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装傻十年,她摊牌复仇(冰冷一种谢允之)已完结,装傻十年,她摊牌复仇已完结

作者: 匿名  时间: 2025-09-25 04:18:51 

国公府嫡女装傻十年,终于被当成弃子塞给病秧子冲喜。

合卺夜,谢允之温柔掀开我的盖头:“委屈娘子了。”

指尖却顺着我颈侧滑向喉骨:“傻子活着也是受罪...”

我忽然抬眼,毒簪精准刺进他手臂。

看着他惊愕倒地,我笑着碾碎他腕骨:

装傻十年,她摊牌复仇(冰冷一种谢允之)已完结,装傻十年,她摊牌复仇已完结

“十年前你娘毒杀我母亲时,可曾想过她的傻女儿会索命?”

谢府大乱那夜,我拖着染血嫁衣踹开国公府大门。

嫡母的茶盏摔得粉碎:“你…你怎么没死?”

我笑着将谢允之的断指扔上桌:

“来送您当年‘安神汤’的回礼。”

盖头底下,世界被一片灼目的红吞噬。

金丝银线绣的鸳鸯在我膝头纠缠,华贵得硌人。

耳畔是喜宴残余的喧嚣,像隔着一层厚厚的棉花,嗡嗡作响,又遥远得很。我垂着头,目光定定地落在自己交叠在膝前的手上,指甲修剪得圆润干净,却透着一股孩童般不谙世事的呆气。

手指无意识地捻着袖口,一下,又一下。袖袋深处,藏着一件冰冷坚硬的东西——一支簪子。

簪头并非寻常金银珠翠,而是雕琢成极尖锐的蛇形,细密的鳞片在指腹下留下微凉的触感。

那是母亲遗物改的,淬了最隐秘的蛇毒,十年暗室,只为这一刺。

脚步声由远及近,沉稳而略显虚浮。

门轴“吱呀”一声呻吟,将最后一点外间的喧嚣彻底隔绝。空气骤然沉凝下来,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死寂。

淡淡的药味,混合着熏炉里残余的、甜得发腻的合欢香,丝丝缕缕地钻进鼻腔。

盖头猛地被挑起。

骤然涌入的烛光刺得我下意识眯了眯眼。

面前,是一张过分苍白的脸。谢允之,我的夫君,京城人人口中那位温润如玉、才冠京华,却又缠绵病榻的谢家三公子。

大红的喜袍裹着他清瘦的身躯,非但没添半分喜气,反而衬得他面色愈发青白,像一尊精心描绘过、却失了生气的玉人偶。他唇角噙着那抹世人熟悉的、温和无害的笑意,声音也是清润悦耳的,如同上好的玉石轻轻相击。

“娘子,”他微微倾身,靠得极近,带着药味的呼吸拂过我的额发,“委屈你了。”

那声音里听不出半分委屈,只有一种居高临下的、冰冷的审视。

他的目光像滑腻的蛇信子,一寸寸舔舐过我的脸,带着毫不掩饰的估量,仿佛在打量一件即将被丢弃的废物。

国公府的傻嫡女,用来冲喜的“药引”,本就该是这样的眼神。

我依旧垂着眼,仿佛被骤然的光线惊吓到,微微瑟缩了一下,手指更加用力地捻着袖口,喉咙里发出一声含糊不清的咕哝,将“痴傻”二字演得十足。

他眼底深处那点温和的假象,如同薄冰遇火,无声无息地消融殆尽。

一丝极淡、却令人骨髓生寒的嫌恶和厌倦浮现出来。

“呵……”一声轻得几乎听不见的叹息,带着尘埃落定般的乏味,“也好。”

那只骨节分明、却异常苍白的手抬了起来,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缓缓抚上我的侧颈。

指尖冰凉,如同刚从寒水里捞出的玉。他的动作堪称温柔,指腹沿着我颈侧的肌肤,以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缱绻姿态,缓缓向下滑动,最终,精准地停在了我脆弱的喉骨之上。

“这世道,”他薄唇微启,声音压得极低,如同情人间的呢喃,却字字淬毒,“傻子活着,也是遭罪……”

那冰凉的指尖骤然收紧!

力道凶狠,带着毫不迟疑的杀机,瞬间扼住了我所有的呼吸!

