎猎作响。
欢呼声从远处如潮水般涌来,她踮起脚尖,却只看见层层叠叠的银甲在阳光下明晃晃刺目,战马的嘶鸣混着百姓的喝彩,将耳膜震得生疼。
突然,人群中爆发出一声惊呼。陈婉秋的绣帕“啪嗒”坠地,她终于在骑兵方阵中捕捉到那抹熟悉的身影——白言川骑着通体漆黑的战马,玄色披风被风吹得猎猎翻卷,腰间悬挂的玉佩在颠簸中若隐若现。
那是三年前她亲手系上的,刻着“平安”二字的羊脂玉,此刻正贴着他心口的位置轻轻摇晃。
三年未见,他的身姿愈发挺拔如松,却也清减了许多。陈婉秋的目光死死盯在他右肩,那里的锁子甲被血渍浸得发黑,几道崭新的绷带从盔甲缝隙里露出来,随着战马的步伐微微起伏。
喉咙突然泛起铁锈味,她想起信中从未提及的伤,想起无数个悬心的夜晚,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才勉强止住颤抖。
白言川似乎有所感应,在经过陈府所在的巷口时,目光如鹰隼般扫过人群。当四目相撞的刹那,他握着缰绳的右手猛地收紧,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几乎要脱离缰绳。
陈婉秋看见他瞳孔剧烈收缩,睫毛在眼下投出颤抖的阴影,那道总是冷峻如霜的眉眼,此刻竟泛起她从未见过的水光。
但也只是一瞬。白言川很快挺直脊背,喉结艰难地滚动着,继续昂首前行。唯有耳尖那抹不易察觉的红晕,泄露了他片刻的波澜。
陈婉秋望着他远去的背影,看着那道熟悉的身影渐渐被巍峨宫墙吞没,攥着被汗浸皱的绣帕的手仍悬在半空,迟迟不肯放下。
风卷起满地残花,一片枯萎的海棠落在她脚边。陈婉秋俯身拾起,恍惚间又回到三年前那个春日。
那时他也是这样身姿挺拔地骑在马上,阳光斜斜照在侧脸,将眉眼勾勒得棱角分明。
而她坠落的簪子,恰好落在一簇盛放的海棠花丛里,惊起几只粉蝶翩翩飞舞。
2.
暮春的陈府,本应是海棠缤纷、春意盎然之景,然而,一场突如其来的霜雪却悄然而至,给这府邸蒙上了一层冰冷的阴霾。
陈婉秋独坐于妆台前,神情恍惚,手中紧紧攥着白言川新送来的胭脂,那胭脂盒在她手中仿佛有千斤重。这精致的象牙盒身,雕刻着栩栩如生的并蒂莲,每一道细腻的纹路都凝聚着白言川对她深深的情意。
铜镜中,映照出她苍白如纸的面容,眼底虽还残留着得知白言川得胜归来时泛起的喜悦涟漪,但此刻更多的却是无尽的哀愁与无奈。她的目光在镜中游离,思绪也随之飘远。
就在这时,一道黑影如鬼魅般笼罩在镜中的倒影之上。陈父身着玄色官袍,迈着大步,气势汹汹地踏入房中。他的衣摆扫过满地落英,发出沙沙的声响,仿佛是命运无情的嘲笑声。
只见他手中的齐国聘书被重重地砸在妆台上,那鎏金纹饰在摇曳的烛光下闪烁着刺眼的光芒,刺得陈婉秋眼眶生疼。
聘书的边角,还带着些许干涸的血迹,仿佛在诉说着朝堂之上那看不见硝烟的残酷争斗,不知是战场上的血腥,还是权谋斗争中的暗流涌动。
“陛下已准了这门亲事。”陈父双手背在身后,摩挲着腰间玉带,声音冷硬如铁,没有丝毫温度。他眼中闪烁着贪婪的光芒,仿佛看到了齐国丞相之位正唾手可得,“只要你嫁去齐国,丞相之位便十拿九稳。白家那小子...”他冷笑一声,语气中满是不屑,仿佛白言川只是一个不值一提的蝼蚁,“不过是个只会舞刀弄剑的武夫,如何能与齐国太子相提并论?”
