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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我小颖的小说做了黑道大佬十年的妹妹周渊陈砚全文在线阅读

作者: 匿名  时间: 2025-09-25 03:15:29 

做了黑道大佬十年的妹妹,我不想干了。

当晚,我骑到他身上去,问他要不要娶我。

他皱眉说只把我当妹妹,我点点头,转头勾搭走了他的英俊下属。

但等我真的死心,被下属治愈,要跟下属远离时。打断下属的腿,监禁我的,也是他。

1

叫我小颖的小说做了黑道大佬十年的妹妹周渊陈砚全文在线阅读

陈砚把我捡回去时,他还是个吃不饱饭的混混。

我在他身后跟了整整两个月。

他冷脸让我滚过,掐住我脖颈威胁过我,在狭窄逼仄的巷道里身形利落,妄图甩开过我。

但我那时认定他。

不管他怎么对我,我只沉默乃至温顺地跟着他。

我跟他两个月,他才终于软下心肠,把我捡了回去。

那年陈砚17,我11。

他牵着我的手走在破败的居民楼前,看着我的眼神满是不耐,就像是在看一个拖累或负担。

但他终于还是开了口,他说:「叫声哥。」

我沉默地盯着他,叫他:「陈砚。」

他抽着根烟,恍惚间被我气笑了。

十年光阴,眨眼即过。

我跟陈砚相依为命太多年,我们吃过苦,我们受过穷,但我们没吵过架,没闹过半点别扭。

到今年我大学即将毕业,陈砚的资产已经是个无可计量的庞大数目。

他身边来来往往许多人,男人、女人,但他再没让第二个人叫他哥。

当然,我也从来没有叫过他一声哥。

2

晚上下课后,我在手机上收到了司机给我发来的消息。

到后校门,那辆低调的奔驰仍旧停在固定的车位。

我上了车,边系安全带边问司机:「陈砚出差回来了吗?」

道上都叫陈砚砚总,或叫他陈大老板。

陈砚发家后,再没人敢当着他的面直呼他本名。

只有我,好像从最开始我们认识,从我知道他的名字起,我就只叫他陈砚。

那时跟着陈砚,我是从挨打受饿的孤儿院里逃出来的。

我已经11,但严重发育不良。

我不识字,不知道自己的姓名,不知道自己父母是谁,我什么都不知道。

我只知道我11了。

因为孤儿院那个矮胖的管理员总是盯着我叹气,说:「他妈的11了,卖不出去了。」

然后她意有所指般,神情微妙地扫视我:「但这发育的……也不行啊。」

我本能地察觉到危险,所以我逃离了那处噩梦般的栖居所。

跟了陈砚后,他给我取了名。

他取名随意又敷衍,他叫陈砚,就给我取了陈烟。

陈砚陈烟,认识我们的人,都以为我跟他是亲兄妹。

但我其实并不想当他的妹妹。

或者说,我并不想只当他的妹妹。

看我在后座坐好,司机才启车离开。

他将车驶出车位,在前座回复我,说:「砚总中午落的地。」

陈砚中午落的地,但我发给他的消息,到现在还没收到回复。

我嗯一声,微微垂眼,偏头望向窗外。

3

到家是晚上十一点,我以为陈砚已经在家里等我。

但推开门迎接我的,是满室的黑暗和冷寂,只有客厅中央的巨大鱼缸里亮着灯。

我没进门,就靠在门上给陈砚打过去电话。

但他没有接。

司机还在别墅外面没有离开。

可能是我总是不听他安排的缘故,陈砚已经给我换了三个司机。

我不想让这个司机也因为我受累,所以我等司机离开后才再次出门。

我打了车,估计着陈砚常去的地方。

我一家一家地找,最后终于在他名下某家会所找到他人。

陈砚总是谨慎,他仇家有些多了,所以他不让我露脸。

许多人都知道有陈烟这个人,知道陈砚有个妹妹。

但陈砚的烟幕弹有许多,很少有人真正见过我。

我到地方已经是第二天的凌晨。

我等在包间的后门外,陈砚得到消息,单手解着衬衣出来。

