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死的那天，萧瑾言在雁门关。

大夫说我撑不过今夜，我让婢女素琴去书房取了纸笔，想给他写封信。

笔尖蘸墨，却不知从何说起。

说我快死了吗？说这三年来我独守空房，看着他宠幸侧室绮罗，而我连个孩子都没给他留下？

还是说，我从十五岁嫁给他那天起，就在等一个回眸，一句温语，可等了八年，终究是等不到了。

"夫人，侯爷来信了。"素琴捧着信函进来。

我接过来，熟悉的字迹映入眼帘："雁门关战事紧急，恐不能按时回府。府中一切由你做主，勿念。"

短短几行字，连个称呼都没有。

我苦笑着将信纸撕碎，撒向窗外。深秋的风将碎纸片卷得漫天飞舞，像我这八年来破碎的心。

"夫人？"素琴见我神色不对，忙上前扶住我。

"无事。"我摆摆手，"去把我的嫁妆单子拿来。"

素琴愣了愣，还是照办了。

翻开泛黄的册子，上面密密麻麻记着父亲为我准备的嫁妆。黄金千两，良田千亩，绫罗绸缎无数，珠宝首饰更是数不胜数。

当年父亲说，这些嫁妆足够我在侯府立足，让萧瑾言不敢小觑于我。

可他错了。

一个人若是真的不在意你，便是将整个天下都送给他，他也不会多看你一眼。

"夫人，您..."

"都给素琴你了。"我轻声说道，"记得，离开侯府后，寻个好人家嫁了。"

素琴跪了下来："奴婢不要，奴婢要伺候夫人一辈子！"

我伸手抚摸她的头发："傻丫头，我要去的地方，你跟不了的。"

夜深了，府中安静得只剩下秋虫的啁啾声。

我躺在床上，想起当初初见萧瑾言时的情景。

那时他刚从军中归来，一身戎装，英俊如神祇。父亲说这是个好人选，我便嫁了。

可婚后我才知道，他心里早就住着一个人。

绮罗，他在边关救下的女子。

那女子美若天仙，又善解人意，萧瑾言对她百般宠爱。她住在侯府的西院，有时我都能听到她的笑声，清脆如银铃。

而我这个正室，却像个摆设。

萧瑾言从未在我房中过夜，即便是洞房花烛夜，他也是草草了事便走了。

我曾经试图接近他，在他书房里放茶水点心，在他回府时迎接，可他总是视而不见。

渐渐地，我明白了。

在他心里，我只是个工具，一个用来维持门第的工具。

胸口又开始疼了，比之前更甚。我知道，时间不多了。

"素琴。"我唤道。

"奴婢在。"她立刻上前。

"去西院告诉绮罗姑娘，说我有话要对她说。"

素琴犹豫了一下，还是去了。

不多时，绮罗来了。她穿着水蓝色的裙子，面容精致，身材婀娜，确实是个绝色美人。

"见过夫人。"她福了福身子。

"坐吧。"我挣扎着坐起来，"我快死了。"

绮罗脸色一变："夫人这话..."

"不必装了。"我摆摆手，"侯爷不在府中，你是不是很高兴？"

她沉默了。

"我死了之后，你就是这府中的女主人了。"我看着她，"记住，好好照顾他。"

绮罗跪了下来："夫人..."

"起来吧。"我闭上眼睛，"我累了，你回去吧。"

她走后，房中又恢复了寂静。

我想起刚嫁进来时，萧瑾言的母亲曾对我说："瑾言这孩子性子冷，你要多包容。"

我包容了八年，包容到了生命的尽头。

意识渐渐模糊，我仿佛看到了少女时的自己，那个相信爱情的天真女孩。

如果能重来，我绝不会嫁给萧瑾言。

我要去过我自己的生活。

第二章

我死的时候，没有人在身边。

素琴哭着为我换上了嫁衣，那件大红色的裙子，上面绣着凤凰牡丹，当年我满心欢喜地穿着它嫁给萧瑾言。

如今，它成了我的寿衣。

多讽刺啊。

我看着自己的身体被抬进棺材，看着素琴哭得昏天暗地，看着绮罗假惺惺地落泪。

我竟然还能看到这一切。

难道我变成了鬼魂？

我试着伸手去碰素琴，可手却穿过了她的身体。

果然，我死了。

可为什么我还有意识？

正疑惑间，一阵风起，我感觉自己被什么东西牵引着，朝着某个方向飘去。

那是...雁门关的方向。

一路上，我看到了很多我生前从未见过的景象。战场上血肉横飞，萧瑾言率领士兵冲锋陷阵，他的盔甲上沾满了血迹，眼中满是杀气。

这就是他的世界。

一个我永远无法踏足的世界。

战事结束了，萧瑾言坐在营帐中看战报。他依然是那副冷漠的样子，仿佛世间万物都不能触动他的心。

这时，一个士兵跑了进来。

"侯爷，府中来人了！"

萧瑾言头都没抬："何事？"

"夫人...夫人她..."士兵吞吞吐吐的。

萧瑾言这才抬起头："说！"

"夫人去世了！"

手中的战报掉在了地上。

萧瑾言愣在那里，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你说什么？"

"夫人三日前病逝，老夫人让小的来通知侯爷。"

萧瑾言猛地站起来，椅子被撞倒在地，发出巨大的声响。

"她什么时候病的？"

士兵战战兢兢："小的不知，只听说夫人身子一直不好，这次病得重了，没能撑过去。"

萧瑾言的脸色惨白如纸。

他快步走出营帐，看着远方的天空，那里有他家的方向。

"备马！"他喝道，"立刻回府！"

"侯爷，军中......"

