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命为局(顾珩苏晚晴霍启明)最新推荐_最新推荐以命为局(顾珩苏晚晴霍启明)
1重生之恨骨中刺
*重生后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灌醉竹马让闺蜜捉奸在床。
*所有人都骂我恶毒,包括曾为我对抗校园霸凌的他们。
*可我知道,一年后闺蜜会因竹马的商业对手报复惨死国外。
*这一世,我抢走竹马,逼闺蜜远走他乡。
*竹马恨我入骨:“你毁了我们三个!”
*当对手财团垮台那天,我笑着咽下最后一口气。
*我锁骨处的旧疤。——那是初三那年,他为保护我挨打时,我扑上去替他挡下的玻璃瓶划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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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的消毒水气味像无数根细针,蛮横地刺穿我的鼻腔,一路扎进肺腑深处。每一次吸气,都像在吞咽裹着冰碴的碎玻璃。视线里一片模糊的、令人作呕的白,白得晃眼,白得死寂。我费力地转动眼球,视线艰难地聚焦在病床旁监测仪的屏幕上。
那微弱起伏的绿色线条,每一次跳动都像是濒死蝴蝶最后的振翅,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疲惫,挣扎着,越来越慢,越来越缓。
指尖残留的触感还在——几个小时前,我死死攥着的那只手,属于苏晚晴的,那只曾经温暖、灵巧,会在冬天给我捂手,会在画布上涂抹出绚烂色彩的手。此刻,它在我掌心留下的只有一片湿冷的滑腻,那是她生命最后挣扎渗出的虚汗,和她温热的血混在一起,黏稠、腥甜,带着铁锈般的绝望。
“晚晴……”我的喉咙里滚出破碎的气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黑暗,浓稠得化不开的黑暗,正从四面八方挤压过来,吞噬掉那些刺眼的白光,也吞噬掉监测仪上最后一点微弱的绿意。
“滴————”
尖锐、单调、宣告终结的长鸣,撕裂了病房里最后一丝虚假的平静。
苏晚晴,我的挚友,长眠在巴黎旅行的一场车祸中。而我,在那场车祸中侥幸活了下来,目睹竞争对手如何将我们的命运摆弄,惨淡收场。
……
“嗡——”
巨大的耳鸣声毫无预兆地炸开,像有千万只毒蜂同时钻进我的颅骨,疯狂地噬咬。我的太阳穴突突直跳,尖锐的疼痛瞬间攫住了我所有的感官。
眼前骤然亮得刺眼,不再是医院那种冰冷的、带着死亡气息的白炽灯,而是……自然光?明亮,甚至有些晃眼。我猛地眨了眨眼,睫毛刮过酸涩的眼球。
视野从一片炫目的光斑中艰难地聚焦。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宽大的浅色实木长桌,桌面光洁得能映出模糊的人影。我的双手正按在一份厚厚的、打印着密密麻麻英文的论文资料上,纸张的触感粗糙而真实。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撞碎肋骨跳出来。
我猛地抬起头。
正前方,讲台后站着系里那位以严格著称的周教授,他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地扫过全场。阶梯教室里坐满了人,空气里弥漫着毕业答辩前特有的、混合着紧张、兴奋和淡淡油墨味的躁动气息。
“关于人工智能如何运用在今后物流中行业中的可行性机制,顾珩同学。”周教授的声音平稳地响起,带着一丝学术探讨的严谨,“你刚才提到的,无人仓配协同的异构多智能体决策范式转型模式设想,模型预测与实际实验的吻合度如何?”
我的呼吸瞬间停滞了。
血液似乎在这一刻倒流,冰冷的感觉从脚底板一路窜上头顶,又在心脏处猛地炸开,变成一片滚烫的灼烧。我像个生锈的机械木偶,脖子发出僵硬的“咔哒”声,一寸寸地,极其缓慢地,转向声音的来源。
左前方,隔着一个过道。
她就坐在那里。
苏晚晴。
阳光从高大的窗户斜斜地涌进来,慷慨地泼洒在她身上。她微微侧着头,凝神听着教授的问题,白皙的脸颊在光线下近乎透明,透着健康莹润的光泽。浓密的睫毛像小扇子一样垂着,在眼下投下一小片柔和的阴影。她习惯性地用指尖轻轻点着摊开的论文稿,思考时,眉头会微微蹙起一个可爱的弧度,饱满的嘴唇无意识地抿着。那是一种专注的、充满生机的、活生生的美。
不是太平间里那张覆盖着白布、冰冷僵硬的青灰色脸庞。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然后又被猛地松开,剧烈的疼痛和一种近乎眩晕的狂喜交织着席卷全身。我的指尖深深掐进掌心,尖锐的痛楚传来,才让我确信这不是濒死前的幻梦。
晚晴……还活着。
她还活着!就坐在我触手可及的地方,呼吸着同一片空气,身体里流淌着温热的血液!巨大的庆幸像海啸般将我淹没,几乎要冲垮我摇摇欲坠的理智。眼眶酸胀得厉害,滚烫的液体不受控制地涌上来,视野瞬间模糊一片。我死死咬住下唇内侧的软肉,口腔里立刻弥漫开一股浓重的铁锈味,用尽全力才把那声几乎冲破喉咙的呜咽死死压了回去。不能哭,叶蓁蓁,现在还不是时候。
就在这时,苏晚晴像是感应到了什么,恰好微微侧过脸,目光不经意地扫过我这边。那双总是盛着阳光和笑意的清澈眼眸,在对上我布满血丝、泪水摇摇欲坠的眼睛时,明显地怔了一下。随即,她嘴角习惯性地向上弯起一个安抚的弧度,眼神里带着一点询问的关切,仿佛在无声地问:“蓁蓁?你还好吗?”
这个熟悉的眼神,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我的心上。前世她倒在血泊中,涣散的瞳孔里最后映出的,是我惊骇欲绝、悔恨滔天的脸。巨大的愤怒和尖锐的恐惧瞬间刺穿了短暂的狂喜。
我对她轻轻摇头,示意无事。却在她转头瞬间狼狈地、几乎是仓皇地低下头,长发滑落,遮住我瞬间惨白扭曲的脸颊和再也控制不住滚落的泪水。手指死死抠着论文的边缘,指甲几乎要折断。
她活着。这认知带来的狂喜仅仅持续了一瞬,就被更庞大、更冰冷的恐惧和绝望所取代。
那个名字,像带着剧毒的冰锥,狠狠扎进我的脑海——霍氏集团。霍启明。
那个庞大、贪婪、盘根错节的商业帝国。那个前世仅仅因为嫉妒顾珩年少成名、风头无两,就残忍地将报复的毒手伸向与顾珩关系最密切、最容易下手的苏晚晴的庞然大物。那个最终被顾珩倾尽所有、以近乎玉石俱焚的方式拖垮的巨兽,代价却是苏晚晴年轻的生命,和顾珩余生行尸走肉的灰烬。
霍启明……不是一个人。他是一个集团,一个体系,一个庞大而精密的杀戮机器。前世顾珩赌上一切,也只是撕下了它一层皮,让它痛了,却没能彻底杀死它。而它反扑的毒牙,最终将顾珩拖入更深的泥沼,让他生不如死地挣扎了十数年。
而我,却在日复一日的折磨和无力中走上同归于尽的绝路,最终也未能决出胜负。
一股寒意从脊椎骨一路窜上后颈,冻得我牙齿都在微微打颤。我回来了,回到了悲剧尚未发生的起点。晚晴还鲜活地站在阳光里,顾珩依旧意气风发,霍启明的阴影尚未真正笼罩。
可我拿什么去撼动霍氏?凭我一个刚刚毕业、一无所有、性格甚至称得上阴郁孤僻的叶蓁蓁?提醒他们?谁会相信?重生?玄学?只会被当成疯子。报警?证据呢?指控一个如日中天、毫无破绽的庞大财团预谋杀人?简直是天方夜谭!绝望像冰冷的藤蔓,缠绕住我的心脏,越收越紧。
唯一的办法……唯一的生路……
逃,来不及,顾珩的公司在他家庭的帮助下,从大二开始投入人工智能研发,已经有了一定的名气。
他一生顺风顺水,现在就像个小将军正要建功立业,不可能无故放弃自己努力打拼下来的事业。
怎么样才能摆脱霍启明的聚焦?或者,拖延聚焦时间。
2疯狂计划破土而出
一个无比疯狂、无比肮脏,足以将我拖入地狱的念头,在我被恐惧和绝望浸泡的脑海里,破土而出,疯狂滋长。
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每一次搏动都牵扯出尖锐的钝痛。指甲深深陷进掌心,留下月牙形的白痕,唯有这尖锐的刺痛才能让我保持一丝濒临断裂的清醒。我强迫自己抬起头,视线越过攒动的人头,精准地钉在那个熟悉的身影上。
顾珩。
他就坐在苏晚晴斜后方的位置,脊背挺直如松。深色的羊绒衫衬得他脖颈的线条干净利落。讲完论述,他微微侧着头,目光专注地落前方的苏晚晴身上,唇角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理所当然的宠溺笑意。那笑容坦荡而自然,仿佛苏晚晴的存在本身,就是他世界里无需言明的阳光。
是啊,他们有多么相爱,我怎么能不知道。
阳光透过巨大的玻璃窗,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投下柔和的明暗光影。他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沉静的、令人安心的力量感。
一如当年,在初三那条阴暗潮湿的小巷里,他像一堵沉默而坚定的墙,挡在我身前,任由那些混混的拳头和污言秽语砸落。而苏晚晴,则像只勇敢的小鹿,明明自己也在发抖,却死死攥着我的手,她用校服的外套罩住我残破的衣服,用她那双清澈的大眼睛狠狠瞪着那些施暴者,仿佛要用目光把他们烧穿。
那是我贫瘠、冰冷、充满伤痕的青春期里,作为孤儿的我第一次尝到被坚定保护的暖意。也是从那一刻起,一种隐秘而灼热的渴望,如同藤蔓般缠绕上我贫瘠的心。我渴望顾珩眼中那种只属于苏晚晴的专注光芒,渴望苏晚晴毫无保留的信任和温暖。可我知道,那光芒和温暖,从来都不是为我准备的。我只是一个……被他们善心收留的、角落里的影子。
前世,我选择了沉默,选择了成全。我把自己那份扭曲的爱恋死死压在心底最阴暗的角落,像个虔诚的信徒,守护着他们之间纯净的光。我以为会余生顺遂。
结果呢?