看到我他没发一言,直接伸手过来拉住我。

他力气很大,沉默地把我拽进隔壁的房间。

进房间后,视野彻底变黑。

我抬手按开门边的灯,皱眉看靠在门板上的陈砚。

他今年已经27了,身上那种孤僻的年轻意气早已消失不见,整个人被权财堆叠出内敛又深沉的气质。

他站在那里,深不可测,让人探不到底。

他只穿了件黑色的衬衣,领口的纽扣解开几颗,隐约露出喉颈线条。

陈砚像是喝了酒,身上烟酒气浓重,他微垂眼看着我,问:「晚上不在家,跑这来做什么?」

他微敛眉:「谁给你的地址?」

我没回答他的问题,只前进两步,抬手搂住他的腰。

我紧紧箍住他,将脸靠在他肩膀上,下巴磨蹭在他的衬衣上。

他抬起手,松松捋了捋我后颈,语调淡淡:「就找过来撒娇吗?」

包间门板的隔音极好,整个空间死寂安静,仿佛就只有我跟他两个人。

我靠在他颈间,低声说:「你已经一个月没回家了。」

他像是笑了下,我感受到他胸腔的轻振。

陈砚不常笑。

年轻时他脾气冷,现在他居高位,历来他开心的情绪都不明显,都很少。

他说:「陈烟,你多大了,还离不了人吗?」

我鼻尖微动,我在他身上嗅到股陌生但缠绵的香水味。

香水调偏冷偏淡,这不像是轻易染上的,这更像是深深蕴在衣服里的。

我抬头看陈砚,他靠在门框上,神色有些微放松下来的落拓。

我问他:「你交女朋友了?」

他不跟我谈这个话题,直接掠过,拿着手机打电话联系人:「我找周渊送你回去。」

我盯着他,妄图在他脸上看出个答案。

我说:「我不想回去,我要在这等你。」

他挂掉电话,面无表情扫我一眼:「你还是个学生,明天不上课了?」

陈砚总是这样。

举重若轻、四两拨千斤,他总是无视我的诉求,强硬地安排着我的所有。

我从来都看不透他的情绪,但我自己的情绪,却能被他轻易拿捏。

我不喜欢这样,空落落的,落不到实处。

陈砚松开放在我后颈上的手,他几步走到房间中央那处沙发,像是累了,随意地敞腿坐下。

我跟过去,略微停顿后,我坐到了他腿上。

他下意识抬手扶住我腰。

包间的灯光暗昧,背着光,我有点看不清楚他的表情,只能听见他的声音。

他懒懒问我:「多大了?撒娇?还要人抱?」

他总喜欢以长辈在我面前自居。

但我没把他当成过不可侵犯的长辈。

所以我撑着他的肩膀更近地凑上去,他像是没有反应过来。

他靠在沙发上,微垂着眼睛,静静看我贴着他的唇吻上去。

陈砚没闭眼。

他放松地靠坐在沙发上,神态不动,游刃有余,像是放纵一个无理取闹不知事理的小孩。

他没推开我,但半点也没回应我。

只平静地、僵冷地任由我贴着他带着酒味的唇。

单方面的亲密毫无意义,遑论我触碰的,还是陈砚这样冷心冷情的一个人。

我终究被他的漠然打败,我继续不下去了,只能退离开来。

但我的手依旧搭在他颈间,我仍然坐在他身上。

我近距离看着他的眼睛。

有的东西藏太久,我不想再藏,也根本藏不住了。

氤氲在陈砚身上浓郁的香水味和酒味中,我两手捧住他的脸。

我不让他避开我的目光,说:「陈砚,我想嫁给你。」

他漆黑的眼瞳有瞬间的滞涩。

他的目光笼在我脸上,像是在观察,像是在打量。

然后他笑了一声,他姿态没变,依旧靠在沙发靠背上,说:「我还以为今天晚上喝多了的人是你。」

他这句话落,我心已经凉了半截。

但我仍旧强装着去粉饰太平,提醒他:「我刚从学校过来,我没喝酒。」

他打断我,眉目突然冷了几分,说:「刚没跟你说,陈烟,我已经有女朋友。」

他的声音像是给我下的审判,让我瞬间无所遁形。

他说:「还有,你是我妹妹。」

他轻轻皱起眉问我,像是真的在疑惑:「你在乱想什么?」

乱想什么?

他没问完的话,大概是问我在奢求什么?问我在乱祈求什么?

