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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本总裁女儿看上我(贺临舟冰冷黎晚)最新章节列表_全本总裁女儿看上我全文阅读

作者: 匿名  时间: 2025-09-25 04:16: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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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吱——嘎!!!”

那声音撕心裂肺,像是两块巨大的生铁被硬生生掰断,又像是地狱的恶鬼在沥青路面上绝望地抓挠。紧接着,是一声沉重得令人心脏骤停的闷响。

“砰——哗啦!”

时间在那一刻被蛮力撞碎,黏稠地流淌开。贺临舟甚至没来得及感知撞击的剧痛,身体就被一股狂暴的力量狠狠掼了出去,在空中划出一道短暂而狼狈的弧线。世界在他眼前翻滚、碎裂,最后定格在一片冰冷、粗粝的水泥地上。脸颊贴着地面,一股浓烈刺鼻的、混杂着机油、橡胶烧焦和铁锈的血腥味直冲鼻腔,熏得他眼前阵阵发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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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朵里嗡嗡作响,像是塞进了一窝狂躁的马蜂。在这片混沌的噪音深处,一个女人的尖叫像淬了冰的银针,尖锐地刺破了一切混乱:“啊——!”

那声音里充满了纯粹的惊恐,还有一种高高在上被玷污的愤怒,尖锐得几乎要撕裂贺临舟的鼓膜。

意识如同沉在冰冷浑浊的深水,每一次试图上浮都异常艰难。贺临舟用力撑开沉重的眼皮,视线花了很久才勉强聚焦。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散落一地的零件,那些曾属于他那辆破旧不堪、陪伴他风里来雨里去好几年的电动车。车头几乎完全瘪了进去,扭曲的金属骨架以一种怪异的角度支棱着,像垂死怪物的肋骨。几滴粘稠的、暗红色的液体正从某个断裂的接口处缓缓渗出,滴落在灰白的水泥地上,晕开一小片令人心悸的污迹。

然后,他看到了那堵“墙”。

就在他散架的电动车前方,稳稳地停着一辆庞大、厚重、线条流畅到近乎傲慢的黑色轿车。它通体漆黑,即使在周遭混乱的光线下,车身也流淌着一种冷冽、深不见底的光泽,如同蛰伏的巨兽。车头那个标志性的、纯金打造的“欢庆女神”立标,此刻在路灯惨白的光线下,折射出冰冷而炫目的光芒,带着一种俯视蝼蚁般的奢华与漠然。幻影。贺临舟脑子里蹦出这两个字,心脏猛地一沉,像是坠入了无底冰窟。劳斯莱斯幻影。他这辆破车,连同他自己,恐怕卖了十次也不够赔对方一块车漆。

视线艰难地上移。那辆幻影靠近驾驶位的后车窗,缓缓地、无声地降了下来。如同舞台帷幕拉开,露出里面精心打造的、与外界喧嚣格格不入的世界。昂贵皮革和雪茄混合的淡雅气息若有若无地飘散出来。

一张脸出现在车窗后。

那是一张极其年轻、也极其美丽的脸,肌肤在车内柔和的灯光下如同上好的羊脂白玉,细腻得看不见一丝毛孔。五官的每一处线条都像是经过最苛刻的计算,精致得无可挑剔。然而,这张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没有惊魂未定,没有愤怒,甚至连一丝被冒犯的波动都没有。只有一片极致的冷。那双眼睛,大而明亮,瞳孔是沉静的深棕色,此刻却像两颗浸在寒潭里的琉璃珠子,没有任何温度,直直地穿透混乱的空气,落在了贺临舟狼狈不堪的身上。

她的目光平静无波,带着一种审视物品般的漠然,扫过他沾满灰尘和血污的廉价夹克,扫过他擦破的手肘,最后停留在他惊惶失措、因疼痛而扭曲的脸上。那眼神,让贺临舟感觉自己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块不小心蹭脏了她昂贵地毯的垃圾。

女人红唇微启,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街道上残留的嘈杂和贺临舟耳中嗡嗡的余响,带着一种金属般的质地,冰冷地砸在贺临舟的耳膜上:

“前保险杠、翼子板、大灯总成、轮毂盖,加上工时费和车辆折旧。”她微微停顿了一下,像是在心算一个微不足道的数字,然后清晰地吐出判决,“三百万。维修费。”

每一个字都像一颗冰锥,精准地凿进贺临舟的脑髓深处。

三百万!

这两个字在贺临舟的脑子里轰然炸开,瞬间抽干了周围所有的空气,让他窒息。浑身的疼痛——手臂的擦伤,肋骨的钝痛,额角突突跳动的肿包——在这天文数字面前,都变得微不足道,甚至可笑。冷汗,冰冷的、黏腻的冷汗,瞬间浸透了他廉价衬衫的后背,像无数条冰冷的蛇在皮肤上蜿蜒爬行。他张了张嘴,喉咙却像是被粗糙的砂纸堵住,只能发出嗬嗬的、意义不明的气音。他想辩解,想说是那辆突然从岔路冲出来的摩托车逼得他失控,想说他不是故意的……可在那双毫无波澜、如同俯视尘埃的冰冷眼眸注视下,所有的话语都显得苍白无力,只剩下无边的恐惧和绝望沉沉地压下来,几乎将他碾碎。

他甚至没看清她是怎么操作的,一张纯白的名片,材质挺括得如同薄金属片,被两根纤细、涂着裸色甲油、保养得完美无瑕的手指,轻巧地从降下的车窗缝隙里递了出来。动作随意得像是在丢弃一张无用的纸巾。

名片悬在半空,距离贺临舟沾满油污和尘土的手不过咫尺。

“明天中午十二点前,联系我的律师。”女人的声音依旧毫无起伏,像在陈述一个既定事实,“否则,等着法院的传票。”

话音落下的瞬间,那扇厚重的、隔音效果极佳的车窗便无声地、平稳地升了上去,将那张精致却冰冷如雕塑的脸庞,连同那个散发着昂贵气息的世界,彻底隔绝在外。黑色的庞然大物引擎发出一声低沉而浑厚的嗡鸣,平稳地驶离了混乱的现场,只留下几缕若有若无的高级香氛尾调,混在刺鼻的橡胶烧焦味和血腥气里,嘲弄般地飘散。

贺临舟僵硬地伸着手,指尖离那张纯白的名片还差着几厘米。冰冷的空气刮过他的指节。名片上,只有一行简洁锋利、仿佛用刀刻出来的烫金英文花体字,以及下方一个同样冰冷锐利的名字:

**黎晚。**

这两个字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了贺临舟的视网膜上。

黎晚。

恒泰集团。黎振业的独生女。

那个名字,那个姓氏,如同千钧巨石,轰然砸落在贺临舟早已不堪重负的心口。恒泰集团,这座城市真正的巨无霸,触角伸及地产、金融、科技,是盘踞在金字塔顶端的庞然大物。黎振业,这个名字更是财经新闻里的常客,一个代表着铁腕、财富和深不可测背景的符号。他贺临舟,一个挣扎在温饱线上的底层销售,竟然……竟然撞了黎振业女儿的座驾?还是天价的劳斯莱斯幻影?

三百万……三百万!

巨大的恐惧瞬间攫住了他,身体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连带着散落在地上的电动车残骸都似乎跟着一起悲鸣。肋骨处的钝痛骤然加剧,每一次呼吸都像有刀子在割。他眼前阵阵发黑,视野的边缘开始模糊、旋转,身体里的力气被那冰冷的数字和那个冰冷的名字瞬间抽空。

“喂!你怎么样?能说话吗?”一个模糊的声音似乎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救护车!快叫救护车!”另一个声音喊道。

贺临舟试图撑起身体,想抓住那张如同救命稻草又如同死亡通知单的名片,手臂却软绵绵地不听使唤。视野彻底陷入黑暗之前,他最后看到的,是那张纯白的名片,被一阵不知从哪里卷来的冷风掀起一角,打着旋儿,轻飘飘地落在他沾着污泥和暗红血渍的鞋边。

冰冷,刺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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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毒水的味道浓烈得刺鼻,无孔不入地钻进鼻腔,渗进每一个毛孔,混合着一种更隐秘的、属于衰老和病痛的衰败气息。惨白的灯光从头顶的吸顶灯管倾泻而下,将贺临舟所在的这间双人病房照得一片死寂的明亮,墙壁白得晃眼,仿佛连空气都被漂洗过,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压抑。

