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恋苏薇薇挽着暴发户的二手劳斯莱斯嘲讽我：“穷鬼只配在直播间捡垃圾。”我晃了晃脚踝的珍珠链，当晚打赏她闺蜜千万礼物。系统提示：【打赏对象：苏薇薇闺蜜。贬值目标：赵金宝。资产缩水比例：1:100】次日新闻头条：新贵赵金宝公司股价腰斩，疑遭神秘资本狙击。苏薇薇为讨好金主穿情趣装直播，却被系统自动换装成清洁工制服。弹幕炸了：“清洁工薇薇上线！专业对口！”最后我在垃圾处理厂遇见她，脚踝挂着褪色的塑料珠链。而她那破产跑路的金主，方向盘上缠着和我同款的珍珠脚链。

“家人们点点关注！今天带大家沉浸式体验‘豪门’日常！”

手机屏幕里，苏薇薇的声音甜得发腻，带着刻意拿捏的娇嗲。她半个身子倚在一辆劳斯莱斯古斯特宽大厚实的真皮座椅上，背景是本市最顶级的云端餐厅“凌霄阁”的落地窗，窗外璀璨的城市夜景成了她的陪衬。她今天穿了一条紧身的亮片吊带裙，锁骨上那条晃眼的钻石项链，正是上周她生日时，那个暴发户赵金宝在直播间狂刷了五十个“宇宙之心”换来的“战利品”。

镜头一转，对准了驾驶座上那个脑满肠肥的男人。赵金宝，四十出头，脖子上的金链子粗得能拴狗，手腕上戴着一块硕大的、金光闪闪却透着股山寨味的“名表”。他咧着嘴，露出一口被烟熏黄的牙，油腻的手指炫耀般地拍打着方向盘中央那个熠熠生辉的“欢庆女神”车标。

「看见没？这才叫车！纯手工打造，身份的象征！」赵金宝的声音带着浓重的口音，唾沫星子几乎要喷到镜头上，「某些人啊，打一辈子工，轮胎都买不起一个！薇薇，你说是不是？」

苏薇薇立刻像只温顺的猫一样贴过去，下巴搁在赵金宝厚实的肩膀上，对着镜头露出一个胜利者般矜持又带着怜悯的微笑：「金宝哥说得对呢。这人啊，贵在有自知之明。有些癞蛤蟆，过去看不清自己斤两，总想着吃天鹅肉，现在嘛…」她拖长了调子，眼神里淬着冰，「大概也就只配缩在哪个犄角旮旯，看看直播，捡捡别人手指缝里漏出来的垃圾打赏过活了。」

她的话，像淬了毒的针，精准地扎进屏幕前我的心脏。那个“癞蛤蟆”，指的就是我，林默。那个曾经把她捧在手心，省吃俭用几个月只为给她买一条她随口说好看的手链，最后却被她一句“你给不了我想要的生活”像丢垃圾一样甩掉的傻子。

胃里一阵翻搅，苦涩的味道直冲喉咙。我关掉了那场充斥着炫耀与恶意的直播，房间里只剩下电脑屏幕幽幽的光。黑暗中，我下意识地抬起脚，搁在冰凉的桌沿。脚踝上，一条铂金细链缠绕着，上面缀着七颗大小均匀、光泽温润的南洋白珍珠。这是我获得那个诡异“打赏贬值系统”时，唯一具象化的东西。指尖无意识地拨弄着其中一颗珍珠，冰凉的触感顺着指尖蔓延，奇异地压下了心头的怒火和屈辱。

三天前，就在我偶然刷到苏薇薇和赵金宝高调宣布恋情的直播，被她那句“终于找到配得上我的男人”刺激得差点砸了手机时，这个系统毫无征兆地绑定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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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赏贬值系统激活！】【核心规则：宿主对特定目标进行直播打赏，系统将根据打赏金额，按比例（初始1:100）使宿主指定的关联对象（需与打赏目标存在强关联）名下可量化资产（现金、存款、股票、房产等）瞬间缩水。缩水过程无痕迹，表现为合理市场波动或投资失败。】【新手礼包：初始资金1000万（仅限直播打赏），‘珍珠脚链’（身份标识/情绪稳定器）x1。】【警告：请谨慎选择目标，系统能量有限，滥用可能导致未知后果。】

荒诞，却是我唯一的复仇火种。这三天，我像个幽灵一样潜伏在各大直播间，用系统提供的初始资金进行小额打赏测试。目标：一个唱歌跑调的游戏主播。关联对象：他那个开小超市、总在直播间刷屏让他“找个正经工作”的舅舅。打赏金额：100块。结果：第二天，他舅舅在粉丝群哭诉，超市里价值一万多的香烟凌晨被偷了，监控还恰好坏了。比例1:100，分毫不差。

系统，是真的。

现在，看着苏薇薇那张在屏幕里得意洋洋的脸，听着她刻薄的嘲讽，复仇的火焰终于彻底点燃。我需要的，只是一个完美的切入点，一个能让她和赵金宝痛入骨髓，且无法将怀疑落在我这个“穷鬼”身上的机会。

手指在冰冷的触控板上滑动，我退出了苏薇薇那令人作呕的直播间。平台首页推送着各种光鲜亮丽的主播。忽然，一个封面标题吸引了我的注意——《被闺蜜抢走推荐位，小透明歌手深夜emo弹唱》。封面上的女孩抱着一把旧吉他，坐在简陋的出租屋地板上，灯光昏暗，侧脸带着未干的泪痕，眼神倔强又脆弱。她叫林小雨，一个标签是“苏薇薇闺蜜”的小主播。

点进去，直播间在线人数寥寥无几，只有几十个。林小雨没有开美颜，素面朝天，眼下带着明显的青黑。她对着麦克风，声音有些沙哑：「谢谢…谢谢还在的宝宝们。今天心情不太好，给大家唱首老歌吧，《她来听我的演唱会》。」

她的声音条件其实很好，干净，有故事感，只是技巧稍显生涩。弹幕稀稀拉拉：「小雨加油！别理那些小人！」「薇薇姐也是为你好，那个综艺名额给你也浪费。」「就是，唱得也就那样，不如我们薇薇一根手指头。」最后那条弹幕的id，带着苏薇薇粉丝团的专属徽章。

林小雨显然看到了，唱歌的声音顿了一下，微微哽咽，但还是坚持唱了下去。她唱的是张学友的那首经典，歌词里“成年人分手后都像无所谓”，此刻听来格外刺心。

一个计划瞬间在我脑中成型。捧红林小雨，这个被苏薇薇打压、抢走机会的“闺蜜”，本身就是一记响亮的耳光。而赵金宝…他不是最得意他的公司和那辆二手劳斯莱斯吗？

我切换了一个全新的、空白的小号，id随手输入：【深渊凝视者】。指尖在珍珠上轻轻一弹，发出细微的脆响。然后，我点开了林小雨直播间的礼物栏。

目标：林小雨。关联对象：赵金宝。打赏金额：100,000元。比例1:100，意味着赵金宝将损失一千万。

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苏薇薇，赵金宝，你们的“好日子”，从这一秒开始，进入倒计时。

手指落下。

【深渊凝视者赠送林小雨嘉年华x1！】【深渊凝视者赠送林小雨嘉年华x10！】【深渊凝视者赠送林小雨嘉年华x100！】……

价值3000元一个的“嘉年华”礼物，如同金色的流星雨，瞬间淹没了林小雨那小小的、昏暗的直播间屏幕。炫目的特效光芒几乎要冲破屏幕，激昂的系统全平台广播声震耳欲聋：

“【深渊凝视者】在【林小雨】的直播间送出嘉年华x100！普天同庆，壕气冲天！”

