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灼用力点头，像个郑重其事的小大人：“我答应！”

而在他们身后，萧承煜望着这一幕，眼神温柔坚定——这一次，他绝不会再让她逃开。

夕阳西下，坊内炉火渐熄。

苏念棠带着阿灼离开时，天边最后一缕霞光洒落在那块鎏金点心盘上，映出一圈柔和的光晕。

她没注意，阿灼回头看了一眼那块写着“棠梨斋·苏”的牌子，

他知道娘亲不喜欢侯府，也不喜欢这个姓“萧”的男人。

可他总觉得，那些话、那些事，似乎藏着什么秘密。

比如前日夜里，他听见娘亲低声念过一个名字——

顾棠。

那是谁呢？

还有，那个总爱在他梦里微笑的女人，为什么和侯府画像上的绣帕那么像？

小小年纪的阿灼不懂这些

否则，娘亲心里的那个结，永远不会解开。

阿灼踮起脚尖，将最后一笔描完。

他年纪虽小，手却稳，糖画是娘亲教他的第一门手艺，也是最能引开别人注意的手段。

此刻，书房内烛火微晃，映得桌上的地图与信纸泛出一层昏黄的光晕。

他小心地将那张空白纸藏回衣襟，心中已明白几分：周先生竟在密报侯爷，说娘亲……“顾棠已除”。

可娘亲分明还活着，还开了“棠梨斋”，日日忙碌于点心铺子，为他和邻里乡亲做甜糕、酥饼、蜜饯，笑起来眼角弯弯，像春天的柳枝拂过水面。

他心头一酸，眼眶微微发热，却硬生生忍住没让泪水落下。

门外脚步声渐近，阿灼迅速环顾四周，只见窗边有一扇暗格未合严实，缝隙间透出些微尘香——那是娘亲最爱的安神香味道。

他咬咬牙，猫着身子轻挪过去，刚钻进暗格，木门便吱呀一声被推开。

“大人，方才有个孩子在外头画糖人，说是‘棠梨斋’出来的。”

声音低沉，是侍卫的禀报。

“查清楚是谁的孩子没有？”

另一个嗓音冷冽阴郁，阿灼听出来了，是那位总是笑眯眯却让人不寒而栗的周先生。

“看年岁，大约七八岁，模样生得极俊秀，尤其眉眼……有些像那位小姐。”

阿灼屏住呼吸，心跳如擂鼓。

那位小姐——是不是娘亲口中从不曾提起的“顾棠”？

“哼。”周怀安冷笑一声，“一个孩子而已，不必大惊小怪。只是……”他顿了顿，语气忽而压低，“这‘棠梨斋’的存在，终究是个隐患。侯爷近来心思都放在苏念棠身上，怕是忘了当年之事。若她真如传闻所说，是顾家遗孤……那就不能再让她活得太久。”

侍卫应声退下。

房中重归寂静，阿灼躲在暗格里，手指紧紧攥着衣角，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他终于明白了——娘亲不是什么农家女，而是顾家小姐，那个被人贩子拐走的官宦之女；而周先生，就是当年陷害她的幕后黑手！

门外的脚步声渐渐远去，但阿灼不敢动弹，直到确信无人后才缓缓从暗格中爬出。

他低头看了看胸前藏着的地图和纸条，

不能告诉娘亲。

至少现在还不能。

否则，她一定会更害怕，也会更难过。

就像她每次夜深人静时望着窗外发呆那样，像是在回忆什么，又像是在等一个人回来。

可那个人，早已不在了。

阿灼轻轻吸了口气，把那些情绪压下去，转身悄悄往偏厅方向溜去。

他要回家，要找到娘亲真正的身世证据，要替她讨回公道！

就在这时，前方传来一阵熟悉的脚步声，还有那带着笑意的声音：

“哎哟，这不是上次画糖人的小哥儿吗？怎么又来了侯府？”

阿灼抬头一看，竟是小翠娘，侯府的厨娘，正端着一盘桂花糕从厨房方向走来。

他脑筋一转，脸上立刻露出天真烂漫的笑容，脆生生地道：“我想找‘糖画爹爹’嘛，听说侯府有会做金丝糖的人。”

小翠娘一愣，随即笑道：“你这孩子嘴真甜。我们侯府哪来的‘糖画爹爹’，倒是前些日子有个外聘的师傅来做过几天点心模子……可惜啊，后来出了点事，就被辞退了。”

“哦？”阿灼眨眨眼，“什么事呀？”

小翠娘四下看了看，压低声音道：“听说是偷了侯府的图册，被周大人赶出去了……不过也有人说，是那人认错了主子，想攀高枝不成反惹祸上身。”

阿灼心头一震，忽然想到什么。

“那人姓什么？”

小翠娘想了想，摇头：“记不清了，好像是姓……顾？”