贺临舟靠在摇起的病床上,左臂打着石膏,额角贴着纱布,肋下缠着固定带。每一次稍深的呼吸,都牵扯着胸腔里闷闷的痛。他脸色苍白,眼窝深陷,短短两天,焦虑和绝望就像两只贪婪的蛀虫,啃噬掉了他的精气神,只留下一个疲惫不堪的空壳。手机屏幕幽幽地亮着,上面密密麻麻全是未接来电和催命符般的短信,来自租车行、来自公司主管、来自房东……每一个名字都意味着一个迫在眉睫的窟窿。三百万的巨石悬在头顶,每一天都像在凌迟。

病房的门被毫无征兆地推开了。

没有敲门声,没有询问,门轴转动发出轻微却刺耳的吱呀声,打破了病房里沉重的死寂。

贺临舟下意识地抬眼望去。

门口,站着一个女人。

她穿着一条剪裁极尽简洁流畅的米白色羊绒连衣裙,恰到好处地勾勒出纤细的腰线和优美的肩颈轮廓。外面随意地搭着一件质感高级的烟灰色薄呢大衣,手里拎着一只看不出具体牌子、但皮质和做工都透着昂贵气息的手袋。脸上没有多余的妆容,只有唇上一点极淡的豆沙色,衬得她肌肤愈发冷白如玉。长发松松地挽在脑后,几缕碎发不经意地垂落,慵懒中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疏离感。

黎晚。

她就那样站在门口,像一尊突然降临的、与这充斥着病痛和消毒水气息的病房格格不入的冰雕。目光平静地扫过房间里另一张病床上昏睡的老人,最后精准地、毫无波澜地落在了贺临舟惊愕的脸上。

贺临舟的心脏猛地一缩,几乎要从喉咙里跳出来。她怎么来了?是来催债?还是……他不敢想下去,喉咙发紧,下意识地想坐直身体,却被肋下的剧痛扯得闷哼一声,额角瞬间渗出冷汗。

黎晚似乎对他的痛苦毫无所觉。她踩着那双一看就价值不菲、鞋跟纤细却异常平稳的羊皮短靴,径直走了进来。鞋跟敲击在光洁的瓷砖地面上,发出清脆、规律、带着某种压迫感的“嗒、嗒”声,每一步都像是踩在贺临舟紧绷的神经上。她停在离他病床几步远的地方,没有再靠近,目光却如同实质般锁定了他的眼睛。

病房里安静得可怕,只有隔壁病床上老人浑浊而艰难的呼吸声。

贺临舟强迫自己开口,声音干涩沙哑得像是砂纸摩擦:“黎小姐……那笔钱,我……”他艰难地吞咽了一下,巨大的羞耻感让他脸颊发烫,“我正在想办法……请您再宽限几天……”

黎晚没有说话。她只是微微歪了歪头,那双沉静的深棕色眼眸里,第一次清晰地映出了贺临舟苍白、焦虑、带着伤痕的脸。她的视线在他打着石膏的手臂上停留了一瞬,又扫过他额角的纱布和深陷的眼窝,像是在评估一件物品的损伤程度。

然后,她做出了一个让贺临舟完全无法理解的动作。

她向前走了两步,径直来到他的床边。距离骤然拉近,贺临舟甚至能闻到她身上传来的、一种极其清冽淡雅的冷香,如同雪后初霁的松林,与他周遭消毒水和汗味混杂的气息形成了残忍的对比。她微微倾身,那张毫无瑕疵的、冷若冰霜的脸庞离他只有不到一尺的距离。

贺临舟全身的肌肉都绷紧了,呼吸停滞,只能被动地迎视着她深不见底的目光,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

下一秒,一只带着微凉体温的手伸了过来。

不是递名片,不是扇耳光。

那只纤细、骨节分明、指甲修剪得圆润干净的手,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猛地捏住了贺临舟的下巴!

力道不轻,带着一种上位者惯有的掌控感,迫使他不得不抬着头,更清晰地面对她审视的目光。

贺临舟瞳孔骤缩,巨大的震惊和一种被冒犯的屈辱感瞬间冲上头顶,脸颊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只剩下惊骇的惨白。他想挣扎,想挥开这只无礼的手,但身体被疼痛和石膏禁锢着,动弹不得。他只能僵硬地承受着这突如其来的、带着羞辱意味的钳制。

黎晚的手指冰冷,捏着他下巴的力道却异常稳定。她的目光锐利如手术刀,在他惊惶、愤怒、屈辱交织的脸上缓慢地逡巡着,像是在研究一件突然引起她兴趣的、从未见过的奇特标本。

几秒钟的死寂,漫长得如同一个世纪。

终于,黎晚红唇轻启,依旧是那把冷冽如冰泉的声音,清晰地、毫无情绪起伏地砸在贺临舟的耳膜上,每一个字都如同惊雷:

“钱,不用还了。”

贺临舟大脑一片空白,几乎以为自己痛得出现了幻觉。

紧接着,黎晚捏着他下巴的手指微微收紧,迫使他更加仰起头,清晰地看到她眼中那抹近乎残酷的平静和决断。她一字一顿地宣布,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宣判般的重量,清晰地回荡在死寂的病房里:

“当我男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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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男朋友。”

五个字,清晰,冰冷,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命令口吻,如同冰锥刺穿了贺临舟混乱的意识。下巴上那微凉却有力的钳制感还在,黎晚近在咫尺的深棕色眼眸里,没有任何玩笑或试探的意味,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冻结的湖面。

钱,不用还了?

三百万……天塌下来的三百万……就这么……一笔勾销?

代价是……做她黎晚的男朋友?

荒谬!疯狂!难以置信!

贺临舟的脑子像是被塞进了一台高速搅拌机,所有的神经都在尖叫。屈辱感如同沸腾的岩浆,瞬间冲垮了震惊带来的短暂麻木。血液猛地涌上头顶,脸颊滚烫,连带着被捏住的下巴都灼烧起来。他猛地发力,不顾肋下撕裂般的剧痛,狠狠一甩头!

“你干什么!”他低吼出声,声音因为激动和疼痛而剧烈颤抖,眼神里充满了被羞辱的愤怒和极度的抗拒,“放开我!黎小姐,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黎晚似乎没料到他会有如此剧烈的反抗。捏着他下巴的手指被这股突然爆发的力量甩开,悬在半空。她微微怔了一下,那双总是平静无波的眼眸里,极其罕见地掠过一丝极其细微的涟漪,像是冰面被投入了一颗小石子,但转瞬即逝,快得让人无法捕捉。她缓缓收回了手,指腹无意识地轻轻摩挲了一下,仿佛在回味刚才那短暂接触的粗糙触感——那是属于贺临舟下巴上未刮干净的胡茬,以及他皮肤下因愤怒而贲张的血脉跳动。

她后退了小半步,重新拉开了距离。姿态依旧是优雅而疏离的,仿佛刚才那近乎冒犯的举动从未发生。她的目光恢复了那种冰冷的审视,上下打量着贺临舟因愤怒和疼痛而微微扭曲的脸,像是在重新评估一件物品的“反抗”属性。

“玩笑?”黎晚的唇角似乎极其轻微地向上勾了一下,弧度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你看我像在开玩笑吗?”

她的声音平静依旧,却像带着无形的冰刺,扎得贺临舟心头发寒。

“为什么?”贺临舟喘着粗气,肋下的疼痛让他额角冷汗涔涔,他死死盯着黎晚,试图从那张完美无瑕的脸上找出一丝戏谑或疯狂的痕迹,“黎小姐,你撞坏脑子的是我,不是你!你要什么样的男人没有?何必来戏弄我这种一无所有的穷光蛋?三百万的债务,我认!我会想办法还!哪怕……哪怕用一辈子去还!但我绝不会……”

“因为你有用。”黎晚打断了他带着血性的宣言,声音冷硬,没有丝毫拖泥带水。她那双深棕色的眼睛直视着贺临舟,清晰地吐出两个字,“干净。”

干净?

