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世许欢(许欢章节)全文免费_(许欢章节)尘世许欢后续阅读(许欢章节)
我爱上了一个不能爱上的人。
他是我的安奴,也是我今生最恨的人。
他曾许我一世欢愉,殊不知,我这一世都是因为遇见他而痛不欲生。
国破时我因跳入悬崖失忆,再醒来他成了我的刺杀对象。
既然上天让我失忆那就将计就计!
……
世人反对他娶我为妻,他却捧我到了最高的位置。
那日烽火狼烟,山河倾覆。到处都是「诛妖后,清君侧」的嘶吼声。
我独登高楼,眺望远处跪在地上,被万箭穿心的人,轻叹:「安奴,现在我们两清了……」
01
昨日窗外的海棠花开的格外娇艳,一席风雨过,梦中惊醒。
我看着身旁入睡的男人,默默地起身从匣子里取出了一把匕首,放入袖中。
窗外的海棠经过一夜的洗礼,花瓣零落一地,沾染了尘埃。
我盯着泥里的花瓣突然觉得自己好似那陷入尘埃的花瓣,身不由己,飘摇无依。
我回眸看着还在睡梦中的男人,悄然上前,缓缓举起了匕首。
就当我的刀尖即将划破他的喉咙时,突然被一只手握住。
鲜血瞬间沿着刀尖滑落,滴在了北铭琴川的嘴角。
北铭琴川不知何时已然睁开了双眼,往日那双好看的桃花眼已然变得猩红无比。
血液还在刀尖滑落,但北铭琴川好似没有察觉般握的更紧,血流的更多了。
他却毫不关心,只是看着我。
泛红的双眼中含着我不理解的复杂情绪:「阿欢,你就这么想要杀了我?」
我握着匕首的手微微发抖,声嘶力竭地嘶吼:「北铭琴川,我恨你!我恨不得将你碎尸万段,丢到狼牙山被万狼啃食,尸骨无存!」
北铭琴川双唇微微颤抖,盯着我一字一句地说「就算是死,你也要陪着我!待死后你也会和我同穴而葬,享万世供养!」
北铭琴川松开了匕首:「来人!皇后病了,至今日起,凤仪宫不许任何人打扰,将整个宫殿封闭起来,若有人入殿叨扰到皇后,一律格杀勿论!」
我松开了握着的刀,滑跪在地上,泪水滑落脸庞。
北铭琴川捡起地上的匕首说晚点再来看我便匆匆离开了。
我也不知我们为何会走到了如今的地步,如果当初遇见他时我没有驻足,是不是结果就会不同了……
02
我叫绾烟,我不知道我是何人,来自何处,将去往何地。
我身无分文,兜里只有一块玉佩。听烟雨阁阁主说,这是块好玉。
烟雨阁是江湖第一杀手组织,只要给钱,什么任务都给你办成。
烟雨阁内部有三个等级,从低到高依次分为黑熊,白虎和红狐。
黑熊又分为三个,分别是黑熊三级,黑熊二级和黑熊一级,其他两个依次类推。
而任务按难易程度分为四等,分别是甲、乙、丙、丁。
我来烟雨阁五年了,绾烟这个名字是阁主给我起的。
我是烟雨阁的一名杀手,阁主细心培养了我五年,等级依然是……黑熊三级。
为此阁主常常叹息,称烟雨阁自古以来从来没有遇见过像我这般五年还没有丝毫长进的「天赋型」杀手……
让我对外不要宣称自己是他唯一的关门弟子……
不久前阁主交给了我一个暗务,难度为甲,当时吓得我差点给他跪下。
我只想说:「小人做不到啊!」
但是阁主对我说:「这个任务对于你来说不难,为师相信以你的能力,一定能够完美地完成此次任务!」
这是我的第一个刺杀任务,听了师父的话,我也不知为何,莫名有一种感觉,觉得自己一定能成功。
我决定不光要成功,还要完美地完成,这样才不辜负师父对我的培养!
他叫北铭琴川,是我的刺杀对象。
「北铭琴川,字怀安,宏炎国三皇子。」
阁主给我了一个匣子,他说这是北铭琴川的弱点,也是我的保命符,不到生死关头不许打开,我慎重的点了点头。
收好了匣子离开了大堂之后,我便回到自己的住所整理包裹。
其实我心里是雀跃的,虽然有点小紧张,但开心大于紧张。
毕竟在烟雨阁待了整整五年,师父管的严,一次都没有让我下过山。
关于外界的消息,我都是从师兄师姐那里听说的。
有人说江湖人心险恶,有人说江湖热闹繁华,还有人说江湖恩义难断,不过我最喜欢的还是师兄师姐给我带的好吃的。
一想到我也要入世了,每天都能吃到好吃的点心和糖果我就很开心,不自觉的哼起了歌。
我将包裹系好,背在了肩上,兴致勃勃地离开了住所。
走到了烟雨阁大门,我远远就看见前方有不少人,走近一看,都是我的师兄师姐们。
我是阁里最小的,因此平常他们对待我都及其好。
我看着她们不舍的目光自己也红了眼眶。
江裳(老二):「绾绾,你第一次出阁,万事小心。」
李墨(老十):「小师妹,有困难就给师兄寄信,别为难自己。」
十三:「……」
十八:「……」
……
烟雨阁的规矩在外就只能叫每个人的代号,以防暴露自己身份,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在烟雨阁代号越靠前,等级越高。
我的代号是8521。
看着围在我周围的一群人,我感动的抹了抹眼泪:「呜呜呜~好的,谢谢各位师兄师姐的关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今日一别,等我完成任务就回来了,很快我们就会再见面的!不许哭哦。」
江裳点了点头:「绾绾说得对,都不许哭,让我们预祝绾绾此去一帆风顺,平安归来。」
我点了点头,和江师姐抱了抱,又与众人挥手拜别后就离开了烟雨阁。
江湖,我来了!
03
烟雨阁距离宏炎国三百里,我走了整整一个月。
当时我从阁里带的银两不多,眼看着就快要花完了,总算是到了宏炎国国都钦阳。
钦阳地处南方,雨水充沛,商业繁华。
一路上都是商贩的叫卖声,我看着一路的美食佳肴,又看了看包袱里的五个铜钱陷入了沉思。
经过一路的颠沛,我已然懂得一般事物的价格。
唉,还想着能吃上好吃的呢。现在是别想了。
我买了两个馒头花了三文钱,兜里只剩下两文钱了。
我蹲在一个屋檐下边吃馒头边思考:「现下时辰尚早,我得想个办法混进皇宫,不然就没钱用饭了。」
「诶,听说了吗,这几日皇上在北苑围场狩猎,带了众多皇子去围猎,听说谁猎得北苑狼王,谁就是下一任太子。」
「真的吗,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我们可是丐帮,消息灵通,就没有我们丐帮不知道的消息。」
我循着声音的来源看见了两个浑身穿着破烂,面部脏乱的人在屋檐的另一边闲聊。
虽然我是黑熊三级的菜鸟,但对于普通人来说我的听力也算是比较厉害的了。
他们的谈话我听得很清楚,北苑围场,围猎,众多皇子。
这么说……那三皇子肯定也在那里了?
好的,速战速决!
我拿着仅有的两文钱和那个丐帮人交换了北苑围场的位置,就欣然前往了。
北苑围场在皇城郊外,等我到达时,天已经黑了下来。
围场外围派了众多侍卫巡防,每隔一个时辰会有一次换岗。
我一直趴在草坪中等待着时机,一个时辰刚好到了。
我趁着换岗的间隙,轻轻踮脚,悄然潜入了围场。
对于我的轻功我还是很有信心的,果然没有被发现。
不过……三皇子在哪一个帐篷里啊!
我看着面前的几十个帐篷嘴角抽搐。
我小心翼翼地来到一个较大的帐篷,从袖中拿出一把匕首,避开巡防,轻轻地在帐篷上划了一个小口。
里面的场景映入眼帘,里面布置的金碧堂皇,在帐篷中有一个十分美貌的女子和两个丫鬟。
一个丫鬟说:「娘娘,您真的要和他们合作对付陛下吗?」
我看里面都是女子本来想要离开再换一个帐篷。
谁知她们却提到了三皇子,我停下了脚步,俯身倾听。
「娘娘,大皇子和三皇子都向您抛来了橄榄枝,您觉得跟谁合作更有胜算呢?」
那美貌女子听后抚面娇笑:「合作?自然是都不了。」
丫鬟听后一脸疑惑:「那娘娘刚刚还说这些皇子有意思?」
「陛下生了十五个皇子,现下只剩六个,你可看出争夺太子之位的水有多深了吗,我说有意思是指这次围猎恐是要变天了……」
阿兰摇着扇子:「啊!陛下九五之尊,他们真的敢弑君吗?」
女子拿起胭脂涂抹:「你当皇家有胆子小的人吗?」
小翠听后摇了摇头:「那娘娘为何不与他们合作,一旦成功了娘娘也是有功之人,未来的皇上定不会怠慢娘娘的。」
女子瞪了小翠一眼:「闭嘴,小心隔墙有耳。」
说罢女子弹了下丫鬟的额头:「你傻吗小翠,大皇子空有一身武力,却是个呆子,不配和我合作。反而是三皇子,此人聪明至极,却手段残忍,薄情寡义,如果和他合作,有一天我被他卖了都不知道。」
小翠听后急忙清东西,女子看着她叹了口气「小翠,你是清楚的,的,我的仇还没有报,我不能走。」
小翠听后急哭了:「娘娘,您还这么年轻,怎么能折在这里。」
女子淡然启唇:「我是堂堂四妃之首,万贵妃,他们轻易不敢动我。再不济也只是陪葬,我这辈子早就活够了。」
阿兰流着泪:「娘娘万不可这般自暴自弃。」
原来她是万贵妃,真是一位可怜的女子。
我见她们没有再提三皇子了,便离开了这顶金碧堂皇的帐篷。
从她们的话中可以知道三皇子想要弑君,那么他这几日一定会有动静。
我细细思索,迎面就碰见了一个侍卫装扮的男子。
他背对着我,鬼鬼祟祟的,我怀疑他也是刺客。
于是我跟着他,走过帐篷驻地,前往猎场深处。
虽然我心里很疑惑,这里也没人啊,但好奇还是占了上风,于是我思索再三,决定跟上去。
一路上越走越深,四周静悄悄的,偶尔还伴随着几声狼的嚎叫。我抖了抖,说不害怕是假的,可是我都跟了这么久了,要半途而废吗?我停在原处犹豫片刻,决定不能半途而废。
我抬脚想要快速跟上,却忽然发现四周已经没有了「刺客」的身影。我很着急,急忙左右环顾,试图寻找到踪迹。
突然,一个手迅速蒙住了我的嘴巴,手劲极大,仿佛要将我的嘴巴连带着头一起勒断。
他一只手蒙着我的嘴巴,另一只手像蛇吐着信子一般攀上了我的脖子:「谁派你来的?」
感受到背后人的恶意,我急忙开口:「你,你好,我是一名杀手,哦不对,我是一名被杀手追杀的普通老百姓!」
「刺客」:「???」
周围瞬间死寂,连狼嚎声都没有了。
我紧闭双眼,悔的肠子都青了。天啊,我都在说些什么?出师不利,出师不利啊!!!