"军中的事交给李副将！"萧瑾言的声音有些颤抖，"我要回去！"

我跟着他一路狂奔，看着他策马狂奔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

他终于知道我死了。

可这又有什么用呢？

一路上，萧瑾言换了三匹马，几乎是不眠不休地赶路。我从未见过他如此焦急的样子。

回到侯府时，天已经黑了。

萧瑾言冲进府中，直奔我的院子。

"清音！清音！"他大声呼喊着我的名字，声音里带着明显的恐惧。

素琴闻声赶来，见到萧瑾言就跪下了："侯爷，您回来了。"

"夫人呢？"萧瑾言急切地问道。

素琴哭了："夫人她...已经入土为安了。"

萧瑾言身体一晃，险些跌倒。

"她什么时候走的？"

"三日前的子时。"素琴抽泣着说道，"夫人走得很安详，她说她累了，想休息了。"

萧瑾言冲进我生前的房间，房中还保持着我在时的样子，梳妆台上放着我常用的胭脂水粉，衣柜里挂着我的衣裳。

他打开我的妆奢，里面有一些我写的字条。

"今日萧郎生辰，做了他爱吃的桂花糕，可他又不在府中。"

"听说边关战事吃紧，也不知萧郎可好。"

"萧郎已经两个月没回府了，我日日望穿秋水。"

一张张纸条都是我对他的思念，对他的关怀。

萧瑾言的手颤抖着，纸条从他手中滑落，飘散在地上。

他跪了下来，捡起那些纸条，如获至宝般抱在怀中。

"清音...清音..."他喃喃自语，"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我站在他身边，看着这个曾经冷漠如冰的男人，第一次露出如此痛苦的表情。

可这又有什么用呢？

我已经死了。

无论他再怎么后悔，我都回不来了。

第三章

萧瑾言在我的房中坐了一夜。

他抱着我生前常用的琵琶，手指轻抚琴弦，发出断断续续的音符。

"你记得吗，清音？"他对着空气说话，"第一次见你时，你正在弹琵琶。那首《高山流水》，你弹得真好。"

我记得。

那时我十四岁，在父亲的生辰宴上表演。萧瑾言是父亲请来的客人，他就站在台下，看着我弹琴。

那时我以为他是被我的琴声吸引，心中暗自欢喜。

后来我才知道，他只是在想别的事，根本没有在听。

"我那时就想，能娶到这样的女子为妻，该是多么幸福的事。"萧瑾言继续说着，"可是后来...后来我却..."

他说不下去了，手中的琵琶滑落在地，发出沉闷的声响。

绮罗这时候进来了，她端着药碗，走到萧瑾言身边。

"瑾言哥哥，你已经一天一夜没吃东西了，喝点粥吧。"她温柔地说道。

萧瑾言看都没看她一眼："出去。"

"瑾言哥哥..."

"我说出去！"萧瑾言猛地站起来，眼中满是怒火，"都是因为你！如果没有你，清音就不会..."

绮罗被吓得脸色惨白，药碗从手中滑落，摔在地上。

"瑾言哥哥，你...你怎么能这么说？"她委屈地说道，"清音妹妹的死和我有什么关系？"

"没有关系？"萧瑾言冷笑，"如果不是因为你，我怎么会冷落她？如果不是因为你住在这府中，她怎么会郁郁寡欢？"

绮罗哭了："可是...可是当初是你说要留我在府中的，你说我无家可归..."

"现在我让你走！"萧瑾言毫不留情，"立刻滚出我的府邸！"

绮罗愣住了，她没想到萧瑾言会说出这样的话。

"瑾言哥哥，你...你不要我了吗？"她哽咽着问道。

萧瑾言转过身，不再看她："从今以后，我不想再见到你。"

绮罗跌坐在地上，哭得声嘶力竭。

我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切，心中毫无波澜。

早干什么去了？

现在才想起要赶走绮罗，我已经死了，这又有什么意义？

绮罗被人强行拖出了府邸，萧瑾言又一个人坐在房中。

他开始翻看我生前留下的东西，那些诗词歌赋，那些刺绣作品，还有我为他做的衣裳鞋袜。

每一样东西，都倾注了我对他的心意。

可他从来都没有珍惜过。

"清音，我找到了一首你写的诗。"萧瑾言拿着一张纸说道，"’君心似铁石，妾意如流水。流水绕石转，石心终不移。’"

那是我在一个失眠的夜晚写的，当时心中满怀绝望。

"你是在说我吗？"萧瑾言苦笑，"说我心如铁石，不懂你的深情？"

他说对了。

"我真的是个混蛋。"萧瑾言捂着脸，"你对我那么好，我却..."

他开始哭了，这个在战场上杀敌无数的铁血男儿，第一次流下了眼泪。

可我已经感受不到任何感动了。

这些眼泪来得太晚了。

第二天，萧瑾言来到了我的墓前。

那是府中的后山，父亲选的风水宝地。墓碑上刻着"爱妻沈清音之墓"，落款是萧瑾言的名字。

"清音，我来看你了。"他跪在墓前，"对不起，我来晚了。"

他从怀中取出一束栀子花，那是我生前最喜欢的花。

"记得吗？你曾经说过，希望我能在你生辰时送你栀子花。"萧瑾言轻抚着墓碑，"可我从来没有记住过你的生辰。"

不止是生辰，他连我的喜好都不知道。

"我以为时间还有很多，以为等我忙完了军务，就能好好陪你。"萧瑾言的声音哽咽，"可是我没想到，你会这么早就离开我。"

