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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煮成汤后,我靠玄学杀回巅峰(姜璃姜瑶)全文免费_(姜璃姜瑶)被煮成汤后,我靠玄学杀回巅峰后续阅读(姜璃姜瑶)

作者: 匿名  时间: 2025-09-25 03:21:42 

前世,尚书府嫡女姜璃被庶妹姜瑶和渣男未婚夫七皇子联手设计,污蔑通奸,身败名裂,惨死冷宫,临死前得知父母兄弟亦被他们害死。重生回及笄礼前三个月,姜璃携滔天恨意归来。她利用前世记忆和一点点“现代知识”伪装成“玄学”,步步为营,撕开庶妹伪善面具,揭穿渣男阴谋,夺回属于自己的一切,让仇人自食恶果,生不如死。最终,她潇洒转身,走向更广阔天地,渣男贱女只能在烂泥里仰望她辉煌的人生。

1地狱归魂,初露锋芒

冷宫·雪夜

骨头缝里都渗着阴寒,比腊月最刺骨的风更甚。空气里是浓得化不开的霉味、药渣的苦涩,还有…一丝若有似无、令人作呕的、属于人肉被煮熟的甜腻腥气。姜璃蜷在冰冷潮湿、硬得硌人的稻草堆上,单薄的破絮根本挡不住无处不在的寒意。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空瘪下坠的小腹,带来一阵阵刀剐似的剧痛。那里曾孕育过一个微小的生命,如今只剩一片虚无的、被强行掏挖后的空洞和绵延不绝的钝痛。

“吱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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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败的殿门被推开,灌进一股更猛烈的风雪。两道裹着厚实华贵貂裘的身影逆着门外惨淡的天光走了进来,靴子踩在污秽的地面,发出黏腻的声响。

“姐姐,这冷宫滋味如何?”一个娇柔做作、带着毫不掩饰恶毒笑意的声音响起,是姜瑶。她裹着簇新的粉霞锦斗篷,领口一圈雪白狐毛衬得她小脸莹白,头上的赤金步摇在昏暗里闪着冰冷的光。她身旁站着的,是姜璃曾经倾心相许、交付所有的未婚夫婿,当朝七皇子萧承煜。他一身玄色暗金纹锦袍,玉冠束发,面容依旧俊朗,只是那双曾对她含情脉脉的眼,此刻只剩下冻彻骨髓的漠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厌弃。

姜璃连抬头的力气都快没了,枯草般的长发黏在汗湿的额角。她只能透过发丝的缝隙,死死盯着那两张此刻在她眼中如同恶鬼的脸。

姜瑶莲步轻移,故意踢开挡路的碎瓦,走到姜璃近前,居高临下。她手中端着一个粗瓷碗,碗口还冒着袅袅热气,那股令人作呕的甜腥味正是从中散发出来。

“妹妹可是心疼姐姐呢,”姜瑶笑得天真又残忍,弯下腰,将碗几乎凑到姜璃干裂的唇边,“姐姐身子这般虚,刚没了孩儿,得好好补补。喏,妹妹特意为你熬了汤,快趁热喝了吧?”

那股味道直冲鼻腔,姜璃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猛地别开头,剧烈地干呕起来,却只吐出一点酸水。

“呵呵呵…”姜瑶发出一串银铃般的笑声,在空旷死寂的冷宫里显得格外瘆人,“姐姐嫌弃什么呀?这可是用你那孽种的嫩肉,加了上好的当归、老参,足足熬了三个时辰的‘十全大补汤’呢!妹妹一片苦心,姐姐可别辜负了呀!”

孽种…嫩肉…

这两个词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姜璃的心尖上!她猛地抬头,那双曾经盛满秋水般温柔的眼眸,此刻只剩下燃烧的血色和滔天的恨意,死死钉在姜瑶那张如花似玉却毒如蛇蝎的脸上!她想扑上去撕碎她!想喝她的血!吃她的肉!

“姜瑶!!”嘶哑的、仿佛砂砾摩擦的声音从她喉咙深处挤出,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沫。

“啧啧,姐姐别动气嘛,”姜瑶夸张地后退一步,用帕子掩住口鼻,仿佛怕沾上姜璃的晦气,“气坏了身子,还怎么看我那未来的小外甥女…哦不,是看那孽种剩下的骨头渣子呢?”她恶意地晃了晃手中的碗,浑浊的汤液里,似乎还漂浮着一点可疑的、细小的白色碎末。

“你…畜生…”姜璃目眦欲裂,挣扎着想爬起来,却被腹部的剧痛和彻骨的虚弱死死钉在原地,只能徒劳地伸着枯枝般的手。

一直冷眼旁观的萧承煜终于开口,声音没有一丝波澜,如同在谈论天气:“姜璃,认命吧。你与人私通,珠胎暗结,秽乱宫闱,罪证确凿。父皇震怒,念在旧情,留你全尸已是开恩。”他顿了顿,眼神如同淬了冰的刀子,无情地刺向姜璃,“至于姜家…你父兄胆大包天,竟敢勾结北境叛军,意图谋反!昨日午时,已在西市…满门抄斩,人头落地!”

轰——!

萧承煜的话,像一道九天惊雷,狠狠劈在姜璃早已破碎不堪的残魂之上!

父兄…谋反?满门抄斩?人头落地?

不!不可能!爹爹一生忠耿,兄长赤胆忠心!是陷害!是他们!是这对狗男女!!

“啊——!!!”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嚎从姜璃胸腔里炸裂出来!那是灵魂被彻底碾碎、被投入无间地狱的绝望悲鸣!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扑向萧承煜,却被他一脚狠狠踹在空瘪的小腹上!

剧痛瞬间吞噬了所有感官。她蜷缩着,像一只濒死的虾米,身体剧烈地抽搐。视野开始模糊,耳边的声音也变得遥远。

姜瑶恶毒的笑声像是隔着一层厚厚的毛玻璃:“姐姐,安心去吧。黄泉路上慢点走,等等你那一家子蠢货!你的好爹爹,好哥哥,说不定还能追上你呢!哦,还有你那化成汤水的孽种,哈哈哈……”

萧承煜冰冷的声音如同最后的审判:“姜家,完了。你,也该上路了。”

恨!好恨!恨不能啖其肉!饮其血!抽其筋!挫骨扬灰!!

姜璃的意识在无边的黑暗和蚀骨的怨恨中沉沦,最后一点光亮彻底熄灭。灵魂仿佛被一只无形巨手狠狠撕扯,拖入永恒的、冰冷刺骨的深渊……

痛!

撕心裂肺的痛!仿佛灵魂被强行塞回一个狭小的容器,每一寸筋骨都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姜璃猛地睁开眼!

没有预想中阴冷腐臭的地狱气息,也没有刺骨的寒风。入眼的,是熟悉的、绣着缠枝莲纹的杏色纱帐顶,在透过茜纱窗棂的朦胧晨光中,显得格外柔和静谧。

身下是柔软厚实的锦褥,带着阳光晒过的、淡淡的暖香。盖在身上的云锦薄被轻软舒适。

她…在哪儿?

剧烈的头痛袭来,无数破碎混乱的画面如同失控的洪流,狠狠冲撞着她的意识——姜瑶涂着蔻丹的纤纤玉指端着那碗腥汤…萧承煜冰冷无情的宣判…父兄血淋淋的头颅…婴儿微弱的啼哭被生生掐断…冷宫刺骨的绝望和蚀骨的仇恨……

“呃啊……”一声压抑不住的、如同受伤幼兽般的呜咽从她喉咙里溢出。她下意识地蜷缩起身体,双手死死揪住胸口的衣襟,那里空荡荡的,却又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痛得无法呼吸。

是梦吗?一个漫长到令人窒息、痛苦到肝肠寸断的噩梦?

不!那痛太真实!那恨太刻骨!每一个细节都如同烧红的烙铁,深深印在她的灵魂深处!

她猛地坐起身!动作太大,牵扯着身体一阵虚软,眼前阵阵发黑。

环顾四周。紫檀木雕花拔步床,嵌着螺钿的梳妆台,窗前小几上摆着白玉香炉,袅袅升起她惯用的沉水香…这是她未出阁时的闺房!是她住了十五年的地方!

她挣扎着扑到床边的梳妆台前。模糊的铜镜映出一张脸。

十五岁的少女脸庞,还带着未曾褪尽的青涩和圆润,肌肤白皙细腻,只是此刻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一双本该清澈含情的杏眼,此刻却睁得极大,瞳孔深处翻涌着惊涛骇浪般的恐惧、茫然,以及…那沉淀在眼底最深处、如同万年玄冰般化不开的怨毒与恨意!

这张脸…是她!是十五岁的姜璃!是及笄礼前,尚未被推入地狱深渊的姜璃!

她颤抖着伸出手,指尖狠狠掐进自己柔嫩的手臂内侧!

“嘶——”尖锐的、真实的剧痛瞬间传来!白皙的肌肤上立刻浮现出清晰的、深红色的月牙印记!

不是梦!

是真的!

她回来了!她姜璃,从十八层地狱里爬回来了!回到了命运转折的起点——及笄礼前三个月!

巨大的冲击让她浑身都在剧烈地颤抖,几乎站立不稳,踉跄着扶住冰冷的梳妆台边缘才勉强支撑住身体。冰冷的触感透过指尖传来,让她混乱滚烫的脑子有了一丝清明。

前世一幕幕惨烈的画面不受控制地在眼前疯狂闪回:姜瑶依偎在萧承煜怀中,笑容得意;父亲在刑场上愤怒不甘的眼神;兄长浴血奋战最终身中数箭倒下的身影;母亲听闻噩耗吐血而亡的绝望;还有她自己…在冷宫里,听着姜瑶描述那碗“汤”时的肝胆俱裂……

恨意!如同地心深处奔涌的炽热岩浆,瞬间冲垮了所有的惊惧和茫然,在她四肢百骸里疯狂燃烧、奔流!这股恨意如此磅礴,如此冰冷,几乎要将她的血液都冻结成冰!

