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结文灵前错许相思约最新章节列表_完结文灵前错许相思约全文免费阅读(经卷)
第一章鬼影归来
夫君谢应淮离家出走的第十日,他带回了一个女鬼。
他说:“清浅,瑟瑟与我青梅竹马,哪怕如今身死,我不忍她独自飘零在外。同为女子,你也会心疼她,对她好的,对吧?”
虞清浅没有说话,只是看着谢应淮身后的虚影。
这鬼……是男的啊!
……
谢府祠堂。
见虞清浅不说话,谢应淮长眉皱起:“虞清浅,这世上哪个男人不三妻四妾,可我这些年只守着你一个,还不够好?我只是想接瑟瑟回来调养,你何必这样计较?”
虞清浅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忽然想起很多年前的事。
五年前,身为皇子的他执意要娶她这个孤女,他跪在御书房外整整三日;那时,帝后震怒,要将他贬为庶人,可他仍不肯松口。
大婚那夜,他握着她的手说:“我若负你,便叫我不得好死。”
后来她染了风寒,高烧不退,他抛下朝务,亲自守在榻前三天三夜,直到她退了热。
那时满京城都说,谢应淮爱她入骨,连命都能给她。
可如今……
虞清浅垂下眼,胸口发闷。
她原以为他不一样,可到头来,他也不过如此。
既然曾经的誓言已破,她又何必守着这份已经变质的感情?
她也是时候离开他了。
再抬眼时,她眼底已是一片清明:“我知道了。”
谢应淮松了口气,以为她终于妥协了。
虞清浅转身离开祠堂,经过西侧小院时,目光正好瞥见院中的秋千。
她脚步一顿。
那是女儿两岁生辰时,她亲手扎的秋千。
秋千椅上还刻着女儿的名字,乐宁。
后天就是女儿的忌日了……
虞清浅心想,这事还是要同谢应淮说一声才好。
即便他现在满脑子都是秦瑟瑟,可女儿的忌日,他总不该忘记。
祠堂的烛火还亮着。
她刚要推门,却听见里头传来谢应淮的声音。
“瑟瑟,我已经让清浅戴了招魂镯两年,再加上她亲手绣的百寿图。只要有这两样东西,你很快就能借体重生了。”
秦瑟瑟轻笑道:“淮郎,你说若她知道那镯子里融的是她孩子的骨灰,会不会恨毒了你?”
门外的虞清浅浑身发冷,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
他口中的百寿图,是她呕心沥血,刺破十指,亲手为早夭女儿亲手绣。
至于他说的招魂镯……
那明明是两年前女儿夭折时,谢应淮亲手为她戴上的平安镯!
他说,那是从寺庙求来的开光之物,能佑她平安。
她也日日戴着,从未离身,直到前些日子莫名遗失,她还为此难过了许久。
虞清浅猛地推开门冲进去,声音嘶哑:“谢应淮,你疯了吗?连乐宁你都要利用?那可是你的亲生骨肉!”
谢应淮皱眉,语气像是在哄不懂事的孩子:“清浅,乐宁已经死了。但瑟瑟还能活过来,我这么做,也是为了给乐宁积阴德。”
虞清浅看着他,忽然觉得他变得无比陌生。
她原本还想告诉他,这个‘秦瑟瑟’其实是男鬼假扮的。
毕竟她从小就有阴阳眼,能看清鬼怪真身。
但现在,她连这个念头都打消了。
她深吸一口气:“谢应淮,我们和离吧。”
谢应淮脸色骤变:“为什么?清浅,你别说气话,我是绝不会与你和离的。”
他一把牵住她的手,眼中是近乎偏执的深情。
“清浅,就算瑟瑟活过来,你也还是我唯一的妻子!”
虞清浅知道,他是不会放自己离开了。
她不想再和他多说一句话,也不想再看他一眼;她甩开他的手,转身离开了祠堂。
她回到卧房,从妆奁最底层取出一枚药丸。
这是她机缘巧合下获得的假死丹。
她本以为这辈子都不会用到这颗药。
没想到,这一天来得如此快。
既然谢应淮不放她走,那她要利用这颗药,彻底离开他。
第二章假死之谋
虞清浅将假死药藏进贴身荷包。
五日后皇家秋猎,是她脱身的最佳时机。
夜深时,虞清浅正准备入睡,谢应淮突然推门而入。
她有些意外,还以为他会寸步不离地守着秦瑟瑟。
谢应淮掀被上床,一把将她搂进怀里。
“清浅,我们会一直在一起,你不会离开我的,对不对?”
虞清浅沉默不语。
新婚那会儿,帝后极其不满她和谢应淮这桩婚事。
那时,谢应淮怕极了帝后会强行将她从他身边夺走。
他总在半夜惊醒,而后紧紧地抱着她询问:“清浅,你不会离开我,对不对?”
虞清浅便一遍遍抚着他的背,在他耳边轻声承诺:“我在,我不会走,我会永远陪着你。”
后来,他再没这样不安过。
没想到今夜,谢应淮又问了同样的话。
可这次,她却不再向他承诺。
谢应淮突然话锋一转:“对了,清浅,你是至阴之体,瑟瑟魂魄暂时还不稳,需要待在你身边调养。”
虞清浅先是一怔,继而冷笑。
她阻止不了他用女儿的骨灰镯和百寿图复活秦瑟瑟,却没想到他竟能无耻到要她亲自照料这个鬼。
她冷声拒绝:“办不到!”
谢应淮当即沉下脸:“这对你不过是举手之劳。”
见她不语,又放软语气:“你一个人在府里也寂寞,让瑟瑟陪你不好吗?”
虞清浅连话都不想再说。
谢应淮不容置疑道:“明日我就让瑟瑟过来跟着你。”
虞清浅胸口发闷,却知道再拒绝也都是徒劳。
一旦谢应淮做下决定,便是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就像当年他执意要娶她,就像现在他执意要复活秦瑟瑟。
虞清浅抬眸看他:“我送你的玉佩呢?”
那是娘亲临终前留给她的玉佩,娘亲说,若遇真心人,便以此相托。
如今,她要离开了,自然也要带着玉佩离开。
谢应淮眼底闪过一丝慌乱:“自然好生收着。”
虞清浅难得坚持:“让我看看。”
谢应淮语气带上了几分强硬:“夜深了,明日吧。”
虞清浅知道今日是见不到玉佩了。
她不再追问,却在夜半朦胧间,听见谢应淮吩咐暗卫:“速去寻块相似的玉佩来。”
“殿下,那玉佩是皇子妃娘亲的遗物,若是被皇子妃发现那玉佩是假的……”
谢应淮不耐打断:“假的又如何?那玉佩早丢了,难道还要我特地去寻吗?”
虞清浅整个人蜷缩在被褥里,死死咬住下唇。
她的一颗真心,竟被谢应淮如此轻贱……
翌日,虞清浅醒来时身侧已空。
她枕边静静躺着一枚白玉佩,底下压着一张字条——
“愿作深山木,枝枝连理生。”
这正是当年她将玉佩赠予谢应淮时,他对她说的话。
她拈起玉佩冷笑。
这敷衍的赝品除了颜色相似,连纹样都刻错了。
想到谢应淮昨晚说的话,虞清浅换好衣服,悄悄出了府。
她从城外道观求了几张符纸,以保自身平安。
不料刚回府就撞见了谢应淮。
他目光一凛,伸手从她袖中搜出那几张黄符,一把撕得粉碎:“虞清浅,你就这么容不下瑟瑟?她都已经这般模样了,你还要怎样?非要让她魂飞魄散才甘心?!”
秦瑟瑟眼圈一红,哭得梨花带雨:“淮郎,我好怕,我怕消失了就再也见不到你了……”
虞清浅无奈解释:“我没有想伤害她。”
可谢应淮根本不听,沉声道:“今日起,你别想再出这个府门!”
虞清浅不敢置信地望着他,他却已经转身去安抚身旁的秦瑟瑟了。
“瑟瑟,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受伤的,这次我定会保护好你,即便是我的妻子也不能伤害你。”
秦瑟瑟怯生生道:“淮郎,你这次就饶过姐姐吧,她、她也是一时糊涂,虽然姐姐想害我,但我真的不忍心看她受罚。”
闻言,谢应淮露出心疼的神色:“瑟瑟,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心善,那便轻些罚。”
他挥手招来侍卫:“带夫人去祠堂,抄经赎罪。”
虞清浅还未来得及开口,侍卫已经架着她进了祠堂。
祠堂的大门在她眼前重重合上,落锁的声响在空荡的祠堂内格外刺耳。
第三章哑药之痛
虞清浅倚在祠堂冰冷的墙角,面前的经书一页未动。
她不知这样呆坐了多久,最终抵不住困意,蜷缩着睡去。
‘吱呀’一声,祠堂的门被推开。
虞清浅在谢应淮脚步声响起的那一刻就醒了,却依旧闭着眼。
她感觉到他走近,一件还带着体温的外袍轻轻落在她身上,接着便被一双熟悉的手臂抱起。
虞清浅身体微僵。
她原以为等待她的会是厉声呵斥,或是被强行按在案前抄经。
谢应淮他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带着几分疲惫。
“清浅,为什么你就不能和瑟瑟好好相处?”
虞清浅的睫毛几不可察地轻颤了一下,谢应淮已经发现她醒来了。
她在心底冷笑。
谢应淮谁都放不下,谁都想要,可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事?
她不想和他争辩,索性闭紧双眼,连敷衍都懒得。
不知过了多久,她竟真的沉沉睡去。
虞清浅是被一阵刺骨的寒意唤醒的。
她猛地睁开眼,发现秦瑟瑟竟近在咫尺地躺在自己身侧,惊得立即撑起身子。
“你怎么在这里?!”
话一出口,她才意识到不对。
秦瑟瑟正蜷缩在谢应淮怀里,而她自己竟睡在床边的矮榻上。
谢应淮此时也醒了,语气平静:“清浅,瑟瑟如今是魂体,也需要休息。”
虞清浅脱口而出:“所以就要睡在我的床上?东厢房、西暖阁,哪一处不能安置她?”
秦瑟瑟适时睁开眼,眼中盈满水光:“姐姐别生气,我只是一个人太害怕了……”
一时间,虞清浅胸口堵得发疼。
谢应淮立刻揽住秦瑟瑟单薄的肩膀,不赞同地看向她。
“瑟瑟如今这般脆弱,你就不能体谅些?何必总是这样刻薄?”
虞清浅看着眼前相拥的一人一鬼,只觉得可笑之极。
半晌,她才开口:“你们继续休息吧。”
扔下这句话后,她起身离开了房间。
虞清浅随意找了间偏僻的厢房歇下。
横竖出不了府,她索性整日闭门不出,连午膳都是让丫鬟送到房里。
暮色渐沉时,她正对着晚膳出神,房门突然被人一脚踹开。
谢应淮面色铁青地闯了进来,眼中翻涌的怒火让她心头一跳。
“我不过冷落你几日,你竟如此歹毒!”
虞清浅怔住:“什么意思?”
谢应淮冷笑一声:“你还装糊涂?”
他侧身让出躲在身后的秦瑟瑟。
秦瑟瑟泪眼婆娑:“姐姐,我知道你容不下我,恨我占着淮郎,可你为何要,要惊动天师府?那些符咒会让我魂飞魄散啊!”
谢应淮寒声道:“今早父皇召我入宫,说收到密报府中有厉鬼作祟。府中除了你,还有谁会告知父皇?”