喉骨在重压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眼前猛地炸开一片黑红交织的星点。窒息感如冰冷的海水灭顶而来。

就是此刻!

那双一直低垂着、混沌茫然的眼睛,在这一瞬间猛地抬起!

所有的呆滞、迟钝、空洞,如同被利刃劈开的迷雾,刹那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眼底深处,是十年暗室磨砺出的、足以冰封一切的寒光与锐利!

袖中那支冰冷坚硬的蛇簪,早已蓄势待发。

手腕一翻,带着积蓄了十年的刻骨恨意与千锤百炼的精准,毒簪的尖端化作一道淬毒的寒芒,毫不犹豫、迅疾如电地刺出!

“嗤——”

一声轻响,是尖锐物穿透锦缎、再深深没入皮肉的闷声。

谢允之脸上那抹掌控一切的冰冷和即将得手的残忍快意,瞬间凝固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致的错愕与难以置信。

他甚至没有感觉到剧痛,只有手臂被刺中的位置传来一阵突如其来的、尖锐的麻痹感。

扼住我喉咙的手,力道瞬间溃散,软绵绵地垂落下去。

他踉跄着后退一步,身体失去了支撑的力量,如同被抽掉了所有筋骨,“噗通”一声重重摔倒在冰冷的地面上。

猩红的合卺酒被他撞翻,金杯滚落,刺鼻的酒液泼洒开来,迅速浸透了身下华美的鸳鸯锦被,晕开大片污浊的深色痕迹,像一滩迅速蔓延的、绝望的血。

“你……”他挣扎着试图撑起身体,但右臂被刺中的地方,麻痹感已如毒藤般疯狂蔓延至半边身体,让他只能徒劳地扭动。那张苍白的俊脸因惊怒和突如其来的毒素而扭曲,望向我的眼神,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惊骇和不解,仿佛看到了从地狱深渊爬出的厉鬼。

“你……不是傻子?!”

我缓缓站起身,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

大红的嫁衣在烛光下流淌着血一般的光泽,衬得我的脸毫无表情,只有眼底深处燃烧着十年地狱业火也未曾焚尽的冰冷火焰。

方才窒息带来的不适感尚未完全散去,喉咙里还残留着铁锈般的腥气,但这丝毫不影响我唇边缓缓勾起的那抹弧度。

那是一个笑,一个淬了冰、染了血,足以让谢允之这样自诩心机深沉的人瞬间跌入寒渊的笑。

“傻子?”我轻轻重复着这两个字,声音不复方才的含糊,清冽如碎冰撞击,每一个字都带着尖锐的棱角,“装傻十年,等的就是今日。”

我抬起脚,毫不留情地踩在他那只尚能挣扎的左手腕上。

足下用了狠劲,细细的、令人牙酸的骨裂声在死寂的新房里清晰地响起。

“啊——!”剧痛终于穿透了麻痹感,谢允之爆发出凄厉的惨叫,身体剧烈地抽搐起来,冷汗瞬间浸透了他额前的碎发,黏在惨白的皮肤上,狼狈不堪。他试图用怨毒的目光将我千刀万剐,但毒素和剧痛已经让他连这个都难以维持,眼神涣散,只剩下最原始的恐惧和痛苦。

我微微俯身,冰冷的视线如同实质的针,刺入他惊恐的瞳孔深处。

“谢允之,”我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宣判般的森然,每一个字都敲打在他濒临崩溃的神经上,“十年前,你娘用一盏‘安神汤’毒杀我母亲时……”

我顿了顿,清晰地看到他眼中最后一丝侥幸的光芒彻底熄灭,被无边的恐惧吞噬。

“……可曾想过,她留下的这个‘傻女儿’,会从地狱爬回来,索你们的命?”

新房里死一般寂静,只有他粗重、濒死的喘息和烛芯偶尔爆开的噼啪声。

浓重的药味、酒气、血腥气,还有那支深深扎在他臂上的蛇簪所散发的、若有似无的腥甜气息,混合成一种令人作呕的甜腻。

那对龙凤喜烛燃烧正炽,跳跃的火光将他因剧痛和毒素而扭曲的脸映照得忽明忽暗,明时是濒死的惨白,暗处则藏着地狱的阴影。

我缓缓蹲下身,红得刺目的嫁衣裙摆铺展在他身侧,像一片无声蔓延的血泊。指尖冰凉,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冷静,捏住了那支深嵌在他臂肉里的蛇簪末端。

冰冷的金属触感传来,上面沾满了温热的、粘稠的液体。

他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抽气声,瞳孔因剧痛和濒死的恐惧而放大,死死盯着我的动作,那眼神像是要将我生吞活剥,却又被更深的、无法理解的恐惧死死攫住。

“不……不可能……”

破碎的音节从他染血的齿缝间艰难挤出,带着濒死的颤抖,“你……国公府……他们……”

“他们?”我轻轻嗤笑一声,手腕猛地一旋!

