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清清张开嘴，一串诡异的歌声从她喉咙里溢出。

陆淮川猛地跪倒在地，全身剧烈抽搐起来。

几秒钟后，他摇摇晃晃地站起身，眼神涣散。那双曾经温柔抚摸过我的手，此刻死死掐住我的脖子，拖着我向虞清清走去。

虞清清满意地笑了，她的眼白已经完全被血色浸透。

周围看热闹的人群尖叫着四散奔逃，只有几个胆大的躲在树后偷看。

我扯了扯嘴角。

杀了这么多人，她居然还在得意。

我刚要挣扎，一个小小的身影突然冲了过来。阳阳的拳头像雨点一样落在我身上。

力道不重，却让我浑身发冷。

“坏人！不许你欺负我妈妈！”

他哭喊着，死死挡在虞清清身前。

那双和我一模一样的银蓝色眼睛蓄满泪水，却充满恨意地看着我。

一滴血泪从我眼角滑落，在半空中凝结成一颗赤红的珠子。

这原本是我留给阳阳的护身符，愿他此生平安顺遂。

现在，不必了。

虞清清眼中迸出贪婪的光，猛地扑来抢夺。

我侧身避开，将血珠塞进陆淮川口中。

他浑身一震，涣散的眼神逐渐清明。

虞清清发出凄厉的尖叫。

就这么片刻耽搁，她的头发已经花白，皱纹爬满眼角。

她一把抓过身旁的道士，狠狠咬住他的脖子吸血，勉强维持住人形。

陆昭然紧紧抱住我，声音哽咽。

“对不起，如果我不优柔寡断，早点压制住淮川的人格……”

我摇摇头。

从今往后，再不会有陆淮川了。

至于虞清清所谓的“孩子”，不过是那四十九个孩童的精气凝聚，供她慢慢吸食的养料。

天理昭昭。

我能回魂现身，除了怨气深重，更是天意如此。

心念一动，我手中浮现一道金符，直接拍在虞清清额头。

她顿时抽搐起来，电流窜过全身，皮肉发出焦糊味。

红色鱼尾从她裙下撕裂而出，鳞片剥落，血肉模糊。

我吹了声口哨，野猫从四面八方涌来，扑到她身上撕咬。

看着她惊恐地瞪大眼睛，徒劳地推拒着猫群。

这种眼睁睁看着自己被分食的绝望，她合该尝尝。

陆昭然呆立在原地。

我抬手抚过他的双眼，当他再度睁眼时，眸中已是一片清明。

陆淮川，往后余生，你会忘掉一切。

再也没有人爱你了。

我对他露出初见时的笑容。

可惜，他再也看不见我了。

陆淮川，余下的二十年寿命里，你会被病痛折磨，亲手送走每一个亲人，最后孤独地死在空荡荡的宅院里。

这是我对你最大的仁慈。

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冲刷着一切。

人们恍惚地站在原地，盯着自己的手掌看了片刻，随后摇摇头，若无其事地转身离去。

仿佛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对峙，只是一场幻觉。

只有虞清清还在雨中哀嚎。

她的咒骂声越来越弱，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

一缕缕白雾从她身上升起，那是孩子们的冤魂，也是她偷来的寿数。

我蹲下身，看着那些小小的身影围绕在我身边。

他们仰着脸，眼神干净，已经没有了怨恨。

我轻声说：“该回家了。”

一个个送走他们后，我回头看向虞清清。

她的鱼尾已经变成灰白色。

那张曾经美艳的脸，此刻布满皱纹，嘴巴还在不甘心地蠕动着。

雨停了。

阳光穿透云层，一道彩虹横跨天际。

我转身跃入河流。

清凉的水流包裹着我残缺的鱼尾，久违的自由让我忍不住颤抖。

顺着水流，我看到了春日里新绿的稻田，看到了山间嬉戏的野猴。

孩子们在岸边追逐打闹，笑声清脆得像风铃。

我继续向前游去。

人们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情侣们手牵着手，女孩们怀里抱着大捧的玫瑰，男孩们紧张地掏出准备好的礼物。

小贩在叫卖着彩灯，孩子们举着闪闪发亮的仙女棒追逐嬉戏。

忽然想起来，今天是七夕。

记忆里，陆淮川也曾在这个日子送过我一大束鲜花。

那晚的星空特别亮，他指着银河说，要年年都陪我过七夕。

零点钟声从远处的钟楼传来。

我的身体开始变得透明，指尖最先化作细小的泡沫，随着晚风飘散。

接着是手臂，肩膀，最后是那张曾被他称赞过的脸。

在完全消散前，我最后看了一眼这个世界。

灯火阑珊处，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原地，面露茫然，手里拿着一束枯萎的花。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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