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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起半片月光的小说失忆总裁:契约娇妻是心尖青梅夏小暖傅司寒全文在线阅读

作者: 匿名  时间: 2025-09-25 08:32:50 

1契约新娘与遗忘的冰山

水晶吊灯折射出冰冷刺眼的光芒,将傅家老宅宴会厅映照得如同白昼。空气里弥漫着昂贵香槟、香水与鲜花的馥郁气息,却压不住那股无声的暗涌。

红毯尽头,站着今天的新郎新娘。

新郎傅司寒,傅氏集团现任掌舵人,年仅二十八岁便以雷霆手段在商界叱咤风云。剪裁完美的黑色手工西装勾勒出他挺拔如松的身形,俊美无俦的脸上,五官深邃如同雕刻。然而,那双望向宾客的狭长眼眸里,却寻不到一丝属于新郎的喜悦或温情,只有一片冻彻骨髓的漠然,仿佛置身事外,参加的是别人的婚礼。

新娘“林溪”,一袭价值不菲的定制婚纱裹住她纤细玲珑的身姿,头纱下,一张脸清丽绝伦,却苍白得毫无血色。她微微垂着眼睫,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掩盖着深处翻涌的惊涛骇浪。她努力维持着唇角一丝得体的弧度,那笑容却僵硬得如同面具,手指在宽大的裙摆下紧紧攥住,指节用力到泛白。

藏起半片月光的小说失忆总裁:契约娇妻是心尖青梅夏小暖傅司寒全文在线阅读

“……真是走了狗屎运,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爬上傅总的床……”

“嘘!小声点!听说就是个契约婚姻,傅家老爷子催得紧,傅总随便找个人应付的。”

“看着倒是有几分姿色,不过气质差远了,跟苏小姐没法比……”

“替身?啧,豪门里这种把戏还少吗?可怜虫罢了……”

宾客们压低的议论声,如同细密的毒针,不断刺向红毯中央的夏小暖——是的,此刻顶着“林溪”这个名字的,正是傅司寒失落的记忆里,那个被他珍若生命的青梅竹马,夏小暖。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每一次跳动都牵扯着尖锐的疼痛。那些“契约”、“替身”、“可怜虫”的字眼,像淬了毒的匕首,精准地扎在她早已伤痕累累的心上。她不敢去看身边这个近在咫尺,却远在天涯的男人。他身上的冷冽气息,陌生得让她窒息。

“林溪,”傅司寒低沉冰冷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毫无温度,如同在唤一个无关紧要的代号,“挽好。”

夏小暖猛地回神,几乎是本能地、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将自己的手轻轻搭在他坚实的手臂上。隔着昂贵的西装面料,她甚至能感受到他肌肉的紧绷和那份拒人千里的疏离。他就这样公式化地挽着她,完成了交换戒指、亲吻新娘(他只是象征性地侧了侧脸,冰冷的唇瓣擦过她的脸颊)等一系列仪式,动作流畅却毫无灵魂,像在执行一项枯燥的商业流程。

仪式结束,傅司寒没有任何停留,直接挽着她走下台。他步伐很快,夏小暖穿着高跟鞋和繁复的婚纱,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倒。傅司寒的手臂纹丝不动,甚至没有低头看她一眼,只是冷淡地吐出一句:“跟上。”

奢华的婚房,巨大的空间里只有他们两人。空气凝滞得仿佛能滴出水来。傅司寒随手扯开束缚的领结,露出线条凌厉的喉结。他没有看夏小暖,径直走到宽大的书桌前,从抽屉里取出一份早已准备好的文件。

“啪”的一声轻响,文件被随意地丢在夏小暖面前的茶几上。

“签字。”傅司寒的声音毫无波澜,仿佛在谈论今天的天气。

夏小暖的目光落在封面上那几个加粗的黑体字:《婚姻协议》。她的心沉到了谷底。深吸一口气,她拿起那份薄薄的、却重逾千斤的纸张,指尖冰凉。

条款清晰而残酷:

1.婚姻性质:纯属契约合作,无感情基础,无夫妻之实。

2.期限:自签字日起生效,为期一年。

3.义务:乙方(林溪)需在公众及傅家长辈面前扮演好“傅太太”角色,维护傅司寒及傅氏集团形象。无条件配合甲方(傅司寒)提出的合理社交需求。

4.权利:甲方提供乙方名下房产一套(仅居住权)、每月定额生活费、必要服饰及社交开销。协议期满,甲方一次性支付乙方人民币两千万元整作为“劳务报酬”。

5.保密条款:乙方需严格保守协议内容及婚姻真实性质,违者将承担巨额违约金及法律责任。

6.额外条款:未经甲方允许,乙方不得干涉甲方任何私人生活及社交活动。双方分房居住(甲方主卧,乙方客房)。

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的针,密密麻麻扎进夏小暖的眼里、心里。一年,两千万元……这就是她出卖自己身份、埋葬过往爱情的价格。为了濒临破产、欠下巨额债务的父亲,为了重病在床急需天价手术费的母亲……她别无选择。

她拿起笔,笔尖悬在签名处,微微颤抖。眼前这张英俊却冷酷的面容,与她记忆中那个会在她生病时守一整夜、笨拙地给她煮姜汤、笑着揉乱她头发说“暖暖别怕有我在”的少年,重叠又撕裂。泪水不受控制地涌上眼眶,被她死死憋了回去。

“签。”傅司寒的声音带着一丝不耐的催促,打破了房间内死寂的沉默,“我的时间很宝贵。”

夏小暖闭上眼,再睁开时,眼底只剩下一片决绝的平静。她不再犹豫,笔尖划过纸张,签下了“林溪”这个名字——一个她用了不到三个月的假身份。字迹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僵硬。

傅司寒拿起协议,确认无误后,收好属于他那份。他走到夏小暖面前,居高临下地审视着她,那目光像在评估一件商品。

“记住你的身份,林溪。”他薄唇轻启,吐出的话语比协议上的文字更伤人,“这只是一场交易。安分守己,扮演好你的角色。收起你那些不该有的心思和眼神,”他顿了顿,语气里带着一丝毫不掩饰的警告与轻蔑,“尤其是,别妄想你能代替谁。”

“代替谁”……这三个字像淬了毒的鞭子,狠狠抽在夏小暖心上。他果然,只记得那个“位置”该有人,却彻底遗忘了真正属于那个位置的人是谁!巨大的悲哀和屈辱瞬间淹没了她。

“傅先生放心,”夏小暖抬起头,强迫自己迎上他那双冰冷的眸子,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却努力维持着平稳,“契约精神,我懂。我会做好分内事,绝不越界。”

她的“懂事”似乎让傅司寒很满意,他几不可查地点了下头。“很好。你的房间在走廊尽头。”他指了指方向,仿佛在安排一个下属的住宿,“没什么事,不要打扰我。”说完,他不再看她一眼,转身走向主卧,高大的背影消失在厚重的门后。

巨大的关门声,隔绝了两个世界。

奢华宽敞的婚房里,只剩下夏小暖一个人。她像被抽干了所有力气,缓缓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窗外是城市璀璨的万家灯火,星星点点,却照不进她心底的半分暖意。她低头,纤细的手指无意识地抚摸着左手腕上一个极其不起眼的旧手链——那是很多年前,傅司寒用零花钱买的廉价金属链子,上面挂着一颗小小的、刻着歪扭“s”字母的星星(司寒的“司”)。这是她作为“夏小暖”留下的唯一痕迹。

冰凉的触感从指尖传来,却奇异地带来一丝微弱的心安。

“司寒哥哥……”她对着窗外模糊的光影,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呢喃,泪水终于无声地滑落,砸在冰冷的窗台上,“你真的……一点都不记得你的暖暖了吗?”

就在这时,她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屏幕上跳动着“妈妈”两个字。

夏小暖的心猛地一沉,一种强烈的不安感攫住了她。她颤抖着按下接听键。

“暖暖!暖暖你在哪?”母亲带着哭腔和极度恐慌的声音瞬间穿透耳膜,“不好了!你爸……你爸他被那些人堵在公司了!他们说今天再不还上那五千万,就要……就要把你爸送进去!暖暖,怎么办啊?那笔钱……钱……”母亲的哭声撕心裂肺。

五千万!夏小暖只觉得眼前一黑,身体晃了晃,紧紧扶住了冰冷的玻璃窗才勉强站稳。协议上那两千万的“报酬”,此刻像是一个巨大的讽刺。傅司寒刚刚才警告她“别妄想”,而她现在,却不得不去求他预支这笔能救父亲命的钱!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她淹没。窗外璀璨的灯火,在她眼中彻底失去了颜色,只剩下无边的黑暗。

2屋檐下的陌生人

傅家顶层公寓的巨大空间,与其说是“家”,不如说更像一座设计精良、温度恒定的豪华冰窖。婚后的日子,在令人窒息的沉默中缓缓流淌。

清晨七点整,巨大的落地窗外,晨曦刚刚驱散城市上空的薄雾。长条形的奢华餐桌上,摆放着佣人精心准备的西式早餐:煎得恰到好处的太阳蛋、烤得焦香的面包、新鲜的水果沙拉,还有冒着热气的黑咖啡。

傅司寒坐在主位,穿着剪裁完美的深灰色衬衫,袖口一丝不苟地挽至小臂,露出名贵的腕表。他正专注地看着手中的平板电脑,屏幕上跳动着最新的财经数据和邮件。刀叉与骨瓷餐盘偶尔碰撞,发出清脆而冰冷的声响,是这空旷餐厅里唯一的背景音。

夏小暖(林溪)坐在长桌的另一端,与他隔着几乎能跑马的距离。她小口地喝着牛奶,动作拘谨,尽量不发出任何声音。空气凝滞得如同固体,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无形的压力。她甚至能清晰地听到自己过快的心跳声。

“今天的行程。”傅司寒头也没抬,声音毫无波澜地响起,打破了死寂,却比沉默更冷,“晚上七点,和宏远李总的饭局,你需要出席。陈特助五点会送衣服过来。”

“……好的。”夏小暖低声应道,声音轻得像怕惊扰了什么。她甚至不敢多问一句细节。扮演一个合格的“傅太太”,就是背景板,不该有疑问。

傅司寒没有再说话,仿佛刚才那句吩咐只是公事公办的流程。他迅速吃完盘中食物,拿起餐巾擦了擦嘴角,动作优雅却透着拒人千里的疏离。起身时,他的目光终于扫过餐桌对面的女人。夏小暖正低着头,纤长的脖颈弯成一个脆弱的弧度。

“头发,”他忽然开口,眉头微蹙,“盘起来,晚上别散着。显得不够精神。”挑剔的语气,如同在评价一件物品的瑕疵。

夏小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垂落肩头的柔顺长发,指尖冰凉。“……知道了。”她依旧垂着眼,声音更低了。

傅司寒没再停留,拿起搭在椅背上的西装外套,径直走向门口。沉重的实木门打开又关上,隔绝了他冷冽的气息,也带走了餐厅里最后一丝活气。

夏小暖慢慢放下牛奶杯,看着对面空荡荡的座位,胃里一阵翻搅,竟没了半点食欲。这就是她的“婚后生活”。同住一个屋檐下,却比陌生人更遥远。他住在主卧,她蜗居在走廊尽头的客房。除了必要的“演出”,他们几乎没有交集。

下午,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进客厅。夏小暖独自坐在靠窗的沙发上,手里捧着一本晦涩难懂的财经杂志——这是傅司寒书房里随手拿的,装个样子。她一个字也看不进去,目光无意识地落在窗外川流不息的车流上。巨大的孤独感和屈辱感如同藤蔓,紧紧缠绕着她的心脏。