伴随着片刻安静,背后突然发出一声轻笑:「你是说你在皇家围场被杀手追杀?还是一个普通老百姓?」
男子的声音磁性中带着性感,尾音微微上扬,像羽毛轻轻挠过心田。
我的耳根不自觉地开始发烫,只能咬着牙往下编:「大哥,你听我解释,我真的是被人追杀了,我也在想,我一个小小的普通老百姓,怎么还有人杀我?并且我是被杀手追着无意间跑到这里的,我不知道这里是皇家围场啊!」
男子握着脖子的手劲加大:「那你为何跟着我?」
我瞬间感觉到空气变得稀薄,呼吸急促。我掰扯着男子的手却没有一点用处,我急忙开口:「我……我说的是真的,我以为你……是侍卫,我真的……以为跟着你……就能找到……出去的路……」
男子听后手没有松开,反而更加紧了:「呵,漏洞百出。」
我察觉到男子的杀意极浓,我一边用一只手拉扯男子的手,转移他的视线,另一只手从衣襟中拿出一包蒙汗药,一把挥到男子面前。
男子急忙松手捂住口鼻。我趁着男子愣神的片刻急忙向远处逃跑。
边跑边服下了解药。
跑了将近一柱香的功夫,我发现他没有追上来,于是我便停下了脚步。
呼~太可怕了。这个「刺客蒙着面并且内力也太强了,藏在附近我竟一点都没有察觉出来。
等我慢慢从惊慌中缓过来时,我突然发现……
这是哪啊?我迷路了……
唉,三皇子连面都没看到,一晚上又白忙活了,今晚只能露宿树上了。
我踮脚一跃跳到树上,靠在了树杈上。心想「等这次任务完成后,我回去一定不能让她们知道我露宿过树头,她们肯定会笑话我的。」
想着想着,思绪渐渐迷离……
「安奴,你会一直陪着我的,对吗?
公主,我会的。
……
安奴,今晚月色好美。
是的,公主,好美。
……
安奴,你愿意娶我吗?
……
为什么不说话?你愿不愿意?
公主,我会一直陪着你。
……
公主,等我,我很快就会回来的,最晚暮春就会回来,等我!
……
公主殿下,五日后就是您的及笄礼。您长大了,也该为南诏分忧了……
……
北疆大皇子求娶南诏永安公主,乾坤定序,阴阳和合,邦国之交,莫重于姻亲。德配天地,礼通古今,公主淑仪天成,温惠宅心。特遣使持节,虔呈聘礼,请结秦晋之好。
……
安奴,我恨你……
……
不要……你不要过来……
04
啊!我猛地睁开眼。
呼~又是这个梦。
到底是怎么回事,梦中的世界光怪陆离,离自己仿佛很遥远,却又像真活过一般,就好像是上一世的事情。
我揉了揉眼睛,看这日头都已经快巳时了。
我猛然起身,完了完了,任务还没完成呢,我抖了抖衣服。
「谁!」一把利箭瞬间从下方射来,我急忙侧身,与箭矢擦肩而过。
还没来得及叹口气,脚下一滑,完了……
我失去支撑,从树上摔了下来。
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传来,我落在了马背上。
「大胆,竟敢惊扰圣驾!快来人啊,把这个刺客抓起来!」一个太监急匆匆指挥着,但由于我离皇帝比较近,一时间竟没人敢上前。
我摸了摸我的腰,靠,痛死了。
忽然我察觉到一个视线粘在我身上,不容忽视。
我抬眼一看,就和那人对视了……
他看着我笑了笑,挥手示意侍卫退下。
我尴尬地对他笑笑「陛下,万福金安,民女……民女不是有意要惊扰圣驾,完全是听闻陛下这几日在这里打猎,民女心生仰慕,想要瞻仰陛下尊容。」
李公公:「……」
侍卫:「……」
皇帝看着我朗声大笑:「朕昨日梦见自己得遇贵人,今天就遇见了你。这应是上天的指示,你就是朕的贵人啊。」
「你叫什么名字?」
我假装害羞地回话:「民女……民女月窈,月亮的月,窈窕的窈。」
皇帝默念:「月窈,月出皎兮,舒窈纠兮,好名字。来人,拟旨,晋封月窈为贵人,等围猎回宫后赐居承乾宫西配殿。」
李公公:「嗻,老奴这就去安排。月姑娘,哦不,瞧老奴这嘴,月贵人还不赶快谢主隆恩。」
「啊?哦哦,民女谢主隆恩。」
……
这是怎么一回事,刺杀进度一点都没变,还成了刺杀对象父皇的妃子?!!
最后我跟着皇帝回到了观猎台。皇帝让我坐在他的旁边。
我简直是如坐针毡,但我还是自我安慰「没关系,没关系,都是假的,这样也好,这样应该就能够接触到三皇子了。」
远处走来一位女子,我无意间与她对视,竟是万贵妃。
万贵妃看着我笑了,转而给皇帝行礼:「妾身给陛下请安,恭祝陛下万福金安。」
皇帝示意赐座:「爱妃,请坐。」
万贵妃看着我:「陛下,这位妹妹是……」
皇上笑道:「这是朕刚封的月贵人。月儿,这是万贵妃。」
听罢我急忙给万贵妃行礼:「臣妾给贵妃娘娘请安。」
万贵妃掩面娇笑:「平身吧,不必多礼。」
我起身后坐在自己位置上,观察四周。
周围有很多大臣,在与皇帝寒暄。
不一会儿,万贵妃就离席了。
她走前,看我的眼神莫名透着悲伤。
我总觉得她似有话同我讲。
不一会儿,万贵妃身边的丫鬟小翠就来到我身边,与我耳语:「贵人,娘娘有请。」
万贵妃此人聪慧,我与她并不相识,她与我有何话可说?
我跟皇帝找了个如厕的借口,就跟着小翠来到了万贵妃的帐篷。
小翠:「贵人请进。」
我走了进去,小翠守在了外面。
万贵妃躺在卧榻上,身姿妖娆,媚眼如丝地看着我:「月姑娘,我美吗?」
我急忙低下头,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直接步入正题:「娘娘找我何事?」
万贵妃从卧榻上起身:「姑娘想要什么?我看姑娘并不像是贪图荣华富贵之人。」
听到万贵妃此话,我瞬间抬头,万贵妃的眼神似乎要将我看透。我笑着掩饰道:「娘娘这是什么意思,我自然不是贪图荣华富贵,我只是爱慕陛下。」
万贵妃听了我的话,突然大笑:「哈哈哈哈哈!你喜欢他?你可知道君王最是薄情?」
我看着她似若癫狂的大笑,总觉得她并不开心:「娘娘为何这般笑,你看起来并不想笑,不想笑就不要笑了。
万贵妃听到此话笑声戛然而止:「你真的很像她,她也曾经对我说过这样的话。」
我抓住了万贵妃话中的字眼:「娘娘,她是谁。」
万贵妃叹气:「我的妹妹,若是她还活着,应也是你这般年纪,不过故人已逝,不提了。」
万贵妃看着我突然握住了我的手:「月姑娘,我观你是习武之人,走吧,今夜围场恐生事变,你就此离开吧,不要掺和进来。」
我难以置信的看着万贵妃,我与她只是萍水相逢之人,她身居高位,却对我有些许真情。
我突然觉得她若不是嫁进了皇家,当是一个肆意快活的女子,能与夫家一生一世一双人。
我不自觉眼眶有些发热:「娘娘,你既已看出我是习武之人,那你也一定有些许功底在身。你既己知道今夜恐生事变,为何不走。」
万贵妃没有回应我的问题,只是看着我突然背过身去:「月姑娘,我有个故事,你想不想听?」
还未等我开口,她便自顾自的讲了起来:
「我是万太尉与青楼女子生的私生子。
而我的妹妹是嫡生子。
我还没有出生,就被我所谓的父亲大人抛弃了,我是在青楼里长大的。
阿娘是落魄的贵族,她不相信我父亲会抛弃我们,将贵女应学的礼仪教之习之于我。
阿娘日日都期盼着他能来,但他再也没有来过。
阿娘以色侍人,别人都看不起她,甚至有的时候我也看不起她。
从小到大,对我恶语相向的人太多了,我越是哭泣,痛苦,反抗,他们越是开心。
慢慢的我就发现了,不管什么事情我只要微笑,他们就会觉得我有病,没意思,慢慢的他们就不会再折磨我了。
终于有一天,我娘挣够了银两,她给我赎身了。
钱只够赎一个人,她给我赎身之后就让我带着那个男人给她的玉佩去找他。
你也应该能猜的到,像我这等出生,他怎么可能认我?
知道有我这个人的存在,吓得他惶惶不可终日。
他原本并不是太尉,只是一个小小的书生,后就是因为得到了太后的赏识,中了状元,娶了国公爷的女儿,他才爬到现在这个位置。
当时见到我,你都不知道他的面部有多么丑陋可怖!