贺临舟愣住了。这个词像一颗小石子投入他愤怒的心湖,激起一圈困惑的涟漪。他一个负债累累、挣扎在底层泥潭里的人,有什么“干净”可言?还是说……她的意思是……

黎晚似乎看穿了他瞬间的疑惑,语气平淡地补充,像是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你背景简单,无牵无挂,除了一个需要钱治病的母亲,没有任何足以让人拿捏的软肋。至少,在我父亲能查到的层面是这样。”她顿了顿,目光掠过贺临舟打着石膏的手臂和额角的纱布,那眼神像是在评估一件工具的抗压能力,“而且,你够硬气。撞了我的车,没吓到尿裤子,还敢对我吼。”

她的语气平淡得像在评价一件商品的功能参数,没有丝毫个人情感。

“我需要一个挡箭牌。一个足够‘干净’,能堵住我爸和他那些合作伙伴的嘴,让他们别再往我身边塞垃圾的挡箭牌。”黎晚的目光重新聚焦在贺临舟脸上,带着一种冷酷的、交易般的直白,“而你,需要钱,需要很多钱。三百万,只是你母亲后续治疗的一个零头。我知道。”

贺临舟如遭雷击,浑身冰冷。母亲那苍白憔悴的脸,医院催缴单上那不断累加的、令人绝望的天文数字……她竟然连这个都查得一清二楚!一种被彻底扒光、暴露在聚光灯下的赤裸感和寒意瞬间攫住了他,比刚才的屈辱感更甚。

“所以,”黎晚微微扬起下巴,姿态如同女王在恩赐,却又带着不容拒绝的冰冷,“做我的‘男朋友’。在人前,扮演好你的角色。期限,直到我找到真正能摆脱这一切的方法为止。期间,你母亲所有的治疗费用,我负责。债务,一笔勾销。另外,”她补充道,语气依旧平淡无波,“每月给你十万‘劳务费’。”

十万!劳务费!

巨大的诱惑像恶魔的低语,瞬间冲垮了贺临舟用愤怒和自尊筑起的堤坝。母亲痛苦的呻吟,医院冰冷的催款单,房东刻薄的嘴脸,主管鄙夷的眼神……这些画面疯狂地在眼前闪回。尊严?在母亲的生命面前,在如山债务面前,那点可怜的尊严值几个钱?

他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不是因为愤怒,而是因为一种巨大的、将他撕裂的挣扎。嘴唇哆嗦着,想说“不”,想说“滚”,喉咙却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死死扼住,发不出任何声音。拒绝的后果是什么?母亲的药被停掉?被房东扫地出门?被黎晚的律师告到倾家荡产、牢底坐穿?

黎晚静静地站在那里,像一尊没有情感的冰雕,耐心地等待着。她的目光落在贺临舟剧烈起伏的胸膛、紧握到指节发白的拳头、以及那双因为激烈挣扎而布满血丝、写满痛苦的眼睛上。她清晰地看到了他眼中的屈辱、愤怒、绝望,最终,那火焰一点点黯淡下去,被一种更深的、如同溺水般的灰败所取代。

时间在令人窒息的沉默中流淌。

终于,贺临舟紧握的拳头一点点松开,无力地垂落在白色的被单上。他像是被抽掉了所有骨头,颓然地靠在病床的枕头上,闭上了眼睛。再睁开时,那里面翻涌的情绪被强行压了下去,只剩下一种死水般的沉寂和认命。

他避开黎晚的视线,目光空洞地望着对面惨白的墙壁,声音嘶哑、干涩,仿佛每一个字都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从灵魂深处碾磨出来: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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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嗡嗡……嗡嗡……”

手机在冰冷的玻璃茶几上剧烈地震动着,屏幕在昏暗的光线下亮起又熄灭,锲而不舍,像一个催命的符咒。来电显示是一个没有保存的名字,但那串号码贺临舟早已烂熟于心——黎晚那个如同影子般无处不在的助理。

贺临舟陷在客厅唯一一件还算柔软的旧沙发里,身体沉得像灌了铅。他刚从医院回来,母亲下午又做了一次痛苦的透析,那张苍白虚弱的脸和强撑的笑容如同烙铁烫在他的心上。三百万的债务虽然被黎晚一句话“勾销”,但随之而来的,是另一种无形的、更令人窒息的枷锁。

他不想接电话。一点也不想。扮演黎晚的“男朋友”,这短短几天,已经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和仅存的自尊。每一次被黎晚叫去那些金碧辉煌的场合,站在她身边,穿着她“施舍”的昂贵西装,接受着四面八方投来的、如同观赏稀有动物般的目光——好奇的、鄙夷的、探究的、充满恶意的……那些眼神像针一样扎在他身上。他感觉自己像一个被精心装扮的小丑,一个被高价租来的道具。

“贺先生?贺先生您在听吗?”助理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带着一丝程式化的焦急,“黎小姐在‘云顶’会所,她吩咐您现在必须过去一趟。司机已经在您楼下了。”

“云顶”?那个会员制、只对金字塔尖人群开放的销金窟?贺临舟胃里一阵翻搅。他几乎能想象到那里的场景——衣香鬓影,觥筹交错,空气中弥漫着金钱和权力的味道,而他,是其中唯一格格不入的赝品。

“告诉她,我身体不舒服。”贺临舟的声音疲惫不堪,带着浓重的沙哑。

“贺先生,”助理的声音瞬间冷了下来,透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强硬,“黎小姐的原话是:‘告诉他,三分钟之内如果看不到人,下个月中心医院的拨款,我会重新考虑。’”

贺临舟猛地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进掌心,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又是这样!又是用母亲来威胁!一股混杂着愤怒、屈辱和绝望的火焰猛地窜上心头,烧得他五脏六腑都灼痛起来。他恨不得把手机狠狠砸出去!

但他不能。母亲的命,捏在那个冰冷女人的手里。

他深吸一口气,再吸一口气,试图压下胸腔里翻腾的怒火。最终,他认命般地松开拳头,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知道了。”

黑色的宾利慕尚如同幽灵般滑入“云顶”会所流光溢彩的旋转门廊。门童恭敬地拉开车门,贺临舟下了车,昂贵的皮鞋踩在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面上,却感觉不到丝毫的踏实。他身上穿着黎晚让人送来的armani西装,剪裁完美,面料挺括,价值足够支付他母亲一年的药费。但这身衣服像一层冰冷的壳,将他牢牢禁锢,勒得他喘不过气。

会所内部极尽奢华。璀璨的水晶吊灯将空间映照得如同白昼,空气中飘荡着高级香槟、雪茄和昂贵香水的混合气息。衣着光鲜的男男女女端着酒杯,低声谈笑,举手投足间都流露着一种与生俱来的优越感。

贺临舟一眼就看到了黎晚。

她独自一人坐在吧台的高脚凳上。不同于平时那种一丝不苟的精致,今晚的她似乎有些不一样。身上还是那件剪裁完美的米白色连衣裙,只是外面那件烟灰色大衣随意地搭在旁边。她微微侧着身,背对着大部分喧嚣的人群,手里端着一杯琥珀色的液体,冰块在杯中轻轻碰撞。

她的坐姿依旧优雅,但贺临舟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丝细微的紧绷。她的肩膀线条似乎没有平时那么舒展,握着酒杯的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灯光下,她侧脸的轮廓依旧完美,却透出一种难以言喻的疲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脆弱?

贺临舟的脚步顿了一下。这不像他认识的黎晚。那个永远冰冷、永远掌控一切、把他当作工具使用的黎晚。

他压下心头的异样,硬着头皮走过去。离得近了,他更清晰地看到了黎晚的状态。她面前的吧台上,已经空了两个水晶杯。她似乎没有注意到他的到来,目光有些失焦地望着前方某个虚无的点,深棕色的眼底深处,像是蒙上了一层薄薄的雾气,不再是那种穿透一切的冰冷,反而带着一种迷茫的、被什么东西困扰的倦怠。

“黎小姐。”贺临舟在她身后一步远站定,声音干涩地开口,履行着他“挡箭牌”的义务。

黎晚像是被惊醒般,身体几不可察地微微一颤。她缓缓转过头。当她的目光落在贺临舟脸上时,那层短暂的迷茫雾气瞬间消散殆尽,重新冻结成一片熟悉的、拒人千里的寒冰。速度之快,让贺临舟几乎怀疑自己刚才看到的是错觉。

“太慢了。”她冷冷地开口,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只有惯常的命令口吻。她放下酒杯,动作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僵硬。

就在这时,一个油滑的、带着明显醉意的男声插了进来,带着一股令人作呕的酒气:“哟,这不是黎大小姐嘛!一个人喝闷酒多没意思?来来来,赏个脸,陪哥几个再喝几杯?我们王少可是对你仰慕已久了!”

一个穿着骚包粉色衬衫、头发梳得油光水亮的年轻男人端着酒杯,脚步虚浮地凑了过来,脸上挂着自以为迷人的、令人极度不适的笑容,眼神放肆地在黎晚身上扫视。他身后还跟着几个同样眼神轻佻的同伴,像一群嗡嗡叫的苍蝇。

贺临舟的眉头瞬间拧紧。一股本能的反感和保护欲涌了上来,尽管他知道这“保护”也是交易的一部分。

黎晚的眼底瞬间结满了冰霜。她甚至懒得看那个男人一眼,只是冷冷地吐出两个字:“让开。”

“啧,黎大小姐还是这么不给面子啊?”粉衬衫男人嬉皮笑脸,不仅没让开,反而更近一步,几乎要贴到黎晚身上,一只手甚至试图去碰黎晚放在吧台上的手,“交个朋友嘛,别这么……”

“啪!”