陈婉秋只觉眼前一黑,犹如遭受晴天霹雳,整个人踉跄着后退了几步,慌乱中撞翻了妆奁。
那承载着白言川深情的胭脂盒滚落时,盒身雕刻的并蒂莲纹磕出了一个深深的缺口,恰似他们那即将破碎得支离破碎的爱情。
三日前的场景如潮水般在她脑海中不断回放——白言川身着银甲,虽染满了鲜血,但望向她的眼神却无比温柔。
他紧紧握着她的手,眼中闪烁着憧憬与坚定,说要带她去看塞外那如银盘般的月亮,说要为她举办一场风风光光、羡煞旁人的婚礼。
而如今,这些美好的誓言却如五彩斑斓的泡沫,在父亲的这一句话中,瞬间破灭,只留下无尽的绝望。
“不!父亲,求您!”陈婉秋扑通一声重重地跪在地上,泪水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顺着她苍白的脸颊滚滚而下,“女儿早已心属白言川,他对女儿情深意重,女儿此生非他不嫁!”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充满了绝望与无助,仿佛一只被困在牢笼中的小鸟,苦苦挣扎。
“情深意重?”陈父冷哼一声,声音犹如寒冬的北风,冰冷刺骨,“在这波谲云诡的朝堂之上,儿女情长不过是微不足道的儿戏!你若嫁去齐国,便是为家族立下了汗马功劳,陈家的荣耀将因你而更加辉煌!白家虽有些战功,但终究比不过齐国那滔天的权势。你莫要再执迷不悟,做这等糊涂事!”说罢,他猛地甩袖而去,那衣袖带起的风,吹得烛火一阵摇曳。
只留下陈婉秋瘫坐在满地狼藉之中,泪水肆意流淌,浸湿了她的裙摆,也浸湿了她那颗破碎的心。
宫门外,白言川身披战甲,不顾满身的疲惫与伤痛,就这样直直地跪在冰冷的雪地上。每一声叩首,都带着他对陈婉秋深深的眷恋与不舍,以及对命运不公的抗争。
他的额头血迹混着冰冷的雪水,缓缓浸透了脚下的青砖,那殷红的血迹在洁白的雪地上显得格外刺眼。他一声声叩首,声音沉闷而坚定,宛如重锤敲击在宫墙之上,只为能再见陈婉秋一面,只为能求陛下收回这残酷的成命。
然而,那紧闭的宫门,如同一道无情的屏障,隔绝了他的希望,无人理会他的祈求,只有檐下的寒鸦被惊起,发出一声声凄厉的叫声,仿佛也在为他的遭遇悲鸣。
陈婉秋隔着朱红的宫墙,听着那一声声沉闷的叩首声,每一下都像是重重地砸在她的心尖上,心如刀绞般疼痛。
她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鲜血缓缓渗出,可她却仿佛感觉不到疼痛,满心满眼都是白言川在雪地里苦苦哀求的模样。
南初公主静静地站在她身旁,原本包扎伤口的绷带已换成了洁白的纱,可却挡不住她眼底深深的恨意与愧疚。她嘴唇微微颤抖,轻声说道:“都是我不好,若不是我...”
