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明照雪陪伴下回到蜀山剑派，授业恩师和掌门果然都没为难我。

也就执法长老象征性地罚我面壁七个月，巩固道基。

明照雪乘机求来监护之职，顺便也把我面壁的场所，从蜀山观心台挪到了青城五洞天。

飞向青城的一路上，天地似乎都变得轻盈。

明照雪在我身侧，她的存在如暖阳般慰藉。

将近青城时，她突然又吃吃浅笑：“她的那副狼狈样，倒是有趣。”

不必解释，我也知道明照雪口中的“她”必是婳沉绡无疑。

又一面冰镜凝成，镜中果然是婳沉绡，衣衫不整，徘徊在蜀山边界。

她像一头落群的孤狼，被明照雪布下的幻象，那些酷似我背影的虚影，勾着四处奔波。

每一次“发现”，都以她和蜀山巡山弟子的冲突告终。

我那些师兄弟，对合欢宗宗主的癫狂行径可没什么耐性。

只要撞见，那是必下杀手。

而她次次都能逃出生天，也算本事。

不过，虽然每次都是小伤，积累多了也成大患。

当蜀山剑派的护法也出面后，婳沉绡她终于不得不拖命远遁。

冰镜消散。

“不过，合欢宗长袖擅舞，门路极广。”明照雪语气平静，“她迟早能得到你的消息。”

我点头，心中一片冰冷的决然。

让她来。

我们抵达了青城山，一派青翠宁静。

空气纯净，没有合欢宗那令人窒息的脂粉气。

父母也在青城派安顿下来，有明照雪照拂，他们过得很怡然。

这份怡然，维持了六个月。

不知从哪儿打听到消息的婳沉绡闯进了青城山。

彼时，我与明照雪并肩坐在竹亭，远眺烟云聚散。

她谈及青城之幽，我便将这段时间的感悟娓娓道来。

“幽字，甲骨文中形如灯火，明暗相生，意境深远。”

“许慎误读为隐，其实幽非不可见，只不彰显，非是不明，而是不言。”

我说起幽字五行属土，微意从火，恰似人之脾性与心意相通。

明照雪静静听着，眼眸中漾着清浅笑意。

晨风拂过，吹动她几缕青丝。

她不知何时解开了道髻，发丝披肩，手中握着十年前初识时，我赠她的那支翡翠玉簪。

满身狂气的婳沉绡逼近时，我伸手，轻柔地拢起明照雪的一缕秀发。

我为她绾了一个简单清雅的高髻。

明照雪望向我，眼波温柔。

我转回脸，平静地看着婳沉绡。

“婳宗主，我来介绍，”我语气平淡，“这位是明照雪。”

“我的未婚妻。”

婳沉绡身子一晃，脸色愈发苍白。

“未婚妻？”她低语，难以置信与狂怒交织。

“我惩罚了裴白琛！”她脱口而出，声音发颤，“他被关在水牢，生不如死！”

仿佛这样就能抹去一切。

“你的‘惩罚’，你的‘爱’，”我冷笑，唇边勾起一丝讥讽，“并无分别，婳沉绡。”

“你的爱，远比你的恨更可怕。”

父亲听到动静，走了出来，面色严峻。

“你这妖女！”他怒吼，声音因恐惧而颤抖，“你差点害死我们全家！”

“如今还敢露面，还敢以云家媳妇自居？”

婳沉绡不理他，目光死锁在我身上，绝望，乞求。

倏然，她神情一变，透出一种可怕的决绝。

她猛地扑过来，没有兵刃，而是用她的唇，袭向我的。

我反应极快，反手一掌，清脆地掴在她脸上。

她跌倒在地，青丝散乱，嘴角沁出血丝。

“我恨你！”我字字清晰，再无半分留恋。

我拉起明照雪的手，转身便走。

身后传来她凄厉的哭喊：“云承剑，杀了我！杀了我吧！别让我活着日夜想你！”

她拔出随身短剑，竟真的刺向自己胸口。

明照雪指尖轻弹，短剑应声飞落。

她掐咒拘住神智散乱的婳沉绡，寒声道：“想死？太便宜你了。”

后来，我得知明照雪将婳沉绡囚于青城后山一处密窟。

室内设有一面水镜。

镜中每日映出的，是我与明照雪在青城山中相处的点滴，琴瑟和鸣，温馨宁静。

有时，明照雪还会特意将当初她截获的，裴白琛与婳沉绡苟且的映影，在水镜中一同播放。

据说，婳沉绡日日对着水镜，时而疯狂嘶吼，时而痛哭流涕。

如此甚好。

对婳沉绡而言，或许，这才是唯一能惩罚她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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