一声清脆的响声。

贺临舟自己都没完全反应过来,身体已经先于意识做出了动作。他猛地一步上前,手臂一横,精准地、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道,狠狠格开了粉衬衫男人伸向黎晚的咸猪手!

动作干净利落,带着一种久未使用却并未生疏的、源自于底层挣扎的本能反应力。

粉衬衫男人猝不及防,被格得一个趔趄,手里的酒都洒了大半,昂贵的衬衫染上一片污渍。他顿时恼羞成怒,指着贺临舟破口大骂:“操!你他妈谁啊?敢动老子?知道老子是谁吗?信不信我……”

贺临舟没有理会他的叫嚣。他侧过身,用自己的身体挡在了黎晚和那群人之间,隔断了那些令人作呕的目光。他微微低下头,看向黎晚,声音低沉,带着一种公式化的询问,却也有一种不容置疑的姿态:“黎小姐,这里太吵了。需要离开吗?”

黎晚抬起头,目光撞进贺临舟的眼底。

这一瞬间,贺临舟清晰地看到,黎晚那双总是如同结冰湖面般的深棕色眼眸里,有什么东西碎裂了。冰层之下,极快地掠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是惊愕?是意外?还是……一丝极其微弱、几乎难以捕捉的、被保护时的触动?那眼神快得像流星,转瞬即逝。

下一秒,那冰层便以更快的速度重新凝结,甚至比之前更加厚重冰冷。她移开目光,不再看贺临舟,只是冷冷地扫了一眼那个还在叫嚣的粉衬衫男人和他身后的同伴,那眼神锐利如刀,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毫不掩饰的轻蔑。

“走。”她干脆利落地吐出一个字,抓起吧台上的手袋,起身,没有再看贺临舟一眼,径直朝着出口的方向走去,背影挺直,步伐果断,仿佛刚才那一瞬间的异样从未发生。

贺临舟立刻跟上,像一道沉默的影子,隔绝开身后那些或愤怒或探究的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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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不知何时下了起来。

不是温柔的春雨,而是夏末初秋那种带着寒意的、连绵不绝的冷雨。雨点密集地敲打着公寓老旧的玻璃窗,发出噼噼啪啪的声响,在寂静的深夜里显得格外清晰,也格外令人烦躁。

贺临舟靠坐在自己那张狭小的单人床上,床头灯发出昏黄的光晕,勉强照亮他手中那份密密麻麻的文件——一份关于医疗器械代理销售的可行性报告。这是他最后的挣扎,试图在黎晚那令人窒息的“恩赐”之外,为自己和母亲寻找一条微薄的生路。文字在眼前跳动,却一个字也钻不进脑子。耳边反复回响着会所里那些鄙夷的低语——“看,那就是黎晚包养的小白脸”、“走了狗屎运的凤凰男”、“啧啧,为了钱脸都不要了”……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针,扎得他心口闷痛。

他烦躁地合上文件,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窗外是沉沉的夜色和冰冷的雨幕,屋内是挥之不去的压抑和屈辱感。黎晚那张冰冷的脸,她父亲黎振业那深不可测、仿佛能吞噬一切的阴影,还有母亲日渐衰弱的病容……像一张无形的巨网,将他越收越紧。

突然,“哐当!”

一声巨响,仿佛什么东西狠狠撞在了外面那道单薄的防盗门上!

贺临舟猛地一惊,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他警惕地站起身,侧耳倾听。是入室抢劫?还是……黎振业派来的人?那个男人警告的眼神如同实质般浮现在眼前。

“咚咚咚!”紧接着,是急促而凌乱的拍门声,力气很大,带着一种不管不顾的疯狂,门板都在震动。

贺临舟的心沉了下去。他深吸一口气,绷紧全身肌肉,悄无声息地走到门后,透过猫眼向外看去。

门外昏暗的楼道灯光下,站着一个浑身湿透的人影。

是黎晚!

贺临舟瞳孔骤缩,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身上那件价值不菲的烟灰色薄呢大衣已经完全湿透,沉甸甸地裹在身上,颜色深得发黑,水珠不断顺着衣角滴落,在她脚下积了一小滩水渍。头发也湿透了,几缕粘在苍白的脸颊和脖颈上,狼狈不堪。她整个人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肩膀微微颤抖着,不知是因为寒冷还是别的什么。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依旧是那种冰冷的空洞,但那双深棕色的眼睛里,此刻却翻涌着一种贺临舟从未见过的、近乎绝望的疯狂!

她不是在拍门,更像是在用拳头砸!用身体撞!

“开门!贺临舟!开门!”她的声音透过门板传来,嘶哑、破碎,带着一种濒临崩溃边缘的尖利,完全失去了平日里的冰冷和从容。

贺临舟惊疑不定。发生了什么?能让黎晚变成这副模样?他犹豫了不到一秒,迅速解开了防盗链,拧开了门锁。

门刚拉开一道缝隙,一股带着浓重水汽和寒意、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属于黎晚身上那种清冽冷香的气息就猛地扑了进来。

紧接着,一个冰冷、湿透、带着巨大冲力的身体狠狠地撞进了他的怀里!

贺临舟毫无防备,被撞得踉跄后退了两步才勉强站稳。黎晚像是失去了所有力气,整个人的重量都压在他身上,冰冷的水瞬间浸透了他单薄的t恤前襟,刺骨的寒意让他倒吸一口冷气。

“黎晚?你怎么……”贺临舟下意识地扶住她湿透的、冰冷得吓人的手臂,惊愕地问道。

“他要把我卖了……”黎晚的声音贴着他的胸口响起,闷闷的,带着剧烈的颤抖,像是寒风中断裂的冰凌,“为了城南那块地……他要我嫁给那个姓赵的……五十多岁了……离过三次婚……儿子都比我大……”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变成了压抑在喉咙深处的、如同受伤小兽般的呜咽。贺临舟能清晰地感觉到她身体的颤抖,那是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恐惧和绝望。

“我爸……”黎晚猛地抬起头,湿漉漉的发丝粘在脸上,雨水和泪水混在一起,顺着她苍白的脸颊滑落。她那双深棕色的眼睛里,此刻充满了血丝,像蛛网般密布,里面翻涌着滔天的恨意和无助的脆弱,死死地盯着贺临舟,“他把我当什么?一件可以交换利益的商品?一个包装精美的筹码?!”

她突然激动起来,双手死死抓住贺临舟胸前的衣襟,冰冷的指尖透过湿透的布料刺得他皮肤生疼。她的眼神变得混乱而疯狂,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决绝:

“凭什么?凭什么他们可以随意决定我的人生?凭什么?!贺临舟……你说……你说我该怎么办?我逃不掉的……他总有办法……总有办法……”她的声音嘶哑破碎,充满了溺水者般的绝望。

贺临舟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了。他看着眼前这个浑身湿透、颤抖哭泣、卸下了所有冰冷盔甲、只剩下无助和绝望的女人,一股巨大的、复杂的情绪猛烈地冲击着他。愤怒——对黎振业那个冷血父亲的愤怒;同情——对这个看似拥有一切、实则被当成精致囚鸟的黎晚的同情;还有一种连他自己都无法厘清的、陌生的悸动。

“你……”他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有些发涩,试图说些什么安慰的话,却发现任何语言在这样赤裸的痛苦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

黎晚却像是根本没听见他的话。她混乱而疯狂的目光死死锁住贺临舟的眼睛,像是抓住了茫茫大海中唯一一块浮木。她的呼吸急促,带着一种病态的热度喷在贺临舟的下颌。

“证明给他看……证明我不是他随意摆弄的棋子……”她喃喃着,声音带着一种诡异的蛊惑力,身体因为激动和寒冷抖得更加厉害。她抓着贺临舟衣襟的手猛地用力,指甲几乎要抠进他的皮肉里,整个人更加用力地贴了上来,冰冷的、湿透的身体紧紧熨帖着他温热的胸膛。

“贺临舟……”她的声音突然压低,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近乎献祭般的疯狂,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里面燃烧着绝望的火焰,“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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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我……”

那两个字,像带着火星的引线,瞬间点燃了压抑在贺临舟心底深处、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干柴。黎晚的声音嘶哑破碎,带着孤注一掷的疯狂和绝望的蛊惑,像电流般窜过他的脊椎,激得他头皮一阵发麻。她湿透冰冷的身体紧紧贴着他,隔着薄薄的t恤,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她剧烈的心跳和无法抑制的颤抖,那冰冷的触感之下,却仿佛隐藏着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