命运让晚晴惨死异国冰冷的街头,让顾珩一夜白头、倾家荡产、余生沉沦在无边炼狱!而我,最后只能选择最笨拙、最惨烈的方式,用一杯毒酒和一条烂命,去换顾珩一个渺茫的生机。
指甲在掌心掐得更深了,几乎要刺破皮肤。一丝血腥味在口腔里蔓延开。胸中翻腾的,不再是前世那种隐忍的酸涩,而是一种被绝望和恐惧点燃的、近乎疯狂的火焰。烧得我五脏六腑都在痉挛。
不能重蹈覆辙!绝不能让晚晴再踏上那条死亡航线!绝不能让顾珩再次坠入那个万劫不复的深渊!
唯一的生路,就是斩断!斩断他们之间那根名为“亲密”的纽带!让苏晚晴彻底、干净、带着恨意地离开顾珩的世界,远走高飞,消失在霍启明那只毒眼的视线之外!
哪怕……代价是毁掉我自己,毁掉我们三人之间仅存的所有温情。
一个冰冷而清晰的计划,如同毒蛇吐信,在我混乱的脑海中勾勒成型。每一个步骤都带着残忍的倒刺,足以将我们三人扎得鲜血淋漓。
毕业答辩后的喧嚣声浪像是隔着一层厚厚的毛玻璃,模糊而遥远地冲击着我的耳膜。人群像潮水般涌出阶梯教室,兴奋的交谈、解脱的欢呼、对未来的憧憬交织在一起,形成巨大的噪音漩涡。我逆着人流,像一尾笨拙的鱼,艰难地挤到苏晚晴身边。
“晚晴!”我的声音因为极力压抑的某种情绪而显得有些尖细,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我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让她微微蹙了下眉。
“嗯?蓁蓁?”苏晚晴转过头,脸上还带着答辩顺利通过的兴奋红晕,大眼睛里盛着纯粹的喜悦,看到是我,那喜悦里立刻掺入了熟悉的关切,“你怎么了?脸色好白,不舒服吗?”她下意识地抬手想探我的额头。
我猛地偏头躲开,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撞碎肋骨。她指尖的温度像针一样刺过来。不行,不能动摇。
“没…没事。”我强迫自己扯出一个极其僵硬的笑容,嘴唇干涩得发紧,“就是…就是答辩完有点懵。对了!”我像是突然想起什么,语速飞快,几乎有些语无伦次,“今晚!今晚我们三个,去‘时光角落’坐坐吧?就我们仨!庆祝毕业,也…也算是…”我艰难地吞咽了一下,喉头滚动,“也算是…告别一下?”
“告别?”苏晚晴漂亮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清晰的错愕,随即被浓浓的不解取代,“告别什么?蓁蓁,你毕业要去很远的地方工作吗?之前没听你提过啊?我们不是说好一起去阿珩的公司吗?”她反握住我的手,温暖的手指带着安抚的力道,“别吓我,你到底怎么了?”
她的关心像滚烫的岩浆,灼烧着我冰冷的手腕。我几乎要溃不成军。就在这时,一个沉稳的脚步声停在我们旁边。
“怎么了?”顾珩的声音响起,带着他一贯的冷静。他站到苏晚晴身边,身形挺拔,自然而然地形成一种保护的姿态。他的目光落在我抓住苏晚晴手腕的手上,随即抬起,带着探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看向我的脸。
那目光像探照灯,仿佛能穿透我精心构筑的脆弱伪装。我触电般地松开了苏晚晴的手腕,指尖残留着她皮肤的温度,像烙印一样烫。
现在的顾珩,已经开始渐渐有了社会人士的敏锐。
“没…没什么!”我猛地低下头,避开顾珩的视线,声音急促地解释,更像是在掩饰,“就是…就是想聚聚!就我们三个!顾珩,你也一定要来!”我抬起头,几乎是带着哀求地看向顾珩,“好不好?就今晚?”
顾珩的眉头微微蹙起。他沉默地看着我,那双深邃的眼眸里没有波澜,却像沉静的深海,能轻易看穿浅滩的慌乱。他的视线在我苍白的脸、微颤的指尖停留了一瞬。空气仿佛凝固了几秒。
但基于多年信任,疑惑大于质疑。
他几不可察地点了下头,声音平稳无波:“好。晚晴也去。”他的回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肯定,替苏晚晴也做了决定。
苏晚晴看看顾珩,又看看我,脸上的困惑更深了,但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小声嘀咕:“好吧好吧,神神秘秘的……蓁蓁,你真的没事吧?”
“没事!我很好!”我抢答似的,再次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那…那说定了!晚上八点,‘时光角落’,不见不散!”
说完,我不等他们再有任何反应,猛地转身,几乎是落荒而逃。我能感觉到背后两道目光,一道是苏晚晴担忧而困惑的,另一道是顾珩沉静却极具穿透力的,如同芒刺在背,扎得我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
推开厚重的玻璃门,外面喧嚣的声浪和初夏微热的风扑面而来。我踉跄着冲下台阶,拐进教学楼侧面一条无人的小径,背靠着冰冷粗糙的砖墙,才敢大口大口地喘息。心脏疯狂地撞击着胸腔,几乎要炸开。冷汗早已浸透了后背的衣服,黏腻地贴在皮肤上,带来一阵阵寒意。
胃里翻江倒海,强烈的恶心感涌上喉咙。我弯下腰,扶着膝盖,干呕起来,却什么也吐不出,只有苦涩的胆汁灼烧着食道。
晚晴那担忧纯净的眼神,顾珩那满怀疑问的沉默……像两把烧红的烙铁,反复烫着我的神经。我痛苦地闭上眼,身体沿着冰冷的墙壁滑下去,蜷缩在角落的阴影里。
“对不起…对不起…”破碎的气音从我颤抖的齿缝间溢出,带着血腥味,“晚晴…顾珩…对不起…”
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在亲手挖掘一道深不见底的鸿沟,用最肮脏的背叛,将我们三人之间所有美好的过往彻底埋葬。为了让他们活着,我必须把自己变成他们最憎恨的恶鬼。
夜色像浓稠的墨汁,缓缓流淌过城市的喧嚣。“时光角落”酒吧暖黄色的灯光,透过复古的彩绘玻璃窗,在门外的人行道上投下斑驳陆离的光影。空气中弥漫着啤酒、咖啡豆和旧木头混合的独特气味,还有隐约的蓝调音乐在背景里流淌。
包厢里,听着苏晚晴软糯轻快的歌声,我坐在靠里侧的沙发,指尖冰冷,紧紧握着面前那杯几乎没动过的长岛冰茶。杯壁上凝结的水珠滑落,在我指间留下湿冷的痕迹。对面的沙发里,苏晚晴和顾珩并肩坐着。苏晚晴正兴致勃勃唱着歌,侧着头和顾珩目光缱绻,她的脸颊在柔和的灯光下泛着健康的红晕,眼睛亮晶晶的,像盛满了星星。顾珩微微倾身听着,侧脸的线条在光影下显得格外柔和,唇角带着一丝纵容的笑意。
那画面美好得刺眼。像一把匕首,狠狠扎进我的眼底,再搅动。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心口的钝痛。我强迫自己移开视线,目光落在顾珩面前那杯威士忌上。琥珀色的液体在冰块间晃动,折射着迷离的光。就是它了。
颤抖着,我从随身的小手包夹层里,摸出一个用锡纸仔细包裹的小小胶囊。指甲抠开锡纸,露出里面一点白色的粉末。无色无味。这是我几天前,像幽灵一样徘徊在混乱的街区,从一个眼神闪烁的陌生人手里换来的。没有犹豫的余地了。
3背叛之夜情断义绝
心脏提到了嗓子眼。趁着歌曲到达高潮,两人的注意力都在彼此身上时,我借着拿果盘,飞快地侧身,指尖微不可察地一弹,那点白色的粉末精准地落入了顾珩那杯几乎没动过的威士忌中。冰块瞬间掩盖了粉末溶解的痕迹,琥珀色的液体看起来没有任何异样。
苏晚晴看到我拿果盘静静吃着水果,抬起头,关切地问:“蓁蓁?你还好吧?看你一直没怎么说话。”
“没事。”我避开她的目光,声音干涩。
“那我们来合影,预祝毕业快乐!”苏晚晴转身在包包里找手机。
“好,毕业快乐!余生一切顺利!”我拿起酒杯,要与他们碰杯。
苏晚晴举着手机,屏幕上是她刚刚拍下的、我们三人碰杯的照片。照片里,我笑容僵硬,眼神闪烁,而顾珩只是淡淡地举着杯,目光并未真正落在镜头或者我身上,而苏晚晴一如既往的明媚。
“蓁蓁,你看!我们三个又聚在一起了!以后也要一直在一起。”苏晚晴把手机递到我面前,笑容明媚得晃眼,“顾珩这家伙还是不爱拍照,不过这张抓拍得还行!”
照片里顾珩那疏离的眼神,像针一样刺进我的瞳孔。我猛地端起自己面前的长岛冰茶,冰凉的液体灌入喉咙,辛辣和苦涩瞬间弥漫开来,呛得我一阵咳嗽,才勉强压下了喉咙口的哽咽和翻涌的恶心感。
“嗯…挺好。”我哑着嗓子,把手机推回去,不敢再看。
接下来的时间,每一秒都是凌迟。我像一个拙劣的提线木偶,机械地举杯,说着言不由衷的祝贺词,目光却死死锁在顾珩面前那杯威士忌上。他偶尔会端起杯子抿一小口。每一次杯沿触碰到他的嘴唇,我的心跳就漏掉一拍,胃部也跟着一阵痉挛。
药效发作得比我想象的更快。不到二十分钟,顾珩揉着太阳穴的动作明显频繁起来。他原本沉静锐利的眼神开始变得有些涣散,眉头紧锁,似乎在努力对抗着突如其来的强烈眩晕和困倦。
“顾珩?你怎么了?”苏晚晴立刻察觉到了他的不对劲,放下手里的果汁,担忧地凑近他,“脸有点红,是不是喝得太急了不舒服?”
“没事…”顾珩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浓浓的倦意,他晃了晃头,试图驱散那沉重的眩晕感,但效果甚微,“有点…头晕。这酒…后劲有点大。”他撑着桌子想站起来,身体却不受控制地晃了一下。
就是现在!
“我去下洗手间。”我装着酒醉,摇晃着站起来,动作幅度大得撞到了桌子,杯盘一阵轻响,就往包厢的洗手间走去。
刚进去,我拿出手机,打电话给苏晚晴,“晚晴,我叫的外卖蛋糕到了,你帮我拿一下好吗?”