“与初初无关。”陈婉秋强颜欢笑,努力扯出一丝笑容,可那笑容却比哭还难看,声音哽咽得几乎说不出话来,“这是命运的安排,怪不得任何人。”
她缓缓转身,将最后一封未寄出的信投入火盆之中。看着信笺在火焰中逐渐蜷曲、变黑,最终化为灰烬,那模样,像极了他们那夭折的婚约,美好却又脆弱。
窗外传来更夫有节奏的梆子声,在这夜深人静的时刻,显得格外清晰。她忽然想起初见时马场的风,那时的风是那么轻柔,而他的怀抱那么温暖,能吹散她所有的惊慌与不安。
三更梆子声如鬼魅般穿透雕花窗棂时,陈婉秋手中的狼毫第三次被指尖划破,殷红的鲜血滴落在宣纸上,与墨汁交融在一起。烛泪顺着红梅烛台蜿蜒而下,在宣纸上晕开深色的泪痕,仿佛是她心中流淌的悲伤。
她望着满地撕碎的信笺,那些被揉皱的字迹里,有她颤抖写下的"救我",有未写完的"来世",此刻都化作斑驳的黑影,在青砖上投下破碎的幻影,如同她破碎不堪的心。
第七张信笺终于落定字迹时,窗外更夫拖沓的脚步声惊得她浑身一颤。狼毫在"破庙"二字上洇出一团墨渍,像极了白言川战甲上凝固的血痂。
她慌忙将信塞进妆奁夹层,白言川送的狼牙硌得心口生疼——那是他在漠北狩猎时取下的,说要护她岁岁平安。可如今,这份守护却显得如此无力。
"小姐,白将军在宫门外跪了三日,滴水未进..."绿萼掀开珠帘的刹那,陈婉秋手中的铜剪当啷坠地。铜镜里映出她惨白如纸的脸,眼下乌青如墨,仿佛是被黑暗侵蚀,发间银簪歪在一侧,显得狼狈而憔悴。
她恍惚看见前日隔着宫墙的场景:白言川玄甲染雪,额头的血珠顺着剑眉滑落,每一声叩首都震得宫墙簌簌落灰,仿佛也震碎了她的心。
“帮我个忙。”陈婉秋猛然抓住绿萼的手腕,指甲几乎掐进对方皮肉,眼神中透露出决绝与无助。她盯着丫鬟鬓边那朵枯萎的绢花,突然想起白言川曾说要带她去看永不凋谢的江南梅。“明日巳时,城西醉仙楼二楼雅间..........”话音未落,外头传来陈父训斥下人的声音,如惊雷般炸响,惊得她将绿萼推进屏风后,仿佛这样就能躲避即将到来的风暴。
次日晌午,马车缓缓碾过朱雀大街的青石板,发出沉闷的声响。陈婉秋紧紧攥着白言川送的玉佩,那原本冰凉的玉石被她的体温焐得发烫,可她的心却如坠冰窖。
她望着车帘外熙攘的人群,思绪却飘回到那年马场,白言川也是这样穿过人潮,如英雄般在惊马前将她稳稳护在怀中,那一刻,她便认定了他是自己的一生所托。“绕去城西巷子。”她摸出一锭银子塞给车夫,手指不经意间摸到袖中藏着的短刃——那是昨夜在厨房偷来的,若逃不成,她宁愿以死抗争,也不愿嫁给他人。
醉仙楼二楼,白言川的指节因用力过度而捏得信纸簌簌作响。
信纸散发的茉莉香混着信笺边缘陈婉秋留下的血渍,像极了曾经她受伤时他为她包扎的场景,那画面仿佛就在眼前,却又遥不可及。
玄铁剑鞘不经意间撞翻茶盏,滚烫的茶水泼在金线绣的麒麟纹上,他却浑然不觉,目光紧紧盯着信纸上的字,“戌时三刻,城郊破庙.........”他反复摩挲着“破庙”二字,想起出征前她在城墙上说:“若迷路了,就去我们初遇的地方等我。”那是他们的约定,也是他此刻唯一的希望。
暮色四合时,陈婉秋蜷缩在破庙影壁后。荒草没过膝盖,在夜风中瑟瑟发抖,蛛网在梁柱间轻轻摇晃,仿佛在诉说着这破庙的沧桑,恍若她那破碎得无法拼凑的梦。
当马蹄声由远及近,她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几乎是跌跌撞撞地扑进那熟悉的怀抱。白言川铠甲上的铜扣硌得她生疼,可她却觉得比父亲掌心的戒尺温暖千倍,因为这是她深爱的人的怀抱,是她此刻唯一的避风港。
“我带你走。”白言川的呼吸带着铁锈味,那是连日来的疲惫与伤痛所致,他鬓角的白发在月光下刺得人眼疼——那是三夜跪谏熬出的沧桑,是他为了他们的爱情付出的代价。