他为了自己的声誉和权力,将我关进了柴房,不想惊扰到他的正牌夫人,决定把我饿死。
就是在那个柴房,我遇见了我的妹妹万溪,她每天都会从门缝里小心翼翼的给我塞吃的。
我总是对她笑,因为我认为这样她就不会讨厌我。
她说她要帮我逃出去,有一天,他们要进宫参加宫宴。
前一天,万溪将他们的行程告知于我,我以为今天我能逃出去,谁知道他那么怕我?
他派人要勒死我,当时我真的觉得我要死了。
突然一个棒子,把那个仆人敲晕了,仆人倒下之后,露出了一个小小的身影,是万溪。
那一刻我觉得,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好的女子?
我在心里已经认定她就是我唯一的妹妹,我一辈子都要保护她!
分别时她对我说:「姐姐,以后不想笑就不要笑了,我保护你!」
这是第一次有人对我说不想笑,可以不要笑。那次我哭了,是我觉得真正意义上的哭,并不是因为痛苦,而是因为幸福。
当我跑回去之后,我发现哪里还有什么青楼,只剩一片废墟?
我突然觉得我的母亲这一辈子真是太可笑了,说不定她都不知道给他带来灭身之祸的,就是他送她的象征爱情的那个所谓信物。
离开之后我一直和万溪有书信往来。
她在信中跟我说,她遇到了一个她很喜欢很喜欢的人,说她要嫁给他了,她很欢喜……
再往后我就再也没有收到她的书信了。
而太尉府暗卫在暗地里搜寻我的下落。
我自逃出后就一直在练习武功,得知她在皇宫抑郁成疾,不久就逝世了。
我不相信,她是那么乐观的女子,不可能抑郁而终。
当时皇帝势弱太后把持朝政。
在皇帝弱冠后,势力渐起,逐渐掌握了朝政局面。
而万太尉也就是我所谓的父亲找我是因为他急于维护自己的权力,想要跟皇帝联姻,而那时,我妹妹还尸骨未寒!
我进宫只是为了查探我妹妹的死因,现在我查到了。
这狗皇帝为了削弱太后势力,欺骗我妹妹,骗取太后结党营私的证据。
我妹妹是被他秘密处死的。
可怜我那天真的妹妹真心错付,沦为了皇权斗争的牺牲品!
……
我托人从西域买来了断砂蛊,它是一种无色无味的慢性毒药,中毒者服下蛊毒后需连续行房事七日,最终五脏六腑会一一化为血水而死。
今天是第七日,这狗皇帝还没有死,我怎么能离开?!!」
听了万贵妃的故事我久久不能平静:「娘娘,故人已逝,还请节哀。我知劝娘娘放弃报仇太过残忍。」
「娘娘,我也不知道我的身世,但我现在住在一个地方,那里的人都很好,我们不会询问他们来之前的一切往事,娘娘待你报完仇之后,你可愿随我去那里,就当重活一世了。」
万贵妃看着我,迟疑地点了点头。
看着万贵妃点头,我高兴的拥住了她:「万姐姐,以后就让我当你的妹妹,我们一起吃遍天下的美食,游遍天下的风景好不好?」
万贵妃僵直了身子,半晌回拥了我,点了点头。
过了好一会儿,我松开了万贵妃:「万姐姐,你想如何报仇?」
万贵妃摸了摸我的头:「阿月,我要亲手杀了他!」
万贵妃今晚要弑君,而三皇子的目的似乎也是这个,那么一定会碰面,这样我也好完成任务。
思索再三我牵起万贵妃的手:「万姐姐,我陪你一起。」
万贵妃摇了摇头:「阿月,此行危险,你在围场三里外驿站等我可好?」
我坚决摇头,正在我俩争执间,小翠撩帘进来了:「娘娘,陛下召见月贵人。」
万贵妃担忧得看着我:「不行,不能让你一个人去,太危险了,小翠去把我的胭脂拿给我。」
小翠瞬间哽咽:「娘娘,这么做可就没有回转的余地了,你可要三思啊。」
万贵妃抚摸着小翠的额头:「我心已决,小翠,你和阿兰跟着本宫也有五年了,本宫向陛下找了个借口,让你们回宫帮本宫拿贺图,陛下已经恩准了。本宫在三里外驿站给你们准备了些银两,此去不要回宫,离开围场后就远离钦阳,再也不要回来了。」
小翠急得直跺脚:「娘娘,我不走!」
万贵妃:「小翠,我们在那里集合,本宫不会有事的。」
小翠眨了眨眼睛:「娘娘,你不要骗我,你说的是真的吗?。」
万贵妃点了点头,叮嘱好小翠便牵着我离开了帐篷。
05
我和万贵妃到达皇帝帐篷时,侍女对我们进行了搜身,侍女从万贵妃衣袖中搜出了胭脂:「奴婢见过贵妃娘娘,娘娘,这是何物?」
万贵妃平淡地整理着自己的甲套:「只是一盒胭脂罢了,这是本宫新买的胭脂,要给陛下看的。」
侍女用银针测了测无误后递还给万贵妃:「娘娘,陛下的安危胜过一切,这一切都是为了陛下,请娘娘理解。」
万贵妃收回胭脂后没有再理会侍女,直接牵着我进入了帐篷。
帐篷里一群舞娘正在跳舞,皇帝正揽着一位女子亲吻。
见到我和万姐姐进来了,皇帝便让舞娘们都退下了:「贵妃,你怎么来了?」
万贵妃扭着身子,娇笑地靠在陛下身旁:「陛下~,你怎么光叫月妹妹都不叫妾身?妾身也想陛下了。」
皇帝搂着万贵妃的腰:「美人,今天可是你月妹妹的册封之日,这你也要跟她抢?」
万贵妃假装生气地转身:「月妹妹肯定不会怪我的,你说是吗,月妹妹?」
我十分懂事地上前握住万贵妃的手:「自然,陛下,臣妾不会怪万姐姐的。」
皇帝看着我俩:「难得呀,你俩关系竟然这么好,那就一起吧」
万贵妃笑着调侃皇帝:「讨厌,陛下,怎么这么急啊,等妾身涂个胭脂再来服侍陛下。」
皇帝:「好好好,那就月贵人先来陪朕吧。」
万贵妃看着我急忙说:「啊~陛下,月妹妹来之前还跟我说,她给你准备了一曲舞,你总得让月妹妹跳给你看吧。」
皇帝听罢高兴地拊掌:「既然爱妃都已经准备好了那朕自然是要好好欣赏的。」
???
我看着万贵妃,不是我不会跳舞啊?
万贵妃对我眨了眨眼睛,我看懂了她的言外之意,她是让我随便跳……
我只能硬着头皮跳,万贵妃已经上好了胭脂,皇帝含上了万贵妃的朱唇,一时相吮。
而我也已经换了一袭舞衣,衣裳裙摆缀满珠珞。
丝竹渐起,我也不知为何,印象中我好像会跳舞。
双手已然自己抬起,莲步轻移时,裙裾如月华倾泻。
忽而乐声转急,琵琶裂帛,我旋身回袖,纤腰折若柳枝,长袂翻飞似雪浪滔天。
突然,就在我转身时迎面撞到了一个人的胸膛上,撞得我瞬间头昏眼花。
「出去!」一道低沉的声音响起。
丝竹声戛然停歇,乐娘们纷纷退出帐篷。
我抬头仰看,男子垂眸看我,他眉目如画,长了一双桃花眼,眼尾轻挑,嘴角噙笑。
玄衣劲装勾勒出挺拔身形,腰间长剑未出鞘,却已寒意逼人。发丝高束,额前几缕碎发被风吹乱,更显桀骜难驯。
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人?我一时看得发了呆。
男子一把将我推倒在地:「出去!」
「三皇子,这位是陛下新封的月贵人,不是舞娘。」万贵妃瞥了北铭琴川一眼缓缓穿上了自己的衣衫。
「大胆,你要干什么?」皇帝起身怒斥。
北铭琴川看着我,薄唇轻启:「哦?是吗?那既然父皇如此喜欢,等你死后,我让她去陪你可好。」
声音带着沙哑,笑意里缠着丝丝缕缕的疯。
皇帝听了瞬间站起:「来人啊!来……咳咳咳……来……人,你……你个毒妇……」
皇帝站起身时,突然吐出一口鲜血,血色乌黑。
万贵妃取出头上的簪子,往他的心口狠狠一捅。
北铭琴川轻轻挑眉:「贵妃娘娘之前不是没有答应与我的合作吗?现下这是在闹哪一出?」
万姐姐松掉手上的簪子,将皇帝推倒在地:「殿下,跟你合作保不齐什么时候被你卖了都不知道?」
北铭琴川嘴角上扬:「娘娘可真是了解我,如今父皇已死,我可得找个由头好好安抚群臣的心,正好,贵妃娘娘因爱生恨,刺杀陛下。来人,将贵妃拿下!」
「娘娘,这个由头可好?」
万贵妃笑了笑:「三皇子好计谋。」言罢就被侍卫缉拿。
我眼看万姐姐就要被拖下去了。情急之下急忙扯下头上的银簪,抵在北铭琴川的脖子上:「放了她。」
北铭琴川不怒反笑:「呵~我竟然忘了还有一个你,不是说是普通老百姓吗,怎么还成了那老东西的妃子?」
???
他居然是那天的蒙面「刺客」!
待我失神片刻,他打落了我的簪子,反手又掐上了我的脖子……
万贵妃折断侍卫压制在她身上的手,急忙上前:「请三皇子手下留情。」
北铭琴川加大了力度:「她也没有什么利用价值,这么简单死了是她的福气,既然贵妃娘娘替她求情,我就留她个全尸。」
我瞬间感觉空气稀薄,呼吸困难,双手不断地拉扯着北铭琴川的手,意识渐渐模糊。
「啪~」,挣扎间,我怀里的玉佩掉到了地上。
北铭琴川盯着地上的玉佩,松开了握着我脖子的手。
我跪倒在地上意识模糊。
隐约间,我感觉有人抱起了我,唤我阿欢……阿欢是谁……
再然后我就彻底地失去了意识……
06
「小乞丐,你叫什么名字?」
「怀安。」
「你可愿意跟着我,这样以后就再也不会饿肚子了。」
「好……」
……
「永安公主,你还在等谁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等你的安奴吗?哦?我好像有件事忘记告诉你了,他永远都不会回来了。」
「他可不是什么乞丐,他是宏炎国三皇子,他靠近你完全是为了我们的两国大计啊!」
「啊哈哈哈哈哈哈!"