门铃响了。

佣人打开门,一阵香风伴着高跟鞋清脆的敲击声先飘了进来。

“司寒哥在家吗?”一个娇柔又带着几分熟稔的声音响起。

夏小暖抬眼看去。门口站着一个身姿窈窕、妆容精致的年轻女人。她穿着当季最新款的香奈儿套装,手里拎着限量版手袋,正是昨天婚礼上被宾客拿来与她比较的苏家千金——苏晴。

苏晴的目光第一时间就锁定了客厅里的夏小暖。她脸上挂着得体的笑容,眼底却迅速掠过一丝毫不掩饰的审视和轻蔑。

“原来是林小姐。”苏晴踩着高跟鞋,仪态万千地走进来,仿佛她才是这里的女主人。她径直走到夏小暖面前,笑容加深,“昨天婚礼太忙,都没来得及好好恭喜你呢。真是……飞上枝头了。”

那刻意加重的“飞上枝头”四个字,像针一样刺耳。夏小暖站起身,维持着基本的礼貌:“苏小姐客气了。傅先生他不在家。”

“哦,没关系。”苏晴自顾自地在夏小暖刚才坐的沙发上坐下,姿态优雅地翘起腿,“我是来找司寒哥谈城西那个合作项目的细节,有几份文件需要他过目。他应该快回来了吧?”她说着,目光却像探照灯一样,在夏小暖身上扫视,从她身上简单素净的家居服,到她脚上那双普通的棉拖鞋,毫不掩饰其中的挑剔。

“傅先生的行程,我不太清楚。”夏小暖声音平静,指甲却悄悄掐进了掌心。苏晴身上那浓郁的香水味,让她有些反胃。

“这样啊。”苏晴拖长了调子,带着一丝了然的笑意,“也对,司寒哥工作上的事情,确实不需要外人操心。”她故意加重了“外人”两个字,然后话锋一转,“说起来,林小姐平时在家都做些什么?司寒哥对生活品质要求很高的,特别是饮食起居方面。他胃不太好,以前都是……”

苏晴的话戛然而止,仿佛不小心说漏了什么,随即又掩唇一笑,带着几分暧昧的歉意:“哎呀,看我,说这些做什么。林小姐刚来,慢慢熟悉就好。只是司寒哥念旧,有些习惯……改不了呢。”她意有所指的目光瞟向夏小暖,带着浓浓的优越感和挑衅。

夏小暖只觉得一股血气直冲头顶。苏晴口中的“以前”,那个被傅司寒念旧的人是谁?是她夏小暖!可如今,她顶着“林溪”的名字,却只能像个真正的“外人”一样,听着另一个女人炫耀般提起她自己的过往!

她强压下翻涌的情绪,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无波:“谢谢苏小姐提醒。我会注意的。”

就在这时,玄关处传来开门声。

傅司寒回来了。

“司寒哥!”苏晴立刻像只欢快的蝴蝶般迎了上去,脸上的笑容瞬间变得明媚而热切,“我等你好一会儿了!城西项目的补充协议,我爸让我务必亲自交给你过目。”她将一份文件递过去,身体有意无意地靠近。

傅司寒接过文件,淡淡地“嗯”了一声,目光扫过客厅里脸色苍白的夏小暖,没什么情绪波动。“去书房谈。”他对苏晴说,语气虽谈不上热络,但比对夏小暖时,明显少了几分冰冷。

两人一前一后走向书房,苏晴甚至在经过夏小暖身边时,投来一个胜利者般挑衅的眼神。

书房门关上了。

夏小暖站在原地,只觉得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苏晴那意有所指的话语,傅司寒对苏晴那相对“温和”的态度,像无数根细小的针,密密麻麻地扎在她心上,疼得她几乎无法呼吸。她算什么?一个被圈养在这座金丝笼里的、连名字都是假的契约玩偶?

心脏的位置,传来一阵阵尖锐的绞痛。她扶着沙发扶手,慢慢坐了下来,大口地喘着气,试图平复那几乎要将她撕裂的痛楚。

不知过了多久,书房门开了。傅司寒和苏晴走了出来,似乎谈得很顺利,苏晴脸上带着满足的笑容。

“司寒哥,那我先走了。”苏晴声音甜美,临走前又看了一眼沙发上低着头的夏小暖,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

傅司寒送苏晴到门口,然后折返回来。他没有立刻回书房,反而在客厅中央站定,深邃的目光落在夏小暖身上,带着惯常的审视。

夏小暖努力挺直脊背,不想在他面前流露出脆弱。

“茶。”傅司寒忽然开口,声音低沉。

夏小暖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是在吩咐她。“……您想喝什么茶?”她站起身问道。

“随便。”傅司寒似乎有些烦躁,扯了扯领带,走向沙发坐下,拿起另一份文件。

夏小暖走向开放式厨房的茶水区。茶柜里琳琅满目,都是顶级的名茶。她的目光扫过,手指却鬼使神差地伸向了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那里有一小罐茉莉花茶。这是傅司寒失忆前的最爱,尤其是她泡的,他总是说带着一股特别的暖香。

几乎是出于一种刻入骨髓的习惯,她取出了那只傅司寒专用的骨瓷杯,捻了一小撮茉莉花茶,注入刚刚烧开的纯净水。热气蒸腾,清雅的茉莉花香瞬间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夏小暖端着茶杯,小心地走到傅司寒旁边的茶几前,轻轻放下。“您的茶。”

傅司寒的目光原本落在文件上,那股熟悉的、清幽中带着一丝甜暖的茉莉花香钻入他的鼻腔。他握着钢笔的手指猛地一顿!

一股难以言喻的烦躁感毫无预兆地席卷了他,伴随着一丝尖锐的刺痛,瞬间刺穿了他的太阳穴!这香气……太熟悉了!熟悉到让他心慌,甚至……有些莫名的愤怒!

他猛地抬起头,锐利如鹰隼的目光死死锁住夏小暖,声音冰冷得能冻伤人:“谁让你泡这个的?”

夏小暖被他眼中突如其来的戾气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后退半步:“我……我看茶柜里有,就随手……”

“拿走!”傅司寒厉声打断她,眉头紧锁,仿佛那杯茶是什么令人厌恶的东西,“以后不准再泡这种茶!”他的语气充满了不耐和一种难以理解的抗拒。

夏小暖的心瞬间沉入谷底,冰冷一片。她默默地端起那杯还冒着热气的茉莉花茶,指尖被烫得发红也毫无知觉。连他曾经最爱的味道,如今也成了禁忌吗?是因为……这味道属于那个被他遗忘的“夏小暖”?

她转身走向厨房,将那杯承载着过往甜蜜的茶,连同自己那颗再次被刺伤的心,一起倒进了冰冷的水槽里。水流哗哗,冲走了茶汤,却冲不走满室的苦涩和绝望。

夜深人静。

巨大的公寓陷入一片死寂的黑暗。主卧的门紧闭着,门缝下透不出一丝光亮。

夏小暖躺在客房柔软的大床上,却毫无睡意。白天苏晴的挑衅、傅司寒的冷漠、还有那杯被倒掉的茉莉花茶……一幕幕在她脑海中翻腾。手腕上那枚刻着“s”的旧星星手链,在黑暗中散发着微凉的触感,是她唯一的慰藉,也是唯一的痛。

突然,门外传来极其轻微的脚步声。

夏小暖的心猛地提起,屏住了呼吸。

脚步声在门外停顿了片刻,似乎在犹豫。然后,门把手……被轻轻转动了!

夏小暖惊得瞬间坐起身,拥紧了被子,心脏狂跳。

门,并没有被推开。

几秒钟令人窒息的沉默后,门外传来一声极其压抑的、带着困惑和烦躁的低咒,然后是沉重的脚步声迅速远离,接着是主卧门被用力关上的声音!

“砰!”

那声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夏小暖僵在床上,冷汗浸湿了后背。傅司寒……他刚才想干什么?他怎么会走到她的房门口?是无意识的梦游?还是……?

一个荒谬又让她心脏狂跳的念头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难道……他的身体,还记得什么?

3暴雨夜与破碎的伪装

窗外,天空阴沉得如同泼了墨汁。厚重的乌云沉沉压下,翻滚咆哮,酝酿着一场蓄势待发的风暴。狂风卷起街道上的落叶和灰尘,拍打着巨大的落地窗,发出呜呜的悲鸣。

夏小暖(林溪)站在窗前,心绪不宁。手机屏幕上显示着母亲半小时前发来的信息:“暖暖,你爸今天去谈最后一笔周转,对方态度很强硬,妈心里慌得很。你那边……钱有消息了吗?”

钱……那笔能救父亲、救夏家于水火的两千万!傅司寒那张冰冷拒绝的脸再次浮现在眼前,他那句“契约精神不懂?做好你分内事”像淬了冰的刀子,反复切割着她的心。绝望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得她几乎窒息。她该怎么办?

就在这时,手机铃声尖锐地响起,屏幕上跳动着“陈特助”的名字。

夏小暖立刻接起:“陈特助?”

“林小姐!”陈特助的声音带着明显的急促和背景里嘈杂的风雨声,“傅总这边出了点状况!他在西郊山庄和李总谈完事,司机老张的车在路上抛锚了,被暴雨困在半山腰!傅总他……他情况不太好!”

夏小暖的心猛地揪紧:“他怎么了?”

“傅总的车祸后遗症您知道的!这种极端雷暴天气,会诱发他剧烈的头痛和……恐慌发作!现在雨太大,救援一时半会儿上不去,信号也断断续续!我这边被堵在市中心高架上了,根本过不去!”陈特助的声音充满了焦急,“我发个定位给您!您……您对那片区域熟吗?有没有办法……”

陈特助后面的话被一阵刺耳的电流声淹没,信号彻底断了。

西郊半山腰!夏小暖看着陈特助发来的定位,心脏狂跳。那片区域……她太熟悉了!那是她和傅司寒少年时,瞒着大人偷偷骑自行车去探险的地方!有一条鲜为人知的、废弃的林间小路,虽然崎岖泥泞,但可以绕开主路,直达半山!

恐惧和担忧瞬间压倒了所有屈辱和绝望。傅司寒的头痛发作起来有多痛苦,她比任何人都清楚!那不仅仅是生理上的剧痛,更会将他拖入车祸瞬间那种濒死的黑暗记忆里,引发强烈的恐慌!

来不及多想!夏小暖冲回房间,抓起一件防水外套和车钥匙。傅司寒的车库里停着好几辆豪车,她毫不犹豫地跳上那辆底盘最高的黑色越野车。引擎轰鸣,巨大的车灯撕开昏沉的天幕,一头扎进铺天盖地的暴雨之中。

雨刮器疯狂地摆动,视线依然模糊一片。豆大的雨点密集地砸在车顶和挡风玻璃上,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街道上的积水已经没过半个车轮,车辆艰难地前行。夏小暖凭着记忆和对路况的直觉,在几乎空无一人的城市道路上穿梭,方向盘被她握得死紧,指节泛白。

驶入通往西郊的山路后,情况更加凶险。主路盘山而上,一边是陡峭的山壁,另一边是令人心悸的悬崖。狂风裹挟着暴雨,让车身剧烈摇晃。山体滑坡的碎石不时滚落,砸在路面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夏小暖咬紧牙关,将油门踩到底,越野车咆哮着冲过一个个积水坑洼,溅起巨大的水花。

终于,在导航彻底失灵、仅凭记忆摸索的情况下,她找到了那条被荒草和藤蔓几乎掩盖的废弃小路。顾不得心疼昂贵的车身被树枝刮擦,她毫不犹豫地拐了进去。泥泞湿滑的路面让车子不断打滑,好几次险象环生。夏小暖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全神贯注,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混杂着雨水流下。

不知开了多久,车灯终于穿透雨幕,照亮了前方主路旁一辆打着双闪的黑色轿车。正是傅司寒的座驾!