“好,我就去,你多看着点顾珩,他好像有点不对劲。”苏晚晴接着电话,在厕所门口敲了敲,开门出去了。
我出来看看顾珩,他仰面躺倒,眉头依旧紧锁着,呼吸有些沉重,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显然药效让他非常难受。灯光昏暗,勾勒出他棱角分明的下颌线和因为不适而微微滚动的喉结。一种陌生的脆弱感笼罩着他。有那么一瞬间,看着他毫无防备、痛苦蹙眉的样子,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揪住,尖锐的疼痛几乎让我窒息。我甚至想立刻停下这荒谬的一切。
不行!叶蓁蓁!想想晚晴倒在血泊里的样子!想想顾珩在太平间外崩溃嘶吼、一夜白头的模样!想想霍启明那张狞笑的脸!
指甲再次深深掐进掌心,疼痛压下了那瞬间的心软。我深吸一口气,带着一种近乎自毁的决绝,开始动手。我飞快地解开自己衬衫最上面的两颗纽扣,将领口扯得有些凌乱,露出小片锁骨。然后,我俯下身,手指颤抖着,去解顾珩衬衫最上面的扣子。
指尖不可避免地触碰到他颈侧温热的皮肤,那真实的触感和温度让我像被烫到一样猛地缩回手。胃里一阵剧烈的翻搅。我强忍着呕吐的欲望,胡乱地弄松了他的领口,又把自己柔顺的长发抓乱了几缕,垂落在脸颊边,营造出一种仓促狼狈的假象。
顾珩意识不清,他胡乱推着摸着,翻身压住我……
电话铃声急促响起,屏幕上小睛的字眼不停闪烁……
是了,原本就没有蛋糕。以晚晴对顾珩的担心,她应该很快就会回来,目睹一切……
做完这一切,我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昏暗灯光中,我背靠着沙发,身体抑制不住地颤抖,像一片寒风中的枯叶。我死死咬住嘴唇,用疼痛来抵御那灭顶而来的恐惧和铺天盖地的自我厌弃。
时间在死寂和心跳的轰鸣中被无限拉长。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般漫长。
突然——
包间那扇的门被打开!
“啊!”伴随着苏晚晴的惊呼,刺眼的光线从门口涌入,瞬间驱散了包间里的昏暗,也照亮了沙发上交叠的身影。
光线勾勒出门口那个纤细却因为巨大的震惊和愤怒而剧烈颤抖的身影。
苏晚晴站在那里。
她的眼睛瞪得极大,瞳孔因为强烈的冲击而紧缩着,里面清晰地倒映着眼前这不堪的一幕:松软的沙发上,顾珩衣领微敞,眉头紧锁,意识不清地压着我。而我,衣衫不整,长发凌乱,脸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正惊慌失措地想要起身,眼神躲闪,狼狈不堪。
空气仿佛凝固了。死一般的寂静。只有顾珩沉重而模糊的呼吸声,还有苏晚晴因为极度震惊和愤怒而变得急促粗重的喘息声。
她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惨白得像一张被揉皱的纸。那双总是盛满阳光和笑意的清澈眼眸,此刻只剩下巨大的、无法置信的碎裂感,如同被重锤击中的琉璃,寸寸龟裂。那碎裂的痕迹里,是汹涌的、几乎要溢出来的震惊、受伤,和一种被至亲之人从背后捅刀子的、尖锐刺骨的背叛痛楚。
“你们……”苏晚晴的嘴唇剧烈地颤抖着,喉咙像是被滚烫的烙铁堵住,只挤出一个破碎不堪的音节。她的身体晃了一下,仿佛下一秒就要倒下,但最终死死地扶住了门框,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出青白。
她艰难地挪动脚步靠近我们,她的目光,像两道烧红的烙铁,死死地钉在我身上。那目光里没有了疑惑,没有了关切,只剩下赤裸裸的、冰冷的、如同在看什么肮脏秽物的审视和绝望。
就是这样的眼神。我要的就是这样的眼神!恨我,苏晚晴,用力地恨我!恨到骨子里,恨到永远不想再见到我和顾珩!只有这样,你才能安全!
心脏像是被那目光彻底洞穿,撕裂般的剧痛让我几乎无法呼吸。巨大的罪恶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我淹没。我猛地低下头,不敢再承受那目光的凌迟。身体抖得如同风中的残烛。
“晚晴…不是…你听我……”我试图开口,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带着哭腔,想要编织一个漏洞百出的谎言,将这场戏演得更“真实”一些。可话未说完,就被一个冰冷得如同西伯利亚寒流的声音打断。
“闭嘴!”苏晚晴颤抖着拒绝我的解释。
“可是,为什么?”不过一瞬,她崩溃又绝望地哭喊出来。
“我也喜欢顾珩。”我推开在我身上做乱,意识混乱的男人,衣衫不整地跪在苏晚晴面前,“对不起,我们不想让你知道的,过了今晚,我本来就要离开的……”。
“我们?你和顾珩一直瞒着我在一起?”巨大的背刺让苏晚晴双腿一软,趴在桌沿终于痛哭出来……
而顾珩,深陷在混乱中无法自拔,根本无从反驳。
“阿晴,蓁蓁……”顾珩的声音沙哑低沉,带着浓重的疲惫和一种极力压抑的暗火,每一个字都像冰珠子砸在地上,让人难以适从。
苏晚晴的身体剧烈地晃了一下。她不敢相信顾珩在和我做这些事的时候还要呼唤她的名字。
忍不住,哕了一声。
她最后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复杂得如同破碎的万花筒,里面翻滚着惊涛骇浪般的痛苦、绝望、不解,最终被一片死寂的冰冷覆盖。她没有再看顾珩,猛地转身,跌跌撞撞地冲进了外面浓重的夜色里,像一只被利箭射中、仓皇逃离的小鹿。
我却知道,顾珩只是在求救。我给他下的是半醉半醒的迷药,他失去了身体的控制权,正在挣扎着想醒过来。
两个小时左右,顾珩挣扎着坐了起来。药效尚未完全褪去,他眼神依旧有些涣散,头痛欲裂,一只手用力地按压着太阳穴。但他的目光,却像淬了寒冰的利刃,穿透了身体的虚弱和不适,精准而冰冷地钉在我脸上。
盯着衣衫不整的我,又看了看自己浑身的不堪,“刚才发生了什么?”他喉咙干涩地发问。
4恨意滔天真相难明
“你和我……阿晴都看到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泪如雨下,转移着话题。
顾珩如遭雷击,他知道自己的酒量和酒品,又想到叶蓁蓁今日的反常,冷静地捕捉到不对之处。
他检查了酒杯,在杯沿和桌面发现了细微的粉末。
很快那目光里已没有任何温度,没有了平日的沉稳或探究,只有一种赤裸裸的、毫不掩饰的厌恶和鄙夷。仿佛在看着一堆令人作呕的垃圾。
他仿佛看到了苏晚晴的崩溃,也看到了我此刻精心伪装的狼狈。
包厢里,只剩下令人窒息的死寂。
顾珩撑着沙发扶手,缓慢而吃力地站起身。他高大的身影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有些摇晃,但那股迫人的寒意却丝毫未减。他一步一步朝我走过来,皮鞋踩在水泥地上发出沉闷的回响。
每一步,都像踩在我的心脏上。
他停在我面前,阴影将我完全笼罩。浓重的酒气和药味混合着他身上那股冷冽的气息,形成一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他微微俯身,冰冷的视线如同实质的刀刃,一寸寸刮过我的脸。
“叶蓁蓁。”他的声音低沉得可怕,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每一个音节都裹挟着滔天的怒火和彻骨的失望,“你到底想干什么?”
那冰冷的质问,带着毫不掩饰的鄙夷和厌恶,像无数根烧红的钢针,狠狠扎进我的耳膜,穿透颅骨,直抵灵魂深处。我身体猛地一颤,像是被无形的重锤击中,几乎站立不稳,只能死死地抠住身后冰冷粗糙的墙壁,指尖传来尖锐的刺痛。
想干什么?我想救她!我想救你们!我想阻止那场该死的谋杀!
这些话在喉咙里疯狂地冲撞,带着血腥味,几乎要破口而出。可我死死地咬住了下唇,尝到了更浓的铁锈味。不能说。说了,前功尽弃。说了,只会被当成疯子,只会让他们陷入更大的危险。霍启明的阴影,是无形的绞索,悬在我们所有人头顶。
我抬起头,迎上顾珩那双燃烧着冰冷怒火的眸子。所有的恐惧、痛苦、自我厌弃,在巨大的绝望和孤注一掷的疯狂催化下,扭曲成一种近乎病态的偏执。我扯动嘴角,硬生生挤出一个极其难看、甚至带着挑衅意味的笑容。
“我想干什么?”我的声音因为用力压抑而变得尖利、破碎,像砂纸摩擦,“顾珩,你看不出来吗?”我猛地向前逼近一步,几乎要贴上他冰冷厌恶的视线,“我喜欢你啊!从初三那年你挡在我前面挨拳头的时候就喜欢!喜欢得快疯了!”泪水终于控制不住地汹涌而出,混合着屈辱和绝望,在脸上肆意流淌,但我脸上的笑容却更加扭曲刺眼,“苏晚晴算什么?她凭什么?我就是要她滚!滚得远远的!我叶蓁蓁想要的,就一定要得到!不择手段也要得到!”
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匕首,不仅捅向他,更是在凌迟我自己。我清晰地看到顾珩眼中最后一丝温度彻底冻结,凝结成万年不化的寒冰。那里面翻涌的厌恶和鄙夷,浓烈得几乎要化为实质的火焰,将我焚烧殆尽。他下颌的线条绷紧如刀锋,仿佛下一秒就要暴怒地将我撕碎。
“疯子……”顾珩恨恨骂了我一声,拿着手机不停拨打着苏晚晴的电话。
但是都被拒绝了。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尖锐地撕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死寂。
是顾珩的电话。
他深吸一口气,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才压下那即将爆发的雷霆之怒。屏幕上跳跃的名字让他眉头皱得更紧,眼神却瞬间变得专注而锐利——是他创业团队的核心成员,显然有极其重要的突发状况。
顾珩深深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冰冷刺骨,如同在看一个死人,一个肮脏的、不可理喻的疯子。他没有再说一个字,只是极其嫌恶地、仿佛沾上什么秽物般,猛地拂开我下意识伸出的手,接通电话,一边听着电话那头急促的汇报,一边步履不稳却异常决绝地大步走出了这间令人作呕的包厢。
“灵动那边怎么了?”顾珩边走忍说。
厚重的门在他身后“砰”地一声关上,隔绝了外面隐约的音乐和人声,也彻底隔绝了我与他之间曾经可能存在的、最后一丝微弱的光亮。狭小的空间里,只剩下令人窒息的死寂,浓重的尘埃气味,和我自己粗重而痛苦的喘息声。
原来,霍启明已经和顾珩交手了吗?我还来得及吗?
