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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文浏览笨蛋美人她总被腹黑大佬碰瓷(宋砚辞章节)_笨蛋美人她总被腹黑大佬碰瓷(宋砚辞章节)全文结局

作者: 匿名  时间: 2025-09-25 05:13:16 

顶流影帝宋砚辞是人尽皆知的洁身自好。

偏偏我误闯他专属休息室那刻,他正赤着上半身换衣服。

经纪人痛心疾首:“长点心!动点脑子!”

宋砚辞却扣住我手腕:“许小姐碰瓷的方式很新颖。”

我捏着抱枕快哭了:“我、我真不知道你在这儿换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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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全网见他替我系鞋带,营销号痛斥我耍大牌。

他转手放出监控:拍戏间隙我偷塞给群演的暖宝宝堆满半墙。

家族晚宴他故意让我挽错人:“小笨蛋,这已经是你认错的第三个叔公了。”

直到那天我路过书房,助理的声音清晰地传出:

“收购许家债权的计划已完成。”

“那些造谣的营销号已破产。”

“故意让您综艺受伤的嘉宾被封杀了。”

我吓得转身要逃,却被宋砚辞抵在书架上:“现在知道害怕了?”

他轻咬我鼻尖:“那些害你哭过的人,总要付出点代价。”

周姐的宝马车像一枚发射失败的鱼雷,无声地疾驶在午夜的霓虹洪流里。后座上,我把自己蜷成紧紧一团,下巴抵着膝盖,视线空茫地掠过车窗外飞速倒退的光斑碎影——红的尾灯,金的招牌,蓝的led,汇成一片迷离而冰冷的喧嚣河,与我此刻混乱死寂的内心形成惨烈反差。

脑子里像被塞进了一台高速运转却没有任何画面的老式放映机,只有一个单调而固执的词语在疯狂复读:“完了。完了。完了……”

直到尖锐的刹车声撕裂混沌。

我的身体被惯性狠狠往前掼,额头“咚”地撞在副驾座椅坚硬的靠背上,闷痛瞬间冲散了死水般的麻木。

“嗷!”

一声惨叫卡在喉咙里。

“下车上车!”周姐的声音像是被砂纸打磨过,带着火气和一夜未眠的嘶哑,同时粗暴地推搡我的肩膀,“还魂了没?动作快!迟到一秒我今天就把你砌进摄影棚的地基里当承重柱!”

九点差五分。

宏城最寸土寸金的金融核心区。整栋高耸入云的摩天大楼外立面,巨大的磨砂钢化玻璃在晨光中泛着冷冽而极具压迫感的光泽。楼顶,“砚·工作室”那几个银钩铁画、辨识度极强的立体金属字,哪怕隔着老远,也仿佛带着冰冷的重量压在人头顶。

我像个误闯入巨人城堡的侏儒,站在旋转玻璃门那冰冷光滑的映影前,踟蹰不前。昨天慌乱中残留的印象早被恐惧涂改得面目全非,这栋大楼里每一个角落似乎都刻着“宋砚辞专属”的隐形铭文。尤其是门口站着的那个制服笔挺、戴着蓝牙耳机、眼神锐利如鹰隼的保安大哥,目光扫过来的瞬间,我感觉自己从头发丝到脚底板的全部信息都被瞬间扫描存档,连带昨天下午那场“事故”。

腿肚子没出息地有点抽筋。

“磨蹭什么!等请吗?”周姐的声音像鞭子一样抽在身后。

她一把攥住我的手腕,那股力道,堪比五台大吊车同时发动。我被她拽得一个趔趄,身不由己地踉跄着撞开沉重的旋转门。

扑面而来的冷气带着股昂贵香氛和崭新皮革混合的味道,干净得没有一丝尘埃。挑高得离谱的大厅空旷得像个小广场,光洁得能当镜子照的大理石地面映着头顶巨大而简约的几何吊灯,一切都纤尘不染,冰冷,秩序井然,每一个脚步声都被空旷放大,带着压迫人的回响。

前台小姐穿着剪裁完美的套装,画着精致得毫无瑕疵的妆容,脸上那标准化的职业微笑弧度都像是用尺子量出来的。

“您好,周女士,许小姐。请跟我来。”她的声音温柔动听,却毫无感情,如同ai合成。高跟鞋踩在地面上的声音清脆利落。

她带着我们穿过安静得诡异的走廊。两侧一间间巨大的磨砂玻璃幕墙办公室里人影晃动,都沉默得像是在进行什么高规格的科研实验。我低着头,盯着自己旧帆布鞋的鞋尖,恨不得把自己缩进墙缝里消失。

