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仗着穿越作妖?我笑她太天真青霜白婕妤沈昭仪推荐完本_已完结皇后仗着穿越作妖?我笑她太天真(青霜白婕妤沈昭仪)
新帝登基三年,后宫只有皇后一人,帝后恩爱,羡煞旁人。
直到选秀开始,各府精心培养的世家贵女们入宫,皇后慌了——她绝食、装病、闹自杀,逼皇帝惩罚妃嫔,甚至假孕争宠。
她以为自己是穿越者就能为所欲为?
可惜,这深宫吃人,从来不讲道理,只讲手段。
她妄想凭借现代思维,在这深宫立于不败之地。
“娘娘,您的话本子看多了,这儿是皇宫,不是您的恋爱养成游戏。”
01
宫门在身后缓缓合上,发出一声沉重的闷响。
我抬眸,望着眼前这座金碧辉煌的囚笼——
朱红的宫墙高耸,琉璃瓦在阳光下折射出刺目的光芒,仿佛在无声地宣告:踏进这里,便再难回头。
“娘娘,请随奴婢来。”,引路的宫女低眉顺眼,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我微微颔首,指尖不动声色地抚过袖中的玉镯。
那是临行前母亲亲手为我戴上的,“昭儿,记住,从今日起,你不再只是定国公府的女儿,更是天家的妃嫔。一言一行,皆系全族性命。”
母亲的叮嘱犹在耳边,我深吸一口气,抬步向前。
华阳宫位于西六宫,虽非最尊贵之处,却也雅致非常。
刚踏入宫门,院内跪了一地的宫人,齐声道:“恭迎昭仪娘娘——”
我目光淡淡扫过,并未急着叫起,而是缓步走向正殿,殿内陈设华贵却不失清雅。
我伸手,指尖轻轻抚过案几上的梅花花瓣,唇角微勾。
——看来内务府倒是没敢怠慢。
“都起来吧。”,我开口,声音不疾不徐。
众人谢恩起身,却仍垂首屏息,不敢直视。
我目光落在最前排的掌事宫女身上:“你叫什么?”
“奴婢若兰,是华阳宫的掌事宫女。”,她伏低身子,姿态恭敬。
我轻笑一声,缓缓在首位坐下,指尖点了点桌案:“若兰,本宫不喜欢自作聪明的人。”
她身子一僵。
“从今日起,华阳宫的规矩,本宫说了算。”
我语气平静,却字字清晰,“若有人阳奉阴违,或与外头传递些不该传的话……”
我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本昭仪处置几个不忠的奴才,还是绰绰有余的。”
满殿寂静,连呼吸声都轻了几分。
若兰额头沁出冷汗,连忙叩首:“奴婢谨记娘娘教诲,绝不敢有二心!”
我微微颔首,这才露出一个笑容:“很好。都下去领赏银吧,青霜留下。”
众人如蒙大赦,纷纷谢恩退下。
待殿内只剩我与青霜二人,她终于忍不住低声道:“娘娘,今日是不是太严厉了些?”
我端起热茶,声音却透着冷意:“这宫里的人,哪个不是见风使舵的?若不立威,明日他们便敢爬到我头上。”
青霜是我从国公府带来的贴身丫鬟,自幼一同长大,最是知心。
她叹了口气,接下我手中的茶盏:“可这样一来,怕是会惹人非议……”
“非议?”
我轻笑,“你以为宫里的人会因我宽厚而善待我吗?”
青霜哑然。
我闭上眼,任由她帮我捏着肩颈,脑海中浮现出入宫前打探的消息——
皇上与皇后年少情深,曾许诺“一生一世一双人”,登基三年,后宫仅皇后一人。
如今选秀,不过是太后与朝臣以“皇嗣”为由逼迫的结果。
这样的皇后,怎会真心接纳我们这些“破坏誓言”的妃嫔?
“娘娘……”
青霜犹豫着开口,“明日要去拜见皇后娘娘,您准备如何应对?”
我睁开眼,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的花纹:“见机行事吧。在这宫里,有时候,太过于沉默反而比张扬更致命。”
02
次日清晨,天还未亮,青霜便唤我起身梳妆。
“今日是第一次觐见皇后,务必要庄重得体。”,她一边为我绾发,一边轻声道。
我望着镜中逐渐成型的凌云髻,点了点头:“用那支鎏金凤钗吧。”
——既不能太过素净,显得怯懦。也不能过于华丽,招人嫉恨。
凤仪宫位于后宫正中,气势恢宏。
我们抵达时,已有几位低位妃嫔在外等候。
见我来,纷纷行礼:“见过昭仪娘娘。”
我温和地点头示意,目光却瞥见不远处一位身着碧色宫装的女子正匆匆赶来,额上还沁着细汗。
“那是柳才人,”
青霜在我耳边低语,“父亲是江南织造,性子有些怯懦。”
我点点头,还未开口,凤仪宫的宫门已缓缓打开。
“皇后娘娘宣诸位娘娘、娘子进殿——”
众人忙整理衣冠,依次入内。
凤仪宫内,金碧辉煌。
皇后端坐上首,一袭正红凤袍,眉目如画,笑意温婉。
“诸位妹妹初入宫闱,本宫甚是欢喜。”
她声音柔和,仿佛真是一位宽厚的主母,“日后大家姐妹相称,不必拘礼。”
我垂眸行礼,余光却瞥见柳才人因紧张绊了一下,迟了半步才跪下。
殿内霎时一静。
皇后笑容未变,语气却凉了几分:“柳妹妹,宫规森严,礼不可废啊。”
柳才人脸色煞白,连忙叩首:“嫔妾知错,求娘娘恕罪!”
皇后轻叹一声,状似无奈:“既如此,便先去殿外跪一个时辰,静静心吧。”
满殿妃嫔噤若寒蝉。
我心中冷笑——好一个“姐妹相称,不必拘礼”。
觐见结束后,众人各自散去。
回宫路上,青霜低声道:“皇后娘娘今日这是……杀鸡儆猴?”
我望着宫道两侧高耸的红墙,淡淡道:“她是在告诉我们,她是后宫之主,是后宫所有人的主子。”
话音刚落,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
“沈昭仪留步!”
回头望去,竟是那位镇国大将军之女——贤妃。
她一身绛紫宫装,英气逼人,几步追上来与我并肩而行。
“娘娘有何指教?”,我微笑行礼。
贤妃爽朗一笑:“指教谈不上,只是觉得沈昭仪方才在殿内镇定自若,令人佩服。”
我故作疑惑:“娘娘此话怎讲?”