夏小暖猛踩刹车,越野车在泥泞中甩尾停下。她抓起一把雨伞,推开车门,狂风暴雨瞬间将她吞没,冰冷的雨水拍打在脸上生疼。伞骨几乎被吹折,她索性扔掉雨伞,深一脚浅一脚地朝着那辆轿车跑去。

靠近了,她看到司机老张正焦急地围着抛锚的车打转。而后座的车门半开着,一个高大的身影蜷缩在那里。

傅司寒!

他靠在车门边,浑身湿透,昂贵的西装紧贴在身上,勾勒出紧绷的线条。他双手死死地按压着太阳穴,指节用力到发白,英俊的面容因极致的痛苦而扭曲着,薄唇紧抿成一条苍白的直线。雨水顺着他凌乱的黑发不断流下,划过他紧闭的双眼和高挺的鼻梁。他身体微微颤抖,仿佛在抵抗着来自灵魂深处的风暴。

“傅先生!”夏小暖冲到近前,声音被风雨撕扯得破碎。

傅司寒似乎听到了声音,艰难地、极其缓慢地抬起头。一道刺目的闪电划破漆黑的天幕,瞬间将天地映照得如同白昼!

就在这惨白的光芒中,傅司寒那双被剧痛折磨得有些涣散的深邃眼眸,猝不及防地对上了夏小暖焦急而坚定的脸!雨水冲刷着她苍白的脸颊,几缕湿透的黑发黏在额角,那双清澈的、此刻盛满了担忧的眼睛……在电光石火间,与他记忆深处某个被浓雾遮蔽的角落,一个模糊却无比温暖的影子,骤然重合!

一个破碎的、带着极致痛苦和困惑的字节,从他紧咬的牙关中艰难地、无意识地逸出:“……暖……?”

那声音极轻,瞬间被淹没在滚滚雷声和滂沱雨声中,却如同惊雷般狠狠劈中了夏小暖!

暖……他在叫……“暖”?!

夏小暖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巨手狠狠攥住,停止了跳动!巨大的震惊和难以置信的狂喜如同电流瞬间窜遍全身!他……他记得?!哪怕只是一个模糊的音节?!

然而,这短暂的震撼甚至来不及在她心中生根发芽,更致命的危险已至!

就在傅司寒身后不远处的陡峭山壁上,一块被暴雨浸泡松动了许久的巨大广告牌,在狂风的猛烈撕扯下,发出一声令人牙酸的金属呻吟!固定它的最后一颗螺丝终于不堪重负,崩断了!

巨大的、锈迹斑斑的铁皮广告牌,如同死神的镰刀,带着毁灭性的呼啸声,朝着傅司寒所在的位置,轰然坠落!

“小心——!!!”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拉长。夏小暖的大脑一片空白,身体却比思维更快!在司机老张惊恐的嘶吼声中,在傅司寒因剧痛和闪电刺激而短暂失神的目光中,夏小暖像一道离弦的箭,用尽全身的力气,不顾一切地朝着傅司寒猛扑过去!

她用尽毕生的力气将他狠狠推向相对安全的车身内侧!同时,自己的身体因为巨大的惯性,完全暴露在了那致命的阴影之下!

“砰!!!”

“嗤啦——!”

震耳欲聋的巨响伴随着金属撕裂的刺耳噪音!巨大的广告牌狠狠砸在轿车车顶和夏小暖刚才站立的位置!碎裂的玻璃和扭曲的金属碎片四散飞溅!

预想中粉身碎骨的剧痛并没有立刻传来。夏小暖只感觉一股巨大的冲击力狠狠撞在她的右肩和后背,整个人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掀飞出去!她重重地摔在冰冷的、满是碎石和泥水的路面上,右肩传来一阵钻心刺骨的剧痛,温热的液体瞬间浸透了单薄的衣物,混合着冰冷的雨水,蔓延开来。

“呃……”她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眼前阵阵发黑。

“林溪!!!”司机老张的惊叫撕心裂肺。

剧痛让傅司寒的意识有了片刻的清明。他刚才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推开,踉跄地撞在车门上,险险避开了那致命的坠落中心。他猛地抬头,瞳孔骤然收缩!

只见那个叫“林溪”的女人,像一只破碎的蝴蝶,倒在离他不远处的泥泞里。她半边身子被散落的铁皮和碎石压着,鲜红的血正从她肩头的伤口汩汩涌出,在浑浊的雨水中晕开刺目的红!她脸色惨白如纸,雨水冲刷着她的脸,长长的睫毛无力地颤动着,仿佛随时会熄灭的烛火。

那个奋不顾身扑过来的身影,那双在闪电下盛满担忧的眼睛,那个模糊却让他灵魂悸动的“暖”字……还有此刻她倒在血泊中的样子……

傅司寒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又猛地被投入滚烫的岩浆!一种从未有过的、名为恐惧和剧痛的情绪,如同海啸般瞬间席卷了他所有的理智!

他忘记了头痛,忘记了暴雨,忘记了周围的一切!他像一头被激怒的困兽,爆发出惊人的力量,猛地推开压在夏小暖身上的杂物,不顾碎石和锋利的金属边缘划破他昂贵的手工西装和手掌!

“林溪!林溪!”他单膝跪在冰冷的泥水里,颤抖着伸出手,却不敢轻易碰触她,声音嘶哑得不像他自己,带着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恐慌,“看着我!别睡!”

夏小暖艰难地睁开眼,视线模糊不清,只能看到傅司寒那张近在咫尺的、写满了从未有过的惊惶和急切的脸。雨水顺着他紧绷的下颌线不断滴落,滴在她冰凉的脸上。

“车……车还能开吗?”她忍着剧痛,气若游丝地问,目光看向那辆越野车。

“能!能开!”司机老张反应过来,连滚爬爬地冲过去。

傅司寒不再犹豫。他小心翼翼地避开她的伤处,用尽毕生的温柔,将浑身是血、冰冷颤抖的夏小暖打横抱了起来!她的身体轻得让他心惊。他抱着她,大步冲向那辆沾满泥泞却完好无损的越野车,每一步都踩在冰冷的雨水和泥泞中,却走得异常坚定。

“撑住!”他将她放进后座,自己也钻了进去,将她冰凉的身体紧紧护在怀里,对着惊魂未定的老张嘶吼,“开车!去最近的医院!快!”

越野车在狂风暴雨中再次咆哮着冲下山路,朝着最近的医院疾驰而去。车厢内弥漫着血腥味和雨水的气息。

傅司寒紧紧抱着怀里失去意识的女人,感觉到她微弱的呼吸拂过他的颈侧。她手腕上那条不起眼的旧手链,在昏暗的光线下沾满了血污和泥水,那颗刻着“s”的小星星,冰冷地贴着他的手臂。

他看着那张苍白脆弱的脸,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反复揉搓碾碎。那不顾一切扑过来的身影,那声模糊的“暖”……还有此刻她毫无生气的样子……无数混乱的念头和尖锐的刺痛在他脑中疯狂冲撞。

为什么?一个契约妻子,为什么要为他做到这种地步?甚至不惜用命去挡?

那个“暖”……到底是谁?为什么会在那种时候脱口而出?

“林溪……”他低哑地唤着这个名字,手指无意识地、极其轻柔地拂开她黏在脸上的湿发,眼神复杂到了极点,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困惑、恐慌和一种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心疼。

市中心医院急诊室,灯火通明,人声嘈杂。

苏晴踩着高跟鞋,妆容精致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匆忙和愠怒,穿过混乱的走廊。她接到消息就赶来了,傅司寒竟然抱着那个替身冲进了医院!还浑身是血!

当她推开单人观察室的门时,看到的一幕让她妒火中烧,几乎咬碎一口银牙!

傅司寒就坐在病床边的椅子上,昂贵的西装外套随意地扔在一边,白衬衫的袖口卷起,上面还沾着暗红的血渍和泥点。他微微前倾着身体,深邃的目光一瞬不瞬地锁在病床上那个昏睡的女人脸上。那眼神,不再是平日的冰冷疏离,而是一种苏晴从未见过的、混杂着担忧、困惑和……专注的东西!

病床上的夏小暖,脸色依旧苍白,右肩裹着厚厚的纱布,手臂上吊着点滴,脆弱的像一碰即碎的琉璃娃娃。

“司寒哥!”苏晴强压下心中的嫉恨,换上担忧的表情快步走过去,“你没事吧?吓死我了!听说遇到山体滑坡了?”她伸出手,想碰触傅司寒的手臂,表达关心。

傅司寒却在她靠近的瞬间,身体几不可查地侧了一下,避开了她的手。他的目光甚至没有从夏小暖脸上移开,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

苏晴的手僵在半空,脸上的笑容也僵住了。她难以置信地看着傅司寒那副全副心神都系在病床上的样子!这个替身……凭什么?!

“她……林小姐怎么样了?”苏晴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尖锐。

“肩膀被划伤,失血有点多,轻微脑震荡,需要观察。”傅司寒的声音低沉,听不出太多情绪,但那份专注本身,就是对苏晴最大的刺激。

苏晴看着夏小暖那张即使在病中也难掩清丽的脸,再看看傅司寒那从未有过的、近乎守护的姿态,一股冰冷的毒液瞬间侵蚀了她的心脏。她精心谋划了这么久,绝不能让一个替身毁掉一切!

她深吸一口气,脸上重新堆起关切,眼底却闪过一丝冰冷的算计:“没事就好。司寒哥,你也吓坏了吧?这里我看着就行,你快去处理一下伤口,换身衣服吧?你看你身上……”

“不用。”傅司寒打断她,语气是不容置疑的坚决,“我在这里等她醒。”

苏晴脸上的笑容彻底挂不住了。她看着傅司寒,又看看病床上昏睡的夏小暖,指甲深深掐进了掌心。

这个贱人!她凭什么?!

4熟悉的痕迹与困惑的心

消毒水的气味弥漫在单人病房里,窗外的阳光透过百叶窗缝隙,在地板上投下细长的光斑。夏小暖(林溪)已经昏睡了一天一夜。

傅司寒坐在病床边的椅子上,保持着几乎不变的姿势。昂贵的定制西装随意搭在椅背,白衬衫的袖口依然挽着,露出结实的小臂,上面沾染的暗红血渍已经干涸发黑,混合着泥点,显得格外刺眼。他深邃的目光落在夏小暖苍白沉静的睡颜上,眉头微蹙,仿佛在审视一个难解的谜题。

护士进来换药,动作轻柔地解开夏小暖右肩的纱布。狰狞的缝合伤口暴露在空气中,皮肉外翻,红肿未消。傅司寒的瞳孔骤然收缩,搭在膝盖上的手无意识地收紧成拳,指节泛白。那道伤口,是为他挡的。

一种陌生的、尖锐的刺痛感再次攫住了他的心脏,比之前的头痛更清晰,更让他烦躁不安。

“傅先生,林小姐身体素质不错,没有感染迹象,好好休养,肩膀的伤疤……以后可能会留下,但功能不会受影响。”护士轻声汇报着。

“嗯。”傅司寒低应一声,目光却未曾离开那道伤疤。留下……留下这道疤,时时刻刻提醒他,这个女人为他付出了什么?他烦躁地揉了揉眉心。

夏小暖眼睫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意识还有些混沌,消毒水的气味和右肩传来的钝痛让她瞬间想起昏迷前的一切——狂风暴雨、刺目的闪电、轰然坠落的广告牌,还有……傅司寒那双在闪电下,痛苦又带着一丝迷茫的、唤出“暖”字的眼睛……

她下意识地转动视线,猝不及防地撞进了傅司寒深邃如海的眼眸里。他就那样看着她,眼神复杂难辨,不再是彻骨的冰冷,却也不是温和,更像是一种……专注的审视,带着困惑和探究。

夏小暖的心跳漏了一拍,慌忙垂下眼睫。

“醒了?”傅司寒的声音响起,比往日低沉些,少了几分拒人千里的寒意。

“……嗯。”夏小暖的声音带着病后的虚弱沙哑。

“感觉怎么样?”