身体里紧绷的弦骤然断裂。所有的力气瞬间被抽空,我像一滩烂泥般沿着冰冷的墙壁滑坐到地上。蜷缩在角落里,额头抵着膝盖,身体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无声的泪水汹涌而出,很快浸湿了膝盖上的布料,留下深色的水渍。喉咙里发出压抑到极致的、如同受伤小兽般的呜咽,破碎而绝望。
成功了。苏晚晴看到了,她恨我了。顾珩也彻底厌恶我了。他们之间那条无形的、亲密的纽带,被我亲手斩断,泼上了最肮脏的污秽。
可是……为什么心会这么痛?痛得像是被活生生剜去了一大块,只剩下一个空洞洞、冷飕飕、淌着污血的窟窿?冰冷的绝望和巨大的罪恶感,如同黑色的潮水,彻底将我淹没。
我做对了。我知道我做对了。为了让他们活着,远离霍启明的毒牙,这是唯一的路。
可是……为什么我好像……已经死在了这个肮脏的角落里?
随后的日子,如同一场漫长而无声的绞刑。
苏晚晴走了。
走得干净利落,不留一丝痕迹。
没有告别,没有质问,甚至没有再看我一眼。
她删除了我们所有的联系方式,拉黑了我和顾珩的号码,像一滴水蒸发在空气中。
后来辗转听说,她几乎是立刻申请了国外一所顶尖学院的奖学金,远赴重洋。
那个总是充满阳光和色彩的女孩,带着一身被最信任之人背叛的、无法愈合的伤,决绝地消失在了我们的世界里。
顾珩的世界,则被彻底改写为对我这个“背叛者”的冷酷刑场。
因为早早签好的合同和我的死皮赖脸,我强行留在了他的公司,留在了战场。
“珩行科技”的办公室,成了我的刑讯室。顾珩将项目组里最繁琐、最边缘、最吃力不讨好的工作,毫不留情地砸到我头上。那些堆积如山的、需要逐字逐句核对的海量数据,那些需要低声下气、反复沟通却注定被刁难的客户对接,那些通宵达旦、只为修改一个无关紧要细节的ppt……每一项任务都像沉重的枷锁,将我死死钉在耻辱柱上,反复磨砺。
顾珩的目光,是我最畏惧的刑具。他不再看我。或者说,他看我的眼神,与看办公室角落里那盆半死不活的绿植没有任何区别。冰冷,漠然,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彻底的忽视。偶尔在狭窄的走廊擦肩而过,他周身散发出的那股凛冽寒意,足以将我血液冻结。他吝啬于给我任何一个眼神,更吝啬于说一个字。所有的工作指令,都通过冰冷的邮件或助理毫无感情的口头传达。
办公室里的空气,因为我的存在而凝固。同事们敏锐地察觉到了顾珩对我毫不掩饰的厌恶和排斥。窃窃私语如同无处不在的毒虫,在茶水间、在格子间、在每一次我经过时,嗡嗡作响。那些或鄙夷、或同情、或好奇的目光,像细密的针,时刻扎在我的皮肤上。
“看见没?就是她……”
“啧,知人知面不知心啊,听说苏晚晴跟她十几年的闺蜜……”
“何止啊,没收入前学费都是苏晚晴帮忙的……”
“为了爬顾总的床,脸都不要了……”
“顾总没开了她,真是涵养好……”
“顾总是不想开吗?明明是她脸皮厚……”
每一次听到,都像一把钝刀子在心口反复切割。我低着头,沉默地穿过那些无形的刀锋,将所有翻涌的血腥气咽回肚子里。
顾珩的报复,远不止于此。他像个最精明的猎人,精准地操控着我的痛苦。当“珩行科技”拿下第一个具有行业风向标意义的大单时,公司举办了盛大的庆功宴。香槟塔折射着璀璨的水晶灯光,欢声笑语几乎要掀翻屋顶。顾珩被众人簇拥在中心,意气风发,眉眼间是久违的、属于胜利者的光芒。
而我,被安排在宴会厅最偏僻的角落,紧邻着堆放杂物和备用餐具的服务通道入口。喧嚣和热闹被厚重的门帘隔开,传到耳边只剩下模糊的嗡鸣。刺鼻的清洁剂气味、隐约的食物残渣酸腐味,以及通道深处传来的碗碟碰撞的噪音,构成了我周遭的全部环境。
隔着攒动的人头和迷离的光影,我能清晰地看到顾珩端着酒杯,谈笑风生。他偶尔会侧过头,目光似乎不经意地扫过我所在的角落。那目光没有任何停留,没有任何温度,只有一片彻底的空白。仿佛我只是背景板上一块碍眼的污渍,连被厌恶的资格都没有了。
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狠狠揉捏。我死死攥着手里那杯早已失去气泡的廉价苏打水,指尖用力到发白。胃里一阵阵翻搅,强烈的恶心感涌上喉咙。不是为了这屈辱的座位,而是为了顾珩眼中那片冰冷的荒漠。那比任何责骂和鄙夷都更彻底地宣告了我的死亡。
5暗流涌动复仇之火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主管制服、满脸油光的男人端着酒杯,脚步虚浮地晃到我面前。他显然喝多了,眼神浑浊,带着一种令人作呕的、居高临下的狎昵,肥厚的手掌“啪”地一声拍在我面前的桌子上,震得杯碟轻响。
“哟,这不是我们叶大美女吗?”他喷着浓重的酒气,身体前倾,几乎要凑到我脸上,“一个人躲这儿喝闷酒多没意思?来,陪哥哥喝一杯!”他把自己喝了一半、杯沿还沾着口红的酒杯不由分说地往我面前推。
周围的空气瞬间安静了几分,几道看好戏的目光投了过来。
一股寒意夹杂着强烈的恶心直冲头顶。我猛地站起身,椅子腿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响:“抱歉,我不喝酒。”
“装什么清高!”男人被拒绝,恼羞成怒,一把抓住我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我的骨头,“给脸不要脸?真当自己还是顾总眼里的红人?谁不知道你是个什么货色!连自己闺蜜的男人都……”
“滚开!”我用尽全身力气猛地抽回手,声音因为愤怒和屈辱而拔高,带着破音。
这声怒斥在相对安静的角落显得格外突兀。瞬间,更多目光聚焦过来。我看到人群中心的顾珩似乎也朝这边瞥了一眼,但仅仅是一瞥,目光淡漠得如同看一场与己无关的闹剧。他甚至微微侧过身,和旁边的人继续交谈,脸上带着疏离而完美的微笑,仿佛这边的争执只是背景噪音。
那个主管见顾珩毫无反应,气焰更盛,狞笑着再次伸手抓来:“脾气还挺大!老子今天……”
后面的话我没听清。巨大的屈辱和一种更深沉的绝望像冰冷的潮水,瞬间将我淹没。不是因为眼前这个猥琐的男人,而是因为顾珩那彻底漠视的态度。他不在乎我的死活,不在乎我是否被侮辱践踏。他甚至乐于看到这一切,作为对我“罪行”的惩罚。
我猛地抓起桌上那杯冰凉的苏打水,狠狠泼在对方油腻扭曲的脸上!
“啊——!”男人猝不及防,发出一声怪叫,狼狈地后退。
我没有再看任何人,包括那个暴跳如雷的主管,更没有看那个在人群中心、置身事外的顾珩。在一片惊愕、鄙夷或幸灾乐祸的目光中,我挺直了背脊,像一柄出鞘即伤的锈剑,带着满身的狼狈和刻骨的冰冷,一步一步,穿过喧嚣浮华的宴会厅,走出了那扇金碧辉煌的大门。
我也没看到身后顾珩吩咐助理去收拾残局,安抚众人。
外面的夜风带着凉意,吹在脸上,却吹不散心口那团冰冷的火焰。我想,从这一刻起,我在“珩行科技”,在顾珩的世界里,已经连“碍眼的污渍”都算不上了。我彻底成了一个透明的、被彻底抹去的幽灵。
而这,正是我需要的。只有成为彻底的“局外人”,成为顾珩憎恶的、无关紧要的存在,我才能像一条蛰伏在阴影里的毒蛇,伺机而动,将獠牙对准真正的猎物——霍启明和他盘根错节的霍氏集团。
接下来的日子,我像一具被抽空了灵魂的躯壳,在“珩行科技”冰冷的格子间里麻木地运转。顾珩的漠视,同事们或明或暗的排挤成了常态。我沉默地承受着这一切,将所有的屈辱和痛苦都咽下去,变成支撑我继续走下去的燃料。
下班后的时间,才是我真正的主战场。我租住在城市边缘一个破旧、鱼龙混杂的老小区里,房间狭小逼仄,墙壁上满是斑驳的水渍。唯一的“武器”,是苏晚晴和顾珩送我的毕业礼物——笔记本电脑。
我将所有的钱和精力都投入这场复仇中。
深夜。台灯昏黄的光晕照亮键盘的一小片区域。屏幕上密密麻麻地打开着无数个窗口:浏览器里是深不见底的财经新闻、行业分析报告、股权结构图;文档里是杂乱无章却又被反复梳理标注的时间线、人物关系图;角落里还有一个加密的聊天窗口,闪烁着晦涩难懂的字符——那是我用尽办法、付出不菲代价才搭上的一个地下信息掮客的渠道。
空气里弥漫着泡面过期调料包的油腻气味和灰尘的味道。我弓着背,眼睛因为长时间盯着屏幕而布满血丝,干涩发痛。手指在冰冷的键盘上敲击着,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屏幕上滑过一条条关于霍氏集团的信息:
“……霍启明出席‘未来科技峰会’,发表关于人工智能伦理的主题演讲……”视频里,那个穿着定制西装、头发一丝不苟、笑容温和儒雅的男人,正侃侃而谈。谁能想到这光鲜亮丽的皮囊下,藏着一个为了打压对手不择手段、甚至不惜制造“意外”谋杀的恶魔?