2

林小雨的直播间，瞬间从寂静的深海被抛上了沸腾的火山口。

那持续不断、几乎连成一片金色光幕的“嘉年华”特效，像一颗颗小太阳在狭小的屏幕里炸开。激昂澎湃的系统广播声，一遍又一遍地响彻整个直播平台：

“【深渊凝视者】在【林小雨】的直播间送出嘉年华x100！普天同庆，壕气冲天！”“【深渊凝视者】在【林小雨】的直播间送出嘉年华x100！壕无人性，顶礼膜拜！”

林小雨整个人都傻了。

她抱着那把旧吉他，嘴巴微张，眼睛瞪得溜圆，直勾勾地盯着被礼物特效完全覆盖、卡顿得几乎要死机的屏幕，仿佛灵魂出窍。几秒钟前，她还沉浸在委屈和悲伤里，唱着心碎的歌，直播间只有几十个死忠粉和几个来看笑话的苏薇薇粉丝。下一秒，她就被这从天而降、价值整整三十万的“流星雨”砸懵了。

「我…我…」她张了张嘴，喉咙像是被堵住了，只能发出无意义的单音节。眼泪毫无征兆地汹涌而出，不是悲伤，是巨大的、难以置信的冲击带来的生理反应。她手忙脚乱地想擦眼泪，又想看清屏幕，整个人显得无比慌乱和滑稽。

弹幕彻底疯了！「卧槽！！！！100个嘉年华？？？三十万？？？」「深渊凝视者？？？何方神圣？？？新晋神豪？？？」「小雨！你火了！你被神豪看中了！！！」「全平台通告！全平台通告！快去看林小雨！」「从苏薇薇那边来的！听说这边炸了！」「神豪爸爸看看我！」「小雨别哭了！快谢礼物啊！我的天！」

直播间人数像坐了火箭，从几十人，飙升到几千，几万，十万…服务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林小雨的名字，连同“深渊凝视者”这个神秘id，瞬间冲上平台热搜第一。

与此同时，苏薇薇的“豪门日常”直播间。

气氛正“热烈”。赵金宝还在唾沫横飞地吹嘘着他的“商业帝国”和“人脉”，苏薇薇则配合地发出崇拜的惊叹，引导着粉丝们刷礼物。在线人数稳定在十几万，礼物榜上，赵金宝的小号“金爷威武”稳稳占据榜首。

突然，一条系统广播如同惊雷般在所有直播间上方滚过：“【深渊凝视者】在【林小雨】的直播间送出嘉年华x100！普天同庆，壕气冲天！”

苏薇薇脸上的完美笑容瞬间僵住。林小雨？那个被她抢了综艺名额、只能在深夜emo唱歌的小透明？深渊凝视者？谁？

紧接着，第二条、第三条…同样的广播疯狂刷屏！每一次广播，都像一记重锤砸在苏薇薇的心上。她眼睁睁看着自己直播间的在线人数，如同退潮般哗啦啦往下掉。

弹幕风向也瞬间变了：「卧槽！隔壁林小雨被神豪空降怒刷一百个嘉年华！三十万！」「深渊凝视者？这名字好吊！薇薇快去看！」「神豪降临！碾压金爷啊！」「金爷刚才刷了多少？有三十万吗？」「哈哈哈，金爷的榜一被秒成渣了！」「刚才谁说林小雨不行的？脸疼不？」

赵金宝也看到了广播和弹幕，那张油腻的胖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他为了今晚给苏薇薇撑场面，也才刷了不到十万，稳坐榜一正得意呢。这突然冒出来的“深渊凝视者”，一出手就是三十万？还是砸在那个他听都没听过的林小雨身上？这简直是在当众抽他的脸！

「妈的！哪来的野鸡神豪？敢在老子的地盘撒野？」赵金宝猛地一拍方向盘，劳斯莱斯发出沉闷的响声，他对着麦克风咆哮，「刷！给老子接着刷！压死他！」

苏薇薇也反应过来，强压下心头的震惊和一丝莫名的不安，挤出笑容：「宝宝们别急，金宝哥的实力大家还不知道吗？我们…」

她话还没说完，又一条弹幕如同冰冷的毒蛇窜过屏幕：「刚从深渊神豪那边回来！神豪发话了：‘劳斯莱斯方向盘包浆挺厚，二手市场保养得不错。’哈哈哈笑死我了！神豪慧眼！」

轰！

这句话如同点燃了炸药桶。赵金宝最忌讳的就是别人提他这辆车的来历！这是他发家后咬牙买的门面，虽然是二手，但也是他“身份”的象征！此刻被人当众戳穿，还是在他最得意的时刻，无异于扒了他的底裤！

「操你妈！哪个王八蛋造谣！」赵金宝彻底破防，额头青筋暴跳，对着镜头破口大骂，「老子的车是顶配！全新的！你懂个屁！有种报上名来！看老子不弄死你！」

他气急败坏的样子，和刚才吹嘘时的得意形成了极其讽刺的对比。弹幕更是炸开了锅：「包浆？哈哈哈神豪太损了！」「二手实锤了？金爷急了？」「恼羞成怒？看来被说中了！」「素质呢？这就骂人了？」「薇薇，你金主就这水平？」

苏薇薇脸色煞白，她想去拉赵金宝，但对方正在暴怒中，根本不理她。她看着飞速流失的人气和满屏的嘲讽弹幕，心慌意乱，只能勉强维持着笑容：「大家…大家别误会，金宝哥是气有人造谣…我们…」

就在这时，赵金宝放在中控台上的手机，像催命符一样疯狂震动起来。不是电话，是各种app推送和短信的密集轰炸。

他烦躁地抓起来看了一眼，只一眼，他脸上的暴怒瞬间凝固，随即被一种极致的惊恐取代。他肥胖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发抖，豆大的汗珠从额头、鬓角滚滚而下，瞬间浸湿了衣领。

「不…不可能…」他喃喃自语，手指颤抖着划开屏幕，点开股票软件。屏幕上，代表他公司“金宝建材”股价的那条线，不是下跌，而是断崖式的、近乎垂直的跳水！从原本的平稳区间，一路暴跌，鲜红的数字触目惊心，跌幅瞬间超过了50%！并且还在疯狂下探！

紧接着，银行催款短信、合作方取消订单的通知、股东质问的电话…如同冰雹般砸了过来。

「赵总！不好了！我们几个大客户突然宣布终止合作！」「金宝！你他妈搞什么鬼？股价怎么回事？！」「赵金宝先生，您在我行的贷款已触发警戒线，请立即补充保证金或提供足额抵押物…」

手机从他汗湿滑腻的手中滑落，“啪”地一声掉在昂贵的羊绒脚垫上。赵金宝面如死灰，眼神空洞，巨大的恐惧攫住了他，刚才的嚣张气焰荡然无存，只剩下筛糠般的颤抖和喉咙里嗬嗬的、濒死般的抽气声。

「金宝哥？金宝哥你怎么了？」苏薇薇彻底慌了，也顾不上直播，扑过去摇晃他。

直播间镜头忠实地记录下了这戏剧性的一幕：前一秒还在吹牛拍桌的暴发户，下一秒就像被抽走了脊梁骨，瘫在真皮座椅上面无人色，汗如雨下。而苏薇薇花容失色，惊慌失措。

弹幕彻底沸腾：「卧槽！什么情况？金爷脸都白了！」「看手机！肯定是出大事了！」「刚收到推送！金宝建材股价崩盘了！腰斩！」「我的天！真的假的？这也太巧了吧？」「深渊凝视者…刚打完赏，这边就崩了？细思极恐！」「神豪言出法随？说包浆就破产？」「薇薇快跑！你金主好像要凉了！」

苏薇薇也看到了弹幕，她猛地抬头看向还在疯狂刷屏的“深渊凝视者”打赏广播，又看看身边魂飞魄散的赵金宝，一股刺骨的寒意瞬间从脚底板窜上天灵盖。巧合？这世上哪有这么巧的巧合！那个神秘的“深渊凝视者”…他到底是谁？那句“方向盘包浆”…难道…一个她拼命想否认的、荒谬又可怕的念头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