陈婉秋抬头望着他额前结痂的伤口,泪水再次夺眶而出,浸湿了他染血的衣襟。她仿佛看到了初见时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将军,而如今,他却为了她如此憔悴。“去漠北,去江南.......”话音未落,破空的箭鸣如恶魔的咆哮般撕裂夜色。
三支利箭擦着白言川的肩头钉入土墙,惊起梁间寒鸦,发出一阵聒噪的叫声。
火把瞬间照亮了陈父阴沉如狱的脸,数十名侍卫如鬼魅般从四面八方涌出,将破庙围得水泄不通。白言川的剑已出鞘三寸,寒芒闪烁,却在看到陈婉秋颤抖的睫毛时骤然顿住。
他想起父亲临终前的嘱托:“白家世代忠君,不可叛国。”这短短的几个字,如同一把沉重的枷锁,锁住了他的手脚,也锁住了他的自由。
“爹,求您...”陈婉秋的哭喊被陈父的怒吼瞬间碾碎。白言川感觉怀中的人指甲深深掐进后背,那力度仿佛要将自己的血肉都嵌进她的骨血里,那是她绝望的挣扎。
夜风呼啸着卷起满地枯叶,发出沙沙的声响,吹散了那句未说完的“带我走”,却吹不散他腰间虎符的凉意——那枚虎符,锁住了他的自由,也锁住了他们的余生。
陈父冷漠地看着陈婉秋,眼神中没有一丝温情,冷冷地说道:“你也不想让他为了你而死吧?婉秋,我的好女儿,你怎能为了这一点儿女情长,就想让我们陈家,和白言川的父母为你而死吗?你要知道你一旦逃婚,我们又该如何?”他的声音在夜风中回荡,如同一把锋利的刀,割破了陈婉秋心中最后的希望。
陈婉秋看着白言川肩头不断渗出的鲜血,心如刀绞。她深知,白言川满门忠烈,不能因为她而背上叛国的罪名,让家族蒙羞。她不能如此自私,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为了自己,害得他满门无一生还。
陈婉秋抱着白言川,泪如雨下,伤心不已:“算了,我不能看着你跟着我一起去死,言川,你们满门忠烈不能为了我而有此污点。你压着我回去,说是我要逃婚,你是为了抓我。”她的声音带着无尽的悲凉与无奈,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白言川不可置信地看着陈婉秋,眼中满是痛苦与挣扎:“我,我...............怎么可以如此。”他无法接受要亲手将自己心爱的人送回那冰冷的牢笼,无法接受要放弃他们的爱情。
陈婉秋深情地看着白言川,眼中满是爱意与决绝:“你可以的,还有我爱你。”她踮起脚尖,轻轻吻去他脸上的泪水,那是他们最后的温柔,也是他们对命运无奈的妥协。
在这冰冷的夜风中,他们的爱情如同一朵凋零的花,渐渐失去了生机,只留下无尽的悲伤在空气中蔓延。
3.白言川望着陈婉秋,眼中像是汇聚了世间所有的痛苦与挣扎,那双眼眸,曾经是那么明亮,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与坚定,此刻却满是绝望与不舍。
他的嘴唇微微颤抖着,似是想要说些什么,可千言万语,最终都被卡在喉间,化作一声沉重的叹息。陈婉秋踮起脚尖,用她那纤细的手指轻轻拭去白言川脸上的泪水,那轻柔的动作,仿佛生怕弄疼了他。
她的唇轻轻落在他的脸颊,温柔的触感像是春日里最和煦的微风,可这温柔却似那缥缈的梦幻,转瞬即逝,即将消散在这残酷的现实之中。
“言川,动手吧。”陈婉秋缓缓闭上双眼,那浓密的睫毛上还挂着晶莹的泪珠,随着她的动作,泪水不受控制地从眼角不断滑落,滴落在两人相握的手上。
她的声音轻得如同风中即将熄灭的残烛,微弱而无助,仿佛下一秒就会被这无情的命运之风彻底吹灭。
白言川的手缓缓抬起,修长而有力的手指握住剑柄,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宛如冬日里覆盖着薄霜的石头。
在握住剑柄的那一瞬间,他只感觉自己握住的不是冰冷的剑柄,而是他们那已然破碎、走向终结的爱情。