“明人不说暗话,”
她压低声音,“皇后今日摆明了是要立威,你我都心知肚明。”
我笑而不语。
贤妃眯了眯眼,忽然道:“我出身武将世家,最讨厌这些弯弯绕绕。沈昭仪若有兴趣,不妨常来我宫中坐坐。”
说完,不等我回应,便大步离去。
青霜担忧地看着我:“娘娘,贤妃娘娘这是……”
我望着贤妃远去的背影,轻声道:“她是在找盟友。”
——而这深宫之中,最不缺的,就是明枪暗箭。
傍晚时分,皇上驾临凤仪宫的消息传遍六宫。
据说,皇上听闻柳才人被罚,不仅未责备皇后,反而赞她:“皇后治宫严谨,朕心甚慰。”
青霜为我斟茶的手微微一颤:“皇上与皇后的感情竟真如传闻所说……”
我接过茶盏,轻抿一口:“意料之中。”
03
自入宫那日与贤妃匆匆一晤,已过去半月有余。
这位将门之女倒是言出必行,三日前便递了帖子邀我同游御花园。
“娘娘,今日要戴这支金步摇吗?”,青霜捧着首饰盒轻声问道。
我摇了摇头,指尖划过盒中一支青玉簪:“用这个。今日皇后免了请安,贤妃娘娘邀我去赏梅,不必太过张扬。”
“娘娘们都入宫半个月了,连皇上的影子都还没见着。”,青霜的语气里带着些许不解。
我浅浅一笑,“急什么?这宫里的日子,且慢慢过呢。”
“娘娘,”
若兰在门外轻声禀报,“贤妃娘娘宫里的鹊枝来了,说是来接娘娘去梅林。”
我理了理衣袖:“让她稍候片刻。”
踏出殿门时,鹊枝正垂首立在廊下。
见我出来,立即行礼:“奴婢给昭仪娘娘请安,我家娘娘已在梅林候着了。”
我微微颔首。
御花园的梅林位于西北角,此时正值花期,远远望去如云霞般绚烂。
还未走近,便先听见一阵爽朗的笑声。
“沈妹妹可算来了!”
贤妃一身枫红色宫装,正站在一株老梅树下冲我招手,“再不来,这最好的景致可就要错过了。”
我缓步上前行礼:“让娘娘久等了。”
“哎,别这么拘礼。”
她一把拉住我的手,力道大得让我微微蹙眉,“我这个人最不耐烦这些虚礼。你看这株绿萼梅,可是皇上特意为皇后移栽的,如今倒让我们先赏了。”
我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见一株罕见的绿梅,在满园红白中格外醒目。
“确实是珍品。”
我轻声道,“不过娘娘方才说……这是皇上为皇后娘娘栽种的?”
贤妃嗤笑一声:“可不是?咱们这位皇后娘娘啊,最爱的就是这种与众不同之物。总说什么寒风里什么彻骨……才能闻到花儿香……”
她凑近我耳边,压低声音,“就像她总爱说什么‘人人平等’,转头就罚柳才人跪了一个时辰。”
我垂眸浅笑,没有接话。
“说起来,”
贤妃忽然话锋一转,“沈妹妹可知道昨日凤仪宫又闹出什么事儿了?”
原来昨日皇后以“教导宫规”为由,将新入宫的几位妃嫔召去凤仪宫,让她们从早到晚地抄写《女则》。
偏巧白婕妤身子不适,中途告退,皇后当场就沉了脸。
“你猜怎么着?”
贤妃冷笑道,“今儿一早,白婕妤就被罚去佛堂抄经了,说是……那叫什么……绿茶白莲花矫情、不敬中宫。”
我轻轻抚过一枝横斜的梅枝:“白婕妤的父亲是礼部侍郎,皇后娘娘此举……”
“就是做给我们看的呗……”
贤妃猛地折断一枝梅花,花瓣簌簌落下,“不过是仗着皇上宠爱作威作福罢了!天天把她跟皇上的情谊挂嘴边,生怕咱们不知道皇上是她的少年郎似的。”
“娘娘慎言。”
我环顾四周,压低声音,“这宫里……耳目众多。”
贤妃却不以为然:“怕什么?我父亲是镇国大将军,如今边关局势不稳,皇上还要倚重他平定边关呢。”
她忽然抓住我的手腕,“沈妹妹,我看你是个明白人。咱们这些姐妹若再不联手,迟早要被皇后一个个收拾了。”
我正欲回答,远处忽然传来一阵骚动。
“皇后娘娘驾到——”
04
众人慌忙跪地行礼。
只见一袭正红凤袍从眼前掠过,带着淡淡的龙涎香气。
“都起来吧。”
皇后的声音温温柔柔的,却让人无端生寒,“本宫倒是不知道,今日梅林这般热闹。”
贤妃率先起身:“回娘娘的话,臣妾见今日天气晴好,特邀沈昭仪来一同赏梅。”
“是吗?”
皇后轻笑一声,目光落在我身上,“沈昭仪和贤妃入宫不久,关系就这般要好,真是难得。”
我福了福身:“承蒙贤妃娘娘抬爱。”
皇后缓步走向那株绿萼梅,指尖轻轻抚过花瓣:“这株梅树,是本宫最爱的一株,怎么?两位妹妹不会也喜欢梅花了吧?”
她忽然转身,直视贤妃,“贤妃妹妹可知,随意攀折御花园的花木,是违反宫规的?”
贤妃脸色一变:“臣妾……”
“本宫记得,”
皇后不紧不慢地打断她,“你们入宫时才重申过这条规矩,贤妃妹妹这是……明知故犯?”
我瞥了一眼贤妃手中的梅枝,心下了然——原来是在这里等着。
贤妃显然也意识到了,当即挺直腰背:“娘娘若要责罚,臣妾认罚就是。不过是一枝梅花,也值得娘娘这般大动干戈?”
空气瞬间凝固。
皇后的笑容僵在脸上,眼中闪过一丝怒意:“贤妃这是在指责本宫小题大做?”
“臣妾不敢。”
贤妃嘴上说着不敢,语气却硬得很,“只是觉得娘娘管理六宫日理万机,何必为这点小事劳神。”
“好,很好。”
皇后忽然捂住心口,脸色发白,“本宫原是一片好意,没想到……”
她话未说完,身子便晃了晃。
身旁宫女惊呼:“娘娘!快传太医!皇后娘娘旧疾复发了!”