她猛地抬起头,再次看向镜中的自己。那张依旧年轻娇美的脸上,所有的脆弱和恐惧如同潮水般褪去,只剩下一种近乎冷酷的、淬炼了地狱之火后的平静。那双眼睛,黑沉沉的,深不见底,再不见丝毫少女的天真烂漫,只有一片望不到边际的、死寂的寒潭,以及寒潭之下,汹涌澎湃、择人而噬的滔天恨焰!

“姜…瑶……”她一字一顿,从齿缝里挤出这个名字,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带着渗入骨髓的冰寒,“萧…承…煜……”

每一个音节落下,都像是一把淬毒的冰刃,狠狠剐过她的心。

“我回来了。”她对着镜中那个眼神陌生的少女,缓缓勾起唇角。那笑容没有半分暖意,只有无尽的森然和刻骨的怨毒,如同地狱红莲业火中绽放的冰花。“从你们亲手为我掘好的坟墓里…爬回来了。”

“这一世…”她抬起手,用指尖的指甲,在梳妆台光滑的紫檀木面上,狠狠划下!尖锐的声音刺耳,一道深刻的、带着木屑的白痕赫然出现。“血债,必要血偿!”

指甲因用力而崩裂,渗出殷红的血珠,她却浑然未觉。那点痛楚,比起前世剜心剔骨之痛,算得了什么?

“你们加诸于我身、于我父兄、于我孩儿身上的每一分痛苦…”她盯着那道刺目的划痕,如同盯着仇人的咽喉,“我姜璃,必千倍!万倍!奉还!”

“我要你们…”她的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决绝,“身败名裂!众叛亲离!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永堕阿鼻地狱,不得超生!”

掷地有声的誓言,如同最恶毒的诅咒,在这间充满闺阁暖香的房间里回荡,带着森然的鬼气。阳光透过窗棂,在她苍白的侧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一半在光下,一半在阴影里,如同她此刻撕裂的灵魂——一半是十五岁的躯壳,一半是自地狱爬回、浸透血泪的复仇恶鬼。

姜璃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滔天的恨意需要理智的冰水来浇铸成最锋利的复仇之刃。她闭上眼,深深呼吸,努力压下胸腔里翻腾的杀意。

前世记忆如同开闸的洪水,汹涌而至。她需要时间梳理,需要知道此刻确切的时间点。

及笄礼前三个月…那么,离姜瑶开始在她饮食中动手脚,下那慢性损毁身体、最终导致她“病弱”难产的毒药,还有几日?不,也许就是今日!

仿佛为了印证她的猜想,门外廊下传来细碎的脚步声,伴随着一个刻意放得温婉柔顺、如同裹了蜜糖的声音:

“姐姐?姐姐可起身了?”

来了!是姜瑶!

姜璃眼中寒光一闪,快如流星。她迅速扫了一眼妆台,将刚才因激动而碰歪的玉簪扶正,指尖沾了点梳妆盒里备着的茉莉花膏,轻轻在眼下按了按,制造出几分憔悴虚弱之态。然后深吸一口气,再睁眼时,眸中那蚀骨的恨意和冰冷的锋芒已被强行压下,只余下一层刻意伪装的、带着大病初愈般脆弱的水光。

她扶着额角,脚步虚浮地走回床边,斜倚在绣着缠枝莲的引枕上,用带着一丝沙哑的、有气无力的声音应道:“是瑶儿吗?进来吧。”

门“吱呀”一声被轻轻推开。

姜瑶一身簇新的浅粉折枝玉兰软烟罗襦裙,腰间系着同色丝绦,更衬得她腰肢纤细,弱柳扶风。发髻上簪着一支小巧的珍珠步摇,随着她莲步轻移,微微晃动,显得娇俏可人。她手中捧着一个精致的剔红缠枝莲纹托盘,上面放着一只温润的白玉小碗,碗口氤氲着热气,散发出一股甜腻的香气。

“姐姐,”姜瑶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担忧和关切,快步走到床边,声音柔得能滴出水来,“我听丫鬟说姐姐昨夜似乎魇着了,今早脸色也不大好,可担心死妹妹了。”她将托盘放在床边小几上,端起那白玉碗,用瓷勺轻轻搅动着里面浓稠晶莹的燕窝羹,“妹妹特意起了个大早,亲手为姐姐炖了这盏冰糖血燕,最是滋补安神。姐姐快趁热用些吧?”

她的动作轻柔,眼神温顺,任谁看了都会觉得这是一个真心实意关心嫡姐的好妹妹。然而,前世被这碗“关怀”送入地狱的姜璃,却清晰地看到了姜瑶眼底深处飞快掠过的一丝算计和那极力掩饰的得意。

这碗燕窝!就是一切噩梦的开始!那看似滋补的羹汤里,混着无色无味、能缓慢侵蚀女子胞宫、令人气血渐亏、最终缠绵病榻甚至难产而亡的“缠丝”剧毒!前世她懵懂无知,只道妹妹体贴,竟日日食用,最终落得那般凄惨下场!

姜璃心中冷笑,面上却依旧是那副虚弱不堪、仿佛随时会晕过去的模样。她抬起眼,目光落在姜瑶那张精心修饰过的、写满“真诚”的脸上,眼神复杂,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

“瑶儿有心了…”姜璃的声音细若游丝,带着感激的哽咽,“只是…姐姐今日实在没什么胃口,闻着这甜腻的味道,反而有些…作呕。”她微微蹙起秀眉,用手帕掩了掩口鼻。

姜瑶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随即又绽开更大的弧度,带着一丝撒娇的意味:“姐姐~这可是上等的血燕呢,妹妹炖了好久,火候都盯着,最是温补养人。姐姐多少用一点嘛,就当是心疼妹妹这一片心意了。”她说着,将勺子舀起一勺晶莹的燕窝羹,殷勤地递到姜璃唇边,那甜香的气息更浓了。

姜璃看着那近在咫尺的勺子,看着里面微微晃动的、如同毒蛇信子般的羹汤,胃里一阵翻搅。她强忍着推开那勺子的冲动,目光状似不经意地扫过碗中那比寻常燕窝更显浑浊、隐隐泛着一种不祥暗红色的汤汁。

时机到了!

就在那勺子几乎要碰到她嘴唇的瞬间,姜璃仿佛支撑不住般,虚弱地抬起手,似乎想去接那碗,指尖却“不经意”地、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力道,精准地拂过姜瑶托着碗底的手腕!

“啊呀!”

姜瑶只觉得手腕处被什么东西轻轻一碰,一阵微麻,托着碗的手顿时不稳!

“哐当——!”

一声清脆刺耳的碎裂声炸响!

那只价值不菲的白玉碗连同里面滚烫的冰糖血燕羹,结结实实地摔落在地!粘稠滚烫的羹汤大半泼溅在姜瑶崭新的粉裙下摆上,瞬间洇开一大片深褐色、黏腻不堪的污渍!白玉碎片更是四散飞溅!

“啊!我的裙子!”姜瑶失声尖叫,看着自己心爱的裙子瞬间被毁,心疼和愤怒让她几乎维持不住脸上的表情,下意识地就想跳开。

“妹妹!”姜璃的声音却比她更快一步响起,带着十足的惊恐、歉意和无措,甚至还因为“惊吓”而带上了哭腔。她猛地从床上探身,手指颤抖地指着地上那滩狼藉,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锐利:

“这…这燕窝羹的颜色!怎地这般浑浊?!这…这暗红的色泽…看着好生…好生眼熟!”她像是被什么可怕的回忆攫住,脸色瞬间变得比纸还白,眼神惊恐地看向姜瑶,又仿佛透过她看到了什么更恐怖的东西,声音带着一种梦呓般的颤抖,“妹妹…这…这颜色…这浑浊…倒让我想起…想起林姨娘当年…偷偷给父亲熬的那碗‘安神补药’了!”

林姨娘!

这三个字如同平地惊雷,狠狠炸响在刚刚闻声走到门口的身影耳中!

姜尚书姜正德刚处理完一些朝务,想着女儿身体不适,顺道过来看看。刚走到门外,就听到里面碗碟碎裂声和女儿的惊呼。他眉头微皱,正欲推门,姜璃那句带着极致惊恐的“林姨娘”和“安神补药”便清晰地钻入了他的耳中!

姜正德推门的手猛地顿住!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屋内,姜瑶更是如遭雷击!林姨娘,那是她的生母!一个因为试图用慢性毒药谋害主母柳氏而被姜正德亲自下令秘密处死的卑贱妾室!这是姜府最深的禁忌,是姜瑶极力想要抹去的污点!姜璃怎么会突然提起?还是在这种时候!用这种语气!