虞清浅心中无奈:“不是我做的。”
“谢应淮,你我同床共枕这些年,你对我连这点信任都没有?”
谢应淮沉默许久,最终别开眼道:“除了你,没人会害瑟瑟。”
这句话像柄利刃,彻底斩断了虞清浅对他的最后一丝念想。
她满眼失望地看着他。
这时,谢应淮忽然抬了抬手,侍卫立即捧上一碗盛着褐色药汁。
他轻叹道:“清浅,为了瑟瑟的安全,这段时日……你就不要说话了。”
话音未落,两个粗使婆子已一左一右架住虞清浅的手臂。
从药端来的那一刻,虞清浅就认出来那是一碗哑药。
她拼命挣扎:“不,谢应淮!你不能——”
苦涩的药汁强行灌入喉中,她呛得剧烈咳嗽。
可谢应淮只是冷眼旁观,连一句安慰都吝于给予。
就在这一瞬间,虞清浅忽然觉得,若能重来,她宁愿从未与他相遇。
第四章青丝成灰
虞清浅被粗使婆子松开后,无力地跌坐在地。
她抬头,看见谢应淮正要走过来,伸手作势要搀扶自己。
秦瑟瑟突然捂着心口,虚弱地唤了一声:“淮郎,我心口疼……”
谢应淮的脚步顿时停住,他看了眼虞清浅,最终还是开口:“清浅,你自己起来,瑟瑟不舒服,我先带她回去。”
话落,就带着秦瑟瑟,快步离开了房间。
虞清浅望着他们相携离去的背影,一时出了神。
那个永远会心疼她、护着她的谢应淮,那个发誓永远不会让她失望的谢应淮,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了。
又或许,从来都不存在。
这样也好。
至少离开时,她不会再有一丝留恋。
翌日清晨,谢应淮来到虞清浅房中。
他语气平静,仿佛昨日什么也没有发生:“今日是千秋节,你随我进宫一趟。”
虞清浅背对着他,一动不动。
谢应淮在床沿坐下,放软声调:“清浅,昨日是我情急,可你也该体谅我。”
见她依旧毫无反应,他忽然伸手抚上她的小腹。
“你不是一直想要个孩子吗?等瑟瑟魂魄稳固了,我们就再要一个。”
虞清浅心头一颤。
曾经她确实期盼过,那是因为她爱他,知道他需要子嗣继承大统。
可如今……
她再也不会和他有孩子了。
虞清浅抬眸淡淡地扫了谢应淮一眼。
谢应淮眸中顿时闪过喜色,以为她终于妥协。
他语气轻快:“清浅,我来替你更衣。”
虞清浅张了张口,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她只能任由他摆布,被套上华丽的宫装,又被他牵着手上了马车。
谢应淮一入宫就带她去拜见皇后。
“儿臣参见母后。”
虞清浅跟着行了礼。
皇后凤目微眯:“虞氏,你现在连礼数都不懂了?”
谢应淮连忙解释:“母后明鉴,清浅近日试药不慎,暂时失了声。”
他转向虞清浅,温声道:“你先去御花园走走,我与母后有要事相商。”
虞清浅求之不得,转身就走。
她在御花园徘徊许久,估摸着时辰差不多了才往回走。
刚至殿外,就听见里面传来对话声。
“虞氏跟了你这些年,玉牒上还不改她的名分?”
“儿臣答应过瑟瑟,四皇子妃只会是她。”
“你就不怕虞氏闹起来?”
谢应淮轻笑,满是自信:“清浅最是懂事,从不在意这些虚名,她会理解我的。”
虞清浅站在殿门外,指尖深深掐入掌心,连指甲折断都浑然不觉。
胸口翻涌的怒火与酸楚几乎要将她淹没,喉间仿佛堵着一团棉絮,又涩又疼。
她想起五年前那场寒酸的婚礼。
五年前,她嫁给谢应淮时,什么都没有。
没有喜宴,没有宾客,甚至没有一件合身的喜服。
如今才知,连她的名分都是假的。
虞清浅闭了闭眼。
谢应淮说得对,她确实不会闹。
闹?何必呢。
她不会再为不值得的人浪费半分情绪。
虞清浅悄悄回到了御花园,直到谢应淮寻来。
她神色如常,谢应淮丝毫未觉异样。
回府后,她第一次踏入了久违的主屋。
她从妆奁最底层取出一个褪色的锦囊,倒出两缕缠绕的青丝。
虞清浅神情恍惚了一瞬。
大婚那日,红烛摇曳的新房里,只有他们二人。
谢应淮拿着金剪,小心翼翼地剪下她的一缕长发,又取下自己的一缕,而后将两缕头发交缠在一起。
那时,他看着她的眼中满是深情,他说:“愿与卿青丝共绾,白头偕老。”
那时,他与她十指相扣,向她承诺:“此生定不负你。”
可惜,诺言早已成空。
虞清浅收回神,看着手中的两缕纠缠的青丝。
她曾经将其视若珍宝,甚至想过要带着它们一起离开;可如今,这纠缠的发丝只让她觉得刺目碍眼。
她毫不犹豫地将两缕青丝扔进了火盆里。
身后突然传来谢应淮冰冷的声音:“你在做什么?”
第五章忌日之殇
虞清浅心头一紧,但转瞬便镇定下来。
她神色平静地比划着口型:“不过是烧些没用的旧物。”
谢应淮精通唇语,神色稍霁。
秦瑟瑟不知何时也出现在房中:“姐姐,原来你和淮郎的结发青丝,在你眼中竟是‘没用的旧物’?”
谢应淮嗓音猛地拔高:“什么?你烧的是我们的结发?!”
虞清浅胸口腾起怒火,这秦瑟瑟究竟暗中窥视了多久?
她动了动唇:“与你何干?”
虽无声,却字字分明。
谢应淮面色阴沉,秦瑟瑟轻抚他的手臂。
“淮郎,姐姐自幼长在乡野,不懂结发青丝的意义也是情有可原……”
闻言,虞清浅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她这举动彻底激起了谢应淮心中的怒气,他的声音冷得像淬了冰。
“虞清浅,明日我就请宫里的教习嬷嬷来,好好教你什么是规矩!”
说完,他甩袖而去,秦瑟瑟也跟着离开了。
天光未亮,一盆刺骨的冷水当头浇下。
虞清浅猛地惊醒,便看见一个老嬷嬷站在她床边。
“皇子妃,该起床学规矩了。”
说完,她粗暴地拽起虞清浅。
说是教习宫规,实则是变着法的折磨。
跪瓷片、顶水盆、长跪不起……
虞清浅发不出声音,她想要反抗,却被一旁的侍卫死死按住。
待到日暮时分,她的膝盖早已血肉模糊,十指被竹板打得红肿发亮。
谢应淮推门而入时,她正颤抖着手给自己上药。
他原本冷硬的神色不自觉地软了几分:“疼吗?现在知道错了吗?”
虞清浅连眼皮都没抬一下,继续涂抹药膏。
谢应淮心头火起,一把扣住她的下巴,强迫她抬头看他。
“虞清浅,你说话!”
话落,他才想起,她现在无法发出声音。
对上她讥诮的眼神,谢应淮喉结滚动。
他抓起她伤痕累累的手:“清浅,只要你乖乖的,我就把哑药的解药给你,好不好?”
虞清浅定定看着他,忽然笑了。
她缓缓点头,用口型说:“好啊。”
谢应淮见她应允,立即命人取来解药。
虞清浅接过药,仰头一饮而尽,喉间火辣辣的疼。
她缓了片刻,声音沙哑:“明日我要出府。”
谢应淮眉头一皱,正要反对,却听她轻声道:“明日是乐宁的忌日。”
谢应淮身形一僵,眼中闪过一丝茫然。
虞清浅看着他这副模样,心口像被人用刀生生剜去一块。
他记得秦瑟瑟的一切,却连亲生女儿的忌日都忘了!
谢应淮急忙道:“我明日陪你去。”
他伸手想碰她的肩。
虞清浅侧身避开,却被他强硬地揽入怀中。
当夜,谢应淮执意留了下来,虞清浅背对着他,睁眼到天明。
她起床洗漱完后,却发现谢应淮不见了。
这时,侍女走过来,轻声道:“娘娘,殿下临时有要事,请您先去祭拜小郡主,他随后就到。”
虞清浅没有多想,独自上了马车。
她跪坐在青灰色的墓碑前,指尖轻轻抚过冰凉的碑面。
她轻声说着:“乐宁,娘来看你了。”
她将手中的竹篮放在墓前,取出里面的油纸包。
“娘给你带了桂花糕,还热着呢。”
她一块块摆好糕点,又掏出个小布老虎放在旁边。
这是乐宁生前最爱的玩具,每晚都要抱着才能入睡。
“你爹爹……”虞清浅顿了顿,还是继续道:“他今日有事,晚些时候才来。”
可日头渐渐西沉,糕点都凉透了,虞清浅也没等到谢应淮。
她知道,他不会来了。
她慢慢站起身,膝盖已经跪得发麻。
最后看了眼墓碑上女儿的名字:“娘下次再来看你。”
虞清浅刚回到府中,就看见谢应淮小心翼翼地捧着一碗冒着热气的长寿面,快步走向秦瑟瑟。
他眉眼含笑:“瑟瑟,生辰快乐!”
虞清浅看着他将面碗递到秦瑟瑟手中,想起今日在女儿墓前,那盘凉透的桂花糕。
乐宁若是在天有灵,该有多伤心啊。
她的忌日,她的父亲却在为别人庆生。
第六章箭矢穿心
这时,谢应淮恰好回头,余光忽然瞥见了廊下的虞清浅。
四目相对。
虞清浅眼中一片死寂,谢应淮心头猛地一颤。
“清浅……”
他下意识起身,却被秦瑟瑟拽住了衣袖。
秦瑟瑟委屈道:“淮郎,你答应要陪我的。”
谢应淮望着虞清浅离去的背影,犹豫片刻又坐了回去。
反正……她向来懂事,明日再哄也不迟。
虞清浅回到卧房,刚卸下发簪,房门就被推开了。
谢应淮站在门口,声音干涩:“清浅,我也没想到会这么巧……”
虞清浅静静地看着他。
谢应淮走近几步,在她身边坐下:“乐宁还有你去看她,可瑟瑟如今就只有我了。”
虞清浅淡淡应了一声:“嗯。”
谢应淮见她兴致缺缺,话锋一转:“明日就是秋猎了。”
虞清浅眸光微闪,指节不自觉地收紧。
等到离开的机会终于要来了……
谢应淮见她神色微动,语气愈发温柔:“清浅,还记得前年秋猎吗?”
虞清浅眼神恍惚了一瞬。
那时秦瑟瑟还未出现,乐宁也还在,谢应淮的眼里也只有她一人。
她曾天真地以为,这样的幸福会持续一辈子。
心口突然传来一阵钝痛,她下意识攥紧了衣襟。
“那时你说想猎只老虎……”谢应淮还在兴致勃勃地说着,“今年我一定……”
虞清浅有些不耐地打断他:“时候不早了。”
她目光落在门口飘荡的秦瑟瑟身上:“秦瑟瑟还在等着你,你去陪她吧。”
谢应淮这才注意到门外的秦瑟瑟,犹豫道:“清浅,我去去就回。”
说完,他连忙起身,快步走到门外,最终和秦瑟瑟一起消失在回廊尽头。
直到晨光微熹,那个说‘去去就回’的人,却再也没有回来。
前往皇家猎场的队伍浩浩荡荡出发了。
虞清浅坐在马车里,指尖轻轻挑开车帘,望着窗外掠过的景色。
她没想到,谢应淮竟明目张胆地将秦瑟瑟也带了过来。
仗着旁人看不见她,任由那女鬼飘在身侧,时不时凑近低语,惹得他低笑连连。
虞清浅别过脸,只觉得胸口烦闷。
终于抵达猎场,众人纷纷下马整顿。
虞清浅借口透气,独自走向密林深处。
她需要熟悉地形,为之后的逃离做准备。
林中草木葱郁,她默默记下每一条小路、每一处隐蔽的角落。
正当她准备折返时,忽然听见不远处传来谢应淮和秦瑟瑟的谈话声。
“淮郎,你看,那里有只小鹿,我想要!”