最深处那扇厚重的、覆盖着压纹皮革的双开门静静矗立,如同通往未知深渊的入口。门楣上方,依旧是银光闪闪的、同样笔锋凌厉的“宋砚辞”三个小字。

前台小姐在门前站定,抬手用指关节极其轻微地叩了两下。

“请进。”一个低沉、平稳的男声从里面传来。是经纪人秦屿。

周姐深吸一口气,推开了门。

比外面更加冰冷的空气像潮水般涌出。巨大的办公室里铺着厚厚的浅灰色羊毛地毯,吞噬掉一切脚步声。靠墙整排顶天立地的黑胡桃木书架,无声地散发着木材的厚重气息。一张大到离谱的办公桌横亘在视野中央,背后整幅落地窗将宏城cbd最喧嚣奢华的景象框成了一幅无声流动的背景画。

宋砚辞就坐在那张巨型办公桌后的皮椅里,没看我们。他微微侧着头,正在看墙上悬挂的巨大屏幕。屏幕里播放的不是电影片段,没有明星妆容,只是一条色调阴冷的新闻短讯,报道着某个涉及庞大资金的海外并购案最终尘埃落定,语气冰冷,数字巨大得令人眩晕。

他穿着熨帖得一丝不苟的深灰色衬衫,没打领带,领口随意地解开一颗扣子,露出的脖颈线条流畅而冷硬。阳光从落地窗泼洒在他半边身体上,勾勒出清晰深邃的轮廓,却也给另一半脸庞投下浓重的阴影。光影在他挺直的鼻梁上画出锐利的分界线。

我的呼吸骤停了一瞬,胃部条件反射般地抽紧。昨天的每一帧画面又无比清晰地涌了上来——逆光下线条分明的肩膀,紧绷的肌肉纹理,冰冷的眼神,还有那句刀子般的“碰瓷”……

“坐。”宋砚辞终于侧过脸,目光淡淡扫过我们这边。他的眼神没有过多停留,仿佛我们只是两件普通办公用具。

“谢谢宋老师。”周姐立刻扬起一个过度殷勤甚至有点僵硬的笑,一把将我按在离门口最近、也最远离那张办公桌的沙发角落里。

秦屿手里拿着两份厚厚的文件,无声地走到我们面前。他面无表情地将文件分别放在我和周姐面前的钢化玻璃小几上。黑色硬质封面,烫银的“砚·工作室”logo在室内冷光下闪烁着不容置疑的光芒。

周姐深吸一口气,如同战士打开炸药包,庄重地翻开了封面。

只扫了第一页主条款几秒钟,她那过度僵持的笑容就彻底消失了。紧接着,她的指尖开始微微发颤,呼吸变得有些粗重,脸颊的肌肉像是被无形的手强行向上提拉了一下,形成一个接近抽搐的扭曲表情。那表情太复杂,混合着难以置信的惊愕,被天上掉下的馅饼砸中又唯恐有诈的狂喜,以及被某种荒谬巨大力量碾压而过的茫然……最终,她的目光猛地射向我,那眼神里充满了“小祖宗你上辈子是给玉皇大帝做了红烧肉还是咋的?!”的无声咆哮。

我被她看得毛骨悚然,赶紧低下头也翻开了自己面前的合同。纸页光滑得像是冻结的冰面,密密麻麻的条文和专业术语如同天书。翻过几页,一个极其眼熟的影视项目logo跳入眼帘——那部由宋砚辞工作室主投主控,筹备期就引发全网地震、无数一线削尖脑袋想抢个镶边角色都不可得的s+级古装巨制。

项目名后面,清晰地标注着角色名称:明鸢。我清晰地记得前几天周姐对着娱乐报纸垂涎三尺又无比绝望地哀嚎:“这角色绝了!戏份讨巧,颜值要求天花板……可惜啊,落咱们手里?等下辈子投胎成宋影帝的亲闺女再说吧!”