「南诏已灭,公主你怎么还不去死啊!」
「不……你不要过来……」
……
不要……不要……啊!
我猛地睁开了双眼,四处昏暗,这里是哪里?
我突然发现自己的双手被铐了起来,水漫到了腰部。
「醒了?」男子的嗓音似毒蛇游过冰面,明明语调含笑,却教人脊背无端窜起一丝寒意。"
???
我蓦然抬起头,远方座案上坐着的男子此刻正摩擦着手中的玉佩:「说!这枚玉佩哪来的?」
「什么?这是我的玉佩,还我!」
我仔细观察着北铭琴川手中的玉佩,那不是我一直随身携带的玉佩吗?我反抗地扯拽着锁链,却没有丝毫松动的迹象。
北铭琴川无视我的回答:「既然你不愿回答,我也不急,毕竟我有的是时间陪你玩,只是不知道这水牢里的酷刑你能不能扛得住。」
「来人,先给这位……哦~先给月贵人放点血。」说罢北铭琴川便离开了。
他的脚步声渐行渐远,随之而来的是两位狱卒。
其中一个长相猥琐,色迷迷得上前抬起了我的下巴:「啧啧啧~不得不说,这可真是位不可多得的美人。你说殿下怎么就这么狠心,要不让爷我好好疼惜疼惜你。」
男子的手逐渐下移,即将要摸到我的衣带,我急得反抗,却发现自己动弹不得。
这时另一个声音响起:「你别忘了,殿下嘱咐过,此人身上有他想要的消息,现下消息还没有打探出来。若是不小心玩死了,你我都难逃其咎。」
男子听了,直呼晦气,放下了即将要作乱的手。另一个狱卒上前,抓着我的另一个手腕,银光闪过,手腕上已然见血。
狱卒掀起衣袂擦拭刀尖:「姑娘,还是尽早说出玉佩的来源,可以少受点苦。」
我忍着疼痛抬头:「玉佩本就是我的东西,何谈来源!」
狱卒摇了摇头:「姑娘既不想交代,那我等晚点再来。」
说罢便与另一个人一道离开了水牢。
水牢昏暗,我也不知道已经过了多久……
只隐约记得,那个狱卒前前后后来了好多次,每一次都是先喂我喝了一碗白粥,然后再将已经结痂的伤口重新划开。
痛……好痛……真的好痛……
师父……这尘世一点都不好玩……我想回烟雨阁了……
……
这几天,我的思绪是乱的,迷迷糊糊,沉沉浮浮……
「8521!8521快醒醒!」一个声音在我的耳旁响起。
我微微睁开眼:「师兄……咳咳……十……你怎么来了……」
李墨:「阁主让我暗地里保护你的安危,当时我看见你被抓,本想救你,但北铭琴川的随身侍卫太多,我担心打草惊蛇。」
「于是我一路暗中尾随,发现你被带进了皇宫。皇宫森严,我等到天黑才潜入进来。
「我先是去了牢房,在那里遇见了万贵妃,她猜测你在水牢,水牢很隐蔽,我找了很久才找到。」
「8521,你疼不疼?这北铭琴川简直就是衣冠禽兽!我救你出去。」李墨看着我伤痕累累的手臂红了眼眶。
我虚弱地摇了摇头:「十……皇宫……森严,你带着……受伤……的我……走不远。临走前……师父……给了我一……个匣子,说……那是……北铭琴川……的弱点,危……急关头,可救……我一命。」
「我……将它……埋在了……围场五里……外的一……棵树下,树皮上……有烟雨阁……专属……记号,对面……是……一个酒楼。十……帮我……取来可好……」
李墨点了点头,他喂了我好几片肉干才离去。
不久,狱卒又割开了我的手腕……
又不知过了多久,我觉得自己好困,好想睡觉……
突然,一盆凉水浇到我的头上,我狠狠的抖了一下,沉重的眼皮缓缓睁开。
映入眼帘的是北铭琴川的身影,他一袭玄衣,依然端坐在那里。
察觉到了我的视线,他对我挑了挑眉:「怎么,还不肯说?」
我的思绪很乱,半晌才慢慢吐出四个字:「我……不知道……」
北铭琴川从案桌旁起身,缓缓靠近,伸手抬起了我的下巴:「既然如此,那便怪不得我了。」
「来人,将池子里的长虫放出,它们都饿那么久了,也该进食了。」
瞬间进来了四个狱卒,他们将绑在池子旁面的绳子一一解开。
咕嘟咕嘟~我感觉水中突然泛起涟漪,似乎放入了不止一条。
「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感觉有尖锐的牙齿咬住了我的小腿,不止一条,它们撕扯着我。
好痛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月姑娘,我提醒你还是早点交代为好,这一次放的是无毒的,下一次可就是剧毒的。」
我痛的难以回复他的话,我感觉自己在慢慢地被啃食,肉也不断地被撕扯掉……
我已经没有精力知晓北铭琴川是何时离开的水牢。
疼……好疼……怎么会这么疼……疼得我想去死……
可是我又舍不得师父,舍不得师兄师姐们。
我咬着嘴边的唇肉,提醒自己清醒,防止自己咬到舌头,血液沿着嘴角淌下。
「8521我拿到了!」李墨从檐上跳落,他欣喜地跑到我面前,砍碎了锁链,将匣子递给了我,并给我了一包海棠酥和一袋水。
我接过之后,终于忍不住趴在他的肩头低声哭泣:「师兄……有长虫,他们咬我,好疼,我好害怕……」
李墨转眼看到满池子的血水,目眦欲裂,冲到池子里将长虫一一斩杀。
我打开了匣子里面有一根骨簪和一封信:「绾儿,见字如面。
如果你打开了这封信,那就是天命如此。
你只需告诉他,想要知道柳清欢的下落,让他一个人带着你来烟雨阁。
无须担心,为师已安排好陷阱,保准让他有来无回。」
……
07
看完之后,我将信件揉了揉吞了下去,随后吃了些点心。李墨将长虫杀完后双手颤抖地抚上我深可见骨的腿:「小……小师妹,我去杀了他!我要去杀了他!!!」
我拉住李墨的手:「师兄,我已然有了计策,一会儿配合我。」
李墨抹了抹眼泪,坐在了我旁边:「师妹,你的腿可还好,能否走路。」
我尝试着动了动腿却发现动不了,我摇了摇头安慰李墨:「师兄,虽然现下不能走路,但幸好你来的及时,伤的不深,应还有救。」
正在我们交谈间,走进来了一群狱卒:「大胆,竟敢劫狱!」李墨急忙拦在我面前。
「退下。」北铭琴川缓缓走近:
「怎么?月姑娘愿意开口了?」
我盯着北铭琴川好看的眉眼忍不住颤抖,但我强装镇定:「我说,但是在我说之前,还烦请殿下诏御医替我诊治这腿伤。」
北铭琴川摩擦着刀柄,沉思片刻开口:「月姑娘一点消息都没说,我怎么知道你要说的是我想要的?还是说月姑娘莫不是在哄骗我?」
我从衣襟里取出那根簪子:「殿下应该认识这支簪子吧?」
北铭琴川盯着手中的簪子已然变了脸色,尽管他很快就隐藏了起来,但我还是抓捕到了那一丝关怀,看来,那位叫柳清欢的姑娘,就是他的弱点。
北铭琴川握住手中的玉佩,指节青白:「这根簪子为何在你手中。」
我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笑着举起了簪子:「哦对了,殿下把万贵妃放了吧,这种事对你来说应当不难,找个罪人当替死鬼就行。」
「不然,像我这种下手没轻没重的,将这簪子不小心折断了,可就不好了。」
北铭琴川握着玉佩的指节泛起青白:「好!我答应了。」
再之后,我就被抬进了后宫,在后宫修养了一个月。
这期间李墨帮我送走了万贵妃,还总是给我带我喜欢的海棠酥。
御医说我的腿伤伤了骨头,幸而医治得及时,但也得养三月有余才不会留下后遗症。
但北铭琴川说他等不了那么久,最多一个月。
这一个月听李墨说他似乎很忙,因此除了不许我离开宫院,其他管的并不严。
今日就是约定日期,我已能下地,只是腿脚还是不太利索,不可长时间行走。
当我用早膳时,北铭琴川登门了:「月姑娘,该你兑现诺言了。」
我边喝粥边说:「殿下,不坐下一起用个膳?」
北铭琴川并未理会我。
我自顾自地说「这玉佩和簪子的主人都是柳清欢姑娘。」
我边说便观察着北铭琴川的脸色,果然,他听见柳清欢时脸色突变,拇指轻推卡簧,一线冷光自鞘中蜿蜒而出,架在了我的脖子上:「说,她在哪?」
我笑着推开了他的剑:「殿下杀了我可就永远不知道她的下落了。」
北铭琴川将剑收入鞘中,面容似覆寒霜,薄唇紧抿如刀锋。
我一口将粥饮尽:「这两件物品是我在烟雨阁偶然得到的。」
「这样一看想必柳姑娘应是在烟雨阁,烟雨阁一般人可进不去」
「我和烟雨阁阁主交情颇深,前几日我让阿墨向烟雨阁阁主递了信件,回信上说他知晓柳姑娘的下落,但外人不可入阁。」
「你扮做小厮,跟着我去,保准能打听到柳姑娘的下落。如何?」
北铭琴川骤然抬眸,挑眉看来:「如此,再好不过。月姑娘稍等,我派人准备车马,巳时出发。」说罢便转身离去了。
李墨从屏风后走出:「师妹,师父已回信,一切准备就绪。」
我点了点头:「师兄,你也扮做我的小厮吧,不然我怕他起疑。」李墨颔首。
车马行驶了十日,总算到了烟雨阁山下。
李墨背着我上山,北铭琴川在一旁跟着。
走了两个时辰总算是到了,我假意将自己烟雨阁阁佩递给看门守卫:「这是贵阁阁主给我的信物,邀我今日前来品茶,这两位是我的仆人。」
守卫假装仔细端详手中的阁佩,半晌将阁佩递还给我:「原来是贵客,请进!」
我收好阁佩,带着两人进入了烟雨阁。
一进阁,就有人带着我们前往师父的寝宫-明月轩。
我不知道师父的计划,唯恐让北铭琴川看出破绽,只好前往。
那人将我们带到了明月轩,让我们在此稍作休息,便离开了。
坐了一柱香的时间,师父才姗姗来迟。
让我疑惑的是,师父竟然戴了面具。