“还好……就是肩膀有点疼。”她不敢看他。

“嗯。”傅司寒应了一声,病房内再次陷入沉默。但这沉默,却比之前别墅里的死寂多了一丝微妙的、难以言喻的东西。空气里流淌着他目光的重量和她加速的心跳。

“为什么?”傅司寒忽然开口,打破了沉默。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回避的穿透力,“为什么要扑过来?”

夏小暖的身体几不可查地僵了一下。为什么?因为她是夏小暖,因为她爱他,因为她本能地无法看着他受伤!可这些话,她一个字也不能说。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迎上他的目光,努力让声音听起来平静无波:“当时情况紧急,来不及多想。您……是雇主,契约期间,保障您的安全,也算分内事。”她搬出了最安全的理由——契约义务。

“分内事?”傅司寒重复着这三个字,眼神锐利如刀,仿佛要剖开她的伪装,“用命去挡,也是分内事?”

夏小暖被他看得无所遁形,指尖掐进了掌心。“本能反应而已。”她垂下眼,避开了他过于犀利的审视。

本能反应?傅司寒的眉头皱得更紧。什么样的本能,会让一个契约妻子,为一个冷漠对待她的雇主做到这一步?那个在暴雨闪电中脱口而出的“暖”字,又是什么?他脑中那些模糊的、关于海边、秋千、哭泣眼睛的碎片,最近出现得越来越频繁,每次伴随着剧烈的头痛,让他烦躁不堪。

就在这时,病房门被轻轻推开。苏晴提着一个精致的保温桶走了进来,脸上是恰到好处的担忧和温柔。

“司寒哥,林小姐醒了?太好了!”她走到病床边,将保温桶放在床头柜上,“我特意让家里炖了燕窝粥,给林小姐补补身子。”她说着,目光却不着痕迹地扫过傅司寒身上脏污的衬衫和他专注看着夏小暖的眼神,妒火在心底无声燃烧。

“苏小姐费心了。”夏小暖客气而疏离地道谢。

“应该的。”苏晴笑了笑,转向傅司寒,语气带着亲昵的关切,“司寒哥,你都守了一天一夜了,铁打的人也熬不住啊。这里有我看着,你快回去休息一下,换身衣服吧?你看你……”她伸出手,想替他整理一下凌乱的领口,动作自然又亲昵。

傅司寒几乎是下意识地,身体微微后倾,避开了她的手。这个细微的动作让苏晴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伸出的手尴尬地停在半空。

“不用。”傅司寒的声音恢复了惯常的平淡,但拒绝之意明显,“我没事。”

苏晴眼底的阴鸷一闪而过,随即又换上更明媚的笑容:“那好吧。对了司寒哥,”她仿佛刚想起来似的,从随身的限量款手包里拿出一个平板电脑,解锁后递到他面前,“这是你要的,关于城东那块地的初步评估报告。另外……还有件挺奇怪的事,我觉得有必要让你知道。”

傅司寒的目光落在平板上。

苏晴的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滑动了几下,点开一份加密邮件。“你看这个,”她的声音压低了几分,带着一丝神秘和忧虑,“是我一个在风投圈的朋友匿名发给我的。里面有些……关于林小姐,哦不,是关于夏家的资金流向记录,看起来……不太寻常呢。”

夏小暖的心猛地一沉!夏家?资金流向?!

傅司寒接过平板,深邃的目光落在屏幕上。那是几份经过处理的银行流水截图和一份简短的匿名分析报告。截图显示,在夏家宣布破产前的大约同一时间段,有一笔笔巨额资金以极其隐蔽的方式,通过复杂的海外空壳公司,流向了……一家注册在避税天堂的、与“林溪”这个名字隐约关联的离岸账户!报告的分析结论更是直接指向:夏家的破产,极有可能是内部人(直指夏小暖或其父母)自导自演的骗局,目的就是通过“林溪”这个身份,接近傅司寒,骗取巨额资金!

“不可能!”夏小暖失声反驳,脸色瞬间惨白如纸,“这是污蔑!我父亲的公司是被恶意陷害的!”

苏晴立刻露出惊讶和无辜的表情:“林小姐,你别激动呀。我也只是看到这些资料,觉得蹊跷,担心司寒哥被蒙在鼓里才给他看的。毕竟……五千万呢,不是小数目。”她特意加重了“五千万”这个数字,眼神瞟向傅司寒。

傅司寒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沉了下来。他看着那些看似“铁证如山”的资料,再联想到夏小暖之前急切地向他预支两千万的请求……一股冰冷的怀疑如同毒蛇般悄然爬上心头。

他抬起头,锐利的目光如同冰锥,直刺夏小暖:“解释。”声音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夏小暖只觉得浑身冰凉,血液都仿佛凝固了。看着傅司寒眼中那熟悉的、甚至比之前更深的怀疑和冰冷,巨大的委屈和绝望瞬间淹没了她。她张了张嘴,却发现任何解释在苏晴精心准备的“证据”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

“我没有……那些账户跟我没关系!是有人陷害!”她只能徒劳地重复着,声音带着颤抖的哭腔。

“陷害?”傅司寒嗤笑一声,眼神冰冷,“证据呢?林溪,或者说……夏小姐?”他刻意加重了“夏小姐”三个字,带着浓浓的讽刺。

夏小暖如遭雷击!他知道了?他查了她的真实身份?!还是……苏晴告诉他的?她看向苏晴,后者正用一副“看吧,果然有问题”的怜悯表情看着她。

信任,刚刚因为她的舍身相救而建立起的极其脆弱的信任,在苏晴递出的这份“证据”面前,瞬间土崩瓦解,甚至比之前更加稀薄。傅司寒的眼神告诉她,他又把她推回了“别有用心”的位置。

“我……我……”夏小暖百口莫辩,巨大的委屈让她眼前发黑,几乎喘不过气。

“好了,”傅司寒打断她,语气是不耐烦的冰冷,“你先好好养伤。这件事,我会查清楚。”他将平板丢还给苏晴,站起身,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低气压。他不再看夏小暖一眼,仿佛多看一眼都嫌烦,大步走出了病房。

“司寒哥……”苏晴连忙追了出去。

病房里,只剩下夏小暖一个人。她呆呆地看着空荡荡的门口,泪水终于决堤,汹涌而出。肩膀的伤口火辣辣地疼,却远不及心口被反复撕裂的万分之一!她为他挡了灾,差点丢了命,换来的,却是更深的怀疑和羞辱!

傅司寒,你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

几天后,夏小暖出院,回到了那座冰冷的顶层公寓。傅司寒的态度果然又回到了原点,甚至更糟。他不再与她同桌吃饭,尽量避免与她碰面。偶尔在走廊遇见,他的目光也如同寒冰,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和疏离。苏晴出现的频率更高了,俨然一副女主人的姿态,对夏小暖呼来喝去,言语间尽是讽刺。

夏小暖的心,彻底沉入了冰窖。

这天下午,阳光正好。夏小暖坐在客厅靠窗的位置,手里捧着一本书,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巨大的落地窗外,城市喧嚣繁华,却与她无关。她只觉得冷,从骨头缝里渗出来的冷。

佣人端来了下午茶点,放在茶几上。精致的骨瓷茶壶里,泡着佣人准备的红茶。

夏小暖的目光落在茶壶上,神思恍惚。几乎是出于一种习惯,一种深埋在骨子里、想要寻求一点点慰藉的本能,她伸出手,拿过旁边一个干净的骨瓷杯——那是傅司寒专用的杯子。她拿起茶壶,将里面温热的红茶倒掉,然后从茶柜里,再次拿出了那罐熟悉的茉莉花茶。

滚烫的水注入杯中,清雅的茉莉花香瞬间在空气中弥漫开来,带着一丝微甜的暖意。这熟悉的味道,是她灰暗世界里唯一的、带着苦涩的甜。

她端起茶杯,凑到鼻尖,深深吸了一口气。疲惫而冰冷的心,似乎得到了一丝微不足道的抚慰。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沉稳的脚步声。

傅司寒回来了。他刚结束一个冗长的视频会议,眉宇间带着一丝疲惫和未消的烦躁。刚走进客厅,那股熟悉的、清幽中带着甜暖的茉莉花香,毫无防备地钻入他的鼻腔!

嗡——!

仿佛有一根无形的弦在脑中瞬间绷紧!剧烈的头痛毫无征兆地再次袭来,如同无数根钢针狠狠扎进太阳穴!伴随着剧痛,更多的记忆碎片疯狂涌入脑海:一个穿着校服的女孩在阳光下笑着递给他一杯同样的茶、他们躲在树荫下分享同一杯茶时指尖的触碰、她因为他不小心打翻茶杯而气鼓鼓的脸……

“呃……”傅司寒痛苦地闷哼一声,扶住了旁边的沙发靠背。

夏小暖被身后的动静惊动,下意识地回头,手中还捧着那杯冒着热气的茉莉花茶。

傅司寒猛地抬头,猩红的双眼死死盯住她手中那个属于他的杯子,还有杯子里熟悉的茶汤!又是茉莉花茶!又是她!

“又是你!”傅司寒的声音因为剧痛和一种莫名的暴怒而嘶哑扭曲,他几步冲到夏小暖面前,带着骇人的压迫感,“我说过什么?!不准再碰这个!不准再泡这种茶!”他几乎是咆哮着,猛地抬手,狠狠打向夏小暖手中的茶杯!

“啪嚓!”

精致的骨瓷杯应声而碎!滚烫的茶水和碎裂的瓷片飞溅开来!

夏小暖惊叫一声,下意识地缩手,手背被溅起的滚烫茶水烫红了一片,几道细小的血痕迅速浮现。她呆呆地看着地上狼藉的碎片和流淌的茶汤,再抬头看向眼前这个因为头痛和暴怒而面目有些狰狞的男人,巨大的绝望和冰冷瞬间将她淹没。

她只是想闻一闻这熟悉的味道,给自己一点点支撑下去的力量……这也不行吗?

傅司寒看着地上碎裂的杯子和她手背上的红痕,眼底似乎掠过一丝极其短暂的、连他自己都未曾捕捉到的懊悔,但随即被更深的烦躁和那挥之不去的、关于夏家“骗局”的怀疑所取代。他厌恶这种失控的感觉,厌恶这香气带来的头痛和那些扰人的记忆碎片!更厌恶这个总是能轻易搅乱他心绪的女人!

“林溪,”他喘着粗气,眼神冰冷锐利,带着警告,“记住你的身份!别再试图用这些小把戏!也别再挑战我的底线!”他丢下这句冰冷刺骨的话,看也没看她手背上的伤,转身大步离去,仿佛多停留一秒都会被那香气灼伤。

夏小暖缓缓蹲下身,看着一地狼藉的碎片和那渐渐冷却、失去香气的茶汤。滚烫的眼泪终于大颗大颗地砸落下来,混入冰冷的茶水之中。

她只是想抓住一点点过去的温暖……难道连这最后的本能,都要被他残忍地剥夺吗?

