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许妙嘉的脸彻底失去了血色。

“程默，你听我说。”

我并没有理会许妙嘉，而是死死盯着马亦聪的眼睛。

“我只给你三天的时间。”

“三天之内，我要看到你们主动退出那个项目竞标，否则法庭见。”

我转头看向许妙嘉。

“至于你，从今以后，我们互不相欠。”

说完，我大步离开，身后传来马亦聪的咒骂和许妙嘉的啜泣声。

夜风吹在脸上，冰冷刺骨，却给予我从未有过的清醒。

手机再次震动，是张明发来的消息。

“兄弟，马亦聪那个低价竞标根本是欺诈，他根本无力完成项目！”

“他这么做，完全就是为了恶心你。”

我停下脚步，抬头看向夜空，月明星疏。

“对了程总，你看到朋友圈了吗？”

“马亦聪和许妙嘉在开庆功宴，简直不要太嚣张。”

我点开朋友圈，果然看到马亦聪发的一组照片。

他和许妙嘉在高档餐厅碰杯，配文是。

“真金不怕火炼，真爱不怕考验。”

这两人还真是不要脸到一定限度了。

许妙嘉也发了自拍，手上戴着是刚买的钻戒，配文。

“兜兜转转，终于等到你。”

我冷笑着截屏保存，让他们再得意一会儿吧。

第二天一早，我接到公司法务的电话。

“程总，星辰集团指控您侵犯名誉权，要求赔偿五百万并道歉。”

马亦聪的做法果然低级，一切都在我的预料之中。

“明白。另外，您要的那份资料我已经准备好了。”

半小时后，我收到了法务发来的文件。

马亦聪和许妙嘉在过去半年的开房记录，足足有二十三次。

最早的一次是在我们结婚纪念日后的第三天。

这些日子基本上都是许妙嘉声称出差或回老家的日子。

既然他玩低级战术，那我就奉陪到底。

我拨通了大学同学群的群聊。

里面基本上都是和我们三个关系要好的朋友。

“各位老同学，我有个好消息要和大家分享。”

我对着镜头微笑。

“马亦聪和许妙嘉终于修成正果了。”

“作为他们的媒人，我准备了一份特别的贺礼。”

我将那些开房记录展示在镜头前。

“在我们结婚纪念日的三天后，这对璧人就在酒店讨论工作了。”

同学们一片哗然。

他们早就对马亦聪和许妙嘉那藕断丝连的关系有所耳闻。

不到一个小时，这个消息就传遍了整个校友会。

挂断视频后，我的手机开始疯狂震动。

是马亦聪的来电。

我任由它响到自动挂断，然后是一条接一条的语音消息。

“程默，你拓麻的疯了？”

“你这么做让我脸往哪放，你真想和我撕破脸是吗！”

当初你做的时候，怎么就没考虑这些呢？我轻蔑一笑。

最后一条是许妙嘉发来的文字消息。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不是说好了要好聚好散吗？”

“好散是留给人的，不是给表紫和野犬的。”

我回复完这条，顺手删掉了他们所有的联系方式。

有些过去，没必要存储在我的记忆里。

第二天醒来，他们两个已经被校友会拉黑。

走到阳台上，阳光刺得我眼睛发疼。

从此以后，我将不会再心软了。

5

七年的感情以这样丑陋的方式结束，说不痛是假的。

但比起失恋的痛苦，被欺骗、被利用的愤怒更甚。

马亦聪说得对，我确实曾经是个小丑。

当初我傻傻地相信爱情，相信人心。

但从今晚开始，这场戏该换主角了。

昨天，当我站在医院门口看着许妙嘉和马亦聪卿卿我我时。

那种心脏被活生生挖出来的痛楚，如今已变成冰冷的决心。

手机上有十几个未接来电，大部分是公司打来的。

还有一条来自许妙嘉的小号的消息。

“把我的账号全都拉黑了是吧，你明天给我等着。”

我盯着那个熟悉的名字看了几秒，然后果断拉黑。

夜风吹散了我最后一丝犹豫。

我拨通了张明的电话。

“老张，帮我联系一下媒体圈的朋友。”

“明天晚上八点，我要召开记者招待会。”

“记者招待会？”

张明的声音透着惊讶。

“程总，你确定吗？这事闹大了对公司和你都会有影响。”

“我这么做正是为了要闹大。”

我打断他。

“马亦聪一直觉得我会忍气吞声，我偏要让他知道他惹错人了。”

挂断电话，我站在空荡荡的街头。

突然想起七年前第一次见到许妙嘉的场景。

那是在迎新会上，她作为学生会代表接待我们这些新生。

当时她穿着简单的白衬衫和牛仔裤，笑起来眼睛弯成月牙。

与现在那个满身名牌、眼神冷漠的女人相比简直判若两人。

人是会变的。

只是我太迟钝，没能及时发现这种变化。

回到公寓，我彻夜未眠。

整理材料、联系律师、准备声明。

当第一缕阳光透过窗帘照进来时。

我的记者会讲稿已经修改了三遍。

早晨七点，门铃响了。

透过猫眼，我看到许妙嘉站在门外，眼睛红肿，显然哭过。

我深吸一口气，拉开了门。

她一见到我就扑上来要抱我，我侧身避开，她踉跄了一下。

“程默，求求你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吧。”