不！不可能！那个穷鬼林默，他怎么可能有这种本事？！

然而，赵金宝手机里不断传出的催债声和崩溃的哀嚎，像重锤一样击碎了她最后一丝侥幸。她看着直播间里疯狂嘲讽的弹幕，看着赵金宝那副天塌地陷的惨状，巨大的恐慌和一种被无形巨手扼住喉咙的窒息感，让她几乎喘不过气。

直播，就在这极致的混乱和赵金宝崩溃的呜咽声中，被平台超管紧急切断。屏幕陷入一片漆黑。

而城市的另一端，我的电脑屏幕上，林小雨的直播间依旧被金色的嘉年华雨笼罩。她终于从巨大的冲击中找回了一点神智，哭得稀里哗啦，语无伦次地对着镜头鞠躬：「谢谢…谢谢深渊哥…谢谢…我…我真的不知道说什么好…」

我靠在椅背上，脚踝上的珍珠脚链在屏幕微光下流转着温润静谧的光泽。指尖轻轻拂过冰凉的珠面，系统提示在视野中清晰浮现：

【打赏对象：林小雨。打赏金额：300,000元。】【贬值目标：赵金宝。资产缩水比例：1:100。】【目标资产缩水：30,000,000元。执行完毕。】

窗外，城市的霓虹依旧闪烁，仿佛什么都没发生。只有我知道，一场无声的审判，才刚刚拉开序幕。苏薇薇，你的“豪门梦”，碎了。而这，只是开始。

3

赵金宝一夜之间从“新贵”沦为“破产老赖”的消息，如同飓风般席卷了本地商圈和网络。

第二天一早，本地财经新闻头条加粗标红：《惊爆！金宝建材股价遭遇离奇腰斩，疑遭神秘资本精准狙击！》。报道详细描述了昨日尾盘那场毫无征兆、迅猛异常的暴跌，公司市值蒸发数亿，并指出有匿名消息称，赵金宝个人债务窟窿巨大，多个银行和民间借贷机构已启动追偿程序，其名下包括那辆“著名”的二手劳斯莱斯在内的多处资产已被冻结。

网络上的讨论更是热火朝天。赵金宝和苏薇薇昨晚直播的录屏片段被疯狂传播，尤其是赵金宝从嚣张到崩溃的变脸过程，以及苏薇薇最后那惊恐失措的表情，被做成了各种表情包和鬼畜视频。“方向盘包浆梗”和“深渊凝视者”成了最热门的搜索词。

「哈哈哈报应来得太快就像龙卷风！」「深渊神豪牛逼！一句话让暴发户现原形！」「苏薇薇懵了吧？豪门太太体验卡到期了！」「清洁工制服警告！神豪下一个目标是不是薇薇？」「坐等薇薇穿制服直播！」

苏薇薇的社交账号评论区彻底沦陷，充斥着各种嘲讽、挖苦和看热闹的留言。她关闭了评论功能，但私信箱依旧被塞爆。她躲在自己的高级公寓里，窗帘紧闭，手机调成静音，但那些刺眼的新闻标题和网友的恶意截图，依旧像梦魇一样缠绕着她。

恐惧，像冰冷的藤蔓，缠绕着她的心脏，越收越紧。赵金宝完了，她的长期饭票、她炫耀的资本、她跻身“上流社会”的阶梯，一夜之间化为乌有。更让她恐惧的是那个神秘的“深渊凝视者”。那句关于方向盘的评论，精准得可怕。赵金宝的崩溃就在打赏之后…这绝不是巧合！

「深渊凝视者…深渊…」苏薇薇蜷缩在沙发里，脸色苍白，神经质地啃着指甲。一个模糊的身影在她脑海中浮现——林默！那个被她弃如敝履的前男友！他消失前的眼神…冰冷，绝望，带着一种让她心悸的沉寂。难道是他？这个念头让她浑身发冷。不，不可能！他那么穷，那么窝囊…可是，除了他，还有谁会如此精准地针对她和赵金宝？还有谁会知道赵金宝那辆车的底细？她曾无意中对林默抱怨过赵金宝小气，买二手车充门面…

巨大的恐慌攫住了她。如果真是林默…他拥有了如此恐怖的力量…他会怎么对付自己？苏薇薇不敢想下去。

就在这时，被她扔在角落的手机屏幕顽强地亮了起来。不是电话，是赵金宝发来的微信语音，声音嘶哑、疲惫，带着一种穷途末路的疯狂：

「薇薇…薇薇你听我说…公司完了，全完了！银行在逼债，高利贷的人堵在门口…那帮孙子要卸我胳膊！我…我现在只能靠你了！」

苏薇薇心头一紧，涌起不祥的预感：「金宝哥…我…我能做什么？我也没钱啊…」

「你有！你有你的本钱！」赵金宝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急切和一种不顾一切的贪婪，「开直播！今晚就开！穿…穿得性感点！越性感越好！把你的那些‘大哥’都叫回来！求他们，哄他们，让他们给你刷钱！现在只有你能帮我弄到快钱了！弄到钱，我们还能翻盘！不然…不然我们都得完蛋！你也不想被那些追债的找上门吧？嗯？」

赵金宝的话像淬了毒的针，扎得苏薇薇遍体生寒。让她去卖肉直播，讨好那些油腻的男人，换取打赏来填他的无底洞？一股强烈的屈辱感涌上来。但赵金宝最后那句威胁，又像冰冷的枷锁套住了她。她知道赵金宝借了不少高利贷，那些人的手段…她不敢想象。

「我…我考虑一下…」她声音发颤。

「考虑个屁！」赵金宝咆哮起来，彻底撕下了伪装，「苏薇薇！老子在你身上花了多少钱？钻石项链！名牌包！这公寓的租金！现在老子落难了，你他妈想撇清？门都没有！今晚八点，我要看到你开播！穿我上次送你的那套‘战袍’！要是弄不到钱，老子第一个把你卖给债主抵账！你自己看着办！」

电话被粗暴地挂断。苏薇薇握着手机，浑身冰冷，如坠冰窟。赵金宝狰狞的面目彻底暴露，她成了他最后的救命稻草，也是可以随时丢弃、甚至出卖的货物。恐惧压倒了屈辱。她不想被卖掉，不想失去现在的生活，更害怕那个可能隐藏在暗处的“深渊凝视者”的报复。也许…也许赵金宝说得对，只要弄到钱，暂时稳住局面，就还有机会？

巨大的生存压力和对未知报复的恐惧，扭曲了她的心理。一丝病态的、孤注一掷的狠厉在她眼中闪过。她站起身，走向衣帽间。那里挂着一套赵金宝所谓的“战袍”——一套布料少得可怜、近乎透明的黑色蕾丝情趣内衣，配着吊带袜和高跟鞋。

晚上八点整。

苏薇薇的直播间再次开启。在线人数因为巨大的八卦效应，瞬间飙升至百万。所有人都想看看，这位“破产富豪”的“未婚妻”，在遭遇如此巨变后，会是什么状态。

镜头里，苏薇薇显然精心打扮过。浓妆掩盖了她脸上的憔悴和恐惧，假睫毛又长又翘，红唇如火。她身上穿的，正是那套令人血脉贲张的情趣内衣，黑色的蕾丝勉强遮住关键部位，大片雪白的肌肤暴露在灯光下，吊带袜勾勒出修长的腿部线条。她努力挤出一个妩媚的笑容，眼神却带着掩饰不住的慌乱和强撑的媚态。

「宝…宝宝们晚上好…」她的声音刻意放得又软又嗲，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薇薇…薇薇好想你们…」

弹幕瞬间爆炸：「卧槽！真穿出来了？这么拼？」「这是要色诱集资救金主？」「啧啧啧，为了钱脸都不要了！」「深渊神豪呢？快来看啊！名场面！」「神豪快来！清洁工制服安排上！」「哈哈哈楼上夺笋啊！」