5信物现世与身份疑云

日子在压抑的沉默和冰冷的疏离中一天天滑过,像钝刀子割肉,缓慢而折磨。傅司寒的公寓对夏小暖而言,已彻底沦为华丽的囚笼。傅司寒几乎将她视为空气,偶尔的目光交汇,也只剩下冰冷的审视和未消的疑虑。苏晴则像是嗅到血腥味的鲨鱼,来得越发勤快,每一次都带着精心包装的“关心”和不动声色的炫耀。

夏小暖的心,在日复一日的冷待和无声羞辱中,渐渐麻木。她像一个设定好程序的木偶,沉默地扮演着“傅太太”这个角色,出席必要的社交场合,脸上挂着无可挑剔却空洞的微笑。只有夜深人静时,抚摸着腕间那枚冰冷的星星手链,才能汲取一丝微弱的、支撑她活下去的暖意。

这天下午,陈特助亲自送来了一个包装精美的大礼盒,神情带着一丝公事公办的严肃。

“林小姐,这是傅总为您准备的礼服和配饰,”他将礼盒放在客厅茶几上,“三天后,傅家老宅举办周年庆晚宴,傅总希望您能准时出席。老爷子很重视这次家宴。”

傅家老宅……周年庆……夏小暖的心微微抽紧。那是傅家最核心的聚会,傅司寒的祖父,那位威严的老人也会出席。这意味着,她这个“傅太太”的角色,需要演得更加卖力,容不得半点差错。

“我知道了,谢谢陈特助。”夏小暖的声音平静无波。

陈特助看着夏小暖苍白消瘦的脸颊和眼下淡淡的青影,欲言又止,最终只是微微颔首:“您好好休息。”转身离开了。

偌大的客厅再次只剩下夏小暖一人。她看着那个华丽的礼盒,只觉得像一块沉重的石头压在心头。扮演,又是扮演。在所有人面前扮演恩爱夫妻,在傅司寒面前扮演温顺木偶,在苏晴面前扮演无动于衷的失败者……她扮演得快要窒息了。

为了不出纰漏,她需要更了解傅家老宅的一些细节和傅老爷子的喜好。傅司寒的书房她自然不敢擅入,佣人知道的也有限。她忽然想起,傅司寒在主卧旁边,还有一个他很少使用的、存放一些旧物的储藏室。也许那里能找到些线索?比如傅老爷子喜欢的古董风格,或者老宅的一些老照片?

这个念头给了她一个短暂逃离窒息氛围的借口。她深吸一口气,走向了主卧旁边的储藏室。

储藏室的门没有上锁。推开厚重的木门,一股混合着旧书、灰尘和淡淡樟脑丸的味道扑面而来。光线有些昏暗,里面堆放着一些蒙尘的家具、几个巨大的纸箱,还有一排靠墙的书架,上面塞满了各种书籍和文件盒。

夏小暖打开灯,小心翼翼地走了进去。她避开了那些明显是傅司寒私人物品的区域,目光落在角落一个看起来年代久远的红木书箱上。箱子没有上锁,只是落满了灰尘。

她轻轻拂去灰尘,打开了箱盖。里面杂乱地堆放着一些旧书、泛黄的相册、还有几个零散的玩具模型——显然是傅司寒少年时期的东西。夏小暖的心跳莫名加快了几分,她小心翼翼地翻看着那些旧书和相册,试图找到一些关于傅家老宅的线索。

相册里大多是傅司寒少年时期的照片,眉宇间带着青涩的桀骜。夏小暖的手指拂过一张他穿着校服、抱着篮球的照片,眼眶微微发热。那时的他,虽然也酷酷的,但眼神里还有光,不像现在,只剩下一片冰封的死寂。

翻找间,她的指尖无意中碰到箱子底部一个硬硬的、形状不规则的小东西。它被几本厚厚的旧书压在最下面,似乎被遗忘了很久。

夏小暖好奇地拨开上面的书,将那东西拿了出来。

当她的目光触及手中之物的瞬间,整个世界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时间凝固,血液倒流!

她如同被一道无形的闪电狠狠劈中,僵立在原地,浑身的血液都在瞬间涌向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成冰!心脏疯狂地擂动着胸腔,几乎要破膛而出!

那是一个……木雕的小兔子。

手工极其粗糙,木头是普通的松木,边缘甚至有些毛刺。兔子的耳朵一只竖着,一只似乎因为用力过猛而有些歪斜。最刺眼的是,在兔子胖乎乎的肚子上,用刻刀歪歪扭扭地刻着两个字母和一个符号:“s&n”。

s&n……司寒&小暖!

这是她夏小暖十二岁那年,用攒了整整一个学期的零花钱,买了刻刀和木头,偷偷摸摸躲在房间里,刻废了十几块木头,手上划了好几道口子,才终于勉强完成的“杰作”!那是她送给傅司寒十四岁的生日礼物!当时他收到时,虽然嘴上嫌弃“丑死了”,却小心翼翼地收了起来,放在他书桌最显眼的位置,还不准别人碰!

后来……后来车祸之后,她再也没见过它。她以为早就丢了,或者被他扔了……

可它竟然在这里!在这个落满灰尘的旧书箱的最底层!被他……珍藏了这么多年?

巨大的震惊、排山倒海般的委屈、被尘封了太久的爱恋、还有这几个月来积压的所有屈辱、痛苦、绝望……如同被点燃的火药桶,在夏小暖心中轰然炸开!

“呜……”一声压抑到极致、如同受伤小兽般的呜咽,毫无预兆地从她喉咙深处溢出。

紧接着,滚烫的泪水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出!她再也控制不住,双手紧紧攥着那只粗糙丑陋却承载了她整个少女时代最纯粹爱恋的小木兔,仿佛抓着唯一的救命稻草。身体剧烈地颤抖着,她顺着冰冷的墙壁滑坐在地上,蜷缩成一团,将脸深深埋进膝盖。

所有的伪装,所有的坚强,所有的隐忍,在这一刻土崩瓦解!

“为什么……为什么……”她语无伦次地呜咽着,声音破碎不堪,泪水迅速浸湿了膝盖上的衣料,“司寒哥哥……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忘得这么干净……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呜……”

刻骨的思念,被当作替身的屈辱,舍身相救却被怀疑的委屈,连闻一闻茉莉花茶都被无情打碎的绝望……所有的情绪如同海啸般将她彻底淹没。她哭得撕心裂肺,肝肠寸断,仿佛要将这十几年来的爱恋和这几个月的炼狱,都化作泪水流干。

“……暖暖别哭……兔子……我喜欢的……”

“……丑死了!不过……是你做的,勉强收着吧……”

“……以后每年生日,都给我刻一个?……”

“……暖暖,别怕,我在……”

那些被刻意尘封的、属于她和傅司寒的、遥远而甜蜜的片段,伴随着手中木兔粗糙的触感,如同潮水般疯狂涌入脑海!甜蜜与现实的巨大反差,像一把钝刀反复切割着她的神经,让她痛不欲生!

储藏室的门,不知何时被猛地推开!

傅司寒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脸色阴沉得可怕。他刚结束一个极其不愉快的电话会议,本就烦躁不堪,又听到储藏室传来压抑的哭泣声。谁在里面?林溪?她又在搞什么把戏?!

“林溪!谁允许你……”他冰冷的呵斥声在看清眼前景象的瞬间,戛然而止!

昏暗的光线下,夏小暖蜷缩在满是灰尘的地上,哭得浑身颤抖,像个被全世界抛弃的孩子。而她的手里,正死死地攥着一个东西!

当傅司寒的目光聚焦在她手中那个粗糙的木雕兔子,以及兔子肚子上那歪歪扭扭却无比眼熟的“s&n”刻痕时——

轰隆!!!

仿佛有一道真正的惊雷在他脑中炸响!将他所有的理智、所有的认知,炸得粉碎!

那个兔子!那个他失忆后唯一记得的、却不知道来源的“重要东西”!那个被他潜意识里视为珍宝、却因找不到出处而困惑烦躁的兔子!它怎么会……怎么会在这个女人手里?!

傅司寒的瞳孔骤然收缩到极致,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停止了跳动!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着极度震惊、荒谬、恐慌和一种近乎灭顶的熟悉感,如同滔天巨浪瞬间将他吞噬!

他脸色煞白,一个箭步冲上前,带着骇人的戾气和前所未有的急迫,声音因为极度的震惊和某种可怕的猜测而嘶哑扭曲:“这东西怎么在你手里?!你是谁?!你到底是谁?!”

他的怒吼如同惊雷,炸醒了沉浸在巨大悲痛中的夏小暖。她泪眼朦胧地抬起头,看到傅司寒那张因震惊和暴怒而扭曲的俊脸,还有他眼中那几乎要喷薄而出的、锐利如刀的质问!

恐惧和一种破罐破摔的绝望瞬间攫住了她!她下意识地想将兔子藏到身后!

“给我!”傅司寒厉声咆哮,不容分说地一把攥住她的手腕!力道之大,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他粗暴地将她藏到身后的手拽了出来,另一只手毫不留情地去抢夺她紧握的木雕兔子!

“不!还给我!”夏小暖不知哪来的力气,死死攥着兔子,如同护着最后的珍宝,泪水汹涌,“这是我的!是我的!”

“你的?”傅司寒猩红的眼中满是难以置信的暴怒和一种更深的恐慌,“这上面刻的是什么?!s&n!这是谁?!说!”他用力掰开她的手指,粗糙的木兔子终于被他夺了过去!

他死死地盯着掌心里那枚熟悉的、承载着他无数困惑的木雕,再猛地抬头看向眼前哭得浑身颤抖、眼神绝望又带着一丝倔强的女人。那个荒谬又让他灵魂都为之震颤的念头,如同毒藤般疯狂蔓延——难道她……?!

“司寒哥!发生什么事了?!”苏晴尖锐而带着惊慌的声音在门口响起!她显然是听到了动静赶来的。当她看到傅司寒手中那个木雕兔子,再看到夏小暖那副崩溃绝望的样子时,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她认识那个兔子!那是傅司寒车祸前从不离身的东西!上面刻的是……夏小暖那个贱人的名字!

完了!苏晴脑中警铃大作!她必须阻止!

“是不是她偷了你的东西?!”苏晴指着夏小暖,声音因为恐惧而尖利,“司寒哥,快报警!这种手脚不干净的女人……”

“闭嘴!”傅司寒猛地转头,猩红的眼眸如同择人而噬的凶兽,狠狠瞪了苏晴一眼!那眼神里的暴戾和警告,让苏晴瞬间噤若寒蝉,吓得倒退一步!

傅司寒不再理会她,他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夏小暖身上。他攥着那只木兔,如同攥着一块烧红的烙铁,一步步逼近瘫坐在地上的夏小暖,高大的身影投下浓重的阴影,将她完全笼罩。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近乎偏执的疯狂:

“告诉我,这上面的‘s&n’,到底是什么意思?这个兔子,为什么会在你手里?你,究竟是谁?!”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摧毁一切的力量。

夏小暖仰着头,泪流满面地看着眼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男人,看着他手中那个象征着她所有爱恋和屈辱的证物。心,在极致的痛苦和绝望之后,竟诡异地生出一丝麻木的平静。

躲不过了……也好。

她张了张嘴,干裂的唇瓣翕动着,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

“它……是我刻的。”她看着傅司寒骤然紧缩的瞳孔,一字一句,带着泣血般的绝望和认命,

“s&n……是司寒,和小暖。”

“我……就是夏小暖。”

6记忆洪流与残酷真相

“我……就是夏小暖。”

这七个字,如同七颗重磅炸弹,在傅司寒死寂的心湖里轰然引爆!掀起足以摧毁一切认知的海啸!