贺临舟的大脑一片空白。理智在尖叫着危险!推开她!这是交易!是深渊!但身体却像是被施了定身咒,僵硬在原地。鼻息间充斥着她身上湿冷的雨水气息、清冽的冷香,还有一丝……泪水的咸涩。这混杂的气息奇异地瓦解着他紧绷的神经。扶着她手臂的手,掌心下是冰凉湿滑的羊绒布料,布料之下,是她纤细却紧绷得如同拉满弓弦的手臂肌肉。

“黎晚,你……”他试图找回自己的声音,喉咙却干涩得厉害,只挤出几个破碎的音节。他想说“你冷静点”,想说“这样解决不了问题”,但所有的言语都被黎晚那双燃烧着疯狂火焰的眼睛堵了回去。

她像是根本没听见,或者说,她拒绝听见任何理性的声音。她的目光死死锁住他,那双深棕色的眼眸里,血丝狰狞,绝望和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惊心动魄的、毁灭性的美。她抓着他衣襟的手猛地用力,指甲隔着布料深深陷入他胸口的皮肉,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

“证明给他看……”她又重复了一遍,声音更低,更哑,带着一种玉石俱焚般的执拗。她踮起脚尖,冰冷的、带着雨水湿意的唇,带着不容拒绝的蛮横和孤勇,狠狠地、毫无章法地印上了贺临舟的嘴唇!

冰冷!柔软!却又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灼热!

贺临舟浑身剧震,如同被一道惊雷劈中!所有的血液仿佛瞬间冲上了头顶,又在下一秒倒流回心脏,撞得他胸口发闷。理智的堤坝在那一刻轰然崩塌!

那冰冷的触感只持续了不到半秒,就被一种更汹涌、更原始的本能所吞噬。连日来积压的屈辱、愤怒、压抑、挣扎,还有此刻怀中这具冰冷颤抖却点燃了他所有感官的身体……所有的一切,都化作了燎原的野火!

“唔……”一声低沉的、仿佛从胸腔深处挤压出来的闷哼。

贺临舟猛地闭上了眼,再睁开时,眼底只剩下被情欲和某种复杂情绪烧灼的赤红。他不再是那个被动承受的工具!他反客为主,手臂猛地收紧,如同铁箍般将黎晚冰冷湿透的身体死死地、更紧地按向自己,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另一只手粗暴地扣住了她的后脑勺,阻止了她任何可能的退缩。

他狠狠地回吻了过去!不再是黎晚那带着绝望的啃咬,而是充满了侵略性、掠夺性和被压抑已久的狂暴的深吻!像一头被彻底激怒、挣脱了锁链的困兽!

他的舌撬开她冰冷的唇齿,带着一种近乎惩罚的力道,长驱直入,攻城略地。呼吸灼热滚烫,带着浓重的酒气(他晚上确实喝了几杯闷酒)和男性强烈的荷尔蒙气息,瞬间将黎晚冰冷的气息吞噬殆尽。

黎晚的身体在他怀里猛地一僵,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狂暴的回应惊住了。但仅仅是一瞬,她便像是得到了某种绝望的回应,喉咙里溢出一声模糊的、分不清是呜咽还是满足的呻吟。她非但没有退缩,反而更加疯狂地迎合上去!双手不再抓着他的衣襟,而是如同藤蔓般死死地缠绕上他的脖颈,指甲用力地抠进他后颈的皮肤,带来一阵刺痛,却更激起了他掠夺的凶性。

两人像两团燃烧的火焰,在冰冷的雨夜中疯狂地纠缠、撕咬。唇齿交缠,气息混乱地交融在一起,发出令人面红耳赤的啧啧水声。贺临舟的大手带着滚烫的温度,粗暴地在她湿透的、紧贴在身上的羊绒连衣裙后背游移,所过之处,冰冷的布料被揉皱,湿冷的寒意被手掌的热度驱散。他猛地用力,只听“嗤啦”一声细微的裂帛声,连衣裙后背的拉链被蛮力扯开!

冰冷的空气骤然接触到黎晚湿漉漉的后背肌肤,激得她身体剧烈一颤,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喘。

但这声音,在贺临舟听来,却如同最烈的催情剂。他不再满足于唇齿的纠缠,滚烫的吻如同烙印,带着惩罚般的力道,从她被迫仰起的脆弱脖颈一路向下肆虐。湿透的衣领被他粗暴地扯向一边,露出大片白皙的肌肤和精致的锁骨。

就在他的唇即将印上那诱人的锁骨凹陷时,动作却猛地僵住!

黎晚被迫仰着头,脖颈拉出一道优美而脆弱的弧线。昏黄的床头灯光斜斜地打在她湿漉漉的颈侧。

那里,赫然印着几道刺目的、深紫色的淤痕!

指痕!清晰得如同烙印!

新鲜的!带着一种施暴后的残忍印记!

贺临舟所有的动作,所有的狂暴情欲,如同被一盆冰水兜头浇下,瞬间冻结!

他赤红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那几道淤青,瞳孔急剧收缩。一股冰冷的、混杂着巨大愤怒和难以置信的寒意,如同毒蛇般顺着脊椎猛地窜上头顶,瞬间浇灭了他所有的火焰!

是谁?!

黎振业?还是那个所谓的联姻对象?姓赵的?!

“这……是他弄的?”贺临舟的声音嘶哑得可怕,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深处碾磨出来,带着浓烈的血腥味。他扣着黎晚后脑的手,力道不自觉地加重,迫使她更清楚地面对自己的目光。

黎晚的眼神有一瞬间的慌乱和屈辱,像被剥光了所有伪装。她猛地别过脸,试图躲避他的视线,身体在他怀里僵硬地挣扎了一下,声音带着一种虚弱的颤抖:“……放开我。”

贺临舟没有松手。他看着她躲闪的眼神,看着她颈侧那刺目的淤青,一股巨大的、无法言喻的愤怒和一种更深沉的、连他自己都未曾预料的心疼,如同岩浆般在他胸腔里翻滚、冲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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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点依旧不知疲倦地敲打着玻璃窗,发出单调而冰冷的噼啪声。屋内,情欲的火焰早已被那刺目的淤青彻底浇熄,只剩下死一般的沉寂和令人窒息的寒意。

贺临舟的手依旧扣在黎晚的后颈,力道却松了许多。他赤红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她颈侧那几道深紫色的指痕,像是要将其烙印在灵魂深处。黎晚僵硬地别着脸,湿透的发丝粘在苍白的脸颊上,长长的睫毛剧烈地颤抖着,如同濒死的蝶翼,泄露了她极力想要隐藏的屈辱和脆弱。

“是他?”贺临舟的声音低沉沙哑,像砂纸摩擦,带着一种压抑到极致的风暴。他甚至不需要说出那个名字——黎振业。那个掌控着庞大商业帝国、也掌控着女儿命运的男人。

黎晚的身体几不可察地瑟缩了一下。她没有回答,只是更加用力地咬住了下唇,本就苍白的唇瓣被咬得毫无血色。沉默,就是最残酷的答案。

一股冰冷的怒火瞬间席卷了贺临舟。那怒火不仅仅是为了黎晚所受的粗暴对待,更是对自己处境更清醒、更残酷的认知。他以为自己是黎晚用来对抗父亲的武器?不,他只是一枚棋子,一枚随时可以被牺牲、被碾碎的棋子!黎振业能对自己的亲生女儿下这样的手,那他贺临舟这个“碍眼”的挡箭牌,又算得了什么?

屈辱感如同冰冷的潮水,再次将他淹没,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更甚。他猛地松开了扣着黎晚的手,力道之大,让黎晚踉跄了一下才站稳。

就在这时——

“砰!!!”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公寓那扇本就单薄老旧的防盗门,如同纸片般被人从外面用巨大的力量狠狠踹开!门板扭曲着撞在墙壁上,发出痛苦的呻吟!

刺眼的手电筒强光如同利剑般,瞬间撕裂了房间内昏暗的光线,直直地照射在贺临舟和狼狈不堪的黎晚身上!