姜瑶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她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精心维持的柔弱表情彻底崩塌,只剩下极致的惊骇和恐慌!她下意识地后退一步,撞倒了旁边的小杌子,发出“哐当”一声响,整个人摇摇欲坠,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能惊恐万分地看着地上那滩刺目的、暗红浑浊的汤渍,又猛地抬头看向门口。

姜璃将姜瑶的失态尽收眼底,心中冷笑,面上却是一副被自己脱口而出的“可怕联想”吓到的模样,用手帕紧紧捂住嘴,身体微微发抖,眼神里充满了后怕和无辜。

“璃儿!”姜正德低沉威严的声音响起,他终于推门走了进来,高大的身影带着一种迫人的压力。他的目光先是扫过地上碎裂的玉碗和那滩颜色诡异的汤渍,眉头紧锁,然后又落在姜瑶惨白如鬼、失魂落魄的脸上,最后才看向床上脸色苍白、瑟瑟发抖的姜璃。

“怎么回事?”姜正德的声音听不出喜怒,但那份属于尚书大人的威压,让整个房间的空气都凝滞了。

“父…父亲…”姜瑶像是找到了主心骨,又像是被更大的恐惧攫住,眼泪瞬间涌了出来,带着哭腔抢先道,“是女儿不小心…手滑了…打翻了给姐姐炖的燕窝…弄脏了裙子…惊扰了父亲…”她极力想把事情轻描淡写地揭过,试图重新扮演那个受委屈的小可怜。

“父亲!”姜璃却比她更快一步开口,声音带着惊魂未定的哽咽,她指着地上的污渍,眼神里是尚未褪去的惊恐,“不怪妹妹…是女儿不好…方才头晕…没接稳…只是…”她话锋一转,带着一种孩童般的不解和后怕,“父亲您看…这汤的颜色…真的好生奇怪…浑浊暗红…女儿方才看着…不知怎的…就…就想起了林姨娘…”她适时地住了口,仿佛说错了话般,怯生生地看了姜正德一眼,又飞快地低下头,身体缩了缩。

“林姨娘”三个字再次被清晰地提起,如同两根冰冷的针,狠狠刺入姜正德和姜瑶的神经。

姜正德的脸色彻底阴沉下来,如同暴风雨前的天空。他锐利的目光再次落在地上那滩暗红浑浊的汤渍上。女儿惊恐的联想…瑶儿此刻惨白失态的反应…还有那早已被尘封、却带着剧毒阴影的往事…这一切都像是一张无形的网,笼罩下来。

他深深看了一眼依旧低着头、肩膀微颤,显得无比脆弱可怜的姜璃,又看了一眼旁边脸色惨白、眼神躲闪、泫然欲泣却明显带着心虚恐慌的姜瑶。

一丝前所未有的、冰冷的疑虑,如同毒蛇般,悄然钻进了这位向来重视规矩体统、却也曾被表象蒙蔽的尚书大人心中。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识到,这个看似柔弱无害的庶女,或许并不像她表现出来的那般纯良。

房间里的气氛压抑到了极点。姜瑶只觉得父亲那审视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冰锥,扎得她遍体生寒,几乎站立不住。

姜璃依旧垂着头,长长的睫毛掩盖了眸底深处一闪而过的、冰冷刺骨的锋芒和一丝得逞的幽光。

第一刀,见血了。虽然只是浅浅划开了一道口子,但足以让某些伪善的面具,裂开一丝缝隙。这只是开始。她缓缓攥紧了掩在薄被下的手,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带来一丝尖锐的痛楚,也提醒着她那永不磨灭的恨意。姜瑶,萧承煜,你们的血债,我姜璃,一笔一笔,才刚刚开始清算!

2玄机暗藏,贱女互咬

自打翻燕窝羹、提及林姨娘那日后,姜府的气氛便蒙上了一层微妙的薄冰。姜璃能明显感觉到父亲姜正德落在她和姜瑶身上的目光,多了几分审视和探究。姜瑶则收敛了许多,对着姜璃更是加倍的小心翼翼、柔顺体贴,但那眼底深处偶尔闪过的怨毒,却瞒不过重生归来的姜璃。

姜璃知道,仅仅一次试探远远不够。她需要更重的砝码,需要彻底扭转父母心中那个“柔弱可欺”的形象,需要建立一种超然的、足以让她的“预言”被重视的权威。前世记忆,便是她最大的依仗。

机会很快来了。

这日午后,姜璃“恹恹”地靠在窗边软榻上,手里拿着一卷书,却许久不曾翻动一页。她眉头紧锁,脸色比前几日更加苍白,额角甚至渗出细密的冷汗,仿佛正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璃儿,你这是怎么了?”前来探望的姜母柳氏见状,心疼不已,连忙坐到榻边,用手帕替她擦拭冷汗。

姜璃缓缓睁开眼,那双杏眸里盛满了惊悸未定的恐惧,她一把抓住母亲的手,指尖冰凉,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颤抖:“娘…娘亲…女儿…女儿方才做了个极可怕的噩梦!”

“好孩子,不怕不怕,梦都是假的。”柳氏连忙安抚。

“不!不是假的!”姜璃用力摇头,眼神直勾勾地看向窗外父亲书房的方向,声音充满了笃定和一种奇异的穿透力,“女儿梦见…梦见父亲书房里那张紫檀大案!案上…案上那本孤本《山河志》!被…被一大滩浓黑的墨汁…整个浸透了!那墨…黑得如同深渊…把书上的字都…都吞没了!”她说着,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仿佛亲眼目睹了那可怕的景象。

柳氏听得心惊肉跳。《山河志》是丈夫的心头好,耗费巨资才寻得的孤本,平日里翻阅都小心翼翼。她虽觉得女儿这梦做得离奇,但见她如此惊惧,还是柔声安慰:“傻孩子,一本书罢了,梦而已,当不得真。你父亲向来谨慎,怎会让墨汁污了它?”

姜璃却紧紧抓住母亲的手,眼神固执而带着一种近乎哀求的认真:“娘亲,女儿知道这梦荒诞…可那感觉太真实了!那墨汁的腥气…书页被浸透的绝望…女儿心慌得厉害!求您…求您去提醒父亲一声,哪怕…哪怕让他今日暂时将那书收起来也好?”她眼中适时地滚下大颗的泪珠,显得脆弱又无助。

柳氏看着女儿如此情状,终究不忍忤逆。她叹了口气,吩咐丫鬟好生照看姜璃,便起身往书房去了。

书房内,姜正德正凝神批阅公文。听了柳氏转述姜璃那“荒诞不经”的梦,他浓眉一拧,眼中闪过一丝不悦,沉声道:“妇人之见!一本死物,何须因梦生疑?本官自有分寸。”他随手拿起案头那本装帧古朴的《山河志》,随意翻了翻,便又放回原处,紧挨着那方硕大的端砚和尚未清洗、沾着些许墨迹的笔山旁,显然并未放在心上。

柳氏见状,也不敢多言,只得忧心忡忡地退下。

然而,命运的轨迹似乎被姜璃那“荒诞”的梦所扰动。

未时三刻,一个小厮端着新沏的茶水,小心翼翼地踏入书房,准备为老爷添水。他屏息凝神,脚步放得极轻。可就在他靠近书案,俯身欲放下茶盘时,脚下不知怎地一滑!整个人猛地向前扑倒!

“啊——!”小厮惊恐的叫声伴随着刺耳的碎裂声同时响起!

他手中的托盘连同那滚烫的茶壶、茶杯,尽数脱手飞出!茶壶划出一道惊心动魄的弧线,不偏不倚,正正砸在紫檀书案上那本摊开的《山河志》上!滚烫的茶水裹挟着碎裂的瓷片,如同泄闸的洪水,瞬间将珍贵的书页完全淹没!浓褐色的茶渍迅速扩散,与书页上原有的墨迹交融、晕染,形成一片片狰狞污秽的墨团!那价值连城的孤本古籍,眨眼间便毁于一旦!

整个书房死一般的寂静!

小厮面无人色,瘫软在地,抖如筛糠。

姜正德猛地从座位上站起,高大的身躯因为极度的震惊和愤怒而微微颤抖!他死死盯着案上那一片狼藉,看着被茶水彻底浸泡、字迹模糊糊成一片的《山河志》,只觉得一股寒气顺着脊椎骨猛地窜了上来!头皮阵阵发麻!

璃儿的梦…墨汁浸透…书页被毁…竟…竟分毫不差?!

这怎么可能?!

一股难以言喻的惊悚感攫住了这位向来不信鬼神的尚书大人。他猛地想起姜璃那惊恐笃定的眼神,想起她提及“腥气”和“绝望”时的颤抖…难道…真有什么玄异之事?

《山河志》被毁之事,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在姜府激起了巨大的涟漪。下人们私下议论纷纷,看向大小姐姜璃的眼神都带上了几分敬畏和惊疑。姜正德虽未明说,但对姜璃的态度明显不同了,多了几分凝重和审视,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忌惮。

姜璃对此心知肚明,面上却依旧是那副大病初愈的柔弱模样,只在无人处,唇角勾起冰冷的弧度。权威,需要积累。

数日后,姜府迎来了一位重量级的访客——地位超然、极少踏足臣子府邸的当朝国师,玄微子。据传是路过姜府,感应到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故而入内一观。姜正德诚惶诚恐,亲自相迎。

国师一身素白道袍,鹤发童颜,手持拂尘,周身萦绕着一种缥缈出尘的气息。他眼神深邃,仿佛能洞穿人心,目光扫过恭敬侍立的一众姜家人,最后在低眉顺眼、显得格外安静柔顺的姜璃身上停留了一瞬,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讶异。

府中设下素宴款待。宴席设在花园水榭,正值牡丹盛放,花团锦簇,尤其姜母柳氏最珍爱的那几株魏紫牡丹,开得雍容华贵,艳冠群芳。

席间气氛尚算融洽。姜瑶坐在柳氏下首,今日特意穿了一身淡雅的月白衣裙,越发显得楚楚动人,她巧笑倩兮,妙语连珠,努力在国师和父亲面前展现自己的才情与温婉。姜璃则安静地坐在一旁,小口抿着清茶,仿佛置身事外。

忽然,一直沉默的姜璃放下茶杯,轻轻“咦”了一声,秀气的眉头微微蹙起,目光直直地望向水榭外不远处那片开得正盛的魏紫牡丹。

“璃儿,怎么了?”柳氏关切地问。

姜璃仿佛才回过神来,脸上带着一丝犹豫和困扰,轻声道:“娘亲,女儿…女儿方才看着那几株魏紫,心里突然…突然觉得堵得慌,很不舒服…”

“哦?”国师玄微子闻言,也抬眸看向那片牡丹,拂尘轻摆,并未言语。

姜瑶心中冷笑,面上却是一副担忧模样:“姐姐可是又魇着了?这花开得正好,哪里不舒服了?”

姜璃摇摇头,眼神依旧紧紧锁着那几株牡丹,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笃定:“不是魇着…是…是一种感觉,很不好…像是…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啃噬它们的根茎…”她顿了顿,看向柳氏,语气带着一丝恳求,“娘亲,女儿知道这很荒谬…但心里实在不安…能否…能否让人现在就去仔细查看一下那几株魏紫的根茎?尤其是…靠近泥土深处的地方?”