阿灼猛地攥紧拳头。

顾家人！

原来娘亲的亲人，一直在侯府附近徘徊过……

他强作镇定，笑着接过小翠娘递来的桂花糕，嘴里说着“谢谢姑姑”，脚下却飞快地往外跑。

可走到门口，他又停住了。

萧承煜呢？

那个总是一脸严肃却眼神温柔的男人，真的值得信任吗？

还是说，他也曾相信过周怀安？

阿灼站在侯府门前，看着天色渐晚，街道尽头炊烟袅袅，仿佛看见了娘亲在点心铺子里揉面的身影。

他低声喃喃：

“娘亲，我会保护你的。”

然后，转身消失在暮色之中。

阿灼从侯府后巷一路跑回家，脚下的青石板被夜露打湿，一不留神就会滑倒。

他紧紧护着怀中的纸张，仿佛那是娘亲最后的命脉。

回到“棠梨斋”已是深夜，铺子里只剩一支烛火摇曳，苏念棠正坐在柜台后揉面，眼神却空落落的，像是心神早已飘远。

见阿灼气喘吁吁地冲进来，她猛地站起，一把将他揽入怀中：“你去哪儿了？娘找了你半天！”

阿灼抬起头，小脸煞白，眼中却透着一股从未有过的坚定：“娘亲……我查到了。”

苏念棠心头一紧，手上的动作顿住。

阿灼从衣襟里小心地掏出那张皱巴巴的纸，递到她面前：“他们在找‘顾棠’……他们说‘顾棠已除’。可娘亲，你是‘顾棠’吗？”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苏念棠的手微微颤抖，目光落在纸上，看着那熟悉的字迹——那是她幼年时母亲亲手教她认字时留下的笔记风格，如今却出现在周怀安的密信中。

她的眼泪无声落下，砸在纸上，晕开一点墨痕。

“娘？”阿灼仰头望着她，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你说过，我们是普通人，只要平平安安就好。可如果这世上还有人想伤害你，我不能让他们得逞。”

苏念棠咬住下唇，将那张纸紧紧攥在掌心，指甲深深陷入皮肉，疼得她眼眶更红。

那一夜，她一夜未眠。

灯花燃尽又亮，烛芯爆裂数次。

她一遍遍摩挲着那张纸，脑海中闪过七年前那个雨夜的画面——泥泞的巷口，人贩子的冷笑，自己被人架走前最后一瞥，是爹娘倒在血泊中的模样。

那些记忆像刀锋般刺进心底，痛得她几乎窒息。

第二日清晨，晨光微熹，她刚将点心铺的门板卸下，刘婆子便拎着篮子来了，一边往柜台上放菜，一边压低嗓音道：“小姐，我昨儿听街口茶馆的人说，定北侯那边最近调了暗卫，专查一个姓‘顾’的女子下落。”

苏念棠手一抖，差点打翻案上的糯米粉。

“他们……已经怀疑你了。”刘婆子叹息一声，“小姐，若真是你的事，别想着逃。你越逃，越显得心虚。如今孩子也大了，该还清旧账的，就该还清。”

苏念棠低头沉默许久，终是缓缓开口：“我不会逃……但我也不会再任人摆布。”

门外，晨雾未散，阿灼蹲在门槛边，手里拿着一块枣泥酥，眼神却比昨日更加沉静。

苏念棠一夜未眠。

那张纸在她掌心攥得太紧，边缘已经泛白。

窗外的风穿门缝而入，卷起案上细碎的糯米粉，在晨曦里轻轻扬起，像一场无声的雪。

她不是没想过逃。

可阿灼说得对——他们不会再逃了。

“娘亲……我想再去找一次‘糖画爹爹’。”

她低头看着儿子稚嫩却坚定的脸，心里突然有些酸涩。

阿灼才七岁，本该无忧无虑地吃着点心、追着糖画转圈的年纪，如今却要背负这些不属于他的沉重。

“好。”她轻声应下，声音沙哑，“但这次，娘陪你去。”

门外传来脚步声，是刘婆子来了。

“小姐，我昨儿听街口茶馆的人说，定北侯那边最近调了暗卫，专查一个姓‘顾’的女子下落。”

苏念棠手一抖，差点打翻案上的糯米粉。

“你越逃，越显得心虚。”刘婆子叹息，“如今孩子也大了，该还清旧账的，就该还清。”

她沉默良久，终是缓缓点头：“我不会逃……但我也不会再任人摆布。”

天还未亮透，街巷静得仿佛能听见心跳。

阿灼蹲在门槛边，手里握着一块枣泥酥，眼神却比昨日更加沉静。

他抬头看向苏念棠，嘴角抿成一条线：“娘亲，我们不怕。”

她说不出话，只能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

萧承煜是在卯时三刻得知阿灼失踪的。

他在书房里来回踱步，手中捏着密报，眉头紧锁。

昨夜那场变故来得太急，阿灼闯入侯府，偷看了周怀安的密信，更带走了那份足以牵动整个朝堂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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