场面顿时大乱。
当日傍晚,皇后的懿旨便到了重华宫——贤妃顶撞中宫,以下犯上,罚禁足一月,抄写《女诫》百遍。
消息传来时,我正在用晚膳。
“娘娘,”
青霜忧心忡忡地布菜,“贤妃娘娘这下……”
我夹起一箸时蔬:“她太冲动了。”
“可皇后娘娘分明是……”
“嘘。”
我制止她继续说下去,目光扫过殿外隐约的人影,“去把窗关上吧,起风了。”
05
三日后,皇后“病愈”,召众妃嫔前往凤仪宫请安。
踏入凤仪宫时,发现气氛比往日更加凝重。
皇后倚在软榻上,脸色仍有些苍白,却带着胜利者的微笑:“这几日本宫身子不适,多亏诸位妹妹安分守己,没给六宫添乱。”
众妃嫔纷纷道:“娘娘凤体康健是六宫之福。”
“尤其是贤妃妹妹,”
皇后目光扫过空着的座位,“虽然性子急了些,但认错态度倒是诚恳。抄写的《女诫》本宫看过了,字字工整。”
我垂眸掩去眼中的讥讽——
以贤妃的性子,怎会乖乖认罚?
“说到抄书,”
皇后忽然看向我,“听闻沈昭仪写得一手好字?”
我手指无意识蜷缩了下,恭敬答道:“嫔妾拙笔,不敢当娘娘夸赞。”
“沈妹妹太谦虚了。”
皇后笑意更深,“本宫想着,既然贤妃要静思己过,不如就由沈昭仪暂代她打理的那部分宫务?”
我暗叫不好——这是要将我架在火上烤。
若接受,势必得罪贤妃;若拒绝,又是不识抬举。
正斟酌着该如何回应,忽听外面传来太监尖利的通传:
“皇上驾到——”
皇上一身明黄龙袍踏入殿中,众人慌忙跪迎。
“都平身吧。”
皇上的声音低沉威严,目光却一直停留在皇后身上,“皇后身子可大好了?”
皇后瞬间红了眼眶,声音也软了几分:“劳皇上挂念,臣妾已无大碍。”
我看着帝后二人旁若无人的亲密,心中冷笑——好一对鹣鲽情深的夫妻,却要我们这些无辜女子做他们感情的祭品。
“皇上,”
皇后忽然开口,“臣妾正与姐妹们说,想让沈昭仪暂代贤妃协理的部分宫务……”
皇上这才将目光转向我,眼中闪过一丝审视:“沈昭仪?定国公家的女儿?”
我连忙行礼:“嫔妾参见皇上。”
“起来吧。”
皇上淡淡道,“皇后既然看重你,你便好好从旁学着。不过……”
他话锋一转:“贤妃性子是急了些,但念在其父镇守边关有功,这禁足就先免了吧。抄写《女诫》不可废,以示惩戒。”
皇后脸色微变,随即又恢复笑容:“皇上圣明。”
离开凤仪宫时,青霜小声道:“娘娘,皇上这是……在打皇后娘娘的脸?”
我望着远处巍峨的宫墙,轻声道:“皇上保的可不是贤妃,是边关那二十万铁骑。”
青霜垂首噤声。
“在这九重宫阙里,情爱薄如蝉翼。皇权——容不得私情,容不得妇人之仁,容不得半分忤逆。”
06
自那日皇上驳回皇后对贤妃的处罚后,凤仪宫安静了许多。
皇后称病免了连日请安,皇上倒也没去看她,反而去了两次贤妃的重华宫。
——这宫里的风向,似乎有些微妙,不知是否与前朝有关。
“太后娘娘设宴,邀六宫嫔妃三日后于寿安宫茶话宴一聚。”
青霜念完帖子,抬头看我:“娘娘,要去吗?”
我将手中的《昭明文选》搁下,指尖在封订书册的棉绳上轻轻拨弄:“太后亲自下帖,谁敢不去?”
“听说太后这次设宴,特意嘱咐要让新入宫的妃嫔们都好好打扮。”
青霜压低声音,“外头都在传,这是要给皇上……”
我了然。
太后不满皇后专宠多年,如今宫里终于进了新人,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把那套天水碧的裙子备好。”
我淡淡道,“首饰用珍珠的,不必太张扬。”
青霜犹豫:“会不会太素净了?若是皇上……”
“皇上若真有心选人,不会只看衣裳。”
我打断她,“何况,第一个承宠的,未必是好事。”
茶话宴当日,寿安宫热闹非凡。
太后高坐上首,满头银丝却精神矍铄,一双眼睛锐利得能看透人心。
皇后坐在她右下首,脸上挂着得体的微笑,可捏着帕子的指节却隐隐发白。
我随着众妃行礼,余光扫过在场众人——
贤妃一身橙红色宫装,明艳动人;白婕妤穿着月白纱裙,清丽如仙;柳才人着浅蓝色长裙,娇俏可人……
“都起来吧。”
太后笑呵呵道,“今日就是品茶吃酒,不必拘礼。你们这些孩子,平日里在宫里也闷得慌,正好松快松快。”
众人谢恩,依次入席。
宴至半酣,太后忽然道:“哀家记得白婕妤琴艺极佳?不如弹一曲助兴。”
白婕妤慌忙起身:“臣妾献丑了。”
早有宫人备好琴案。
她指尖轻拨,一曲《高山流水》潺潺流出,如珠落玉盘,清越动人。
皇上终于抬眸,目光落在她身上。
皇后的帕子攥得更紧了。
一曲终了,满座喝彩。
太后满意地点头:“好!皇帝觉得如何?”
皇上淡淡一笑:“确实不错。”
就这么四个字,皇后的脸色已经难看得挂不住了。
太后趁热打铁:“柳才人的舞也是一绝,不如……”
“母后。”
皇后突然出声打断,脸上挤出一丝笑,“皇上近日政务繁忙,怕是没精力欣赏这么多才艺。不如改日再……”
“皇后多虑了。”
太后不咸不淡地截住她的话,“皇帝年轻力壮,难道连看支舞的精力都没有?”
皇后脸色煞白,张了张口,半晌只吐出一句,“母后说的是。”
柳才人怯怯地上前,跳了一支《霓裳羽衣舞》。
她腰肢柔软,眼波流转,时不时含羞带怯地瞟向皇上。
皇上虽未说话,目光却一直没离开她。
贤妃在我耳边低语:“皇后怕是要气疯了。”
我轻抿一口桃花酒,没有接话。
07
宴席散后,消息像长了翅膀似的传遍六宫——
皇上当晚召了柳才人侍寝。
凤仪宫的宫人跪了一地。
“娘娘!”
青霜匆匆跑进来,“出事了!皇后娘娘突发心疾,皇上连夜赶去凤仪宫了!”