簪体在他血肉里冷酷地转动,带起一阵令人头皮发麻的黏腻声响和更剧烈的抽搐。

他喉间的嗬嗬声陡然拔高,又戛然而止,只剩下徒劳的、倒气的痉挛。

“你是想说,国公府那些将我视为耻辱、巴不得我早死的‘亲人’?”

蛇簪被我毫不留情地拔出,带出一小股暗红的血,溅落在他同样刺目的喜袍上,洇开更深的污迹。

我将沾血的簪尖举到眼前,烛光下,那淬炼的毒液在金属表面泛着诡异的幽蓝光泽。

十年了,这从母亲最后遗物中炼出的恨意,终于尝到了仇敌之血的滋味。

“他们?”我重复着,声音平静得可怕,俯视着他因痛苦和毒素而濒临涣散的眼睛,“他们以为我是弃子,是废棋,是送给你们谢家冲喜、顺便除掉的累赘。”

“他们和你娘一样,都忘了……”

我凑近他耳边,冰冷的吐息拂过他沾满冷汗的耳廓,每一个字都清晰地凿进他逐渐模糊的意识里,“当年那个看着我娘咽气的小女孩……她只是‘傻’了,不是死了。”

谢允之的身体猛地一震,不知是回光返照还是被这残酷的真相彻底击溃。

他喉咙里发出一串意义不明的咕噜声,眼神彻底涣散,只剩下无边无际的恐惧和绝望,死死地烙印在我眼底。

那点世家公子的清高矜贵,那掌控一切的傲慢从容,此刻碎裂得连渣滓都不剩。

我直起身,不再看他一眼。

随手将染血的毒簪在他华贵的喜袍上擦拭了几下,拭去表面的血污,冰冷的蛇形簪头重新变得幽暗。

它再次隐入我的袖中,如同蛰伏的毒蛇,等待着下一个猎物。

夜风从未曾关严的窗隙涌入,吹得桌上摇曳的烛火猛地一暗,又挣扎着亮起,在新房里投下幢幢鬼影。

空气里那股甜腻的、混合了死亡气息的味道,似乎更浓了。

谢允之的喘息终于彻底沉寂下去,像一截被烧透的木头,只剩下焦黑的余烬。

那双曾盛满京城无数少女绮梦的桃花眼,此刻空洞地大睁着,凝固着生命最后一刻的惊骇与难以置信,死死盯着头顶猩红的帐幔。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药气,还有那支毒簪带来的、若有似无的甜腻腥气,混合成一种令人作呕的死亡气息。

我站在他尚温的尸体旁,大红嫁衣被溅落的血点染成更深的暗红,如同盛放在尸骸旁的曼珠沙华。

烛火跳跃,在我毫无表情的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

袖中那支冰冷的蛇簪,沾染着仇人温热的血,紧贴着我的手腕,像一条蛰伏的活物,无声地传递着十年蚀骨的寒意与此刻近乎沸腾的杀意。

还不够。

喉间被扼住的窒息感似乎还在隐隐作痛,那是他方才给予的。

而更深的窒息,来自十年前那个雷雨交加的夜晚,母亲那双温柔却渐渐失去神采的眼睛,和她唇边溢出的、怎么也擦不净的乌黑血沫。

国公府那些所谓“亲人”冷漠嫌恶的脸孔,嫡母王氏那伪善笑容下淬毒的算计,如同跗骨之蛆,日夜啃噬。

“傻子活着也是遭罪……”

谢允之临死前的话,像淬了冰的针,狠狠扎进心底最深的旧伤。

这念头,何尝不是国公府上上下下、包括我那好父亲,十年来根植于心的共识?

他们迫不及待地将我这“废棋”塞给谢家冲喜,何尝不是存了借刀杀人的心?