师父让我坐下与他共饮,我觉得很奇怪,北铭琴川既已进入了烟雨阁,为何还要演戏。
但我还是配合地坐下了,北铭琴川在我身后站着。
师父倒了一杯酒高举于顶:「我,自及笄之年起,就如同行尸走肉,惶惶不可终日。」
「师……,阁主这是何意啊?」我跟师父使了个眼色,急忙改口。
「绾儿,那年我正值舞勺之年,曾经在一个宴会上见到了我这一生都难以忘怀的女子。她献了一曲惊鸿舞,那一颦一笑皆是动人心魄,我至今都还记得。」
「年少情窦初开,天真至极地以为只要爱慕就能够相濡以沫,朝朝暮暮。
归家后,我便茶饭不思,和家父提及非她不娶。
家父打了我五十大板,将我关了起来,后来他突然松口答应了我的求娶。」
「我当时欣喜若狂,恨不得立马去见她。」
「当我拿到那一纸婚书时,你可知道我心里有多欢喜。」
「但世事难料,夜半梦回,我有时甚至悔恨自己求娶过这门婚事。
「倘若……倘若我当年没有求娶过她,倘若我及时发现了军队的异常,倘若……」
「呵~算了,现在说这些又有何用?」
「绾儿,你可知道,我每时每刻都在想着如何报灭国之仇!」
「我们都有共同的敌人,不是吗?」
师父话音未落便将酒壶砸向北铭琴川。
北铭琴川侧身躲过,一把挟持了我:「你是谁?」
师父缓缓将面具揭下:「北铭琴川,好久不见啊!你可还认得我?」
北铭琴川眯着眼睛:「呵~,我说是谁呢?百里子君,这脸上的伤疤还没好啊?我说当时怎么在北疆搜查了那么久都没有找到你,原来是藏在这里当孙子。」
李墨从北铭琴川身后伏击,被一刀刺穿。
他跪倒在地,伸手拉扯北铭琴川的衣衫:「放……放了她……她并不知情……」,转眼就没了气息。
「师兄!」我喉间挤出呜咽。
「不许动!说,阿欢在哪里?不说我杀了她。」
北铭琴川腕骨轻旋,刃口如亲吻般陷进我颈窝。
刺痛如针扎的瞬间,一线朱砂已沁出肌肤。
血珠沿着银亮剑刃爬行,拖曳出蜿蜒的赤痕,像雪地里猝然绽开的红梅。
汗水浸透衣衫,我克制着颤抖,眼底却淌下两行冰泪。
百里子君目光死死钉在我颈间那抹朱砂,喉结滚动三次才挤出声音:「绾绾……你可愿陪我一同赴死?别害怕,闭着眼睛,一会儿就好了……」
这时,我注意到朱窗底下冒起了浓烟。
北铭琴川也注意到了,一脚踹开我,快步走到明月轩大门,拉扯门扉,门窗竟纹丝不动。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百里子君忽然捏碎青玉酒杯,瓷片刺入掌心他却毫不在乎,举着血手笑赞:「烧的好……不够大……再烧大一点,哈哈哈哈哈!」
随后踉跄起舞,广袖沾染火焰,燎焦了袖口时,他竟俯身嗅闻布料焦味,哼着不知名的调子步步起舞。
我急忙上前阻止:「师父,你在干什么?你疯了吗?」
百里子君突然停在原地,抚摸着我的脸:「清欢……」
随后摇了摇头,将我拥入怀中:清欢……不!清欢已经死了,你是我的绾绾,你是我的!」
我推开百里子君,看着躺在地上大笑的男子,我很难将他与曾经温润如玉的师父当做同一个人。
北铭琴川踏步而来,持剑的手稳如禅定,剑尖刺入百里子君的大腿,鲜血瞬间贱了我一脸。
百里子君将我护在身后,他疼得直冒冷汗,但仍在微笑:「北铭琴川,既然你也要死了,那我就大发慈悲得告诉你吧,绾绾就是柳清欢!」
北铭琴川面额青筋乍现,旋手将剑在百里子君的腿里转了一圈,瞬间血肉模糊:「不可能!」
百里子君忍着疼痛大笑:「怎么?真告诉你了,你反而不敢相认了?」
「你知道当年南诏国破后,你为什么找不到绾绾吗?
「哈哈哈哈哈哈哈!」
「绾绾给你写过信的,但是被我截下了。」
「我当时可是亲眼看着她跳下了悬崖,再找到她时,她浑身伤痕,背后的月牙胎记也被划破。」
「我可是找了好久才找到一位可以活死人肉白骨的名医,将她治好。」
「你见她时是不是也怀疑过啊?哈哈哈哈哈,怎么没认出来!是不是没有胎记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让医师将她的胎记去掉了!」
「你与绾绾朝夕相处七年之久,难道不知道她是四足之人吗?」
哈哈哈哈哈哈哈!
听着他们的话我难以置信,我确实是四足,原来我就是柳清欢???
我连连后退:「不,不是,我不是!我不是她,我不是!」
突然房梁上有东西坠落,砸到了我的头上。
「绾绾!」……
「阿欢!」……
视线瞬间一片漆黑……
……
我是谁……
我是杀手绾烟……
不……
我是南诏永安公主柳清欢……
08
父皇就我一个女儿,我自降生起就备受宠爱。
那年是我七岁的生辰,父皇为我庆生。
普天同庆,父皇说要带我游街。
我觉得没意思,一个人带着几个侍卫偷偷溜了出去。
在瓦巷里,我遇见了一个小乞丐正在被人欺负。
我上前驻足,打发了那些人。
小乞丐穿着破烂的麻衣,脸脏脏的,我拿手帕给他擦了擦脸。
虽然他还没有长开,但那张脸白嫩嫩的,长的比女娃娃还娇,十分俊俏。
平日里这些侍卫都很没意思,他们碍于身份除了保护我的安全,其他事都不懂。
我连个说悄悄话的人都没有。
我瞬间想把他带进宫,这样我就不会总是一个人了。
我便问他「小乞丐,你叫什么名字?」
他回我:「怀安。」
「你可愿意跟着我,这样以后就再也不会饿肚子了。」
「好……」
听见他的回话,我开心极了。
那年我七岁,他十岁。
从此以后,他就成了我的小跟班。
我要求自己走到哪里,他就要跟到哪里。
虽然他是个小瘸子,但我却觉得他是除了父皇以外待我最好的人。
他懂我,我说的话他都会认真听并且记在心里。
至我七岁之后每年的生辰礼他总会变着法送我礼物,从没有缺席。
慢慢的,我越来越在意他。
他答应我会永远陪着我,那是我最快乐的一段时光。
有一天,我睡醒了,他就靠在我的枕畔双眼紧闭。
少年乌黑如墨的发丝散落在玉色枕畔,几缕不听话的碎发粘在光洁饱满的额角。
此刻眉宇舒展,长睫低垂,在眼下投出两弯浅浅的、蝶翼般的阴影。
月光温柔地勾勒着他鼻梁挺直的线条,滑过因熟睡而显得格外柔软放松的唇瓣,那唇色在清辉下泛着淡淡的樱粉。
呼吸清浅均匀,胸膛随着呼吸微微起伏,整个人笼罩在月色的薄纱里,像一尊被时光遗忘的玉雕,纯净得不染尘埃。
我一时看入了迷,那抹唇随着呼吸微张,仿佛在引诱我吻上去。
而我也真的这么做了,我微微倾身靠近。
双唇轻轻贴了上去,蜻蜓点水般的吻,我心跳如雷,少年的唇细软,湿粘,带着他独有的气味,我十分迷恋。
回味片刻我又缓缓吻了上去,这一次我没有离开,反而是用舌尖细细描摹着他的唇,少年的的唇形极为好看,呼吸中带着温甜。
我端详着他的脸庞,怎么有这么好看的人,他是我的安奴!一想到他会永远陪着我,我的心就控制不住的泛起甜蜜。
自从那一次之后,我更加控制不住自己对安奴的情感。
我总是在他睡着的时候偷亲他,但他从来都没有发现。
白天看着他,我总觉得他看我的眼神变得幽深,也许是我做贼心虚。。
我害怕他知道我的心思而离开我,我不断克制着对他的喜欢。
而那一年,终究是被他发现了。
那天是我14岁的生辰,一大早我就起来了,我期盼让他给我准备生辰礼,就没有让他跟着我。
到了戌时,我还没有看到他的身影,我瞬间着急了。
我四处寻找都没有找到,突然无意间,我听到两个侍女在厕房里聊天:「那个贱仆,总是勾引公主殿下~早该去死了……」
「是啊,他没进宫之前,公主殿下是最宠咱们的,这一次保准让他死无全尸。」
「咱们谎称公主殿下专门给他做的糕点,事后不会被发现吧?」
「怕什么?那个糕点我已经扔池塘里了,至于那个贱仆,我给他扔到了狼牙山,都过这么久了,说不定早就被狼吞的连渣子都不剩了。」
听见他们的谈话,我瞬间感觉两眼一黑。
一脚踹开门,吩咐人把她们两个处决了。
并带了五百侍卫连夜前往狼牙山。
随着时间的消逝,我心里越来越慌。
我哭喊着,回应我的只有狼嚎声。
安奴最后是在一个山洞里找到的。
他浑身是血,手上还拿着什么东西。
看见我,他笑了顾盼间神采飞扬,仿佛有光要溢出来,他举起手中的一盒胭脂:「祝公主岁岁安澜,一世欢愉!」
我哭着抱了上去:「安奴,我不要生辰礼了!」
安奴紧紧将我抱住:「都多大人了,公主怎么还哭鼻子。」
我将鼻涕擦在了他的肩上:「我不管……」
我松开他的怀抱:「安奴,你不见了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安奴,你看着我,我有话要说,我喜欢你,我想同你携手同行,相伴一生,你可愿意?」
安奴怔在原地,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伸手刮了刮我的鼻子,眼角含笑:「这种事女子怎可先说出口,也不害臊!」
我听见安奴的调侃才后知后觉羞红了脸。
但他并没有回复我的心意,为此我还苦恼了好一段时间。
时间过的极快,转眼春去秋来,突然有一天安奴说他要离开一段时间。
他告诉我他找到了自己的亲人,要归家数月,我虽然希望他找到亲人,但我又害怕他离去,为此我跟他闹了好久的别扭。
直到有一天,他送了我一个簪子,
他说是用他的小指骨头当做材料亲手刻的,上面还刻有平安欢愉四个字。
他说我一直在意自己是四足,现在他也是四指了,问我我们现在看来,是不是很般配?