我执棋的手一顿:“柳才人呢?”
“听说……皇上刚歇下就被叫走,柳才人一个人被晾在寝殿,哭了一夜。”
我轻轻落下一枚黑子,棋盘上白子的退路顿时被截断。
“果然。”
次日清晨,众妃去凤仪宫请安时,殿内气氛凝重得能滴出水来。
皇后倚在榻上,面色苍白,眼下却带着淡淡的青黑,显然一夜未眠。
柳才人坐在末位,眼睛红肿,显然哭了许久。
“柳才人。”
皇后柔声开口,语气却冷得像冰,“昨夜本宫身子不适,扰了妹妹的好事,真是过意不去。”
柳才人连忙站起来行了一礼:“嫔妾不敢……”
“有什么不敢的?”
皇后轻笑,“侍奉皇上是天经地义的事,只是……”
她忽然坐直身子,目光如刀:“妹妹可知,妾室之流,最忌贪心不足?昨日才承宠,今日就摆出这一副委屈模样,是做给谁看?”
柳才人忙跪下连连叩首:“嫔妾没有……”
“没有?”
皇后冷笑,“那你哭什么?是嫌皇上昨夜离开,委屈你了?还是觉得本宫这个皇后碍着你的路了?”
字字诛心。
满殿妃嫔噤若寒蝉,谁也不敢出声。
我冷眼旁观,心中了然——
皇后这是在敲打众人。
柳才人之后,谁还敢承宠?
从凤仪宫出来,贤妃一把拉住我:“你看到了吗?皇后她……”
我示意她噤声,低声道:“娘娘慎言。”
“慎言什么?”
贤妃咬牙切齿,“她自己生不出皇子,还不让别人亲近皇上?凭什么!”
我环顾四周,将她拉到僻静处:“娘娘若真想对付皇后,光发脾气可没用。”
贤妃眯起眼:“你有主意?”
我轻声说了几句。
她的眼睛渐渐亮起来:“好!就按你说的办!”
当夜,皇上竟又召了柳才人侍寝。
凤仪宫再次“突发心疾”。
可这次,皇上没去。
他只派了个太医,自己却在柳才人那里留到天明。
“皇后娘娘有旨,即日起,六宫妃嫔每日晨昏定省,不得有误。”
凤仪宫的掌事太监站在殿前,声音尖细,一字一句地宣读着皇后的懿旨。
我垂首听着,手中盘着一串白玉珠,听说是能静心凝神。
静心?
在这深宫里,谁又能真正静得下心?
自那日皇上未理会皇后的“心疾”,执意留宿柳才人处后,凤仪宫便接连下了三道旨意——先是缩减各宫用度,再是增设女官督查宫规,如今又要求每日两次请安。
摆明了,皇后就是要折腾人。
“娘娘,”
青霜替我披上外裳,低声道,“今日还要去凤仪宫吗?您昨夜咳了半宿……”
我轻轻摇头:“皇后正等着抓错处,不去便是授人以柄了。”
08
凤仪宫内,炭火烧得极旺,暖如春日。
皇后端坐上首,一袭湖蓝色宫装,发间凤钗金灿夺目。
“今日天冷,辛苦诸位妹妹跑这一趟。”
她笑容温婉,目光却冷,“只是宫规不可废,本宫也是不得已。”
众妃嫔齐声道:“娘娘言重了。”
皇后的视线扫过众人,忽然停在白婕妤身上:“白妹妹脸色怎么这般差?可是昨夜没睡好?”
白婕妤身子一僵,低声道:“嫔妾……只是有些畏寒。”
“是吗?”
皇后轻笑,“本宫还以为,妹妹是心里不痛快呢。”
殿内霎时一静。
“嫔妾不敢!”
“不敢什么?”
皇后端起茶盏,慢条斯理地撇着浮沫,“不敢怨本宫让你带着病晨昏定省?”
字字如刀。
我冷眼旁观,心中冷笑——皇后可真是咄咄逼人。
白婕妤不过前日承宠了一次,就被她如此当众折辱。
“娘娘,”
我忽然开口,“白婕妤身子弱,不如让她先起来吧。地上凉,若是病了,反倒辜负了娘娘一片关爱之心。”
皇后目光一凝,直直看向我。
我坦然迎视,唇角挂着恰到好处的恭敬笑意。
半晌,皇后才淡淡道:“沈昭仪倒是心善。罢了,都起来吧。”
白婕妤感激地看了我一眼。
离开凤仪宫后,贤妃一把拉住我:“你疯了?竟敢当着皇后的面替白婕妤说话?”
我缓步走在宫道上,声音压得极低:“正因当着她的面,才必须说。”
贤妃皱眉:“什么意思?”
“皇后今日能当众折辱白婕妤,明日就能轮到你我。”
我轻声道,“若无人敢出声,她只会变本加厉。”
贤妃若有所思。
“况且,”
我微微一笑,“你以为白婕妤会忘了我今日之举吗?”
——在这深宫,施恩,是要挑时候的。
果然,当晚我的案几上便多了一方绣帕,角落里绣着小小的白梅。
青霜低声道:“白婕妤身边的宫女悄悄送来的,说是谢娘娘今日相助。”
我抚过帕子上细密的针脚,唇角微勾:“收起来吧。”
正说着,若兰匆匆进来:“娘娘,我方才听外头的洒扫太监说,柳才人被皇后罚去佛堂抄经了!”
我一怔:“为何?”
“皇后派人截了柳才人给皇上送去的参汤,说是……那参汤里头多放了一味药材,犯了忌讳。”
“皇上可知此事?”
若兰摇头:“皇上今日在御书房议事,尚未知晓。”
我沉思片刻,忽然道:“去把我那套《心经》取来。”
青霜愕然:“娘娘要……”
“礼佛。”
我微微一笑,“听闻佛堂的梅花开了,正好去赏一赏。”
09
佛堂位于后宫僻静处,推门进去时,柳才人正跪在蒲团上抄经,单薄的背影微微发抖。
“柳才人。”,我轻唤一声。
她回头,露出一张泪痕斑驳的小脸:“沈、沈昭仪……”
我示意青霜将带来的手炉递给她:“天冷,妹妹当心身子。”
柳才人接过手炉,眼泪扑簌簌落下:“娘娘,我当真没有在参汤里乱加东西……那参汤的方子是太医院和御膳房配的,我怎能擅自改动?”
“我信你。”
我轻拍她的手,“但眼下,你得忍。”
“忍到何时?”