而此刻,“明鸢”这个名字后,填的是——“许昭昭”。

后面跟着的片酬数字后面跟着一串零……我下意识地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伸出冰凉的指尖,小心翼翼地、极其缓慢地、一个零一个零地数了过去……

嗡——

大脑又一次陷入彻底的空白,耳道里只剩下自己血液飞速冲击血管壁的轰鸣。世界变得安静又喧嚣,眼前白茫茫一片。

“……许小姐。”一个低沉的声音像破冰的锥子,凿开了我眼前的白雾。

我茫然地抬头,视线失焦地看向声音来源。

宋砚辞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那张象征权力中心的办公椅,就站在离我几步之遥的地方。秦屿适时地递来一支看起来价值不菲的钢笔。他姿态随意地拿着笔,目光落在合同落款处需要签名的地方。

“签字。”两个字,简洁得如同最高效的指令。

巨大的眩晕感再次袭来。我像个被操纵的提线木偶,冰凉的、微微汗湿的手指伸向那支笔。

“等…等一下!”周姐猛地回过神,声音拔高了两度又强行压下去,带着尖锐的颤抖,“宋老师!我们昭昭她…她是个…呃…非常有潜力的演员,就是…就是有时有点…迷糊!非常感谢工作室给的机会!这合同条件太好了,实在太好了!就是…就是…我想请教下,我们昭昭在《长河剑歌》…呃,明鸢这个角色上,有没有需要特别注意或者…额外签的协议?”她语无伦次,目光死死锁在宋砚辞脸上,想从那张冰山雕刻般的脸上挖出哪怕一丝可能的陷阱信号。

宋砚辞拿着笔的手顿住了。

办公室里出现了极短暂的寂静。只有中央空调出风口细微的、规律的气流声,冰冷地拂过每个人的皮肤。

他缓缓侧过脸,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终于正视着周姐。

然后,他慢慢地,极其缓慢地,将目光转向了我。

目光相撞的刹那,我的心脏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又猛地被掷入冰海深处。

没有温度,没有审视,甚至没有一丝周姐言语间暗示的任何潜规则意味。那双眼睛,幽深得像寒潭的永冻层底,清晰地映出我此刻狼狈、惊惶、不敢置信到几近痴呆的脸。他看着我,眼神纯粹得像是在看一件……物品?

一件暂时能勾起他一点点微不足道的兴致的物品?一只被他的财富和权势轻易投喂、困在掌心玩赏的小兔子?

“……没有额外条款。”宋砚辞开口了,声音如同冰层摩擦般平滑,“合同都在这里。”

他再次将笔尖移到签名处那个冰冷的位置上。动作无声,却带着不容辩驳的指向性。

“签。”

这一个字落下,像法庭最终的判决槌。

刺骨的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指尖碰到笔杆冰凉的金属外壳时,我感觉自己的血液都凝固了。

但合同的扉页上,“许昭昭”三个字签得歪歪扭扭,像几条从沸水中捞起的蚯蚓。

走出那间巨大的、气压沉沉的办公室,关上那扇沉重的皮革双开门,隔绝掉里面那种令人窒息的冰冷与审视,周姐几乎是立刻爆发了。

“许昭昭!”她的尖叫如同防空警报在空旷安静的走廊里响起,惹得远处几个走动的工作人员立刻投来探究甚至有些嫌恶的目光。周姐完全顾不上,猛地抓住我的胳膊,力道大得几乎要把我骨头捏碎,拖着我疾步冲向电梯间。

“你给我说清楚!”周姐的脸颊因为过于激动而胀红,眼白里都攀上了血丝,压低了嗓子,每个字却都像淬了毒的针直扎我的耳膜,“你到底对他做了什么?啊?!别说碰个破门儿那么简单!宋砚辞那是什么人物?他那眼神你看到没?那是看人的眼神吗?那是看实验室里新抓到的耗子的眼神!还给你明鸢?给他亲闺女都没这待遇!你到底……”

我的胳膊被她拽得生疼,后背死死抵在冰冷的电梯内壁上。高速下降带来的轻微失重感让我本就混乱的脑子更加昏沉。周姐愤怒而焦虑的面孔在眼前晃动,唾沫星子几乎溅到我脸上。她所有的质问像一枚枚炸弹在我耳边炸开,但核心只有一个——她不相信。

不相信宋砚辞会仅仅因为那个荒谬的“碰瓷”而给予如此巨大的、不合常理的好。她认定其中一定有我隐瞒的、无法告人的、甚至可能带来致命后患的“暗线交易”。

可我的大脑,此刻是一片混沌的泥沼。宋砚辞最后看我的那个眼神——那种纯粹的、冰冷的、不带任何世俗欲望的兴味——它比厌恶更可怕,比觊觎更危险。它像一个巨大的谜题,悬在我的头顶。

“我不知道……周姐,我真的不知道……”我看着电梯光洁如镜的内壁,那里面映出自己一张惨白又茫然的脸,像一尊空洞的石膏像,低声重复着,声音沙哑干涩,“我只是想找我的包……然后撞见他……我只抱了个抱枕……”