“你想解释什么？”

我冷冷地问。

“解释你怎么和马亦聪去酒店？还是解释你怎么窃取我公司的商业机密？”

许妙嘉的眼泪又涌了出来。

“我不是自愿的，这些全都是亦聪逼我的。”

“他说如果我不帮他，他就把我们之前的事全都告诉你”

“难道你们一直都有联系？”

许妙嘉咬着嘴唇点头。

“毕业后我们还有联系，去年他回国创业，我们又又见面了。”

她抬头看我，泪眼婆娑，但依旧气势凌人。

“所以，我们之间还没有结束，你不准走！”

我几乎要笑出声来，这究竟是多么老套的剧情。

可悲的是我居然曾经对这样的一个女人爱到愿意掏心掏肺。

“对了，马亦聪那有你的什么把柄？”

许妙嘉的眼神躲闪，明显是做贼心虚。

“就是大学时的一些照片，你懂的。”

我点点头，转身从茶几上拿起一个信封递给她。

“你说的是这个吗？”

许妙嘉疑惑地打开信封，里面有几张照片。

那里面的照片不止是她和马亦聪的，还有她和多人的。

“你说的照片是这些吗？”

6

许妙嘉的手有些微微发抖。

“从你假装失忆那天起，马亦聪每天都会发一张给我。”

许妙嘉捂着脸，但表情依旧扭曲。

“程默，这些东西我都可以向你解释。”

证据我都给摆出来了，她所谓的解释，我一句话也不想听。

她的沉默就是最好的回答。

我面无表情地指向门口。

“你给我滚，如果你不想当众出丑，最好劝他主动退出那个项目。”

许妙嘉突然歇斯底里地尖叫起来。

“你凭什么这样对我，你真以为自己有几个臭钱就了不起吗？”

“亦聪说得对，你不过就是一个自以为是的混蛋！”

她抓起桌上的花瓶砸向墙壁，

“我恨你！”

花瓶砸在墙上并没有碎裂，而是弹了回来。

重重的砸到了许妙嘉的脑袋上。

她的每一件恶行，终究会让她自食其果。

我爱的那个许妙嘉或许从来就不存在。

那只是她精心扮演的角色罢了。

而现在，演员厌倦了表演，露出了真实面目。

我按下门边的呼叫器。

“保安,请把这位女士请出去。”

两名保安很快上来，他们看着浑身血迹的许妙嘉愣了一下。

但在我的示意下，他们还是把她抬了出去。

我关上门，侧身依在墙上，突然感到一阵虚脱。

三年来构建的虚伪世界在这一刻彻底崩塌。

奇怪的是，我的心里反而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晚上七点半，豪华酒店的大会议室里已经挤满了记者。

我站在后台，透过缝隙看到马亦聪带着几个手下也来了。

他坐在最后一排，脸上挂着挑衅的笑容。

“程总，准备好了吗？”

张明小声问我。

我整理了一下领带，点点头。

走上讲台的瞬间，闪光灯如暴雨般袭来。

我环视会场，目光最后落在马亦聪身上。

他正搂着许妙嘉的腰，得意地冲我挑眉。

“各位媒体朋友，上午好。”

我打开麦克风。

“今天召开这个记者会，是要正式宣布两件事。”

会场立刻安静下来。

“第一，我公司已掌握友商通过非法手段获取我司机密的证据。”

“今天上午，我们已经向法院提起诉讼。”

我点击遥控器，大屏幕上显示出部分证据。

“窃取机密的正是我的未婚妻许妙嘉，至少三天前还是。”

照片切换，显示的是许妙嘉用我的电脑拷贝文件的监控画面。

“我们已经提交申诉，要求取消友商在城东项目中的竞标资格。”

会场一片哗然。

我瞥见马亦聪猛地站起来，脸色铁青。

我提高声音压下嘈杂。

“第二，鉴于这一恶性竞争事件，我主动辞去首席执行官的职务。”

“即日起由副总张明接任。”

7

这个决定显然出乎所有人意料，包括张明本人。

我听到身后传来他倒吸冷气的声音。

“程总，你这是在干什么！”

张明冲上来想说什么，我抬手制止了他。

“我辞职不是因为认输，而是想要亲力亲为地解决这件事。”

我直视马亦聪的眼睛。

“有些人以为，靠偷窃、欺骗和背叛就能成功。”

“今天我要告诉这些人，你偷走别人的，注定都要用监牢来偿还。”

马亦聪推开人群冲上前。

“程默，你拓麻血口喷人，我要告你造谣诽谤！”

“那么，我欢迎您随时告我，马先生。”

我摊开双手，脸上挂着得意的笑容。

“正好你不请自来，我也好让在座的各位看一些东西。”

