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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新章节绝望的第三者(许晚秋冰冷陆铮)_绝望的第三者许晚秋冰冷陆铮最新章节

作者: 匿名  时间: 2025-09-25 03:06:17 

尖锐的警笛声像一把生锈的锯子,狠狠切入“维纳斯港湾”酒店顶层套房的死寂,撕碎了天鹅绒般厚重的夜色。那声音由远及近,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碾碎一切的狂暴力量,瞬间填满了整个空间。厚重的雕花房门发出一声不堪重击的呻吟,猛地向内爆开,几道穿着深蓝制服的身影如黑色的潮水般迅猛涌入,刺眼的手电光柱如同冰冷的探针,在铺着昂贵波斯地毯的套房内疯狂扫射,最终,几道光柱倏地定格,汇聚在房间中央那个僵住的人影上。

许晚秋像一尊骤然被抽去灵魂的瓷偶,凝固在原地。她身上那件为了今夜精心挑选的、缀着细碎水钻的酒红色吊带丝绸睡裙,此刻在惨白的光束下,竟流淌出一种近乎血液凝固的暗沉光泽,刺目而诡异。裙摆堪堪遮住膝盖,露出的纤细小腿在冰冷空气里微微颤抖。

她手里,还无意识地捧着一个巴掌大的奶油蛋糕。蛋糕做得极其精致,雪白的奶油上,用鲜艳欲滴的草莓酱歪歪扭扭地写着:“阿言,生日快乐!永远属于你的晚秋”。几颗饱满的红草莓点缀其上,此刻却像几颗不合时宜的血珠。蛋糕边缘,被她冰凉的手指捏得微微变形,一小块奶油沾在她同样毫无血色的指尖上,那点甜腻的白色,在强光下显得异常污浊。

所有的光,最终都越过她单薄颤抖的肩膀,聚焦在她身后那张凌乱不堪的kingsize大床上。

周牧言仰面躺在那里,昂贵的丝绒被凌乱地卷在腰际,赤裸的上身毫无遮掩。他曾经深邃多情的眼睛此刻空洞地大睁着,凝固着一种极致的惊愕和茫然,死死地瞪着天花板上那盏垂下的、流光溢彩的水晶吊灯。他结实的胸膛正中,赫然插着一把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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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柄在灯光下反射出冰冷的金属光泽,造型流畅而独特,柄尾镶嵌着一小圈细密的碎钻——那是许晚秋跑遍了半个城市才找到的顶级厨刀定制店,专门为他这个讲究美食的情夫定制的生日礼物,刀身上还蚀刻着他名字的缩写“zm”。此刻,这把本该用于切割顶级牛排的、象征着品味与心意的利刃,却成了一件凶器,深深没入他心脏的位置,只余下那圈碎钻在血泊中闪烁着诡异而绝望的微光。深红的、粘稠的液体,正沿着他麦色的皮肤缓缓蜿蜒流淌,浸透了身下雪白的床单,像一幅疯狂而邪恶的抽象画,散发出浓重的、令人作呕的铁锈腥气。

“不许动!警察!”一声严厉的断喝炸响,如同惊雷劈在许晚秋早已麻木的神经上。

她像是被这声音猛地从冰封中解冻,又像是被无形的巨锤狠狠击中。瘦削的身体剧烈地一震,手里的蛋糕再也捧不住,脱手飞出,“啪”地一声摔在柔软的地毯上。精致的奶油花朵和鲜红的草莓酱瞬间四溅开来,糊在米色的地毯上,一片狼藉,如同她此刻支离破碎的世界。她缓缓地、极其僵硬地转过头,空洞的眼神越过警察们冷硬的肩膀,茫然地投向洞开的门外。走廊明亮的灯光勾勒出几张惊恐、好奇又带着猎奇兴奋的住客面孔,像一张张模糊的鬼脸,在视野边缘晃动。

一个身材高大、眼神锐利如鹰隼的警官分开众人,大步走到她面前。他的目光冰冷地扫过她惨白的脸,扫过她裙子上可能沾染的、难以分辨的细微痕迹,最后,那目光如同实质的冰锥,死死钉在床上那把刺眼的凶器上——那独一无二的定制刀柄,那圈在血光中闪烁的碎钻。

“人赃俱获。”警官的声音低沉平稳,没有任何情绪起伏,却带着一种宣判般的冷酷重量,每一个字都像冰雹砸在许晚秋的心上,让她最后一丝力气都彻底抽离。她双腿一软,再也支撑不住身体的重量,整个人如同断了线的木偶,无声地瘫软下去,膝盖重重地砸在柔软的地毯上。地毯上,她精心布置的玫瑰花瓣被碾碎,与打翻的蛋糕、昂贵的地毯绒毛混合在一起,粘在她裸露的膝盖皮肤上,冰凉湿滑,如同某种恶心的爬虫。

世界在她眼前迅速褪色,扭曲,旋转。尖锐的耳鸣声取代了所有的喧嚣,像一个永无止境的、充满嘲弄的尖笑。周牧言那双凝固着惊愕和茫然的空洞眼睛,在扭曲的光影中不断放大,放大,直至吞噬了她全部的意识。黑暗如同粘稠的墨汁,带着浓重的血腥味,彻底淹没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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惨白。这是市局第三审讯室给许晚秋的唯一感觉。惨白的灯光从天花板正中央毫无遮挡地倾泻下来,将她囚禁在方寸之地,无处遁形。墙壁是冰冷的、毫无生气的灰白,身下这张硬邦邦的金属椅子,也透着刺骨的凉意,透过薄薄的衣料直往骨头缝里钻。手腕上沉重的金属手铐,每一次微小的移动都会发出冰冷刺耳的“咔哒”声,提醒着她此刻的身份和处境。

对面,那个鹰隼般的警官正襟危坐。他的警号牌在灯光下反射着冷硬的光——陆铮。旁边坐着一位神情严肃、一丝不苟地做着记录的女警。

“许晚秋。”陆铮的声音打破死寂,如同生锈的齿轮在转动,不带任何温度。“‘维纳斯港湾’酒店1701号套房,昨晚十一点至凌晨一点之间,你和死者周牧言在一起,是或不是?”