“抱枕抱枕!”周姐的声音再次拔高,随即又猛地意识到环境,硬生生压下去,气急败坏地跺了一下脚,昂贵的鞋跟在电梯里发出刺耳的“哒”声,“我看你才是个抱枕!还是个填充了豆腐脑的!”她甩开我的胳膊,恨铁不成钢地瞪着我,仿佛在看全世界最无可救药的笨蛋。

空气凝滞着,电梯继续平稳下降。

数字从十位数跳到个位数。

五……四……

“行了行了!”周姐烦躁地抓了一把自己精心打理的头发,用力闭了下眼睛,再睁开时,眼底燃烧着一种近乎疯狂的、豁出去的破釜沉舟,“合同签了,泼出去的水。事到如今,你给我听好,许昭昭!”她猛地凑近,眼神凶狠得像要在我脸上刻字,“从今天起,闭上你的嘴!夹紧你的尾巴!宋砚辞就是你亲爹!懂了吗?他说东,你绝不能往西南北任何地方瞟一眼!特别是再遇到他,收起你那副蠢出生天的样子!把你在片场当木头人的演技拿出万分之一来,给我装!装个聪明点的花瓶!别让他觉得这笔投资烂手里了!听到没?!”

叮——

悦耳的电子音响起,电梯门缓缓打开,楼外喧嚣嘈杂的车流人声瞬间涌了进来。

隆冬腊月,京郊影视基地。

《长河剑歌》搭起来的巨大宫廷布景深处,此刻却像个硕大的冷库。巨大的绿色背景布和复杂的威亚设备如同冰冷的钢铁丛林。穿堂风刀子一样刮着,刮在人裸露的皮肤上,留下尖锐的刺痛。群演们穿着廉价的戏服,缩在摄影棚角落里可以避风的布景板或者取暖器后面,瑟瑟发抖。

“卡!好!这条过了!大家休息一下,准备下一场!”导演的声音透过扩音器传来,在空荡冰冷的高棚内显得沙哑疲惫。

我长舒一口气,卸下脸上那个属于“明鸢”的、灵动又略带忧思的复杂表情。沉重的古代制式裙裾下摆已经沾满了泥污和积雪融化的水渍,冰得刺骨。我拖着沉重的脚步,笨拙地走向自己的休息椅。那椅子孤零零地摆在一个风口不太大的角落。

助理小薇连忙把裹了好几层保温棉的巨大水壶递过来,里面是滚烫的姜茶。我接过来,冰冷的指尖触到保温套外面的一点暖意,赶紧捂在脸上,贪婪地汲取着那份微弱的热量。

视线下意识地扫过不远处。

摄影棚深处,临时围起来的高规格休息区——那是属于主演们的绝对领地。入口有专人守着,外面挂着的厚重防风帘隔绝了内外。厚重的幕帘缝隙里偶尔泄露一丝暖气的光晕,以及里面舒适安静的氛围。

几个影帝影后级别的演员带着各自的助理和保姆团队进进出出,神情放松。

宋砚辞的专属房车就停在最靠近那个入口的位置,车身庞大低调,里面自然配备了顶级的取暖系统。我远远看见他的执行助理吴桐刚从房车里出来,手里端着热气腾腾的杯子,快步走向那个挂着厚帘子的入口。

我赶紧收回目光,低下头,小口地啜饮着姜茶。那种明显的阶级鸿沟,像一把冰冷的尺子,精确地衡量着每个人在这食物链中的位置。我不过是个攀附着这艘巨轮才得以登船的小杂役。

胃里终于被热茶注入了一丝暖流。我放下水壶,活动了一下被冻得僵硬麻木的手指。目光扫向休息椅旁边几个不起眼的编织袋。

这些是我让司机老陈开我那辆破旧小面包去批发市场买回来的。袋子里装满了各种品牌的暖宝宝、便携小暖手宝,还有一堆暖足贴。

趁着现场转场、人群有些混乱的空档,我悄悄从椅子上滑下来,避开了人多的地方。手指冻得不太灵活,好不容易才扯开一个编织袋的封口,抓出一大把暖宝宝揣进戏服宽大的袖子里,快步闪到摄影棚一个大型道具箱堆叠的、相对隐蔽的角落。

这里常年有几个饰演内侍宫女,或者只有模糊背影戏份的大龄群演蹲着休息。他们的戏服更单薄,几乎无法御寒。

“刘姨,”我压低声音,脚步放得很轻地靠近,快速地从袖子里掏东西,“给,揣上。”我把暖宝宝不由分说地塞进一位头发花白、饰演内侍嬷嬷的妇人满是冻疮和老茧的手里。她的手粗糙得像砂纸,指节红肿变形。