此言一出,席间气氛顿时有些凝滞。姜正德眉头皱起,觉得女儿在国师面前这般“胡言乱语”实在失礼。姜瑶更是差点笑出声,强忍着才没露出嘲讽之色。

柳氏却想起了《山河志》的前车之鉴。她看着女儿那认真到近乎执拗的眼神,心中莫名一悸。她犹豫片刻,还是顶着丈夫不悦的目光,对身旁的管事嬷嬷吩咐道:“去…按大小姐说的,仔细查查那几株魏紫的根茎,动作轻些,莫伤了花。”

嬷嬷领命而去。席间一时静默,气氛尴尬。姜瑶低头掩去眼中的不屑,只等着看姜璃如何收场。

国师玄微子依旧神色平静,只是目光在姜璃和那片魏紫之间来回扫视,若有所思。

不多时,管事嬷嬷脚步匆匆地回来了,脸色带着一丝惊疑和难以置信。她手中捧着一个小小的锦帕,帕子里赫然包裹着几段细小的、还在微微蠕动的、乳白色的虫子!以及一小块被啃噬得坑坑洼洼的牡丹根茎!

“夫人!老爷!国师!”嬷嬷声音发颤,“奴婢…奴婢按大小姐吩咐,仔细翻查了那几株魏紫的根部,果然…果然在极深的土里,发现了这些!这…这是专蛀根茎的‘土蚕’!极其隐蔽!若非大小姐提醒,等发现时,怕是整株花都要被蛀空了!”

轰——!

席间众人,包括姜正德、柳氏、姜瑶,全都目瞪口呆!

姜正德看着那蠕动的虫子,又猛地看向面色平静、仿佛早已预知的姜璃,心中的震撼如同惊涛骇浪!一次是巧合,两次…还能是巧合吗?!难道女儿真的…得了什么机缘?有了预知之能?!

柳氏更是又惊又喜,后怕不已,拉着姜璃的手连声道:“我的儿!多亏了你!多亏了你啊!”

姜瑶的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才勉强维持住表情。她看向姜璃的眼神充满了嫉妒和一丝难以言喻的恐惧。这贱人…她到底怎么回事?!

一直沉默的国师玄微子,此刻终于缓缓开口,清越的声音带着一种洞悉世事的了然:“万物有灵,心通天地。姜大小姐灵台澄澈,能感常人所不能感,实乃…福缘深厚。”他看向姜璃的目光,充满了深意和一丝探究。

“福星!璃儿是我姜家的福星啊!”柳氏激动得热泪盈眶。姜正德看向姜璃的眼神,彻底变了,充满了震惊、庆幸,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重视。姜璃“通灵福星”的名号,经此一事,在府中彻底坐实,甚至随着国师的评价,隐隐有向外传扬的趋势。

“福星”之名如同无形的光环,让姜璃在府中的地位水涨船高。姜正德开始认真听取她的一些“建议”,柳氏更是对她言听计从。姜瑶恨得几乎咬碎银牙,却不得不强颜欢笑,扮演着好妹妹的角色,只是那眼神里的阴霾一日重过一日。

姜璃深知,仅仅如此还远远不够。她要的,是让这对狗男女,从内部开始瓦解!让他们互相猜忌,互相撕咬!

机会很快随着七皇子萧承煜的再次“关怀”而来。

萧承煜依旧是一副温润如玉、情深意重的模样,借着探望姜璃“病体”的名义来到姜府。他需要稳住姜家,稳住姜璃这个“未婚妻”。书房内,姜正德陪坐,姜璃则垂眸坐在下首,显得格外安静柔顺,甚至…有些木讷。

萧承煜心中不耐,面上却依旧含笑,说着些无关痛痒的诗词风月。姜璃只是偶尔应和一两句,话题干巴巴的,毫无情趣可言。萧承煜心中愈发烦躁,觉得这姜璃越发无趣,空有美貌,却像个木头美人,远不如她那个娇媚可人、善解人意的庶妹姜瑶。

正在此时,书房门被轻轻敲响,姜瑶那刻意放得柔婉动听的声音传来:“父亲,殿下,姐姐,瑶儿炖了些清心润肺的雪梨羹,送来给殿下和姐姐尝尝。”她端着托盘,一身新做的藕荷色衣裙,身姿袅娜地走了进来。今日她特意用了新得的茉莉香粉,香气清雅怡人。

她巧笑倩兮,先是向萧承煜盈盈一拜,眼波流转间带着恰到好处的倾慕和羞涩,然后才转向姜璃,声音甜美:“姐姐身子弱,这雪梨羹最是滋养,姐姐多用些。”

萧承煜看着眼前这朵解语花,心情总算舒畅了几分,脸上笑容也真挚了些。

姜璃将两人眉来眼去尽收眼底,心中冷笑。她抬起眼,状似天真地看向萧承煜,声音带着一丝困惑和不解:“殿下,上次您来探望,不是还说…最是厌烦女子身上熏香过浓吗?觉得那脂粉气掩了天然之质,俗不可耐?”她歪了歪头,目光“无意”地扫过姜瑶身上那清雅的茉莉香气,“瑶妹妹今日这香粉…清雅是清雅,只是…怕还是拂了殿下心意?妹妹也是无心,殿下莫怪。”

萧承煜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他什么时候说过这话?!他明明最喜欢女子身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幽香!

姜瑶脸上的笑容也凝固了!她精心挑选的香粉,竟被说成是“拂了殿下心意”?还是姜璃转述的?!她猛地看向萧承煜,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委屈和一丝被冒犯的难堪。

萧承煜对上姜瑶那委屈控诉的眼神,心中更是烦躁。这姜璃!胡说八道什么!他刚想开口解释,姜璃却又仿佛说错了话般,赶紧低下头,怯生生地补充道:“殿下恕罪…是…是璃儿多嘴了…璃儿只是…只是觉得殿下上次说得很有道理…”她越描越“黑”,坐实了萧承煜曾“嫌弃”女子熏香的事实。

萧承煜一口气堵在胸口,看着姜瑶那泫然欲泣、仿佛被深深伤害的模样,解释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他总不能当着姜璃和姜正德的面,说“本王就喜欢你妹妹这香粉味”?那成何体统!他只能强压着怒火,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无妨…些许小事,瑶…二小姐不必介怀。”语气却有些生硬。

姜瑶的心瞬间沉了下去!殿下没有否认!他竟然真的嫌弃自己用了香粉?!还是当着姜璃和父亲的面!一股巨大的羞愤和委屈涌上心头,让她眼眶瞬间红了。她强忍着泪水,放下雪梨羹,匆匆行了一礼:“瑶儿…瑶儿想起还有些事,先告退了…”声音带着哽咽,转身几乎是逃也似地离开了书房。

萧承煜看着姜瑶委屈离去的背影,再看看旁边低眉顺眼、仿佛真的只是无心之失的姜璃,只觉得一阵气闷,再也没了待下去的心思,敷衍几句便也起身告辞。

看着萧承煜带着明显不快离去的背影,姜璃垂下的眼眸里,闪过一丝冰冷的得意。猜忌的种子,已经埋下。

离间的效果,比姜璃预想的还要好。

几日后,姜瑶身边的心腹李嬷嬷,在花园“偶遇”了姜璃身边那个被收买的叛徒丫鬟——春桃。

“春桃姑娘,”李嬷嬷脸上堆着笑,眼底却藏着精光,将一个沉甸甸的荷包塞进春桃手里,“二小姐知道你家里弟弟等着钱娶亲,这点心意,你收着。”

春桃捏着那鼓囊囊的荷包,心跳如擂鼓,眼神闪烁着贪婪和恐惧。

“二小姐说了,上次的事…大小姐运气好躲过了。”李嬷嬷压低声音,带着蛊惑,“这次,万无一失!只要你把这个…”她飞快地将一个冰凉的小物件塞进春桃手中,那赫然是一枚成色普通、刻着粗糙云纹的男子玉佩!“…趁人不备,放进大小姐妆奁最底层。事成之后,还有重赏!足够你弟弟风风光光娶媳妇,再置办几亩好田!”

春桃看着手中那枚带着不祥气息的玉佩,手都在抖。她知道这是要彻底毁了大小姐!可那“重赏”的诱惑实在太大了…她咬了咬牙,将玉佩紧紧攥在手心,用力点了点头。

李嬷嬷满意地笑了,拍拍她的肩膀,转身消失在假山后。

春桃揣着烫手山芋般的玉佩,做贼心虚地四处张望,确定无人后,才匆匆往姜璃的闺房方向走去。她不知道,在她身后不远处的花丛阴影里,姜璃正冷冷地注视着这一切。前世,就是这个玉佩,成了她“私通”的第一个“铁证”!姜瑶,你果然迫不及待了!

姜璃转身,悄无声息地离开。她需要一件更有力的“证据”,一件足以让姜瑶万劫不复、无法狡辩的东西!她的目标,是萧承煜!前世,她曾无意中知晓萧承煜有一个习惯,他贴身佩戴着一枚不起眼的金丝楠木扳指,据说是他生母的遗物,他从不离身。这枚扳指,就是最好的武器!

机会很快来了。次日,萧承煜再次来访,与姜正德在书房议事。姜璃以“送参茶”的名义,亲自端着托盘过去。趁着奉茶时,她“不小心”将一点茶水洒在了萧承煜的袖口上。

“啊!殿下恕罪!”姜璃惊慌失措,连忙放下托盘,抽出自己的丝帕就要去擦拭。

“无妨。”萧承煜眉头微皱,本能地抬手阻挡。就在这一瞬间,姜璃的手指如同穿花拂柳般,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精准地掠过他右手拇指根部!那枚温润的金丝楠木扳指,已被她悄然无声地褪下,卷入袖中!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毫无破绽!