贺临舟下意识地抬手挡住刺目的光线,心猛地沉到了谷底。

门口,黑压压地站着四个身材魁梧、穿着统一黑色西装、面无表情的男人。他们像四尊冰冷的铁塔,堵住了唯一的出口。为首的是一个三十多岁、面容冷硬、眼神锐利如鹰隼的男人。他目光如刀,先是扫过衣衫不整、颈侧带着淤青、神情惊惶的黎晚,那眼神里没有丝毫波澜,仿佛在看一件物品。然后,那冰冷的目光如同毒蛇般,牢牢地锁定了穿着被扯得凌乱、胸口还残留着湿痕的贺临舟。

“周铮?”黎晚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认出了为首的男人——黎振业最信任的安保头子,也是执行他所有肮脏命令最得力的鹰犬。

周铮没有理会黎晚,他的视线落在贺临舟脸上,嘴角勾起一抹极其冰冷、毫无温度的弧度,像是在看一只待宰的羔羊。

“贺先生,”周铮开口,声音平板无波,却带着一种金属般的穿透力,每一个字都敲打在贺临舟紧绷的神经上,“黎总有请。”

贺临舟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撞碎肋骨。他强迫自己挺直脊背,迎视着周铮那毫无人性的目光,声音尽量平稳,却依旧泄露了一丝紧绷:“现在?这么晚?”

周铮嘴角那抹冰冷的弧度加深了,眼神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轻蔑和一种掌控一切的残忍。他微微侧身,让开了门口的位置,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动作优雅却带着不容置疑的逼迫。

“黎总的意思,是‘立刻’。”他补充道,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黎晚颈侧的淤青,又落回贺临舟脸上,带着赤裸裸的警告,“我想,贺先生应该不希望看到令堂的‘治疗’,出现什么……不必要的波折吧?”

母亲!

这两个字像淬了毒的匕首,精准无比地刺穿了贺临舟所有强撑起来的防御!他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只剩下死灰般的惨白。身体几不可察地晃了一下,仿佛被抽空了所有力气。紧握的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带来钻心的刺痛,却远不及心口那被彻底碾碎的剧痛。

他输了。输得彻彻底底,毫无尊严可言。在黎振业绝对的力量和毫无底线的威胁面前,他那点微不足道的愤怒和反抗,就像一个可笑又可怜的笑话。

贺临舟深吸了一口气,那口气息冰冷刺骨,直灌入肺腑。他最后看了一眼黎晚。她站在那里,浑身湿透,脸色惨白,眼神空洞地望着他,嘴唇无声地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却终究一个字也没有发出。那眼神里,有恐惧,有绝望,或许……还有一丝微弱的、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歉疚?

贺临舟移开目光,不再看她。他松开紧握的拳头,掌心留下几道深深的血痕。他抬手,极其缓慢地、一点一点地整理着自己被扯得凌乱不堪的衣襟,动作僵硬,却带着一种近乎悲壮的平静。整理好衣襟,他迈开脚步,走向门口那四尊如同地狱使者般的黑色身影。

脚步沉重,每一步都像踩在烧红的烙铁上,留下看不见的焦痕。

周铮看着他走过来,脸上那抹冰冷的笑容里,满意和轻蔑交织。他侧身让开通道。

贺临舟挺直脊背,沉默地走了出去,没有再看黎晚一眼。背影在强光手电的照射下,拉出一道长长的、孤寂而绝望的影子。

门,在黎晚空洞的目光中,被无声地关上。隔绝了两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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宾利慕尚如同沉默的黑色幽灵,在深夜空旷的街道上疾驰。雨刷器单调地左右摇摆,刮开挡风玻璃上不断流淌的雨幕,映照着窗外飞速倒退的、模糊而冰冷的光影。车厢内死寂无声,只有空调系统发出低沉的嗡鸣,将寒意均匀地输送到每一个角落。

贺临舟坐在后排,身体僵硬得像一块冰冷的石头。左右两边,各坐着一个面无表情、散发着危险气息的黑衣保镖,如同两堵冰冷的铁壁,将他牢牢地禁锢在中间狭小的空间里。周铮坐在副驾驶,后视镜里映出他半张冷硬的侧脸,眼神锐利如鹰,偶尔扫过贺临舟时,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和轻蔑。

没有人说话。沉重的压迫感几乎让贺临舟窒息。他紧抿着唇,目光空洞地望着窗外不断被雨水冲刷的城市。霓虹灯在湿漉漉的地面上拖出长长的、扭曲的光带,像一道道流血的伤口。黎晚颈侧那刺目的淤青,周铮那冰冷的威胁,母亲苍白憔悴的脸……这些画面在他脑海中疯狂闪回、交错,撕扯着他的神经。

车子最终驶离了繁华的市区,拐入一片幽静得近乎死寂的区域。高大的树木在雨夜中如同沉默的巨人,守卫着深处一栋栋灯火稀疏、却透着森严气势的独栋别墅。车子在其中一栋最为庞大、如同城堡般的别墅前停下。巨大的雕花铁门无声地向两侧滑开,车子驶入,车轮碾过精心修剪的草坪边缘,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别墅内部灯火通明,却空无一人。巨大的水晶吊灯散发着冰冷的光,昂贵的波斯地毯吸走了脚步声,只留下令人心悸的死寂。空气里弥漫着一种昂贵的雪茄、真皮和消毒水混合的奇异味道,冰冷、肃杀,带着一种无形的威压。

周铮领着贺临舟,穿过空旷得能听到回声的奢华客厅,走向最深处一扇厚重的、镶嵌着黄铜把手的实木门。两个守在门外的保镖如同雕像般纹丝不动。

“黎总在里面等你。”周铮停下脚步,侧身让开,声音平板无波。他推开了那扇沉重的门。

门内,是一间极其宽敞的书房。巨大的落地窗外是黑沉沉的雨夜和精心打理却显得阴森的庭院。室内光线调得相对柔和,但依旧掩盖不住那种厚重的、如同实质般的权势气息。整面墙的红木书柜高耸入顶,里面塞满了厚重的典籍和装饰性的古董。一张巨大的、光可鉴人的红木办公桌占据着房间的中心位置,如同一个权力的王座。

王座之后,一个男人背对着门口,负手而立,静静地望着窗外无边的雨幕。他身材高大,穿着剪裁极其合体的深灰色羊绒家居服,肩背宽阔挺直,仅仅是一个背影,就散发出一种掌控一切的、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黎振业。

贺临舟的心跳骤然加速,手心瞬间被冷汗浸透。他强迫自己迈步走了进去,每一步都像是踩在薄冰上。周铮无声地跟在他身后一步远的地方,如同跗骨之蛆。

厚重的木门在身后无声地合拢,发出一声沉闷的轻响,隔绝了外界所有的声音。

书房里只剩下雨点敲打玻璃的单调声响,以及一种无形的、令人几乎无法呼吸的沉重压力。

黎振业依旧没有转身。他仿佛对身后的来人毫无察觉,只是专注地凝视着窗外那片深沉的黑暗。时间在令人窒息的沉默中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贺临舟站在巨大的办公桌前,如同等待审判的囚徒。他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心脏在胸腔里狂跳的轰鸣声,血液冲击着耳膜。冷汗顺着他的额角滑落,滴进眼睛里,带来一阵刺痛,他却不敢抬手去擦。

终于,黎振业缓缓转过身。

那是一张极具威仪的脸。五官深刻,如同刀削斧凿,带着岁月沉淀下来的冷硬线条。鬓角染着些许风霜,却更添沉稳。他的眼神,锐利得如同两把淬了寒冰的刀子,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平静地落在贺临舟身上。那目光仿佛带着实质的重量,瞬间穿透了贺临舟强装镇定的外壳,直抵他内心深处的恐惧和卑微。

贺临舟感到一股寒意从脚底瞬间窜遍全身,身体不由自主地绷紧到了极致,指尖冰冷。

黎振业没有说话。他迈开步子,步伐沉稳有力,无声地绕过巨大的办公桌,走到贺临舟面前。两人之间只隔着一张办公桌的宽度。

然后,贺临舟看到了他手中握着的东西。

不是文件,不是支票。

那是一把枪!

一把线条冷硬、泛着幽暗金属光泽的黑色手枪!

黎振业的手保养得极好,骨节分明,稳定得没有一丝颤抖。他就那样随意地握着枪,枪口微微下垂,并未直接指向贺临舟,但那黑洞洞的枪口所散发出的死亡气息,却比任何直接的威胁都更加令人胆寒!