储藏室昏暗的光线里,空气凝固成冰。夏小暖瘫坐在冰冷的地板上,泪痕未干,脸色惨白如纸,眼神却带着一种破釜沉舟后的麻木和平静,仰视着那个如同石化般矗立在她面前的男人。

傅司寒高大的身躯剧烈地晃了一下,仿佛被无形的巨锤狠狠击中!他死死地盯着夏小暖,猩红的眼眸里翻涌着惊涛骇浪般的震惊、荒谬、恐慌,以及一种几乎要将他撕裂的、灭顶的熟悉感!他手中的木雕兔子仿佛瞬间变得滚烫,那粗糙的刻痕“s&n”像烙铁一样烫进他的掌心!

夏小暖……暖暖……那个被他遗忘在记忆迷雾深处的名字,那个他潜意识里唯一记得却找不到源头的昵称“暖”……竟然是她?!

门口,被傅司寒那声暴戾的“闭嘴”吓得面无人色的苏晴,此刻更是如坠冰窟!夏小暖承认了!她真的就是那个该死的夏小暖!完了!一切都完了!她看着傅司寒那副被彻底打败了世界的模样,强烈的恐惧让她几乎站立不稳。

“不……不可能!”傅司寒猛地摇头,声音嘶哑破碎,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抗拒,“你撒谎!夏小暖……她……她早就……”他想说“早就消失了”或者“不重要了”,可大脑一片混乱,那个名字本身就像一把钥匙,正在疯狂地撬动他记忆深处那扇锈死的大门!剧烈的头痛再次排山倒海般袭来,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凶猛!

“跟我来!”傅司寒不再看门口几乎瘫软的苏晴,他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又像是急于求证一个能将他打入地狱的真相,猛地俯身,一把攥住夏小暖那只没有受伤的手臂!力道之大,让她痛呼出声。

他粗暴地将她从地上拽起来,不顾她的踉跄和肩膀伤口被牵扯的剧痛,几乎是拖着她,大步流星地走向他的书房!

“砰!”厚重的书房门被傅司寒一脚踹开,又在他身后重重关上,将苏晴那张因恐惧和嫉恨而扭曲的脸彻底隔绝在外。

书房内,光线明亮,巨大的红木书桌和顶天立地的书柜彰显着主人的权势与冰冷。傅司寒将夏小暖狠狠甩在宽大的真皮沙发上,她的身体在柔软的皮革上弹了一下,右肩的伤口传来钻心的疼痛,让她闷哼一声,蜷缩起来。

傅司寒站在她面前,如同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他将那个木雕兔子重重地拍在书桌光滑的桌面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同时,他从抽屉里猛地抽出一份文件——正是之前苏晴给他的那份伪造的“夏家骗局”资料!

“解释!”他指着木兔和那份文件,声音如同淬了寒冰的利刃,眼神锐利得能穿透人心,“这个!还有这个!夏小暖!如果你真的是她,就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他胸膛剧烈起伏,额角青筋暴跳,头痛欲裂,混乱的记忆碎片如同失控的野马在他脑中疯狂冲撞!

夏小暖看着桌上那两样东西——象征着她最纯粹爱恋的信物,和污蔑她及她家人的“罪证”。巨大的悲哀和一种近乎荒诞的讽刺感席卷了她。她支撑着坐起身,背脊挺得笔直,迎上傅司寒那充满怀疑和痛苦的目光。

“解释?”她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声音沙哑却异常清晰,“傅司寒,你要我解释什么?解释为什么你拼命保护、珍藏在心底的白月光,就是被你当作替身、百般羞辱、甚至怀疑是骗子的契约妻子吗?!”

她的话如同淬毒的匕首,狠狠刺进傅司寒的心脏!他身体猛地一震,脸色瞬间惨白!

“闭嘴!”他厉声呵斥,试图阻止她说出更多动摇他根基的话。

“我偏要说!”积压了太久的委屈、痛苦和愤怒在这一刻彻底爆发!夏小暖的眼泪汹涌而出,声音却带着一种玉石俱焚的决绝,“好!你要解释,我就给你解释!”

她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将尘封了太久的、血淋淋的过往,一字一句,清晰地撕开:

“没错,我是夏小暖。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住在同一个大院。你比我大两岁,总是带着我爬树掏鸟窝,帮我赶走欺负我的坏孩子,会偷偷省下零花钱给我买我最爱的茉莉花茶……那杯茶的味道,你忘了吗?!那个被你厌恶、被你打碎的杯子里的味道!”

傅司寒的瞳孔剧烈收缩!茉莉花茶……那让他烦躁头痛的香气……是她?!

“我们十五岁那年偷偷早恋,在梧桐树下第一次牵手,在海边第一次接吻……那个木雕兔子,”她指着桌上的兔子,泪水决堤,“是我十二岁,用攒了一学期的钱买的木头和刻刀,手上划了十几道口子,刻废了十几块木头才做出来的!送给你十四岁的生日礼物!你当时嫌弃它丑,却把它放在书桌最显眼的地方,谁也不让碰!这些,你也忘了吗?!”

随着她的诉说,那些模糊的、困扰他许久的记忆碎片,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强行拼凑起来!梧桐树下的青涩悸动、海边咸湿的风和柔软的唇瓣、书桌上那个丑丑的兔子……画面越来越清晰!头痛也达到了顶点,傅司寒痛苦地扶住额头,发出压抑的闷哼。

夏小暖却仿佛没看到他的痛苦,继续泣血般地控诉:“三年前,我们大学毕业旅行回来的路上……那场车祸!”

提到车祸,傅司寒的身体猛地僵住!那是他失忆的起点!

夏小暖的眼中充满了痛苦和刻骨铭心的恐惧:“那辆失控的大货车……是朝着我坐的副驾驶位置撞过来的!”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尖锐的哭腔,“是你!傅司寒!是你用尽全力扑过来,把我死死护在怀里!用你的身体挡住了大部分的冲击!所以你才会重伤昏迷!所以你才会……失去关于我的所有记忆!”

“轰——!!!!”

夏小暖最后这句话,如同九天惊雷,在傅司寒的脑海中轰然炸响!将最后那层阻隔记忆的屏障,彻底炸得粉碎!

他想起来了!全都想起来了!

刺眼的车灯!失控货车的咆哮!金属扭曲的刺耳噪音!巨大的、令人窒息的恐惧!还有……身边女孩惊恐到极致的尖叫声!

“暖暖——!!!”

那是他自己的声音!充满了撕心裂肺的恐惧和不顾一切的决绝!

千钧一发之际,他根本来不及思考!身体的本能快过思维!他猛地解开自己的安全带,用尽全身的力气扑向副驾驶,将那个吓得魂飞魄散的娇小身影死死地、严严实实地护在了自己身下!用他的背脊,迎向了那毁灭性的撞击!

剧痛!黑暗!冰冷!

……

记忆的闸门彻底洞开!如同奔腾的洪流,裹挟着他们青梅竹马的点点滴滴、甜蜜青涩的初恋、以及车祸瞬间他用生命保护她的决绝画面,疯狂地、汹涌地冲入傅司寒的意识!

他想起来了!那个总是跟在他身后,甜甜笑着叫他“司寒哥哥”的女孩!那个他小心翼翼捧在手心,发誓要守护一辈子的暖暖!那个在车祸瞬间,他宁愿自己粉身碎骨也要护她周全的挚爱!

而眼前这个苍白憔悴、满眼是泪、肩膀还带着为他挡灾留下的狰狞伤疤的女人……就是他豁出性命保护的暖暖!是他遗忘了所有也潜意识里唯一记得的“暖”!

巨大的信息量和迟来的记忆如同海啸般将他彻底淹没!傅司寒踉跄着后退几步,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书柜上,发出沉闷的响声。他脸色惨白如金纸,毫无血色,那双深邃的眼眸里,此刻只剩下灭顶的震惊、狂喜,和……足以将他凌迟的、铺天盖地的悔恨!

他看着夏小暖,看着她眼中汹涌的泪水,看着她肩膀上刺目的纱布,再回想起自己这一年多来对她的所作所为——冷漠、刻薄、羞辱、怀疑、纵容苏晴欺负她、打碎她唯一慰藉的茶杯、在她舍命相救后还因为伪造的证据怀疑她……

“噗——!”

急怒攻心加上巨大的精神冲击,傅司寒喉头一甜,竟猛地喷出一口鲜血!点点猩红溅落在昂贵的地毯和他雪白的衬衫上,触目惊心!

“司寒!”夏小暖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失声惊呼,下意识地想冲过去。

“别过来!”傅司寒抬手阻止她,声音嘶哑破碎,带着浓重的血腥味。他用手背狠狠擦去嘴角的血迹,抬起头,那双猩红的眼眸死死地、绝望地看着夏小暖,里面翻涌着足以摧毁一切的痛苦和悔恨。

“暖暖……”他终于叫出了那个深埋在心底的名字,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卑微和恐慌,“我的……暖暖……”

就在这时,书房的门被猛地推开!

陈特助脸色凝重地快步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个厚厚的文件袋和一个u盘,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个西装革履、戴着金丝眼镜、神色惶恐不安的中年男人。

“傅总!”陈特助的声音带着一丝急切和如释重负,“查清楚了!关于夏家破产和资金流向的所有事情!”

他的目光扫过书桌上那份苏晴提供的伪造文件,再看向脸色惨白、嘴角带血的傅司寒和泪流满面的夏小暖,眼神复杂,但语气斩钉截铁:

“苏晴小姐提供的所有证据,都是伪造的!包括这些银行流水截图和所谓的分析报告!”他举起手中的文件袋,“这是从银行调取的真实流水原件和公证文件!”他又指向身后的中年男人,“这位是鼎峰风投的分析师张明,他可以证明,那份诬陷夏小姐和夏家的报告,是苏晴小姐高价收买他,并提供了虚假数据让他撰写的!”

那个叫张明的分析师脸色煞白,连连点头,声音发颤:“是……是的傅总!是苏小姐找到我,给了我一大笔钱,还承诺事成后给我鼎峰副总的职位……她提供了那些假的流水截图和资料,让我按照她的意思写分析报告……我……我一时鬼迷心窍……我错了!傅总饶了我吧!”

真相,如同又一记重锤,狠狠砸在傅司寒早已破碎不堪的心上!

伪造!诬陷!一切都是苏晴的阴谋!而他……他竟然信了!他因为这个恶毒的谎言,在他失而复得的暖暖心上,又狠狠捅了一刀!

傅司寒的身体晃了晃,他扶着书桌边缘,才勉强没有倒下。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转过头,目光越过陈特助和张明,落在了书房门口。

苏晴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那里。她显然听到了陈特助的话和张明的指证,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精心描画的妆容也掩盖不住那极致的恐惧和灰败。她看着傅司寒那双猩红的、充满了毁天灭地般暴怒和冰冷的眼眸,如同看到了地狱的入口!

“司……司寒哥……你听我解释……”苏晴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一步步后退。

傅司寒没有再看她,仿佛多看一眼都嫌脏。他的目光重新落回夏小暖身上,那眼神里的痛苦、悔恨、自我厌弃,浓烈得几乎要化为实质。

他看着她苍白的脸,看着她肩上的伤,看着她眼中无尽的委屈和心碎……再想想自己遗忘后对她做的一切……

“噗通!”

一声沉闷的声响!

在陈特助和张明惊骇的目光中,在苏晴难以置信的注视下,那个在商界翻云覆雨、冷酷无情的傅氏总裁傅司寒,竟然……直挺挺地朝着沙发上那个纤细的身影,重重地跪了下去!

膝盖撞击在冰冷坚硬的大理石地面上,发出令人心悸的声响!