他的内心在疯狂地呐喊,他在抗拒这残忍的命运,可家族世代传承的忠义,以及陈婉秋那饱含哀求的眼神,如同两座无法撼动的巍峨大山,沉沉地压在他的心头,令他无法喘息,几乎窒息。
最终,白言川像是用尽了全身最后一丝力气,猛地抽出剑,将那锋利的剑身抵在陈婉秋的后背。
他的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仿佛是从干裂的喉咙深处硬生生挤出来的:“走!”这简简单单的一个字,却像是用尽了他这一生所有的情感与力量,随着这声出口,他感觉自己的灵魂也仿佛被抽离了身体。
陈婉秋紧紧咬着下唇,下唇已被咬得泛白,甚至渗出了一丝血迹。她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着,像是寒风中飘零的落叶。她缓缓转身,一步一步,机械而又沉重地朝着陈父走去。
每迈出一步,都仿佛有一把无形的利刃,狠狠地刺在她那已然破碎不堪的心尖上,痛彻心扉。
陈父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幕,眼神冷漠得如同千年不化的寒冰,脸上没有丝毫动容。他冷冷地开口,声音如同腊月的寒风,冰冷刺骨:“把她带回去,严加看管。”
话音刚落,侍卫们如同潮水一般汹涌而上,将陈婉秋团团围住,然后押着她缓缓离去。
白言川呆呆地望着陈婉秋那逐渐远去的背影,手中的剑再也支撑不住他内心的痛苦与绝望,“当啷”一声,掉落在地上,发出清脆却又无比悲凉的声响。
他的双腿像是突然失去了所有的力气,一软,直直地跪在了地上。那一刻,他感觉整个世界都在瞬间崩塌,所有的美好都化为乌有,只剩下无尽的黑暗与痛苦将他紧紧包围。
回到陈府,陈婉秋被无情地关在了房间里。房门紧闭,门口日夜都有侍卫看守,如同牢笼一般将她禁锢其中。
她整日沉浸在痛苦之中,泪水似乎永远也流不完,脑海中不断地浮现出与白言川相处的点点滴滴。那些曾经的美好回忆,此刻却如同锋利的刀刃,一下又一下地刺痛着她的心。
夜晚,万籁俱寂,她独自一人静静地坐在窗前,透过窗户,望着天上那一轮皎洁的明月。月光如水,洒在她那憔悴的脸上,她不禁想起白言川曾经温柔地对她说,要带她去塞外,共赏那如银盘般高悬天际的月光。
那时的他们,对未来充满了美好的憧憬,可如今,一切都已物是人非,只剩下她独自一人,在这冰冷的房间里,对着明月,默默流泪。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陈婉秋的身心在痛苦的折磨下日渐憔悴。她的脸颊愈发消瘦,原本明亮的双眸变得黯淡无光,整个人仿佛失去了灵魂,只剩下一具行尸走肉般的躯壳。
而另一边,白言川回到家中后,便把自己关在房内,不吃不喝,只是静静地对着他们曾经的定情信物发呆。那一件件承载着他们爱情回忆的物件,此刻却成了他痛苦的根源。
他的父母看着儿子这般失魂落魄的模样,心疼得如同刀绞,却又无可奈何,只能在门外默默叹息,暗自落泪。
随着时间的推移,陈婉秋的婚期越来越近,整个陈府都沉浸在一种忙碌而又压抑的氛围之中。
府中的下人们来来往往,为婚礼的各项事宜忙碌着,到处张灯结彩,一片喜庆的景象。
然而,身处这喜庆氛围中心的陈婉秋,却不哭不闹,眼神空洞,仿佛已经彻底失去了对生活的所有希望。她如同一个被命运摆弄的木偶,对周围的一切都漠不关心,任由他人为她穿上华丽的嫁衣,梳妆打扮。
就在婚礼的前一天深夜,万籁俱寂,整个世界仿佛都陷入了沉睡。白言川在痛苦的煎熬中,终于下定决心,他无论如何都要再见陈婉秋一面。
哪怕只有最后一面,他也想再看看她的容颜,再听听她的声音。于是,他身着黑衣,如同一个孤独的幽灵,趁着夜色,小心翼翼地避开巡逻的侍卫,翻墙进入了陈府。