萧承煜只觉得拇指根部似乎被什么轻轻带过,微有异样,但低头一看,袖口湿了,姜璃正手忙脚乱地用帕子擦拭,他也没多想,只当是意外。

姜璃连声道歉,收拾好托盘,恭敬地退了出去。直到回到自己房中,关上房门,她才摊开手心。那枚古朴、带着萧承煜体温的金丝楠木扳指,正静静地躺在她的掌心,木纹细腻,隐隐散发着独特的清香。姜璃唇角勾起一抹冰冷至极的弧度。

好戏,即将开场。

当夜,姜璃借口“通灵感应”需要静心,屏退了所有下人。她如同暗夜中的幽灵,悄无声息地潜入了被严密“看管”的姜瑶所居的兰馨苑。避开守夜婆子的瞌睡点,她轻易地进入了姜瑶的卧房。

闺房内弥漫着姜瑶惯用的甜腻熏香。姜璃目标明确,径直走到那张挂着粉色纱帐的拔步床边。她掀开锦被一角,将那枚小小的金丝楠木扳指,塞进了枕头最深处、最贴近床板的缝隙里!确保它足够隐蔽,若非刻意搜查,极难发现。

做完这一切,她如同来时一般,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翌日清晨,姜府的气氛陡然紧张起来!

春桃在李嬷嬷的暗示和重赏的刺激下,终于狠下心,趁着清晨打扫姜璃闺房的机会,将那枚伪造的云纹玉佩,飞快地塞进了姜璃妆奁最底层的夹缝里。她刚做完这一切,心脏还在狂跳,就被早已“等候”多时的姜璃堵在了门口!

“春桃,”姜璃的声音平静无波,眼神却锐利如刀,直直刺入春桃心虚的眼底,“你在我的妆奁里,放了什么?”

春桃如遭雷击,瞬间面无人色,双腿一软就跪倒在地,语无伦次:“没…没有!大小姐!奴婢没有!奴婢只是…只是打扫…”

“没有?”姜璃冷笑一声,缓步上前,亲自打开妆奁,精准地伸手探入底层夹缝,在春桃绝望的目光中,拈出了那枚冰凉刺骨的云纹玉佩!“那这是什么?嗯?”

“不…不是奴婢!是…是二小姐!是李嬷嬷逼我的!”春桃吓得魂飞魄散,心理防线彻底崩溃,涕泪横流地哭喊出来,只想撇清关系。

“住口!”闻讯赶来的姜瑶厉声呵斥,脸色铁青,她指着姜璃手中的玉佩,尖声道,“姐姐!你…你竟敢私藏外男之物!还诬陷妹妹!你好狠毒的心肠!”她眼中闪烁着恶毒的光,仿佛抓到了天大的把柄。

姜璃却看也不看她,只是将那玉佩扔在地上,仿佛那是什么肮脏的秽物。她转身,对着同样被惊动赶来的姜正德和柳氏,以及闻讯而来的几位管事,声音清晰而冰冷:“父亲,母亲。女儿昨夜通灵感应,府中有秽物暗藏,污浊之气直指兰馨苑!此玉佩,不过是引子!真正的秽物,藏在二妹妹的枕下!”

“你胡说!”姜瑶尖叫,心中却莫名升起一股强烈的不安。

姜正德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深深看了一眼神情笃定、眼神清明的姜璃,又看了一眼气急败坏、明显心虚的姜瑶,心中的天平早已倾斜。他大手一挥,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搜!去二小姐房中,仔细地搜!尤其是…枕下!”

几个粗壮的婆子立刻领命,如狼似虎般冲向兰馨苑。

“不!你们不能搜!父亲!女儿是清白的!”姜瑶彻底慌了,想阻拦却被婆子们毫不客气地推开。

很快,一个婆子神色凝重地捧着一个锦帕跑了回来,在姜正德面前跪下,将锦帕摊开——一枚古朴温润、散发着淡淡楠木清香的金丝楠木扳指,赫然躺在其中!那独特的木质纹理和皇家内造的印记,明眼人一看便知绝非俗物!

“老爷!这是在二小姐枕下深处搜出来的!”婆子大声禀报。

轰——!

所有人都惊呆了!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姜瑶身上!

“不!这不是我的!是陷害!是姜璃陷害我!”姜瑶如坠冰窟,浑身血液仿佛瞬间冻结!她看着那枚眼熟的扳指,那是七皇子从不离身的东西!怎么会…怎么会出现在她的枕下?!她猛地看向姜璃,眼神怨毒得几乎要喷出火来!

姜璃却是一脸震惊、痛心疾首,仿佛第一次看清这个妹妹的真面目,声音带着沉痛的颤抖:“妹妹!你…你怎能如此糊涂!私藏皇子贴身之物…这…这是大不敬!是大罪啊!你…你置父亲颜面于何地?置姜家清誉于何地?!”字字诛心!

证据确凿!人赃并获!春桃的指认还在耳边!

姜正德看着那枚象征着皇子身份的扳指,再看着眼前这个他曾经以为“乖巧懂事”的庶女,只觉得一股滔天的怒火直冲头顶!他所有的脸面,姜家所有的清誉,都被这个孽女踩在了脚下!

“孽障!!”一声雷霆般的怒吼响彻庭院!

姜正德气得浑身发抖,指着面无人色、摇摇欲坠的姜瑶:“来人!把这个不知廉耻的东西给我拖下去!关进祠堂!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放她出来!每日只许送清水馒头!让她对着列祖列宗好好忏悔!”

两个婆子立刻上前,毫不怜惜地架起瘫软如泥的姜瑶。

“父亲!女儿冤枉!是她!是姜璃害我!!”姜瑶凄厉的哭喊声回荡在庭院中,充满了绝望和不甘。

姜璃站在原地,冷眼看着姜瑶被拖走的狼狈身影,看着地上那枚伪造的玉佩和真正的扳指,眼底深处,是一片冰冷的、如同深渊寒潭般的平静,以及一丝大仇得报的、无声的酣畅。

祠堂阴冷潮湿的大门在姜瑶身后重重关上,隔绝了最后一丝光亮。姜璃收回目光,转身对着脸色铁青的父亲和惊魂未定的母亲,微微福身,声音恢复了往日的温婉,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疏离:“父亲母亲受惊了,女儿也需回去静心。”她莲步轻移,从容离去,留下身后一片狼藉和惊疑。

祠堂内,姜瑶瘫坐在冰冷的蒲团上,对着昏暗烛光下森然林立的祖宗牌位,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眼中燃烧着刻骨的怨毒和疯狂。

“姜璃…姜璃!!”她嘶哑地低吼,如同濒死的野兽,“我与你…不死不休!!”

3及笄惊变,神罚诛心

姜瑶被关进阴冷的祠堂,如同被拔去了毒牙的蛇,暂时蛰伏。姜府表面恢复了平静,但所有人都能感受到平静水面下汹涌的暗流。姜璃“通灵福星”的名声不胫而走,连带着姜尚书府也跟着沾了几分神秘色彩。及笄礼的筹备,便在这样一种微妙而紧绷的气氛中紧锣密鼓地进行着。

这一次,姜璃一反前世的被动,主动请缨参与及笄礼的筹备。她不再是那个躲在深闺、只知伤春悲秋的柔弱嫡女。她条理清晰地安排宴席流程,对宾客名单提出中肯建议,甚至在花厅布置遇到难题——一盆名贵的十八学士茶花因长途运输蔫头耷脑,眼看就要误了吉时摆放——时,姜璃只是上前观察片刻,便吩咐人取来新鲜牛乳,兑入清水中,将茶花根部浸入其中。不过半个时辰,那原本垂死的茶花竟奇迹般地挺立起来,叶片舒展,花苞含苞待放,引来一片惊叹。

柳氏看着女儿沉稳自信、光彩照人的模样,又是欣慰又是心酸,只道是女儿“通灵”后开了慧根。姜正德更是捻须颔首,对这个嫡女越发看重。唯有听闻消息的姜瑶,在祠堂阴暗的角落里,将指甲深深抠进冰冷的砖缝,嫉妒和怨恨如同毒藤般疯狂滋长。她不能坐以待毙!

及笄礼前一日,姜璃那套由江南顶级绣娘耗时数月赶制、缀满珍珠和宝石的及笄礼服终于送到了。礼服华美绝伦,在灯光下流光溢彩。柳氏爱不释手,亲自指挥丫鬟小心翼翼地将其悬挂在姜璃闺房特制的檀木衣架上。

夜深人静,一道鬼祟的身影如同暗夜里的老鼠,悄无声息地摸到了姜璃闺房外。正是解禁不久、被姜瑶许以重金收买的管事王妈妈。她手里攥着一小包无色无味的药粉——一种能让丝绸在几个时辰内迅速脆化、稍一受力便碎裂成片的“腐衣散”。只要将这药粉弹洒在礼服最受力、最易摩擦的腰封和腋下位置,明日及笄礼上,姜璃当众更衣时,这身华服便会瞬间化为碎片,让她赤身露体,成为全京城的笑柄!身败名裂!

王妈妈屏住呼吸,用一根细铁丝,熟练地拨开了闺房窗户的插销。她心中盘算着姜瑶承诺的丰厚赏钱,脸上露出贪婪的笑容。就在她刚推开一条窗缝,准备探身进去时——

“王妈妈,这么晚了,在我家小姐窗外做什么?”一个冰冷的声音如同鬼魅般在她身后响起!

王妈妈吓得魂飞魄散,猛地回头!只见姜璃身边新提拔的大丫鬟秋棠,正带着两个膀大腰圆的粗使婆子,面无表情地盯着她!而她手中那包还没来得及藏起的药粉,在月光下暴露无遗!

“我…我…”王妈妈腿一软,瘫倒在地。

秋棠上前一步,一把夺过药粉包,冷笑:“人赃并获!带走,听候老爷夫人发落!”王妈妈连求饶的话都说不利索,就被堵住嘴拖了下去。

姜璃站在不远处廊下的阴影里,眼神冰冷地看着这一切。姜瑶,你就只有这点下作手段了吗?真是…毫无长进。

翌日,及笄礼正日。姜府张灯结彩,宾客盈门,热闹非凡。姜瑶穿着一身精心挑选的、仅次于正主的水红色衣裙,脸上挂着温婉得体的笑容,仿佛祠堂的禁闭从未发生过。她穿梭在宾客间,言笑晏晏,只是那笑容深处,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阴冷和焦躁。王妈妈昨夜被抓,她的计划落空,但她还有后手!萧承煜答应她的,那必杀的一击!