她哽咽道,“皇后娘娘分明是……是……”
不等她说完,我接过她的话,声音极轻,“你放心吧,皇上既已宠幸过你,就绝不会任由你出事的。”
柳才人睁大泪眼:“姐姐的意思是……”
“好好抄经。”
我将经书放在她面前,“字要工整,心要静。皇上……总会看到的。”
两日后,皇上果然去了佛堂。
听说柳才人当时正专心抄经,连皇上进来都未察觉,直到眼前出现一片明黄衣角,才慌忙叩首。
翌日,圣旨便下:柳才人温婉恭顺,晋为美人,赐居兰林轩。
“你早就料到会如此?”,贤妃瞪大眼睛看我。
我执起一盏热茶:“柳美人父亲是江南织造,据闻皇上如今正需江南世家支持。皇后打压她,皇上岂会坐视不理?”
贤妃恍然大悟:“所以你才特意去佛堂……”
我抬眸看她,“我不过顺水推舟罢了。在这后宫里,多一个朋友,就少一个敌人。”
“凤仪宫那边……”,贤妃的话被一阵慌乱的脚步声打断。
青霜匆匆从外间进来:“皇后娘娘有喜了!已有三个月,皇上已经摆驾凤仪宫了。”
贤妃瞪大了眼睛,惊得说不出话来。
“知道了,去取那对白玉送子观音来,”
我的声音平静得像是谈论今日的天气,“记得让太医院验过。”
我们到凤仪宫时,皇上正握着皇后的手低声细语,神情温柔。
皇后倚在鸾凤榻上,一袭浅粉色常服衬得她愈发楚楚可怜,只是抚着小腹的手太过刻意,像是生怕别人不知道那里正孕育着“龙种”。
“臣妾恭贺皇上、娘娘。”
起身时,我余光瞥见贤妃嘴角讥诮的弧度。
皇后笑吟吟地赐座,又转向皇上,声音柔软,“臣妾近日总觉得乏力……”
“娘娘安心养胎才是。”
贤妃突然打断,“听说头三个月最是要紧,万一……”
“贤妃!”
皇上厉声喝止,我瞧见皇后眼底闪过一丝得意。
10
接下来的日子就像是一场精心编排的折子戏。
一会儿有人因“脂粉味冲撞”被罚抄宫规,一会儿又有人因“琴声惊扰”被罚跪,我宫里的谢宝林也因为“惊动凤驾”挨了皇后身边嬷嬷的几巴掌后禁足。
皇后像一只织网的蜘蛛,借着“养胎”的名头,将丝线一点点收紧。
某个雨夜,白婕妤的贴身宫女浑身湿透地撞开我的殿门时,我就知道网要收了。
怡芳殿里乱作一团,陈太医从白婕妤的香囊里抖出些褐色粉末,高喊“是麝香”。
皇后面无血色地倚在皇上怀里,说白日里就闻到白婕妤身上有异香。
“臣妾没有!”
白婕妤醒转时声音嘶哑,“那香囊是今早突然出现在妆奁里的!”
皇上的眼神冷得像三九天的冰凌:“搜查各宫。”
我在偏殿找到青霜时,她正被两个嬷嬷按着手画押。
她左脸肿得老高,嘴角渗着血丝,看见我时眼睛亮了一瞬又迅速黯淡下去。
“奴婢冤枉……”
她的声音哑得不成调,“奴婢连麝香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谁准你们动本宫的人?”,我的声音像是淬了冰。
为首的嬷嬷不慌不忙地行礼:“回娘娘,在这丫头房里搜出了这个。”
她递来一张皱巴巴的油纸,上面沾着些褐色粉末。
青霜被拖走时,雨下得更大了。
我跪在冰冷的青石板上,看着她的衣角消失在雨幕里。
皇后抚着尚未显怀的肚子,说为了“腹中龙种积福”,只将青霜发配浣衣局做苦役。
她说话时眼睛一直看着我,像是在欣赏一条被拔去毒牙的蛇。
贤妃夜晚来访时带着一身酒气。
“我们得联手。”
她将酒杯重重砸在案几上,“今日是青霜,明日就会是你我。”
我直视着她,“娘娘有何高见?”
“春猎。”
她凑近我,酒气混着玫瑰花香扑面而来,“我要为皇上挡箭。”
我猛地抬头,她却笑得恣意:“放心,只会是皮肉伤。”
她的指甲划过案几,发出刺耳的声响。
春猎那日阳光灼人。
贤妃穿着绯色骑装冲向御驾时,所有人都以为她要惊驾。
直到那支箭扎进她右臂,鲜血染红半边衣袖,我才明白什么叫“狠角色”。
皇上抱着她往大帐疾奔时,她在众人面前气若游丝地说:“臣妾……只求为皇上分忧……”
贤妃“重伤”恢复后,皇上便赐了贤妃协理六宫之权。
她雷厉风行地重查了“麝香案”,找到了当时那个指认青霜的嬷嬷。
严刑之下,嬷嬷供出是凤仪宫的锦瑟让她栽赃陷害的。
虽然最终没能牵扯到皇后,但好歹还了青霜清白。
青霜回来那晚,我亲自为她清洗伤口。
浣衣局的苦役让她手上布满裂口,一碰热水就疼得直抽气。
“奴婢以为再也见不到小姐了……”,她哽咽着说不下去。
我轻轻梳通她枯黄打结的发,铜镜里映出我们模糊的影子。
“在这深宫里,活着有时候比死更需要勇气。”
窗外的雨又开始下了,绵绵不绝,像是永远都不会停。
11
贤妃协理六宫后,凤仪宫的态度忽然变了。
皇后称病免了晨昏定省,整日闭门不出,连皇上都很少见。
宫人们私下议论,说皇后这一胎怀得艰难,连太医都换了几拨。
可贤妃却总觉得哪里不对——她查过太医院的脉案,皇后这几个月的记录太过工整,连一次寻常的孕吐都没有。
“这不合常理。”
贤妃坐在我宫里,指尖敲着案几,“我娘生我弟弟时,头三个月吐得连水都喝不下,皇后倒好,除了乏力,连个不适都没有。”
我低头抿了口茶,没有接话。
有些事,点到即止最好。
贤妃眯了眯眼:“我让人去查了陈太医的底细——他有个侄女原本在尚衣局当差,前些日子突然被调去了凤仪宫。”
我指尖一顿:“娘娘想怎么做?”