“……霍氏旗下‘启明星资本’宣布完成对‘灵动科技’的b轮领投,金额高达五千万美元……”灵动科技?我眯起眼睛,快速调出另一份资料。这家公司的主营业务,与顾珩正在攻坚的“珩行”核心项目方向高度重合!前世,霍启明正是利用类似的投资和资源倾斜,不断挤压顾珩的生存空间,但终究技不如人铤而走险,最终导致了晚晴的悲剧!
鼠标点开一个加密文件夹,里面是几张模糊不清却触目惊心的照片。第一张是某个深夜,霍启明的心腹助理赵峰,与一个穿着监察部门制服的男人,在一家高级会所的后门短暂交谈后分别。第二张,是几天后,一份关于“珩行科技”某项技术涉嫌违规的匿名举报信副本截图。第三张,则是前世顾珩收到举报调查通知时,脸上那瞬间的错愕和沉重。
时间线,完全吻合!
指尖因为激动和愤怒而微微颤抖。就是这些!霍启明惯用的伎俩!利用他庞大的人脉和资源,编织无形的网,通过非市场的手段,打压、抹黑、设置障碍,将潜在的威胁扼杀在摇篮里!前世顾珩就是被这一套组合拳打得措手不及,疲于应付,才在巨大的压力和愤怒下,做出了那个激进的、最终引火烧身的决策——公开挑战霍氏的核心利益,彻底激怒了霍启明这头隐藏的恶兽!
屏幕的冷光映在我脸上,一片惨白。我盯着霍启明那张在财经报道上志得意满的脸,一股冰冷的恨意如同毒藤般缠绕上心脏,越收越紧。
不能让他得逞。不能再让顾珩落入同样的陷阱。
我的目光落在屏幕上那份关于“灵动科技”的详细报告上。一个近乎疯狂的计划雏形,在冰冷的恨意和孤注一掷的决心中,缓缓成型。
机会,比预想中来得更快,也更危险。
几天后,一个行业规格颇高的技术交流晚宴。水晶吊灯折射着迷离的光,空气里浮动着昂贵的香水、雪茄和香槟的气味。衣香鬓影间,是虚伪的寒暄和暗流涌动的试探。
我穿着一身毫不起眼的黑色套装,以“珩行科技”项目组一个微不足道的成员身份混了进来。顾珩自然是晚宴的中心之一,被几个业内大佬围着,谈笑风生,眉宇间是掩不住的锋芒和自信。他正侃侃而谈“珩行”即将发布的一项突破性技术,言语间充满了对未来的野心和对竞争对手的不屑。
“顾总真是年轻有为啊!”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笑着恭维,“看来‘灵动科技’这次要倍感压力了。”
顾珩闻言,唇角勾起一抹锐利的弧度,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锋芒:“压力?霍董扶持的那个项目?”他轻轻晃动着杯中的香槟,语气带着一种近乎刻薄的轻蔑,“技术路线陈旧,团队架构臃肿,靠资本堆出来的泡沫而已。真正的壁垒,不是靠钱就能砸开的。”他微微扬了扬下巴,目光扫过全场,带着一种睥睨的姿态,“在绝对的技术创新面前,所有的跟风者,都只是陪衬。”
没有苏晚晴的陪伴,今生的顾珩更加的锋利不管不顾。
我端着酒杯的手猛地一紧,冰凉的液体差点晃出来。心脏在胸腔里疯狂下沉。来了!和前世如出一辙的狂妄!这种公开场合毫不留情的贬低,无异于在霍启明脸上狠狠扇了一记耳光!那个睚眦必报的老狐狸,怎么可能忍得下这口气?前世顾珩就是在这种“意气风发”的时刻,彻底点燃了霍启明的杀意!
我几乎能感觉到,宴会厅某个不起眼的角落里,一道阴冷如毒蛇的目光,正死死地钉在顾珩身上。霍启明!他一定在场!顾珩的每一句狂言,都是在他心口插刀!
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不行!必须立刻阻止!必须给顾珩这头被胜利冲昏头脑的狮子套上缰绳!哪怕是用最不堪、最令他憎恶的方式!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狂跳和胃部的翻搅。将杯中剩余的酒一饮而尽,冰凉的液体滑入喉咙,带来一丝虚假的镇定。然后,我放下酒杯,挺直脊背,像一个奔赴战场的士兵,拨开面前谈笑风生的人群,朝着那个光芒四射的中心,一步步走了过去。
高跟鞋踩在光洁的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清脆而突兀的声响,在一片和谐的寒暄声中显得格外刺耳。周围的目光开始聚焦过来,带着惊讶、好奇和一丝看好戏的玩味。有人认出了我,窃窃私语声如同投入平静水面的石子,迅速扩散开。
顾珩也察觉到了异样。他停下交谈,眉头微蹙,带着被打扰的不悦,循声望来。当看清是我时,他眼中那点被打扰的烦躁瞬间冻结,凝结成一片深不见底的寒冰和毫不掩饰的厌恶。那眼神,比宴会厅的冷气更刺骨。
我无视了他眼中那足以将人冻僵的寒意,无视了周围所有探究的目光。径直走到他面前,停下。距离近得能闻到他身上清冽的须后水味道,和他眼中翻涌的怒意。
“顾总。”我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得足以让周围几米内的人都听见,带着一种刻意的、近乎矫揉造作的甜腻和亲昵,“您少喝点嘛,昨晚在家就喝多了,胃疼了半宿,今天又喝这么多,人家心疼死了。”我伸出手,极其自然地、带着一种宣告主权般的姿态,轻轻挽住了他的胳膊。指尖触碰到他昂贵西装的布料,感受到他手臂肌肉瞬间的僵硬和勃发的怒意。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周围瞬间陷入一片诡异的死寂。所有的谈笑声、碰杯声都消失了。无数道目光如同探照灯,聚焦在我们紧挨的手臂上,聚焦在我那张刻意堆满“关切”的脸上,聚焦在顾珩瞬间阴沉如暴风雨前夕的脸色上。
6内讧惊变霍氏震动
震惊、鄙夷、了然、幸灾乐祸……各种复杂的情绪在那些目光中交织、发酵。所有人都想起了几个月前那场沸沸扬扬的“捉奸”闹剧,想起了苏晚晴的黯然远走。此刻,我这个“心机上位者”竟然在如此高规格的公开场合,以“女友”的姿态自居,还提及“昨晚在家”?这简直是赤裸裸的挑衅和炫耀!
顾珩的身体僵硬得像一块铁板。我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手臂上每一寸肌肉都在贲张、颤抖,压抑着滔天的怒火。他猛地转头看向我,那双深邃的眼眸此刻燃烧着骇人的火焰,冰冷和暴怒交织,几乎要将我当场焚毁!下颌的线条绷紧如刀锋,嘴唇抿成一条毫无血色的直线。
他在极力克制。克制着当众一把将我甩开、让我颜面扫地的冲动。因为那样做,只会让场面更加难堪,让这场闹剧更加轰动,让他顾珩的名字和这个不堪的女人更加紧密地捆绑在一起,沦为更大的笑柄!
“放手。”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浓重的血腥气和冰碴,只有我能听见。每一个音节都裹挟着毁灭性的力量。
我没有放手。反而更紧地挽住了他,甚至将身体微微向他靠了靠,脸上依旧维持着那令人作呕的甜蜜笑容,声音却同样压得极低,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疯狂和孤注一掷的警告:“顾珩,不想成为全场的笑话,就给我闭嘴,配合我演完这场戏!”我抬眼,目光死死锁住他燃烧着怒焰的眼睛,一字一句,如同淬毒的冰锥,“想想‘灵动科技’,想想霍启明!你的狂妄,正在给你挖坟墓!”
顾珩眼中燃烧的怒火猛地一滞!像是被一盆冰水兜头浇下。他瞳孔剧烈地收缩了一下,难以置信地瞪着我。那眼神里除了滔天的愤怒和厌恶,第一次,清晰地闪过一丝惊愕一丝不解和深沉的探究!同在圈中,他显然听懂了“霍启明”和“灵动科技”这两个名字背后的分量和警告!
酒精激发的狂妄急速退去,理智冲破愤怒和轻狂,重回主控。
周围死寂的空气几乎要凝固成实体。所有人都屏息看着这一幕,看着顾珩那暴怒却极力隐忍、最终化为一片复杂难辨的阴沉的脸色。看着我这个“不知廉耻”的女人,竟然真的“挟制”住了他们眼中锋芒毕露的顾总!
“这位小姐是?”旁边那位头发花白的老者,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惊讶和玩味,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我抢在顾珩爆发之前,脸上笑容更加明媚,甚至带着一丝羞涩,抢先开口:“王老您好,我是顾珩的…女朋友,叶蓁蓁。在‘珩行’项目组工作,主要负责……”我故意停顿了一下,看向顾珩,眼神里带着“温柔”的询问和一丝不容置疑的胁迫。却又悄悄靠近他的耳边,“今晚,你就是打我,我都不会离开,求你了……冷静。”我在赌,他心底有我们十几年友情的痕迹,他的善良,理智和自控力不会让我过分难堪。
顾珩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他胸口剧烈起伏了一下,眼神如同利刃般剐过我虚伪的笑脸,最终,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才压下那沸腾的杀意,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冰冷生硬的字:“……助理。”
“原来是叶助理。”老者意味深长地笑了笑,目光在我们之间流转了一圈,不再多问,举杯从容离开。
一场无形的风暴,似乎暂时被这虚伪的“女友”身份强行压了下去。顾珩没有再发表任何锋芒毕露的言论,整个人的气场都沉郁了下来。他僵硬地站在那里,任由我挽着,像一尊冰冷的雕塑,周身散发着拒人千里的寒气。而我,则像一个演技拙劣却异常执着的演员,脸上挂着甜蜜的笑容,应对着各方投来的、含义复杂的目光,扮演着这个令人憎恶的“女友”角色。
只有我自己知道,后背早已被冷汗浸透,紧贴着他的手臂内侧,一片冰凉黏腻。挽着他的手,指尖冰冷,微微颤抖。
晚宴的后半程,对顾珩而言,无疑是一场漫长而屈辱的酷刑。他被迫忍受着我的“亲近”,忍受着各方投来的、带着审视和了然的目光,忍受着“女友”这个身份带来的巨大束缚。他几乎一言不发,周身笼罩着低气压,眼神阴沉地扫视着全场,似乎在寻找着什么,又似乎在压抑着随时可能爆发的火山。
顾珩身上年轻有为的话题已转成桃色绯闻。我看着霍启明脸上调笑的意味多过愠怒,也许,这个危机已大大转小了。霍启明想打击的人不少,只要顾珩不是在第一个就有空间腾挪。
当最后一位重要人物离开,宴会厅里的人流开始明显稀疏时,顾珩猛地抽回被我挽着的手臂,力道之大,让我一个踉跄,差点摔倒。他看也没看我一眼,转身,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困兽,大步流星地朝着宴会厅外走去,步伐带着一种要将地面踏碎的狠戾。
我顾不上周围残留的目光,深吸一口气,踩着高跟鞋,跌跌撞撞地追了出去。
酒店空旷无人的消防通道里,感应灯因为我们的闯入而骤然亮起,惨白的光线照亮了冰冷的金属楼梯和顾珩散发着怒火的背影。
“顾珩!”我追上他,声音带着急促的喘息。
他猛地停下脚步,霍然转身!动作快得带起一阵风。下一秒,一股巨大的力量狠狠攫住了我的肩膀!天旋地转间,我的后背被重重地撞在冰冷坚硬的墙壁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剧痛瞬间从肩胛骨蔓延开来,眼前一阵发黑。
顾珩高大的身影如同山岳般压了下来,将我彻底笼罩在他的阴影里。他一只手如同铁钳般死死扣住我的肩膀,另一只手狠狠撑在我耳侧的墙壁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他俯下身,那张英俊却此刻因暴怒而扭曲的脸庞逼近我,灼热的、带着浓重酒气和戾气的呼吸喷在我的脸上。
“叶蓁蓁!”他的声音低沉嘶哑,每一个字都像从地狱里滚出来的,裹挟着滔天的怒火和刻骨的恨意,“你究竟在想什么?到底想干什么?!谁给你的胆子!嗯?!”