他仰着头,猩红的眼眸里蓄满了滚烫的泪水,那里面再也没有了往日的冰冷和傲慢,只剩下无尽的绝望、卑微和撕心裂肺的痛楚。他看着夏小暖,声音嘶哑破碎,带着泣血的忏悔:

“暖暖……对不起……”

“是我……是我忘了你……”

“是我……瞎了眼……认不出你……”

“是我……混蛋……那样对你……”

“暖暖……对不起……对不起……”

他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对不起”,高大的身躯跪在那里,卑微到了尘埃里。滚烫的泪水终于冲破了他最后的防线,大颗大颗地砸落在地毯上,晕开深色的痕迹。

世界,在他找回记忆、看清真相的这一刻,彻底崩塌。而他,是亲手将这座名为“夏小暖”的圣殿,摧毁得片瓦不留的罪人!

7追妻火葬场开启

书房里死一般的寂静,只有傅司寒压抑的、带着泣音的“对不起”在空旷的空间里回荡,重重砸在每个人的心上。地毯上那抹刺目的猩红,和他此刻卑微跪地的姿态,形成一幅极具冲击力的画面。

夏小暖呆呆地坐在沙发上,看着眼前这个她爱了十几年、恨了几个月的男人,像一座崩塌的山,跪倒在她面前,泣不成声。巨大的震惊过后,心口涌上的不是释然,不是原谅,而是更深、更尖锐的麻木和冰冷。

他记起来了。他终于知道她是谁了。他终于明白自己做了什么。

可是……然后呢?

那些刻骨的羞辱、冰冷的协议、被当作替身的痛苦、舍身相救后的怀疑、连一杯慰藉的茶都被无情打碎的绝望……这些深入骨髓的伤害,是几句“对不起”就能抹平的吗?

她看着他布满血丝、蓄满泪水的眼睛,看着他嘴角未干的血迹,看着他跪在冰冷大理石上微微颤抖的身体……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闷痛得无法呼吸,却流不出一滴眼泪。

“呵……”一声极轻、带着无尽疲惫和嘲讽的冷笑,从夏小暖苍白的唇间溢出。她缓缓地、极其缓慢地站起身,动作牵扯到右肩的伤,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她却浑然未觉。

傅司寒像是被她的冷笑惊醒,猛地抬起头,猩红的眼中充满了恐慌,他几乎是手脚并用地想往前挪动:“暖暖……我……”

“别过来!”夏小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冰冷,像淬了冰的刀锋。她的眼神扫过傅司寒,扫过门口脸色惨白、抖如筛糠的苏晴,最后落在陈特助和他带来的分析师张明身上。

“陈特助,麻烦你,送我离开这里。”她的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

“暖暖!”傅司寒嘶声喊道,眼中是灭顶的绝望,“你要去哪?!这里就是你的家!”

“家?”夏小暖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唇角勾起一抹极淡、却冰冷刺骨的弧度,“傅司寒,这里从来就不是我的家。这里,”她指了指自己的心口,又指了指他,“是你亲手为我打造的囚笼。”

她不再看他,径直绕过他跪在地上的身体,仿佛绕过一件无关紧要的障碍物,朝着门口走去。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也像踩在傅司寒破碎的心上。

“拦住她!”傅司寒对着陈特助嘶吼,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恐慌。

陈特助看着夏小暖那双平静得近乎死寂的眼睛,再看看傅司寒绝望的模样,内心挣扎片刻,最终还是微微侧身,让开了路,低声道:“林……夏小姐,请。”他选择尊重夏小暖的意愿。

“陈默!你敢!”傅司寒目眦欲裂。

夏小暖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径直走出了书房,走出了这个承载了她太多痛苦和屈辱的顶层公寓。自始至终,她没有再看傅司寒一眼,也没有看面如死灰的苏晴一眼。

沉重的关门声,如同丧钟,敲响在傅司寒的世界里。

他像一尊瞬间失去所有支撑的石像,颓然瘫坐在地上,高大的身躯蜷缩着,肩膀剧烈地抖动,压抑的、如同困兽般的呜咽声在寂静的书房里低低响起。

追妻火葬场,在这一刻,正式燃起了焚心蚀骨的烈焰。

夏小暖回到了那个阔别已久、却因父亲公司危机而显得格外清冷破败的夏家。母亲看到她苍白的脸色和肩膀的伤,抱着她哭成了泪人。父亲沉默地抽着烟,一夜之间仿佛老了十岁。

夏小暖没有过多解释,只说和傅司寒结束了。她需要时间舔舐伤口,也需要为父母撑起这个摇摇欲坠的家。

然而,就在她回到夏家的第二天,翻天覆地的变化猝不及防地降临!

先是几个曾经对夏家落井下石、逼债最凶的债主,带着满脸的谄媚和惶恐登门道歉,不仅表示债务一笔勾销,还送上了厚厚的“补偿金”!

紧接着,法院撤回了对夏父公司破产清算的裁定!同时,几家实力雄厚的公司主动找上门,提出与夏家公司进行深度合作,注入巨额资金和资源,条件优厚得令人咋舌!

最后,一个顶级的医疗团队主动联系夏母,表示可以立刻安排她进行那台天价的手术,费用全免,由某匿名慈善基金承担!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太不可思议!夏父夏母被这突如其来的“幸运”砸得晕头转向,又惊又喜,却又隐隐觉得不安。

只有夏小暖知道,这一切是谁的手笔。

她站在夏家略显陈旧的客厅里,看着窗外楼下停着的那辆熟悉的黑色宾利,以及车旁那个倚着车门、默默抽烟的高大身影——傅司寒。他看起来憔悴了许多,眼下的青黑浓重,昂贵的西装也有些皱褶,指尖的烟头明明灭灭,目光却执着地望向她家的窗口。

夏小暖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刺了一下,随即又被更深的冰冷覆盖。迟来的补偿?用金钱和权势堆砌的愧疚?她不需要!

她猛地拉上了窗帘,隔绝了那道让她心烦意乱的目光。

傅司寒看着那扇紧闭的窗帘,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他知道,仅仅是这样,远远不够。

几天后,傅氏集团发布了一条震动商界的公告:鉴于苏氏集团在多个合作项目中存在严重违规操作、商业欺诈及恶意竞争行为(附详细证据),傅氏集团即刻终止与苏氏一切合作,并保留追究其法律责任的权利!同时,傅氏将全面收购苏氏集团核心资产!

这条公告如同在苏家头顶投下了一颗重磅炸弹!苏氏股价瞬间崩盘,合作方纷纷解约,银行催贷……苏家一夜之间从云端跌落泥潭,面临灭顶之灾!

而一手策划了诬陷夏小暖阴谋的苏晴,更是被傅司寒彻底封杀!她名下所有银行卡被冻结,奢侈品和房产被收回,曾经围绕在她身边的“朋友”全部消失,甚至走在街上都会被认出她的人指指点点。她从高高在上的苏家千金,沦为了人人避之不及、身败名裂的笑柄!

傅司寒用最冷酷、最不留情面的商业手段,宣告了背叛者的下场,也向夏小暖展示了他“赎罪”的决心之一。

然而,这一切对于蜗居在夏家小公寓里的夏小暖来说,只是手机推送的一条新闻。她平静地看完,然后关掉了屏幕,继续整理自己投出去的简历。傅司寒的雷霆手段,苏家的覆灭,苏晴的悲惨,都无法在她心底掀起一丝涟漪。

傅司寒的“赎罪”行动并未停止。他开始笨拙地、近乎固执地试图重新融入夏小暖的生活,却处处碰壁。

他每天雷打不动地出现在夏家楼下,像个最沉默的守望者。

他搜罗了全世界最顶级的祛疤药膏,托夏母转交(被夏小暖原封不动退回)。

他打听到夏小暖在找工作,暗中安排了几家顶级公司向她抛出橄榄枝(被夏小暖识破,直接拒绝)。

他甚至开始学习下厨——这个在商场上叱咤风云的男人,第一次系上围裙,在夏家那狭小的厨房里笨手笨脚地试图复制夏小暖记忆中最爱吃的菜。结果往往是弄得一片狼藉,做出味道古怪的“黑暗料理”,然后被夏母委婉地请出去。

这天傍晚,傅司寒又一次端着一盘勉强看得出是糖醋排骨的焦黑物体,敲响了夏家的门。开门的是夏母,看着傅司寒额角的汗水和手上被热油烫出的红痕,以及那盘实在无法恭维的“菜”,眼中满是复杂。

“阿姨,我……我做了暖暖爱吃的……”傅司寒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和期待,像个等待表扬的孩子。

夏母叹了口气:“司寒啊,暖暖她……在房间,她说不想见你。”她看着眼前这个曾经高高在上、如今却放下所有身段、狼狈又执着的年轻人,心里也不是滋味,但她更心疼自己的女儿。

傅司寒眼中的光瞬间黯淡下去,捧着盘子的手紧了紧。他沉默了几秒,将盘子递给夏母:“那……麻烦阿姨给她吧。我……明天再来试试。”声音里的失落难以掩饰。

就在这时,夏小暖的房门开了。她走了出来,脸色依旧平静,眼神却像冰封的湖面。她看也没看傅司寒和他手中的盘子,径直走到客厅的茶几旁,拿起一份文件。

傅司寒的心瞬间提了起来,眼中燃起一丝微弱的希望。

夏小暖走到门口,将那份文件递到傅司寒面前。封面上,《离婚协议书》几个加粗的黑体字,像冰锥一样刺入傅司寒的眼底!

“签了吧,傅司寒。”夏小暖的声音清冷,没有任何波澜,“契约结束了。你帮我解决了家里的麻烦,我扮演了一年的傅太太,我们两清了。”

“不!”傅司寒像是被烫到一样,猛地后退一步,手中的盘子“哐当”一声摔在地上,焦黑的排骨滚落一地,酱汁溅脏了他昂贵的皮鞋。他看也没看地上的狼藉,猩红的眼睛死死盯着夏小暖,声音嘶哑破碎,“暖暖!我不签!我们之间没有结束!永远都不会结束!”

他像个溺水的人,急切地想要抓住什么:“我知道我错了!错得离谱!错得不可饶恕!你怎么惩罚我都可以!打我骂我,让我做什么都行!就是不要离开我!暖暖……求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他的声音哽咽,带着从未有过的卑微和恐慌,高大的身躯甚至微微颤抖起来。

夏小暖看着他痛苦哀求的样子,看着他脚下那一片狼藉的“心意”,心中没有半分快意,只有一片冰冷的荒芜。

“机会?”她轻轻重复着这两个字,眼神淡漠地扫过他,“傅司寒,被遗忘、被羞辱、被怀疑、连最后一点念想都被你亲手打碎的时候,谁给过我机会?”