我点击遥控器，大屏幕上开始播放那段在酒店视频。

许妙嘉的叫声和马亦聪的骂声混在一起，整个会场彻底乱了。

记者们疯狂拍照，这种劲爆新闻他们必将争先恐后的报道。

许妙嘉脸都绿了，拔腿跑出会场，马亦聪则像困兽般被拦在台下。

他不断地咆哮着，声音嘶哑而难听，但都无疑是无能狂怒。

“你真以为这样就能整垮我吗，做梦！”

我没有理会他的威胁，而是转向在场的记者。

“今天的发布会到此结束，谢谢大家。”

走下讲台时，马亦聪在台下突然拦住我，压低声音说。

“你以为这样就能赢？”

“你这些诋毁我的证据，对我来说并没有用，她压根就没爱过你。”

“那你可得看好她了，毕竟能背叛我的人，背叛你也是迟早的事。”

这句话显然戳中了马亦聪的痛处，他脸色骤变。

他的几个手下赶紧拉着他离开了会场。

“记得告诉她，明天下午来老地方，我找她有事。”

我对着那个被强行拖走的落魄身影说道。

发布会结束，我回到公寓。

烧掉了那些索然无谓的证据，就像烧掉这些年来的愚蠢。

下午，我去了我们曾经最常去的那家咖啡馆。

老板娘看到我独自一人，关切地问。

“您的夫人呢，好像有很久都没有见到过她了。”

我笑了笑。

“她已经不是我的夫人了。”

我打开笔记本电脑，登录了大学时期使用的邮箱。

里面静静躺着三年前马亦聪发给我的邮件。

当时他刚创业失败，邮件里满是怨毒。

原来这场报复计划了三年之久。

右下角，一则新闻弹出，是星辰集团破产的消息。

马亦聪昨天发布会结束后就连夜跑到了国外，了无音讯。

我合上电脑，望向窗外。

马路对面，一个熟悉的身影从对面走来。

8

那是许妙嘉，即便她遮得严实我也依旧能认出来是她。

她有意地躲避了咖啡馆老板，静悄悄地坐到了我的对面。

我二话没说，从包里掏出了事先准备好的离婚协议书，递到她的面前。

“签了吧。”

她没有说话，而是默默地摘下口罩和墨镜。

伪装之下的，是一张肿胀不堪的脸。

很明显，这些都是马亦聪打的。

“他走了，留下了一大堆烂摊子让我帮她收拾。”

“我现在真的走投无路了，你真要现在让我签吗？”

她肿的眯起的眼睛里流出了一行泪。

我非但没有同情，甚至觉得有些好笑。

“你现在终于知道，被人背叛是什么滋味了吗？”

“签了吧，对你我都好。”

“我们曾经有那么多回忆，没错！就在这家咖啡馆，你就是在这跟我求的婚。”

她有些慌张，双手开始比划着咖啡馆内的一景一物。

“不好意思，我现在什么都不记得了。”

她愣住了。

离婚协议书上，我把共同财产全都留给了她。

这些财产够她摆平眼前的事了。

不过这并非我还对她抱有同情，而是不想再把自己惹得一身骚。

她的眼睛一直看着我，注释良久。

大概十多分钟之后，她默默地在离婚协议书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随后，她没有道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咖啡厅。

那是我最后一次看到她。

回到了曾经温馨的那个家，我收拾好行李，准备迎接新生活。

我被公司留了下来，不过不再是首席执行官，而是成为了董事会的成员。

自那以后，我的事业一帆风顺，甚至后来一手吞并了星辰集团。

马家的三代家业，最终毁在自己的孩子手中。

许家是书香门第，十分看重在社会上的名誉。

她的丑闻曝光之后，许父直接单方面断绝了和许妙嘉的亲缘关系。

朋友断交，社交圈崩塌，整个世界似乎再也没有在乎她的人。

感情是微妙的，就像有些东西并不能用钱买来一样。

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听闻他们的消息。

事业一番风顺后，身边优秀的女性也络绎不绝，可我并不感冒。

那天下班之后，张明和我在天台上聊天。

“程董，你现在还恨她吗？”

我淡淡一笑，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一般。

“过客而已，我不会再为这些事情浪费自己的情感。”

沉默了片刻，夜风吹拂，张明再次开了口。

但这一次他说的话令我有些震惊。

“许妙嘉和马亦聪死了。”

我有些吃惊的问，内心似乎有些波动，但不多。

“怎么死的？”

“现场太混乱，没人能分得清到底是谁先动的手。”

“他们两个没有任何退路了，不过一切都是咎由自取。”

我毫无感情地回答，就像是某种条件反射。

“但是许妙嘉的父母拒绝认领，现在和她有关系的只剩下你了。”

我沉思片刻，到底还是去料理了许妙嘉的后事。

他们死在了那个我曾经的家里。

马亦聪已经被人认领了，唯独她还被停在那里。

我静静地看着，既没有愤怒，也没有悲伤。

仿佛像是真的失忆了一样。

最后，我把许妙嘉的骨灰抛向了大海，当做最后的诀别。

我们的那七年，就这样草草地画上了句号。

记忆也从此再无踪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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