许晚秋的身体无法控制地筛糠般颤抖起来,牙齿磕碰的轻微“咯咯”声在过于安静的审讯室里清晰可闻。她像被抽干了所有水分,嘴唇干裂起皮,每一次艰难的呼吸都带着灼烧感。那副精心描绘的妆容早已被泪水、汗水冲刷得一片狼藉,深色的眼线膏晕染开来,在眼睑下方形成两片污浊的、绝望的阴影,让她看起来像个被遗弃的、残破的玩偶。

“是……”她的声音微弱得像蚊蚋,嘶哑得不成样子。

“那把刀,”陆铮锐利的目光如同手术刀,精准地剖开她试图隐藏的一切,“插在周牧言心脏上的那把定制厨刀,是你带进房间的,是或不是?”

“是……”这个字从喉咙里挤出来,带着血的味道。她猛地闭上眼睛,仿佛这样就能隔绝那可怕的一幕。但没用,那画面反而更加清晰:他胸膛上刺眼的刀柄,那圈在血泊中闪烁的碎钻,他空洞的眼睛……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她死死咬住下唇,才没有当场呕吐出来。

“为什么带刀?”陆铮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力,像重锤砸在她紧绷的神经上。

“啊——!”许晚秋再也承受不住,一声凄厉的尖叫不受控制地冲出喉咙,在狭小的空间里炸开,连她自己都被这声音的绝望吓了一跳。她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陆铮,泪水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出,瞬间冲刷掉脸上最后一点伪装。

“是他老婆!是他老婆楚云舒!”她歇斯底里地哭喊起来,声音破碎而尖锐,每一个字都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在嘶吼,身体因为激动而剧烈地前倾,手腕被冰冷的手铐勒出深红的印痕。“她要杀他!真的!周牧言亲口告诉我的!他最近总是心神不宁,他说他老婆知道了我们的事,他怕得要死!他说楚云舒那个女人…那个女人心狠手辣,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她大口喘着气,胸口剧烈起伏,仿佛下一秒就要窒息。“昨天…昨天是我生日!也是他的生日!我们约好了偷偷一起过…那把刀…那把刀是我送他的生日礼物!我只是…我只是想给他个惊喜…我想告诉他,他还有我…我永远不会伤害他…我那么爱他…”她哽咽得几乎说不出话,泪水鼻涕糊了满脸,狼狈不堪。“我带着刀…是想…是想给他看…是想告诉他,如果…如果楚云舒真的敢对他做什么…我…我也有保护他的东西!我只是想警告他…让他小心…让他离开那个女人!”

她猛地低下头,额头重重地磕在冰冷的金属桌面上,发出一声沉闷的钝响。压抑的、绝望的呜咽从喉咙深处断断续续地挤出来,肩膀剧烈地耸动着。“我没有杀他…我那么爱他…我怎么可能杀他…是他老婆…一定是楚云舒…她知道了我们约在酒店…她提前动了手脚…她嫁祸给我…”她语无伦次,反复念叨着楚云舒的名字,仿佛那是唯一的救命稻草,是这无边黑暗里唯一能抓住的浮木。

陆铮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崩溃的表演,眼神锐利依旧,没有一丝波澜。旁边的女警记录的手指停顿了一下,抬眼看了许晚秋一眼,眉头微微蹙起,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情绪,或许是同情,或许是更深的怀疑。

“楚云舒?”陆铮的声音恢复了一贯的冰冷平稳,像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你说周牧言的妻子要杀他,并且嫁祸给你?证据呢?动机呢?仅仅因为婚外情?”

他身体微微前倾,无形的压迫感如同实质般笼罩住许晚秋。“许晚秋,那把刀上有且只有你的指纹。房间门锁记录显示,最后一个进入房间的人是你。酒店走廊监控清晰拍到你在案发时间段独自进入房间,直到我们破门而入。而周牧言的妻子楚云舒,”他顿了顿,目光如冰锥般刺向她,“根据我们初步核实的不在场证明,昨晚七点至今日凌晨,她一直在距离市区四十公里的南山温泉度假酒店参加封闭式商务会议,有大量人证和酒店监控可以证实。”

每一个字都像一块冰冷的巨石,接连不断地砸在许晚秋的心上。指纹…门锁…监控…楚云舒的不在场证明…她精心构建的、唯一的辩解堡垒,在陆铮冰冷的事实陈述下,如同被巨浪冲击的沙堡,瞬间分崩离析,化为齑粉。

她的哭声戛然而止,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喉咙。布满泪痕的脸猛地抬起,惊愕地、难以置信地瞪着陆铮。那双空洞的眼睛里,最后一丝名为“希望”的光,彻底熄灭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沉、更彻底的死寂和茫然。她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剩下粗重而绝望的喘息,在死寂的审讯室里回荡。

冰冷的金属椅子将她身体最后一点热量都吸走,刺眼的白光笼罩着她,无处可逃。陆铮那毫无感情的声音还在继续,关于动机,关于现场痕迹,关于那把该死的、沾满她指纹的刀……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针,扎进她早已千疮百孔的意识里。她蜷缩起来,指甲无意识地抠着椅子边缘冰冷的金属棱角,留下浅浅的白痕,仿佛那是她与这疯狂世界唯一的连接点。胃里空空如也,却翻搅着一种持续不断的、令人窒息的恶心感,喉咙被无形的硬块堵得严严实实。

时间在凝固的绝望中粘稠地流淌。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几分钟,也许是几个世纪,她被两个表情漠然的女警架起来,脚步虚浮,像一具被抽掉骨头的皮囊,拖曳着穿过长长的、光线惨白得刺眼的走廊。铁门打开时发出的沉重“哐当”声,摩擦地面的刺耳“嘎吱”声,以及身后铁门落锁时那一声清脆、冰冷、宣告终结的“咔嚓”声,如同丧钟,在她空洞的脑海里反复敲响。

市拘留所的临时羁押室。狭小,低矮。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浓重的、混合了消毒水、霉味和无数绝望气息的怪味。冰冷的灰色水泥墙壁,冰冷的水泥地,一张同样冰冷、硬得硌人的窄床。唯一的“窗户”是高墙上一个狭窄的、焊着粗铁条的透气口,外面是更深的夜,吝啬地透进一点模糊的光。