他对陈府的布局了如指掌,轻车熟路地来到了陈婉秋的房外。他轻轻地敲了敲窗户,那声音轻得如同一片羽毛飘落,却在这寂静的夜里,如同重锤一般,敲在了陈婉秋的心上。
陈婉秋正沉浸在痛苦的思绪中,听到这细微的声响,心中猛地一惊。她急忙起身,走到窗边,打开窗户。当看到白言川那熟悉的身影出现在眼前时,
泪水瞬间夺眶而出。“言川,你不该来的。”她哽咽着说道,声音中满是心疼与无奈。白言川没有丝毫犹豫,翻窗而入,
喜烛摇曳的光晕里,鎏金累丝的九凤衔珠冠压得青丝微微低垂,十二颗浑圆东珠自冠檐垂落,在额前轻晃出碎银般的流光。
当她缓缓抬起下颌,凤冠上的点翠凤凰似被惊动,栩栩如生的翎羽间,红宝石缀成的尾羽在烛火中折射出炽烈的光晕,仿佛下一秒就要振翅飞出这顶沉甸甸的冠冕。
红绸嫁衣层层叠叠裹住纤细腰肢,十二幅月华裙裾铺展如流霞,金线绣就的缠枝莲纹沿着裙裾蜿蜒而上,在交领处化作并蒂莲的纹样。
鬓边赤金步摇随着她的呼吸轻颤,九连环上悬着的珍珠簌簌作响,与远处传来的喜乐声交织成韵。胭脂精心晕染的双颊透着醉人的绯色,恰似春日初绽的芍药,眉间朱砂痣如一滴凝结的血珠,将那双含着盈盈水光的杏眼衬得愈发楚楚动人。
她轻抿的朱唇似点了晨露的玫瑰,金箔剪成的鸾鸟唇钿在烛光下流转着细碎华彩,每一次欲语还休的浅笑,都能惊起凤冠上的珠串轻响。嫁衣袖口露出的羊脂玉镯碰撞出清越声响
白言川看着陈婉儿有着一瞬的的惊艳,便连忙回过神。
一把将陈婉秋紧紧抱住,仿佛一松手,她就会像泡沫一样永远消失在他的世界里。“婉秋,我不能没有你,明天,我带你走,哪怕与全世界为敌,我也在所不惜!”白言川的声音坚定而决绝,那声音中带着一种不顾一切的疯狂与执着。
陈婉秋拼命地摇头,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般不断滚落。“不行,言川,我们不能再让家人陷入危险,这是我们无法承受的代价。我们不能这么自私,不能因为我们的爱情,让两家人都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白言川抱着她的手更紧了,他的身体微微颤抖着,那是因为痛苦、无奈与不甘交织在一起而产生的颤抖。“难道我们的爱情,就只能这样被命运随意摆弄吗?难道我们的真心,就如此不堪一击吗?”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悲愤,更多的却是深深的无奈。
两人相拥而泣,泪水交织在一起,诉说着他们对命运的不甘与无奈。然而,他们却不知,危险正如同黑暗中的恶魔,悄然降临。
陈父得知白言川竟敢夜闯陈府后,顿时怒不可遏,他的双眼仿佛要喷出火来。他立刻召集所有侍卫,如临大敌般将陈婉秋的房间团团围住。
“白言川,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夜闯陈府!”陈父站在院子中央,对着屋内大声怒喝,那声音在寂静的夜里回荡,如同炸雷一般。
白言川听到这声怒喝,立刻护在陈婉秋身前,抽出佩剑,眼神坚定而无畏,直视着陈父。“陈大人,我与婉秋真心相爱,这份感情天地可鉴。求您成全我们,不要将我们生生拆散。”他的声音充满了哀求与坚定,希望能打动陈父那铁石心肠。
陈父冷笑一声,那笑声中满是不屑与嘲讽。“成全?你觉得这可能吗?齐国的势力滔天,岂是你一个小小的武将所能抗衡的?你若现在乖乖离去,我还可看在你白家世代忠良的份上,饶你一命。否则,休怪我不客气!”陈父的声音冰冷而强硬,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
白言川看着四周如狼似虎的侍卫,心中明白,今日想要带着陈婉秋离开,恐怕是难如登天。但他并不后悔,哪怕只有一丝希望,他也愿意为了他们的爱情奋力一搏。