我听着他的话，心中涌起一阵悲凉。

他终于说出了心里话，可惜太晚了。

"清音，如果有来生，我一定不会再让你受委屈。"萧瑾言对着墓碑说道，"我会好好爱你，像你爱我那样爱你。"

来生？

我已经不信来生了。

这一生的痛苦就已经够了。

第四章

萧瑾言开始疯狂地寻找能够起死回生的方法。

他听说东海有仙人，便派人去寻。

他听说昆仑山有神药，便派人去找。

他甚至还去求见了京城最有名的道士，询问是否有能让死人复生的法术。

所有人都摇头，告诉他这是不可能的事。

可他不信。

"世间万物，总有例外。"萧瑾言对着那个老道士说道，"只要有一线希望，我都要试试。"

老道士看着他，叹了口气："侯爷，死者已矣，生者如斯。您应该放下了。"

"放下？"萧瑾言的眼中燃烧着疯狂的火焰，"她是我的妻子，我怎么能放下？"

老道士摇摇头，转身离去。

萧瑾言又找到了另一个道士，那人看起来年轻一些，穿着破旧的道袍。

"道长，我听说您法力高深，能否救活一个人？"萧瑾言直截了当地问道。

道士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跟在他身边的我，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侯爷，您身边跟着一个女子的魂魄。"道士说道。

萧瑾言愣住了："什么？"

"她一直跟在您身边，看起来很是不舍。"道士仔细观察着我，"应该是您的亡妻吧？"

我也很惊讶，没想到这个道士能看到我。

萧瑾言激动地抓住道士的手："您能看到她？她真的在我身边吗？"

道士点点头："她就站在您的右侧，穿着红色的衣裳，容貌秀美。"

萧瑾言立刻转头看向我所在的位置，可他什么都看不到。

"清音！清音！"他伸手在空中乱抓，"我知道你在这里，我知道你没有离开我！"

我看着他疯狂的样子，心中五味杂陈。

"道长，求您救救她，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萧瑾言跪了下来。

道士沉默了片刻，然后说道："起死回生，非常人所能为。不过..."

"不过什么？"萧瑾言急切地问道。

"不过我有一个方法，或许可以让您再见她一面。"道士缓缓说道，"但这个方法很危险，可能会要了您的命。"

"我不怕死！"萧瑾言毫不犹豫地说道，"只要能见到她，我愿意付出生命！"

道士看着他，又看了看我："这需要用到您的寿命，以十年寿命为代价，让您的魂魄暂时离体，与亡妻相见。但是..."

"但是什么？"

"但是如果您的魂魄在限定时间内无法回到身体，就会永远留在阴间，再也回不来了。"

萧瑾言毫不犹豫："我愿意！"

道士又看向我："不过这还需要亡妻的同意。如果她不愿意见您，这个法术就无法施行。"

萧瑾言看向我的方向："清音，求你了，让我见你一面吧。我有很多话想对你说。"

我看着他，心中纠结不已。

见他做什么？听他道歉？听他说那些迟来的情话？

可看着他如此恳求的样子，我又有些心软。

最终，我点了点头。

道士似乎感应到了什么，对萧瑾言说道："她同意了。"

萧瑾言大喜过望："什么时候可以开始？"

"今夜子时。"道士说道，"您准备好了吗？"

萧瑾言重重点头："准备好了。"

夜晚来临，道士在房中布置了法阵，点燃了许多蜡烛。整个房间弥漫着淡淡的香气。

"侯爷，躺在法阵中央。"道士指挥着萧瑾言。

萧瑾言照做了，躺在画满符咒的地面上。

道士开始念咒，声音低沉而神秘。随着咒语声，房中的蜡烛开始摇曳，仿佛有风在吹动。

渐渐地，我看到一个透明的身影从萧瑾言的身体中升起，那是他的魂魄。

魂魄萧瑾言睁开眼睛，看到了站在一旁的我。

"清音！"他激动地冲向我，"我终于能看到你了！"

我后退了一步："不要过来。"

萧瑾言停住了脚步，眼中满是痛苦："清音，我..."

"你想说什么？"我冷冷地看着他，"想说对不起吗？想说你后悔了吗？"

萧瑾言点点头："是的，我后悔了，我真的后悔了。如果能重来，我绝不会那样对你。"

"可惜没有如果。"我淡淡地说道，"我已经死了，什么都晚了。"

"不，还不晚！"萧瑾言急切地说道，"只要你愿意原谅我，我们就能..."

"能什么？"我打断了他，"我能复活吗？我们能重新开始吗？"

萧瑾言愣住了，他知道我说的是对的。

死人不能复生，过去无法改变。

无论他再怎么后悔，都无法挽回失去的一切。

第五章

"清音，如果...如果有重来的机会，你还愿意嫁给我吗？"萧瑾言问出了这个问题。

我看着他，想起了我们初次见面的情景，想起了我当初的满心欢喜，想起了这八年来的种种委屈。

"不愿意。"我毫不犹豫地说道。

萧瑾言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为什么？"

"因为我已经不爱你了。"我平静地说道，"爱情这种东西，一旦死了就活不过来了。"

"我会改的！"萧瑾言激动地说道，"我会好好对你，我会..."