是他从未将我摆在那个位置上过。

是我不该、不可以、也不能。

我甚至不知道是他的拒绝更让我难堪,还是他已经有了女朋友更让我震惊。

他话落的瞬间,门外已经巧合地响起来问询的声音。

有女人的声音隔着没关死的门板透进来。

女人声音柔美娇媚,她问守在门口的周渊:「阿砚呢?在这里面?」

有人叫陈砚砚总,有人叫他陈老板,而我总是直白叫他陈砚。

原来,还能有人用如此温柔的腔调,亲密叫他阿砚。

陈砚将我从他身上扯下来。

我没再拒绝,也失去了反抗的力量。

我愣愣站在原地,看陈砚随意理了理被我抓出褶皱的衬衣。

他又点了支烟,火光乍然在黑暗的房间里亮起来,瞬间照亮他冷漠的侧脸。

他侧眸瞥我一眼,说:「我让周渊送你回去。」

然后他没再搭理我,直接走出去了。

我站在房间中央,听见女人的撒娇:「你去哪儿了啊?」

然后是陈砚的低笑,纵容般地逗她:「管这么多?」

他们似乎转了个弯,声音朦朦胧胧,我再听不清。

我下意识几步走到门边。

我想看一眼。

看一眼陈砚的女友,看一眼他身边的爱人是何种模样。

但遗憾的是,我追出去太晚。

只在他们进门前,目光扫到女人的半边背影。

女人亲密挽着陈砚的胳膊,艳红的裙摆扫着陈砚的裤脚。

然后周渊挡在了我面前。

他微垂头,恭敬地对我说:「我送您回去。」

4

陈砚身边多是壮硕高大、肌肉分明的黑衣保镖,周渊是个特例。

他是名副其实的名校出身,身上有褪不掉的书卷气。

他身形偏瘦,戴细边眼镜,脸部轮廓俊秀,说话时的语调总是轻柔。

他跟陈砚身边的人,形成分明的泾渭。

所以许多公开场合,陈砚也讲究低调,他更多的时候,只带着周渊。

周渊能替他出面,完美处理许多私事或公事。

这些事里,也包括了打发我。

周渊对我来说,还是太高了。

他站在我面前,轻易就遮挡住我的所有视线。

我是从泥泞里长出来的,我无意朝陈砚身边的人发难。

所以我没发一言,只低头跟周渊走。

周渊走在我右侧,他将我带到这层楼的电梯口,我看着他细长的手指摁亮了负一楼的地下停车场。

我突然出声:「走楼梯吧。」

我没抬头,只说:「我想走楼梯,可以吗?」

周渊对我说了第二句话,他语调平静轻淡,说好。

安全通道光线黯淡,我步步往下走。

楼道太安静,会所里所有喧嚣都被我甩在身后,我甚至能听见自己的脚步声。

周渊始终走在我右侧,路过一段坏了灯盏的阶梯时,他打亮了手机的灯。

灯亮的瞬间,我出声阻拦他:「别开灯。」

说话的声音,带着我藏不住的哭腔。

周渊没说什么,也没询问,只熄了灯,陪我极慢极慢地往下走。

楼梯不长,总能有走完的时候。

停在负一楼停车场入口前,我彻底蹲下身,抱臂将脸埋入膝盖。

周渊的存在感极弱,整个空间里,我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和哭泣声。

我哭得压抑。

晚上陈砚的所有表现,冷心冷情得恍若利刃,刀刀都割在我心上。

我想起他听到我说爱时的诧异。

我想起他面无表情地迎接我的吻。

我想起他冷漠地说他已有女友。

我想起他最后推开我时的利落。

不爱没有错。

最早是我死皮赖脸地要跟着他。

陈砚的发家史不是不苦不难,他吃了许多苦,受了许多伤,冒了无数的险,才有了如今别人口里的陈砚。

但再苦再难,他也没有一次扔掉我。

他养我到现在,对我已经算是仁至义尽。

我不能跟着他,还得硬要让他爱上我娶我。

我凭什么?

他有爱别人,拥有别人的权利。

5

但想清楚了,并不是就意味着可以不痛不难过了。

我自己都不知道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爱陈砚。

我自己都不知道我已经爱了他多少年。

可能是因为童年时期的经历,我是个尤其没有安全感的人。

我的朋友极少,我跟别人的交往也少。

我唯一相信的人,只有陈砚。

我只信他。

迄今为止,在我21年的生命里,除了我自己,好像只有陈砚一个人。

我甚至没有想过离开陈砚的生活。

我以为我和他会永远在一起的。

所以陈砚拒绝我,有了女朋友的消息,对我来说,才是如此灭顶般猝不及防。

我不知道要怎么才能放弃陈砚。

我不知道放弃了陈砚的陈烟,会变成何种模样。

地下通道的门板没有关严实,有跑车的引擎声嚣张地透过门板的缝隙传到我耳里。

我终于回神,想起自己的当前处境。

也想起了安安静静,始终等在我身后的周渊。

我用力抹了抹脸,才抬头站起来。

我微微侧头,周渊站在后方的阴影里,我只能看见他的身形轮廓。

我咽咽干涩的嗓子,说:「走吧。」

要拉开大门走出去前,身后的周渊突然出声,他轻声说:「等一下。」

我侧头看他,他在黑暗里,准确又轻地握住我手腕,将两片湿巾放进了我手心里。

他的动作轻又快,半点没有拖泥带水。

我连他手上的温度如何都没有感受到,他已经收回手了。

我下意识收拢手指,捏了捏掌心的湿巾。

塑料包装被我攥出细碎的响音。

我低声说了谢谢。

周渊没有回应,只站在身后等着我的下一步动作。

等我擦干净脸,整理好自己,再次拉开门走出去时。

周渊沉默地跟上了我的脚步。

停车场的灯光乍然破门而入。

我微微回头,望了一眼始终站在我后方的周渊。

他穿修身的黑色西装,白衬衣的领边微微露出,微垂着眼,平静地对上了我的目光。

6

周渊开车,他将我送到别墅门口。

几个小时的工夫,恍若历史重演,我再次坐在车上回到了这里。

但时过境迁,刚刚坐在这里,我还在期待着跟陈砚的见面。

此时此刻,我却再没有任何可以期盼的了。

我坐在车里,望着眼前那栋华丽庞大的别墅,并没有下车的动作。

周渊坐在前方,他没回头询问,也没有催促我。

还是我先开口,对他解释。

我说:「我不想回去,家里太大,总是我一个人。」

有时夜半我醒过来,独自面对空旷的别墅,甚至会觉得害怕。

所以陈砚不在家的时间里,我总是住在学校宿舍。

我看向车前镜,对上周渊平静无波的眼神,我问他:「你有要紧的事吗?」

他也看着镜里的我,话说得温柔,也公事公办,他说:「我现在的要紧事,是你。」

我点点头,居然还能勾出个淡淡的笑来。

我向后仰头,靠在车椅背上,淡淡说:

「我总是有点孤独,但起码现在,我不想一个人。

「如果方便的话,你陪我坐会吧。」

周渊没有回答,他只是按开了车顶盖,星空缓缓出现在我的视野里。

我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我没有亲人,也没有朋友。

我唯一有的,只是陈砚。

但陈砚拥有的太多了。

陈砚不只有我。

所以很多时候,我都是独自一人。

我也会孤单,我也怕孤独。

以前我还能忍受,但在被陈砚拒绝的今天。

我突然觉得自己一无所有。

我死死拽住的那根绳,在看见陈砚女朋友的瞬间断了。

所以我彻底坠入了深渊。

至少在今天,在被抛弃的今天,我不想独自面对空荡的房间。

7

那天晚上,我跟周渊就坐在车里。

我们之间几乎没有交流。

我始终没睡,我知道他也没睡。

他端正地坐在前方驾驶座上,身形都没有变过半点。

车内的空间不算大,但对我来说,是刚刚好的密闭和安全。

我们坐在车里等到了日出,等到太阳缓缓从远处的山间升上来。

然后周渊的手机响了,他接起手机低低应了一声。

车内空间太安静,我能听见细微的,从听筒里泄出来的声音。

电话对面是陈砚,他的声音恍惚带着些疲惫和憔悴。

他在对面问的第一句话,是问昨晚我在路上有没有闹。

我看着车前镜,对上周渊平静的黑色眼睛。

周渊看我一眼,低声说:「没有。」

陈砚在对面略微停顿,像是迟疑,然后才开口:「你早上去接她,看着她进学校,然后给我消息。」

周渊平静应下。

陈砚又说:「我最近要出国一趟,这次带阿三。」

他说:「阿三没你仔细,别人我信不过,你帮我好好看着陈烟。」

陈砚语速不算快,但吩咐事情的音调挺冷挺干。

断断续续地,我能听见他说的话。

周渊等他说完,不多问不多说,只答应说好。

两个人打电话的时间短,前后也就半分钟的工夫。

收了手机后,周渊第一次转过头来看我。

我抿抿唇,手撑了撑额头,说:「我进去洗漱拿书包,然后你送我去学校。」

出口的声音,是让我自己都陌生的沙哑。

周渊当然是应下。

周渊以前多是替陈砚处理工作上的,大大小小的,或严肃或紧张的事。

但现在,却被陈砚安排到我身边,大材小用地做我的保镖。

晚上下课,想起空旷冰冷的别墅,我下意识就想往宿舍走。

然后我看到了手机上周渊发给我的消息,他是个尤其合格的保镖,就算是在应付我这件事情上。

早接晚送,体贴地替我安排好生活的一切。

所以我转了脚,还是往校门口走了。

上了车,我跟周渊照旧没什么交流,我仰头靠在后面的椅背上,沉默地闭上眼睛。

车行一半,我没睁眼,只是突然出声问周渊:「陈砚要出国,他什么时候走?」

那天晚上跟陈砚在会所见过后,我们再没有任何联系。

以前我就总是不知道他的行踪,全靠等待。

等待他出现,等待他回来,等待他偶尔给我的消息。

现在,我更不可能知道了。

周渊将车缓缓踩停在红绿灯前,他语气轻,但古井无波。

他不带任何情绪地回答我的问题:「今天晚上10点。」

我愣了很久,才终于开口:「你能不能……带我去趟机场。」

我看向车前镜里周渊的眼睛:「我想去,看一眼。」

陈砚的行踪成谜,除了他从家离开时会跟我告别,其他时候,他根本不让我上机场送他。

所以这还是第一次,我站在航站楼外,看他们一行人往安检口走。

陈砚穿了件黑色长风衣,他走在最前方,脚步利落,带得衣摆微动。

深夜的机场,来往的旅客并不算少,但我仍旧只靠那个背影,就认出他。

走在他身边的,是个穿同款浅色风衣的卷发女人。

她穿高跟鞋,挽着陈砚的胳膊,刚刚好能跟上陈砚的步伐。

走动间,她的头发亲密缠绵地蹭上陈砚的手臂和肩膀。

我终于看见了陈砚女友的正脸。

确实漂亮又明媚,我的寡淡无趣,完全不可与她匹敌。

8

回去的路上,我在后座的储物格看见了两包纸巾。

是周渊放的。

他像是觉得我总会哭,所以体贴地给我准备了干湿纸巾。

他话少,但着实心细。

我看着前方他开车的背影,说:「周渊,我有点饿,我想吃点东西。」

我今天一整天都没胃口,到现在没吃过饭。

但这会儿,我却感觉到鲜明的饥饿。

周渊微微侧头,像是看了我一眼,然后他问我想吃什么,又说左侧有储备的零食。

我摇摇头:「我不知道吃什么。」

我问他:「你有什么特别喜欢吃的吗?你可以带我去吗?」

周渊透过车前镜看了我一眼。

我能明显感受到他的视线,但并不扰人,他把控在极其安全的界限里。

不像陈砚,或许是身份和警惕性的缘故。

陈砚的目光,存在感极强,总是像利刃般,鲜明刺骨。

出乎我的意料,周渊带我去了老城区。

就算是半夜,老城区的夜宵摊也热火朝天,周渊带我坐下在一处馄饨摊前。

我看他坐在我对面,卷起袖口拿纸巾擦拭油腻的桌面。

他第一次主动跟我说起话来,他说:「念大学时,我经常吃这家。」

夜市凌乱的灯光照在他背后,他的侧脸平静却温柔。

我撑着下巴问他:「很好吃吗?」

老板已经将我们的馄饨端上来。

周渊将一次性餐筷分给我,说:「便宜、量大,他们的馄饨,都是自家包的。」

周渊略微犹豫,像是在想如何形容,然后他突然露出个腼腆的笑。

我第一次看见他的笑,嘴角一点淡淡弧度,有些腼腆、有些柔和,他说:「有种家的味道。」

我拿着筷子低头吃馄饨,碗里的热气扑着我的脸。

我刚尝出馄饨的味道,莫名其妙地,眼泪已经先掉下来,猝不及防落到碗里。

但今天晚上,我还能自己擦干脸,朝坐我对面的周渊露出个自嘲的笑。

我说:「我以前很少哭的。」

我说:「这两周,我在你面前哭好多次了。」

周渊垂着眼睛,隐隐约约将目光笼罩在我身上。