许晚秋被推搡着进来,身后的铁门立刻关上,隔绝了外面的一切。她靠着冰冷的墙壁滑坐到地上,抱紧膝盖,将脸深深埋进去。身体的颤抖没有停止,反而因为周遭死寂的压迫而更加剧烈。泪水早已流干,只剩下一种烧灼般的干涩疼痛。周牧言最后的样子,那惊愕茫然的眼睛,那刺目的刀柄,那浓重的血腥味…无数碎片化的画面在脑海中疯狂闪回、冲撞,带来一阵阵尖锐的头痛和眩晕。

绝望像深不见底、冰冷刺骨的海水,从四面八方涌来,将她彻底淹没、冻结。她甚至无法思考“未来”这个词。等待她的,只有冰冷的铁窗,法庭上无数道鄙夷的目光,还有…死亡吗?楚云舒那张精致却刻薄的脸,带着胜利者的微笑,在黑暗中浮现,无声地嘲笑着她的愚蠢和失败。她喉咙里发出一声破碎的呜咽,指甲更深地掐进手臂的皮肉里,留下一道道弯月形的血痕,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

不知过了多久,死寂中响起极其轻微的“窸窣”声,像是纸张摩擦地面的微响。

许晚秋迟钝地、极其缓慢地抬起了如同灌了铅的头。泪水模糊的视线里,门下方那道狭窄的、用于传递食物的缝隙外,似乎有东西。

她僵硬的眼珠动了动,聚焦。不是食物。

那是一小片折叠得非常紧实的、边缘被仔细撕得参差不齐的纸条。灰扑扑的,毫不起眼,像从什么废纸篓里随手撕下的一角,被人从门缝底下极其小心地塞了进来。

谁?看守?不可能。警察?更不可能。

心脏在死寂的胸腔里,突然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猛地、沉重地撞击了一下肋骨。一种近乎本能的、混杂着微弱到几乎不存在的希望和巨大恐惧的战栗,瞬间席卷了她麻木的四肢百骸。

她用尽全身力气,拖着沉重的身体,几乎是爬了过去。冰冷粗糙的水泥地摩擦着膝盖和手肘。颤抖得如同风中落叶的手指,艰难地、几次差点抓不住那片轻飘飘的纸片,终于将它捏在了指间。

她背靠着冰冷的铁门,蜷缩在阴影里,用身体挡住可能从外面窥视的视线(虽然那门缝极小),然后,屏住呼吸,带着一种近乎朝圣般的恐惧和急切,用汗湿的手指,一点一点,小心翼翼地展开了那张皱巴巴的纸条。

纸条上没有任何署名。

只有一行用某种深蓝色墨水、书写得极其仓促潦草、笔画似乎还在微微颤抖的字迹:

**“他不是周牧言。”**

七个字。像七道无声的惊雷,在她死水般的心湖里轰然炸开!

许晚秋猛地倒抽一口冷气,冰凉的气流呛入喉咙,引发一阵剧烈的咳嗽。她死死捂住自己的嘴,将那咳嗽声死死闷在掌心里,眼睛却瞪得前所未有的大,瞳孔在昏暗的光线下急剧收缩,里面充满了惊骇欲绝、难以置信的狂澜!

纸条从剧烈颤抖的手指间飘落,无声地掉在冰冷的水泥地上。

那七个字却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地、不可磨灭地烫在了她的视网膜上,烫进了她混乱一片的脑海深处。

他不是周牧言?

那死在床上的是谁?!

那和她耳鬓厮磨、许诺给她未来、让她背叛了整个世界去爱的男人…是谁?!

楚云舒的丈夫…又是谁?!

一股冰冷的寒意,从脚底板瞬间窜上头顶,让她头皮发麻,全身的汗毛都倒竖起来!巨大的恐惧攫住了她,但这恐惧之中,却诡异地滋生出一丝微弱却极其尖锐的、足以刺破无边黑暗的亮光——那是惊疑!那是被打败认知后产生的、足以烧毁一切绝望的疯狂疑问!

她像濒死的鱼一样大口喘着气,胸口剧烈起伏,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地上那张小小的纸条,仿佛要将它烧穿一个洞。混乱的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运转起来,试图抓住任何一丝可能的线索。

那些曾被“爱情”蒙蔽的、被忽略的细节碎片,突然带着尖锐的棱角,纷纷从记忆的角落里翻涌而出,刺得她生疼。

周牧言,他锁骨上那道斜斜的、约莫两寸长的旧疤痕。她曾无数次用指尖温柔地描摹过它,问过它的来历。他总是轻描淡写,有时说是小时候淘气爬树摔的,有时又说是大学打篮球被对手撞的,说法从未统一。当时她沉溺在爱里,只当是男人粗心不记得细节小事。现在想来,那疤痕的边缘异常整齐,更像是某种锐器造成…而且,他每次回答时,眼神似乎总有一瞬间不易察觉的闪烁和回避!

还有他的习惯!他抽烟,只用左手夹烟。点烟时,习惯性地先用拇指蹭一下打火机的砂轮。这个动作他做得极其自然流畅,仿佛刻进了骨子里。许晚秋自己也抽烟,她清楚记得,她认识的第一个周牧言——那个在画廊开幕式上风度翩翩、递给她名片、用低沉嗓音赞美她画作的男人——他明明是用右手抽烟的!并且点烟时喜欢甩一下手腕!这个巨大的差异,当时被热恋冲昏头脑的她,只归结于“可能记错了初见的细节”,或者“他左右手都灵活”这种可笑的理由!

最让她心头发冷的是那些“消失”的时刻。他总会在某些毫无征兆的雨天,或者某个普通的周末下午,突然“失联”。电话关机,信息不回,整个人像人间蒸发。短则几小时,长则大半天。事后解释往往敷衍了事,要么是“手机没电了在开会”,要么是“陪重要客户打高尔夫不方便接”。她曾因担心而追问,换来的却是不耐烦的呵斥:“晚秋,你懂事点!男人在外面应酬很正常!”她当时只感到委屈和自责,怪自己太过黏人。如今,这纸条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记忆的闸门——那些“失联”的时间点,会不会…他根本就不是“周牧言”?!