"够了！"我厉声喝道，"萧瑾言，你觉得爱情是什么？是你想要就要，想放弃就放弃的东西吗？"

萧瑾言愣住了。

"八年，整整八年，我像个傻子一样等着你回头。"我的声音带着颤抖，"每一个孤独的夜晚，每一个冷清的节日，每一次生病时的无助，你知道我是怎么过来的吗？"

萧瑾言低下了头。

"我曾经以为，只要我足够好，足够温柔，足够包容，总有一天你会爱上我。"我苦笑着说道，"可是我错了，你的心里从来就没有我的位置。"

"有的！"萧瑾言抬起头，"我的心里有你的位置！"

"有吗？"我反问道，"那你知道我的生辰是哪一天吗？你知道我喜欢什么花吗？你知道我最怕什么吗？"

萧瑾言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这些最基本的事情，他竟然都不知道。

"我的生辰是三月十五，我喜欢栀子花，我最怕雷声。"我一字一句地说道，"这些事情，连府中的下人都知道，可你这个做丈夫的却不知道。"

萧瑾言的眼中涌出了泪水："对不起...对不起..."

"对不起有用的话，这世上就没有那么多遗憾了。"我摇摇头，"萧瑾言，我累了，我真的累了。"

房中的蜡烛开始熄灭，道士的声音传来："时间快到了！"

萧瑾言慌了："清音，不要走，求你不要走！"

"我本来就是死人，本来就应该走的。"我看着他，"萧瑾言，放过我，也放过你自己吧。"

"我做不到！"萧瑾言痛苦地说道，"没有你，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你的意义从来都不在我身上。"我淡淡地说道，"你的意义在你的功名利禄上，在你的军功战绩上，在你的一切雄心壮志上。"

萧瑾言想要反驳，可却说不出话来。

因为我说的都是对的。

在我生前，这些确实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而我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妻子。

"时间到了！"道士大声喊道。

我看了萧瑾言最后一眼，转身走向门外。

"清音！"萧瑾言想要追来，可他的魂魄却被强行拉回了身体。

我走出了房门，感觉到一股力量在拉扯着我，要把我带到另一个世界。

可就在这时，我的手腕上突然传来一阵温热。

我低头一看，发现手腕上多了一串佛珠，那是我生前常戴的，是母亲给我的遗物。

佛珠发出淡淡的光芒，那光芒越来越亮，直到整个世界都被光芒吞没。

等光芒散去，我发现自己站在一个陌生的地方。

那是一座古朴的寺庙，月光洒在青石板上，显得格外安静。

"施主醒了。"一个温和的声音传来。

我转头看去，是一个老和尚，他看起来慈眉善目，眼中满含智慧。

"这里是哪里？"我问道。

"这里是月光寺。"老和尚说道，"施主可是沈清音？"

我点点头："您认识我？"

老和尚微笑着说道："贫僧早就在等施主了。施主命中有此一劫，不过劫数已过，该是解脱的时候了。"

"解脱？"我不解地问道。

"施主的执念太重，所以魂魄不散。"老和尚缓缓说道，"现在既然已经看清了一切，是该放下的时候了。"

我想起刚才和萧瑾言的对话，心中确实轻松了许多。

"大师，我是不是该去投胎了？"我问道。

老和尚摇摇头："施主还有选择。"

"什么选择？"

"一是魂飞魄散，彻底解脱。二是..."老和尚顿了顿，"二是重回十六岁，重新开始。"

我愣住了："重新开始？"

"不错。"老和尚点点头，"不过这次重新开始，施主会保留这一世的记忆。施主可以选择不同的道路，过不同的人生。"

重新开始...

我心中突然涌起一阵冲动。

如果能重来，我绝不会再嫁给萧瑾言。

我要过属于自己的人生。

第六章

我选择了重新开始。

当我再次睁开眼睛时，发现自己正躺在闺房的床上，窗外传来鸟儿的啁啾声，阳光透过窗棂洒在床榻上。

"小姐，您醒了？"丫鬟小荷端着洗脸水进来，"您昨夜做噩梦了吗？一直在说梦话。"

我坐起身来，看着镜中的自己，那是一张十六岁的脸，青春正盛，眼中还带着少女的天真。

我回来了，回到了十六岁。

"小荷，今天是什么日子？"我问道。

"今天是三月初八，再过几日就是小姐的生辰了。"小荷笑着说道，"老爷说要为小姐办一个盛大的生辰宴。"

三月初八...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三月十五那天，也就是我生辰那天，父亲会宣布我和萧瑾言的婚事。

我绝不能让这件事发生。

"小荷，去请父亲来，我有事要和他说。"我说道。

小荷应声而去，不多时，父亲来了。

"音儿，你找为父何事？"父亲看起来心情很好，"是不是为了生辰宴的事？放心，为父一定给你办得风风光光的。"

"父亲，我不想办生辰宴。"我直截了当地说道。

父亲愣了愣："为什么？这可是你的及笄之礼，怎能不办？"

"父亲，我想出家为尼。"我说出了一个让父亲震惊的决定。

"什么？！"父亲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音儿，你在说什么胡话？"

"我没有说胡话，我是认真的。"我看着父亲，"女儿不想嫁人，只想青灯古佛，度过余生。"

父亲急了："音儿，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还是有人欺负你了？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没有人欺负我，我只是想清楚了一些事情。"我平静地说道，"父亲，您就成全女儿吧。"

父亲在房中踱来踱去，显然被我的话惊到了。

"不行，绝对不行！"父亲坚决地说道，"你是沈家的嫡女，怎能去做尼姑？这要是传出去，沈家的脸面往哪里搁？"

我知道父亲不会同意，但我必须要试试。

"父亲，如果您不同意我出家，那我就绝食抗议。"我威胁道。

父亲更急了："音儿，你这是要逼死为父吗？"

"女儿只是想要自由而已。"我看着父亲，"为什么女子就一定要嫁人？为什么不能有自己的选择？"

父亲叹了口气，在我身边坐下："音儿，你听为父说。女子嫁人是天经地义的事，你现在年纪小，不懂这些。等你嫁了人，有了孩子，就会明白为父的苦心了。"