他说:「下一次,我会回避。」

我摇摇头说不用:「哭的时候,知道有人在旁边陪着,我好像……真的会好受一点。」

9

陈砚这次出国整整两个月,没给我半点消息。

这不是第一次发生这种情况。

但以往,我总会给他发问询的消息,他也会视情况给我打电话。

这次,我跟他之间,半点联系也没有。

但我总是跟周渊在一处,我知道他每天都会联系周渊。

所以他其实并不是忙碌到没有打给我个电话的时间,他只是觉得没有必要联系我,没有必要告知我。

我跟周渊的关系,倒是又缓又慢地好了起来。

脱离开陈砚后,我的生活彻底变得单调。

早晚都在学校,好像生活里,我只有学习这一件事了。

周渊是名校的优等生,这样好的资源,我没有浪费。

所以很多个周末,我都跟周渊约在图书馆里。

他坐在我对面处理公事,我则埋头于学习。

我也问他题目,问他我不能理解的概念,那时他会放下手头忙碌的公事,捏着支黑色墨笔,细致地给我讲解。

周天的晚上十点,我们才背上书包从图书馆离开。

我在自动贩售机买了两杯热豆浆,递给周渊的时候,他没拒绝,说了谢谢。

我看他端着纸杯喝了一口,突然出声问他:「陈砚……的女朋友,是什么时候谈的?」

在陈砚告诉我之前,我完全没有察觉到半点蛛丝马迹。

周渊喝豆浆的动作微顿,他放下纸杯看向我,轻轻摇了摇头:「陈总不会跟我们透露他的私事。」

这是我预料到的,我没抱期望地在问。

没得到答案,我也并不坚持。

陈砚走的时候,是落叶飘零的深秋。

两个月后的现在,已经是严冬。

我跟周渊从图书馆出去,外面无声无息地降落了今年的第一场雪。

以往见到这种场景,我的第一反应总是给陈砚打电话。

但今天,我平静无波,连将手机拿出来的欲望都没有。

当知道我的分享也许是种打扰,我就再没有那个勇气。

10

陈砚是在一个月后才回来的。

那天晚上十一点,周渊照例将我送到别墅门外。

我不想独自回别墅,所以又在车里坐了会,短短的工夫,车窗上已经积了层雪。

我坐在副驾,抱着平板跟周渊看同一部电影。

电影是部亲情主题的悲剧。

很奇怪,我以前确实是个没什么泪水的人,在陈砚面前,我从来没流过半滴眼泪。

但自周渊到我身边来,我像是知道有人能兜着我所有的情绪,有人总是能安静地陪着我。

所以在周渊面前,我恍惚间变成个多愁善感的,情绪极其分明的人。

周渊递给我纸巾时,我才发现自己又看着电影流眼泪了。

我一手捧着平板,一手拿着水杯。

周渊递给我纸巾的时候,我一时没有空出手去接。

所以在他轻轻将纸巾附在我眼角时,我们两个人都愣了愣。

我们在黑暗中无声对视。

恍惚有什么东西,彻底发生了质的变化。

我跟周渊坐得近,我能清楚看见他下垂的、弧度温柔的眼睫,我也能看见自己的脸,投影在他的镜片上。

车里安静了许久。

是外面有人敲动玻璃的声音,乍然惊醒了我们两个人。

我先偏过头,隔着玻璃,我看见了许久未见的陈砚。

这两天始终在下雪,陈砚只穿了件单薄的黑色衬衣,站在车门外,轻皱着眉在敲车玻璃。

他的出现让我们两个人回神。

我垂下头,开始收整自己的书包。

打开车门,冷风迎面而来。

陈砚像是完全察觉不到冷,只上下扫视我,淡淡出声:「车停院里半天了,在车上耽误什么?」

这趟出差回来,他像是瘦了,也憔悴了。

将车门关闭前,驾驶座的周渊已经下了车,绕过车头走过来。

我微侧头看一眼他,然后抿唇,低声叫了陈砚一声哥。

陈砚的表情微顿,像是哑然,像是诧异。

他一时没出声,只将目光长久停在我身上。

周渊走到我身后,叫他一声陈总。

陈砚终于回神般,但他的目光仍旧放在我身上。

他看着我,话却是对周渊说的,他说:「明天早上你来接我去公司。」

话落,就是要周渊自己离开的意思。

我踩着雪,跟在陈砚身后进屋。

身后是车引擎发动的声音,我下意识回头去看。

周渊降下了副驾的半边玻璃,在光影朦胧的雪夜里,我再次跟他安静的眼神相对。

11

这趟出国,陈砚像是受了伤。

家里进驻了两名医生,陈砚的房间里也增了些医疗仪器。

我下意识问了他句。

果然,他随意敷衍了我,说他没什么事。

若是以往,我肯定忧虑不已,要追着他要个明确结果。

但今天,我只淡淡点了头。

陈砚很多事都不会跟我讲,我应该,也必须学会习惯。

他像是不舒服,懒懒坐进沙发里。

我没跟他过去,要上楼回房。

但他主动叫停我,他叫我的名字,黑沉沉的眼神停在我身上,说:「过来坐会。」

我在楼梯扶手前回头,看向陈砚消瘦憔悴的脸。

我说:「不了,我还要上楼写作业。」

陈砚微眯了眯眼:「刚在院子里停半小时,不着急写作业?」

可能是他的身份与地位,他这样的问询,更像是种居高临下的拷问。

我无师自通,第一次对陈砚撒谎。

我说:「刚在车上,我问周渊题。」

陈砚审视的目光依旧放在我身上。

我不想再跟他对峙,只想逃开。

所以第一次,在陈砚面前,是我率先转身离开。

12

陈砚回来后,我生活的节奏,变化并不大。

唯一值得一提的是,陈砚开始常驻别墅里。

但这对我而言,反而变成种折磨。

被陈砚明确拒绝后,我不可以再继续任由自己对他感情的疯长。

我不想看见他,不想跟他独处。

感情也许不可控,我只能让空间和时间去慢慢淡化。

所以自他回来后,我就开始长住学校宿舍。

除了他回来那天,我们几乎没再见过。

但周渊却照旧跟着我。

周中,周渊跟陈砚处理公司的事,周末他会来学校,安静地陪我在图书馆消耗时间。

周天的晚上,我跟周渊在学校的食堂吃晚饭。

吃过后,我们慢慢走在出学校的路上。

路过某处林荫道时,周渊停了脚步,他将手上拎着的袋子递给我。