刘姨吓了一跳,看清是我,又看清手里的东西,布满风霜和疲惫的脸上顿时露出不知所措的感激,甚至带点惶恐:“哎哟,许姑娘,这…这怎么好意思…您拍戏那么辛苦…”

“没事没事,揣着揣着,”我一边快速说,一边眼睛瞟着四周,又赶紧给旁边另外两个缩成一团的老群演手里塞,“冻坏了可不行,这天太冷了。快贴上!别让人看见了。”我的动作又快又轻,像只偷运食物的小仓鼠。

“谢谢您,谢谢…太谢谢了…”几个群演都连连点头,赶紧把东西塞进戏服里层藏着,脸上的笑容因为寒冷和感激而显得有点哆嗦。

就这样,我一个角落一个角落地快速移动,像一个悄无声息散发微光的影子。片场太大了,群演太多了,我只能尽量照顾到我看到的、年龄最大、衣着最单薄、缩在风口角落瑟瑟发抖的那些人。

编织袋里的暖宝宝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瘪了下去。每次递出去的时候,手指碰到他们冻得冰冷发紫的手,心里的那种压抑的冰凉感就更深一层。我知道这是行业常态,没人能改变,只能尽可能多做一点。

“许小姐!”

一个略显诧异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我吓得浑身一激灵,猛地转身,手里正要递出去的几只暖宝宝差点掉地上。是刚刚从主演休息区出来的吴桐。他手里端着一个空杯,显然是出来倒东西的,眼神疑惑地看着我,又扫了一眼我脚下那个明显瘪了一大半的编织袋。

完了。我心往下一沉。被宋砚辞的人看到了。虽然做的不是什么坏事,但总觉得有些…不务正业?

我脸上瞬间腾起一股热气,尴尬得手指蜷缩,下意识地把手里的暖宝宝往袖口里藏了藏,挤出一个笨拙又僵硬的笑容:“啊?哦,吴助理…我,我在整理点…个人物品。”语无伦次。

吴桐看了看袋子,又看了看我明显心虚的样子,那点疑惑似乎更浓了,但他没再问,只是点点头,侧身端着杯子走开了。

我站在原地,后背冒了一层细汗,尴尬得恨不能原地刨个坑把自己埋了。完了完了,宋砚辞会不会知道?他会不会觉得这个“花瓶”更蠢了?还在这里搞小动作,跟个街头摆地摊派发传单似的?

巨大的窘迫感淹没了之前那点微不足道的温暖。我胡乱地把地上袋子的开口系紧塞回椅背后面,把自己缩进椅子里,抱起那个快凉透的大水壶挡住脸,恨不得化成一道背景板上的灰。

就在这时,一阵刻骨铭心的寒意猛地从脚踝窜了上来。

我低头一看——绣工繁复但料子单薄的锦缎戏鞋被雪水浸透了大半,冰冷湿腻地裹着脚趾。那感觉,像是赤脚踩在了碎冰块上。

“嘶……”

剧痛来得猝不及防。刚才只顾着分发暖宝宝,一直蹲着移动,脚下一片湿滑泥泞都没在意。现在一停下来,才发现左脚脚踝处一阵钻心的锐痛,韧带像是被冰针狠狠刺中,扭伤的疼痛瞬间爆发。

倒抽一口凉气,痛得脸都皱成了一团。

“小薇!小薇!帮我拿下外套后面的喷雾!”我龇牙咧嘴,忍着疼扭头冲角落里正在帮我整理另一场戏衣物的助理喊。

小薇闻声立刻抬头,刚应了一声,声音就卡在了喉咙里,眼睛惊恐地瞪大,看向我身后。

几乎是同一时间,我感觉整片区域瞬间安静了至少十几个分贝。原本嘈杂的休息区,人声、搬动设备的哐当声、群演低声的抱怨声……全都低了下去。

一股冰冷的气场无声地笼罩下来。

我僵硬地回过头。

视野抬高。

黑色锃亮、线条冷硬的男士皮靴尖端映入眼帘,停在我几步之外。笔挺的黑色长裤一路往上,越过挺括的深色呢料大衣下摆。

宋砚辞不知何时,已然站在我的休息椅旁边。高大挺拔的身姿如同一尊冰冷的玉石雕像,在这片喧嚣的背景里割裂出一块绝对寂静的空间。他刚从主演休息区出来,身后跟着同样面无表情的吴桐。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正垂着,落点不是我的脸,而是我被湿透的戏鞋包裹、此刻正狼狈蜷缩着、微微颤抖的左脚踝上。