"可是如果嫁给一个不爱自己的人呢？"我反问道，"那岂不是一辈子都要活在痛苦中？"

父亲愣了愣："谁说为父要把你嫁给不爱你的人？为父早就为你物色好了人选，那人才貌双全，出身名门，绝对不会亏待你的。"

我知道他说的是萧瑾言。

"父亲，您说的那个人是谁？"我明知故问。

"是镇北侯萧瑾言。"父亲提起这个名字时，脸上满是得意，"他年纪轻轻就已经是侯爷，武功高强，相貌英俊，京城中不知有多少女子想要嫁给他。"

"可是他爱我吗？"我直接问道。

父亲被问住了："这...爱情这种东西，慢慢培养就有了。你们先成亲，日久生情嘛。"

日久生情？

我苦笑，上一世我用了八年的时间等待日久生情，可等来的只是自己的死亡。

"父亲，如果他心里有别的女人呢？"我继续问道。

"胡说！"父亲有些生气，"萧瑾言为人正直，绝不会做那种事。再说了，就算他心里有别的女人，你是正室，她们也只能是妾室。"

正室又如何？

上一世我不也是正室吗？可在萧瑾言心中，我连一个妾室都不如。

"父亲，我真的不想嫁给他。"我恳求道，"您就当可怜女儿，不要逼我好吗？"

父亲看着我，眼中满是不解："音儿，你这是怎么了？以前你不是很羡慕那些出嫁的小姐妹吗？怎么现在却不想嫁人了？"

是啊，以前的我确实羡慕那些嫁人的姐妹，以为嫁人就是幸福的开始。

可现在我知道了，嫁人未必就是幸福，有时候反而是痛苦的开始。

"父亲，人总是会变的。"我说道，"女儿现在只想好好读书，学习治理家业，以后帮助父亲管理沈家的产业。"

父亲摇摇头："这些事情，自然有儿子来做，你一个女子学这些做什么？"

"为什么女子就不能学？"我据理力争，"女儿的才华不比哥哥差，为什么就不能继承家业？"

父亲被我的话惊到了，在这个时代，女子要求继承家业简直是闻所未闻的事。

"音儿，你今天真的很奇怪。"父亲站起身来，"你先好好休息吧，过几天为父再来和你谈这件事。"

父亲走后，我坐在床上思考着对策。

看来想要说服父亲是不可能的，我必须要想别的办法。

这时，小荷又进来了。

"小姐，刚才老爷走的时候脸色很难看，是不是您惹他生气了？"小荷担心地问道。

"小荷，如果有一天我要离开这里，你愿意跟我走吗？"我突然问道。

小荷愣了愣："小姐要去哪里？"

"去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重新开始生活。"我说道。

小荷想了想，然后坚定地点头："小姐去哪里，小荷就跟到哪里。"

我握住她的手："谢谢你，小荷。"

既然说服不了父亲，那我就只能选择逃走了。

我绝不会重复上一世的悲剧。

这一次，我要为自己而活。

第七章

我开始秘密筹备逃走的计划。

首先，我需要足够的银两。我偷偷变卖了一些首饰，换了几十两银子，虽然不多，但足够我和小荷用一段时间了。

其次，我需要一个安全的去处。我想起了姑姑，她住在江南的一个小镇上，自幼丧夫，膝下无子，应该会收留我。

最重要的是，我需要选择一个合适的时机。

三月十四的夜晚，也就是我生辰的前一夜，我决定行动。

"小荷，明天夜里我们就走。"我对小荷说道。

小荷点点头："小姐，奴婢都准备好了。"

可就在这时，府中突然来了客人。

是萧瑾言。

我透过窗棂看到他策马进入府门，那熟悉的身影让我心中一颤。

他还是那么英俊，还是那么高傲，可我再也不会被他的外表所迷惑了。

"小姐，老爷请您去前厅。"小荷来传话，"说是有客人要见您。"

我知道是萧瑾言想要见我，这在上一世也发生过。

不过这一次，我会让他知道，不是所有的女子都会拜倒在他的魅力之下。

我换上了一身素净的衣裳，将头发简单挽起，没有戴任何首饰。

来到前厅，萧瑾言正在和父亲交谈。

"音儿来了。"父亲笑着对我说，"快来见过萧侯爷。"

我走上前去，对萧瑾言行了一礼："见过侯爷。"

萧瑾言看着我，眼中闪过一丝惊艳，但很快就恢复了冷漠。

"沈小姐请坐。"他淡淡地说道。

我坐在父亲身边，没有看萧瑾言。

"侯爷今日前来，所为何事？"父亲问道。

萧瑾言看了我一眼，然后对父亲说道："沈大人，在下今日前来，是想和您商讨一下婚期的事。"

果然，和上一世一样。

"哦？侯爷的意思是？"父亲追问道。

"在下觉得，明日就是个好日子。"萧瑾言说道，"不如就定在下个月吧。"

父亲大喜："好，好！侯爷能够看中小女，是小女的福气。"

"等等。"我突然开口。

两人都看向我，萧瑾言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悦。

"音儿，你有什么要说的？"父亲问道。

"我想问侯爷一个问题。"我看着萧瑾言，"侯爷为什么要娶我？"

萧瑾言愣了愣，显然没想到我会问这个问题。

"这..."父亲想要阻止我，但我继续说道。

"是因为爱情吗？"我直视着萧瑾言的眼睛。

萧瑾言的脸色有些不自然："沈小姐，这个问题..."