我诧异地看着他。

周渊平素是个稳重内敛的人,但每每笑起来,却是跟他本人并不能相匹配的腼腆。

他垂眼看着我,低声说:「明天元旦,是新年礼物。」

我没问他为什么要送我礼物,略微犹豫后,只抬手接过来。

包装袋里,是对银色耳饰,耳饰造型精致,在夜色下泛着冷白的光。

上个周末,我突发奇想,跟他在夜市吃过晚饭后,就让他带我去医院打了耳洞。

这个周末,他已经将耳饰送到我手里。

我说好看,又看向他:「周渊你替我戴上吧。」

这实在是非常暧昧的请求了。

周渊的神色微顿,我们在朦胧的月色下对视,但他不会拒绝我。

所以他向前两步,以两指捏起盒中一枚耳钉。

我们靠得很近,我的脸磨蹭着他前胸的衣服。

我顺势而为,轻轻将头抵了上去。

我得承认,我有利用周渊去忘记陈砚的因素。

但从另一层面来说,我也确实愿意亲近周渊。

他带来我前20年的人生里,从没体会到的温柔。

我愿意亲近他,我愿意跟他长久待在一起。

「挺好看的。」周渊的声音在我头顶响起来。

我抬头,他的指间仍旧轻轻停在我的耳垂上。

我抿出个笑:「是你挑得好。」

他垂眼看我许久,然后抬起手臂,轻轻揽住我的后背。

我们在寂静的冬夜里,安静地抱在了一起。

13

出校门到周渊停车的地方,我照常要跟他上副驾。

我不回别墅,但我总会在车上跟周渊坐一会。

或跟他聊天,或看部电影,也或者,他忙他的,我忙我的。

但今天,在我拉开副驾的车门前,刺眼的车灯乍然直射向我。

我微眯双眼回头看过去,对面的车位里,有人穿黑色风衣,身形利落,正朝我走来。

我太熟悉陈砚了。

就算我看不清楚他的脸,我仍旧第一眼就知道,是他。

陈砚直朝我而来,抓住了我的手。

他力气有点大,拽得我朝他走了两步。

他扫一眼我,又看向车头的周渊。

他脸色相当冷,问我:「给你发的消息没看到?」

他看向周渊,微眯双眼,声音更冷:「今天晚上,我好像没叫你来接她。」

我打断陈砚:「是我联系他来接我。」

跟陈砚靠得近,他身上冰凉的气息扑人,我没看他的脸,却能感觉到他的目光停留在我身上。

如毒蛇的舌尖,扫在我脸上。

陈砚生了气,他给我发的消息我没看到,他在校门口等我两个小时都要进校来找我,我却跟周渊有说有笑地散着步出现了。

他动作有些粗暴地将我推进他的车里,不给我和周渊任何说话的机会。

我是不怕陈砚的。

最坏的结果,大不了就是他抛弃我。

但我担心周渊。

陈砚不会伤害我,但对周渊,却说不准了。

所以我没抵抗,顺着他的动作走了。

车快速开过,我下意识偏向车窗去看周渊。

然后有只冰凉的手拦住了我的下巴,卡住我让我不能动。

我有瞬间的僵硬。

陈砚在我耳边凉凉吐息,问我:「担心他?」

我缓缓吐出口气,尽量以平静的语调回:「人之常情。」

我侧眸看向陈砚的脸,说:「他好歹接送我三个月了。」

陈砚突兀地笑了一声,他的手指在我下巴处游移,顺势滑上了我的耳垂。

他问我:「那这是什么?」

他将一沓照片扔到我怀里,语调满含讽刺:「我吩咐他接送你、照看你,他是不是有些过于尽心尽力了?」

我垂眼看向那些照片,那里面全是我跟周渊。

有我在游戏厅里通宵,周渊安静地拿着装硬币的篮子步步陪我。

有我坐在公园的长椅里晒太阳,睡着了就将头靠到周渊身上。

有我坐在夜市的馄饨摊里,跟周渊对桌而坐,同蘸一碟醋。

……

好多好多,全是这几个月的我跟周渊。

我才恍然发觉,原来周渊,已经陪我做了这么多的事。

有人陪伴的感觉,是真的,很好的。

这些照片里的我和他,谈不上暧昧,但也不能说就完全不亲密了。

我将怀里的照片归拢好,才抬头看近在眼前的陈砚。

陈砚既然知晓,我再没有隐瞒的必要。

所以我反问他:「不可以吗?」

我说:「他单身、我单身,年轻人之间产生点感情,多正常的事。」

他冷眉冷眼,语带嘲讽。

我也冷了眼,要笑不笑地说:「哥,我以为这会是你期望看到的。」

我说:「我不缠着你了,不好吗?」

陈砚突兀地卡住了我的后颈,他用力将我推到他面前,我们几近额头相抵。

他像是气疯了,说出来的话极其不讲道理。

他说:「你是我养大的,你从头到尾都得是我的,他算个什么东西?」

陈砚说:「就算我不要你,你也是我的。」

他用力卡住我后颈,语调沙哑却狠厉,说:「陈烟,你听明白了吗?怎么都轮不到他的份。」

我睁着眼睛看他,问他:「凭什么?」

他冷冷回我:「没有那么多凭什么,凭你是我养活的,凭他妈的命是我救的,凭他上学的钱是我给的。」

他脸色冷然,语调危险:「怎么?把他养出来,他就是这样回报我的?」

有个瞬间,我仿佛不认识眼前人。

不认识这蛮横的、疯癫的、控制欲极强的陈砚。

他跟我记忆里那个凉薄却心软的少年差太多了。

好似十来年前,那个拉着我懒懒散散走在僻静巷道的少年陈砚已经彻底从他身上消失。

现在的他周身,全是不容违逆的霸道独裁。

14

我被陈砚关了起来。

他说既然我想不通、不理解,就等想通了再出去。

他像是生怕周渊的前例再次上演。

我身边的人,全被他换成了女性或是中年男性。

我出不去别墅、拿不到任何通信工具,我彻底失去了周渊的消息。

被陈砚关住的第一个夜晚,他在我的房间里待到半夜。

我耳垂上的耳钉或许扎了他的眼。

他要找人将那对耳钉摘下,我反抗着不让。

陈砚就自己上手,他力道极大,控住我强硬地给我摘掉了。

东西被他顺手扔进了垃圾桶里。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我,说:「他给你的,你就当个宝?」