空气瞬间凝滞,时间仿佛被按下暂停键。连风都似乎停了下来。

周围所有工作人员的目光,好奇的、紧张的、看戏的、甚至隐约带点幸灾乐祸的……无数道视线如同聚光灯,“唰”地聚焦过来,牢牢锁在我和宋砚辞身上。那些目光滚烫又冰冷,在我裸露的后颈皮肤上灼烧。

痛楚、尴尬、惊愕如同交织的乱麻把我死死缠住。脑子彻底宕机,一片空白,只能像个被钉在原地的笨拙标本。

然后,我看到他动了。

宋砚辞并未说话,视线从我受伤的脚踝移开,极其短暂地在旁边那个瘪了一半的编织袋上掠过一眼。紧接着,就在全场屏息的死寂中,他竟然往前踏了一步,屈膝,就这么单膝点地,在我面前蹲了下来!

布料摩擦的细微声响在这凝固的空气里被无限放大。

高大的身躯伏低的姿态带着一种强烈的压迫感,又充满了荒诞的违和感。冰凉指尖拂过鞋面湿冷的锦缎。

我甚至能闻到从他身上传来的极其淡薄的、在这样寒冷天气里依然清晰可辨的雪松木质冷香。

“脚抬起来。”命令的语气。

声音不高,却像冰珠砸在玉盘上,清晰地传递到在场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我吓得连抽气都忘了,全身的神经都绷到了极限,下意识地、像接受指令的提线木偶,僵硬地把那只疼痛的左脚往前递过去一点点。

下一秒,他那修长冰凉的手指果断地捉住了我浸湿冰冷的戏鞋鞋后跟。

动作没有丝毫犹豫,力道适中地一拉一提。

冰冷的湿鞋从疼痛肿胀的脚上剥离下来,暴露出光裸红肿的脚踝。寒冷夹杂着羞耻瞬间席卷全身。

我死死咬住下唇,手指深深掐进了掌心,身体控制不住地想要蜷缩起来缩成一团消失掉。

宋砚辞却仿佛没看见我的窘迫。他将那只湿冷的鞋随意放在脚边雪地上。随即,动作平稳地抬起我的脚腕,放到了他弯起的膝盖上。他另一只手从旁边吴桐极有眼色递过来的急救箱里,拿起一瓶云南白药气雾剂。

“嗤——嘶——”

冰冷的药剂伴随着轻微的气压声响喷在皮肤上。冰凉的触感稍微缓解了那股肿胀的灼痛。他那双骨节分明的大手开始缓慢而有力地在红肿的脚踝处按压、揉动。手法相当专业,力道透过皮肤精准地作用在酸痛的肌理上,带着某种不容置喙的掌控力。

“忍着点。”低沉的声音从近在咫尺的地方响起,如同冰泉贴着耳朵流过。

剧烈的羞耻感混杂着突如其来的、陌生的安抚,像两股激流冲击着我脆弱的神经。

我死死地闭紧眼睛,眼睫毛因为巨大的混乱剧烈地颤抖着,像风中残蝶。

他沉默地涂药,揉捏。几缕散落的发丝随着动作,垂在他宽阔平坦的额头上,稍稍冲淡了那份凌厉感。但那专注而平静的姿态,仿佛在处理的不是谁的伤脚,而仅仅是一件需要他短暂照料的东西。