吉时将至,众宾客移步正厅观礼。姜璃身着那套流光溢彩的及笄礼服,在柳氏和全福夫人的陪伴下,缓缓步入正厅。她步履从容,姿态优雅,绝色的容颜在珠光宝气的映衬下,美得惊心动魄,宛若九天仙子临凡。厅中瞬间安静下来,无数道惊艳、赞叹、羡慕的目光聚焦在她身上。

姜瑶站在人群中,看着众星捧月的姜璃,看着父亲眼中毫不掩饰的骄傲,看着母亲满眼的欣慰,嫉妒的毒火几乎要将她焚烧殆尽!凭什么?!凭什么这个贱人总能化险为夷,还能如此风光?!她捏紧了袖中藏着的一个小瓷瓶,里面装着能让人皮肤瞬间红肿溃烂的毒液。只要寻个机会,将这毒液泼到姜璃脸上…毁了她那张勾人的脸!

观礼的流程按部就班地进行着。当姜璃在赞者的引导下,走到厅堂中央,准备进行最重要的“加笄”仪式时,意外发生了。

姜瑶看准姜璃行礼转身的时机,脚下“一个不稳”,惊呼着向姜璃的方向“踉跄”摔倒!她的目标,正是姜璃裸露在外的、白皙如玉的脖颈和侧脸!她袖中的手,已经悄然拧开了瓷瓶的塞子!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姜璃仿佛背后长了眼睛,又像是被什么无形的东西轻轻推了一把,她行礼的动作极其自然地、不着痕迹地向旁边优雅地侧移了半步!同时,她脚下“恰好”踩中了一块因连日布置而微微松动的地砖!

“哎呀!”姜璃发出一声低低的、带着一丝惊慌的轻呼,身体重心不稳般,向旁边倒去!

而扑过来的姜瑶,目标瞬间落空!她收势不及,整个人结结实实地向前扑倒!更糟糕的是,她手中那拧开了盖子的瓷瓶,因为惯性脱手飞出!瓶中的毒液在空中划出一道晶莹的弧线,不偏不倚,尽数泼洒在她自己那张精心描画的脸上!

“啊——!!!”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嚎响彻整个正厅!

姜瑶捂着脸,在地上疯狂地翻滚!毒液接触到皮肤,发出“嗤嗤”的轻响,瞬间腾起白烟!剧烈的灼痛让她如同被扔进油锅!她的惨叫声撕心裂肺,脸上迅速红肿溃烂,水泡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鼓起、破裂,流出黄水,惨不忍睹!精心梳好的发髻散乱不堪,水红色的衣裙沾染了尘土和毒液,狼狈得像一条被踩进泥泞里的蛆虫!

整个正厅死寂一片!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血腥恐怖的一幕惊呆了!女眷们纷纷掩面惊呼,男宾们目瞪口呆。

姜璃在秋棠的搀扶下“惊魂未定”地站稳,看着地上翻滚惨叫、面容可怖的姜瑶,眼中飞快地掠过一丝冰冷的快意,随即被浓浓的“震惊”和“后怕”取代:“妹妹!你…你这是怎么了?!”她声音颤抖,充满了“关切”。

姜正德脸色铁青,看着这个在如此重要场合丢尽脸面、还明显图谋不轨的庶女,只觉得一股邪火直冲天灵盖!他厉声喝道:“还愣着干什么!把这个丢人现眼的东西给我拖下去!请大夫!”几个吓傻的婆子这才反应过来,手忙脚乱地上前,忍着恶心将还在惨叫挣扎的姜瑶强行拖出了正厅,留下一地狼藉和刺鼻的气味。

好好的及笄礼,被搅得一团糟。宾客们面面相觑,气氛尴尬到了极点。姜正德强压着怒火,向宾客致歉,正欲宣布仪式继续,试图挽回局面。

然而,更大的风暴才刚刚开始!

“且慢!”一个尖锐、带着哭腔的声音猛地响起!只见姜瑶的心腹李嬷嬷连滚爬爬地冲进了正厅,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老泪纵横,指着姜璃声嘶力竭地哭喊道:“老爷!夫人!各位贵人!老奴…老奴有冤要诉啊!大小姐她…她行为不端,与人私通!证据确凿啊!”

她话音未落,一个穿着姜府外院小厮服饰、被五花大绑、鼻青脸肿的年轻男子也被两个家丁推搡着押了进来,重重摔在地上。

李嬷嬷指着那小厮,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声音尖利:“就是他!这个下贱的东西!就是他!与大小姐私通!传递淫词艳曲!老奴…老奴今日亲眼所见,大小姐方才在偏院与他私会,还塞给他这个!”她猛地从怀里掏出一个鼓囊囊的荷包,用力抖开!

哗啦啦——!

几封折叠的信笺从荷包里掉了出来,散落在地!其中一封摊开一角,赫然露出里面极其露骨、不堪入目的情诗,末尾的落款,正是姜璃的乳名“阿璃”!

“天哪!私通!”

“淫词艳曲!落款是‘阿璃’!”

“姜家大小姐…竟如此不知廉耻?”

“难怪刚才二小姐那般…莫不是发现了姐姐的丑事?”

厅内瞬间炸开了锅!各种震惊、鄙夷、幸灾乐祸的目光如同利箭般射向站在中央的姜璃!私通!在及笄礼上被当众揭发!这简直是惊天丑闻!足以让整个姜家万劫不复!

柳氏眼前一黑,几乎晕厥过去。姜正德更是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地上的信笺,目眦欲裂:“璃儿!你…你作何解释?!”他声音都在发颤,带着一丝绝望。难道他姜家,今日真要颜面扫地?!

一直冷眼旁观的七皇子萧承煜,此刻终于站了出来。他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痛心、失望和愤怒,仿佛一个被深深伤害的痴情未婚夫。他走到姜璃面前,声音沉痛而愤怒:“姜璃!本王待你一片真心,自问从未亏欠!你…你竟如此不知廉耻,做出这等伤风败俗之事!秽乱家门,令本王蒙羞!你…你太让本王失望了!”他一番话,义正辞严,彻底坐实了姜璃的“罪名”,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还博得了在场不少人的同情。

所有的压力、所有的污秽、所有的恶意,如同泰山压顶般轰然砸向姜璃!整个正厅的目光都聚焦在她身上,等待着她的崩溃、辩解或是跪地求饶。

然而,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身处风暴中心的姜璃,却缓缓地、极其平静地抬起了头。那张绝美的脸上,没有半分惊慌、羞愤或是恐惧。她的眼神清澈、冷静,甚至带着一种俯瞰众生的悲悯,如同庙宇中悲悯世人的神祇塑像。她的唇角,甚至勾起了一抹极淡、极冷的弧度。

在一片死寂和无数道目光的注视下,姜璃缓缓迈步,走向厅堂中央,走向那散落一地的“罪证”。她的步伐从容不迫,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仿佛踏在无形的阶梯之上。

她弯腰,在无数道惊疑不定的目光中,用两根纤细如玉的指尖,拈起了其中一封摊开的情书。她没有看内容,目光却如同最精密的尺子,扫过那信笺的纸页和墨迹。

“呵……”一声极轻、却清晰传入每个人耳中的轻笑从她唇间溢出,带着一丝洞悉一切的嘲讽。

“昨夜子时,神明入梦示警。”姜璃开口了,声音清越、空灵,如同山涧清泉,瞬间压下了所有的嘈杂私语。她目光扫过全场,最后落在脸色微变的萧承煜和地上瑟瑟发抖的李嬷嬷身上,“神明言,今日及笄,有血光诬陷之灾,冤魂泣血,污秽满堂。”

她举起手中的信笺,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审判意味:“神明所指污秽,便是此物!此信,墨色浮于纸面,轻佻不稳,显是新墨!而下方旧痕犹在,乃数月前所书!”她目光如电,射向那个被绑的小厮,“取火折来!”

立刻有胆大的仆役递上点燃的火折子。

姜璃接过火折,在所有人惊骇的目光中,将火焰小心翼翼地靠近那信笺的空白边缘,缓缓烘烤!

神奇的一幕发生了!

在火焰的烘烤下,原本空白的信笺边缘,竟渐渐显露出几行模糊的、颜色略深的字迹!那字迹…娟秀中带着一丝刻意的模仿,分明是姜瑶的笔迹!而内容…竟是几行同样不堪入目的情诗,落款赫然是一个“瑶”字!

“嘶——!”

“看!下面有字!”

“是…是‘瑶’字!”

“我的天!是伪造!是二小姐的字迹!”

惊呼声如同海浪般席卷整个大厅!

李嬷嬷和那小厮瞬间面如死灰!姜瑶的笔迹!这铁证如山!他们完了!

“至于这传递‘污秽’之人…”姜璃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刺向押解小厮的家丁身后阴影处。姜珩早已按妹妹之前的安排,将一个同样被五花大绑、吓得尿了裤子的瘦小男子推了出来!正是姜瑶另一个心腹,负责将假信交给小厮传递的张顺!

“你袖中藏着的金锭,”姜璃的声音如同冰珠砸落玉盘,清脆而冰冷,“底部可是刻着内务府的印记?那是七皇子殿下前日赏赐给二妹妹打首饰的份例金锭吧?二妹妹转手就赏给了你,让你来行这构陷嫡姐的恶事,对吗?”

张顺早已吓得魂飞魄散,被姜珩一脚踹在膝窝跪倒在地,裤裆湿了一片,涕泪横流地哭喊:“是!是二小姐!是李嬷嬷!是她们指使小的!金锭…金锭在小的怀里!求大小姐饶命!求老爷饶命啊!”他哆哆嗦嗦地从怀里掏出几枚金灿灿的元宝,底部清晰可见内务府的刻印!

铁证如山!环环相扣!人证物证俱在!指向的目标,瞬间从姜璃变成了姜瑶和萧承煜!

整个正厅彻底沸腾了!反转来得太快太猛!所有人都被这惊天的真相震得目瞪口呆!