我盯着他,让他滚。

他突然以冰凉的手卡住我下巴,猝不及防地,他吻了上来。

我用了全身的力气去推拒,最后在错手间,我一巴掌扇到了他的脸。

房间里有瞬间的寂静,陈砚转回眼看我。

这巴掌过后,他反而冷静下来,他说:「陈烟,你稍微等等。」

他一手捏住我两只手腕,话说得意有所指:「你想要的,我都会给你。」

但陈砚监禁着我,自己却在准备跟他女友的订婚礼。

反常的是,在准备订婚礼期间,陈砚夜夜回来,甚至偶尔还会宿在我房间,睡在我身边。

我总能感受到他裹挟一身寒凉,上了我的床。

他侧睡在我身后,像是缺乏安全感,单臂探过来,紧搂住我的腰。

被陈砚关住的第15天,是他跟某医药大亨女儿的订婚礼。

他女友身家不可估测,确实能配上他。

当天早上,陈砚躺下的第三个小时。

我就感受到他从我身后起身。

他一边扣上白色衬衫的纽扣,一边垂眸看着我。

白色衬衫、黑色西装,是新郎的打扮。

我不发一言,不询问,也不关心。

他倒是低头凑近我。

这段时间我总不看他,所以他总是捏住我的下巴控住我的脸。

等跟我的眼神对上,他才低声说:「快了。」

他说:「等过了今天。」

等过了今天,他一举吞并准岳父的产业,他的资产将会更加庞大,他的身份地位将会更加透明。

这段时间,在每个安静的夜晚,他断断续续会跟我透露些东西。

他透露他跟女友是逢场作戏,透露他的目的是女友背后的产业,透露他未来想要倾斜的方向。

他跟我许诺,他还是他,我们还是我们,什么都不会变。

我总是不发一言,他就强硬地掰过我的脸,让我去看他。

我没出卧室,只隔着窗玻璃,看楼下陈砚的车驶离别墅。

被困的时间太久,我长时间跟外界失去消息,尤其是周渊的消息。

我不可控地变得焦虑。

我看不透现在的陈砚,我不知道暴怒的他会怎么处理周渊。

我困在房间里,想许多种能逃开陈砚控制的方法。

然后我听到了窗户被敲响的声音。

我诧异抬头,看见窗户外,露出来周渊的上半身。

我的卧室在二楼,但窗户外没有任何防护措施,我几步过去拉开窗。

然后周渊在第一时间就抓紧了我的手。

眼前攀住窗框的周渊罕见的憔悴,他没穿惯常的西装衬衣,只是套深黑色的运动服。

但他仍旧在看见我的第一眼,就朝我露出个腼腆的,有些开心的笑来。

他的笑一如既往,温和的、浅淡的,却让我恍惚落下泪来。

很多话不必说、不用多说。

我甚至没有犹豫,就跟着周渊开辟的躲避监控和保安的路线,往他停在后山的车走。

周渊拉着我的手走在前方,我的注意力不可控地被他的右腿吸引。

他是个姿态伸展端正的人,所以他反常的、微跛的右腿,才会让我在第一时间就注意到。

我反握住他的手,问他:「你腿怎么了?」

周渊回头看一眼我,举重若轻,说:「摔伤了。」

我盯着他,想要撩起他宽松的裤管,却被他拦了一手。

他低声说:「伤口很丑,不好看。」

我盯着他的脸,冷了声音:「周渊,你别骗我。」

周渊没有回答,只拉着我继续往后山走,半晌,却还是给了我解释。

他说:「陈总救过我妈,资助我上学,他对我有恩。」

周渊轻轻蹙起眉,我很少见他这副模样,像是自厌自弃。

他拉紧我的手,说:「我确实忘恩负义了,这是我该受的。」

他要带走我,就必然会违逆陈砚。

所以陈砚对他的处理,周渊认为是他该受的。

我义无反顾地跟着周渊走。

他是我唯一能抓住的温暖和温柔。

我历来没家,孤儿院不是家,空旷的别墅也不是家。

家不需要豪华,家只需要温度,需要两个人彼此依偎的温度。

15

跟周渊离开的前半段路尤其顺利。

但在驶上山道前,我们还是被一列黑色的车队追堵了。

陈砚太警惕,我们难逃他的控制。

周渊将车开出个恐怖的速度,但还是渐渐被后车追上。

两辆车将我们包夹在中央,要别车阻停我们。

我看见旁侧车里的陈砚,他还穿着早上那套黑色西装,但西装的纽扣被他松了,整个人显得凌乱又落拓。

他脸色黑沉,目光如刀,死死盯住了我。

一时的气血上头,但在面临现实时,我还是冷静下来。

这样的结局,无非是鱼死网破。

陈砚势大,他不会害我。

但周渊呢,上一次他打断周渊的右腿,这次他决不会再放过周渊。

所以我在高速行驶的车里叫了停,我说:「周渊,停下吧。」

周渊没动也没停,他像是没有听到我的话。

我又叫一声:「周渊,停车。」

周渊高速控着车,终于偏过头来看向我。

他的神态尤其平静,像是我第一次看见他,看见跟在陈砚身后面色平静的他。

我看着他,轻声说:「以后还有机会的,我总能找到机会,周渊,我总会来找你。」

周渊勾了勾唇,他第一次笑得这样惨淡。

他摇摇头,说:「你不了解陈砚,只有这一次,他只会失误这一次。」

周渊低声说:

「这次之后,我们再也没有机会见面了。

「他要么把你带去某个我一辈子也找不到的地方,要么就把我扔去你找不到的地方。」

周渊看着我:「陈烟,我们只有这一次机会。」

我有瞬间没出声,车内一时安静,周渊在缓缓降下车速。

他总是这样,不论何时何地,都先顾着我的意愿和诉求。

他永远都视我的诉求为先。

我探手过去拉住了他握在方向盘上的手臂。

周渊却突然说起别的,他缓缓出声:「陈烟,其实我第一次见到你,不是在公司。」

他偏头看我一眼,目光缱绻温柔,他说:

「第一次见面,你还在念高中,陈总让我替他给你开家长会。

「两个小时的家长会,你站在教室的走廊上,晒着太阳,写了两个小时的题。」

周渊露出点笑意,他说:「我看了你两个小时,那时我就记住你了。」

我看着周渊嘴角的笑。

他说的家长会我自然是有印象。

早年的陈砚也忙,永远在忙,每一次家长会都是他找人来替我开,每一次都是不同的人。

每次的家长会,我都沉浸在陈砚不能来的遗憾里。

我根本无暇顾及到旁人。

我更不知道,那年尚且年轻还在读大学的周渊,已经见过了我。

我盯着周渊的脸看,他缓缓在降车速。

我扶着他的手臂,低声说:「周渊,我更想你健康平安。」

他的右腿,已经因为我废掉了。

鱼死网破会是何种结局,我不愿意,也不敢去想。

周渊神色微顿,他没回应我的话。

他依然在说从前,他说:「你高考的谢师宴我也在,就坐在你隔壁那桌。」

他说:「你大一入校代表学生发言,我在观众席第一排。」

他说:「那两年我总是送陈总回别墅,我总能看见你出来迎他。」

那几年,我沉浸在对陈砚的感情里,看不到周围的一切。

所以我不知道,原来还有个周渊,自始至终都安静地将目光放在我身上。

原来在那些岁月里,我孤独地爱着陈砚时,也有人在孤独地爱着我。

周渊看着我对陈砚的感情,陪我度过被陈砚拒绝后的失意,而今想要拉住我往未来走。

所以他这样一个严格自持的人,才会为我数次破例,才会在今天想要鱼死网破地带我离开。

我呼出口绵长的气。

浅金色的日光透过车前玻璃,淡淡洒在周渊脸上。

他在日光中回头看向我。

他一边降下车速,一边问我:「陈烟,以后我们还能再见吗?」

我想说会的,我想说能的,我想说我总能找到你的。

但转过一个急转弯,迎面而来的,是一辆逆行的大卡车。

陈砚的人,始终开车别在我们两侧。

周渊就算急打方向盘,也无路可退、无路可躲。

慌乱之中,我看见陈砚惊惧的脸和咆哮。

我下意识想去找周渊。

但在看见他的脸之前,我却先被他的怀抱死死挡住。

我们从没有过这么近、这么紧的拥抱。

没想到,这唯一的一次,却是在此种险境里。

我听到了许多声音。

轰然的撞击声、刺耳的摩擦声、凌乱的破碎声。

还有挡在我身体前方,死死护住我的,周渊的声音。

他的呼吸粗重,他留在我耳边的最后一句话,是叫我的名字。

他靠在我耳边,低低说:「……陈烟啊。」

16

又是一年清明节。

我剪着凌乱的短发,穿着t恤短裤,盘着腿,随意坐在周渊的墓碑前,点了根烟。

这天的天气极好,艳阳高照。

金色光芒淡淡笼罩着墓碑,我望着照片上年轻俊秀的青年。

我又开始跟他聊天,跟他交代我最近都干了什么事。

我说我前段时间碰到了你大学时候的导师。

「张老师说你念大学时,可多女孩都追你,但你一个都没谈。」

我说卖家常馄饨的老板歇业不干了。

「他们有小孙子了,重心都转移到小孙子身上,那天晚上我在他们那吃完馄饨,他们给我送了一大口袋包好的。」

我又点了根烟:「但吃一顿少一顿,我舍不得吃。」

我说石林公园被拆了,市里要在那块地上修艺术馆。

石林公园跟我的大学距离极近,那段时间,周渊跟在我身后,我漫无目的地走,每次走着走着,我们就逛到了石林公园里。

我跟周渊逛过石林公园的古玩街,我坐在石林公园的木椅上靠在周渊肩头睡过觉。

我问周渊:「以后再要散步晒太阳的话,我往哪走呢?」

我说:「周渊,我认识你的时间太短了,跟你有关的东西,消失得太快了。」

我盯住墓碑上那个浅笑着的斯文青年,低声问他:

「周渊,怎么办啊?

「周渊,我好像什么也留不住。

「留不住你,留不住你爱吃的馄饨摊,留不住石林公园……」

我眯着眼看他许久,我说:「周渊,你骗人啊。」

那年在车里,周渊说陈砚会将他送去某个我找不见的地方。

但现在的周渊就在我面前,他就在这里。

但我永远也不能再看到他,看到那个朝我腼腆地、害羞地笑着的他。

他永远在这里,我却永远地失去了他。

十年光阴,眨眼即过。

「很怎」那是陈砚的车。

自那年周渊出事,我再没跟陈砚说过一句话,我再没有理会过他。

但他紧张得很,他生怕我为了周渊寻短见,他生怕我想不开。

他总是跟在我身后,紧张地盯着我。

但如果我真要做什么,他拦不住,也拦不了。

我靠在墓碑上,从艳阳高照的晌午,睡到了夕阳西下的傍晚。

黄昏下,我蹲在原地,又点了根烟。

我跟周渊说话,我说:

「周渊,最近我越来越觉得自己像条苟延残喘的老狗。

「没有奔头,没有期望,也没有快乐,一呼一吸,都能耗尽我所有的力气。」

我将额头抵在周渊的照片上,我低声跟他说:「也许坚持到明天,也许坚持到明年。」

我说:「周渊,也许不久,我就要来找你了。」

怎么办啊周渊,我实在是,很想你的。

很想、很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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