时间被无限拉长。药水冰凉的味道混合着他身上清冽的松木冷香钻入鼻腔。周遭那些灼热的、针一样的探究视线几乎要将我洞穿。

短短数十秒,漫长得像一个世纪。

他的动作终于停下。

他将那瓶药放回急救箱,修长的手指拈起一根旁边准备好的弹性运动绷带。

一圈,两圈,三圈……

绷带在他的指尖下缠绕、交叉、拉紧,带着一种外科手术般的精准和一丝不苟。最终在我红肿的脚踝上缠绕成一个牢固、利落、透着专业范儿的包扎结。

动作完成,他没有多停留一秒。

握着我的脚腕,平稳地将它从我膝盖上移开,放回冰冷的靴旁地面。他没有再看我,直起身,仿佛方才那蹲下的姿态只是一场微不足道的插曲。高大的身影在我身上投下一片阴影。

他微微偏过头,朝吴桐示意了一个极其微小的动作。

吴桐立刻反应过来,从背包里取出一双崭新厚实的羊毛厚袜子和一双折叠整齐的、看着就价值不菲的女士保暖防滑棉拖鞋,递到我的脚边。动作干净利落,眼神毫无波澜。

然后,宋砚辞再没看我,甚至没留下一个字。他迈开长腿,大步流星地朝着下一场戏的拍摄点走去。纯黑挺括的大衣下摆在行走间带起一阵凛冽的寒风。

身影融入前方忙碌的布景人员中,转瞬便看不见了。

留下我赤着刚刚被上过药、缠好绷带的左脚,对着雪地上放好的新袜子新棉拖,对着周遭那无数双几乎能凝聚成实质的、震惊、探究、揣测的目光,呆若木鸡。

空气仿佛在他离开后才重新开始流动。

可那粘稠的、混合着惊涛骇浪般的窥探和议论的低语声,“嗡”地一下席卷了整片休息区。

风暴般的目光与声音中,我僵硬地低着头,手指揪紧了戏服柔软的丝绸袖口,像要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冻得发麻的脚趾无意识地蜷缩在冰冷的空气中,那根缠绕在脚踝上的绷带还清晰地残留着男人指尖传递过来的、不容置疑的掌控力和……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凉意。羞耻的火辣余温从脚踝一路烧到耳根。

就在这时,一个突兀的声音像冰碴子一样砸进这片低语的海洋。

“哟呵!”

带着毫不掩饰的尖刻讥诮,还有几分刻意掐出来的“纯真”。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被扯了过去。

姚璐踩着那双在室内铺了地毯、依然能敲出嚣张节奏的恨天高,穿过人群的缝隙走了过来。脸上挂着无比精致的妆容,粉底服帖,眉眼勾勒得妩媚动人,穿着保暖奢华的白色长羽绒服,浑身上下透着精心营造的甜美感和优越感。

她走到我的休息椅旁边,停下脚步,先是夸张地倒吸了一口“惊讶”的冷气,然后才慢悠悠开口,声音不高,却恰好能让周围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昭昭啊,”她微微歪着头,眼神在我光着的脚、地上的药瓶绷带和那双明显不属于我风格的新拖鞋上溜了一圈,唇角弯起的弧度充满了赤裸裸的鄙夷,“咱们好歹是一个公司的‘姐妹’啊,今天真是开眼了!”她把“姐妹”两个字咬得格外暧昧。

“你要让宋老师亲自给你系鞋带,也得提前跟我们这些底层人士打声招呼是不是?”姚璐的声调扬高,充满了表演式的无辜和指责,“不然像现在这样,害得宋老师在百忙之中为你蹲下身来……哎哟,传出去像什么话嘛!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华耀专门培养这种仗着后台、耍大牌、不尊重前辈的花瓶呢!我们其他人以后在这圈里还怎么混脸面啊?”

她每一句话,都精准地往我“碰瓷”事件上靠,往“故意攀附影帝”、“不知分寸耍大牌”、“败坏公司名声”这些最毒舌的方向引导。那些刻意压低的“窃窃私语”,变成了“你看她刚才那样……肯定故意的”、“宋影帝都不得不伺候她”、“现在的年轻人心机深得可怕”……

污言秽语般的恶意像冰雹一样兜头砸下。

我浑身发抖,脸色从之前的涨红褪成一片惨白。脚踝的伤处一跳一跳地剧痛起来,比刚才更甚。指尖深深抠进掌心,留下深深的月牙痕。

周姐刚处理完那边的事,闻声匆匆挤了过来,脸色铁青得吓人,嘴唇动了动,似乎想强硬地制止姚璐。但姚璐像是算准了时机和地点,眼角的余光瞥见不远处几个摄像机和手机镜头正“不经意”地对准这边,立刻换上了一副泫然欲泣、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

“呜……我知道我咖位小,不像昭昭你能有这么好的‘运气’……”她声音哽咽起来,却半点水光都没有,做戏做得十足,“只是……只是这样真的不太好吧?宋老师他……”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羞辱和恶意表演达到巅峰,连摄影师和场务们都忍不住皱眉或干脆移开目光的瞬间——

“宋老师!宋老师的工作室官微!”

站在外围的一个道具组小弟猛地失声喊了出来,声音都变了调,充满了惊骇。

“什么?!”“谁发什么了?”“出事了?”

死水般的恶意漩涡瞬间被搅动,所有人的注意力被这声惊叫强行拉扯转移!