一直端坐于上宾席、闭目养神的国师玄微子,此刻缓缓睁开了眼睛。他那双仿佛能洞穿虚妄的眼眸,静静地落在姜璃身上,带着深不可测的意味。他轻轻一摆拂尘,清越的声音如同洪钟大吕,瞬间压下了所有喧嚣:

“天理昭昭,神目如电。姜大小姐灵台明澈,感通天地,所言…句句属实。此乃天意昭彰,邪不胜正。”国师的背书,如同最后的法槌,彻底敲定了真相!为姜璃的“通灵”盖上了无可置疑的权威印记!

国师的话音如同定海神针,将汹涌的议论声瞬间压了下去,只剩下无数道震惊、敬畏、恍然的目光聚焦在姜璃身上。

萧承煜的脸色,在国师开口的瞬间,已从铁青转为惨白!他精心策划的杀局,竟然被如此轻易地、以这种近乎神迹的方式彻底粉碎!还被当众扒开了皮!他感觉自己的脸皮被撕下来扔在地上践踏!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姜璃没有给他任何喘息的机会。她如同一个掌控全局的猎手,在猎物最惊恐、最脆弱的时刻,亮出了最后、也是最致命的獠牙!

她缓缓转身,目光如同淬了冰的利刃,精准地刺向脸色惨白如鬼的萧承煜,以及地上瘫软如泥、被拖回来目睹了全程、脸上毒疮还在流脓、眼神怨毒疯狂的姜瑶。

“真正私通苟且、构陷嫡姐、意图谋夺我姜家助力者…”姜璃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如同惊雷炸响在每个人耳边,带着一种斩断一切的决绝和冰冷的审判,“是你们!”

她话音未落,素手一扬!

一件小巧精致的、绣着交颈鸳鸯的荷包,被她高高抛起,然后“啪嗒”一声,精准地落在萧承煜的脚边!

那荷包针脚细密,用料考究,一看便知出自闺阁女子之手。荷包的一角,用极细的金线,巧妙地绣着两个小小的、几乎难以察觉的字——“瑶”、“煜”!

“七殿下,”姜璃的声音带着刺骨的嘲讽,“您贴身收藏、视若珍宝的定情信物,怎地如此不小心,掉出来了?”

萧承煜如同被一道惊雷劈中!他下意识地想去捡,手伸到一半却僵在半空!完了!这荷包…这荷包他明明…怎么会?!

紧接着,姜璃看向自己的兄长姜珩。姜珩会意,从怀中取出一封火漆封口的密函,当众撕开,朗声念道:“瑶卿妆次:月圆之夜,老地方,承煜焚香扫榻以待,共商大计,切盼卿卿玉趾早临…”落款,正是七皇子府的印鉴!

这封密函,是姜璃利用前世记忆,让姜珩提前在萧承煜府邸与姜瑶约定的秘密联络点截获的!铁证如山!

“不!假的!都是假的!是姜璃伪造!”姜瑶如同濒死的野兽,发出凄厉的尖叫,不顾脸上溃烂的剧痛,挣扎着想要扑向姜璃。

“还有你!”姜璃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枷锁,瞬间锁定了那个早已崩溃的丫鬟翠儿!翠儿在姜璃那洞穿一切的目光和国师无形的威压下,心理防线彻底崩塌!她尖叫着,指着姜瑶和李嬷嬷:“是她!是二小姐!是李嬷嬷!她们逼我作伪证!她们给我银子!让我诬陷大小姐!她们说…说事成之后让我当管事娘子!都是她们指使的!奴婢该死!奴婢该死啊!”她砰砰地磕着头,额头瞬间一片青紫。

环环相扣!步步紧逼!每一件证据都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萧承煜和姜瑶的脸上、心上!

所有的伪善、所有的算计、所有的阴谋,在这一刻,被姜璃以最残酷、最彻底的方式,当众撕得粉碎!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整个姜府正厅,陷入了一种诡异的、令人窒息的死寂。

所有的目光,都如同看世间最肮脏的垃圾般,聚焦在面无人色、摇摇欲坠的萧承煜和状若疯癫、面容可怖的姜瑶身上。

私通!构陷!谋夺家产!算计储位!每一条,都足以让他们身败名裂,万劫不复!

姜正德气得浑身剧颤,指着萧承煜和姜瑶,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眼前阵阵发黑。柳氏则捂着脸,发出压抑的、绝望的呜咽。

姜璃静静地站在风暴的中心,承受着所有目光的洗礼。她挺直了脊梁,如同浴火重生的凤凰,眼神平静无波,只有深处,那沉淀了前世今生所有血泪的恨意,终于在这一刻,得到了宣泄的出口。

尘埃,即将落定。而清算的时刻,终于到来。

4尘埃落定,远影惊鸿

死寂。令人窒息的死寂笼罩着姜府正厅,仿佛连空气都凝固了。无数道目光,如同淬了毒的针,死死钉在面无人色的萧承煜和状若疯癫、脸上毒疮溃烂流脓的姜瑶身上。那目光里,有震惊,有鄙夷,有唾弃,更有被愚弄后的滔天愤怒。

“好…好一个七皇子!好一个姜家庶女!”姜正德的声音打破了沉寂,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硬生生挤出来,带着被彻底背叛后的森然寒意和滔天怒火。他高大的身躯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剧烈颤抖,指着萧承煜,眼神如同在看一堆肮脏的秽物,“私通苟且!构陷嫡姐!谋夺臣子家产!算计储位!你…你简直枉顾人伦!枉为天家血脉!!”他猛地转向地上如同烂泥的姜瑶,那眼神更是冰冷刺骨,充满了厌恶和憎恨,“还有你这孽障!心如蛇蝎!不知廉耻!败坏我姜氏百年清誉!我姜正德…怎会生出你这等猪狗不如的东西!”

“父…父亲…”姜瑶挣扎着想爬过去,脸上脓血混着泪水,狰狞可怖,“女儿冤枉…是姜璃…是她害我…”声音嘶哑破碎,如同破锣。

“闭嘴!”姜正德一声暴喝,如同惊雷炸响,“你还有脸喊冤?!证据确凿!人神共愤!国师见证!天理昭彰!”他胸膛剧烈起伏,猛地一挥手,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来人!给我把这不知廉耻、蛇蝎心肠的孽障拖下去!即刻剥夺其姜姓!从今往后,她不再是我姜家之女!连夜送去北地最偏远的寒山家庙!剃度!青灯古佛,了此残生!永生永世,不得踏出庙门半步!”

“不——!!”姜瑶发出绝望到极致的凄厉尖叫,如同被掐住脖子的母兽,“父亲!您不能!我是您的女儿啊!姜璃!你这贱人!你不得好死!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她怨毒的诅咒在厅内回荡,却被两个粗壮的婆子毫不留情地捂住嘴,如同拖拽一条死狗般,在众目睽睽之下,拖出了象征着荣耀与地位的正厅,拖向那冰冷绝望的、永不见天日的囚笼。

处理完姜瑶,姜正德布满血丝、如同喷火般的目光,死死锁定了脸色惨白、摇摇欲坠的萧承煜。

“七殿下!”姜正德的声音冰冷刺骨,带着一种豁出去的决绝,“今日之事,桩桩件件,老夫自当具本上奏!是非曲直,自有圣上明断!至于您与小女的婚约…”他看向一直静静站立、如同风暴中心礁石般的姜璃。

姜璃会意,莲步轻移,走到萧承煜面前。她甚至没有低头看他一眼,仿佛他只是一团污浊的空气。素手一翻,一卷明黄色的婚书出现在她手中。她看也不看,双手捏住两端,在萧承煜怨毒得几乎要滴出血的目光注视下,在满堂宾客的屏息凝视下——

“嗤啦——!”

清脆的撕裂声,如同利刃割破锦帛,响彻寂静的大厅!

她动作干脆利落,毫不犹豫地将那象征着曾经“姻缘”的婚书,撕成两半!再撕!再撕!直至它化为一把纷纷扬扬的碎屑!

“七殿下,”姜璃的声音清冷如冰泉,不带一丝波澜,她手一扬,漫天碎屑如同肮脏的雪片,纷纷扬扬,撒了萧承煜满头满脸,“从今日起,你我婚约作废,恩断义绝。祝殿下您…”她唇角勾起一抹极致冰冷的、充满讽刺的弧度,“与我那‘好妹妹’姜瑶,锁死孽缘,生生世世,纠缠不休,永不超生!”

每一个字,都如同淬毒的冰锥,狠狠扎进萧承煜的心脏!他贵为皇子,何曾受过如此奇耻大辱?!被当众撕毁婚书!被诅咒与那毁了容的贱婢锁死!他只觉得一股腥甜直冲喉头,眼前阵阵发黑,所有伪装的温润、所有的骄傲,在这一刻被彻底碾碎成齑粉!他死死瞪着姜璃,那眼神怨毒得如同地狱爬出的恶鬼,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能任由那象征着耻辱的碎纸屑粘在他华贵的锦袍上。

“送客!”姜正德不再看萧承煜一眼,仿佛多看一眼都污了眼睛,声音疲惫而冰冷地下了逐客令。

宾客们如梦初醒,带着满心的震撼和复杂,纷纷起身告辞。今日这场及笄礼,注定将成为震动整个京城、载入姜府史册的惊天闹剧与惨烈清算。

喧嚣散尽,满地狼藉的正厅只剩下姜家几人。压抑的沉默弥漫着,带着劫后余生的疲惫和浓得化不开的悲凉。

柳氏再也支撑不住,扑过来紧紧抱住姜璃,放声痛哭:“我的璃儿!我苦命的儿啊!是为娘糊涂!是为娘眼瞎!竟被那毒妇蒙蔽,让你受了这天大的委屈!险些…险些害了你啊!”她的眼泪滚烫,浸湿了姜璃的肩头,充满了无尽的悔恨和后怕。

姜正德看着相拥而泣的妻女,又想起那个被他亲手送入地狱的庶女,想起自己曾经的偏听偏信,一股沉重的、迟来的愧疚如同巨石般压在他的心头,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他脚步沉重地走到姜璃面前,这个在朝堂上叱咤风云的尚书大人,此刻身形竟显得有些佝偻,眼神复杂地看着女儿那张平静得过分的脸。