"如果不是因为爱情，那是为了什么？"我步步紧逼，"是为了沈家的权势吗？还是为了我的嫁妆？"

"音儿！"父亲厉声喝道，"你在胡说什么？"

"我没有胡说。"我站起身来，"父亲，既然您要把我嫁给他，我总该知道他娶我的理由吧？"

萧瑾言也站了起来："沈小姐，我娶你，自然是因为你人品端正，才貌双全。"

"只是这样吗？"我冷笑，"那您爱我吗？"

萧瑾言被问住了，他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上一世他对我说过，他不懂爱情，娶我只是为了传宗接代。

现在看来，他还是一样的诚实。

"回答我。"我坚持道，"您爱我吗？"

萧瑾言的脸色变得很难看："沈小姐，这个问题...没有意义。"

"怎么会没有意义？"我反问道，"夫妻之间如果没有爱情，那和行尸走肉有什么区别？"

父亲急了："音儿，你今天是怎么了？怎么说这些奇怪的话？"

"我没有说奇怪的话，我只是想要一个真实的答案。"我看着萧瑾言，"侯爷，请您诚实地告诉我，您爱我吗？"

萧瑾言沉默了很久，最后说道："沈小姐，爱情这种东西，可以慢慢培养。"

"也就是说，现在您不爱我，对吗？"我得到了想要的答案。

萧瑾言点了点头："是的。"

"那我也不爱您。"我平静地说道，"既然我们彼此都不相爱，为什么要结婚呢？"

这话一出，整个大厅都安静了下来。

父亲的脸色变得铁青，萧瑾言也愣在那里。

"音儿！"父亲怒道，"你给侯爷道歉！"

"我为什么要道歉？"我反问道，"我说的是实话，有什么错？"

萧瑾言看着我，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沈小姐，您的意思是，您不愿意嫁给我？"他问道。

"是的。"我毫不犹豫地回答，"我不愿意嫁给一个不爱我的人，也不愿意嫁给我不爱的人。"

萧瑾言的脸色变得很难看，他显然没想到会被一个小女子拒绝。

"好。"他冷冷地说道，"既然沈小姐不愿意，那在下也不勉强。"

说完，他转身就要走。

"侯爷，侯爷！"父亲急忙追上去，"小女年纪小，不懂事，您别和她一般见识！"

萧瑾言停下脚步，回头看了我一眼。

"沈大人，令嫒说得对，没有爱情的婚姻确实没有意义。"他说道，"这门亲事，就此作罢吧。"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走了。

父亲愣在那里，好半天才反应过来。

"音儿！"他冲向我，"你知道你做了什么吗？你把萧侯爷给得罪了！"

"我没有得罪他，我只是说了实话。"我平静地说道。

"实话？"父亲气得浑身发抖，"你这是在毁掉自己的前程！萧瑾言是什么人？他是当朝侯爷！你居然敢拒绝他？"

"是的，我敢。"我看着父亲，"父亲，我不想要那种没有爱情的婚姻。"

父亲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捂着胸口："你...你气死我了！"

我走到父亲身边，轻抚他的后背："父亲，您别生气。女儿这样做，也是为了您好。"

"为了我好？"父亲不解地看着我。

"是的。"我说道，"萧瑾言心里有别的女人，如果我嫁给他，迟早会被休弃。到时候，不仅我的名声毁了，沈家的脸面也会丢尽。"

父亲愣住了："你...你怎么知道他心里有别的女人？"

我当然知道，因为我亲眼见过绮罗。

"女儿有自己的消息来源。"我说道，"父亲，您相信女儿，这门亲事不结也罢。"

父亲沉默了很久，最后叹了口气："也罢，也许这就是命吧。"

这一次，我成功阻止了这门婚事。

我不会再重复上一世的悲剧了。

第八章

拒绝萧瑾言的事很快就在京城传开了。

有人说我不知天高地厚，有人说我心高气傲，也有人说我是个痴傻的女子。

但我不在意这些闲言碎语。

我现在要做的，就是说服父亲让我离开京城。

"父亲，我想去江南姑姑那里住一段时间。"我对父亲说道。

父亲抬头看着我："你想去你姑姑那里？为什么？"

"京城的事情闹得满城风雨，我想避避风头。"我说道，"再说，我也想念姑姑了。"

父亲沉思了片刻："也好，你去那里散散心，等风头过了再回来。"

"那我什么时候可以走？"我问道。

"过几日吧，我先写信给你姑姑，让她准备准备。"父亲说道。

我心中一喜，但表面上保持平静："好的，父亲。"

就在这时，小荷急匆匆地跑进来。

"小姐，不好了！"她气喘吁吁地说道，"萧侯爷又来了！"

我愣了愣："他来做什么？"

"奴婢不知道，他现在就在大门口，说是有要事要见老爷。"小荷说道。

父亲也觉得奇怪："奇怪，这个时候他来做什么？"

不多时，下人来报："老爷，萧侯爷请您到前厅相见。"

父亲看了我一眼："音儿，你也一起来吧。"

我摇摇头："父亲，我不想见他。"

"胡说，昨天的事情你还没有正式道歉呢。"父亲说道，"跟我来。"

我只好跟着父亲来到前厅。

萧瑾言还是那副冷漠的样子，但我觉得他的眼神有些不一样了。

"侯爷，您今日来是...？"父亲小心翼翼地问道。

萧瑾言看了我一眼，然后说道："沈大人，昨日回去后，我仔细想了想沈小姐的话。"

"哦？"父亲不解地看着他。

"我觉得她说得对。"萧瑾言继续说道，"没有爱情的婚姻确实没有意义。"