秦瑟瑟的手直直指向虞清浅所在的方向。
虞清浅心头一凛。
她们距离不过数丈,秦瑟瑟怎么可能看不清她?这分明是故意的。
她刚想转身离开,却听见谢应淮轻笑一声:“好,那就射下来。”
虞清浅猛地抬头,正对上谢应淮拉满的弓弦。
他的眼神平静得可怕,仿佛瞄准的真的只是一只无关紧要的猎物。
“嗖——”
箭矢破空而来。
虞清浅没有躲。
她甚至上前一步,任由那支箭狠狠刺入胸口。
剧痛瞬间蔓延,鲜血浸透衣襟。
她踉跄着跪倒在地,在谢应淮看不清的角度,迅速将藏在袖中的假死药塞入口中。
她缓缓倒下,视线逐渐模糊。
最后的画面,是谢应淮惊慌失措奔来的身影。
第七章雪莲之争
迷迷糊糊中,虞清浅耳边传来断断续续的对话声。
谢应淮的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慌乱:“王太医!清浅到底怎么样了?她什么时候能醒?”
老太医的声音发颤:“殿下赎罪,这一箭伤了心脉,皇子妃怕是性命难保……”
虞清浅在心底冷笑。
假死药的药效正在她体内流转,脉象会一日比一日虚弱,直到呈现死亡之态。
即便是太医院院首,也诊不出其中蹊跷。
只是三日后,药效会自解。
谢应淮的声音陡然拔高:“难道就没办法了?”
“除非能用天山的雪莲做药引。”
“我这就去取!”
老太医说了个地名后,再次叮嘱道:“殿下对皇子妃真是一片深情,殿下,老臣先用参汤吊住皇子妃一口气,但最多只能撑五日。”
虞清浅只觉得可笑。
深情?若真在意她,又怎会为哄秦瑟瑟开心而拉弓搭箭?
待太医退下,谢应淮颤抖的手握住了她的。
一滴温热的液体落在她脸颊。
他的声音哽咽:“清浅,你为何不躲?”
虞清浅心中冷笑连连。
那你呢?谢应淮。
那时,你明明可以收手,却还是松开了弓弦,朝我射了箭。
他的唇贴上她冰凉的指尖:“我一定把雪莲带回来。”
两日过去,虞清浅心中焦灼不已,生怕谢应淮提前归来,打乱她的计划。
然而,夜色深沉时,帐外还是传来了急促的马蹄声。
谢应淮风尘仆仆地冲进来,声音里带着狂喜:“清浅,我拿到雪莲了!“
虞清浅的心瞬间悬到了嗓子眼。
他的指尖轻抚过她的脸颊,温柔得几乎让她产生错觉。
“你很快就能醒来了。”
就在他转身要唤太医时,秦瑟瑟幽幽开口:“淮郎,明日月圆,有了这雪莲,我就能真正活过来了……”
闻言,虞清浅顿时松了口气。
果然,谢应淮的手僵在半空。
沉默良久,他低声道:“清浅,你还有三日时间……这朵雪莲先给瑟瑟用,我立刻再去为你寻一朵。”
他将雪莲交给秦瑟瑟,最后看了虞清浅一眼:“等我回来。”
脚步声渐远,虞清浅的意识逐渐清明。
她睁开眼,看着谢应淮离去的身影,默默收回目光。
谢应淮,我不会再等你了。
胸口的箭伤仍隐隐作痛,虞清浅忍痛坐起身,随便包扎了一下,便趁着夜深人静,悄然钻进密林。
她走了一整夜,终于走回了京城。
虞清浅站在京城的街口,望着远处熟悉的府邸方向,脚步微微一顿。
她本想去取些旧物,可转念一想,当初嫁入王府时,她孑然一身,什么都没带。
后来府中的一针一线,一簪一珥,都是谢应淮给的。
曾经,她珍视这些物件,因为每一件都承载着与他共度余生的期许。
如今,却只觉得讽刺。
此刻的京城,早已没有值得她留恋的事物。
除了长眠地下的乐宁。
而她,早已被谢应淮做成了招魂手镯,尸骨无存!
虞清浅再无犹豫,直奔车马行,买了辆最普通的青篷马车。
车帘落下的瞬间,街边茶肆的议论声飘了进来——
“听说了吗?四殿下为救皇子妃,亲自去天山取雪莲了!”
“据说三天三夜没合眼,跑死了好几匹骏马。”
……
虞清浅听着,忽而扬鞭催马。
将那些闲言碎语,连同骗她,伤她的谢应淮,一起抛却。
从此音尘各悄然。
第八章失踪之谜
另一边,猎场。
“天山雪莲找到了!”
跑死了十几匹快马,匆匆赶回来的谢应淮,拿着天山雪莲朝虞清浅的营帐跑去。
可等他跑到虞清浅的营帐内时,却发现空无一人。
他愤怒的抓住一旁伺候的小厮,“夫人呢?皇子妃呢?”
干净整洁的地方,没有半点虞清浅的踪迹。
“清浅?”谢应淮一边喊着她的名字一边找她。
可没有回应,也不见人影。
小厮吓得瑟瑟发抖,连忙跪了下来,“皇子妃不见了。”
“不见了?活生生的人不见了?这么多人看不住她吗?废物!”谢应淮气得大怒。
虞清浅现在深受重伤,现在走了很有可能就会死。
谢应淮捏紧了雪莲,愤怒的踢翻了一旁的木椅,“找!”
他的心彻底乱了起来,“来人,找!”
“是!”下人蜂拥散开。
过了半个时辰,下人来报,整个秋猎围场里,毫无半点虞清浅的身影。
谢应淮坐在虞清浅常坐的位置上,紧握着手中的天山雪莲,一言不发。
下人们跪了一地,生怕谢应淮迁怒与他们。
“继续找!出围场找,回京城找!”谢应淮攥紧了发钗。
虞清浅可能是有事耽搁了没回,她不会离开他的。
可找了一天一夜,整个围场都翻遍了,虞清浅还是没有回来。
谢应淮将手中的东西扔了出去。
他怒不可遏,心却慌乱如鼓。
他顾不上秦瑟瑟在他身边劝慰,满脑子都是秋猎时虞清浅的模样。
虞清浅不见了,虞清浅不要他了。
为什么?为什么?
谢应淮气急攻心,晕了过去。
秋猎还在进行中,谢应淮已经猎到了很多猎物。
在一众姑娘投来的艳羡目光中,他下意识的看向身边的位置。
却什么都没有看见。
原本站在他身边的,一直站在他身边的,是虞清浅,他的夫人。
可如今他的身边空了下来。
谢应淮下意识皱眉,他抬手唤来小厮,“找到她的下落了吗?”
“没有,还在找。”
谢应淮紧锁的眉头依旧皱起,他的夫人不见了。
可从前的虞清浅从来不会这样。
虽然会闹会生气,但只要他低头哄一下,虞清浅又会像从前那样爱他。
谢应淮看着小厮清点着他的猎物。
里面有一只皮毛很漂亮的狐狸。
“这件狐皮给夫人做一只大氅,她冬日怕冷。”谢应淮低声吩咐道。
他嘴角下意识勾起一抹笑。
他都能想到虞清浅拿到狐皮大氅后开心的模样。
想到这,谢应淮忽然意识到,虞清浅不见了。
他攥紧了袖子,为什么虞清浅会不见了,为什么她要一声不吭的离开。
谢应淮有些心不在焉,连好友几次唤他名字都没有听见。
“怎么了?”他转过身看去。
好友一脸疑惑,“九殿下,你怎么心不在焉的,难道九皇妃不在,你的心也跟着一起跑了?”
他笑着开谢应淮的玩笑。
谢应淮却皱眉制止了他,“别乱说。”
秦瑟瑟还在家里等他。
想到秦瑟瑟,他莫名有些烦躁。
秋猎结束后,谢应淮回到了家里。
家里似乎变得比平时冷清。
作为鬼的秦瑟瑟飘到他身边,热络的问道,“淮郎,今天秋猎如何?可惜我不能接触日光,不然也能陪你一起去了。”
她有些惋惜的低头。
若是从前,谢应淮会立刻安慰她。
但这一次,谢应淮没有动作。
第九章画中旧情
半年后……
“夫人……”谢应淮下意识唤道。
可回应他的,只有无尽的沉默。
他下意识回头,却发现身后空无一人。
他烦躁的揉了揉眉心,不知道为何,最近总想起虞清浅。
他环顾四周。
这个书房,虞清浅帮他布置得井井有条,多又多一应陈设和布置都是他最习惯的。
连香炉里的熏香也是他最喜欢的。
他握着虞清浅留下的物件,陷入沉思。
“淮郎。”秦瑟瑟推门而入,端着茶盏。
她如今已经和常人没有分别,只是不能走在太阳底下。
谢应淮回过神来,笑着对她说,“瑟瑟,你怎么来了?今天太阳毒辣。”
秦瑟瑟将茶盏放在谢应淮面前,站在他身后轻轻抱住了他。
“你已经在书房待了一下午了,我有点担心你。”
谢应淮这才意识到他已经在这沉思了很久了。
他没有回答,将手中的东西收进袖中。
“淮郎打算何时娶我,虞清浅已经死了。”秦瑟瑟翻身坐在谢应淮身上。
她葱尖般的手指拂过谢应淮的脸颊。
谢应淮眉头几不可闻的皱了起来。
他脑海里瞬间浮现出虞清浅的模样。
两年前大婚的时候,她含羞带怯的看着他,红透了的脸颊比红色的婚服更加动人。
谢应淮一瞬间有些恍然,他跟虞清浅是如何走到互相要性命的这步的。
见谢应淮一直没有回答,秦瑟瑟有些不满,轻轻靠在他的胸前,娇声唤道,“淮郎~”
声音婉转娇气。
谢应淮却拒绝了她,“虞清浅的后事没办,如今不能娶你。”
秦瑟瑟眼神瞬间黯淡,不满的起身,“说好了复生我后就娶我为妻,淮郎现在是想反悔吗?”
谢应淮再次揉了揉眉心,“你现在是鬼,外人看来秦瑟瑟是已死之人,这件事不急于一时。”
秦瑟瑟却扭过身子,低声啜泣道,“这些我当然知道,我只是想尽快嫁给淮郎而已。”
谢应淮无奈的叹了口气,“你先出去吧,我还有事要处理。”
秦瑟瑟诧异的看着谢应淮,从前只要她哭闹,谢应淮都会放下手里的事来哄她。
从未像现在这样赶她离开。
这些天来,谢应淮对她的关心程度大不如前。
她攥紧了袖子,周身空气冷了下来。
秦瑟瑟留了个心眼,连续观察了谢应淮好几天。
却在看到谢应淮画虞清浅画像的那一刻,再也控制不住。
“淮郎,你这是在做什么?”她指着那副画像,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妒意。
谢应淮脸色冷了下来,“做什么?我做什么还需要过问你吗?”