苏薇薇无视了那些嘲讽，强忍着羞耻，按照赵金宝的指示，对着镜头搔首弄姿，摆出各种撩人的姿势，声音甜得发腻：「哥哥们…薇薇最近遇到点小困难…金宝哥他…他是被人陷害的！现在好难…哥哥们帮帮薇薇好不好？只要…只要礼物榜前十的哥哥…薇薇…薇薇可以加微信…私下…好好感谢…」她抛着媚眼，暗示意味十足。

「刷个火箭，薇薇给你看更刺激的哦~」她扭动着腰肢，手指暧昧地划过锁骨，试图点燃那些看客的欲望。

就在这时，一条系统提示，如同冰冷的审判之音，在所有直播间上方划过：“【深渊凝视者】进入直播间。”

苏薇薇的动作瞬间僵住！脸上的媚笑凝固，血色“唰”地一下褪得干干净净，只剩下无边的恐惧！他来了！他真的来了！

弹幕更是如同打了鸡血：「神豪驾到！」「全体起立！」「名场面预定！」「清洁工！清洁工！清洁工！」「神豪快出手！求换装！」

苏薇薇的心脏狂跳，几乎要冲破胸腔。她惊恐地盯着屏幕，看着那个代表着死亡和毁灭的id，大脑一片空白。她想关播，手指却抖得不听使唤。

就在这死寂般的几秒钟里，一条简洁的礼物提示弹出：【深渊凝视者赠送苏薇薇清洁套餐x1！】

“清洁套餐”？那是什么？平台有这种礼物吗？价值…1块钱？所有人都愣住了。

然而，就在礼物生效的瞬间！

异变陡生！

没有任何炫酷的特效，没有任何光影的转换。苏薇薇身上那套性感妖娆的黑色蕾丝情趣内衣，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瞬间抹去！取而代之的，是一套肥大、陈旧、洗得发白的蓝灰色清洁工制服！粗糙的涤纶布料，袖口和裤脚还带着难以洗净的污渍。她脸上精致的浓妆也消失不见，素面朝天，露出熬夜和惊恐带来的憔悴底色。原本精心打理的波浪卷发，被粗暴地扎成了一个紧贴头皮、毫无美感可言的朴素马尾。

整个换装过程，快得如同幻觉，却又无比真实！直播间里，甚至配合地响起了一阵“哗啦”的泼水声和“刷刷”的扫地音效！

苏薇薇只觉得身上一凉，低头一看，瞬间发出了凄厉到变调的尖叫：「啊——！！！！」

她手忙脚乱地想要遮挡身上丑陋的制服，想要去关摄像头，但身体仿佛被无形的力量禁锢，只能徒劳地在原地扭动，脸上是极致的惊恐、羞耻和崩溃！

弹幕彻底疯了！服务器再次濒临崩溃！「卧槽！！！！！！真换了？？？？？」「清洁工薇薇上线！！！！！」「神迹！这他妈是神迹啊！」「深渊神豪牛逼（破音）！！！」「哈哈哈哈哈哈专业对口！太应景了！」「这比封号狠一万倍！社会性死亡！」「截图！快截图！年度最佳表情包诞生了！」「薇薇别挡了，制服挺合身（狗头）！」「神豪：听说你想色诱？先扫干净地吧！」

满屏的“哈哈哈”和“清洁工”如同海啸般淹没了苏薇薇。她看着屏幕上自己那副滑稽、丑陋、卑微到尘埃里的形象，听着耳机里传来的疯狂嘲笑，最后一丝心理防线彻底崩溃。她再也无法忍受，发出一声歇斯底里的哭嚎，猛地扑向电脑，用尽全身力气拔掉了电源线！

屏幕，瞬间漆黑。

但“清洁工薇薇”的传说，才刚刚开始。那张她穿着肥大清洁工制服、满脸惊恐崩溃的截图，以病毒般的速度传遍了网络，成为了她永远无法洗刷的耻辱烙印。

4

苏薇薇的“清洁工”直播事故，如同在滚沸的油锅里又浇了一瓢冰水，彻底炸翻了天。

“清洁工薇薇”的词条以碾压之势登顶各大平台热搜榜首。那张她穿着肥大制服、满脸惊恐崩溃的截图被疯狂转发、p图，衍生出无数表情包和段子。“深渊凝视者”这个名字，更是被蒙上了一层神秘莫测、近乎神魔的色彩。

「言出法随！神豪实锤了！」「说换清洁工就换清洁工，这系统权限逆天了吧？」「苏薇薇彻底社死了，这比杀了她还难受！」「深渊爸爸看看我！我也想换装（不是）！」「赵金宝呢？快出来看你马子的新皮肤！」

赵金宝的处境，比苏薇薇更加水深火热。

金宝建材的股价在经历腰斩后，并未止跌，反而因为苏薇薇这场闹剧般的直播和“深渊凝视者”展现出的恐怖影响力，引发了更大的市场恐慌和抛售潮。连续跌停！公司彻底停牌，濒临退市边缘。

银行、供应商、民间借贷机构…所有债主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鲨鱼，蜂拥而至。他名下的房产、车辆（包括那辆视为命根子的二手劳斯莱斯）均被法院火速查封。催债电话不分昼夜地轰炸，威胁短信塞满了手机，甚至有人开始在他临时藏身的破旧旅馆楼下泼油漆、砸玻璃。

穷途末路，众叛亲离。巨大的压力让赵金宝的精神濒临崩溃。他像一头困兽，在散发着霉味的房间里焦躁地踱步，双眼赤红，嘴里不停地咒骂着苏薇薇的“晦气”和那个该死的“深渊凝视者”。

「都是那个贱人！扫把星！要不是她直播发骚惹怒了那个煞星，老子至于这么惨吗？」赵金宝抓起一个空酒瓶狠狠砸在墙上，玻璃碎片四溅，「还有那个深渊凝视者…林默…一定是他！一定是那个小杂种搞的鬼！」

他越想越觉得是林默。只有林默有动机，也只有林默，可能知道他那辆车的底细！一股邪火混合着极致的恐惧和恨意在他胸腔里燃烧。他不能就这么完了！他要报复！就算死，也要拉个垫背的！

一个疯狂的计划在他扭曲的脑海中成型。他记得苏薇薇提过，林默以前住在城西的老旧城中村。他翻箱倒柜，找出了一把锈迹斑斑、但依旧锋利的弹簧刀，揣进怀里。又用仅剩的一点现金，从一个黑车司机那里买到了一个模糊的地址。

深夜，阴云密布，没有月光。

赵金宝像一条丧家之犬，用围巾裹住半张脸，鬼鬼祟祟地潜入了那片迷宫般杂乱、灯光昏暗的城中村。空气中弥漫着垃圾和潮湿的霉味。他按照模糊的地址，摸索到一栋墙皮剥落的筒子楼下。楼道里堆满杂物，声控灯时亮时灭。

他喘着粗气，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凶光，一步步踏上狭窄的楼梯。目标：三楼最里面那间。他想象着林默惊恐的脸，想象着刀子捅进对方身体的快感，这让他因恐惧而颤抖的身体获得了一丝病态的兴奋。

终于，他站在了那扇油漆斑驳的旧木门前。门缝里没有透出灯光，一片死寂。赵金宝舔了舔干裂的嘴唇，从怀里掏出弹簧刀，“咔哒”一声，锋利的刀刃弹出，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寒芒。

他深吸一口气，抬起脚，用尽全身力气，狠狠朝门锁的位置踹去！

“砰！”

一声闷响。门…纹丝不动。

赵金宝愣住了。他这一脚力道不小，按理说这种老旧的木门应该…他疑惑地凑近，借着声控灯昏黄的光，仔细看向门锁的位置——那里根本不是老式的弹子锁，而是一个崭新的、闪烁着金属冷光的智能电子锁！屏幕上还亮着幽幽的蓝光，显示着“已反锁”的字样。