我心疼得直流泪,他真是个傻子!!!
之前我每次问他愿意娶我吗?他总是转移话题,说会永远陪着我……
可那天他居然说想要娶我!
他说他想要求娶我,得有清白的家世,所以他要回去认祖归宗,再来迎娶我。
他说让我等他,他很快就会回来,最晚来年暮春……
虽然我舍不得他的离去,但一想到熬过数月,我就会成为他的妻子,也就觉得这段离别也算不得有多苦了。
09
秋去冬至,自安奴离去之后偶有信件传来。
每每收到他的信件,抚摸着他的笔迹,才可以疗慰我几许相思。
信中说他已经得到了家父的赏识,现要去建功立业,才有求娶我的资格。
我虽不介意,但安奴他想风风光光的迎娶我。
既如此,我是愿意等的。
转眼就到了小年夜,今日是父皇的寿辰,北疆和宏炎两国都派了使臣前来恭贺。
我很早就为父皇准备了寿礼。
宫宴开启,高堂之上灯火通明,宾朋满座,觥筹交错,热闹非凡。
我给父皇献了一曲月落海棠舞,并送了一幅万寿无疆图,父皇喜笑颜开。
散场后,我急匆匆地往寝殿赶,路过花园被一个宾客拦住,他说他是北疆国使臣,再往后我没注意听。
刚听小月说,安奴给我寄的书信到了。
我笑着与男子话别,一心全在书信上。
到寝殿后,我打开了信封,里面是一幅画和一封信。
都是天冷多添衣的嘘寒问暖,但我却如同吃了蜜一般欣喜。
他说他看到了很多与皇宫不同的景色,想与我同享。
我嘴角上扬,将信放于一旁,打开了那幅画,画中大漠孤烟,千里黄沙,在城墙上站着一对男女,安奴说那是他想象中的我。
他说总有一天他会带我看遍这人间的千山万水,浩瀚云烟。
我捂着胸口傻笑,我们家安奴也长成一位顶天立地,英姿飒爽的大将军了。
父皇今晚来看我了,他问我这般痴笑可是有了心上人,我害羞地转过身。
我问父皇若是哪天我想要出嫁了,他可会同意。
父皇说,若是有一天我有了心上人,只要那男子不负我,他愿以江山为聘。
我开心地枕着父亲的膝盖,不,父皇我希望你福如东海,寿比南山,永远陪着我!
父皇笑着摸着我的头:「那父皇不就成了老妖精了???」
那一晚我做了春梦,梦中安奴和我交颈而卧,融为一体。
第二天起来我摸着发烫的脸庞,直呼气!
不怪我!都怪安奴,怎的这般会说情话,不知羞。
正月十日,今日不知怎的,宫里生面孔的人多了起来。
寝宫里也是如此,小月不知跑去哪里了。
我想要出殿,却被侍卫阻挡,他们说他们是奉旨行事,叫我不要为难他们。
我回到殿内,心生疑惑,奉旨,奉谁的旨,父皇从来都不会拘禁我。
「吱呀……」门被打开了,宋国公走了进来。
我看到宋国公急忙上前:「舅舅,他们拦我,不让我出去。」
宋国公握着我的手:「公主殿下,这也是为您好。五日之后就是您的及笄礼。您长大了,也该为南诏分忧了……」
说完就把一份求娶婚书递给了我。
「北疆大皇子求娶南诏永安公主,乾坤定序,阴阳和合,邦国之交,莫重于姻亲。德配天地,礼通古今,公主淑仪天成,温惠宅心。特遣使持节,虔呈聘礼,请结秦晋之好。」
我看着这纸婚书双手颤抖,怎么会?我急忙问道:「父皇怎么说。」
宋国公说父皇已经批准了,还说五日后是不可多得的黄道吉日。
等我行完及笄礼便可前往和亲。
还说北疆的使臣不日就会到达。
我不相信,父皇不会如此让我草草嫁人!
我说我要见父皇,宋国公跟我说父皇近日身体不适,不见人,便将我关在了殿内匆匆离去。
四周窗户都钉的严实,我左右寻思,也只有及笄礼当日可以见到父皇。我不相信,父皇定然是有苦衷的。
及笄礼当日,我穿好了服饰,跟着侍女前往正殿,半途我假装要去出恭。
侍女跟着我,到了宫厕。她在门口守着,我从小道跑了。
小时候无聊,总是四处改造。除了这个厕所的小道,我还在母后生前居住的坤宁宫挖了一个地道直达父皇的寝宫,养心殿。
这件事除了父皇母后之外,也就安奴知道。
我一路躲避侍卫的巡防,到达了坤宁宫。
进去关上门窗后,我爬到了母后床榻下,打开了地砖,钻了进去。
一路辗转,我到达了父皇的养心殿,观察房里没守卫后,我钻了出来。
父皇被捆在了床榻上,我急忙上前解绳子:「父皇,你怎会被绑着?」
父皇对我说:「欢儿,宋国公与北疆私通,早已叛变,这里的守卫都被杀了,换成了北疆的人。」
突然,父皇听见了脚步声,他急忙跟我说:「欢儿,躲到地道里去,听话!」
我弯腰躲到了地道,父皇却将柜子移到了密道上。
「陛下,微臣进来了……」
宋国公话音刚落就踏进了殿中:「陛下,你既不愿意去参加你女儿的及笄礼,那就没有活着的必要了……
「哦对了,求娶公主殿下,也只是北疆的引子,实际是为了攻打南诏。啧啧啧,真是可怜,公主殿下现也是活不成了」
我听见他说这话,急忙想要出来,但是柜子太重,撞不开。
父皇大声呵斥他:「宋庆丰!欢儿可是你的外甥女,你怎的这般狠毒!」
父皇边呵斥边对我摇头。
宋国公大笑:「一个小小女娃,只要能换来我后半世的富贵,牺牲了又如何?」
说罢,就拿匕首捅穿了父皇的腹部,连捅十数刀,直至岔气。
父皇倒地时对我说了句唇语:「好好活下去……」
我浑身颤抖,双手紧紧捂住自己的嘴巴,不让它发出一丝声响。
我在地道里画了一个记号,那是只有安奴和我才知道的秘密。
待我回到坤宁宫,我观察着外面的动向,听着她们谈论着北疆结亲计谋的成功,我双手紧握,恨不得将她们五马分尸。
我缓缓压抑着情绪,观察着路过的侍女,将一个身形与我相似的侍女蒙住口鼻拉进了宫殿。
我生生将她闷死了,与她换了服饰,将自己的玉簪插到她的头上,又将她的左足砍掉了小趾。将床帘扯下放在她身上,用烛火点燃了床帘。
作罢一切后,我将自己脸上易了容,点了不少痣,离开了坤宁宫。
隐约半个时辰后,已经有人发现了我的失踪,正在四处查找,突然有一排侍女迎面而来,我急忙开口:「姐妹们,快看那里是不是着火了呀!」
侍女们一看,连忙四处呼喊救火,整个皇宫瞬间乱成一锅粥。
我趁着宫乱,一路从人少的小道离开了皇宫。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离开皇宫后,我前往了宏炎国。
安奴跟我说过他的家族在宏炎。
我一路前往,颠簸了一月有余总算是到达了宏炎国的地界。
我四处打听,却没有他的丝毫消息。现在想来,我连他的真名都不知晓,该如何寻找。
我跟着乞丐一路乞讨,到达了钦阳。
安奴与我承诺的归期现已过了半月之久,他应当知晓了我故国已破的消息,现在应该已经回来了。
在信中,他曾说过他会建功立业,那他现在必然在钦阳。
我一路询问,都被人当成乞丐打发了。
有时候还免不了受一顿毒打。
突然,有一日有个人跟我说他知晓安奴在皇宫,说皇宫外人很难将消息带进去,他说他可以帮我带进去。
我感恩的对他叩拜,并撕下身上的衣衫,咬破手指,和着鲜血写下了约见的信。
我和安奴约在了次日辰时在钦阳城郊外的望帆亭见面。
次日,我早早就到了,辰时至,远远看着却没有他的身影。
我在心里想着他定是有事耽搁了,再等等,说不定一会儿就来了。
辰时一刻,远处果然出现了一个男子的身影。
走近我才发现他不是安奴。
我看着他的身后,想确定安奴是否在后面,可是,一个人都没有。
他一直盯着我,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姑娘可是在等人?」
我点了点头,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谁知道那男子像突然发了疯似的握住我的肩膀:「永安公主,你还在等谁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等你的安奴吗?哦?我好像有件事忘记告诉你了,他永远都不会回来了。」
「他可不是什么乞丐,他是宏炎国三皇子北铭琴川,他靠近你完全是为了我们的两国大计啊!」
「你还不知道吧?南诏国灭,可不是只有北疆人参与其中,他宏炎国才是主谋!」
「现在的南诏可是宏炎国的属地。
连北疆也成了宏炎国的属地!」
「啊哈哈哈哈哈哈!"