我心中冷笑，他这是想说什么？

"所以，我决定重新追求沈小姐。"萧瑾言突然说道。

什么？

我和父亲都愣住了。

"侯爷，您的意思是...？"父亲结结巴巴地问道。

"我想要真正地了解沈小姐，培养感情，然后再谈婚嫁。"萧瑾言看着我，"不知沈小姐意下如何？"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上一世萧瑾言从来没有说过这样的话，他从来都是高高在上的，从来不会主动追求任何人。

现在他竟然说要追求我？

"侯爷，您确定？"我问道。

"我很确定。"萧瑾言点点头，"我想要赢得沈小姐的芳心。"

父亲在一旁偷偷地笑，显然对这个发展很满意。

但我却高兴不起来。

因为我知道，萧瑾言这样做只是因为不服气而已。

他从小到大都是众星捧月的存在，从来没有被女子拒绝过。

现在被我拒绝了，他的自尊心受到了打击，所以才会说出这样的话。

他并不是真的爱我，只是不想输而已。

"侯爷，我觉得没有必要。"我淡淡地说道，"我们不合适。"

萧瑾言的眼中闪过一丝意外："为什么？"

"因为我了解您。"我看着他，"您这样做，只是因为不甘心被我拒绝而已，不是因为爱情。"

萧瑾言的脸色变了："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了解男人。"我说道，"尤其是您这样高傲的男人。"

萧瑾言沉默了。

因为我说中了他的心思。

"侯爷，您还是去找真正适合您的人吧。"我站起身来，"我要去江南了，咱们以后应该不会再见面了。"

说完，我转身就要走。

"等等。"萧瑾言叫住了我，"沈清音，你真的要走？"

这是他第一次叫我的名字。

"是的。"我头也不回地说道，"我要去过我自己的生活。"

"如果我说，我是真心想要了解你呢？"萧瑾言问道。

我停下脚步，回头看着他："那我也不感兴趣。"

萧瑾言愣住了，显然没想到我会这么直接。

"为什么？"他问道。

"因为我对您也没有兴趣。"我平静地说道，"侯爷，天下女子千千万，何必执着于我一个呢？"

萧瑾言看着我，眼中闪过复杂的情绪。

"沈清音，我记住你了。"他突然说道。

我不知道他这话是什么意思，但我不想知道。

"随便您。"我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身后传来父亲尴尬的笑声和萧瑾言的脚步声。

我知道，这一次我彻底得罪了萧瑾言。

但我不后悔。

我宁愿得罪他，也不愿意重复上一世的悲剧。

第九章

三天后，我和小荷踏上了去江南的路。

父亲派了几个护卫保护我们，还给了我一大笔银两。

"音儿，到了你姑姑那里要听话，不要任性。"父亲叮嘱道，"等过一段时间，为父再去接你回来。"

"父亲，您保重身体。"我对父亲行礼告别。

马车缓缓驶出京城，我掀开车帘看着渐渐远去的城墙，心中五味杂陈。

这一世，我终于摆脱了命运的桎梏。

路上走了半个月，我们终于到达了江南的青柳镇。

姑姑住在镇子里的一座小院中，院子不大，但很精致。

"音儿！"姑姑见到我，高兴得不得了，"你怎么突然来了？"

"姑姑。"我扑进她的怀抱，"我想您了。"

姑姑仔细看着我："瘦了，一定是路上累的。快进屋休息。"

安顿好之后，我把在京城发生的事情告诉了姑姑。

"你居然拒绝了萧瑾言？"姑姑惊讶地看着我，"音儿，你知道你拒绝的是什么人吗？"

"我知道。"我点点头，"但是姑姑，如果嫁给一个不爱自己的人，那不是很痛苦吗？"

姑姑沉默了片刻，然后说道："音儿，你说得对。我当年就是嫁给了一个不爱我的人，虽然他对我很好，但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姑姑..."我握住她的手。

"不过你现在还年轻，不急着嫁人。"姑姑笑着说道，"你就在这里好好住着，姑姑陪你。"

接下来的日子，我在青柳镇过得很平静。

白天我会帮姑姑打理她的胭脂铺子，晚上就读书写字，或者和姑姑聊天。

这样的生活虽然平淡，但很充实。

我没有想到的是，一个月后，萧瑾言竟然找到了这里。

那天我正在铺子里算账，小荷急匆匆地跑进来。

"小姐，不好了！"她紧张地说道，"萧侯爷来了！"

我手中的算盘珠子散落了一地。

"他怎么会找到这里？"我问道。

"奴婢也不知道，他现在就在门外。"小荷说道。

我深吸一口气，走出铺子。

萧瑾言一身白衣，骑着白马，就站在铺子门口。

他看起来有些疲惫，应该是长途跋涉而来。

"沈清音。"他看到我，下了马。

"侯爷怎么会来这里？"我冷冷地问道。

"我来找你。"萧瑾言走到我面前，"我有话要对你说。"

"我们之间没有什么好说的。"我转身就要走。

"等等。"萧瑾言拉住了我的手。

我挣脱开："侯爷自重。"

萧瑾言看着我，眼中有我从未见过的真诚。

"沈清音，这一个月来，我一直在想你说的话。"他说道，"你说得对，没有爱情的婚姻确实没有意义。"

"所以呢？"我问道。

"所以我想要试试。"萧瑾言说道，"我想要学会爱一个人。"

我冷笑："侯爷觉得爱情是可以学会的吗？"

"我不知道，但我想试试。"萧瑾言认真地说道，"沈清音，给我一个机会，好吗？"