“查。”
她冷笑,“协理六宫的权力不用白不用。”
三日后,贤妃以“彻查六宫用度”为由,带人进了凤仪宫的库房。
皇后勃然大怒,称贤妃惊扰皇嗣,要皇上严惩。
可贤妃早有准备——她从库房的角落里翻出了一包药渣,经太医验看,竟是一种能伪造喜脉的异域奇药。
皇上震怒,连夜召皇后对质。
凤仪宫的烛火亮到天明,最终传出旨意——皇后“误信偏方”,以致脉象有异,禁足思过。
那一夜,六宫无人安眠。
皇后被禁足,凤仪宫的门庭骤然冷落。
偶尔有宫人路过,也只听见里头传来瓷器碎裂的声响,伴着宫女们压抑的啜泣。
皇上近日都不曾踏足,仿佛那个曾经宠冠六宫的女子,一夜之间成了禁忌。
直到那日清晨,一个扫洒的太监在太液池边发现了掉落在湖边的凤钗。
“皇后娘娘跳湖了!”
宫人们乱作一团,等把皇后救上来时,她已面色青白,只剩一口气。
皇上闻讯赶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他曾经深爱的女子浑身湿透地躺在榻上,脸色苍白,奄奄一息……
“宁儿……”
皇上的手在发抖,“何至于此?”
皇后睁开眼,泪水顺着苍白的脸颊滑下:“陛下……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皇上沉默良久,最终长叹一声,将她拥入怀中。
12
谁都没想到,皇后复宠的速度会如此之快。
跳湖事件后,皇上不仅解了她的禁足,还时常去凤仪宫探望。
更令人意外的是,皇后竟如同当年一般,又接连献上几条良策——什么“以工代赈”,什么“平籴法”……条条直指当下天灾导致的民乱。
皇上龙颜大悦,当朝赞她“贤德无双”。
[又闻皇后提出“唯才是举”之策:天灾易治,人祸难防。门阀世家私囤粮草、把持科举,江州灾民流离失所,亦有世家推波助澜。
当广开恩科,不论出身选拔人才。寒门学子无宗族掣肘,必能实心用事。
陛下龙颜大悦,开恩科,设特科,凡有一技之长者皆可应试。]
“真是可笑!”
看完我父亲给我写的家信,贤妃气得摔了茶盏,“一个连《论语》都背不全的人,突然还能治国了?”
“娘娘何必如此动怒,皇后此举确实是良策。”,我安抚着贤妃。
贤妃腾地坐直,锦帕随手一甩,“妹妹这是什么意思?你也觉得皇后有治国之才?你可知道,她这可是在针对我们这些京城世家,到时候你我的父兄……”
我被她怒气冲冲的样子逗笑了,“开恩科选拔寒门学子、打压世家门阀囤粮垄断的手段,确实是利国利民的好事。可她未考虑到,这些根深蒂固的百年世家早已盘根错节。如此急功近利,只会牵一发而动全身……”
“你的意思是……”
“咱们只管好好瞧着,皇后是怎么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
端午宴上,皇后一袭凤袍,容光焕发地坐在皇上身侧。
她的肚子依旧平坦,可再无人敢提“假孕”二字。
“诸位妹妹近日辛苦了。”
皇后举杯,笑意盈盈,“尤其是贤妃妹妹,协理六宫着实不易。”
贤妃紧紧捏着酒杯,却不得不强笑着应和。
皇后又看向我:“沈昭仪近日清减了不少,可是身体不适?”
我垂眸:“谢娘娘关怀,臣妾一切安好。”
她轻笑一声,转头对皇上道:“陛下,臣妾想着,既然贤妃妹妹协理六宫事务劳累。沈昭仪博闻多才、善解人意,不如着她多承圣宠几日,也好替贤妃妹妹分忧一二?”
皇上颔首:“皇后安排便是。”
宴席散后,贤妃一把拉住我:“她这是在挑拨离间,要分化我们!”
我望着凤仪宫的方向,轻声道:“帝后情深,这后宫,如今可还是她的天下。”
白婕妤有孕的消息,是在一个午后传遍六宫的。
皇上大喜,当即晋她为昭容,赐居延春阁,又派了两位太医轮流照看。
凤仪宫那边静悄悄的,皇后又称病免了众人的请安。
“她定是没憋什么好招!”,贤妃歪在我宫里的湘妃竹榻上,正往嘴里丢了颗瓜子,“咔嚓”咬得脆响。
果然,不出半个月,白昭容身边的宫女便悄悄来报,说皇后派太医换了她的安胎药方。
“娘娘,这方子奴婢偷偷拿给张太医瞧了,”
那宫女声音发抖,“里头有一味莪术,孕妇用了会……”
我抬手止住她的话,展开药方细看。
纸上的字迹工整,可剂量却微妙得险恶——莪术分量恰好卡在不会立即见效,却能慢慢损及胎儿的界限上。
“去告诉白昭容,这几日的药都倒进花盆里。”
我将方子递给一旁的贤妃,“你怎么看?”
贤妃看完药方,冷笑一声:“皇后这是学聪明了,知道一下子弄死太显眼,改用钝刀子割肉?”
“我们硬碰硬讨不到好。”
我轻声道,“不如换个法子。”
“什么法子?”
我抬眸:“让太后娘娘知道。”
寿安宫,太后倚在罗汉榻上,听完我的话后,久久不语。
“哀家早说过,她不是个安分的。”
太后终于开口,手里捻着一串佛珠,“上次假孕的事,皇上心软饶了她,如今倒变本加厉。”
我低头:“臣妾人微言轻,只能来求太后做主。”
“你是个懂事的。”
太后看我一眼,“不过这事哀家不便直接插手。前些日子,江南织造递了折子,说皇后推行的‘新税法’在地方上惹出不少乱子……”
我心思一动:“臣妾明白了。”
13
一月后,朝堂上突然有多位大臣联名上奏,称皇后“干预朝政,善妒失德”。
指责新政不合祖制,搞得民不聊生——
地方赋税收不上来,新上任的寒门官员不是卷入贪腐事件,就是卷入地方纠纷。
更棘手的是,原本受灾的江州,因为有些世家断了粮道,流民反而比之前更多了。
漕运改革也出了大问题。
龙骨水车虽好,可制造需要大量铁料,而铁矿大多掌握在世家手里。
铁矿不足,水车生产延误,铁匠罢工……
朝堂上,大臣们轮番上奏,更有人翻出皇后假孕欺君、迫害妃嫔的旧事。
皇上脸色阴沉地退了朝,径直去了凤仪宫。
那夜的动静很大。
有宫人说听见皇后声嘶力竭地喊“臣妾没有”,也有人说看见皇上摔了茶盏。
第二天一早,圣旨就下来了——皇后“体弱需静养”,六宫事务暂由贤妃与我协理。
凤仪宫的宫门重重合上。
我去看望白昭容时,她正坐在窗边绣小衣裳。
“多亏姐姐和贤妃娘娘庇护,”
她拉着我的手,眼眶发红,“否则这孩子……”
“别说晦气话。”
我拍拍她的手,“如今你只管安心养胎,其他的有我和贤妃。”
她点点头,忽然压低声音:“我父亲来信说,江南那边已经联络好了几位大人,会继续上折子……”
皇上去看过白昭容后,还特意绕道来了我的华阳宫。
“朕听说,是你发现了药方有问题?”,他坐在上首,目光复杂。
我恭敬道:“臣妾只是碰巧略通药理。”
“你倒是谦逊。”
皇上沉默片刻,“皇后她……近来情绪不稳,朕已经让太医好好诊治了。”
“娘娘凤体要紧。”
我温声道,“有贤妃姐姐帮着打理六宫,皇上大可放心。”
他深深看我一眼,忽然问:“沈昭仪,你觉得皇后是个怎样的人?”