外面隐约传来巡夜家丁沉闷的脚步声和模糊的交谈,遥远得像是另一个世界。

谢府这偌大的宅院,此刻像一个巨大的、安静的坟墓。

我的目光落在谢允之那只被踩碎的左手腕上。

腕骨碎裂的扭曲形状在烛光下清晰可怖。

指尖微动,袖中滑出一柄薄如柳叶、寒光凛冽的小刀——也是母亲遗物之一,她曾用来裁制衣衫,如今却要用来分骨断肉。

刀锋贴上他冰冷的小指根部,冰冷的金属触感与失去生命的皮肉形成诡异的对比。

我微微用力,锋刃无声地切入,切断筋络,割开皮肉,最后是细小却坚硬的指骨。

没有一丝犹豫,只有一种近乎残酷的冷静。

温热的血再次涌出,染红了刀刃,也染红了我素白的手指。

一小截苍白、沾染着暗红血迹的断指,静静地躺在我的手心。

它曾是谢允之抚琴弄墨、指点江山的手,如今只是一件即将送出的“回礼”。

我将断指用手帕仔细包裹,放入袖中。

然后,俯身,指尖拂过谢允之死不瞑目的眼睛,替他合上。

动作轻柔,却带着一种冰封千里的寒意。

“别急,”我对着这具尚有余温的尸体低语,声音轻得如同叹息,“黄泉路上,很快有人去陪你。一个都不会少。”

目光扫过一片狼藉的新房。

鸳鸯锦被上泼洒的合卺酒与血迹混合成污浊的暗斑,翻倒的金杯滚落在角落,烛泪堆叠。

这精心布置的喜堂,如今成了最讽刺的祭坛。

我走到紧闭的房门前,侧耳倾听。

外间的喧嚣似乎更远了些。

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混合着血腥味直冲肺腑,却奇异地让沸腾的杀意更加凝练。

猛地抬脚,用尽全力,狠狠踹向那扇描金绘彩、象征富贵与喜气的房门!

“砰——!!!”

巨大的声响如同平地惊雷,在死寂的谢府后宅骤然炸开!

门栓应声断裂,厚重的门板猛地向外弹开,撞在墙壁上发出痛苦的呻吟。

门外守夜的婆子正靠着廊柱打盹,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响吓得魂飞魄散,一个趔趄摔倒在地,惊惶失措地抬头看来。

当她的目光触及我一身染血嫁衣、如同地狱修罗般站在洞开的门口时,那点残存的睡意瞬间被无边的恐惧碾碎。

她张大了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抽气声,却一个字也喊不出来,只能手脚并用地向后惊恐地爬去,像见了鬼。

“杀……杀人啦!三少爷……新夫人她……”

终于,一声凄厉到变调的尖叫划破了谢府的死寂,如同投入滚油的水滴,瞬间引爆了整座府邸!

“来人啊——!”

“三少爷房里出事了!”

“快!快去看看!”

灯笼火把从四面八方亮起,脚步声、呼喊声、惊惶的询问声如同潮水般汹涌而来,迅速向这新房的院落汇聚。

原本沉寂的谢府,刹那间灯火通明,人声鼎沸,乱成一锅滚粥。

混乱,正是最好的掩护。

我不再理会身后骤然炸开的喧嚣与混乱,不再理会那些惊恐奔来的人影和越来越近的呼喊。

染血的裙裾拂过冰冷的地砖,我抬步,径直穿过被惊惶仆役撞开的院门,踏入了更深沉的夜色之中。

夜风卷起嫁衣宽大的袖摆和裙角,猎猎作响,如同招展的复仇旌旗。那浓重的血腥气仿佛已融入我周身,成为我踏出的每一步里最鲜明的印记。

目标明确——承恩公府。

那朱红大门之后,才是真正的仇渊孽海。

夜色如墨,冰冷的空气吸入肺腑,带着一种铁锈般的腥甜——不知是谢允之的血,还是我喉间旧伤被冷风激出的血气。染血的嫁衣在奔跑中紧贴着小腿,沉甸甸的,每一步都像是踏在粘稠的血沼里。