一股寒意瞬间从赵金宝脚底板窜起！这破地方，怎么可能装这种高档的智能锁？难道…他猛地抬头，看向门牌号。没错，是这里！可是…

就在他惊疑不定时，身后幽暗的楼梯拐角处，突然响起一个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的声音：

「在找我？」

声音不高，却像一道惊雷在死寂的楼道里炸响！

赵金宝浑身汗毛倒竖，猛地转身，弹簧刀胡乱地指向声音来源的黑暗处：「谁？！谁在那？！」

声控灯因为他的吼叫骤然亮起，驱散了拐角的阴影。

一个身影静静地站在那里。

简单的黑色连帽卫衣，帽子拉得很低，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线条冷硬的下颌。他双手随意地插在卫衣口袋里，姿态闲适，仿佛只是深夜出来散步的邻居。然而，最吸引赵金宝目光的，是他露出的脚踝上，那条缠绕着的、在昏黄灯光下流转着温润而神秘光泽的铂金珍珠脚链！

珍珠！又是珍珠！

赵金宝的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大小！苏薇薇提过！那个“深渊凝视者”的标志！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他所有的疯狂和勇气。他握着刀的手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牙齿咯咯作响：「你…你是…深渊…林默？！」

「看来，你的劳斯莱斯，保养得确实不怎么样。」林默的声音透过帽檐传来，带着一丝冰冷的嘲讽，「连方向都找不准。」

这句话，彻底击溃了赵金宝的心理防线！是他！真的是他！那个被他视为蝼蚁的前男友！那个他今晚想要捅死的目标！此刻却像一座无法逾越的冰山，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啊——！我跟你拼了！」极致的恐惧催生出最后的疯狂，赵金宝嘶吼着，挥舞着弹簧刀，像一头绝望的野兽，踉跄着朝林默扑去！他要捅死这个毁了他一切的魔鬼！

面对这毫无章法的疯狂扑击，林默甚至连脚步都没有移动一下。他只是微微侧身，动作快得如同鬼魅，轻松避开了那胡乱刺来的刀刃。同时，插在口袋里的右手闪电般探出，精准无比地扣住了赵金宝持刀的手腕！

“咔嚓！”

一声令人牙酸的脆响！

赵金宝发出一声杀猪般的惨嚎！手腕处传来骨头错位的剧痛，弹簧刀“当啷”一声掉落在水泥地上。林默的手如同铁钳，力量大得惊人，轻轻一扭一送。

赵金宝肥胖的身体如同一个破麻袋，被一股沛然莫御的力量带动，完全失去了平衡，狠狠地、脸朝下地摔趴在地上！鼻子重重磕在冰冷坚硬的水泥台阶上，鲜血瞬间涌出，糊了满脸。

剧痛和眩晕让他眼前发黑，只能像条濒死的鱼一样徒劳地抽搐、呻吟。

林默缓缓蹲下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狼狈不堪、满脸血污的赵金宝。帽檐下的阴影里，眼神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你的车，」林默的声音平静得像在陈述一个事实，「归我了。」

他伸出手，没有去碰赵金宝，而是精准地捏住了赵金宝因为摔倒而从口袋里滑落出来的车钥匙——那把带着“欢庆女神”标志的劳斯莱斯钥匙。

赵金宝惊恐地瞪大眼睛，看着那把象征着他最后一点“体面”的钥匙被对方轻松拿走，喉咙里发出嗬嗬的、绝望的哀鸣。

林默站起身，不再看地上如同烂泥般的赵金宝一眼。他指尖把玩着那把冰冷的车钥匙，脚踝上的珍珠脚链在昏暗的光线下划过一道优雅而冷酷的弧线。他转身，身影无声地融入楼梯的黑暗中，只留下冰冷的一句话在死寂的楼道里回荡：

「跑吧。趁你还能跑得动的时候。」

赵金宝瘫在冰冷的地上，鼻血混合着眼泪和恐惧的汗水流进嘴里，咸腥而苦涩。手腕和鼻梁的剧痛远不及心底那灭顶的绝望。跑？他能跑到哪里去？那些如狼似虎的债主…他完了，彻底完了。

而那个魔鬼…他拿到了车钥匙…他想干什么？

5

几天后，市郊一家专门处理抵押车辆的回收场。

巨大的露天场地弥漫着机油、铁锈和尘土混合的粗粝气味。各种被银行或法院强制收回的车辆杂乱地停放着，从普通家轿到一些曾经光鲜的豪车，此刻都蒙着厚厚的灰尘，如同被遗弃的钢铁坟墓。

场地一角，几个穿着油腻工装裤的工人正围着一辆黑色的劳斯莱斯古斯特。即使落满灰尘，那庞大的车身、独特的帕特农神庙格栅和车头的“欢庆女神”立标，依旧彰显着它曾经的不凡。只是此刻，它像一头衰老的困兽，等待着被拆解、被估价、被彻底抹去最后的痕迹。

「啧啧，可惜了，顶配的古斯特。」一个老师傅拿着评估单，绕着车走了一圈，摇头叹息，「就是年头长了点，公里数也大，还是抵押二手的…不值钱咯。」

「再不值钱，拆了卖零件也够咱们忙活一阵。」另一个年轻点的工人拿着工具，准备开始拆卸车牌。

就在这时，一阵低沉的引擎轰鸣声由远及近，打破了回收场的嘈杂。一辆线条流畅、通体哑光黑的兰博基尼urus，如同优雅而危险的黑色猎豹，稳稳地停在了劳斯莱斯旁边。剪刀门向上缓缓开启。

工人们都停下了手里的活，好奇地望过去。开这种顶级豪车来回收场？真是稀罕。

一个身影从驾驶座下来。

依旧是简单的黑色装束，身形挺拔。脸上戴着一副遮住半张脸的深色墨镜，气质冷冽。最引人注目的，是他行走间，从笔挺的裤脚下隐约露出的脚踝上，那条缠绕着的铂金珍珠脚链。温润的珠光与他周身散发的冷硬气息形成奇异的反差。

他径直走向那辆待拆解的劳斯莱斯，步伐沉稳，目标明确。

「先生，这里是工作区域，您不能…」老师傅上前一步，试图阻拦。

林默仿佛没听见，或者说，根本不在意。他走到劳斯莱斯驾驶位旁，车门已经被工人提前撬开（为了方便拆卸）。他微微俯身，目光落在那个被赵金宝无数次拍打炫耀、此刻却落满灰尘的方向盘上。

然后，在几个工人惊愕的目光中，他做了一件极其古怪的事情。

他抬起脚，动作随意而自然。然后，在几人目瞪口呆的注视下，他慢条斯理地，解下了自己左脚踝上那条价值不菲、光泽莹润的铂金珍珠脚链。

细碎的铂金链环和圆润的珍珠在阳光下折射出迷人的光晕。

接着，他伸出手，将那条还带着他体温的珍珠脚链，一圈、一圈，如同缠绕一件艺术品般，仔细而牢固地，缠绕在了劳斯莱斯方向盘那已经磨损出包浆的真皮辐条上！

珍珠的温润光泽，与方向盘陈旧的真皮、冰冷的金属车标形成了极其诡异又极具冲击力的视觉对比。仿佛圣洁与污浊，新生与腐朽，被强行捆绑在了一起。

「这…」老师傅张着嘴，完全看不懂这操作。这年轻人是来干嘛的？给这辆破车做装饰？

林默缠绕完毕，指尖在最大的一颗珍珠上轻轻一弹，发出细微的脆响。他直起身，墨镜后的目光似乎在那缠绕着珍珠的方向盘上停留了一瞬，然后，毫不犹豫地转身。

「先生！您的东西…」老师傅忍不住喊道，指着方向盘上的脚链。那东西一看就价值不菲！

林默脚步未停，只留下一个冰冷的背影和一句毫无波澜的话：

「战利品。留在这。」

话音落下，他已坐回那辆漆黑的兰博基尼。引擎发出一声低沉的咆哮，urus如同离弦之箭，绝尘而去，只留下轮胎卷起的淡淡烟尘。

回收场的工人们面面相觑，看着那辆破败的劳斯莱斯，看着方向盘上那条在灰尘中依旧熠熠生辉的珍珠脚链，半天回不过神。

「战利品？」年轻工人挠挠头，「这有钱人的癖好…真他妈怪！」

老师傅摇摇头，叹了口气：「干活吧。这车…唉，拆了可惜，不拆更可惜。」他拿起工具，目光复杂地看了一眼那缠绕着珍珠的方向盘，最终还是对着车标下了手。

而这一幕，被回收场一个负责拍摄车辆状况用于存档的工人，无意中用手机录了下来。虽然距离较远，画面有些模糊，但兰博基尼的炫酷登场、神秘人缠绕珍珠脚链的怪异举动、以及最后那句清晰的“战利品”，都被完整记录。