“当初是你杀了虞清浅的,她死了你现在又开始想她了是吗?”秦瑟瑟气急败坏,伸手想撕毁那副画。
谢应淮却伸手推开了她,“够了!我说了,我做什么与你无关。”
“淮郎,从前你不是这么说的,你说你会爱我,你会跟我在一起一辈子。”秦瑟瑟不可置信的看着谢应淮。
谢应淮看着她撕心裂肺的质问,脑海里浮现出虞清浅乖巧顺从的模样。
虞清浅从来不会对质问他,也从来不会惹他不高兴。
第十章江南归途
谢应淮的眼神冷了下来,挥手让秦瑟瑟离开。
秦瑟瑟太过纠缠,没有虞清浅知书达理。
更何况,他怎会真的娶一个鬼。
虞清浅是他在京城情深的象征。
当年,他拒绝圣上赐婚,一心要娶毫无家世的虞清浅。
为了娶到虞清浅,谢应淮在宫门口跪了整整一天。
终于得到了圣上的许可。
娶到虞清浅的那天,他骑着高头大马走在长街上,想得胜归来的将军。
可也是那天,他见到了秦瑟瑟的鬼魂。
那个为了去找他,而死在路上的女孩,他的未婚妻。
……
官道马车上。
虞清浅拂开窗帘,看着飞驰的景象,不免有些怀疑,“你要跟我回江南?”
在去江南的路上,有名男子拦住了她的去路。
“是,我知道,你是江南人,从小生活在那,离开京城,你肯定想回自己的家。”那名男子认真的说。
想到家乡,虞清浅神色低落了下来。
当年为了去找突然失踪的谢应淮,她毅然决然的踏上了寻夫路。
原以为找到谢应淮的那天,是她最幸福的时候。
却是她人生急转直下的转折点。
虞清浅脸上更加疑惑,“公子这么了解我,可我对公子却没什么印象。”
“在下魏九霄,也是南方人士。”魏九霄朝虞清浅行礼,郑重的说道,“数年前,姑娘在江南行医的时候,救过我一命。特来报恩。”
虞清浅救治过很多人,很多救过了也就忘了。
看魏九霄说的事和她的记忆能对上,便也没有怀疑,“多谢。”
“江南雨多,以后我来给姑娘撑伞。”魏九霄认真的看着虞清浅。
虞清浅笑了笑,没将魏九霄的话当回事。
她满心满眼都是即将去往的江南。
“你从哪弄来这么好的马车?”虞清浅看着马车的布置,她的身下是毛绒垫子,手腕上的伤口也被包扎得很好。
“又怎么知道我在皇子府里过得……不好。”
她还是有些疑虑,魏九霄突然出现,对她的事情太过了解。
从散发出的药味能判断得出是上好的创伤药。
魏九霄打开折扇,笑着说,“在下有些积蓄,最近才从外地回来,偶然得知姑娘嫁给了九皇子”
他看了一眼虞清浅,神色有些心疼,“外面传闻,九皇子要休妻,我便想去探听消息,但消息没叹到,只看到了奄奄一息的你。”
虞清浅攥紧了拳头,昏迷前的最后一幕还深深刻在她脑海中。
两年夫妻,多年相识,最后却落得个要她命的下场。
当今九皇子,她碰不得,若是再有机会,她一定要让谢应淮偿还。
看出她的不高兴,魏九霄变戏法一般的将一盘糕点递到她面前,“路途遥远,姑娘吃点东西。”
虞清浅看着盘中她喜欢的点心,看了一眼魏九霄。
魏九霄挑眉,认真的看着虞清浅。
虞清浅拿起一块,是京城里最好的那家点心铺。
她已经很久没有吃到了。
从京城到江南,迢迢路程,整整行了三日。
马车缓缓驶进江南水镇,车轮在青石板路上滚动,发出沉闷声响,似敲在虞清浅的心坎。
她轻轻撩起车帘,迈出马车,鞋底与地面接触瞬间,一股湿凉透过鞋底蔓延。
第十一章医馆重开
江南烟雨如旧,细密雨丝织成薄纱,笼着白墙黑瓦,透着朦胧诗意。
远处山峦在烟雨中隐现,似淡墨洇染宣纸。
河道蜿蜒穿过小镇,乌篷船静静摇曳,船桨划开水面,荡起层层涟漪。
春雨小心地搀扶着虞清浅,眼中满是抑制不住的欣喜,“夫人,不对,我还是习惯喊您小姐,咱们终于回江南啦!”
虞清浅仰头望向不远处的商铺,发自内心地笑了出来,笑容里带着劫后余生的释然,“是啊,终于回来了,以后咱们就不走了。”
话音刚落,魏九霄也从马车上下来,他身姿挺拔,神色安然。
他几步走到虞清浅身边,目光投向远方,问道,“不知道当年那个医馆还在吗?”
虞清浅微微一怔,眼神中闪过一丝伤感,她轻轻摇了摇头,“不知道,去看看吧。”
“没有了我们就再建一个医馆。”魏九霄认真的说道。
一把折扇在他手中风雅至极。
虞清浅没有搭话,拉着春雨往医馆的方向走去。
终于,那座熟悉的医馆出现在眼前。
棕色的大门略显斑驳,门楣上的牌匾“济世堂”三个字也结了蛛网。
但在春雨的洗礼下,依旧透着古朴的韵味。
虞清浅的眼眶微微湿润,她看着上面的落锁,从包袱中拿出钥匙。
可钥匙却卡在了锁缝中。
“江南潮湿,估计生锈了。”魏九霄接过钥匙,抓住锁链,用力的一扯,锁应声断链。
虞清浅震惊的看着他,魏九霄看起来像柔弱书生,却能直接将锁链扯断。
“生锈了容易断。”魏九霄看出虞清浅的疑惑,解释道。
虞清浅点头,缓缓推开了医馆的门。
门轴转动,发出“吱呀”一声轻响,仿佛唤醒了沉睡的时光。
医馆内,药香弥漫,一排排药柜整齐排列,每一个上面都积了厚厚的一层灰。
因为雨多,有些木质柜子甚至长了霉菌。
虞清浅看着熟悉的环境,回忆涌入脑海。
曾经她在医馆开堂问诊,谢应淮便在一旁帮她。
所有的脏活累活都是他做。
哪怕有患者闹事,谢应淮总是第一时间挡在她身边。
如果时间一直留在那段时间就好了。
“咳咳!”魏九霄在一旁咳嗽,“这里灰还挺大的,我们打扫卫生吧。”
虞清浅点头。
接下来的日子,虞清浅与魏九霄决定重新打理医馆。
他们一起将药柜擦拭一新,整理着各类草药。
春雨则忙着打扫医馆的各个角落,将灰尘清扫干净。
清晨,阳光透过斑驳的树叶,洒在医馆的院子里。
虞清浅站在院子中,看着魏九霄和春雨在药房忙碌的身影,心中满是温暖。
再次回到江南,是她的一次新生。
京城的事再与她无关。
她天天拜真人,求女儿能够投胎,求谢应淮河秦瑟瑟遭报应。
“济生堂”再一次开张。
春雨依旧是小丫头,但唯一的变数是魏九霄。
这天,魏九霄找到正在整理药柜的虞清浅,神情认真地说道,“虞姑娘,我想留在医馆当伙计。”
第十二章流言起
这话说出口的瞬间,虞清浅仿佛再次见到了几年前的谢应淮。
谢应淮那时,也是这样跟她说的。
一脸认真的说要留在医馆当伙计。
虞清浅手中的药包一抖,她下意识地拒绝道,“啊,你有自己的产业,为什么来我这做伙计。”
她将东西放下,回头疑惑的看着魏九霄。
济生堂刚开业,没什么人来,虞清浅现在也乐得清闲。
实在不是缺人的时候。
魏九霄微微一愣,眼中浮现出一抹失落。
他失落的看着虞清浅,“虞姑娘,我只是想报恩。当年您的救命之恩,我无以为报,也不知道该怎么报答,只想在这医馆做些力所能及的事。”
虞清浅心中一软,她抬眼看向魏九霄,只见他目光诚恳,一脸真挚。
曾经的谢应淮也是这样看着她,她心软便答应了。
如今她不想重蹈覆辙。
可那段时间,却是是她最快乐的时候。
是谢应淮离开后,一切才发生改变的。
她不能因为一个人而杯弓蛇影。
吃一堑长一智,她会变得更加
犹豫片刻后,她轻叹一口气,无奈道,“那好吧,魏公子,您先试工吧。”
魏九霄闻言,眼中顿时闪过一丝欣喜,他连忙说道,“多谢虞姑娘,我定会尽心尽力。”
虞清浅微微点头,“我会给你工钱的。”
“我知道,虞姑娘向来很好。”魏九霄又笑了。
济世堂有条不紊的开起来了。
虞清浅秉持着医者仁心,问诊费定得极低,就连中药的价格也很便宜。
久而久之,前来医馆问诊抓药的百姓越来越多了。
这日,医馆内人来人往,药香弥漫。
两个病人在抓药的间隙,大声的聊起了天。
“你听说了吗?京城有个皇子疯了。”其中一个压低声音说道。
“是九皇子吧?我也听说了,听闻他夫人死了。”另一人接话道。
正低头专心开药的虞清浅,听到“九皇子”三个字,手中的笔猛地一顿,一滴墨汁晕染在药方之上。
“他夫人死了后,他死活都不肯承认,一直念叨着夫人没死,天天守着夫人的遗物,痴痴傻傻的。”
“没想到皇家竟出了这般深情痴绝之人啊。”
虞清浅微微皱眉,心中暗自思忖,难道是秦瑟瑟出了什么变故?
但转瞬又自嘲一笑,如今这一切与自己又有何干呢?
自己不过是被谢应淮狠心抛弃的弃妇,而秦瑟瑟才是他拜了堂名正言顺的妻子。
如今放下了对谢应淮的执念,再回想这些过往,只觉无比荒诞可笑。
那两人浑然未觉虞清浅的异样,仍旧兴致勃勃地继续聊着。
“当年九皇子为了能娶到他夫人,可是公然反抗当今圣上呢,由此可见,他对夫人用情至深呐。”
“唉,我要是这辈子也能遇上这般深情的夫君,那可真是几世修来的福气。”
虞清浅忍不住冷笑一声,心中涌起一阵厌恶,忍不住开口劝道,“还是别盼着了,你们怎么知道他真正的为人呢。”
“爱,是能演出来的。”
她表情凝重。
第十三章记忆碎片
就在这时,魏九霄皱着眉头快步走了过来,神色严肃地说道,“抓完药了就赶紧离开,后面还有病人等着呢。这种没有根据的传言,不要到处乱说,小心官府把你们抓起来。”
那两人听了,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赶忙拿上药匆匆离开。
魏九霄担忧的看着虞清浅,眉头皱了起来,“虞姑娘,你没事吧?莫要为这些不相干的事坏了心情。”
虞清浅缓缓摇了摇头,挤出一丝笑容,“我没事,只是听到他们提起,心中有些感慨罢了。”
魏九霄接过她手中的毛笔,叹了口气,“我就怕你听到再听到有关他的事,影响你的心情。”
虞清浅将写坏的药方放在一旁,重新开始写,“不会的,已经过去了大半年了,我不会为了不值得的人影响自己。”
她将写好的单子递给魏九霄,“去给春雨抓药吧。”
魏九霄接过单子,还是有些担忧,一步三回头的看着虞清浅。
但今天那两人的谈话,还是如同一颗石子,投入她看似平静的心湖,泛起了层层涟漪。
医馆的每个角落,谢应淮都曾待过。
就连院中的那颗桃树,谢应淮也曾在漫天桃花里向她表明心意。
也会想起在皇子府里,谢应淮亲手割开她的手腕,只为了用她的血养秦瑟瑟。
接下来的几天,虞清浅时常会不自觉地想起谢应淮,想起曾经与他有关的种种过往。
那些痛苦的回忆如影随形,在夜深人静时,悄然爬上她的心头。
一日傍晚,医馆忙完一天的事务,虞清浅独自坐在后院,望着天边如血的残阳,心中五味杂陈。
魏九霄寻了过来,看到虞清浅落寞的背影,心中不禁一阵心疼。
江南没有几个晴天,魏九霄很喜欢这样的天气。
可江南烟雨天气下的虞清浅,却总带着一种淡淡的忧愁。
他轻轻走到虞清浅身边,在她身旁坐下,沉默片刻后说道,“虞姑娘,医馆渐渐景气了起来,你若是不开心,不如休息两天去散散心?”