身后谢府方向传来的混乱喧嚣,如同被拉长的、扭曲的鬼哭,渐渐被抛远,又被风吹散在空旷的街道上。

十年了。

这条从谢府通往国公府的路,我曾无数次在“懵懂无知”中被仆妇领着走过,或是去参加那些将我视为笑柄的宴会,或是被当作一件碍眼的物品暂时存放。

每一次,我都低垂着头,目光呆滞地看着自己绣鞋的鞋尖,扮演着那个无害的傻子。

而今天,这条熟悉的路,第一次被复仇的火焰照亮。

承恩公府那两扇象征着无上荣光的朱漆大门,在深夜里紧闭着,门楣上高悬的御赐匾额在稀疏的星光下泛着冷硬的光泽。

门口的石狮子依旧威严蹲踞,对即将到来的风暴一无所知。

没有一丝犹豫。

我停下脚步,微微仰头,冰冷的视线扫过那紧闭的门户。

然后,抬脚,用尽全身的力气,狠狠地踹在那厚重的门板上!

“轰——!!!”

一声沉闷的巨响,如同重锤擂在鼓面上,在这寂静的深夜里远远荡开!门板剧烈地震颤,门轴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门内甚至传来一声模糊的、被惊吓到的低呼。

“谁?!谁在外面放肆!”

门内立刻响起守夜家丁警惕又带着怒意的喝问,脚步声迅速靠近。

我没有回答,只是后退一步,蓄力,再次狠狠踹出!

“轰——!!!”

这一次,门栓发出了清晰的断裂声!

沉重的朱漆大门,带着一阵沉闷的风声,猛地向内洞开!

门后一个提着灯笼、正欲开门的粗壮家丁猝不及防,被门板重重撞在胸口,闷哼一声向后踉跄跌去,灯笼脱手飞出,在青石板上滚了几圈,烛火摇曳了几下,顽强地没有熄灭,反而将门内一方天地照得更加清晰。

门内值夜的其他几个家丁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目瞪口呆,待看清门口逆光而立的我时,更是如同被施了定身法——一个本该在谢府“冲喜”的新嫁娘,一身本该喜庆的大红嫁衣却浸染着大片大片触目惊心的暗色污迹,裙摆甚至还在往下滴着粘稠的液体。

夜风卷起她散落的长发和衣袂,一张脸在灯笼昏黄的光线下毫无表情,只有一双眼睛,亮得惊人,里面燃烧着足以焚毁一切的冰冷火焰。

“大…大小姐?”

一个年长些的家丁认出了我,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您…您怎么回来了?这…这身上是……”

我没有看他,目光如同淬了冰的利刃,穿透洞开的大门,直射向府邸深处灯火最亮堂的正厅方向。

那里,隐隐传来丝竹管弦的余韵和推杯换盏的笑语——我的好父亲、嫡母王氏,还有那些视我为耻辱的兄弟姐妹们,想必正在庆祝终于甩掉了我这个“累赘”,庆祝攀上了谢家这门“好亲事”吧?

“让开。”

我的声音不高,甚至有些沙哑,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如同冰棱刮过骨缝。

堵在门口的家丁们被这声音里的寒意慑住,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让开了通路。

他们脸上写满了惊疑、恐惧和茫然,完全无法理解眼前这如同厉鬼索命般的情景。

染血的裙裾拖过国公府门内光洁如镜的青石地砖,留下蜿蜒的、暗红的湿痕。

我目不斜视,踏着这用仇人之血铺就的路径,一步步,朝着那灯火通明、欢声笑语的方向走去。

脚步声在寂静的庭院里回荡,沉重而清晰,敲打在每一个被惊动而探头探脑的仆役心上。

越靠近正厅,那丝竹之声和谈笑声便越清晰。

觥筹交错,衣香鬓影,一派烈火烹油、鲜花着锦的富贵太平景象。

当我染血的身影突兀地出现在正厅那扇雕花精美的门扉前时,厅内所有的喧嚣,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骤然掐断!

丝竹骤停,谈笑凝固。

无数道目光,带着惊愕、茫然、嫌恶,最后是难以置信的惊恐,齐刷刷地聚焦在我身上,聚焦在我那一身刺目的、还在滴落着不明暗红液体的嫁衣上。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主位上,我那身着华服、保养得宜的嫡母王氏,正端着一只上好的官窑粉彩茶盏,脸上还残留着方才谈笑风生的雍容笑意。

当她的目光落在我身上,落在我衣襟上那片最深的、几乎发黑的血迹上时,那笑意瞬间冻结、碎裂。她保养得宜的手猛地一抖!