“璃儿…”姜正德的声音干涩沙哑,带着前所未有的疲惫和沉痛,“为父…愧对你。”千言万语,最终只化作这沉重如山的三个字。他伸出手,似乎想拍拍女儿的肩膀,却又在半途无力地垂下。

兄长姜珩一步上前,猛地单膝跪地,抽出腰间的佩剑,双手托举过头顶,眼神赤红,声音带着钢铁般的决绝:“妹妹!兄长在此立誓!从今往后,谁若再敢伤你分毫,我姜珩必以此剑,诛其九族!踏破山河,不死不休!”他的誓言,掷地有声,带着战场上淬炼出的血腥气,是给妹妹最坚实的承诺。

家人的悔恨、愧疚、守护…这些迟来的暖意,如同微弱的烛火,试图温暖姜璃那颗被仇恨冰封了太久的心。她静静地站着,任由母亲抱着,听着父亲的忏悔,感受着兄长的誓言。

心中,却是一片空茫的平静。

大仇得报,夙愿得偿。看着仇人身败名裂,生不如死。她应该感到快意,感到解脱。可为何…胸腔里只剩下无边无际的空洞和疲惫?仿佛燃烧了太久的火焰,终于熄灭,只余下冰冷的灰烬。前世的恨,今生的谋算,耗尽了她的所有力气。

那些温暖,很好,很珍贵。但她知道,自己已经不再是那个需要父母羽翼庇护、渴望夫君疼爱的姜璃了。她的灵魂,早已在地狱的业火中重塑,冰冷,坚硬,只为复仇而生。如今仇雠已灭,这繁华却充满腌臜算计的京城,这处处是牢笼的深宅大院…再也容不下她了。

接下来的日子,姜府在一片压抑的低气压中休养生息。姜瑶被剥夺姓氏,秘密押送往北地苦寒的家庙。启程前夜,兰馨苑莫名失火,火势虽被及时扑灭,但被关在房内的姜瑶未能完全逃脱,半边脸被严重烧伤,彻底毁容,人也变得疯疯癫癫,只会喃喃咒骂姜璃,被塞进马车时,如同一个裹着破布的、散发着恶臭的怪物。

七皇子萧承煜的结局也很快传来。姜正德连夜写就的、字字泣血的奏本呈上御前。皇帝震怒!私通臣女、构陷嫡姐、意图谋夺重臣家产以争储位!条条都是大忌!圣旨下:七皇子萧承煜,德行有亏,不堪大任,着即削去一切差事,收回部分封邑,圈禁于皇子府,非诏不得出!等同于彻底断绝了他的夺嫡之路,沦为京城最大的笑柄和弃子。

姜璃“通灵福星”的名声,伴随着这场惊天逆转的及笄礼风波,彻底响彻京城。无数权贵之家遣媒人上门,提亲的帖子如同雪片般飞来,门槛几乎被踏破。有求娶她为当家主母的,有想纳她为贵妾以期沾染“福气”的,甚至还有几位地位尊崇的宗室王爷。

然而,姜璃的反应却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暖阁内,姜璃将一叠厚厚的、描金绘彩的庚帖轻轻推回柳氏面前。她穿着一身素净的月白襦裙,未施粉黛,容颜清绝,眼神却平静得如同深秋的古井,不起一丝波澜。

“娘亲,”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斩断过往的决绝,“这些…都替我回绝了吧。”

“璃儿?”柳氏愕然,随即是浓浓的心疼,“你…你可是还想着那七皇子?他…”

“与他无关。”姜璃打断母亲的话,唇角勾起一抹极淡、极冷的弧度,带着一丝看透世情的苍凉,“女儿死过一回的人了。那些情情爱爱,闺阁争斗…太累,也太脏。”她站起身,走到窗边,推开雕花的窗棂。外面是四四方方的天空,几只雀鸟掠过,飞向远方。

“这一世,”她望着那方小小的、却束缚了她前世今生的天空,声音平静而坚定,带着一种破茧重生的力量,“女儿只想为自己活。天地何其广阔?我想去看看。”她转过身,目光清澈而悠远,仿佛穿透了高墙,望向了那辽阔无垠的北方。

柳氏看着她眼中那从未有过的、仿佛挣脱了所有枷锁的光芒,张了张嘴,最终化作一声长长的叹息。女儿的心,已经飞走了。

姜正德不知何时站在了暖阁门口,将女儿的话听在耳中。他沉默良久,脸上神色复杂变幻,最终归于一片深沉的疲惫和一丝释然。他走进来,没有劝说,只是将一个沉甸甸的、触手冰凉的黑檀木小匣子放在了姜璃面前。

“打开看看。”他的声音低沉沙哑。

姜璃依言打开。匣内没有金银珠宝,只有一枚巴掌大小、非金非玉、入手沉重冰凉的玄色令牌。令牌造型古朴,正面雕刻着一只展翅欲飞、眼神锐利的苍鹰,下方是龙飞凤舞的两个古篆——**北境**。翻到背面,则是一个更加奇异的、深深凹陷的图案——那并非文字,而是一幅繁复玄奥、由无数细密线条构成的**星图**!星图中心,一点幽蓝的微光,如同活物般,在令牌深处若隐若现地流转。

“这是…”姜璃瞳孔微缩。北境王的令牌?!前世记忆中那位最终登临九五、神秘莫测的北境之主?!

“这是为父…早年因缘际会所得。”姜正德避开了女儿探究的目光,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晦涩和沉重,“北境王…雄踞漠北,权势滔天,自成一体,连朝廷也需礼让三分。此令牌…据说能在他治下畅通无阻,或许…能助你一程。”他顿了顿,声音更低,“璃儿…为父…对不住你。此去…山高水长,保重。”

他没有解释令牌的来历,也没有追问女儿要去哪里。只是将这份沉重的、带着弥补意味的“礼物”和一句迟来的道歉,交给了她。这或许,是他能为这个被自己亏欠良多、如今已展翅欲飞的女儿,所做的最后一点事。

姜璃握紧了手中冰凉的令牌,那背面的星图仿佛与她灵魂深处的某种东西隐隐呼应。国师玄微子那日低语仿佛又在风中飘散:“异星归位…北境王在找的,莫非就是……”她垂下眼帘,掩去眸中翻涌的惊涛骇浪。

三日后,天光微熹。一辆外表朴素、内里布置却舒适坚固的青篷马车,静静地停在姜府侧门。

没有盛大的告别,只有柳氏压抑的哭泣和姜珩紧握佩剑、眼神坚毅的送别。姜正德没有出现,只派心腹管家送来一个装满金银细软的包袱。

车门打开。姜璃走了出来。她没有穿繁复的裙装,而是一身利落的玄色骑装,长发仅用一根简单的白玉簪绾起,未施粉黛,容颜清冷绝艳。晨曦微光勾勒着她挺直的脊梁和利落的身姿,那双曾盛满仇恨、算计、最终归于平静的眼眸,此刻如同被洗净的寒星,明亮而坚定,映着远方的天空。

她最后回望了一眼身后巍峨的、承载了她前世今生所有血泪与荣辱的姜府高门。没有留恋,没有不舍,只有一种尘埃落定后的释然和奔向新生的决绝。

“父亲,母亲,兄长,”她对着送别的亲人,深深一福,声音清越,“保重。”干脆利落,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转身,登车。车帘落下,隔绝了所有的视线。

“驾!”车夫一声轻喝,鞭梢在空中发出清脆的炸响。青篷马车碾过青石板路,辘辘驶离,很快便融入了京城清晨渐渐喧闹的人流,向着城门方向,渐行渐远。

马车驶过宏伟的城门,将繁华鼎沸的京城抛在身后,驶上了通往北方的官道。官道两旁,是初冬略显萧索的原野。

马车辘辘前行,带起微尘。

路边肮脏的乞丐堆里,一个半边脸焦黑溃烂、结着可怖痂皮、眼神浑浊疯癫的女人(姜瑶),正嘶哑地嗬嗬笑着,和几只皮毛脏污的野狗争抢着一块沾满泥土、爬着蚂蚁的发霉馒头。她破烂的灰色尼姑袍上沾满了污秽,露出的手腕上还有被火烧伤的狰狞疤痕。她抢到了馒头,死死护在怀里,对着野狗发出威胁的低吼,口水混着脓血从嘴角流下。

不远处,一个废弃的茶棚角落里,一个胡子拉碴、头发蓬乱、眼神空洞颓败的男人(萧承煜)蜷缩着。他身上的锦袍早已破烂不堪,沾满油污和尘土,散发着馊臭。几个顽童远远地朝他丢着石子,嘻嘻哈哈地叫骂着:“打野狗咯!打野狗!”石子砸在他身上,他也只是麻木地缩了缩,昔日俊朗的眉眼只剩下行尸走肉般的死寂。

青篷马车平稳地驶过,带起的微尘轻轻拂过乞丐堆和破茶棚。车帘纹丝未动,严严实实。

仿佛那尘埃里翻滚哀嚎的蛆虫,和那墙角麻木腐朽的烂泥,根本不配入车内之人的眼,甚至不配引起一丝一毫的注意。彻彻底底的无视,是最高境界的轻蔑和解脱。

马车渐行渐远,很快便成了官道尽头一个小小的黑点。

车厢内,姜璃背靠着柔软的引枕,闭目养神。她摊开掌心,那枚触手冰凉的北境玄铁令牌静静地躺着。令牌背面的星图凹痕,在透过车窗缝隙射入的、摇晃的光线中,那幽蓝的微光似乎流转得更快了些,隐隐构成一个玄奥的图案。她纤细的指尖,无意识地、一遍遍描摹着那繁复的星图轨迹。

国师玄微子那飘渺的低语,仿佛又在她耳畔幽幽响起,带着洞穿时空的玄秘:

“异星归位…搅动风云…北境王穷尽半生所寻…那逆转乾坤的‘星钥’…莫非…应在此处?”

(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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