贺临舟的瞳孔骤然收缩到极致!浑身的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冻结!他死死地盯着那把枪,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最原始的、对死亡的巨大恐惧!他下意识地想要后退,双腿却如同灌了铅,钉在原地动弹不得。牙齿不受控制地开始打颤,发出细微的咯咯声。

黎振业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照灯,在贺临舟瞬间惨白如纸、写满惊骇的脸上缓缓扫过。他看到了那无法抑制的恐惧,看到了那濒临崩溃的颤抖。一丝极其细微的、如同欣赏猎物垂死挣扎般的满意神色,极快地从他深不见底的眼眸深处掠过。

他终于开口了。声音低沉、平稳,带着一种久居上位的、不容置疑的威严,如同法官宣读判决书,每一个字都清晰地敲打在死寂的空气里:

“贺临舟,你很有胆量。”

贺临舟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却发不出任何声音。那把枪的存在,抽走了他所有的力气和勇气。

黎振业的目光如同冰冷的铁钳,牢牢锁住贺临舟的眼睛,仿佛要将他灵魂深处最后一丝抵抗也彻底碾碎。

“我女儿,不是你这种身份的人能肖想的。”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千钧之力,字字如冰锥,“你们之间,只是一场无聊的闹剧。现在,闹剧该结束了。”

黎振业微微停顿了一下,那黑洞洞的枪口,随着他手腕一个极其轻微、却又令人毛骨悚然的动作,缓缓抬起。不再是随意的下垂,那冰冷的死亡之眼,精准地、毫无偏差地对准了贺临舟的太阳穴!

冰冷的金属触感,如同毒蛇的信子,瞬间舔舐上贺临舟的皮肤!巨大的恐惧如同海啸般将他彻底淹没!他全身的肌肉瞬间僵硬如铁,心脏疯狂地撞击着胸膛,几乎要破膛而出!冷汗如同瀑布般从额头、后背汹涌而出,瞬间浸透了单薄的衣衫。他想尖叫,想求饶,喉咙却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扼住,只能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抽气声。

“我给你两个选择。”黎振业的声音依旧平稳,甚至带着一丝奇异的、掌控一切的从容,在这极致的恐惧中显得更加恐怖。他伸出另一只手,两根修长的手指间,夹着一张薄薄的、印着恒泰集团标志的支票。

支票的金额栏上,赫然写着一个足以让普通人瞬间疯狂的巨大数字——80,000,000.00!

八千万!

“第一,”黎振业的声音如同冰冷的毒液,缓缓注入贺临舟的耳中,“拿着这张支票。立刻,永远地消失在我女儿面前。离开这座城市,最好离开这个国家。永远不要再出现。”

枪口在贺临舟的太阳穴上微微施加了一点压力,冰冷的触感更加清晰,死亡的威胁如同实质。

“第二,”黎振业的目光陡然变得更加森寒,嘴角甚至勾起了一抹极其残忍、毫无人性的弧度,“你可以选择留下,继续你那可笑的‘反抗’。”

他微微俯身,靠近贺临舟因恐惧而剧烈颤抖、毫无血色的脸,声音压得更低,如同恶魔的低语,清晰地、一字一顿地砸进贺临舟的耳朵里:

“然后,看着你那个住在中心医院、等着换肾的母亲,因为一场‘意外’的医疗事故,或者……更‘直接’的方式,在三天之内,被送进icu等死。”

“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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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选。”

那最后一个字,如同淬了剧毒的冰锥,狠狠凿穿了贺临舟最后一丝摇摇欲坠的防线。黎振业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能冻结灵魂的森寒,每一个字都清晰地、残忍地烙印在贺临舟濒临崩溃的神经上。

八千万!那是足以改变一个底层人生、甚至几代人命运的巨款!

母亲的命!那是他在这冰冷世间唯一的、仅存的、需要用生命去守护的温暖!

天平的两端,一边是唾手可得、足以淹没一切尊严的财富,一边是至亲悬于一线、随时可能被掐灭的生命之火。而决定这架天平倾斜方向的,是抵在他太阳穴上那黑洞洞的、散发着死亡气息的枪口,以及办公桌后那个如同掌控生死神祇般的男人冰冷无情的眼神。

贺临舟的身体抖得如同狂风中的落叶。冷汗已经不再是渗出,而是像溪流般顺着额角、鬓角、后颈疯狂地流淌,浸湿了衣领,带来一片黏腻冰冷的触感。他的牙齿死死地咬在一起,发出咯咯的、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口腔里弥漫开一股浓郁的铁锈味——那是他自己咬破了嘴唇。太阳穴上那冰冷的枪口触感,像烧红的烙铁,灼烧着他的神经,每一次心跳都像是撞在枪口上,带来濒死的恐惧。

他猛地闭上了眼睛!仿佛这样就能隔绝眼前这令人绝望的选择。然而,黑暗之中,母亲的脸庞却无比清晰地浮现出来——那张被病痛折磨得蜡黄消瘦的脸,那双总是温柔地、带着无限担忧望着他的眼睛,那双因为常年透析而布满针孔、青筋暴起的手……

“小舟……别太累了……妈没事……”母亲虚弱的声音仿佛就在耳边回响。

一股撕裂般的剧痛猛地攫住了贺临舟的心脏!比枪口的威胁更甚!

留下?反抗?拿什么反抗?用母亲的命去赌黎振业那一丝可能存在的“仁慈”吗?不!那个男人根本没有仁慈这种东西!他刚才提到母亲时,那语气里的轻蔑和残忍,如同谈论一只待宰的羔羊!他说到“意外”和“直接”时,眼神里那种掌控生死的漠然,让贺临舟毫不怀疑,只要自己敢说一个“不”字,母亲的生命立刻就会进入倒计时!

巨大的恐惧和一种更深沉的、几乎将他灵魂都碾碎的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彻底淹没了贺临舟。所有的愤怒,所有的屈辱,所有的不甘……在这赤裸裸的、用至亲生命作为砝码的威胁面前,都变得那么可笑,那么微不足道。

他输了。输得彻彻底底,体无完肤。

一股冰冷的麻木感,从心脏的位置开始蔓延,迅速席卷了四肢百骸。颤抖奇迹般地停止了。他缓缓地、极其艰难地睁开了眼睛。

那双眼睛,几秒钟前还充满了惊骇、愤怒和不甘,此刻却只剩下了一片死寂的灰败。如同燃尽的余烬,失去了所有光芒。空洞,麻木,没有任何情绪,仿佛灵魂已经被抽离。

他不再看黎振业,也不再看他手中那张象征着耻辱和妥协的支票,更不去看那依旧抵在太阳穴上的死亡威胁。他的目光越过了黎振业冰冷的肩膀,空洞地投向窗外那片无边无际的、吞噬一切的沉沉雨夜。

然后,他动了。

动作僵硬,迟缓,如同一个关节生锈的木偶。他极其缓慢地抬起那只没有受伤的右手。手臂沉重得像是灌满了铅,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牵扯着全身的神经,带来迟滞的痛感。

他的指尖冰冷,微微颤抖着,伸向黎振业指间夹着的那张支票。

黎振业锐利如鹰隼的目光,紧紧锁定在贺临舟那只伸出的手上。看着那指尖因为极致的恐惧和屈辱而无法抑制的颤抖,看着那死灰般麻木空洞的脸,他眼中那抹掌控一切的冰冷满意之色,终于不再掩饰,如同寒潭深处的浮冰,清晰地浮现出来。嘴角,甚至勾起了一抹极其细微的、带着残酷意味的弧度。

贺临舟的指尖,终于触碰到了那张薄薄的、却重逾千钧的支票纸。

冰凉的触感。

就在他即将捏住支票的瞬间,他那只僵硬的手,却猛地顿在了半空!

贺临舟的目光,依旧空洞地望着窗外的雨夜。但他的嘴角,极其缓慢地、极其僵硬地,向上扯动了一下。

那不是笑。那是一个比哭更难看的、扭曲的弧度。空洞的眼神里,没有任何笑意,只有一片冰冷的死寂。然而,就在那死寂的最深处,在黎振业和周铮都无法窥见的灵魂角落,一丝极其微弱、却如同毒蛇般冰冷黏稠的、淬了剧毒的东西,悄然滋生、缠绕。

他捏住了那张支票。

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出惨白。

然后,他缓缓地、极其艰难地收回了手。将那张承载着八千万“买命钱”的支票,紧紧地攥在了手心。纸张在他汗湿冰冷的掌心被揉皱,发出细微的、如同呜咽般的声响。

整个过程,他没有再看黎振业一眼,也没有再看那把依旧抵在他太阳穴上的枪。

他的身体依旧挺得笔直,如同被钉在地上的标枪。只是那挺直之中,透出的不再是傲骨,而是一种被彻底压垮、被碾碎尊严后,仅剩的、冰冷的空壳。

黎振业看着贺临舟收下了支票,看着他那空洞麻木的表情和那扭曲的嘴角,眼中的满意之色更浓。他缓缓地、无声地收回了抵在贺临舟太阳穴上的枪。那冰冷的死亡威胁终于离开了贺临舟的皮肤,留下一个无形的、耻辱的烙印。