“哐当——!”

一声清脆刺耳的碎裂声,在死寂的大厅里炸开!

那只价值不菲的茶盏从她指间滑落,砸在坚硬的金砖地面上,粉身碎骨。

滚烫的茶水混合着碎裂的瓷片四溅开来,有几滴甚至溅到了旁边侍立丫鬟的裙角,引得那丫鬟一声压抑的惊呼。

王氏脸上的血色褪得干干净净,比她那身名贵的杭绸还要白上几分。

她保养得宜的手指死死抓住座椅的扶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身体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

那双惯于算计、总是带着三分伪善七分刻薄的眼睛,此刻瞪得滚圆,瞳孔深处是见了鬼一般的恐惧和无法理解的震骇。

“你……”

她嘴唇哆嗦着,声音尖利得变了调,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硬挤出来的,“沈……沈知微?!你……你怎么没死?!”

这一声尖叫,如同投入冰湖的石子,瞬间打破了厅内死一般的寂静。

短暂的窒息后,是更加汹涌的、压抑不住的骚动和倒吸冷气的声音。所有人都被这诡异恐怖的一幕惊得魂飞魄散,目光在我和王氏之间惊恐地逡巡。

我的父亲,承恩公沈崇山,此刻也猛地从主位上站起,脸色铁青,威严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无法掩饰的惊怒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他死死盯着我,眼神锐利如刀,仿佛要将我看穿:

“知微!你发什么疯?这是怎么回事?!谢三公子呢?”

我缓缓抬步,跨过门槛,踏入了这富丽堂皇、此刻却弥漫着恐慌气息的正厅。

滴落的血珠,在光洁如镜的金砖上留下一个个小小的、刺目的圆点。

每一步,都踩在众人紧绷的神经上。

目光扫过那一张张惊惶失措、或熟悉或陌生的脸,最后,定格在主位上那张因恐惧而扭曲的、我嫡母王氏的脸上。

唇边,缓缓勾起一个弧度。

那是一个笑。

冰冷,森然,带着一种残忍的快意,如同地狱红莲骤然绽放。

“死?”我的声音在死寂的大厅里响起,清晰得如同冰珠落玉盘,每一个字都敲打在所有人的心尖上,“我怎么会死呢,母亲?”

我刻意加重了“母亲”二字,带着淬毒的讽刺。

在王氏那因极度恐惧而放大的瞳孔注视下,在满厅死一般的寂静中,我慢条斯理地、从染血的袖袋里,掏出了那块包裹着“回礼”的丝帕。

丝帕早已被渗出的血液浸透了大半,呈现出一种令人心悸的暗褐色。

我伸出两根沾着干涸血迹的手指,捏住丝帕的一角,手腕轻轻一抖。

“啪嗒。”

一个苍白、沾满暗红血污、形状扭曲的小东西,被轻飘飘地扔在了王氏面前那张堆满了珍馐佳肴、此刻却显得无比污秽的紫檀木桌面上。

它滚了两下,停在了一只盛着琥珀色美酒的夜光杯旁。

时间仿佛被冻结,

整个大厅里,只剩下无数道惊恐到极致的目光,死死地钉在那截苍白扭曲的断指上。

那截断指静静地躺在光可鉴人的紫檀木桌面上,与周围精美的器皿、丰盛的菜肴形成一种荒诞而恐怖的对比。

暗红的血污在桌面晕开一小片粘稠的印记,散发出浓重的铁锈腥气。

死寂,连呼吸声都消失了。

“嗬……嗬嗬……”

王氏喉咙里发出一连串如同破风箱般的、意义不明的抽气声。

她脸上的血色早已褪尽,惨白得像一张揉皱的纸。那双惯于算计的眼睛瞪得几乎要裂开,瞳孔因为极致的恐惧而急剧收缩,又猛地扩散,死死地、无法移开地盯着桌上那截属于谢允之的断指。

她的身体筛糠般剧烈地颤抖起来,精心梳理的发髻散乱下来几缕,黏在冷汗涔涔的额角,显得狼狈而疯狂。

“啊——!!!”

终于,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尖叫从她喉咙深处爆发出来,如同被踩断了脖子的母鸡,尖锐地划破了令人窒息的死寂!