「南诏已灭,公主你怎么还不去死啊!」
「我一心心悦于你,你怎么就看不到呢?」
「公主,你说你死了他会不会伤心呢?」
我听见他话中的消息,瞬间心如死灰。
男子还在疯癫的摇拽着我,我甩开他,他却又一次拉扯我,我急忙后退:「不……你不要过来……」
望帆亭建在山崖,崖下是湍急的河流。
男子握住了我的脖子,似乎真的想要掐死我,情急之下,我使劲踹了他的命根子,趁他松手之际跳崖坠入了河流。
再后来……我就被百里子君从湖底救了上来,失去了记忆……
成为了烟雨阁的一名杀手……
10
「嘶~头好疼啊……」
当我再次醒来,我发现自己已经不在明月轩,眼前是一个陌生的宫殿。
而北铭琴川就枕在我的枕头旁,一如当年那般,容颜还是那般俊美,却更加的沉稳,眉头紧锁。
我临摹着他的眉眼,少年如画,只是安奴,我们再也回不到从前……
北铭琴川似乎察觉到了我的触摸,连忙睁开了双眼,看见我苏醒了他似乎想要说什么,却又没有说出口。
良久,才小心翼翼地问我:「阿欢,头还疼吗?」
我看着他泛红的眼眶,下意识地回复:「不疼……」
安奴,灭国之仇不得不报……
你我今生已无缘,只求来世再结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上天既然让我失忆,那我不妨就顺应天意。
「你……是谁啊?」
「我……我又是谁啊?」我看着他假装害怕地往后撤。
北铭琴川听见了我的问话,先是怔愣了片刻,才笑着说:「我是皇帝,你是我还未过门的妻子。」
他笑得极为开心,似是得到了喜爱玩具的孩提。
我疑惑着注视着他:「那我这是怎么了,怎的什么都记不得了……」
北铭琴川握着我的手:「阿欢,你只是不小心磕到了桌犊,说不定好好修养一段时间就能想起来了。」
我点了点头,抱住了他。
……
他每天都与我一同用膳,同房,却从来都没有碰过我。
他说他要封我为后,他想把我们的第一次留在新婚之夜。
突然有一天,我在宫里遇见了师姐江裳。
她告诉我当时自我离开烟雨阁后,百里子君就将烟雨阁解散了,只花钱买了些许死士。
当时她心里担忧恐有事发生,因此并没有离开,只是呆在山下徘徊。
再之后就看见跟随我进山的还有一群人马。
她担心我的安危,于是就在后面尾随着上了山,看见那群人马杀掉了死士,前往了明月轩。
当时明月轩的火势已经很大了,那群人马将大门用硫磺炸开,里面走出来一个浑身烧伤抱着我的人。
那群人马就是那个人的,她一路跟随,看见我进了宏炎国皇宫,后来才知道那个人就是宏炎国新帝北铭琴川。
她在皇宫花费了好一段时间才找到我的住所。
师姐要我与她一同离开,我将自己的身世告诉了她,并发誓此仇不报,我誓不离开。
师姐听后,决定留下帮我复仇。
于是我就让师姐私底下在钦阳放了消息:
「皇帝欲封前南诏国永安公主为后……」
果然,经过一夜的发酵,邻里市井还流传出了不少儿歌:
「碧桃开,红似火」
「海棠一夜席雨来」
「乘着东风决千里」
「碧桃败了海棠开」。
……
今日我特意吩咐御膳房做了一碗八珍羹,送到了养心殿。
北铭琴川正在批阅奏折,眉目紧锁,似是遇到了烦心事。
看见我进殿后,他舒展了眉头:「阿欢,你怎么来了?」
我说我担忧他,整日这般劳累,累坏了身子,所以特意吩咐御膳房给他做了一碗羹汤。
北铭琴川听后,笑着说:「阿欢,你有心了。」
这时有数位大臣请求觐见,我很懂事的地走到了屏风后。
「陛下,臣有本要奏!」
北铭琴川让他说。
「陛下万万不可封那南诏国余孽柳家女为后啊,民间流传的歌谣陛下可听过?」
「那碧桃是我朝国花,海棠可是那前南诏国国花!」
「这歌谣中的海棠就是在喻指那柳氏!」
「这歌谣的兴起定是上天预警,此女恐会给我国带来灭国之灾!」
「陛下!」
北铭琴川听后将案牍上的奏折砸向群臣:「放肆!」
我假装哭泣上前:「陛下,南诏国是我的故乡吗?他们为什么不让您封我为后?可是我做错了什么?」
北铭琴川牵着我的手:「你什么都没有做错,是他们错了。」
户部侍郎愤怒指责:「你这个南诏国余孽,蛊惑圣上,还敢在这里妖言惑众!我等……」
他话还没有说完,北铭琴川就一剑将他刺穿。
刘太尉颤颤巍巍地起身:「陛下,你怎可如此愚昧无知,残害忠良!」
「刘太尉,我敬你是三国元老,只要你不阻止我,你自可回乡安享晚年。」北铭琴川将剑指向刘太尉。
刘太尉仰天长叹:「我宏炎国,终究是要亡了!」
转而撞在了殿柱上,瞬间头破血流,没了气息。
又陆续有几个臣子自刎于殿前,剩下的大臣门已然不敢反对。
钦天监挑了个良辰吉日就在三日后。
三日后,北铭琴川身着一袭红衣,那双眼睛,亮的惊人,里面似有山川河流,万千星辰。
他专注地望着我,仿佛天地间只有我们两人。
这个场景我曾经幻想过无数次,现下心里却无端生出些许苦涩。
我们牵手,朝拜,相吻,圆房。
那一夜,他极其温柔,仿佛我是世间最珍贵的宝物,他生怕弄疼我。
事后他将我清洗干净,紧紧将我拥入怀中:「阿欢,待琐事都解决后,我们去游历山河可好。」
我默了默,缓缓点头。
他察觉到了我的情绪,急忙将我翻过身面对他:「阿欢,你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我盯着他的双眸,一字一句地说:「陛下,我不喜欢碧桃,你可不可以将城里的碧桃换成海棠?」
他盯着我许久,久到我都以为他察觉到了什么,他才开口:「好……」
第二天他没有同我用膳,早早地就离开了。
后来,我听师姐跟我说,他将国花从碧桃改成了海棠,并且将整个国都的碧桃都挖掉改种了海棠花……
听说又有大臣死谏,死了不少人。
北铭琴川半个月都没再来凤仪宫,今日我又去了养心殿。
我跟他说,宫里逮着憋闷,我想要他为我建一座摘星楼,解解闷。
他依然答应了。
摘星楼花费了一年之久终于建好了。
今年雨水多,各地纷纷都出现了轻重不一的雨涝灾害。
年轻的壮力都被抓来建摘星楼了,错过了播种时节,今年播种的粮食本来就比往年少五成,又逢天灾。
一时间,百姓苦不堪言……
有人说,一切都是妖后在祸乱朝纲,才惹得老天爷不快,降下天灾。
一时间,流言四起,起义众多。
这一切都是我的计谋,钦阳地处南方,此时节正处在梅月,往年也是如此,只是今年梅雨比往年多下了几日,我观天象,至多不超过七日,雨就会停。
这对我来说可真是一场好东风,于是我暗地里派师姐在四方多地庙宇赈济灾民并传播皇帝专宠妖后,老天震怒,降下天灾的谣言。
人在走投无路时,最喜求神拜佛。
民能载舟,亦能覆舟。
五日后,雨果然停了,但谣言已深入人心,诛杀妖后已是民心所向,各地起义日渐壮大。
朝中忠臣已然被北铭琴川杀的所剩无几,留下的都是一群酒囊饭袋,无能带兵打仗之人。
很快,起义大军就兵临钦阳城下。
他们大喊着「诛妖后,清君侧。」
要求北铭琴川将我赐死。
现下只要杀了北铭琴川,宏炎国就该改朝换代了。
今日,北铭琴川早早就来与我一同用午膳。
我问他早朝这么快就结束了吗,他说没什么大事,就想来看看我。
今日一天,他也没有去批阅奏折,而是一直陪着我。
又是一夜翻云覆雨,早上醒来,我突然发现昨晚竟又下了一夜雨,似是在预示着我们的结局。
看着还在睡梦中的男人,我打开了匕首,刺向他的脖颈。
他突然睁开眼,紧紧握住刀,阻止了我的行动,并将我幽禁在了凤仪宫,他说晚点再来看我。
这一去,竟是永别……
11
当我听到殿外的混乱尖叫时,才发现早已没有人守在殿外。
四处都是奔跑逃难的人,听说战场上北铭琴川正在孤军作战,义军马上就要冲进来了!
……
宏炎国要灭亡了?父皇你看到了吗?我给你报仇了!