这段视频，很快被这个工人当作奇闻发到了自己的短视频账号上。标题耸动：《惊呆！神秘土豪开兰博基尼来报废场，给破劳斯莱斯方向盘戴珍珠脚链！称是战利品！》

起初只是小范围传播，直到有人眼尖地认出了那辆劳斯莱斯——这不就是前段时间破产跑路的那个暴发户赵金宝的“座驾”吗？再联想到“深渊凝视者”的标志性珍珠脚链和“方向盘包浆”的梗…

网络再次被点燃！「破案了！深渊神豪本尊现身！」「战利品！卧槽！这仪式感！这羞辱感！拉满了！」「方向盘包浆+珍珠脚链，神豪的复仇美学！」「赵金宝看到这视频会不会气活过来？」「苏薇薇呢？快来看看你金主的遗物（狗头）！」「神豪：听说这是你身份的象征？现在是我的脚链架。」

“方向盘上的珍珠脚链”，成为了“深渊凝视者”最震撼、最具标志性的视觉符号，也彻底为赵金宝的“豪门”生涯钉上了耻辱的棺材板。而那个如同烂泥般瘫在城中村楼道里的身影，早已在某个深夜，带着一身伤痛和仅剩的几百块钱，像阴沟里的老鼠一样，爬上了一辆开往遥远边境的黑车，彻底消失在人海。等待他的，是颠沛流离和永无止境的恐惧。

6

赵金宝的彻底消失，如同压垮苏薇薇的最后一根稻草。

公寓的租约到期，房东毫不留情地将她扫地出门。那些曾经围绕在她身边、蹭吃蹭喝的“闺蜜”们，此刻电话不接，微信拉黑，避之唯恐不及。她尝试着重新开直播，但“清洁工薇薇”的标签如同烙印，只要她一露脸，满屏都是“清洁工来了”、“制服呢”、“深渊神豪啥时候再给你换装”的嘲讽弹幕，偶尔有几个心怀不轨的观众，打赏个几块钱，言语间也充满了下流的侮辱。

她试过去找其他工作。但稍微正规点的公司，一看到她的名字和那段“光辉”的直播录像，立刻婉拒。去餐厅端盘子？她拉不下那个脸，也受不了那种辛苦。高利贷的阴影虽然因为赵金宝的跑路暂时没有直接落到她头上，但那种朝不保夕的恐惧感，如同跗骨之蛆。

短短一个月，苏薇薇尝尽了人情冷暖，从云端狠狠跌落泥潭。她变卖了所有能变卖的首饰和包包（除了那条赵金宝送的钻石项链，她舍不得，也幻想着或许还能翻身），租住在城市边缘一个终日不见阳光、蟑螂横行的潮湿地下室隔间里。劣质的粉底也掩盖不住她眼下的青黑和迅速憔悴的容颜。

就在她快要被绝望吞噬，甚至萌生了一些极端念头时，一则贴在电线杆上的招聘启事，像一根漂浮的稻草，出现在她眼前。

「绿洲环保再生资源处理厂急招分拣工！」「要求：吃苦耐劳，服从管理。年龄18-45岁。」「待遇：日结，200元/天，包一顿工作餐。」「工作地点：市北区工业园c区…」

分拣工？垃圾处理厂？苏薇薇看着那几个字，胃里一阵翻涌，强烈的屈辱感涌上来。她苏薇薇，曾经也是坐过劳斯莱斯、在顶级餐厅吃饭、被几十万人追捧的“女神”，现在要去垃圾堆里刨食？

可是…地下室那令人窒息的霉味，空空如也的钱包，手机里催缴话费的短信，还有对饥饿最原始的恐惧，最终压倒了那点可怜的自尊。她死死咬着下唇，几乎咬出血来，颤抖着手，拨通了启事上的电话。

几天后，市北工业园，绿洲环保再生资源处理厂。

巨大的厂房内，机器轰鸣声震耳欲聋。几条宽阔的传送带如同钢铁长龙般滚动着，将堆积如山的城市生活垃圾源源不断地输送进来。空气中弥漫着复杂刺鼻的气味——腐烂的果蔬、刺鼻的化学品、灰尘和消毒水混合在一起，令人作呕。

苏薇薇穿着厂里发的深蓝色、粗糙厚重的工装，戴着厚厚的棉线手套和几乎遮住半张脸的防尘口罩，站在一条传送带旁边。她的工作，就是和其他分拣工一起，将传送带上混杂的垃圾中，可回收的塑料瓶、易拉罐、纸板等，徒手分拣出来，扔进旁边对应的收集筐里。

传送带的速度很快，垃圾源源不断。她必须全神贯注，动作麻利。腐烂的菜叶汁水沾在手套上，黏腻冰冷；破碎的玻璃瓶边缘锋利，稍不留神就会划破手套；不知名的污秽物散发着恶臭…每一次弯腰，每一次伸手，都是对她过去“精致”生活的巨大讽刺和折磨。

汗水浸湿了她额前的碎发，黏在口罩边缘，又痒又难受。工装粗糙的布料摩擦着她曾经精心保养的皮肤。腰背因为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而酸痛僵硬。旁边一个四十多岁的大姐看她动作生疏笨拙，好心提醒：「妹子，塑料瓶扔这边！纸板是那边！动作快点，慢了要挨骂的！」

苏薇薇麻木地点点头，机械地重复着分拣的动作。口罩下，她的嘴唇抿得死紧，牙齿紧紧咬着，才能不让屈辱的眼泪掉下来。她不敢看周围其他工友，总觉得他们看她的眼神带着异样，仿佛认出了她就是那个“清洁工薇薇”。

就在这时，厂房入口处传来一阵喧哗。几个穿着西装、戴着安全帽，一看就是领导模样的人，簇拥着一个身影走了进来。为首的是一个穿着剪裁合体米色风衣、气质干练的年轻女人，她手里拿着平板电脑，一边走一边对身边的人交代着什么。

他们的出现，引起了分拣线上小小的骚动。工人们都下意识地放慢了动作，好奇地张望。

「都专心干活！」带班的工头大声呵斥了一句，然后小跑着迎了上去，脸上堆满笑容：「陈总！您怎么亲自过来了？视察工作？」

被称作陈总的年轻女人点点头，目光锐利地扫视着整个分拣车间：「嗯，新引进的ai智能分拣线下周试运行，我过来看看场地准备情况。顺便，」她顿了顿，声音清晰，「集团总部很重视环保公益宣传，计划在我们厂试点一个‘再生之路’的长期直播项目。选一个分拣工位，架设固定摄像头，向公众展示垃圾回收再利用的真实过程，传递环保理念。」

直播？！

这两个字如同魔咒，瞬间击中了传送带旁的苏薇薇！她身体猛地一僵，手里的一个塑料瓶“哐当”一声掉进了错误的金属筐里。她惊恐地低下头，恨不得把脸埋进传送带的垃圾堆里！不！不要直播！绝对不要！她好不容易才躲开网络，躲开那些嘲讽的目光…