虞清浅微微一怔,转过头看向魏九霄,忍不住轻笑出声,“魏公子,不用担心,我好得很。”
“这么久了,你还是一直喊我魏公子,不用这么生疏,你叫我九霄就好。”魏九霄将虞清浅最喜欢的糕点递给了她。
虞清浅接过,笑着说,“叫你小九,这样像济世堂的小厮。”
“都好,别叫魏公子就好。”魏九霄坐在她身边,看着虞清浅吃糕点。
跟魏九霄相处久了,尤其是喊他小九的时候,虞清浅总感觉她的记忆里有一块空白。
不像她以为的那样跟魏九霄是萍水相逢顺手救了他的事。
而是像忘记了什么很重要的事。
她试图挖掘记忆深处那些模糊的片段,但不过一会儿,脑袋便像被重锤猛击,剧痛如潮水般汹涌袭来,令她瞬间变,几近昏厥。
可越是这样,她越想要找到失去的那部分记忆。
一日午后,阳光透过窗棂洒在医馆的药柜上。
虞清浅正整理着草药,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模糊的身影。
第十四章地痞闹事
还未等她看清,一阵钻心的疼痛瞬间袭来,她不禁捂住脑袋,手中的草药洒落一地。
这时,魏九霄恰好走进医馆,见状赶忙上前扶住虞清浅,眼中满是担忧,“虞姑娘,你怎么了?”
虞清浅痛苦地皱着眉,断断续续说道,“我……我的头,好痛……我看见……一个人……我好像忘了一些很重要的事……”
魏九霄神色一紧,扶着虞清浅坐下,轻声劝道,“虞姑娘,别想了,别再想了。那些事或许本就不该你记起,徒增痛苦。”
他的眼神复杂,似有心疼,又似有期待。
虞清浅抬起头,眼神带着疑惑和迷茫,“可是,我总觉得那些缺失的记忆,对我很重要……”
魏九霄轻轻握住虞清浅的手,目光坚定而温柔,“虞姑娘,不要强求,能记起来就好,记不起来也不重要,左右忘了,也不会困扰你什么。”
虞清浅望着魏九霄,心中难受却无法言说。
她看着魏九霄浅色的眼睛,他的眼睛像一片汪洋,轻易的抚平了虞清浅浮躁的内心。
犹豫片刻后,她缓缓点了点头,“好……我听你的。”
但只要看到魏九霄,虞清浅就会不自觉地想要探寻那些缺失的记忆。
头痛欲裂之时,魏九霄总会及时出现,轻声安慰,转移她的注意力。
久而久之,虞清浅渐渐意识到,这段记忆也许与魏九霄有关。
“小九,你来!”闲暇的傍晚,虞清浅朝魏九霄招手。
魏九霄走到她身边,“怎么了?”
“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没有告诉我?”虞清浅认真的询问道。
魏九霄眼神一顿,接着说,“怎么会?”
“我觉得那些失去的记忆与你有关。”虞清浅诚实说。
魏九霄垂下眼睑,“估计就是第一次见我的事,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我们要珍惜眼前。”
虞清浅看了他一会儿,发现他真的不打算说。
只好叹气妥协,“好吧,没事,我就问问。”
魏九霄松了口气,想说写什么,却还是什么都没说。
但在夜深人静之时,她仍会望着窗外的月光,心中隐隐期待着,那些被遗忘的过往,有朝一日能以一种平和的方式,重新回到她的记忆里。
生活继续向前,虞清浅好像回到了从前的日子。
每天跟药草打交道。
给人诊脉、开药,跟春雨玩笑,打闹。
闲暇时间沿着青石板路慢慢走,买一些小玩意放在济世堂。
“小姐!听说最近镇上来了一位大人物!”春雨这天神秘兮兮的跟虞清浅说道。
虞清浅捏了捏她的鼻子,“再大的人物也跟济世堂无关,今天入库的药草登记了吗?”
“马上就去。”春雨嘟嘴抱着记录册往库房的方向走去。
这日,医馆如往常一样忙碌,来的百姓越来越多,大都是来买药的。
虞清浅正再看诊台给一名病人把脉。
突然,医馆外一阵喧闹,打破了原本的平静。
虞清浅心中疑惑,抬眼望去,只见一个熟悉的身影穿过人群,缓缓走进医馆。
是谢应淮!
第十五章重逢之痛
谢应淮身着一袭玄色锦袍,虽依旧身姿挺拔,面容却憔悴了几分,眼神中满是疲惫与沧桑。
虞清浅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手中的脉枕险些掉落。
她怎么也没想到,谢应淮竟然会出现在这里。
谢应淮的目光一眼便锁定了虞清浅。
他几步上前,直直地看着虞清浅,声音略带沙哑,“浅浅,我终于找到你了。”
虞清浅眉头紧皱,错开眼神冷冷地说道,“这位病人,问诊请排队。”
周围的人好奇的打量着谢应淮。
谢应淮挥手,医馆里的百姓被赶了出去。
虞清浅想阻止,却来不及。
她愤怒的看着谢应淮,“你把病人赶走,他们的病怎么办?”
谢应淮随口说道,“这里不只有一个医馆,他们总会找地方去的,而现在,最重要的事,是你我之间的事。”
谢应淮再次上前,将虞清浅的所有退路全部堵住,“浅浅,一年了,我找了你一年,我以为你死了,我以为……幸好你还在。”
说到最后,谢应淮嘴角轻微勾起。
虞清浅看着他一副势在必得的摸模样,不禁冷笑,“你当初为了秦瑟瑟,将我弃如敝履,甚至不惜杀了我的孩子,现在说这些,不觉得可笑吗?”
谢应淮低下头,沉默片刻后说道,“秦瑟瑟她……是个意外。自你离开后,我才明白,我真正在意的人是你……”
虞清浅伸手打断了谢应淮的话,“打住!我不想听你说这些,没事请离开。”
谢应淮却伸手将已虞清浅拉进怀里,“浅浅,你不能这么对我,我们认识这么多年,我需要你。这些日子,我仿佛丢了魂一般,只有找到你,我的心才有着落。”
虞清浅长叹一口气,她从未见过谢应淮这幅模样,“秦瑟瑟是你的妻子,你去找她吧,济世堂不欢迎你。”
“秦瑟瑟消散了。”谢应淮轻飘飘的说道。
虞清浅心中一震,秦瑟瑟的离开让她有些恍惚,但很快,她便决然地说道,“秦瑟瑟的事与我无关,你的事也与我无关。我跟你早就是死生不复相见的结局了。”
这时,魏九霄听到动静,从后堂快步走了出来。
他看到谢应淮,眼神瞬间变得警惕,将虞清浅拉回身边,拦在了她身前,冷冷地说道,“这位公子,你是来这里捣乱的吗?虞姑娘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你赶紧离开!”
谢应淮看着魏九霄,锋利的眉眼瞬间冷了下来,“男人?浅浅,你身边这个男人是谁?”
虞清浅看向魏九霄,“小九,你去报官,有人来济世堂闹事。”
魏九霄不愿离开,“若是他欺负你可怎么办?”
“我与我夫人之间的事,轮不到你插手!”谢应淮浑身散发着警官的气息,与刚刚的模样大相径庭。
魏九霄却毫不退缩,坚定地说道,“这位公子真是说笑,我们虞姑娘没有婚配,何谈夫人,公子莫要毁了虞姑娘清白。”
医馆内的气氛瞬间紧张起来,虞清浅看着眼前剑拔弩张的两人,颇有些头疼。
第十六章决绝之言
谢应淮下一刻就要动手。
“够了!”虞清浅吼道。
她严肃的对谢应淮说,“我不管你为什么来江南,但如果你再打扰我的生活,再影响济生堂的事,我不介意离开江南,到一个你永远找不到的地方。”
谢应淮收敛气息,嘴唇张了又张,“浅浅……为什么?”
“从前的事你是忘了吗?我为什么要跟一个想要杀我的杀人犯再心平气和的相处。”虞清浅表情严肃。
对于谢应淮,她已经失去了耐心。
“瑟瑟的事,我可以跟你解释。”谢应淮眼眶泛红,语气也变得卑微。
虞清浅抬手打断,“够了,我不想听。”
秦瑟瑟的事跟她已经毫无关系了。
哪怕谢应淮真的结了冥婚,跟秦瑟瑟做一辈子的阴阳夫妻,她都不在乎了。
她所在意的人和事物,都已不复存在。
那些爱与恨,她都决意放下。
可谢应淮却死死的拽着她,不想她走出泥潭。
谢应淮的手尴尬的停在空中。
看着虞清浅冷漠的模样,他的心彻底乱了。
这样的虞清浅,他从来没有见过。
那个总是会向着他,对他有求必应的虞清浅,好像不见了。
虞清浅背过身挥手,“送客!”
魏九霄抬手,冷漠的看着谢应淮,“请走吧,这位公子。”
谢应淮皱眉看着虞清浅的背影,知道她的决绝,便离开了。
“浅浅,我知道你还在生气,但我是真心爱你的,希望你能明白。”
离开前,谢应淮留下这样一句话。
虞清浅却没有回头,她甚至没有丝毫颤抖。
如果……女儿还在的话,为了孩子,她可能会动摇。
可孩子死了,死在了亲生父亲的阴谋中。
想到女儿,虞清浅的眼角湿润了一些。
魏九霄走到她身边,关切的问道,“虞姑娘,你还好吗?”
虞清浅摇头,“我没事,去忙你的吧。”
又过了几天,谢应淮也没有再出现,但虞清浅却感觉总有人在跟着她。
这种感觉出现的几天后,医馆出事了。
几个地痞流氓大摇大摆地走进医馆,为首的光头满脸横肉,嘴里叼着根草茎,挑衅地喊道,“听说你们这儿药便宜,老子今天来多抓几副,不过身上没带钱,先记着账!”