宫女,太监,侍卫通通都在往宫外的方向跑。
只有我逆着人群踏上了摘星楼。
摘星楼建的极高,站在上面我能看见城外的战场。
数箭并发,北铭琴川被万箭穿心,跪在了地上。
他最后转头看向了我,距离太远,我看不清他的表情。我抬头抚摸脸颊,才发现,我什么时候竟流泪了……
「安奴,现在我们两清了……」
正当我抬脚想要从楼上一跃而下时,突然颈部钝痛,眼前黑了下去。
……
三年后。
「月儿,你小心点,小心腹中的胎儿……」万秋含看着坐在秋千上的我直叹气。
我笑着将秋千荡的更高了:「万姐姐,你怕什么,放心,都三个月大了,很稳定了!」
「阿月,怎的出门半天,你就又跑到秋千这来了。」
「来来来,快坐下,我今日摘了些海棠花,等会儿就给你做你最爱吃的海棠酥可好?」
我开心极了:「好好好!夫君对我最好了!」
杨瑾安宠溺地摸了摸了我的头,就去做糕点了。
万姐姐看着秋千旁的海棠树轻言:「北铭琴川,阿月现在过的很幸福,你可以安息了……」
我一脸疑惑:「万姐姐,北铭琴川是谁啊?」
万姐姐说只是一个陌生人罢了,让我不要想太多,安心养胎。
陌生人吗?这个名字我怎么感觉这么熟悉?总觉得自己忘记了什么很重要的事情……
算了,不想了……
「夫君~好了没有啊,我饿了~」
「好了好了,哎呀,小心烫~」
「呼呼呼~好烫好烫~」
万秋含宠溺地笑了:「真是个大馋丫头……
……
(完)
12
番外:
我是安奴,也是宏炎国三皇子北铭琴川。
那年我五岁太子十岁,只因在皇家考核中我写了一篇治国之赋受到了父皇北铭宏宇的夸赞,他就派人打断了我的腿并将我扔到了城外的河里。
我本来以为我要死了,但湖水涨潮将我推到了岸边。
醒来后我不敢再回钦阳,一路乞讨为生。
那年我十岁,在巷子里遇见了公主殿下。
她问我是否愿意同她回宫。
对于皇宫,我是害怕的。
但她承诺我,只要我愿意跟着她,我就再也不会饿肚子了。
你根本就不能体会到饿肚子是多么恐怖的事情,有的时候我饿得吃草,吃土,吃树皮,吃虫子,甚至想要吃自己的肉……
我每天都好饿,所以你们不能理解她提出这个要求对我的吸引力有多大!
在南诏国和公主相伴的那七年,是我这一生为数不多的幸福时刻。
公主殿下不光给我吃饱饭,找御医治我的腿,还派人教我功夫。
她待我及好,后来我发现我对公主有了觊觎之心,我喜欢上了她,她是那么可爱,天真,美丽,温柔……
有一天,她吻了我,我激动的一宿都没睡。
她似乎不想被我发现,所以每次我都尽力地配合她假装没有发现。
那日是公主14岁的生辰,一大早我就去了翠鸾阁花自己两个月的月俸给公主买了她喜欢的胭脂。
回来后发现公主不在殿中,但桌子上却有一盘海棠酥和一张纸条,公主说那是她做给我的,让我尝尝。
那是公主的字迹,我没有想太多,就吃了……
再醒来,我是被疼醒的,睁开眼有两个狼正在撕咬我的腿。我从袖中拿出了匕首杀了它们。我本想撕掉它们的皮毛给公主做件披风,奈何远处似乎有狼群靠近,我急忙逃到了山洞。
我身上的伤口一直在流血,得先止住血再想办法逃脱。
公主的生辰礼还没有送给她,晚了她该伤心了……
但我难以置信,我只是一个小小的奴仆,公主竟为了寻我,来到狼牙山这么危险的地方。
她跟我表明了心意,她喜欢我,她居然也喜欢我!
我心里瞬间有了一个念头,我想娶她,我想要让她风风光光的嫁与我。
可是我怎么配得上她?她那么好……
我突然想到了自己的身世,如果我还是皇子,那我才配娶她。
于是我拿着信物回了宏炎国,过程虽有多加阻力,但我为宏炎国打下了西戎,拓展了疆土。最终还是获得了北铭宏宇的认可,认祖归宗。
我在宏炎国的地位不稳,急需建立功勋,才可用功勋向北铭宏宇求娶那一纸婚书。
北铭宏宇让我去攻打北疆,说北疆现下兵力空虚,让我一举拿下。
阿欢,再等等,再等等我,很快我就会来娶你。
北铭宏宇只给了我五万人马,但北疆国真如他所说,兵力空虚。
我先利用雀鸟烧了他们的粮草,最后围城攻杀,一举拿下。
当我一刀捅死了北疆国国主时,我听见了什么东西落地的声响,我追过去划伤了他的脸,部下说那是北疆国大皇子。
铲草除根,才能不留隐患。
我派人封锁城门,仔细查找,却没有找到,等宏炎国派来新的大臣接替北疆时,我才放弃查找,带着部下离开。
待我凯旋归来时,太子恭祝北铭宏宇灭了北疆,南诏,一统中原。
听见此言,我求娶的话停在嘴边又咽了回去。
下朝后,我骑着千里马,跑死了好几条之后,终于到达了南诏。
城墙上已然插起了宏炎国国旗,且吊着两个人,一个是阿欢的父皇,另一个人已烧焦,难以分辨。
我出示了玉牌,疾步登上城墙,我让他们将尸体放下来。
他们不放,我以皇子身份施压他们才放了下来。
他们说这是南诏国国主,另一个是南诏国永安公主。
不……不可能……怎么会……怎么会这样……差一点……就差一点……
我抱着她离开了城墙,没有理会将领的话。
我将公主抱到了她的寝殿,我抚摸着她已经烧焦的那只四足,痛哭流涕。
突然,我发现了不对,这个女子不是公主。
公主不喜欢别人说她四足,所以每次洗脚,都是我给她洗。
此女子的脚比公主大了一寸。我急忙在公主的寝殿查找,却没有留下的丝毫记号。
我突然想起,公主小时候曾挖了一个地道。
于是我沿着地道走了下去,在养心殿地下的地道旁发现了那个记号。
那是小时候我和公主玩捉迷藏,她最爱画的记号,每次她找不到我就爱在纸上画一个这个记号,贴在门扉上。
意思是她找不到,她生气了,要离开了。
所以,阿欢,你是离开了吗……
将南诏国国主葬在南诏郊外,我骑马回了钦阳。
后来我得之,与北疆假意合作共同攻打南诏,实则两个都打的计谋是太子北铭南萧进献的。
于是在他外出完成任务期间,我把他杀了,剁成了肉泥喂狗了。
他该死,北铭宏宇也该死!!!
我一直在寻找她的下落,却没有一丝消息。
终于,距南诏国灭五年之久,阿欢终于有了消息。
那个女子长的和阿欢极为相似,但她背后没有月牙胎记。
她不是我的阿欢,她知道阿欢在哪里!
阿欢,等我,我一定会找到你的……
再之后,我就跟着她到了烟雨阁,原来百里子君在这里躲着!
他也不无辜,他也伤害了阿欢,也该死!
我将剑刺入他的大腿,他说,绾烟就是阿欢!
怎么可能?就在我难以置信之时,梁架砸在了那女子的身上。
我急忙上前,将架子推开,颤抖的脱掉她的左履……
是,她是我的公主殿下,阿欢……
我都做了些什么!!!
我差点掐死她……割血,放长虫……
!!!!!!!!!!!
我放声痛哭,大火燎卷了我的衣衫,竟也没有我心半分更痛。
我将她狠狠搂在怀里,不……不可以……烧我……不要烧到她!!!……
部下赶到了,砸开了门窗,我没有看其他人,只是专注地盯着阿欢……
回到皇宫,我日夜守在她的床榻旁,一如当年模样。
阿欢……你怎么还不醒,是不是在怪我……
我也伤害了你,我也该死!
终于,我的阿欢醒了,当她看向我时,我是害怕的。
我既怕她记起我对她的伤害,又怕她记不起我们的曾经……
她失忆了,我脑海中的第一个念头竟是这样也好,这样我就可以遵守我对她的诺言,许她一世欢愉……
我是不是很卑劣,明明我也伤害了她,可在她失忆后,我竟想泯灭掉我对她的一切伤害。
本来我就该去死的,可我却又贪恋那一丝温暖,阿欢,原谅我一次……就这一次可好?
我沉浸在自己幻想的幸福中,可是好景不长……
我们大婚的那一天晚上,当她提出让我将碧桃换成海棠我就知道她记起来了……
后来她提出要建摘星楼,以及她私下传的谣言,派人接济灾民等等……
我都知道,但我并没有阻止,也许这样,她会开心些许……
是了,她和该恨我的,是宏炎国灭了她的故国,是我伤害她,辜负她,又怎敢误她一生,怎配许她一世欢愉……
我预感到与她分别的日子快到了,我找到了万秋含,恳求她带阿欢离开,替我照顾她。
万秋含笑我也有今天,但我相信她会同意的,毕竟她是真心喜欢阿欢。
我将自己从西戎寻得的遗梦蛊递给万秋含,这个不会伤害到她的身体,只会让她忘却前尘往事。
「待一切尘埃落定后,就给她服用此蛊,忘却往事,找一个心仪之人嫁了吧。」
「她若是找到心仪之人,你可帮我替她把把关,她年纪小,容易被骗……」
「行了行了,我会的,不用你提醒!还有什么事吗?」
我又将房契和一张画纸交于她:「这是南诏的一所宅院,你们可居住在那里,我将她父皇葬在了住宅附近,具体位置就在这张纸上,不要告诉她她父皇的真实死因,就说寿终正寝就好。」
万秋含迟疑片刻:「你们非要闹到这个地步吗?」
我笑了笑:「本来就是我欠她的,她开心就好……」
「没救了……」万秋含摇了摇头离开了。
那个宅院我是按着她的喜好置办的。在宅院里我亲手种下了她喜爱的海棠树,并做了一架秋千。
她小时候总是喜欢在海棠树下荡秋千,现在应还是喜欢的吧……
回到凤仪宫,我最后一次抱紧了她。
第二天她想要杀我,可是阿欢,死的这样平淡怎么能镇压得住起义大军的怒火呢?
我认真的陪着她演完最后一场戏,我说晚点再来看她,就离开了……
阿欢,对不起啊,又一次食言了……
你可会怪我?
当箭矢刺穿我的五脏六腑时,我突然后悔了……
似有感应般,我回了头,而你也看向了我。
阿欢,我突然又舍不得你了,我不舍得将你托付给别人了……
那个人要是对你不好,惹你伤心,害你流眼泪可如何是好……
……
是了,我才是伤你最深的人,忘了我,你应当是快乐的吧……
阿欢,这一次别怪我擅作主张,忘了我吧……
祝愿你此生得遇良人,共度余生,相濡以沫,一世欢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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