然而，怕什么来什么。

陈总的目光在分拣线上扫过，似乎在挑选合适的直播对象。她的视线掠过那些年纪偏大、动作麻利但形象普通的工人，最终，落在了苏薇薇身上。

虽然穿着臃肿的工装，戴着大口罩，但苏薇薇的身形和露出的眉眼，在普遍劳累沧桑的工人中，依然显得有些格格不入的“清秀”。陈总微微挑眉，似乎觉得这个形象更符合“宣传”的需要——年轻，更能体现“再生”的寓意？或者，只是单纯觉得她看起来更“上镜”？

「就她吧。」陈总随手指了指恨不得缩成一团的苏薇薇，对工头吩咐道，「形象还可以。给她安排一个相对独立的工位，把直播设备架设好。直播内容要真实，展现分拣工作的辛苦和意义。这是集团的重点项目，好好配合。」

「是！是！陈总放心！保证完成任务！」工头连连点头，然后转向苏薇薇，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苏薇薇！听到没？以后你就负责那个工位！直播是政治任务，打起精神来！别给厂里丢脸！」

苏薇薇如遭雷击，浑身冰冷，僵在原地动弹不得。口罩下，她的脸色惨白如纸。直播…又要直播…还是在这种地方！穿着这身衣服！在垃圾堆里！这比上次的“清洁工”更加赤裸裸的羞辱！是深渊凝视者吗？是他安排的吗？这个念头让她恐惧得几乎窒息。

「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工头不耐烦地催促。

在工头严厉的目光和其他工友或同情或好奇的注视下，苏薇薇如同行尸走肉般，被带到了靠近厂房边缘、一个相对独立、但光线更显昏暗的分拣工位。一台黑色的、带着广角镜头的直播摄像机，已经冷冰冰地对准了她。

她站在那里，看着那黑洞洞的镜头，仿佛看到了无数双嘲讽、鄙夷的眼睛。巨大的耻辱感如同冰冷的潮水，将她彻底淹没。她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噩梦般的夜晚，穿着丑陋的清洁工制服，被全网围观嘲笑。

「直播…马上开始调试，你准备一下。」负责设备的技术员毫无感情地说道。

苏薇薇绝望地闭上了眼睛。这一次，她连关掉电源的机会都没有了。她的“再生之路”，注定要在亿万目光的注视下，在垃圾堆里，卑微地开始。

7

绿洲环保处理厂的“再生之路”直播间，在平台公益频道悄然上线。

没有预热，没有推广。直播间的标题朴实无华：《走进城市“清道夫”——垃圾分拣工的日常》。画面里，是巨大的厂房，轰鸣的机器，以及一条滚动着各种生活垃圾的传送带。镜头聚焦在一个穿着深蓝色工装、戴着口罩和手套、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女分拣工身上。她动作有些生疏，但还算认真，不断地弯腰，从传送带上分拣出塑料瓶、易拉罐和纸板。

起初，只有寥寥几个对环保真正感兴趣或者误点进来的观众。「这就是垃圾分拣啊？看着好辛苦。」「致敬劳动者！」「环境确实有点…不过为了环保，理解。」「这妹子看着挺年轻的，不容易。」

直播画面很稳定，没有解说，只有现场真实的噪音。分拣工一直低着头，似乎刻意回避着镜头。

直到一个眼尖的网友，在某个分拣工抬起手臂擦拭额角的汗水时，捕捉到了她工装袖口滑落露出的手腕上，一个一闪而过的、小巧精致的玫瑰金手链。

「等等！暂停！看她的手！那条手链…」「我靠！有点眼熟！是不是苏薇薇以前直播戴过的那条？」「放大！快放大！」「发型！看侧脸轮廓！还有那眼神…」「妈呀！真的是她！清洁工薇薇！苏薇薇！」

这条弹幕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苏薇薇？那个傍大款翻车的？」「清洁工薇薇再就业？真来分垃圾了？」「神豪预言成真！专业对口！」「深渊凝视者：没错，又是我安排的（狗头）！」「快来看啊！名场面续集！苏薇薇在垃圾处理厂直播分垃圾！」

直播间人数开始以恐怖的速度飙升！弹幕瞬间被“清洁工薇薇”、“专业对口”、“深渊神豪牛逼”刷屏！各种打趣、嘲讽、看热闹的言论汹涌而来。

传送带旁的苏薇薇，虽然听不到弹幕，但她能清晰地看到旁边监视器屏幕上飞速滚动的文字！那些熟悉的id，那些刻薄的言语，那些“清洁工”、“分垃圾”的字眼，像一把把烧红的刀子，狠狠扎进她的眼睛，刺穿她的心脏！

她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分拣的动作完全变形。一个塑料瓶从她颤抖的手中滑落，掉在传送带边缘，又弹到地上。她下意识地想去捡，脚下却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哈哈哈！业务不熟练啊！」「分个垃圾都分不好？」「清洁工制服换工装了？升级了？」「薇薇加油！看好你哦（滑稽）！」

巨大的羞耻感和被围观的屈辱感，让她几乎窒息。她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那个冰冷的镜头，口罩下的嘴唇剧烈地哆嗦着，似乎想尖叫，想咒骂，想砸了这该死的机器！

「苏薇薇！专心干活！」带班工头严厉的呵斥声从旁边传来，如同冷水浇头，「直播呢！注意影响！再出错扣你工资！」

扣工资…这三个字像紧箍咒，瞬间勒住了苏薇薇濒临崩溃的神经。她现在全指望这份微薄的日结工资活下去！她不能失去它！

她死死咬着下唇，尝到了血腥味。用尽全身力气，将那股几乎要冲破喉咙的嘶吼压了下去。她深深地、屈辱地低下头，不再看那令人绝望的屏幕，像一具被抽空了灵魂的躯壳，更加麻木、更加机械地重复着分拣的动作。只是那微微颤抖的肩膀，暴露了她内心翻江倒海的痛苦。

直播间的弹幕更加肆无忌惮：「怂了怂了！」「扣工资警告！哈哈哈！」「生活所迫啊！」「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深渊神豪：满意你所看到的吗？」

这场“再生之路”的公益直播，因为苏薇薇身份的意外曝光，彻底偏离了宣传环保的初衷，变成了一场全民围观的、对苏薇薇迟来的、公开的处刑。她穿着肮脏的工装，在垃圾堆里挣扎求生的每一个狼狈瞬间，都被镜头无情地放大，成为看客们茶余饭后的笑料谈资。

几天后，直播热度稍减，但苏薇薇的“分拣工”形象已经深入人心。

这天下午，分拣线短暂停机检修。苏薇薇疲惫地拖着几乎散架的身体，走到厂房外一个僻静的、堆放着废弃塑料筐的角落，想喘口气。她靠着冰冷的墙壁，慢慢滑坐到地上，摘下闷热的口罩，大口呼吸着外面相对“新鲜”的空气。汗水浸湿的头发黏在苍白的脸颊上，眼神空洞地望着灰蒙蒙的天空。

脚踝处传来一阵摩擦的刺痛。她低头看去，是工装裤粗糙的裤脚磨破了皮肤。她烦躁地卷起裤腿，露出纤细却布满细小划痕的脚踝。

忽然，她的目光定住了。

在她脚踝的皮肤上，不知何时，被粗糙的工装布料磨出了一圈浅浅的红痕。而在那红痕旁边，靠近脚骨的位置，挂着一小截东西——一条极其廉价、粗制滥造的塑料珠链。

塑料珠子五颜六色，大小不一，穿着的尼龙线已经有些起毛。其中一颗白色的塑料珠子，在昏暗的光线下，折射出一点微弱、廉价的、类似珍珠的光泽。

苏薇薇愣住了。她完全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戴过这种东西。是分拣垃圾时不小心挂上的？还是哪个工友小孩的玩具掉在了她身上？