“他不是周牧言…”许晚秋喃喃自语,声音嘶哑如同砂纸摩擦。一股寒意从脊椎骨缝里钻出来,让她激灵灵打了个寒颤。如果床上那个死去的男人不是周牧言,那他是谁?一个精心伪造的替身?一个被推到前台的傀儡?那么真正的周牧言呢?他在哪里?他还活着吗?楚云舒…那个拥有完美不在场证明的妻子,她在这盘诡异的棋局里,又扮演着怎样的角色?是操纵者?还是另一个被蒙蔽的棋子?抑或是…更加可怕的共谋?

无数个疯狂的念头在她脑海中激烈碰撞,火花四溅。巨大的恐惧非但没有将她压垮,反而像一剂强效的肾上腺素,猛烈地刺激着她濒临崩溃的神经。她猛地从地上爬起来,不再像之前那样绝望地蜷缩,而是冲到铁门前,双手抓住冰冷的铁栏,眼睛死死盯着外面昏暗的走廊,胸膛剧烈起伏。

“警官!警官!我有重要情况!我要见陆警官!那张纸条!纸条!”她用尽全身力气嘶喊,声音在狭小的羁押室里回荡,带着一种近乎癫狂的急切。她必须见到陆铮!必须把这个惊天动地的疑问抛出去!这可能是她唯一的、最后的生机!这纸条背后的人,无论是谁,他(她)为什么要把这个秘密透露给她这个身陷囹圄的“杀人犯”?是善意?还是另一个更深的陷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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拘留所那扇沉重铁门在身后关上的瞬间,市局大楼走廊里清冷、带着消毒水味的空气涌入肺腑,许晚秋竟感到一阵近乎眩晕的陌生感。自由?这个词离她依旧遥远。手腕上被铐过的冰冷触感似乎还残留着,提醒她不过是换了一个更大、更无形的牢笼——一个名为“污点证人”的牢笼。

她被径直带进一间气氛截然不同的办公室。不再是审讯室那种令人窒息的压迫,但也绝无轻松可言。墙壁上巨大的案情分析白板触目惊心,密密麻麻地贴着照片、画着箭头、写满了名字和时间线,像一张巨大的、纠缠不清的蛛网。而她和周牧言(或者说那个死去的男人)的照片,被粗红的箭头标记着,钉在蛛网的中心,刺眼无比。

陆铮正站在白板前,双手抱胸,眉头拧成一个深刻的“川”字,鹰隼般的目光锐利地扫视着那些复杂的线索。听到动静,他转过身,目光落在许晚秋身上。那眼神里没有了审讯时的绝对冰冷,多了几分审视和探究,如同考古学家面对一件突然出土的、布满疑点的文物。

“坐。”陆铮的声音依旧低沉,但少了那份刻意营造的压迫感,指向白板前一张硬木椅子。

许晚秋依言坐下,身体依旧紧绷。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被白板上周牧言那张英俊潇洒的照片吸引,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了一下。照片旁边,贴着一张现场尸体的局部特写——那具胸口插着刀的男性躯体的锁骨位置。一道斜斜的、约两寸长的陈旧疤痕清晰可见。她曾无比熟悉这道疤,无数次在温存后抚摸过它。

“看清楚。”陆铮拿起一支记号笔,笔尖重重地点在那道疤痕的照片上,又指向旁边周牧言的生活照——那是在某个高端酒会上抓拍的,他穿着剪裁得体的深色西装,端着香槟杯与人谈笑风生,领口微敞,露出的锁骨光洁平滑,没有一丝疤痕的痕迹!

“这……”许晚秋的呼吸骤然停滞,眼睛死死地盯着那两张并置的照片,巨大的视觉冲击让她脑子“嗡”的一声。那道疤!那道她曾无比熟悉的疤!它真实地存在于死者的身体上,却从未在真正的周牧言(至少是她认识的那个周牧言)身上出现过!

陆铮没有给她喘息的机会,他操作了一下桌上的电脑,调出几张放大的手机屏幕截图,推到许晚秋面前。那是从死者手机里恢复的数据——通讯录的备注界面。

许晚秋的目光落在屏幕上,瞬间如同被冻住。

排在第一位的,备注赫然是:“云舒宝贝❤️”,后面跟着楚云舒的电话号码。

紧接着往下:

“晚秋小乖❤️”(她的号码)

“小蔓心肝❤️”(一个陌生号码)

“莉莉公主❤️”(又一个陌生号码)

“安安我的爱❤️”(陌生号码)

“敏敏唯一❤️”(陌生号码)

“菲菲宝贝❤️”(陌生号码)

“媛媛挚爱❤️”(陌生号码)

七个!整整七个以“❤️”结尾的、亲昵到肉麻的备注!七个“最爱”!

许晚秋感到一阵天旋地转的恶心猛地涌上喉咙口!她猛地捂住嘴,胃部剧烈地痉挛起来!那个男人!那个和她同床共枕、在她耳边说着她是此生唯一挚爱、让她背叛道德沉沦深渊的男人!他手机里竟然同时存着七个女人的生日提醒!她精心准备的“唯一”生日惊喜,原来不过是这个男人“行程表”上七个待办事项中的一个!巨大的羞辱感和被愚弄的愤怒如同岩浆,瞬间冲垮了她本就脆弱不堪的神经堤坝!

“呕……”她再也忍不住,干呕起来,生理性的泪水瞬间模糊了视线。不是悲伤,是纯粹的、极致的恶心!她像个彻头彻尾的傻瓜!

陆铮冷眼看着她的反应,语气没有任何波澜,却字字如刀:“七个不同的女人,七个‘最爱’。除了楚云舒和你,其他五个身份还在核实。但可以肯定的是,他同时在至少七个女人之间周旋。许晚秋,你所谓的‘爱情’,从头到尾,都只是一场精心设计的骗局。你不过是‘他’众多猎物中,比较重要、或者说比较‘好用’的一个而已。”

“他”这个字,陆铮咬得格外重。

许晚秋瘫坐在椅子上,浑身脱力,像一滩烂泥。她死死盯着屏幕上那排刺眼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带来尖锐的疼痛,却远不及心口那被彻底碾碎的万分之一。羞耻、愤怒、绝望、被彻底愚弄的疯狂感交织在一起,几乎要将她撕裂。她曾经视若珍宝的“爱情”,她为之付出一切、甚至背负上杀人罪名的“唯一”,原来如此廉价,如此肮脏!她不仅是第三者,她还是第四者、第五者……她只是这个庞大骗局里一个可悲的、被蒙在鼓里的零件!