肩膀上的剧痛和强大的压迫感让我几乎窒息。我被迫仰着头,迎视着他那双燃烧着地狱烈焰般的眼睛。
“我…我在救你!”我强忍着剧痛和恐惧,从齿缝里挤出声音,因为缺氧而断断续续,“霍启明…他在看着!你刚才那些话…会害死你!会害死所有人!”
“救我?”顾珩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发出一声短促而冰冷的嗤笑,扣住我肩膀的手指骤然收紧,痛得我眼前发黑,闷哼出声,“用这种方式?用当众羞辱我、坐实你这个恶心的‘女朋友’身份来救我?!你做这些的时候,有没有一秒想到过晚晴?”他猛地低下头,眼神凶狠得像要噬人,“叶蓁蓁,收起你那套令人作呕的把戏!别再碰我!别再出现在我面前!否则……”
他后面威胁的话没有说完,但那眼神里毫不掩饰的厌恶,已经说明了一切,他将不顾一切将我驱离他的世界。
他猛地松开钳制我的手,像甩掉什么肮脏至极的垃圾,巨大的力量让我再次狠狠撞在墙上,眼前金星乱冒。
他最后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冰冷、厌恶、鄙夷,如同在看一堆令人作呕的秽物。然后,他决绝地转身,大步离开。消防通道沉重的铁门在他身后“哐当”一声巨响关上,隔绝了他愤怒的背影,也隔绝了外面世界的光亮。
惨白的感应灯下,只剩下我一个人,背靠着冰冷刺骨的墙壁,缓缓滑坐到冰冷的水泥地上。肩膀处传来撕裂般的剧痛,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胸口的闷痛。额角似乎撞破了,温热的液体沿着太阳穴缓缓流下,带着淡淡的铁锈味。
我蜷缩在冰冷肮脏的地面,身体因为疼痛和巨大的委屈而抑制不住地颤抖。眼泪无声地汹涌而出,混合着额角的血水,在脸上蜿蜒出狼狈的痕迹。
我做错了吗?我用最不堪的方式,强行压下了他的狂妄,避免了他当场激怒霍启明。可是……为什么心会这么痛?为什么每一次靠近他,都像把自己投入炼狱?
我抬起颤抖的手,抹去脸上冰冷的血和泪。指尖的触感粘腻而狼狈。
不,叶蓁蓁,你没有错。疼痛是代价,误解是盔甲。只要他们活着……只要晚晴还安全地活在地球的另一端……只要顾珩……还能活着恨我……
这就够了。
时间在煎熬中缓慢爬行。顾珩的怒火如同实质的冰山,横亘在“珩行科技”的每一个角落。我的日子更加艰难,被彻底放逐到公司最边缘的角落,接手一些毫无价值、随时可能被废弃的“垃圾项目”。同事们默契地将我视为透明人,偶尔投来的目光也只剩下纯粹的鄙夷和避之不及。
我成了公司里一个活生生的“污点”和“笑话”。顾珩用实际行动向所有人宣告:叶蓁蓁,不配得到任何尊重和机会。
而我,沉默地接受了这一切。像一个最卑微的囚徒,在属于自己的方寸之地里,继续着不为人知的战斗。那台笔记本电脑,是我唯一的武器和阵地。无数个深夜,我在昏暗的台灯下,像最耐心的猎人,一点点梳理着霍启明和霍氏集团盘根错节的脉络。
屏幕上,加密的聊天窗口再次闪烁起来。那个代号“鼹鼠”的信息掮客,发来了一串晦涩的字符。我屏住呼吸,手指飞快地在键盘上敲击,进行着复杂的解密转换。
半分钟后,一行清晰的信息跳了出来:
「目标霍启明:对‘灵动’核心团队不满,尤其cto李哲。嫌其保守,进度慢。近期接触过‘星海科技’张锐。霍氏内部对‘灵动’项目分歧加大,元老派赵董不满烧钱速度,质疑霍启明的能力。」
心脏猛地一跳!李哲!霍启明的心腹之一,“灵动科技”的技术掌舵人!霍启明竟然对他不满?还私下接触了竞争对手“星海科技”的技术狂人张锐?霍氏内部还有分歧?
一个大胆而冒险的计划瞬间在我脑海中成型。如同在黑暗的荆棘丛中,终于窥见了一丝极其微弱、却足以致命的缝隙!
接下来的日子,我像一只潜伏在蛛网边缘的蜘蛛,开始小心翼翼地布网。利用“鼹鼠”提供的极其有限的、关于李哲个人习惯和喜好的信息碎片,我伪装成一个对前沿技术充满狂热崇拜的、涉世未深的“小迷妹”匿名id,在一个极其专业和封闭的技术论坛上,小心翼翼地接近他。
每一次发言都反复斟酌,既要显得无知而热情来以降低他的戒心,又要不经意间流露出对霍氏保守策略的“困惑”和对张锐激进技术路线的“盲目推崇”。我像一个最精密的钟表匠,耐心地、一丝丝地拨动着李哲心中那根名为“不满”和“怀才不遇”的弦。
同时,我利用另一个伪装的身份,一个“忧心忡忡”的霍氏小股东,在论坛上将霍启明私下接触张锐的“蛛丝马迹”,巧妙地、匿名地传递给了霍氏内部那位以守成和稳健著称、本就对“灵动”烧钱不满的赵董一派,让他产生项目即将难产的感觉。
暗流开始涌动。
契机终于在一个月后来临。“鼹鼠”传来关键情报:霍启明将在私人俱乐部“云顶”宴请几位重要的海外投资人,力推“灵动科技”。而李哲,作为技术负责人,必须出席并做关键演示。
就是今晚!
深夜,“云顶”俱乐部停车场隐蔽的角落。我蜷缩在租来的廉价二手车的驾驶座上,车窗紧闭,车内弥漫着紧张的气息。膝盖上的笔记本屏幕亮着,连接着一个不起眼的信号接收器。旁边副驾驶座上,放着一个厚厚的牛皮纸文件袋。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停车场入口偶尔有豪车驶入,车灯划破黑暗。我死死盯着俱乐部那扇厚重的、金碧辉煌的大门,手心全是冷汗。成败,在此一举。
终于,目标出现!李哲那辆熟悉的黑色奥迪a8缓缓驶入,在vip车位停下。他独自下车,西装革履,但眉宇间笼罩着一层挥之不去的阴郁和焦虑,脚步甚至有些虚浮。显然,霍启明施加的压力和内部的不信任,已经让他濒临崩溃。
我深吸一口气,推开车门,像一道融入夜色的影子,快步朝他走去。
“李总!”我的声音不高,但在空旷安静的停车场里显得格外清晰。
李哲猛地停住脚步,警惕地回头。当他看清是我——这个在“珩行”臭名昭著、被顾珩厌弃的女人时,脸上瞬间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惊愕、厌恶和戒备。
“是你?”他眉头紧锁,下意识地后退一步,语气冰冷而疏离,“叶小姐?有事?”他的手甚至下意识地摸向了口袋里的手机,似乎随时准备叫保安。
“李总,别紧张。”我停下脚步,与他保持着一个相对安全的距离,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片近乎麻木的平静。我扬了扬手中的牛皮纸文件袋,声音在空旷的停车场里带着一丝奇异的回响,“我只是来给您送一份礼物。一份……能改变您今晚,甚至改变您未来的礼物。”
李哲的眼神更加警惕,充满了怀疑:“礼物?叶蓁蓁,你想玩什么花样?我跟顾珩的事,跟你没关系!也轮不到你来插手!”