虞清浅正在记药材,听见有人进来后便抬头望去。
这种情况时有发生。
像虞清浅这种没有靠山的小店经常会遇到收保护费的,或者是这种来找麻烦的。
官府管不过来,这些地痞也只会拿些钱财和东西。
是最麻烦的一部分人。
虞清浅皱起眉头,走上前说道,“医馆虽收费低廉,但也不是供你们白拿的,是要给需要的病人用的,各位还是请回吧。”
“那就给老子看看,老子最近心里不舒服,”光头目不转睛的盯着虞清浅,一步步朝她走来。
将肥壮的手臂往柜台上一摆,震得坐上的毛笔都震了一下。
虞清浅眉头皱得更深了,魏九霄去采药了,春雨在后院晒草药。
现在店里只有她一人,遇到这种事她也会害怕。
第十七章护院凌霜
但虞清浅坚信的一点是,她不能妥协,妥协后有一就有二,以后就会变得无穷无尽,后面甚至有更多的地痞流氓来找她要钱要药,这样过不了多久,她的医馆只有倒闭的结果。
“如果阁下是来捣乱的,医馆概不欢迎,医馆是老百姓们治病救命的场所,希望各位不要为难我们。”虞清浅只能尽量拖时间,等到魏九霄或者春雨看见后赶紧去报官。
报官至少能暂时驱赶。
光头一听,忽然大笑了起来,“这条街上谁不知道老子的名号,凡是开店的,都得在孝敬老子。”
他说完伸手就要去抓虞清浅的胳膊,“你这娘们儿别不识好歹!”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个身影如鬼魅般闪入,精准地抓住光头的手腕,用力一扭,光头顿时痛得惨叫出声。
虞清浅定睛一看,竟是谢应淮。
他身着一袭黑色劲装,平日里的贵气中多了几分江湖侠客的凌厉。
谢应淮眼神冰冷,扫了一眼其他几个地痞,冷冷说道,“不想死的,就赶紧滚!”
“你又是哪来的?敢在老子的地盘上撒野,信不信我让你知道这条街上谁是老大!”光头揉了揉被扭痛的手臂,一拍桌子直接朝谢应淮走去。
谢应淮眼神扫过,眨眼间就有好几个人出现,拦在了谢应淮身前。
眨眼间,地痞流氓都倒在了地上痛苦呻吟。
“滚!”谢应淮冷声呵斥。
光头从地上爬起,见势不妙,连滚带爬地逃出了医馆。
虞清浅望着谢应淮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还未等她开口,谢应淮已转身离去,只留下一个的背影。
自那以后,谢应淮开始频繁在医馆附近停留。
有时,他会躲在街角的茶楼里,透过窗户静静地看着医馆进进出出的人群,目光始终追随着虞清浅的身影。
有时,他会在医馆打烊后,徘徊在医馆周围,借着月色,凝视着那扇紧闭的大门,仿佛能透过门看到屋内的虞清浅。
虞清浅虽未与谢应淮再有正面接触,但也隐隐察觉到了他的存在。
每次看到那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一闪而过,她总是有些无奈。
自上次无端遭流氓骚扰后,虞清浅心中便打定了请护院的主意,只求医馆安宁,自身也能免遭惊扰。
上次是谢应淮刚好在,但谢应淮不会永远都在,她必须未雨绸缪。
这日午后,暖阳高悬,虞清浅外出采买药材,顺便看看有没有可以聘请的护院。
可看了很久,都是身强体壮的男子,虽然看起来很安全,可虞清浅还是有些不放心。
医馆只有三个人,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姑娘,一个柔弱的魏九霄。
她更倾向于找一个女护院。
路过一处熙攘街角时,虞清浅不经意间瞧见一个姑娘。
那姑娘身着一身利落短打,身姿矫健,即便面容沾染了些许尘土,却依旧难掩眉眼间的飒爽英气。
此时,姑娘正与街边小贩理论,声音清脆响亮,言辞间透着一股豪爽劲儿,“你这秤砣有鬼吧!怎的我买的药材比旁人贵出许多?莫不是看我是孤身一人,便想坑骗于我?”
她说完,将身边的一杆长枪狠狠扎在地上。
枪尖划破空气,风声飒飒作响。
第十八章谢应淮再现
小贩老板瑟瑟发抖,但依旧不肯说实话,“整条街都是这个价,我这些草药都是亲自上山采的,你不识货不要乱说。”
虞清浅不禁多打量了几眼,心中暗自思索,这姑娘言行举止,倒像是有些身手在身。
她又看了一眼草药,一看就是收的药堂不要的边角料,来路边骗不懂草药的人。
她心中一动,走上前去,轻声说道,“姑娘,消消气。这附近的药材价格,我倒是知道大概,或许能帮上忙。”
那姑娘转头看向虞清浅,眼中带着几分警惕与疑惑,“你是?”
虞清浅微笑着自我介绍道,“我刚还在这附近开了家医馆。方才听到了姑娘跟小贩的交谈,似乎是在药材上吃了亏,不如我帮你看看。”
姑娘听完虞清浅的话,神色这才有所缓和,拱手道,“抱歉,方才失礼了。我叫凌霜,初来乍到,对这行情不太了解。”
虞清浅带着凌霜回到济世堂,“你需要什么药材?”
“我是练武之人,之前是镖局的镖师,经常有些跌打损伤,伤筋动骨的,所以经常买些药材备着。”凌霜揉了揉肩膀。
虞清浅转身去药柜里拿药,“三七、白芍、杜仲都可以,我给你抓几副调理的药。”
凌霜眼前一亮,“真的吗?这得多少钱,我现在从镖局离开了,手里的钱不多。”
虞清浅心中一动,顺势说道,“凌霜姑娘,我正打算请护院,看姑娘身手不凡,不知可否来我医馆当护卫?医馆虽比不上镖局风光,却也能保姑娘有地方住,有一口饭吃。”
凌霜眼中瞬间闪过惊喜,忙不迭点头,声音清脆地说道,“虞姑娘,您这可真是雪中送炭啊!我凌霜定会保护好您和医馆,绝不让那些宵小之徒再来骚扰!若有不长眼的,我定叫他有来无回!”
虞清浅笑着点头,将抓好的药递给她,“这服药不要钱,往后你我便一同守护这医馆。往后若有什么难处,尽管与我讲便是。”
凌霜重重点头,“虞姑娘放心,您如此仗义,凌霜定不会让您失望!”
两人又继续说了些话。
凌霜是个话匣子,将过往都讲给了虞清浅听。
“我在那个镖局待了三年,一直女扮男装,这次被人发现了我的女子身份,便来说对我诸多排挤,竟一镖都不让我送了,那些人抱守偏见,认定女子不宜走镖。真是岂有此理。我实在是无法忍受,一怒之下离开了镖局,如今竟落得个无家可归的境地。”
虞清浅笑着给她递茶,“世间对女子的偏见总是如此,你已经是我见过女子中很勇敢的了。”
凌霜不好意思的挠头,“你也很厉害,竟然开了一家医馆。我姐姐小时候也想学医,开医馆,可惜那年疫病,她早早的走了。”
虞清浅安慰的拍了拍她的肩,没有再说话。
凌霜自此便在医馆住下,她每日早早起身,在医馆内外巡视一番,确保没有任何异样。
闲暇之时,便在院子里舞刀弄剑,练习武艺。
她的加入,让医馆多了几分生气,也让虞清浅安心不少。
第十九章真相渐露
然而,谢应淮依旧时不时在医馆附近徘徊,凌霜本就是镖师出身,瞬间察觉到了危险的气味。
春雨跟凌霜简单解释了虞清浅和谢应淮的关系后,凌霜更加警惕。
每次看到谢应淮,她都会不自觉地握紧手中的长枪,眼神中透着戒备。
一日,谢应淮如往常一样,在医馆不远处驻足观望。
凌霜瞧见后,立刻大步走过去,挡在他面前,冷冷说道,“你这人怎么天天在这儿晃悠?是不是想对虞姑娘不利?我劝你赶紧离开,不然休怪我不客气!”
谢应淮看着凌霜,微微皱眉,说道,“你误会了,我只是……只是路过,有些放心不下虞清浅。”
凌霜冷哼一声,“放心不下?我看你是心怀不轨!虞姑娘已经说得很清楚,让你别再来打扰,你听不懂吗?”
就在两人僵持不下时,虞清浅从医馆内走出,看到这一幕,心中有些无奈。
她走上前,对凌霜说道,“凌霜,罢了,随他吧,别影响了自己。”
凌霜虽心有不甘,但还是听从了虞清浅的话,瞪了谢应淮一眼,转身回到医馆。
虞清浅看着谢应淮,轻声说道,“谢应淮,你是当朝九皇子,有自己的事要做,天天待在江南,毫无建树。我说过我不会回头,哪怕前路渺茫我也不会回头。”
谢应淮看着虞清浅,眼中满是深情与痛苦,“浅浅,我就知道你是在乎我的,我只是想弥补,想让你看到我的改变。”
虞清浅心中一阵刺痛,别过头去,“改变?人性难改。你走吧,别再来了,我如今只想守着这医馆,过平静的日子。”
说罢,虞清浅转身走进医馆,留下谢应淮独自一人站在原地,神色落寞。
这场谈话结束后,谢应淮果然消失了好几天。
凌霜和春雨都很高兴,觉得以后会越变越好。
只有魏九霄和虞清浅还有些疑惑。
他们都不觉得谢应淮会这么轻易的放弃。
半个月后,谢应淮风尘仆仆的来了。
整个人憔悴了不少,连头上都有了几时华发。
虞清浅见谢应淮出现,下意识地攥紧了袖子,如今的谢应淮,让她再次产生了想要报仇的想法。
她压下心里的想法,抬眼看向谢应淮,目光清冷如霜,冷冷说道,“这里是医馆,你若是没病,就请立刻离开,这里不欢迎你。”
谢应淮微微苦笑,眼中满是深情与执着,缓缓开口道,“浅浅,我有病,患的是相思病,自从与你分离,这病症便日益加重,无药可医。”
就在此时,魏九霄匆匆从后院赶来,手里的东西都来不及放下,三步并作两步,迅速挡在虞清浅身前,眼神警惕地盯着谢应淮,大声喝道,“你还真是阴魂不散。”
谢应淮看到魏九霄,先是一愣,随即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怒声道,“是你?又是你,果然是你,我就说在哪见过你……”
魏九霄不容他继续说下去,猛地向前一步,大声呵斥道,“够了!济世堂不欢迎你。”
说着,他用力推了谢应淮一把。
虞清浅好奇地看着魏九霄,不明白他为何对谢应淮有如此强烈的反应。
第二十章疑云重重
虞清浅敏锐地察觉到魏九霄眼神中的躲闪,似乎在刻意回避她的视线。
她瞬间明白,他定是有事瞒着自己。
但现在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
谢应淮被魏九霄推得后退几步,神色冷了下来,却并未就此离开,“你在慌什么?”
他说完,目光越过魏九霄,直直地看向虞清浅,眼中满是不甘与眷恋,“浅浅,我知道我罪孽深重,但求你给我一个弥补的机会。”
虞清浅心中一阵刺痛,那些曾经被背叛的伤痛瞬间涌上心头。
她咬了咬嘴唇,别过头去,冷冷说道,“这些话我都说腻了,你有病也有御医可以治你,济世堂不会接收你。若是你对医馆任何人出手,我便跟你不死不休。”
魏九霄回头看了虞清浅一眼,见她神色坚决,心中稍安。
他再次转头,怒视着谢应淮,警告道,“谢应淮,做人要有自知之明,苦苦纠缠,害人害己。”
“这话也应该送给你自己。”谢应淮看向魏九霄,眼神冷冽。
他说完,不顾魏九霄阴沉的脸色,走到虞清浅面前,“我不会走的,浅,我会一直等,等到你愿意原谅我的那一天。”
虞清浅心中五味杂陈,她不愿再与谢应淮纠缠,烦躁的对凌霜说,“赶出去!”