“为什么……”她抬起头,布满红血丝的眼睛里只剩下空洞和一种濒临疯狂的茫然,声音嘶哑如同砂纸摩擦,“为什么是我?为什么偏偏是我撞上那把刀?为什么他要死在我面前?为什么楚云舒…”

“这正是我们要弄清楚的。”陆铮打断她,目光锐利如电,“‘他’是谁?真正的周牧言又在哪里?这个死了的替身,他的真实身份是什么?楚云舒在其中扮演什么角色?她那个看似完美的‘不在场证明’,真的无懈可击吗?还有,”他顿了顿,目光如同实质般落在许晚秋脸上,“那张纸条。谁给你的?目的是什么?把你拖入深渊,还是…想借你的手搅浑这潭水,引出真正的鱼?”

一连串的问题像冰冷的铁锤砸在许晚秋混乱的思维上。她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一个也回答不了。她以为的真相,在陆铮抽丝剥茧的展示下,被撕得粉碎,露出底下更加黑暗、更加错综复杂的谜团。她以为自己看清了深渊的边缘,却发现自己早已身处深渊之底,而脚下,似乎还有更深、更可怕的东西在涌动。

“我…我不知道…”她颓然地垂下头,声音里充满了无力感和巨大的恐惧。纸条带来的那点微弱的、指向“替身”的亮光,此刻已被“七个最爱”的残酷现实和陆铮抛出的更深疑问彻底吞没。她感觉自己像一个迷失在巨大迷宫里的蚂蚁,四周全是高墙和陷阱。

“那就好好想!”陆铮的声音陡然严厉起来,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从你认识‘周牧言’的第一天开始,所有细节!他说过的话,做过的事,见过的人,尤其是那些你觉得‘奇怪’、‘不合常理’的地方!任何一点,哪怕再微小,都可能是关键!许晚秋,你的命,还有你仅剩的清白,现在都系在这条线上!想活命,就给我拼命想!”

许晚秋猛地一震。陆铮最后那句“想活命”,像一道电流狠狠击中了她。求生的本能,压过了所有的羞耻、愤怒和恐惧。她闭上眼睛,指甲更深地掐进掌心,逼迫自己混乱的大脑高速运转起来,像一台过载的机器,在记忆的废墟里拼命挖掘那些曾被忽略的、染着尘埃的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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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中级法院最大的刑事审判庭。穹顶高阔,却压不住弥漫在空气里的沉重肃杀。旁听席黑压压一片,人头攒动,压抑的议论声如同浑浊的暗流。无数道目光,或鄙夷,或好奇,或冷漠,或愤怒,像无形的探针,聚焦在被告席上那个形销骨立的苍白身影——许晚秋。

她穿着一身看守所提供的、极不合身的灰色衣裤,空荡荡地挂在身上,衬得她愈发瘦小脆弱。头发简单地拢在脑后,露出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脸,眼下是浓重的青黑。她低垂着头,视线落在自己交叠在膝盖上、微微颤抖的手上,仿佛那里有她全部的世界。每一次检察官铿锵有力、直指罪证的发言,都像无形的鞭子抽打在她身上,让她控制不住地瑟缩一下。陆铮坐在公诉人席旁边的证人协助席上,目光沉静如渊,偶尔扫过她,带着一种冷静的评估。

“……综上所述,被告人许晚秋,因感情纠葛心生怨恨,于案发当晚携带凶器进入酒店房间,蓄意谋杀被害人‘周牧言’,犯罪事实清楚,证据确凿充分!其所谓‘替身’、‘嫁祸’的辩解,纯属为脱罪而编造的荒谬谎言!请法庭依法严惩,以告慰死者,彰显正义!”检察官的声音洪亮有力,带着一种胜券在握的笃定,回荡在肃穆的法庭。

旁听席上响起一阵骚动,嗡嗡的议论声明显加大了几分。一道道目光更加锐利地刺向许晚秋,带着无声的谴责和唾弃。

就在这时,一个身影从旁听席前排站了起来。楚云舒。

她穿着一身剪裁考究的黑色套装,衬得肤色愈发白皙。脸上未施太多脂粉,眼圈红肿,显然是精心哭过的效果。她手里紧紧攥着一方素白的手帕,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身体也配合地微微颤抖着,将一个痛失爱侣、强忍悲痛的未亡人形象演绎得淋漓尽致。

“法官大人…”她的声音带着浓重的、极力压抑的哭腔,刚一开口,眼泪就像断线的珠子般滚落下来,划过苍白的脸颊。“请…请允许我说几句…”她哽咽着,用手帕轻轻按了按眼角,姿态柔弱而哀伤,瞬间吸引了全场的目光,连法官都微微颔首示意。

“牧言…我的丈夫…”楚云舒的目光哀戚地投向法官席,声音破碎,“他那么好的一个人…温柔,体贴,对家庭负责…他只是一时…一时糊涂,被外面那些…那些别有用心的人迷惑了…”她的目光若有若无、带着锥心刺骨般的怨恨,扫过被告席上的许晚秋,如同淬了毒的冰凌。“他罪不至死啊!他答应过我会回家的…他那天出门前,还说要给我带城西那家我最爱的栗子蛋糕…”她泣不成声,肩膀剧烈地耸动,“我…我到现在都不敢相信…他就这么…这么没了…被一把…一把狠毒的刀…”

她的控诉字字血泪,情真意切,瞬间引爆了旁听席上本就对许晚秋不利的情绪。唏嘘声、低低的咒骂声清晰可闻。几个年长的旁听者甚至抹起了眼泪,看向许晚秋的目光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憎恶。

许晚秋死死地咬着下唇,口腔里弥漫开一股浓重的铁锈味。楚云舒的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针,狠狠扎进她的耳朵里,扎在她早已麻木的心上。温柔?体贴?负责?那个手机里有七个“最爱”的男人?那个可能根本不是真正周牧言的替身?巨大的荒谬感和被彻底扭曲的愤怒让她浑身发抖,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几乎要抠出血来!她想尖叫,想冲上去撕碎楚云舒那张虚伪的面具!但残存的理智和手腕上无形的枷锁让她只能死死地钉在原地,承受着这凌迟般的羞辱和污蔑。