“跟顾珩无关。”我打断他,语气斩钉截铁。我向前一步,将文件袋直接递到他面前,目光坦然地迎视着他充满戒备的眼睛,“这里面,是张锐最近三个月与霍董私下会面的时间、地点、甚至部分谈话内容的录音摘要。还有,赵董那边收到的,关于霍董意图引入张锐替代您的匿名信副本。”
李哲的瞳孔骤然收缩!脸上的惊愕瞬间被巨大的震动和难以置信所取代!他死死地盯着我手中的文件袋,像是看着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
“你…你胡说八道什么!”他的声音因为震惊而有些变调,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但他伸出的手,却带着一种近乎本能的急切,一把夺过了那个文件袋!动作快得有些狼狈。
他颤抖着手,粗暴地撕开封口,借着停车场昏暗的光线,飞快地抽出里面的文件扫视着。纸张发出哗啦的声响。他的脸色在昏暗的光线下急剧变幻,从震惊到愤怒,再到一种被彻底背叛的惨白和绝望!握着文件的手指因为用力而骨节发白,微微颤抖。
“不可能…这不可能…”他喃喃自语,声音干涩嘶哑,像是在说服自己,又像是在质问命运。
“没什么不可能。”我的声音冰冷而平静,像在陈述一个早已注定的结局,“李总,您为霍氏,为‘灵动’付出了多少心血,我们都看在眼里。可结果呢?霍董只看结果,只看谁能更快地帮他压制顾珩,帮他赢!在他眼里,没有功劳,只有棋子。不听话的、速度慢的棋子,随时可以被替换,甚至…被牺牲掉。”
“牺牲”两个字,我刻意加重了语气。李哲的身体猛地一颤,抬起头,充血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我,里面翻涌着惊涛骇浪般的愤怒、不甘和恐惧。
“今晚的演示会,”我迎着他噬人的目光,一字一句,如同恶魔的低语,精准地戳向他内心最深的恐惧和野心,“是您最后的机会,也是您唯一的机会。是继续做一颗随时会被丢弃的棋子,在霍董的斥责和赵董的鄙夷中耗尽价值,然后被张锐踩在脚下?还是……”
我故意停顿了一下,目光扫过他手中那份沉重的文件,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致命的诱惑力:“……让所有人,包括霍董,包括那些投资人,都看到您真正的价值?看到‘灵动’离了您李哲,根本运转不下去?看到霍董…决策的‘失误’?”我刻意强调了“失误”两个字。
李哲的呼吸变得异常粗重。他死死攥着那份文件,指关节发出咯咯的轻响。眼神剧烈地挣扎着,愤怒、恐惧、不甘、还有一丝被点燃的、疯狂的野心,在里面疯狂地交织、碰撞。
我知道,火候到了。我后退一步,拉开距离,脸上恢复了一片淡漠:“文件给您了。怎么用,是您的事。我只是……替一个不甘心的人,送份不甘心的礼物而已。祝您…今晚好运。”
说完,我不再看他脸上那变幻莫测的表情,毫不犹豫地转身,快步走向自己的车,拉开车门坐了进去。发动引擎,迅速驶离这个是非之地。
后视镜里,李哲依然僵立在原地,像一尊被雷劈中的雕像,只有手中那份厚厚的文件袋,在昏暗的光线下,像一个沉默的、即将引爆的炸弹。
我握着方向盘的手,冰冷而稳定。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冰冷而疲惫的弧度。
种子,已经种下。接下来,就看它如何在这片充满猜忌和野心的土壤里,开出怎样毁灭性的花了。
7最后布局风雨欲来
前世顾珩的孤注一掷,这辈子让李哲来吧。
两天后,“珩行科技”压抑的格子间里,死水般的平静被一则如同惊雷般的行业快讯悍然打破!
快讯标题猩红刺目:「霍氏内讧!‘灵动科技’演示会惊变!cto李哲当场控诉霍启明‘卸磨杀驴’!」
新闻内容更是劲爆:在霍启明为海外投资人精心准备的“灵动科技”核心演示会上,本应作为主讲人的cto李哲,竟在演示进行到最关键环节时,突然情绪失控!他当场摔掉演示笔,拿出大量所谓“证据”,控诉霍启明私下接触竞争对手“星海科技”技术骨干张锐,意图将其取代!更爆料霍启明为求速胜,罔顾技术伦理和长远规划,强推高风险方案,将整个项目和团队置于巨大风险之中!现场一片哗然!投资人震怒离席!霍氏股价应声暴跌!更有传言,霍氏内部元老派代表赵董已联合部分股东,对霍启明的领导能力提出严重质疑!
办公室里瞬间炸开了锅!惊呼声、议论声如同沸水般翻腾起来!
“我的天!李哲疯了?!”
“霍启明这下脸丢大了!”
“难怪最近霍氏股价波动那么大!原来根子在这儿!”
“这下‘灵动’项目彻底黄了吧?霍氏内部怕是要地震了!”
我坐在最角落的位置,仿佛与周遭的喧嚣隔着一层厚厚的玻璃。屏幕上是那则刺眼的新闻。我面无表情地看着,手指在冰冷的桌面上无意识地轻轻敲击着,只有微微加速的心跳,泄露了内心的波澜。
成了。
那枚精心埋下的炸弹,终于在霍启明最志得意满的时刻,在他自己的堡垒内部,以最惨烈的方式引爆了!
就在这时,一阵沉稳而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带着一股无形的低气压,瞬间让周围的议论声戛然而止。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顾珩。
他径直穿过噤若寒蝉的办公区,步伐没有丝毫停顿,目标明确——径直走到了我的工位前。
巨大的阴影笼罩下来。我缓缓抬起头。
顾珩就站在我的格子间外。他穿着一身挺括的深灰色西装,身形依旧挺拔,但此刻,他身上那股惯有的锐利锋芒似乎被一种更深沉、更复杂的东西所取代。他微微垂着眼,目光落在我脸上,眼神不再是纯粹的、冰冷的厌恶和漠然。
那里面翻涌着太多东西:惊疑不定,难以置信,深沉的审视,还有一种极力想要探究真相的锐利。他的眉头紧锁着,薄唇抿成一条冷硬的直线,下颌的线条绷紧。他就这样沉默地站着,居高临下地看着我,仿佛第一次真正地“看见”我这个人。
办公室里鸦雀无声。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我们两人身上,充满了震惊、好奇和无法理解的困惑。没人知道顾总为什么会突然走向这个被所有人唾弃的“叶蓁蓁”。
空气凝固得如同水泥。
时间在无声的对峙中流逝。几秒钟,却漫长得像一个世纪。
终于,顾珩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他微微俯身,双手撑在我杂乱的桌面上,身体前倾,拉近了距离。一股淡淡的、属于他的冷冽气息瞬间将我包围。
他的声音压得极低,低沉沙哑,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近乎逼问的力度,每一个字都清晰地撞进我的耳膜:
“李哲的事……叶蓁蓁,是你做的?”
不是疑问,而是几乎肯定的陈述。那双深邃的眼眸,此刻如同探照灯,穿透我所有的伪装,试图直抵核心。
我没有回答。只是平静地迎视着他审视的目光,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神如同一潭深不见底的古井,没有任何波澜。
我知道,我藏不了身,李哲没有保护我的必要。
沉默,就是最好的答案。
顾珩的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撑在桌面上的手指骤然收紧,骨节泛白。他看着我的眼神,瞬间变得极其复杂,那里面翻涌的惊涛骇浪,几乎要将人吞噬。
成功了。
霍启明的堡垒从内部出现了巨大的裂痕。
但我知道,这头受伤的困兽,只会更加疯狂。
距离那场震惊业界的“云顶惊变”已过去数月。霍氏集团内部的地震余波未平,股价持续低迷,霍启明焦头烂额地应付着来自股东和董事会的巨大压力,对“灵动科技”的控制力大不如前。李哲的反戈一击,如同在霍氏这艘巨轮上凿开了一个难以修补的窟窿。
而“珩行科技”,则趁着对手阵脚大乱、无暇他顾的宝贵时机,在顾珩近乎搏命的带领下,一路高歌猛进。核心产品顺利上市,反响远超预期,市场份额节节攀升。顾珩的名字频繁出现在各大财经媒体的头条,被冠以“科技新贵”、“打败者”的头衔,风头一时无两。
顾珩变了。或者说,他对我的态度,发生了一种微妙而深刻的转变。
那层厚厚的、名为“厌恶”和“漠视”的坚冰,似乎裂开了一道缝隙。他不再将我彻底放逐到边缘。一些重要的、需要高度保密和细致执行的核心项目外围支持工作,开始经由他的特别助理,直接指派到我手上。
多年的默契,让他在不明究竟中选择相信我不会在公事上害他。
没有解释,没有多余的言语。只有邮件里简洁冰冷的任务指令,和项目完成后,他扫过我时,那短暂停留、深不见底、带着复杂探究意味的一瞥。
办公室里的氛围也随之变得诡异。窃窃私语依旧存在,但内容从纯粹的鄙夷,变成了困惑的猜测。没有人理解顾总为何突然“重用”这个声名狼藉的女人。那些或好奇或嫉妒的目光,像无形的探针,时刻刺探着。
我沉默地接受着这一切。像一个最精密的零件,被重新安装回一台高速运转的机器上,冰冷、精准、高效地完成着每一项指令。我知道,这是他对“云顶事件”无声的追问和某种程度上的……利用?或者说,是开始正视我存在的某种“价值”。
这样很好。利用也好,正视也罢。只要我能离核心更近一点,能接触到更多关于霍氏动向的信息,能更好地……完成最后的布局。
完成时间换空间的局面变化。
平静的水面下,暗流从未停止涌动。霍启明在短暂的颓势后,开始了疯狂的反扑。他像一头被逼入绝境的恶狼,手段变得更加阴狠和不择手段。
“珩行科技”接连遭遇重创:核心研发团队的骨干成员被对手以数倍年薪挖走,带走了部分关键技术思路;一份关键投标文件在最后时刻被神秘泄露,导致项目功败垂成;更致命的是,一份关于“珩行”产品存在重大安全漏洞的“匿名报告”突然出现在几家极具影响力的科技媒体主编案头,虽然被顾珩动用紧急公关力量暂时压了下去,但风声鹤唳,人心惶惶。
顾珩的办公室彻夜亮着灯。他肉眼可见地消瘦下去,眼下带着浓重的青黑,周身弥漫着一种近乎实质的疲惫和压抑的焦躁。每一次高层会议结束,走廊里都能感受到那股低气压在蔓延。
我知道,霍启明最后的、也是最疯狂的报复,即将来临。前世那个雨夜的画面,如同跗骨之蛆,再次清晰地浮现在我眼前——晚晴倒在异国街头冰冷的血泊里,雨水冲刷着她苍白的面容……
8致命背叛
不!绝不能让历史重演!晚晴远在海外,霍启明的手暂时伸不了那么长。那么,他最后、最疯狂的怒火,会倾泻在哪里?
答案不言而喻——顾珩!以及,我这个给他致命一击的恶毒女人!
机会,出现在一个暴雨倾盆的深夜。
“珩行科技”刚刚经历了一场持续到凌晨的技术攻坚,终于解决了棘手的突发性安全危机。
所有人都疲惫不堪。
顾珩最后一个离开核心实验室,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倦意,脚步都有些虚浮。
公司第二天会举行发布会,宣布“珩行科技”在遭遇重创后已解决所有问题,破茧重生!