她将离婚协议书塞进他手里,指尖冰凉。

“签了它,放过我,也放过你自己。”

说完,她不再看他一眼,转身走回自己的房间,关上了门。那扇薄薄的门板,却如同天堑,将傅司寒彻底隔绝在她的世界之外。

傅司寒僵立在门口,手中那份轻飘飘的离婚协议书,此刻却重逾千斤,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他看着那扇紧闭的房门,再低头看着地上那盘象征着失败和笨拙的狼藉,巨大的绝望和痛苦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他彻底淹没。

他输了。输得一败涂地。

追妻的火葬场,才刚刚燃起,就已将他焚得遍体鳞伤。

而通往她心门的路,似乎比那废弃的西郊山路,更加崎岖,更加……遥不可及。

8火葬场升级与微光

夏家那扇紧闭的门,像一道无法逾越的天堑,将傅司寒彻底隔绝在夏小暖的世界之外。那份冰冷的《离婚协议书》如同烧红的烙铁,被他死死攥在手里,烫得他掌心发痛,却更痛不过心口那撕裂般的绝望。

他没有签。也不可能签。

追妻火葬场的烈焰,非但没有熄灭,反而在他绝望的浇灌下,燃烧得更加猛烈,几乎要将他焚成灰烬。

夏小暖说到做到,开始了她的新生活。她不再蜗居在家,而是积极地面试找工作。凭借扎实的专业功底和名校背景(虽然顶着“林溪”的假名,但傅司寒早已悄然抹去了所有痕迹,让她可以光明正大使用“夏小暖”的身份),她很快拿到了一家实力雄厚但完全独立于傅氏集团的跨国设计公司的offer。

傅司寒依旧每天雷打不动地出现在夏小暖家楼下,像一座沉默的守望石雕。他不再试图送东西或安排什么,只是远远地、固执地守在那里。看着她清晨精神焕发地出门挤地铁,看着她傍晚带着一丝疲惫却眼神坚定的身影回家。她的生活似乎真的在慢慢走向正轨,离他越来越远。这个认知,让傅司寒的心如同被钝刀反复凌迟。

夏小暖也并非对他视若无睹。每次上下班,她都能感受到那道如影随形、带着沉重压力的目光。她强迫自己目不斜视,将那份纠缠当作空气。然而,内心深处某个角落,那冰冷麻木的坚冰,似乎在他日复一日的、卑微到尘埃里的守望中,被悄然凿开了一丝微不可查的缝隙。只是这缝隙太小,小到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

这天傍晚,天空阴沉得如同傅司寒此刻的心情。夏小暖加班到很晚,走出公司大楼时,豆大的雨点已经开始砸落。她没有带伞,站在写字楼门口犹豫了一下,看着瓢泼大雨和远处亮起的车灯,咬了咬牙,将包顶在头上,准备冲进雨幕奔向地铁站。

就在这时,一辆熟悉的黑色宾利如同离弦之箭,猛地冲破雨幕,一个急刹停在了她面前!

车门打开,傅司寒高大的身影冲了出来,他甚至没顾上撑伞,昂贵的西装瞬间被雨水打湿大半。他手里紧紧抓着一把黑色的大伞,几步冲到夏小暖面前,将伞严严实实地撑开在她头顶。

“暖暖!雨太大了!我送你!”他的声音带着急切和不容置疑,雨水顺着他棱角分明的下颌线不断滴落,打湿了他的衬衫领口。他看着夏小暖被雨水打湿的发梢和单薄的肩膀,眼中满是心疼。

“不用。”夏小暖的声音依旧冰冷,她侧身想绕过他。

“暖暖!”傅司寒一把抓住她的手臂,力道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挣脱的执拗,“就这一次!我保证!送你到地铁口就走!你看雨这么大,你肩膀的伤还没好透……”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恳求。

夏小暖看着眼前这张被雨水模糊、写满了焦灼和担忧的俊脸,看着他被淋湿的肩膀,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不轻不重地撞了一下。她用力甩开他的手:“我说了不用!傅司寒,你能不能别再来烦我!”

她不再犹豫,猛地冲进雨幕,朝着地铁站的方向跑去。

傅司寒僵在原地,手中的伞无力地垂下,冰冷的雨水瞬间将他浇透。他看着夏小暖决绝跑远的背影,在雨幕中越来越模糊,巨大的痛苦和无力感几乎将他吞噬。他像个被遗弃在雨中的孩子,狼狈又绝望。

夏小暖一路跑进地铁站,浑身已经湿透。冰冷的雨水顺着发丝流下,让她打了个寒颤。右肩的旧伤在湿冷中隐隐作痛。她靠在冰凉的墙壁上,微微喘息,心底那丝因他出现而泛起的涟漪,很快被更深的冰冷覆盖。

然而,这场雨似乎并没有停歇的意思,反而越下越大。深夜,夏小暖在租住的小公寓(为了工作方便,她搬出了父母家)里,开始感到一阵阵头晕目眩,浑身发冷。她摸了摸额头,滚烫!

糟糕,淋雨发烧了!她挣扎着想找药,却发现药箱里空空如也。身体的不适和深夜的孤独感如同潮水般袭来,将她淹没。她裹紧被子,蜷缩在床上,意识开始有些模糊。

窗外,暴雨如注,电闪雷鸣。

傅司寒并没有离开。他像个固执的幽灵,将车停在夏小暖租住的旧小区楼下,在暴雨中默默守候。车窗紧闭,隔绝了外面的风雨,却隔绝不了他内心的煎熬。他一遍遍看着手机里夏小暖曾经笑靥如花的旧照(他让陈特助恢复的),再想到她如今看自己冰冷的眼神,心脏痛得几乎无法呼吸。

突然,他手机震动起来,是夏小暖公寓的座机号码!傅司寒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她主动给他打电话了?!

他几乎是颤抖着接通:“暖暖?”

电话那头却传来夏小暖虚弱到几乎听不清、带着痛苦呓语的声音:“……冷……好冷……药……”

紧接着,是东西掉落地上的闷响,然后电话被挂断的忙音!

傅司寒的血液瞬间凝固!巨大的恐慌如同冰冷的巨手攫住了他的心脏!暖暖出事了!

“暖暖!”他对着挂断的手机嘶吼一声,猛地推开车门,不顾倾盆暴雨,像疯了一样冲向夏小暖租住的单元楼!雨水瞬间将他浇透,他却浑然不觉!

他用力拍打着夏小暖的房门:“暖暖!开门!暖暖!你怎么样了?!”声音因为极度的恐惧而嘶哑变形。

里面没有任何回应!

傅司寒的心沉到了谷底!他不再犹豫,后退几步,然后猛地抬脚,用尽全身力气狠狠踹向那扇并不算结实的旧式防盗门!

“砰!砰!砰!”

巨大的踹门声在寂静的雨夜格外刺耳!几脚之后,门锁崩坏,房门被他硬生生踹开!

他冲进漆黑的房间,借着窗外闪电的光芒,看到了蜷缩在床上、裹着被子瑟瑟发抖的夏小暖!她的脸烧得通红,嘴唇干裂,意识模糊,嘴里无意识地呢喃着:“冷……好冷……”

傅司寒的心像是被狠狠捅了一刀!他扑到床边,单膝跪地,颤抖着伸出手探向她的额头——烫得吓人!

“暖暖!”他声音嘶哑,充满了恐慌,“醒醒!看着我!”他试图唤醒她,但夏小暖只是痛苦地皱着眉,毫无反应。

傅司寒不再犹豫,立刻掏出手机,用最快的语速拨通私人医生的电话:“立刻!马上!带上退烧药和输液设备!地址发你!十分钟内必须到!”他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暴君般的命令和颤抖的恐惧。

挂断电话,他冲进洗手间,用冷水打湿毛巾,拧干,然后回到床边,动作轻柔得不可思议,将冰凉的毛巾敷在夏小暖滚烫的额头上。

“暖暖,别怕……医生马上就到了……别怕……”他一边笨拙地给她物理降温,一边在她耳边低语,声音是前所未有的温柔和恐慌,像在安抚一个易碎的珍宝。他紧紧握着夏小暖冰凉的手,试图将自己的温度传递给她。

私人医生果然在十分钟内冒着暴雨赶到。看到公寓里一片狼藉(被踹坏的门)和床上昏迷的夏小暖,再看看浑身湿透、跪在床边、眼神如同濒死困兽般的傅司寒,医生倒吸一口凉气,不敢有丝毫怠慢,立刻进行诊断和紧急处理。

输液针扎进夏小暖的手背时,她似乎因为疼痛而微微蹙眉。傅司寒的心也跟着狠狠一抽,他下意识地收紧握着她的手,仿佛这样就能分担她的痛苦。

药液一滴一滴流入夏小暖的血管。傅司寒就那样跪在床边,一动不动,像个最虔诚的守护者。他的目光片刻不离地锁在她脸上,看着她紧蹙的眉头在药效作用下慢慢舒展,听着她原本急促紊乱的呼吸渐渐变得平稳绵长。窗外的暴雨不知何时停了,天边泛起一丝微弱的鱼肚白。

黎明将至。

夏小暖的烧终于退了。她是在一阵温热的、带着熟悉气息的包裹感中,慢慢恢复意识的。她艰难地睁开沉重的眼皮,视线由模糊变得清晰。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傅司寒那张近在咫尺、写满了疲惫和担忧的俊脸。他的下巴冒出了青色的胡茬,眼下是浓重的乌青,头发凌乱,昂贵的西装皱巴巴地贴在身上,还带着未干的雨渍。他就那样趴在床边睡着了,一只手还紧紧握着她的手,另一只手无意识地搭在她的被子上,仿佛守护着稀世珍宝。

夏小暖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酸涩难言。她看着他疲惫不堪的睡颜,看着他紧握着自己的手,再回想起昨夜迷迷糊糊中感受到的恐慌呼唤、冰凉的毛巾、还有那只始终紧握着她、试图传递力量的大手……心底那片冰封的湖面,终于被这无声的守护,凿开了一道清晰的裂痕。

她动了动被握住的手,想抽出来。

这个细微的动作立刻惊醒了浅眠的傅司寒。他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在看到夏小暖清醒的瞬间,爆发出狂喜的光芒!

“暖暖!你醒了!”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他下意识地想伸手去探她的额头,“感觉怎么样?还难受吗?烧退了吗?”

夏小暖微微偏头,避开了他的手。傅司寒的手僵在半空,眼中的光芒黯淡了一瞬,随即被更深的担忧取代。

夏小暖的目光扫过地上散落的药瓶、空了的输液袋,再看向门口那扇被暴力踹开、锁头崩坏的破门,最后落回傅司寒那张狼狈不堪的脸上。

沉默在清晨微凉的空气中蔓延。

傅司寒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像个等待宣判的囚徒,连呼吸都放轻了。他害怕听到她冰冷的逐客令,害怕看到她眼中再次浮现的疏离。

夏小暖看着他布满血丝、写满卑微恳求的眼睛,看着他因为淋雨和彻夜守护而狼狈不堪的样子,再想到昨夜他破门而入的恐慌和笨拙的守护……

许久,久到傅司寒几乎要绝望时,夏小暖才微微垂下眼睫,声音很轻,带着高烧后的虚弱沙哑,却不再有刺骨的冰冷:

“……药呢?”

“……退烧药,我还没吃。”

傅司寒猛地一怔,随即巨大的狂喜如同海啸般瞬间席卷了他!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她没有立刻赶他走?!她问他……要药?!

“有!有药!”他像被注入了强心剂,猛地跳起来,因为跪得太久腿脚发麻还踉跄了一下。他手忙脚乱地在床头柜上翻找医生留下的药盒,找到退烧药,又冲去倒温水。因为太过激动,水杯差点被他打翻。

他小心翼翼地将水和药递到夏小暖面前,眼神亮得惊人,却又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讨好和不确定:“暖暖,水……温的,药在这里……”

夏小暖没有看他,只是伸出手,接过水杯和药片,沉默地服下。

傅司寒就那样站在床边,看着她吃完药,紧张得像个第一次完成作业的孩子。他不敢说话,怕打破这来之不易的、脆弱如朝露的缓和。

夏小暖将空水杯放在床头柜上,重新躺好,拉高被子,背对着他,只留下一个沉默的背影。

傅司寒眼中的狂喜稍稍平复,却燃起了更加炽热和坚定的光芒。他知道,通往她心门的地狱火葬场远未结束,前方依旧是荆棘密布。但此刻,他无比清晰地看到了那扇紧闭的门后,透出的一丝微弱的曙光。

他不再奢求更多。

他轻轻拿起地上的薄毯,动作极轻地盖在夏小暖露出的肩头。

然后,他默默地退到房间角落的椅子上,安静地坐下,像一个最沉默的影子,继续他的守护。

阳光终于透过窗户,洒进房间,驱散了雨夜的阴霾,也照亮了傅司寒眼中那从未有过的、如同朝圣者般的虔诚和希望。

地狱难度的火葬场,似乎……终于看到了一丝通关的可能?

他用余生去弥补的誓言,似乎……终于有了一个卑微的起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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