就在楚云舒的哭诉达到高潮,整个法庭都沉浸在一种对“受害者遗孀”的深切同情和对“蛇蝎凶手”的强烈愤慨之中时,一直沉默坐在公诉席旁边的陆铮,突然举起了手。

“法官大人,公诉方请求发言。”他的声音不高,却异常沉稳清晰,瞬间打破了法庭里弥漫的悲情氛围。

法官微微蹙眉,显然被打断有些不悦,但还是点了点头:“准许。”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到陆铮身上。楚云舒的哭声也下意识地停顿了一下,拿着手帕的手悬在半空,红肿的眼睛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惊疑看向陆铮。

陆铮站起身,他没有看楚云舒,也没有看许晚秋,而是径直走向法庭中央。他手里拿着一份薄薄的、却仿佛重逾千斤的文件夹。

“审判长,各位陪审员,”陆铮的声音平稳而有力,清晰地传到法庭每一个角落,“关于本案被害人的身份认定,我方技术部门在补充侦查过程中,发现了一个必须向法庭澄清的关键性疑点。”

他打开文件夹,取出一份报告,向法官和陪审团展示。

“此前,根据现场提取的指纹、以及其随身携带的证件,我们初步确认被害人为周牧言先生。但本着对生命、对法律绝对负责的态度,在发现本案存在诸多疑点后,我方对被害人进行了dna样本采集。”

他顿了顿,目光锐利地扫过整个法庭,每一个字都如同重锤落下:

“经过与周牧言先生直系亲属(其母亲)提供的生物样本进行str基因座比对,结果明确显示——法庭上这位女士楚云舒女士口中‘温柔体贴的丈夫’、躺在解剖台上的那位死者,其dna与周牧言先生的生物学母亲,不存在亲缘关系!”

死寂!

绝对的死寂!

如同巨大的真空突然抽干了法庭里所有的空气!刚才还充斥着的悲泣、议论、愤怒,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旁听席上,所有人的表情都僵在脸上,嘴巴无意识地张开,眼睛瞪得滚圆,充满了极致的惊愕和茫然。刚才还在抹泪的老太太,手僵在半空,表情滑稽地凝固着。

法官拿着法槌的手停在半空,威严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错愕。

检察官脸上的笃定和正气瞬间凝固,转为一片震惊的空白。

而被告席上,许晚秋猛地抬起了头!那张毫无血色的脸上,一双因绝望而空洞的眼睛骤然爆发出难以置信的、混杂着狂喜和更深恐惧的光芒!她的身体无法控制地颤抖起来,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巨大的冲击!陆铮的话像一道撕裂乌云的霹雳,瞬间照亮了她身处的地狱!替身!真的是替身!那张纸条没有骗她!那个死掉的,根本不是真正的周牧言!

下一秒,所有人的目光,如同被无形的线牵引着,齐刷刷地、带着巨大的疑问和惊骇,射向了旁听席前排——那个刚刚还在为“亡夫”哭得肝肠寸断的女人,楚云舒!

楚云舒整个人僵住了。

她脸上那哀痛欲绝、梨花带雨的表情,如同劣质的舞台油彩,在陆铮那石破天惊的话语落下的瞬间,彻底剥落、凝固、碎裂!那红肿的眼睛里,泪水还挂在睫毛上,但里面蕴含的悲戚和控诉,却在零点几秒内被一种极致的惊愕、难以置信,以及…一丝被猝不及防刺穿伪装的、深入骨髓的恐惧所取代!

她的手还保持着用手帕按着眼角的姿势,但手帕边缘露出的指节,因为用力过度而呈现出一种死灰般的惨白,并且无法抑制地剧烈颤抖起来。她脸上的血色“唰”地一下褪得干干净净,比许晚秋的脸色还要惨白,如同刷了一层石灰。嘴唇微微张开,似乎想说什么,喉咙里却只发出短促而怪异的“呃…”的一声,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扼住了脖颈。

整个法庭落针可闻,只有她粗重、混乱、带着剧烈颤抖的喘息声异常清晰地回荡在死寂的空间里。那声音充满了惊恐和一种大厦将倾的绝望感。

她像是被一道无形的闪电劈中,身体猛地晃了一下,脚下踉跄,几乎要站立不稳。她下意识地伸手扶住了旁边的椅背,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支撑着她摇摇欲坠的身体。那双刚才还盛满哀伤泪水的眼睛,此刻死死地、如同见鬼一般瞪着法庭中央的陆铮,瞳孔因为极致的惊骇而急剧收缩,里面翻涌着惊涛骇浪!那眼神里,有被当众揭穿的难以置信,有精心构筑的谎言堡垒瞬间崩塌的恐慌,更有一种被致命毒蛇盯上的、深入骨髓的冰冷恐惧!

“不…不可能…”一个破碎的、嘶哑的、完全走了调的声音,终于从楚云舒剧烈颤抖的嘴唇里挤了出来,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带着一种垂死挣扎般的虚弱和绝望,“你们…你们弄错了…那就是牧言…是我的丈夫…”她的反驳苍白无力,在陆铮那份冰冷的dna报告面前,显得如此可笑而脆弱。她试图维持最后一点体面,但那惨白的脸色、颤抖的身体、惊恐的眼神,已经将她内心的惊涛骇浪暴露无遗。

法庭彻底炸开了锅!如同投入巨石的死水!旁听席上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惊呼和议论!

“天啊!dna不匹配?!”

“那死的是谁?!”

“楚云舒…她刚才哭得那么惨…她难道不知道?!”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太离奇了!拍电影吗?!”

“肃静!肃静!”法官重重地敲击法槌,脸色铁青,威严的声音里也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震动。眼前的局面,已经完全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将一场看似清晰的谋杀案,瞬间推入了深不可测的迷雾漩涡。

而风暴的中心,被告席上,许晚秋挺直了脊背。虽然身体依旧单薄,脸色依旧苍白,但那双眼睛里,死寂的灰烬已然被一种近乎燃烧的、带着疯狂探究和绝境反击的光芒所取代!她死死地盯住狼狈不堪、惊恐万状的楚云舒,嘴角甚至不受控制地、极其轻微地向上扯动了一下,形成一个冰冷而扭曲的弧度。替身!嫁祸!楚云舒!那张完美面具终于裂开了!她许晚秋,这个被钉在耻辱柱上的“杀人犯”,终于抓住了一线刺破黑暗的光!无论这光指向何方,无论前路是生是死,她都要死死抓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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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重的橡木门在身后无声地合拢,将市局大楼里那种特有的、混合着纸张油墨、咖啡因和无形压力的沉闷空气隔绝开来。冬日上午清冽刺骨的寒风,裹挟着城市特有的尘埃和汽车尾气的味道,毫无遮拦地扑面而来,狠狠灌入许晚秋的肺腑。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剧烈的寒颤,下意识地裹紧了身上那件单薄的、临时借来的旧外套。

自由?