“要我走可以,但是,让我带婉秋一起走。只要能和她在一起,我愿意放弃一切。”白言川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种视死如归的决绝。
陈父听了,怒极反笑,“痴心妄想!你以为你是谁?今日,你若不束手就擒,我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双方剑拔弩张,气氛紧张到了极点,仿佛只要再有一丝风吹草动,就会立刻爆发一场激烈的冲突。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陈婉秋突然挣脱白言川的怀抱,毅然决然地对着陈父跪下。“爹,求您别为难他,一切都是女儿的错。是女儿不该与言川相爱,是女儿给陈家惹了麻烦。求您放过他吧,女儿愿意听从您的安排,嫁给齐国太子。”陈婉秋泪流满面,声音带着无尽的哀求。
陈父看着女儿,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有愤怒,有无奈,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心疼。“你起来,只要他现在离开,我不会追究他擅闯陈府之罪。”
白言川望着陈婉秋,心如刀绞,他知道,这一次,他真的要永远失去她了。“婉秋,好好活下去。忘了我,一定要好好活下去……”说完,他缓缓收起佩剑,每一个动作都显得那么沉重,仿佛这把剑有千斤重。他转身,一步一步,艰难地朝着门外走去。每一步,都像是踩在自己的心上,留下深深的血印。
陈婉秋望着白言川离去的背影,泪如雨下。她知道,这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了。她的心,随着白言川的离去,彻底死去。第二天,陈婉秋身着华丽无比的嫁衣,被送上了前往齐国的花轿。那花轿装饰得无比精美,可在她眼中,却如同一个华丽的牢笼。
一路上,陈婉秋默默流泪,她的心早已随着白言川的离去而死去,整个人如同行尸走肉般,对周围的一切都毫无感觉。而另一边,白言川回到家中后,仿佛失去了对生活的所有热情,大病一场。
他整日躺在床上,眼神空洞地望着天花板,不吃不喝,任由自己的身体和精神在痛苦中慢慢沉沦。曾经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将军,如今已变得形容枯槁,仿佛一夜之间苍老了十岁。
陈婉秋到了齐国后,齐国太子对她虽谈不上宠爱,但也没有刻意为难她。
然而,陈婉秋对这一切都漠不关心,她的心早已封闭,沉浸在对过去的回忆和痛苦之中。
她如同一个没有灵魂的躯壳,在齐国的宫殿里,机械地生活着。
一日,陈婉秋偶然从宫中下人无意的交谈中得知,白言川为了忘却失去她的痛苦,决定再次出征,前往边疆抗击外敌。听到这个消息,她心急如焚,心中充满了担忧与恐惧。
她想要阻止白言川,可她身处齐国,身不由己,无能为力。她只能在心中默默祈祷,希望白言川能够平安归来。
然而,命运似乎总是喜欢捉弄人。几个月后,陈婉秋收到了白言川战死沙场的消息。那一刻,她只感觉天旋地转,整个世界仿佛都在瞬间停止了转动。
她无法相信,那个曾经信誓旦旦地说要带她看遍世间美景,给她一生幸福的男人,就这样永远地离她而去了。她的双腿一软,整个人瘫倒在地,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心中的痛苦如同汹涌的潮水,将她彻底淹没。
陈婉秋不顾众人的阻拦,执意要回到大朔,去见白言川最后一面。她一路日夜兼程,历经千辛万苦,终于赶到了白府。