我仿若不解其意,斟酌道:“娘娘……性子要强了些,但对皇上一片真心。”
皇上苦笑一声:“是啊,一片真心……”
他没再说什么,起身离去时,背影竟有几分萧索。
贤妃协理六宫后,第一件事就是撤换了太医院里几位皇后的人
“这下看她还怎么兴风作浪。”
贤妃得意地抿着茶,“接下来就该……”
“娘娘,”
我轻声打断,“过犹不及。”
她挑眉:“什么意思?”
“皇上对皇后……终究有情分在。”
我慢慢道,“我们逼得太紧,反而会让皇上心软。”
贤妃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忽然笑道:“难怪太后喜欢你。还有皇后提出新政这件事,幸好你及时提醒了我。你果然是个明白人。”
我当然明白,在这个皇权与世家共治天下的时代,骤然斩断利益链,就像生生剜去百年老树的盘根错节。
那些皇后引以为傲的“超前思维”,稍有不慎将会成为撕裂王朝根基的利刃。
14
皇后被夺了六宫之权,凤仪宫成了一个漂亮华丽的囚笼。
皇上起初还常去看她,带着几分愧疚、几分怜惜。
可每次去,皇后不是闭门不见,便是冷言冷语。
有一回,我随贤妃去取账册,正巧撞见皇上站在凤仪宫外,里头传来瓷器碎裂的声响,接着是皇后带着哭腔的喊声——
“陛下既已厌弃臣妾,何必再来惺惺作态?当年说好的一生一世,如今看来,不过是句笑话!”
皇上的手按在宫门上,骨节发白,最终却只是叹了口气,转身离去。
经过我们身边时,他脚步顿了顿,目光扫过我手中的账册,淡淡道:“辛苦你们了。”
贤妃待他走远,冷笑一声:“原来年少情深,也可以走到两看相厌?”
皇后闹得最厉害的那日,是白昭容举行册封礼的喜庆日子。
皇上在明德殿设宴,众妃嫔依次献礼。
白昭容孕中不适,行礼时晃了晃身子,皇上连忙亲自扶住,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就在此时,殿外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皇后一身素衣闯了进来,发间只簪一支玉簪,衬得脸色惨白如纸。
“陛下好兴致。”
她声音轻得发飘,“臣妾在凤仪宫病得下不了床,您倒好,在这里……”
她的目光扫过白昭容隆起的腹部,冷笑一声,“也是,新人笑靥如花,旧人自然该识趣些。”
满殿死寂。
皇上脸色铁青:“皇后,你失仪了。”
“失仪?”
皇后忽然笑起来,“陛下如今看我,哪哪都不顺眼了是吧?当年你说我率真可爱,如今倒成了失仪……呵,古今之情,原是相通。凉薄之人,如何偕老?”
“够了!”
皇上猛地拍案而起,“来人,送皇后回宫!”
皇后甩开上前搀扶的宫人,直直盯着皇上:“陛下可还记得,当年您亲口说过,此生绝不负我?如今我不过是想要个解释,您就连听都不愿听了?”
皇上的眼神渐渐冷了下来:“皇后,你是在质问朕?”
“质问?”
皇后惨笑,“臣妾哪敢啊。只是替陛下想想,将来史书上会怎么写——帝后情深?还是色衰爱弛?”
“啪!”
一记耳光响彻大殿。
皇后偏着头,一行清泪从眼角滑下。
皇上看着自己的手,似乎也被这一巴掌惊住了。
“你……”
皇后的声音发抖,“你打我?”
皇上的手慢慢攥紧:“皇后言行无状,即日起禁足凤仪宫,无朕旨意,不得踏出宫门半步!”
那夜下了一场暴雨。
我站在廊下,看着雨水冲刷着宫道上的青石板,只觉凄凉。
青霜为我披上外裳,轻声道:“娘娘,凤仪宫那边……听说皇后一直跪在殿里,不肯用膳,也不让太医诊治。”
我望着雨幕中模糊的宫灯:“皇上呢?”
“去了,在宫门外站了半个时辰……又走了。”
我轻轻叹了口气。
皇后终究不明白,在这深宫里,帝王之爱从来不是平等的两情相悦,而是一场恩赐。
她仗着年少情深步步紧逼,却忘了龙椅上的那个人,早已不是当年与她花前月下的少年郎。
15
两日后,太后召我去了寿安宫。
“听说皇后病了?”,太后拨着佛珠,语气平淡。
我垂眸:“臣妾不知详情,只听太医说……是郁结于心。”
太后冷笑一声:“她这是自作自受。”
说着从案几上拿起一份奏折,“你看看。”
我展开一看,是钦天监的折子,说近日天象有异,恐中宫失德所致。
“哀家已经和皇上说了,”
太后慢慢道,“国虽不可一日无后,但更不可有失德之后。”
我的思绪猛地绷紧:“太后意思是……”
“先让她在凤仪宫好好反省吧。”
太后看着我,“你和贤妃,要替哀家多分忧。”
离开寿安宫时,阳光正好。
我眯起眼,忽然想起入宫前母亲说过的话——
“这宫里的女人,要么学会低头,要么……学会让人低头。”
凤仪宫的方向,传来一声悠长的钟响。
那日,下了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
钦天监的奏折一道接着一道,说中宫失德,天象示警。
前朝的折子也雪片似的飞来,江南织造、边关将领、六部言官,纷纷上书请废后。
皇上在乾元殿闭门三日,最终——
皇后没有被废,但是皇上派人取走了她的凤印和册宝,又将她幽禁在清凉殿。
凤印被收回的那天,贤妃笑得畅快,拉着我的手说:“总算除了这个祸害。”
而我看着那方被捧走的金印,想的却是——下一个执掌它的人,会是谁?