这个词像一片轻飘飘的羽毛,在她被冰封的心湖上掠过,没有激起丝毫真实的涟漪。脚下是坚硬冰冷的人行道,头顶是灰蒙蒙、仿佛永远也洗不干净的天空。街道上车流如织,行人步履匆匆,各自奔向明确的目的地。这一切如此“正常”,却与她格格不入,像一个巨大的、荒诞的舞台布景。她站在这里,像一个突兀的道具,一个被强行从地狱边缘推回人间的游魂,茫然失措,不知该往何处去。

手腕上,被手铐磨出的红痕已经消退,留下几道淡淡的、几乎看不见的印子。但那种冰冷的、被禁锢的触感,却仿佛已经刻进了骨头里。每一次呼吸,都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虚脱感和…无边无际的空茫。

“许小姐。”

一个沉稳的声音在身边响起。陆铮不知何时已站在她身侧半步远的位置。他脱去了那身笔挺的警服常服,穿着一件深色的夹克,少了几分体制内的威严,多了几分干练和不易察觉的疲惫。他手里拿着一个看起来极其普通的牛皮纸文件袋。

许晚秋缓缓转过头,目光落在文件袋上,眼神空洞,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她像一个被抽空了所有力气的木偶,连思维都变得极其缓慢。

陆铮将文件袋递向她,动作干脆利落。“拿着。你的新身份。所有资料都在里面,出生证明、学历、社保、银行卡…一应俱全。足够干净,也足够支撑你在一个全新的地方重新开始。”

他的声音平静无波,像是在交代一件再平常不过的公事。但许晚秋却敏锐地捕捉到他眼底深处那一闪而逝的复杂光芒——那里面或许有任务完成后的如释重负,有对她遭遇的一丝不易察觉的、职业之外的唏嘘,或许,还有一丝更深沉的、无法言说的沉重。

“许晚秋,”陆铮看着她,清晰地吐出这个名字,像是在为一个即将被埋葬的过去盖上最后一捧土,“在法律意义上,已经‘死’了。死于…突发疾病,在羁押期间。卷宗会封存,这个案子…到此为止。”

到此为止。

四个字,轻飘飘的,却带着千钧的重量,宣告着一段充斥着谎言、背叛、血腥和无数谜团的荒诞剧,以一种近乎潦草的方式强行画上了句号。所有未能解开的结,所有被刻意忽略的疑问,所有在黑暗中涌动的、未被揭露的罪恶,都将被“到此为止”这四个字,永久地封存在黑暗里。

许晚秋的目光依旧没有聚焦,只是空洞地看着那个递到眼前的文件袋。她没有伸手去接。寒风卷起她额前几缕枯槁的发丝,拂过她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脸颊。

陆铮的手在半空中停顿了几秒,见她毫无反应,便直接将文件袋塞进了她冰凉僵硬的手中。纸袋粗糙的质感摩擦着她冰冷的指尖。

“找个没人认识你的地方,好好生活。”陆铮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公式化的、最后的劝诫,“忘了这里的一切。忘了周牧言,忘了楚云舒,忘了那个死掉的替身…忘了许晚秋。活下去,比什么都重要。”

他说完,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那眼神复杂难辨,似乎想穿透她空洞的表象,看清她灵魂深处翻涌的惊涛骇浪。但他最终什么也没再说,只是微微点了点头,然后干脆利落地转身,大步流星地走向停在路边的一辆黑色公务车,拉开车门,坐了进去。引擎发动,车子很快汇入车流,消失在街道的尽头,没有一丝留恋。

仿佛卸下了一个沉重的包袱。

空旷感瞬间加倍地袭来。许晚秋孤零零地站在原地,手里攥着那个冰冷的、决定了她“新生”的牛皮纸袋。寒风更烈了,吹得她单薄的身体摇摇欲坠。她缓缓地、极其缓慢地低下头,视线落在文件袋上。

“许晚秋已‘死’。”陆铮的话在耳边回响。

“忘了…活下去…”

她麻木的脸上,嘴角极其轻微地、神经质地抽动了一下。像是一个僵硬的、破碎的、无法成型的笑容,又像是一种无声的、最深沉的嘲讽。

忘了?怎么忘?

那刺耳的警笛,那满床的鲜血和惊愕凝固的眼睛,审讯室里刺眼的白光,拘留所铁门的冰冷,楚云舒在法庭上那瞬间崩塌的惊恐表情,还有…那张写着“他不是周牧言”的、救了她却也彻底摧毁了她的纸条…这一切,早已如同滚烫的烙印,深深地烫在了她的灵魂深处,与她的骨血融为一体!

“活下去…”她喃喃低语,声音嘶哑得如同破旧的风箱。

她猛地抬起头,望向灰蒙蒙的天空,仿佛在寻找一个并不存在的答案。然后,她的目光无意识地扫过街对面。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凝固。

街对面,法院那庄严肃穆、高耸入云的灰色花岗岩侧门缓缓打开。一个穿着长款深灰色羊绒大衣、身形挺拔修长的男人,在一名身着制服的法警陪同下,步履沉稳地走了出来。冬日的阳光吝啬地穿透云层,恰好落在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上。

许晚秋的目光,如同被最精准的磁石吸引,瞬间死死地钉在了那个男人的身上!

他的脸…那张脸!深刻而熟悉的轮廓!即使隔着一条车水马龙的街道,即使隔着几个月地狱般的煎熬,她也绝不会认错!那是周牧言!不…是那个死去的替身所模仿的、真正的周牧言的脸!

一股冰冷的电流瞬间窜遍许晚秋的四肢百骸!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骤然停止了跳动!血液仿佛在血管里凝固成冰!