我看着他，心中五味杂陈。

上一世的萧瑾言从来没有说过这样的话，他从来不会主动追求任何人，更不会说什么学会爱人。

可现在，他竟然为了我千里迢迢赶到这里，说出这样的话。

但我已经不相信他了。

"侯爷，您还是回去吧。"我说道，"我不会回京城的，也不会嫁给您。"

萧瑾言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为什么？"

"因为我不相信您会改变。"我直视着他的眼睛，"侯爷，您这样做只是因为征服欲而已，不是因为爱情。"

萧瑾言被我说中了心思，脸色变得更加难看。

"就算是征服欲又如何？"他突然说道，"至少我愿意为你改变，这不是很好吗？"

"您为我改变？"我反问道，"那您现在心里还有别的女人吗？"

萧瑾言愣住了。

他忘记了绮罗。

上一世，这个时候绮罗就已经住进侯府了，成了他的心头好。

"您沉默了，这就是答案。"我冷笑，"侯爷，您心里既然有别的女人，又何必来招惹我呢？"

萧瑾言的脸色变得铁青："你怎么知道...？"

"我说过，我了解您。"我转身要走，"侯爷请回吧，我们之间不可能有任何发展。"

"沈清音！"萧瑾言在我身后喊道。

我没有回头。

这一次，我不会再给他任何机会了。

我要过属于自己的生活，一个没有萧瑾言的生活。

第十章

萧瑾言在青柳镇住了三天。

这三天里，他每天都会来铺子找我，有时候带着鲜花，有时候带着礼物，还有时候只是静静地站在门口看着我。

但我从来不理他。

姑姑看不下去了，私下里劝我："音儿，萧侯爷这样做，说明他是真心的。"

"姑姑，您不了解他。"我摇摇头，"他这样做只是因为好胜心而已。"

"可是..."

"姑姑，您相信我，我绝不会嫁给他的。"我坚定地说道。

第四天，萧瑾言没有来。

我以为他放弃了，心中松了一口气。

可到了傍晚，小荷慌慌张张地跑进来。

"小姐，不好了！萧侯爷出事了！"她急切地说道。

"什么事？"我心中一紧。

"他为了救一个落水的孩子，自己掉进河里了！"小荷说道，"现在还在河里找不到人呢！"

我愣了愣，然后冲出了铺子。

来到河边，只见许多人围在那里，有人正在河里搜救。

"找到了！找到了！"有人大喊。

几个水性好的人把萧瑾言拖上了岸。

他脸色苍白，双眼紧闭，看起来很不好。

"快叫大夫！"有人喊道。

我看着躺在地上的萧瑾言，心中涌起一阵莫名的情绪。

大夫来了，检查了一番后说道："他呛了太多水，需要立刻救治。"

"那快救啊！"围观的人群中有人说道。

大夫忙着给萧瑾言治疗，我站在一旁看着。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他这样虚弱的样子，我心中竟然有些心疼。

可我立刻提醒自己，不能心软。

萧瑾言就是萧瑾言，他不会为任何人改变的。

经过大夫的救治，萧瑾言终于醒了过来。

他睁开眼睛，第一眼就看到了我。

"清音...？"他虚弱地叫我的名字。

"您醒了就好。"我冷淡地说道，"既然没事，我就走了。"

"等等。"萧瑾言想要坐起来，但身体太虚弱了。

"您好好休息吧。"我转身就要走。

"清音，我知道你在担心我。"萧瑾言在身后说道。

我停下脚步："侯爷想多了。"

"如果你不担心我，为什么会来这里？"萧瑾言问道。

我没有回答，因为我自己也不知道答案。

"清音，给我一个机会吧。"萧瑾言恳求道，"我会证明给你看，我是真心的。"

"您已经证明过了。"我回头看着他，"您心里有别的女人，这就足够了。"

萧瑾言愣住了："你...你到底知道什么？"

"我知道您心里住着一个叫绮罗的女子。"我直接说道，"她现在就住在您的府中，对吗？"

萧瑾言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你怎么会知道绮罗？"

"这不重要。"我冷笑，"重要的是，您心里既然有她，就不要再来招惹我了。"

"可是我..."萧瑾言想要解释。

"够了。"我打断了他，"萧瑾言，您听清楚了，无论您怎么做，我都不会嫁给您的。您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说完，我头也不回地走了。

身后传来萧瑾言的呼唤声，但我没有回头。

这一次，我一定要彻底断绝和他的关系。

第二天，萧瑾言走了。

姑姑告诉我，他走的时候脸色很难看，看起来很失落。

"音儿，你真的要这样绝情吗？"姑姑问道。

"这不是绝情，这是理智。"我说道，"姑姑，我不会为了一个不爱我的人毁掉自己的一生。"

姑姑叹了口气："也许你是对的。"

接下来的日子，我继续在青柳镇过着平静的生活。

偶尔会有京城的消息传来，说萧瑾言又立了军功，说他被皇帝重用，说他的府中多了一个美貌的侧室。

听到最后一个消息时，我的心中毫无波澜。

果然，萧瑾言还是萧瑾言，他永远不会改变。

而我，终于真正地自由了。

一年后，父亲来信说要给我重新安排婚事，我回信拒绝了。

我告诉父亲，我想一辈子留在姑姑身边，照顾她到老。

父亲最终同意了我的决定。

从此，我在青柳镇安居乐业，经营着胭脂铺子，过着平静而充实的生活。

有时候我会想起萧瑾言，想起上一世的那些痛苦，但现在的我已经完全放下了。

我选择了一条完全不同的人生道路，一条属于自己的道路。

这一世，我为自己而活，再也不会被任何人伤害。

天空湛蓝，微风轻拂，我在自己的小院里种下了一株栀子花。

它终将开花，如同我的新生活一样，美好而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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