霍启明怎么会让一切这么轻易发生?从刚刚收到的紧急情报,霍启明已经安排人来杀顾珩,阻止明天的发布会,从根上毁掉“珩行科技”。很明显,公司里面有霍启明的卧底,否则,消息不会传得那么快。
我一直在暗处等着。看到顾珩独自走向地下车库的身影,我快步跟了上去。高跟鞋踩在空旷寂静的走廊里,发出清晰的回响。
“顾总。”我在车库入口处叫住了他。
顾珩停下脚步,转过身。惨白的车库灯光打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更添几分疲惫的苍白。他看到是我,眉头习惯性地蹙起,眼神里却没有了往日的冰冷厌恶,只剩下浓浓的倦怠和一丝被打扰的不耐。
“有事?”他的声音沙哑干涩。
我来不及说什么,就看到有个身影急速靠近顾珩。
我推开了顾珩,身体挡住那个行凶的人,一刀又一刀被迫承受着杀意。
顾珩反应过来后,就近取了消防栓,用水将凶手冲开。
我倒下前,看着远处跑来的几个保安,心想:这次,总算来得及了。
救护车上,顾珩难得显得慌乱,他看着医生在为我止血,颤声安抚我,“没事的没事的,来得及。别害怕,蓁蓁……”
“顾珩,”我叫了他的名字,不再是疏离的“顾总”,“‘灵动’的崩溃,李哲的反水,霍氏的内乱……这一切,是我做的。”
空气仿佛凝固了。雨声拍打车厢和医疗器械的滴滴声成了唯一的背景音。顾珩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下。他脸上的恐慌瞬间被一种极致的惊愕和难以置信所取代!瞳孔骤然收缩,如同遭遇了最猛烈的撞击!
“什么?!”他下意识地反问,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浓重的怀疑和震惊。
他只知道李哲的背叛有我的手笔,却没想到我陷得这么深。
我没有给他消化和追问的时间。语速平稳,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继续往下说,每一个字都清晰地穿透雨幕:
“晚晴没有放弃你,没有怀疑你,是我编造了谎言,告诉她我们早就背着她有关系。那天晚上在‘时光角落’,什么都没有发生。酒里的药,是我下的。衣服,是我自己扯乱的。所有的一切,都是我设计的局。”我看着他眼中翻腾起的惊涛骇浪——震惊、错愕、愤怒、不解……如同被飓风席卷的海面。
“为什么?!”他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带着巨大的愤怒和无法理解的痛苦,向前逼近一步,“叶蓁蓁!告诉我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毁了我们三个?!”他的质问在空旷的车里回荡。
医生让顾珩冷静,我却想趁着还有精神开口说完一切,我知道,生机在悄悄流逝。
“因为我知道了霍启明想要对你们动手,他不甘心不允许风头被你盖过。但我没有证据,我没有办法解释,公司还有内鬼。他是个疯子,我要保护晚晴,我唯一能想到救你们的办法,就是让晚晴恨我,让她离开你,远离霍启明的视线!让你警惕,避开霍启明的陷阱!我要亲手去撕碎霍启明那个魔鬼!”
“今晚是霍启明最后的反扑了,所有的答案都在我的笔记本里,你去看。”
我几乎是低声说出了最后的话,胸膛剧烈起伏着,像一条离水的鱼。巨大的情绪宣泄让我眼前阵阵发黑。
顾珩彻底僵在了原地。如同被一道九天惊雷劈中!他脸上的表情凝固了,所有的愤怒、质问都僵在脸上,只剩下一种巨大的、打败认知的茫然和震撼!他死死地盯着我,眼神剧烈地闪烁着,像是在努力消化我这番如同天方夜谭般的疯狂呓语。
“你……”他喃喃地说,声音干涩,带着一种本能的抗拒和难以置信的惊骇。
忽然,他整张脸惊恐地靠近我,一直呼唤我,“叶蓁蓁!!!叶蓁蓁……医生,医生,救救她,救救她……求你们了……”
我眼前一黑,陷入昏迷……
世界在那一刻失去了声音,失去了颜色,只剩下剧烈的心跳和撕裂般的剧痛。
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
也好。
这样结束,也好。
晚晴……安全了。
顾珩……也不会生不如死了。
霍启明……也完了……
一丝极其微弱、几乎无法察觉的弧度,艰难地爬上我染血的唇角。
真好……
9绝望守护
最后一点意识,如同风中的残烛,轻轻摇曳了一下,即将熄灭。
不知过了多久,耳边有个女声在声声呼唤。
“蓁蓁……蓁蓁……”,我艰难睁眼,看到了哭得快要垮下的苏晚晴。
“晚晴……”听到我的声音,顾珩不知道从哪跑了过来,一齐和苏晚晴凑到我眼前。
我看着形容憔悴,狼狈不堪的他们,“对不起,又让你们担心了,我总是这样……”
苏晚晴一直哭,一会说“才不是这样,没事的,只要你好起来,就还让你烦。”一会说“没你在,我会害怕,你不要离开我。”
我想起还没和苏晚晴坦白,“晚晴,是我骗你的,你知道了吧,你原谅顾珩,要和他好好在一起……”
“我知道我都知道了,不怪顾珩不怪你,我什么都不怪,我只要我们好好的,一直在一起,好不好……”
“好……”我笑着答应。
又转向顾珩,“要小心霍启明,公司内鬼……”
“霍启明证据确凿被抓了,公司危机解决上正轨了,内鬼也抓住了,一切都好,你放大假安心休养,不要操心这些事,我能应付。我们等你王者归来。”顾珩哽咽着说出这些我期待以久的答复,眠眶猩红。
“好……真好……”我的心从重生归来从来没有这么转松过。
意识如同退潮般迅速消散。身体的感觉正在飞快地抽离,只剩下无边无际的冰冷和沉重。
蓁蓁……蓁蓁……苏晚晴和顾珩的呼唤声越来越小,渐渐听不见了。
我知道,时间到了。
可惜了,来不及和他们说,我很爱他们,千万不要怪自己。
黑暗,温柔而冰冷地拥抱了我。
霍启明,前世我杀你,这世你杀了我,也算一报还一报了。
……
顾珩拥着哭到近乎昏厥的苏晚晴,阻止着她去摇晃叶蓁蓁的遗体。
拉扯间,衣领一歪……
灯光掠过叶蓁蓁苍白脆弱的脖颈,清晰地照亮了左侧锁骨下方,一道蜿蜒的、略显狰狞的陈年旧疤。
那道疤……形状那么熟悉……
10雨中的告别
记忆的闸门被这刺目的疤痕悍然撞开!时光碎片轰然倒卷!
初三那年,那个阴暗潮湿、散发着垃圾腐败气味的狭窄小巷。
“顾珩!快走!”少女苏晚晴惊恐的呼喊。
“妈的!给脸不要脸!弄死他!”混混们凶狠的叫嚣。
破碎的玻璃瓶,在昏暗的光线下划出刺眼的寒光,狠狠扎向被堵在墙角、为了保护身后那个瘦小女孩苏晚晴而硬挨了好几下的少年顾珩!
电光火石间,一道更瘦小、更单薄的身影带着一股不要命的狠劲,从苏晚晴怀里蹿出,猛地从旁边扑了上来!
“噗嗤——”
是利刃划破皮肉的、令人牙酸的闷响。
“蓁蓁——!!!”苏晚晴撕心裂肺的哭喊。
鲜血,瞬间染红了女孩叶蓁蓁洗得发白又破碎的校服。她捂着锁骨下方,脸色惨白如纸,疼得浑身抽搐,却死死咬着嘴唇没有叫出声,只是用那双黑沉沉的眼睛,倔强地瞪着那些被吓住的混混……
那道疤……就是那时候留下的。为了替他挡下那个致命的玻璃瓶……
原来……是她。
一直……都是她。
“呃啊——!!!”
一声压抑到极致、如同濒死野兽般的悲鸣,猛地从顾珩的喉咙深处爆发出来!他高大的身体剧烈地晃了一下,怀里抱着激动的苏晚晴双双摊坐在在冰冷的地面上。
他再也支撑不住,额头抵着地面,宽阔的肩膀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滚烫的泪水汹涌而出,大颗大颗地砸落地面。
原来,那深不见底的黑暗中,那看似偏执疯狂的孤勇之下,藏着的,是早已被宣判的、短暂而灼热的生命倒计时,和一场跨越了生死、燃烧自己为他们照亮生路的……绝望守护。
一年后。
2005年的清明,春雨细得像苏晚晴睫毛上凝着的水汽。
青灰色墓碑前
一束沾着晨露的白茶花躺在冰凉的石面上,花瓣边缘微微卷起,像被泪水灼伤的纸页。花束旁搁着一盒没拆封的樱桃果子。碑文被雨水冲刷得发亮:挚友叶蓁蓁墓1998-2024,下方刻着一行小字:「挚友顾珩苏晚晴敬立」。苏晚晴的指尖抚过“挚友”两个字,冰凉的触感扎进骨髓。
“对不起,蓁蓁,你不在,我和顾珩没办法在一起,我也是个小骗子了。以后见面你可不许笑话我。”顿了顿,“也不许怨我,不理我,说我不争气。”
冰凉的墓碑沉默着,无言……只有细雨飘落,轻抚过苏晚晴的脸颊。
祭拜完的苏晚晴在观景台避雨,从这里能看见刚来的顾珩身影凝固成墓碑前的黑点。
顾珩半跪在的墓碑前,看着白茶花和樱桃果,哑然失笑间红了眠眶。他将相同的祭品放在墓碑的另一侧,一句句说着故事后半段的发展:科技爆发,现在「珩行科技」的实时股价,市值已是霍氏崩塌前的三倍;霍启明谋杀罪无期徒刑;他和苏晚晴都很顺利,经常联系……
他总是报喜不报忧。
黑色轿车碾过湿透的松针停在百米外。顾珩打开车门时,苏晚晴正将伞檐压到最低走向反方向的路口。藏青色风衣下摆扫过石阶上零星的落花花瓣。喇叭声响起,两人隔着迷蒙雨雾同时停顿,像两艘在夜雾里错身而过的船,汽笛早已在五年前的暴风雨里喑哑。
两串脚印在墓园出口分岔,水痕里沉浮着被泡发的花瓣,像永远无法汇合的血滴。
雨突然大了。
顾珩的伞始终倾向右侧空处,半边肩膀浸透雨水。那是以前一起撑伞的习惯,那时他总担心苏晚晴会被雨淋到。
苏晚晴低下头,忍住心底酸涩。再抬头已经笑着和顾珩打招呼,“你也来看蓁蓁啊。”
“你要走了吗?”顾珩点点头,问她。
“嗯。”苏晚晴一只脚划拉着水坑里的水,躲避着顾珩的目光关切。
“我送你吧,雨太大。”
“好……”
“你要去哪?”
“机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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