然而,比那张脸更让她灵魂出窍的,是下一个瞬间出现的画面。

一个穿着米白色大衣、身姿窈窕的女人,如同归巢的倦鸟,带着毫不掩饰的急切和依恋,快步从侧门内迎了出来,径直扑向那个男人。她伸出双臂,紧紧地、紧紧地环抱住了他的腰,将脸深深埋进他宽阔温暖的胸膛里。姿态亲昵,充满了失而复得的巨大喜悦和无尽的依恋。

那个女人——是楚云舒!

许晚秋的瞳孔骤然缩成了最危险的针尖!全身的血液在凝固了一瞬之后,轰然倒流,直冲头顶!耳膜里响起尖锐的、持续不断的蜂鸣!

楚云舒…她抱着谁?!

那个男人微微低下头,安抚性地回拥住怀里的楚云舒,侧过脸,下颌的线条冷硬而清晰。就在他侧头的瞬间,因为他大衣领口被楚云舒的动作微微扯开了一线,露出了颈项与锁骨连接处一小片肌肤。

一道疤痕!

一道斜斜的、约莫两寸长的、边缘极其整齐的陈旧疤痕!

像一道惨白的闪电,在许晚秋骤然收缩到极致的瞳孔里轰然炸开!劈开了所有混沌的记忆迷雾!撕裂了所有被刻意掩盖的真相!

那道疤!那道她曾在无数个缠绵的夜晚,用指尖温柔描摹、反复追问来历的疤!那道只存在于那个替死鬼身上、却从未在“周牧言”生活照里出现过的疤!

它此刻,清晰地、刺眼地、带着一种冰冷嘲弄的意味,烙印在街对面那个男人的锁骨上!

那个被楚云舒紧紧拥抱着的男人!那个真正的…操控着一切的…魔鬼!

许晚秋像一尊被彻底抽空灵魂的石膏像,僵立在凛冽的寒风中。手里那个决定她“新生”的牛皮纸文件袋,仿佛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得她指尖剧痛,却又冰冷刺骨。

陆铮的话如同冰冷的铁锤,反复撞击着她麻木的耳膜:“到此为止…许晚秋已‘死’…忘了…活下去…”

忘?怎么忘?!

街对面,楚云舒终于从那个男人的怀抱里微微抬起头。她的脸上洋溢着一种近乎失而复得的、巨大劫难后的明媚光彩,带着一种许晚秋从未在她脸上见过的、纯粹而依赖的幸福笑容。她仰着脸,对那个男人说了句什么,男人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却足以让许晚秋血液冻结的弧度。那弧度,她曾在无数个被精心编织的柔情时刻见过,如今看来,却充满了掌控一切的冷酷和嘲弄。

他们相拥着,姿态亲昵而自然,走向停在路边一辆低调奢华的黑色轿车。司机早已恭敬地拉开车门。

寒风吹乱了许晚秋枯槁的头发,迷离了她的视线。一片冰冷的、细小的雪花,毫无征兆地从灰蒙蒙的天空中飘落,恰好落在她因极度震惊和寒冷而微微颤抖的指尖上。

冰凉。

刺骨。

一股前所未有的、毁灭性的力量,混合着被玩弄于股掌的极致羞辱、被彻底碾碎信仰的滔天愤怒、以及看透这巨大阴谋后的冰冷绝望,如同沉寂万年的火山,在她死寂的心底轰然爆发!

她猛地低下头,布满红血丝的眼睛死死盯住手中那个象征着“自由”和“新生”的牛皮纸袋。那粗糙的表面,此刻在她眼中幻化成楚云舒依偎在真凶怀里的刺眼画面,幻化成那道冰冷嘲弄的疤痕,幻化成陆铮那句“到此为止”的冰冷宣判!

“呵…”

一声极轻、极冷、仿佛从地狱最深处挤出来的、破碎的笑声,从她干裂的唇缝中逸出。

下一秒,在周围零星几个行人诧异的目光中,许晚秋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双手猛地抓住那个厚厚的文件袋!

“嘶啦——!”

一声尖锐刺耳、饱含无尽恨意与决绝的撕裂声,骤然划破了街道上相对平静的空气!

坚韧的牛皮纸在她枯瘦却爆发出骇人力量的手指下,如同脆弱的薄绢,被狠狠撕开!裂口迅速蔓延、扩大!里面崭新的身份证、打印着陌生名字的户口页、银行卡、各种证明文件…如同被肢解的残骸,随着她疯狂撕扯的动作,化作无数苍白的碎片,纷纷扬扬地迸溅出来!

碎片如同绝望的雪片,在凛冽的寒风中狂乱地飞舞、盘旋,又无力地坠落,散落在冰冷肮脏的人行道上,被匆忙经过的行人无情地践踏。

许晚秋剧烈地喘息着,胸口如同破旧的风箱般剧烈起伏。她松开手,任由最后一点残破的纸片从指间飘落。那双空洞了太久的眼睛,此刻却燃烧起一种近乎疯狂、足以焚毁一切的火焰,死死地、一瞬不瞬地钉在街对面。

那辆黑色轿车的车门正缓缓关闭。透过深色的车窗,她最后看到的,是楚云舒依偎在男人肩头那抹刺眼的、胜利者的微笑,以及车窗缝隙中,那个男人微微侧头时,颈项间那道一闪而逝的、如同恶魔印记般的——冰冷疤痕!

雪,渐渐大了起来。细密的雪花无声地覆盖着城市,也覆盖着地上那些被撕碎的“新生”残骸,覆盖着许晚秋脚下冰冷的路。

她孤零零地站在风雪里,像一尊没有生命的雕塑。单薄的衣衫在寒风中猎猎作响,枯槁的长发被吹得狂舞。那张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那双眼睛,如同淬了火的寒冰,穿透飞舞的雪幕,死死锁定那辆载着“真相”与“魔鬼”绝尘而去的黑色轿车。

直到它彻底消失在街道的尽头,消失在灰白色的风雪帘幕之后。

寒风卷着雪花,扑打在她脸上,冰冷刺骨。她却感觉不到丝毫寒意,体内只有一片焚尽一切后的、死寂的灰烬,和灰烬深处,那一点被彻底点燃的、名为复仇的冰冷火种。

雪花落在她摊开的、空空如也的掌心,瞬间融化,留下一点微不足道的湿痕,转瞬即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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