当她踏入白府的那一刻,只见府中上下一片缟素,到处弥漫着悲伤的气息。她缓缓走到白言川的灵柩前,看着那冰冷的棺材,泪水决堤而下。
“言川,我来晚了,我好想你……”陈婉秋扑倒在灵柩上,泣不成声。她的脑海中不断浮现出他们曾经在一起的点点滴滴,那些美好的誓言,那些快乐的时光,如今都已成为泡影,阴阳两隔的现实让她痛不欲生。
在白言川的葬礼上,陈婉秋身着素衣,默默地站在一旁,眼神空洞,泪水不停地流淌。葬礼结束后,陈婉秋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回到了曾经与白言川初遇的马场。
如今的马场,依旧人来人往,热闹非凡,可在她眼中,却再也没有了曾经的色彩。这里的一切,都让她想起与白言川在一起的美好时光,可如今,物是人非,她再也找不到那个能为她遮风挡雨,给她温暖的人了。
陈婉秋在马场的角落,找到了一株盛开的海棠花,那是他们曾经一起亲手种下的。
她轻轻地蹲下身子,用颤抖的手指轻轻抚摸着花瓣,仿佛看到了白言川那温柔的笑脸。“言川,你看,这海棠花开得多好,你却再也看不到了……”她的声音轻柔而悲凉,仿佛是在与白言川诉说着心中的思念。
此后,陈婉秋在马场附近的一座小屋里住了下来,每日与海棠花相伴。她常常在梦中与白言川相见,可梦醒时分,却只有无尽的孤寂
番外
陈婉秋将最后半块翡翠簪子塞进包裹时,檐角铜铃突然叮当作响。她攥紧包袱贴在胸口,连忙换上仆人的衣服。等待约好的时间。
更鼓敲过三更,她赤着脚踩过冰凉的青砖,嫁衣下摆扫过回廊的积水。穿过垂花门时,月光突然撕开云层,照见白言川倚在斑驳的粉墙边,玄色长衫浸透夜色,腰间别着那柄总也擦不亮的断剑。
“怎么不穿鞋?”他伸手接过她的包袱,粗粝的指腹擦过她的脚踝,惊得她后退半步。白言川却已经蹲下身,从袖中掏出双青布鞋——正是半月前她在市集多看了两眼的那双。
马蹄声碾碎青石巷的寂静时,更夫的梆子声自三条街外传来。陈婉秋被白言川拽上马背,绣着并蒂莲的红盖头被风卷走,露出她眼底燃烧的星火。身后的侯府渐成剪影,灯笼在雨雾中晕染成血色的光斑,而前方,黎明正从远山的褶皱里慢慢舒展。
“往哪儿去?”她贴着白言川的后背喊。风灌进嫁衣的领口,带来潮湿的草木气息。
“去看真正的海。”他策马转向山道,“听说东边的海没有边际,涨潮时浪头比城墙还高。”
山路上滚落的碎石惊起林间宿鸟,陈婉秋望着白言川被月光勾勒的侧脸,忽然想起三日前的相遇,他偷偷塞给她的那枚刻着“逃”字的竹哨。此刻那枚竹哨正躺在她怀里,随着颠簸轻轻撞击着翡翠簪子,发出细碎的清响。
晨光刺破云层时,他们在半山腰的茶棚歇脚。陈婉秋撕下嫁衣下摆裹住渗血的脚掌,白言川用断剑削来竹杖,又从行囊里摸出块干硬的饼子。远处传来追兵的呼喝,却被山风揉碎在层层叠叠的新绿里。
“怕吗?”白言川突然问。
陈婉秋咬下一口饼子,碎屑沾在唇角:“你不是说,逃婚要像私奔一样痛快?”她歪头轻笑,鬓边残留的珍珠流苏晃出细碎的光,惊得檐下新燕扑棱棱掠过,翅膀带落几滴晶莹的晨露。
多年后的一天,他们在渔村借住时,陈婉秋跟着阿婆学织渔网,手指被麻绳勒出红痕;白言川则在码头扛货,换回糙米和腌鱼。每当暮色漫过滩涂,两人便坐在礁石上,看归帆在浪尖剪出墨色的影。白言川会讲些江湖轶事,而陈婉秋总将捡来的贝壳串成风铃,海风掠过,叮当声混着潮音,恍若当年侯府的铜铃。
“以为追兵来了?”她披上蓑衣靠近。
白言川将她拢在怀中,听着雨打芭蕉的声响:“是怕你再赤脚踩碎月光。”轻轻靠在他的怀中:“好像做了一个梦。梦中我们没有逃走。最后你死在战场。不过还好那只是一个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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