凌霜长枪直刺谢应淮而来,“遵命!”
谢应淮被打得措不及防,连连后退。
凌霜站在济世堂前,长枪飒飒作响,“若是再出现在济世堂,就是天王老子来了,我也得赶出去。”
她怒目圆瞪,看着谢应淮转身往医馆外走去。
虞清浅走回医馆,魏九霄也赶忙跟上虞清浅的脚步。
回到医馆后,虞清浅坐在桌前,心中始终无法平静。
她看着忙碌的魏九霄,几次欲言又止。
魏九霄察觉到虞清浅的目光,心中有些慌乱,故意找借口避开她的视线,忙着整理药柜。
然而,见魏九霄这般不愿提及的模样,她轻叹一口气,终究还是没有追问。
虞清浅知道,魏九霄既然不想说,追问也无济于事。
她轻叹一口气,决定暂时放下此事,专注于医馆的事务。
然而,谢应淮模棱两可的回答,以及魏九霄的异常反应,却如阴霾一般,笼罩在她心头,挥之不去。
第二天,虞清浅在医馆门口看到谢应淮正帮一位老妇人提重物。
她心中一动,不知为何,竟对谢应淮的改变有些疑惑。
就在这时,魏九霄从医馆内走出,看到谢应淮,脸色瞬间变得阴沉。
他走到虞清浅身边,低声说道,“虞姑娘,别理他,他不过是在装模作样。”
虞清浅微微皱眉,看着魏九霄,轻声问道,“小九,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你与他之间,是不是曾经见过。”
魏九霄心中一紧,眼神再次躲闪,他支支吾吾地说道,“虞姑娘,我……我只是不想你再受到伤害,他不是什么好人,你千万别被他骗了。”
虞清浅看着魏九霄,心中明白他是为自己好,但这份隐瞒却让她心中隐隐不安。
她轻轻叹了口气,没有再追问。
只是,随着魏九霄的刻意回避,她心中的疑团越来越大。
第二十一章伞下疑云
人一旦开始有了疑心,内心的疑虑就会越来越大。
虞清浅开始格外留意身边的细枝末节,很快便发现了魏九霄的异样。
他的房间,除了药材,最多的东西就是伞,很多把油纸伞,各种款式的。
他会在油纸伞上作画,或是题字。
他画工很好,写的字也很好看。
经常有人看见了就要买他的伞,他总是会说,“手上这把不卖,我可以给你重新画一把。”
虞清浅好奇的问过,“看你字迹画工,你明显练过,怎么留在医馆?”
魏九霄笑着说“我曾经是个书生。曾经想过要去考取功名,不过现在已经没有了这个想法。”
虞清浅好奇,但魏九霄已经画完了一把折扇,递给了虞清浅,“送你,虞姑娘。”
“多谢。”虞清浅的疑问问不出来了。
后来,虞清浅发现,魏九霄似乎极为惧怕阳光,哪怕只是一丝微光,他都会迅速撑起伞遮挡。每当日头高悬,他外出时那小心翼翼的模样,总透着几分不寻常。
而且,每到晚上的时候,魏九霄的脚步都轻得如同鬼魅,常常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她身后,吓她一跳。
不仅吓到过虞清浅,就连一向胆大的凌霜也被他吓到过几回。
但大家都不以为意。
几天后,一位路过的老道突然驻足医馆前,神色凝重地对虞清浅说:“姑娘,你这医馆阴气颇重啊。”
虞清浅闻言,心中“咯噔”一下,下意识以为是自己至阴体质的缘故。
老道继续说道,“我给你这个医馆贴两张符纸,你贴在大门口,绝对能驱鬼。”
魏九霄这时走了出来,“哪来的骗子坑蒙拐骗,这种符纸没什么用,虞姑娘,还是别浪费这个钱了。”
虞清浅点头,让老道离开了。
对于今天的事也未太在意。
然而,随着时日推移,种种诡异之事接连发生,她心中渐渐泛起疑惑,难道这阴气并非源自她本身?
为了弄个明白,虞清浅四处寻找,终于再次找到了那位老道。
从老道那里求得了三章符纸和一面能照出阴邪之气的铜镜。
当她怀揣着铜镜,忐忑地回到医馆时,心已提到了嗓子眼。
她将符纸贴在正厅隐秘处,静静的等待着。
自从见过秦瑟瑟后,她便对鬼魂有了畏惧之心。
若是再遇到一个秦瑟瑟,难道她好不容易得来的生活又要被毁掉了吗?
整个医馆里,她最怀疑的,就是魏九霄,魏九霄身上极有可能有鬼魂附身。
她还从老道那学了几招,能简单压制鬼魂。
魏九霄第一个走进正厅,他神色如常,走到虞清浅身边,“怎么还不睡,这么晚了。”
虞清浅见他神色无异,松了口气,正准备回答的时候,就看见魏九霄神情一变,脸色苍白了一瞬。
虞清浅看向符纸的位置,发现符纸果然发出了幽幽的光芒。
魏九霄脸色更加难看,身子有些不稳,他不可置信的看向虞清浅,“虞姑娘……”
“小九,你等一下就好了。”虞清浅举起铜镜,朝他照去。
刹那间,镜中浮现出一层淡淡的幽光,魏九霄的身影在幽光中竟透着丝丝缕缕的阴气,宛如虚幻的影子。
影子聚成一团,渐渐变成了魏九霄的模样。
第二十二章鬼影真相
虞清浅只觉一阵寒意从脚底直窜上心头,她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眼前所见。
她强忍着内心的恐惧与震惊,看向魏九霄,拿着铜镜与他对峙:“魏九霄,是你身上有鬼,还是你就是鬼?”
她神色冷了下来,看着魏九霄的模样,也有些不忍。
魏九霄缓缓睁开眼睛,看到铜镜中的景象,眼中闪过无奈与痛苦。
沉默片刻后,他终于缓缓开口,道出了真相。
“我就是那个鬼。”
他虚弱的开口,再也支撑不住的单膝跪地了下来。
虞清浅想到这些天跟魏九霄相处的点点滴滴,转身将符纸撕了下来。
铜镜也收了起来。
魏九霄身上的禁锢骤然消失,整个人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依旧苍白的脸看向虞清浅,疑惑的问道,“为什么?”
“你不是坏人,我相信你。”虞清浅伸手去扶他,“但你要给我一个解释。”
魏九霄苦笑一声,“虞姑娘真聪明,我就知道瞒不了你多久。”
虞清浅扶起他坐下,内心五味杂陈,静静的看着魏九霄。
魏九霄伸手碰了碰虞清浅紧皱的眉头,“别皱眉头你想知道的,我都告诉你。”
“好。”
……
“清浅,我……其实就是秦瑟瑟的鬼魂。当年,我与另一个灵魂共用这副躯壳,两魂一体。”
魏九霄话音刚落,虞清浅脸上疑惑的神情更甚。
他轻笑出声,“还记得几年前在江南,疫病爆发,所有人都避之不及,只有你,愿意去救治那些染上疫病的人。那时你曾救下一个书生,那便是我。那时我身染重病,虽得你悉心照料,却终究没能战胜疫病,还是病死了。”
魏九霄顿了顿,眼中满是眷恋与哀伤,“你照顾了我整整两个月,那时,我真的很想活,想活着报答你,想活着看看你。跟你好好说会儿话。可我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看着你因为治不好我而哭泣。我那时最想做的,就是为你擦掉眼角的泪。”
虞清浅脸大脑一片空白,这段记忆她是完全缺失的。
魏九霄继续说道“我死后,是你安葬了我,你离开了。但我心中执念太深,舍不得离开你,便化作鬼魂留了下来。而你在治好我之后,自己却染上重病,发了高烧,醒来后便忘掉了这一切。”
虞清浅听着魏九霄的坦白,心中五味杂陈。
那些被遗忘的过往,此刻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她望着眼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人”,泪水模糊了双眼,一时之间,竟不知该作何反应。
“我父母早亡,世间无人记我,所以我化为鬼魂后也想着一直跟着你。就在你身边游荡,想要报恩,但我却什么都做不了。甚至在不久后,我发现你受我的阴气影响,影响你的身体,我只能离开。”
虞清浅心没由来的一痛,她记得自己生病的事,后来有一段时间确实精力不足,她的脸色愈发苍白,精神也大不如前。
可过了不久她就又好了。
原来都是因为魏九霄。
第二十三章执念未了
在这茫茫尘世,无人记得魏九霄的存在,他仿若一缕孤魂,在世间漂泊游荡。
因为生前对虞清浅那刻骨铭心的执念,如影随形,驱使着他始终默默跟在虞清浅身旁。
可时日一长,魏九霄惊恐地发现,自己身上萦绕的阴气,正像无形的枷锁,悄然影响着虞清浅。
“我那个时候满心自责与愧疚,经过无数个日夜的痛苦挣扎,终于狠下心,决定离开,只求你能摆脱这莫名的阴霾,重归安宁。”
“后来呢。”虞清浅急切的继续追问道。
“命运的轨迹总是如此无常。就在我离开后的几天后,我撞上了刚离世的秦瑟瑟。秦瑟瑟生前遭遇诸多磨难,满心的悲愤与不甘,让她死后怨念冲天,瞬间化为怨鬼,周身散发着令人令鬼都胆寒的戾气。”
“我和她两股魂魄在混沌中猝然交织,彼此缠绕融合。秦瑟瑟那浓烈的怨气,如汹涌的狂潮,将我的魂魄狠狠压制。我后来只觉一阵天旋地转,意识逐渐模糊,最终陷入了无尽的沉睡。”
魏九霄再说起这段往事,只觉得有些遗憾。
“所以你一直在秦瑟瑟体内。”虞清浅越听越迷糊,感觉整个故事已经变得很奇怪了。
“是。但也多亏了我对你的执念,所以我一直没有失去自己的意识,我一直在等,等哪天能够真正苏醒。功夫不负有心人,不知过了多久,一次意外,你不慎割破手指,殷红的鲜血滴落地面。因为你曾经被我的阴气影响,又是我化鬼的执念锁在,所以这看似平常的鲜血,却仿佛蕴含着神秘而强大的力量。那股力量顺着你的桃木手镯,丝丝缕缕渗入幽冥,精准地找到了沉睡中的我,将我唤醒了。”
虞清浅没有再说话,眼神带着心疼的看着魏九霄。
“随着我的苏醒,与我融为一体的秦瑟瑟也受到牵连。我对你那纯粹而炽热的情感,如同涓涓细流,悄然淌入秦瑟瑟被怨念冰封的心间。原本满心仇恨的秦瑟瑟,竟也在这股情感的感染下,内心悄然发生了变化,不由自主地对你产生了一种莫名的亲近感,但她对于这种感觉,只以为是恨意,便一直对你怀恨在心。”
“秦瑟瑟竟凭借着滔天怨念,在暗中编织了一张恐怖的罗网,将你困于其中。她在谢应淮的帮助下,化了形,开始对你处处为难。也令你步步深陷危机,好几次都徘徊在生死边缘。抱歉,那个时候的我,帮不了你。”
魏九霄脸色浮现愧疚,手也不自觉的收紧。
“最严重的那次,是最后那次,你差点死掉了。我疯狂的吸收那些咒文的力量,他不顾一切地施展全部鬼力,终于从秦瑟瑟魂魄中分离。终于能保护你,带你离开了。”
他说着,陷入了回忆。
那是他最勇敢最有用的一次。
魏九霄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瞬间裹挟着虞清浅冲破重重黑暗,逃离那如炼狱般的险境。
当他带着昏迷的虞清浅来到一处静谧的竹林,月光透过竹叶的缝隙洒下,映照着虞清浅那熟悉的脸庞。
他要带虞清浅回江南,这是他唯一的想法,要带虞清浅离开。
第二十四章情深缘浅
这里的虞清浅并不幸福。
魏九霄费劲心思终于带出虞清浅最亲密的婢女春雨,又租了马车一路向南。
等虞清浅醒来的时候,虞清浅果然不认识他了。
她的眼神中没有一丝对他的熟悉,仿佛他们从未相识。
这目光如同一把锐利的冰刀,直直刺入魏九霄的心窝。
魏九霄满心皆是愧疚与恐惧交织的苦涩。
他比谁都清楚,自己能重获“新生”,全仰仗虞清浅那温热的血肉滋养。
这份恩情重若千钧,而自己却因秦瑟瑟的缘故,让虞清浅再次置身于生死绝境。
他害怕,一旦将真相和盘托出,虞清浅会因难以承受而厌恶他、远离他,那将是他无法承受之痛。
为了能继续留在虞清浅身边,守护她,报答她的救命之恩,魏九霄决定将这一切深埋心底。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内心如翻江倒海般的复杂情绪,努力挤出一抹看似温和的笑容,轻声对虞清浅说道:“虞姑娘,你莫怕,我虽然是鬼,但不会伤害你。我永远不会伤害你。”
虞清浅望着眼前这个更她相处了许久,甚至让她心生信赖的男子,喉间哽咽。
魏九霄为她做了那么多,她却什么都不知道。
她上前紧紧的将魏九霄抱在怀里,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魏九霄受宠若惊,将心中执念紧紧拥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还有很多东西没有告诉虞清浅。
自那以后,魏九霄如忠诚的守护灵般,时刻不离虞清浅左右。
每一个细微的动静都能让他瞬间进入戒备状态。
在与虞清浅相处的日子里,他无微不至地呵护着她,眼神中满是深情与担忧。
每当夜深人静,虞清浅安然入睡时,魏九霄便独自守在窗前,望着那如水的月光,既守着虞清浅的安危,又担心虞清浅知道他是鬼后很他。
越想他心中的纠结如乱麻般愈发强烈。
他深知,真相迟早要面对,但又害怕那一天的到来。
他明白,一旦揭开真相,他可能会永远失去守护在虞清浅身边的资格。
可虞清浅,在与魏九霄日复一日的相处中,心中对他的陌生感渐渐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亲近与依赖。
直到现在,虞清浅才明白,这份情感的背后,隐藏着如此惊心动魄的真相。
虞清浅知晓一切真相后,心中五味杂陈。
原来,这所有的因果纠葛,竟都与她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那些被岁月尘封的过往,如潮水般涌上心头,令她感慨万千。
虞清浅将铜镜和符纸收好后,郑重的跟魏九霄说,“你以后有事要跟我说,不能再什么事都憋在心里了。知道吗?”