她下意识地伸出手指，想去触碰那条丑陋的塑料珠链。指尖在即将碰到那点“珍珠”光泽时，却猛地顿住。

一个画面，如同闪电般劈进她的脑海！

昏暗的直播间，她穿着性感的情趣内衣，搔首弄姿…那个冰冷的id进入…价值一元的“清洁套餐”礼物…瞬间替换的肥大清洁工制服…满屏的嘲笑…

紧接着，是另一个画面：那个神秘的身影，在破败的楼道里，脚踝上缠绕着温润高贵的铂金珍珠脚链…他冰冷的话语…他拿走劳斯莱斯钥匙…以及后来视频里，那辆破车方向盘上，缠绕着的同款珍珠脚链…

珍珠…脚链…

苏薇薇的目光，死死地钉在自己脚踝上那条粗劣的塑料珠链上，钉在那颗折射着廉价光泽的白色塑料珠子上。

一股难以言喻的、混杂着极致恐惧、无地自容的羞耻和深入骨髓的冰冷寒意，瞬间席卷了她的全身！她像是被毒蛇咬了一口，猛地缩回手，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

这不是巧合！

这绝对不是巧合！

是那个魔鬼！是深渊凝视者！是他无处不在的注视！是他无声的嘲讽！他用这条廉价的、丑陋的塑料珠链，在提醒她，在羞辱她！提醒她曾经拥有过什么，又为了什么而失去！羞辱她如今只能与垃圾为伍，连脚踝上，都只配挂着这种地摊货！

“啪嗒。”

一滴滚烫的眼泪，终于冲破了所有强撑的麻木和伪装，重重地砸落在那颗白色的塑料珠子上，溅开一小片水渍。塑料珠的光泽，在泪水中显得更加廉价而刺眼。

苏薇薇再也控制不住，将脸深深埋进膝盖，肩膀剧烈地抽动起来，压抑的、绝望的呜咽声在堆满废弃塑料筐的角落里低低回荡。那条粗劣的塑料珠链，如同一条无形的锁链，将她牢牢锁死在这弥漫着垃圾腐臭气息的深渊里。

8

绿洲环保处理厂的“再生之路”直播间，在经历最初的爆炸性围观后，热度渐渐趋于一种稳定的“常态”。

每天固定时间开播，画面一成不变：巨大的厂房，轰鸣的机器，滚动着各色生活垃圾的传送带，以及那个穿着深蓝工装、包裹严实、动作机械麻木的分拣工——苏薇薇。

她成了这个直播间一个活着的背景板，一个被符号化的“忏悔者”。在线人数维持在几千到一万左右，弹幕也稀疏了许多，但依旧不乏刻薄的调侃：「清洁工薇薇，今日份垃圾分完了吗？」「动作快点，别磨洋工！」「看看这熟练的姿势，不愧是专业的！」「深渊神豪还来视察工作不？」

苏薇薇早已麻木。她学会了彻底屏蔽那小小的监视屏幕，将全部注意力集中在眼前不断涌来的垃圾上。弯腰，伸手，分拣，投掷…重复千万次。工装被汗水反复浸透又阴干，散发出难闻的气味。手上布满了细小的划痕和洗不掉的污渍。曾经精心保养的皮肤变得粗糙黯淡，眼神空洞得像两口枯井。只有脚踝上那条粗劣的塑料珠链，随着她的动作偶尔摩擦着皮肤，带来细微的刺痛，提醒着她那挥之不去的耻辱烙印。

这天傍晚，分拣线停机。苏薇薇拖着灌了铅的双腿，随着下工的人流，走向厂区外简陋的公交站。夕阳的余晖给巨大的厂房和堆积如山的回收物镀上一层颓败的金色。空气里依旧弥漫着那股复杂的、令人作呕的气味。

她低着头，像一具游魂，只想快点回到那个阴暗潮湿的地下室隔间，用睡眠来麻痹自己。

突然，一阵低沉而充满力量的引擎咆哮声由远及近，瞬间撕裂了工业区黄昏的沉闷！那声音极具辨识度，带着一种不容忽视的、金属质感的野性！

苏薇薇的脚步猛地顿住！这声音…她曾经坐在那辆车里，享受过无数路人艳羡的目光…兰博基尼urus！

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从脊椎窜上头顶！她僵硬地、极其缓慢地抬起头。

只见一辆通体哑光黑、线条凌厉如刀锋的兰博基尼urus，如同暗夜中降临的猛兽，正从厂区内部那条主干道上驶来。它速度并不快，却带着一种睥睨一切的压迫感，稳稳地朝着厂区大门的方向驶去。

车窗贴着深色的膜，看不清里面的人。

但苏薇薇的目光，却死死地钉在了那辆车的前挡风玻璃后，悬挂在后视镜下的一个东西上！

那是一条铂金细链！链子上，七颗大小均匀、光泽温润内敛的南洋白珍珠，在夕阳的余晖下，流转着高贵而神秘的光晕！它们随着车辆的行驶而轻轻晃动，折射出令人心悸的、冰冷的光泽！

珍珠脚链！

是那条脚链！深渊凝视者的标志！

苏薇薇的呼吸骤然停止！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然后又被冰冷的铁锤重重砸下！血液仿佛瞬间冻结，四肢百骸都失去了知觉。她像一尊石化的雕像，僵立在原地，只有瞳孔因为极致的恐惧而放大、收缩。

是他！他在这里！他就在那辆车里！他看到了！他看到了她穿着肮脏的工装，像老鼠一样在垃圾厂里进进出出！他看到了她所有的狼狈和不堪！

巨大的恐惧如同实质的海啸，瞬间将她彻底淹没！她甚至能感觉到，那深色车窗之后，有一道冰冷的目光，如同手术刀般精准地落在她身上，将她从里到外剖开，审视着她每一寸的卑微和绝望！

黑色的urus没有丝毫停留，如同它出现时一样，带着低沉的咆哮，从她面前几米远的地方，平稳地驶过。车尾灯在渐浓的暮色中划过两道猩红的光痕，如同恶魔离去的足迹。

那条悬挂着的珍珠脚链，在苏薇薇的视网膜上留下了最后一道冰冷、高贵、遥不可及的残影。

“噗通！”

苏薇薇双腿一软，再也支撑不住身体的重量，重重地跪倒在满是尘土和油污的地面上。膝盖传来剧痛，她却浑然不觉。她双手死死抠进冰冷粗糙的地面，指甲断裂，渗出血丝。身体像秋风中的落叶般剧烈地颤抖着，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抽气声，却连一声完整的尖叫或哭泣都发不出来。

极致的恐惧，已经剥夺了她发声的能力。

周围下工的工友们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纷纷驻足围观。「哎！那女的怎么了？」「晕倒了？中暑了？」「看着不像…像是吓的？」「刚才过去那辆黑车…好家伙，兰博基尼啊！咱们厂还有这种大人物？」「谁知道呢…快，搭把手，扶一下！」

有人想上前搀扶，苏薇薇却像触电般猛地甩开伸过来的手，喉咙里挤出嘶哑破碎的音节：「别…别碰我…走开…都走开…」

她挣扎着，手脚并用地向后爬，仿佛要逃离什么极其恐怖的东西，一直缩到公交站牌冰冷的金属柱子后面，才蜷缩成一团，将脸深深埋进膝盖，身体抖得像筛糠。

夕阳彻底沉入地平线，工业区被灰蓝色的暮霭笼罩。巨大的垃圾处理厂如同蛰伏的钢铁巨兽，投下更加深沉的阴影。空气中，垃圾的腐臭味似乎更加浓烈了。

苏薇薇蜷缩在站牌后的阴影里，像一只被彻底碾碎了壳的蜗牛。那条挂在脚踝上的廉价塑料珠链，在昏暗的光线下，折射着微弱而绝望的光。

深渊的回响，从未停止。它只是换了一种方式，在这弥漫着腐朽气息的角落里，无声地宣告着永恒的审判。而她，将永远活在这片阴影之下，与垃圾为伴，与恐惧共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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