“聪明人的选择。”黎振业的声音恢复了那种高高在上的、掌控一切的平淡,仿佛刚才那赤裸裸的死亡威胁从未发生。他不再看贺临舟,仿佛对方已经是一团不值得多看一眼的空气,转身,重新面向那巨大的落地窗,负手而立,留给贺临舟一个冰冷、强大、不容撼动的背影。

“周铮,”他淡淡地吩咐,“送客。看着他,上飞机。”

“是,黎总。”周铮的声音平板无波。他上前一步,站到贺临舟身侧,眼神如同冰冷的铁钩。

贺临舟依旧攥着那张被汗水浸湿、揉皱的支票。他最后看了一眼黎振业那如同山岳般不可撼动的背影,然后,僵硬地、一步一步地,像个真正的木偶一样,被周铮无声地“护送”着,走出了这间如同冰窖般令人窒息的书房。

脚步声在空旷奢华的回廊里响起,空洞,绝望,渐行渐远。

窗外,雨,下得更大了。豆大的雨点疯狂地敲打着玻璃,汇成一道道水痕,如同这座冰冷城市流下的、无人看见的眼泪。

---

五年后。

深秋的午后,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玻璃窗,给这座位于城市金融心脏地带的顶级拍卖会场镀上了一层慵懒的金辉。空气里浮动着高级香氛、雪茄和金钱混合的独特气息。衣香鬓影,觥筹交错,低沉的交谈声如同背景音,流淌在铺着厚厚地毯的宽阔空间里。这里聚集着这座城市、乃至全国最顶尖的财富猎手,他们的目光如同鹰隼,精准地扫视着拍卖台上即将易主的猎物——曾经不可一世的商业帝国,恒泰集团的核心资产。

拍卖师站在高高的台子上,声音平稳而富有穿透力,清晰地报出一个个令人咋舌的天价数字。每一次落槌,都伴随着一阵轻微的骚动和低声的议论。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无形的硝烟味,那是资本无声的厮杀。

会场中央视野最佳的区域,一张宽大的单人沙发里,坐着一个男人。

贺临舟。

五年的时光,仿佛一把最精细的刻刀,将当年那个被逼入绝境、满身狼狈的青年彻底重塑。他穿着一身剪裁无可挑剔的深灰色手工西装,面料在灯光下流淌着低调而奢华的光泽。头发向后梳得一丝不苟,露出饱满光洁的额头和深邃的眉眼。曾经因屈辱和愤怒而扭曲的脸庞,如今线条冷硬而清晰,下颌线如同刀削斧凿。他随意地靠在沙发里,姿态慵懒,却自有一股久居上位、掌控一切的强大气场弥漫开来。指间夹着一支燃烧了一半的雪茄,烟雾袅袅升起,模糊了他眼底深不可测的情绪。

他不再是那个为了三百万债务就濒临崩溃的底层销售。他是贺氏资本的掌舵人,一个在海外资本市场以手段凌厉、眼光毒辣而闻名的金融新贵。他的名字,本身就代表着巨大的财富和翻云覆雨的能量。

一个穿着火红色深v长裙、身材曼妙、容貌娇艳的年轻女人依偎在他身边,像一株缠绕着参天大树的艳丽藤蔓。她的手臂亲昵地挽着他的胳膊,红唇凑近他的耳边,吐气如兰,说着什么,惹得贺临舟唇角勾起一抹漫不经心的、带着几分宠溺又几分玩味的笑意。他抬起手,修长的手指随意地拨弄了一下女人耳畔价值不菲的钻石耳坠,引来她一阵娇笑。

“下面这件拍品,”拍卖师的声音陡然拔高了几分,带着一种刻意的渲染,“恒泰集团总部大厦——恒泰中心!地标性建筑,无可争议的城市名片!起拍价——六亿!”

会场瞬间安静了一瞬,随即响起一片压抑的吸气声。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到了台上那巨大的、象征着恒泰昔日辉煌的建筑物模型上。

贺临舟脸上的笑意更深了,带着一种冰冷的、洞悉一切的嘲讽。他吸了一口雪茄,缓缓吐出烟雾,目光懒洋洋地扫过那模型,像是在看一件无足轻重的玩具。

竞价开始。数字在拍卖师口中不断攀升。

“六亿五千万!”

“七亿!”

“七亿两千万!”

竞争异常激烈,几家实力雄厚的集团代表频频举牌。

当价格被推高到“九亿八千万”时,场内出现了一个短暂的停顿。拍卖师环视全场:“九亿八千万第一次!九亿八千万第二次……”

就在槌子即将落下的瞬间——

“十亿。”

一个清晰、沉稳、带着一丝慵懒磁性的男声,不大,却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瞬间吸引了全场的目光。

所有的视线,齐刷刷地转向声音的来源。

贺临舟依旧慵懒地靠在那张宽大的沙发里,甚至连姿势都没怎么变。他刚刚放下雪茄,那只骨节分明、戴着低调腕表的手,随意地举着手中的竞价牌。他的脸上没有任何激动的表情,仿佛刚才喊出的不是十亿天价,而是一个无关紧要的数字。他甚至没有看拍卖台,而是微微侧过头,对着依偎在他怀里的红裙女伴,唇角勾起一抹玩世不恭的、带着极致轻蔑的笑容,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遍了因为震惊而变得死寂的会场:

“零花钱而已。”

“轰——”

短暂的死寂后,会场瞬间被引爆!

窃窃私语变成了无法抑制的惊呼和议论!闪光灯如同疯了一般亮起,记者们扛着长枪短炮,不顾安保的阻拦,拼命想要挤到前面,捕捉这足以登上财经版头条的一幕!贺临舟!那个神秘崛起、手段惊人的贺氏资本掌舵人!他竟然在黎氏破产拍卖会上,以如此轻描淡写、近乎羞辱的姿态,喊出十亿天价,只为买下黎家最后的荣耀象征——恒泰中心!

这是赤裸裸的复仇宣言!是踩在黎家废墟上的胜利者姿态!

会场的气氛被推向了顶点,混乱而喧嚣。拍卖师激动地、语无伦次地喊着:“十亿!贺先生出价十亿!还有没有更高的?十亿第一次!十亿第二次!……”

就在这时,一道强力的聚光灯,不知是记者无意打偏,还是现场导演刻意为之,猛地扫过会场最边缘、最昏暗的角落!

那个角落,几乎被巨大的盆栽和装饰柱遮挡,平时根本无人注意。

灯光,如同一柄利剑,猝不及防地刺破了那片阴影。

光柱的中心,静静地站着一个女人。

黎晚。

五年时光,并未在她脸上留下太多岁月的痕迹,却彻底洗去了当年那份被娇养出来的、带着棱角的冷艳。她穿着一身极其素净的黑色长裙,没有任何装饰,款式简单到近乎肃穆。长发挽成一个一丝不苟的发髻,露出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脸。她瘦了很多,曾经饱满的脸颊微微凹陷下去,使得颧骨显得有些突出。她的眼神,不再是当年的冰冷或绝望,而是一种深不见底的、近乎死寂的平静。

她的怀里,小心翼翼地、如同抱着世间最珍贵的宝物,捧着一个通体漆黑、打磨得异常光滑的……骨灰盒。

聚光灯惨白的光线,毫不留情地打在她苍白的脸上,打在她怀中那冰冷的黑色骨灰盒上。也清晰地照亮了她此刻的表情。

当灯光扫过她的瞬间,她似乎被惊扰,缓缓地抬起了头。

然后,她看向了会场中央,那个被闪光灯和无数目光簇拥着、如同神祇降临般耀眼夺目的男人——贺临舟。

她的目光,平静地穿越了混乱的人群,穿越了喧嚣的声浪,穿越了五年的时光和血泪,精准地落在了贺临舟骤然僵住的脸上。

在无数镜头和惊愕目光的聚焦下,在贺临舟难以置信、如同见了鬼般骤然紧缩的瞳孔注视下——

黎晚苍白的唇角,极其缓慢地,向上弯起。

那是一个真正的微笑。

诡异,温柔,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殉道者般的平静和……一丝难以言喻的、冰冷的满足感。

她的红唇轻启,对着镜头,也像是对着聚光灯那头瞬间僵化、如同被冰封住的贺临舟,清晰地、一字一顿地,用全场都能听到的、平静到可怕的声音说道:

“爸,您看。”

她微微低下头,温柔地注视着怀中冰冷的骨灰盒,仿佛在凝视着情人的脸庞。

“他回来娶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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