皇上晋我为德妃那晚,踏着积雪来了华阳宫。
他喝了不少酒,眼底带着几分恍惚,握着我的手:“沈卿,朕这些日子……很累。”
我靠在他肩头:“陛下保重龙体。”
“你知道吗?”
他忽然道,“她……她昨日在清凉殿闹着要见朕,说朕忘恩负义,说朕违背誓言……”
他的声音低了下去,“可朕给过她机会,很多次……”
我轻轻拍着他的背,像安抚一个迷路的孩子:“娘娘只是一时想不开。”
皇上苦笑一声,将脸埋进我的颈窝:“沈卿,你不会让朕失望的,对不对?”
我望着窗外的飞雪,轻声道:“臣妾永远是陛下的人。”
我去清凉殿看皇后那日,雪后初晴。
推开门时,她正坐在窗边,一袭素衣,头发松松挽着,再无往日神采飞扬的模样。
听见动静她也没回头:“皇上来看我了?”
“娘娘。”,我唤了一声。
她猛地转身,眼中的光彩瞬间熄灭:“是你啊。”
清凉殿比我想象的好一些,桌上甚至还摆着没动过的点心。
“来看我笑话?”
皇后冷笑,“德妃娘娘如今春风得意,何必来这晦气地方。”
我在她对面坐下:“娘娘何必如此?皇上心里……还是有您的。”
“有我?”
她忽然笑起来,笑得眼泪都出来了,“他若有我,就不会听信谗言弃了我!他若有我,就不会一个接一个地纳妃!他若有我……”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死死盯着我,“你们这些封建社会的人根本不懂!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爱情,你们永远都不会懂!”
我静静看着她歇斯底里的样子,忽然觉得她既天真又可笑。
“娘娘,”
我慢条斯理地整了整衣襟,“您知道兰因絮果这句话吗?这里是皇宫,不是您的话本子。”
她的表情凝固了。
“用您的话说,这个社会如今就是这样的:皇上是君,我们是臣。”
我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您错就错在,把君恩当成了情爱。”
走出清凉殿,青霜为我披上狐裘,小声道:“娘娘,贤妃娘娘在等您。”
我点点头,最后回头看了一眼。
皇后站在窗前一动不动,像一尊褪了色的泥塑。
贤妃依旧在御花园的梅林里等我,见我来了,笑着折下一枝红梅别在我鬓边:“恭喜妹妹了。”
我抬手抚了抚花瓣:“姐姐说笑了,我有什么可恭喜的。”
“装什么傻……”
我摇摇头,打断她的话:“皇上不会的。”
“为何?”
我看向远处巍峨的宫殿,轻声道:“因为皇上需要的,从来不只是一个妻子。”
贤妃若有所思。
风起,吹落枝头积雪。
我伸手接住一片飘落的雪花,看着它在掌心慢慢融化。
帝王之爱终会消散,空有那些名头有什么意思,唯有握紧权柄,方能一世安稳。
16
夜深了,华阳宫的烛火早已熄灭,只余一盏烛灯。
我一袭单衣走到妆台前,铜镜里映出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柳叶眉,丹凤眼,唇色浅淡,是世家贵女该有的端庄模样。
我轻轻抚上自己的脸颊。
十九年了啊……
我至今还记得前世最后的光景——手术室刺眼的白光,心电监测仪刺耳的警报,医生们徒劳的抢救。
再睁开眼时,我成了一个刚出生的婴儿,被裹在华贵的锦缎里,耳边是产婆喜气洋洋的贺喜声:“恭喜国公爷,是位千金!”
定国公府的嫡女,生来尊贵。
可没人知道,这个婴孩的身体里,装着一个来自异世的灵魂。
起初,我也以为这是上天给我的恩赐。
穿越小说里的女主角们,哪个不是靠着现代知识混得风生水起?
我也曾偷偷在纸上画过各种现代工具的草图,想过改良纺织工艺,甚至幻想过开女子学堂,成为这个世界的大女主……
直到七岁那年。
我随母亲和祖母去庄子上游玩,亲眼看见一个佃户的女儿因为偷摘了几个果子,被管家命人按在板凳上打板子。
小女孩的哭喊声撕心裂肺,而我的祖母,那个平日里最是慈爱的贵妇人,只是皱了皱眉:“没规矩的东西,打死也是活该。”
那一刻,我忽然明白了——
这里不是人人平等的时代,而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封建王朝。
有权有势,你就是个人;无权无势,你就是蝼蚁。
我烧掉了那些“离经叛道”的笔记,开始认真跟着嬷嬷学规矩。
女红、琴棋、诗词歌赋,甚至是后宅阴私手段,我学得比谁都认真。
十五岁及笄那年,母亲拉着我的手说:“昭儿,你要记住,我们这样的家族,女子最大的价值就是维系荣耀。”
我乖巧地点头——
在这阶级分明的父权社会,爱情是最靠不住的东西,唯有权力,才能让我活下去。
镜中的女子忽然笑了。
我拉开妆匣最底层的暗格,取出一枚小小的铜钥匙,打开一个锁着我前世记忆的铁盒。
盒子里有一张泛黄的纸,上面歪歪扭扭地画着各种现代化工具的草图,下面写了一句只有我能看懂的英文——allmenarecreatedequal.
“人人生而平等。”
我轻轻念出这句话,忽然觉得可悲。
在这个世界上,人从出生起就被分为三六九等。
贵女失节尚可青灯古佛,平民女子犯错就是沉塘溺毙。
就连皇上对皇后的那点“深情”,也不过是建立在绝对皇权之上的施舍。
我将纸张凑近烛火,看着它慢慢蜷曲、焦黑,最终化为灰烬。
窗外传来更鼓声。
三更天了。
我锁好铁盒,重新躺回榻上。
明天还要去寿安宫给太后请安,或许还要应付皇上突如其来的“恩宠”,又或许要防着新晋妃嫔的明枪暗箭……
但没关系。
我——国公府的嫡女,知道该怎么在这吃人的皇宫里,活得长长久久。
[全文完]
苏挽月谢承砚小说后续(云窗梦浅无归期)(苏挽月谢承砚江念)章节前文+小说全集阅读新书速订白问夏江宴白映晚精品txt李泽白心颖卢伟康的悲欢离合成就经典剧情权途之美人计中计李泽白心颖小说新篇章揭秘,彩蛋不断……想害我这一世我有光环加成苏清璇刘清明小说本站精选(重生千禧年:官场之路从片警开始)中的隐藏剧情.大结局来了!揭示苏清璇刘清明的复杂情感与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