“我知道了。”魏九霄点头,“所以你不怪我,也不讨厌我吗?”
“鬼曾经也是人,最可怕的永远是人。”虞清浅轻声说道,“我只是最近有些疑惑罢了,以为医馆闹鬼了。如果是你的话,倒也没事了。”
魏九霄也轻笑出声,“好,只要你别赶我走,你说什么都好。”
第二十五章纠缠不休
这件事就平常的一见小事一样过去了。
虞清浅也会让魏九霄在晴天的时候不要出医馆,更加照顾他。
而谢应淮,依旧如跗骨之蛆般纠缠不休。
这一次,他带着曾经婚书来找虞清浅:“我跟你没有和离,你依旧是我的妻子。所以我要带我的妻子回家。”
虞清浅心中满是不屑,冷冷地回应道:“你的妻子,只有秦瑟瑟。这话可是你自己说过的,如今又何必来此纠缠?”
谢应淮被怼得满脸通红,往日的高傲瞬间崩塌,只觉颜面尽失,“戏言而已,何必当真,这纸契书才是有凭证的。”
“可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你妻子死了,全世界都在歌颂你的深情,你可以继续。”虞清浅挑眉看向他,眼神满是嘲讽。
凌霜也拿着长枪站在一旁,只等虞清浅一声令下,就将谢应淮赶出去。
谢应淮羞愤交加,却又无言以对,只能转身匆匆离去。
然而,仅仅几天后,谢应淮竟又出现在医馆门口。
这次,他竟提出要来做伙计,一脸诚恳地说道:“虞清浅,我想通了,我愿意从最底层做起,为你和医馆出一份力,求你给我个机会。”
虞清浅眉头紧皱,毫不犹豫地拒绝:“不招工。医馆不缺人手,你还是另谋高就吧。”
谢应淮却不死心,依旧站在原地,神情恳切:“浅浅,我知道我以前错了,我想弥补。就让我留下来吧,我什么活都能干,我从前也不是没干过,我不要工钱,只要你让我留下来。”
虞清浅心中厌烦至极,语气愈发冰冷:“谢应淮,你觉得这样有意思吗?过去的事已经无法挽回,你又何必再来打扰我的生活。我这里不是收留所,不会收留你。”
谢应淮见虞清浅态度坚决,心中一阵失落。
但他眼中仍闪过不甘,默默转身离开。
不过,他从未打算放弃,心中暗自盘算着如何才能让虞清浅回心转意,重新接纳他。
他本可以直接利用权势来将虞清浅抢回身边。
可虞清浅性质执拗,他若是真的这样做了,恐怕虞清浅永远不会原谅他。
甚至说不定还会拉着他同归于尽。
而虞清浅看着谢应淮离去的背影,心中无奈地叹了口气,“这样的日子到底怎样是个头啊。”
“会好的,清浅,会好的。”魏九霄在一旁安慰着她。
自从上次后,魏九霄会虞清浅的称呼也从虞姑娘变成了清浅。
虞清浅却严肃的看着他,“你不要做傻事,谢应淮不久就会离开了,你明白吗?”
魏九霄轻笑出声,“你放心,没你的吩咐,我不会去做任何多余的事。”
虞清浅从病人的口中得知谢应淮最近一直在江南这件事已经引发了圣上的不满,用不了多久,谢应淮就会被召回京。
以后她又能回归从前的日子。
但谢应淮对魏九霄的存在耿耿于怀,在他心中,魏九霄如同横亘在他与虞清浅之间的巨大阻碍,令他心生杀意。
第二十六章生死相随
翌日,趁着虞清浅外出采药,谢应淮带着暗卫悄悄潜入医馆后院。
将凌霜和春雨打晕后,找到了正在后院整理草药的魏九霄。
彼时,魏九霄丝毫没有察觉到危险的临近。
谢应淮手持桃木剑,眼神阴鸷,如鬼魅般悄然靠近魏九霄,瞅准时机,猛地举刀刺向魏九霄后背。
魏九霄听到身后细微的动静,本能地侧身一闪,但还是慢了一步,利刃划破他的衣衫,划伤了他的肩膀。
他小臂灼伤的痛苦让他下意识转身,看清是谢应淮后,眼中瞬间燃起怒火:“谢应淮,你这卑鄙小人!”
谢应淮冷笑一声:“哼,你这野鬼,竟敢觊觎我的妻子,今日我便除了这鬼!”
说罢,又挥手指挥暗卫将魏九霄灭了。
魏九霄虽身负伤痛,但也不甘示弱,他本就是鬼,便想直接化形离开。
却发现整个院落被符纸包围。
“你跑不掉了。没了你,浅浅就会回到我身边了。”
魏九霄没有办法,只能与谢应淮展开殊死搏斗。
就在魏九霄被暗卫控制,谢应淮找准破绽,准备给予魏九霄致命一击时。
外出归来的虞清浅恰好看到这一幕。
她惊呼一声,毫不犹豫地冲上前去,挡在了魏九霄身前。
谢应淮收刀不及,锋利的刀刃在虞清浅的手臂上划出一道血痕。
“浅浅!”“清浅!”魏九霄和谢应淮同时惊呼。
“你疯了吗?”虞清浅怒视着谢应淮,眼中满是愤怒。
谢应淮看着虞清浅手臂上的伤口,心中闪过一丝慌乱:“浅浅,我……我只是想除掉这个妨碍我们的人,你让开,他不是人,他是鬼!”
“他是不是鬼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从未伤害过任何人,而你,却满心杀意!”虞清浅毫不退缩,坚定地说道。
魏九霄看着虞清浅为他受伤,心中既感动又愤怒。
他周身鬼气翻涌,怒视着谢应淮,咬牙切齿地说道:“谢应淮,你竟敢伤害清浅,今日我定要你付出代价!”
说罢,便要再次冲向谢应淮。
虞清浅连忙伸手拦住魏九霄,急切地说道:“小九,别冲动!你不能杀人。我不想看到你因为他而犯下杀孽。”
谢应淮看着虞清浅护着魏九霄的模样,心中嫉妒之火熊熊燃烧:“清浅,你竟然为了这个鬼,这般对我。我才是你的夫君啊!”
虞清浅冷冷地看着谢应淮:“夫君?你还在做梦吗?从今往后,你若再出现在我眼前,我虞清浅一定会杀了你!不惜任何代价。”
谢应淮心中一阵刺痛,他看着虞清浅决绝的眼神,知道他永远失去了虞清浅。
他挥手,带着暗卫离开。
刚刚的打斗中,魏九霄被桃木剑刺中多处,再加上布置在院中的符纸,整个鬼虚弱不堪。
她将符纸摘除后,将魏九霄抱在了怀里。
虞清浅看着魏九霄因为痛苦而渐渐苍白的脸,心底闪过密密麻麻的痛苦。
人鬼殊途,魏九霄即便有着深厚的执念,也终究不该长久地滞留于人间。
经过一番思索,她决定送魏九霄去投胎,让他能开启新的轮回。
“小九,去投胎吧,好不好?你一直留在人间不好。”
虞清浅与魏九霄互相对视,彼此眼中满是不舍。
魏九霄轻轻握住虞清浅的手,目光温柔而坚定:“清浅,只要你说的,我都答应。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我会在奈何桥边等你,无论历经多少轮回,我都等你。”
虞清浅眼中泪光闪烁,强忍着心中的悲痛,点头说道:“我会好好生活,你也是。”
魏九霄微微一笑,抬手轻轻拭去虞清浅脸颊上的泪水:“好,我等你。”
说罢,他闭上了眼睛,身形渐渐消散。
虞清浅静静地望着他,直至他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自那以后,虞清浅带着与魏九霄的约定,坚强地生活着。
她带着春雨凌霜用心经营着医馆,救助了无数的病人,日子平淡却充实。
岁月流转,虞清浅渐渐变成了白发苍苍的老妪。
但她始终坚守着那份承诺,依旧努力的面对生活。
终于,在一个宁静的夜晚,虞清浅在睡梦中安然离世。
当她的灵魂飘荡到奈何桥边时,一眼便看到了那依旧年轻的魏九霄。
他身着一袭白衣,身姿挺拔,正微笑着望向她,眼神中满是深情与期待。
虞清浅的泪水夺眶而出,她快步走向魏九霄。魏九霄也迎上前去,两人紧紧相拥。
这一刻,时间仿佛静止,所有的等待与思念都在这拥抱中化作了永恒。
“清浅,我终于等到你了。”
“小九,我来了,让你久等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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