她像是被那截断指烫到,又像是被无形的毒蛇噬咬,猛地从椅子上弹跳起来,双手疯狂地挥舞着,想要推开那近在咫尺的恐怖之物,身体却因为恐惧而完全失控,踉跄着向后跌去,重重撞在身后的椅背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昂贵的锦缎座椅被带倒,发出刺耳的刮擦声。

“鬼!你是鬼!索命的厉鬼!”

她歇斯底里地尖叫着,声音因为极度的恐惧而完全变了调,手指胡乱地指向我,指甲几乎要戳破空气,“来人!快来人!给我拿下这个妖孽!拿下她!”

然而,厅内那些平日里对她唯命是从的仆役、护卫,此刻却像是被钉在了原地。

他们脸色煞白,眼神惊恐地在我和王氏之间来回扫视,看着那一身染血如同修罗的新夫人,再看看桌上那截触目惊心的断指,没有一个人敢上前一步。

空气中弥漫的血腥气和死亡气息,如同实质的枷锁,将他们牢牢禁锢。

我的父亲,承恩公沈崇山,此刻脸色也难看到了极点。

他猛地一拍桌子,震得杯盘碗盏叮当作响,试图用威严压制住这失控的局面和内心翻涌的惊涛骇浪:

“沈知微!你到底做了什么?!谢三公子何在?你……你竟敢……”

“我竟敢什么?”

我打断他,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盖过了王氏的尖叫和父亲的怒喝。

我向前一步,染血的裙裾拂过冰冷的地砖,目光如同两柄淬了毒的冰锥,直刺王氏那因恐惧而扭曲的脸。

“父亲大人,您应该问问我的好‘母亲’……”

我刻意停顿了一下,看着王氏在我的注视下抖得更厉害,如同秋风中最后一片枯叶。

“……问问她,十年前那碗‘安神汤’的滋味,”

我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刻骨的恨意,每一个字都如同重锤,狠狠砸在王氏的心上,

“问问她,毒杀我生身母亲时,可曾想过会有今日?!”

“轰——!”

这句话如同惊雷,在死寂的大厅里轰然炸响!

彻底撕开了那层掩盖了十年、早已被遗忘在富贵尘埃下的血淋淋的真相!

“安神汤”三个字,像是一把生锈的钥匙,猛地捅开了王氏记忆深处最黑暗、最恐惧的闸门。

她脸上最后一丝伪装彻底崩溃,被无边的恐惧吞噬,尖叫卡在喉咙里,只剩下嗬嗬的倒气声,眼神涣散,仿佛看到了十年前那个雷雨夜,看到了那个女人临死前不甘的眼神。

厅内瞬间哗然!

那些原本惊恐茫然的宾客、族人,此刻脸上写满了震惊、骇然和难以置信!

窃窃私语如同瘟疫般迅速蔓延开来,目光在状若疯癫的王氏、脸色铁青的沈崇山和我这如同复仇恶鬼般的“傻女”身上惊疑不定地扫视。

沈崇山脸色剧变,震惊、愤怒、还有一丝被当众揭开丑闻的难堪在他脸上交织。

他猛地看向王氏,眼神锐利如刀,带着毫不掩饰的质问和惊怒:

“王氏!她说的……可是真的?!”

“不……不是!她胡说!她疯了!她是疯子!”

王氏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尖叫起来,涕泪横流,指着我的手指剧烈颤抖,

“老爷!她是疯子!是来报复的恶鬼!快杀了她!快啊!”

她语无伦次,眼神狂乱,恐惧已经彻底摧毁了她的理智。

“疯子?”我轻笑出声,那笑声在死寂的大厅里显得格外瘆人。

目光扫过桌上那截断指,再缓缓移向因恐惧而濒临崩溃的王氏,最后定格在她那张惨白扭曲的脸上。

“母亲大人,”我的声音轻柔下来,却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宣判般的意味,如同毒蛇吐信,“您当年喂给我娘的‘安神汤’,味道如何?”

我缓缓抬起手,染血的袖口滑落,露出腕间那支幽暗冰冷的蛇簪。簪头的毒蛇在烛光下泛着诡异的蓝芒,如同活物般盯着它下一个猎物。

“今日,”我一步步,朝着瘫软在地、惊恐后退的王氏走去,染血的裙裾在她眼中如同索命的旌旗,“女儿也给您带了一碗……”

“——断指熬的‘回魂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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