无数人几乎在同一时间本能地、慌乱地去掏自己的手机。手指因为紧张和好奇而发抖,屏幕亮起。

瞬间。

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之前嗡嗡营营的议论声、姚璐做作的哽咽、周姐想喝止却被堵住的愤怒……一切嘈杂戛然而止!

整个片场陷入了一片死寂。比刚才宋砚辞出现时还要可怕的死寂。

只能听到寒风卷过布景缝隙的呜咽。

然后,是压抑不住、此起彼伏的、惊愕的抽气声!

那些聚焦在我身上的恶意目光,像被磁石猛地拉离了原点,全部落向了自己的手机屏幕。他们的瞳孔几乎在同一时间骤然收缩,脸上扭曲出震惊、呆滞、甚至有些茫然无措的神情。姚璐脸上那做作的泫然欲泣瞬间僵硬冻结,然后一点点裂开缝隙,透出底下真实的惊愕和……一丝控制不住的恐慌。

我茫然地抬起脸,看着四周陷入石化的众人。

小薇动作最快,已经把自己的手机塞到了我面前。屏幕亮得刺眼。

那是“砚·工作室”官方微博账号,一分钟前发布的最新置顶视频动态。

没有文字。只有一段明显是现场监控的高清无声画面。

视频画面稳定地从高处俯瞰着一片大型室内摄影棚的角落——正是我们现在所处的这片休息区域。

画面中右下角的时间码清晰地标注着日期和时间。

画面开始播放。

清晰的监控画面无声地流淌。

在那些惊疑不定的目光注视下,监控视频清晰地记录下——

画面中,身着厚重古装裙子的许昭昭,正艰难地拖着一个不起眼的编织袋,避开喧嚣的主道,沿着大型布景和灯光设备的边缘,像一个意图隐秘的小贼,蹑手蹑脚地移动着。编织袋的口敞开着一角,露出里面满当当、印着各色包装的暖宝宝。

角落,是群演们瑟缩的身影。她停在一个冻得嘴唇发紫的中年妇人面前,迅速抽出几只暖宝宝,二话不说塞进对方手里。妇人(刘姨)先是惊讶,随后脸上浮现出卑微又难以置信的激动,语无伦次地点头鞠躬(尽管没有声音,口型清晰)。

许昭昭立即紧张地看向四周,对着妇人做出一个夸张的“嘘”的手势。动作带着一种笨拙的谨慎和孩子气,与这高规格冰冷的片场格格不入。

她快速离开,又在下一个避风的道具箱后面,给两个挤在一起取暖的老群演分发暖贴。那几个群演脸上都带着风雪摧残的痕迹和冻僵的麻木,接过东西的刹那,表情像被微小的炭火点燃,爆发出短暂却真实的温暖光亮,同样卑微地连连点头感谢。

监控的角度几乎是个完美广角,忠实地捕捉着她的每一次停顿、每一次塞暖宝的动作、每一次紧张地环顾四周确认是否被注意到的警惕。

时间缓缓流淌。

画面右下角的时间码无情地跳动着,显示出这场“小型秘密行动”持续了整整半个小时。

她一个人,提着一个编织袋,笨拙地穿梭在这巨大冰冷片场最偏僻寒冷的角落里。

最终,编织袋彻底瘪了下去。

而就在这半个小时里,在画面上方稍远的区域,能清晰地看到属于主演的vip休息区入口那厚重的、能挡住刺骨寒风的帘子。穿着价值不菲、保暖效果极佳的名牌羽绒服的助理们——甚至包括姚璐本人——端着飘着热气的咖啡杯,姿态放松地进进出出。

她们的轻松惬意与监控聚焦区域里那个穿梭在寒冷缝隙中单薄笨拙的身影,形成了残酷又震撼的对比。

视频的最后几秒,画面突然切换到另一个稍低角度的固定摄像头。镜头似乎正对着片场临时搭建的半堵道具墙。

墙面上,密密麻麻、层层叠叠地贴满了……暖宝宝!

不是新的包装袋。是使用过的、撕掉了银色背纸、露出内层保暖棉的暖宝宝本体!数不清有多少个,暖黄色的,深浅不一地覆盖在冰冷的道具泡沫墙上,像一层由微小暖意拼凑成的、触目惊心的“军功章”。

阳光透过摄影棚顶的高窗缝隙落下几缕光柱,恰好照亮了这片“暖宝宝墙”的一部分。那黄色的暖意,在监控冰冷的黑白画面中,竟也透出一种无声的、沉甸甸的、朴实的震撼力。

视频结束。

时间码定格。

全程无声。

整个片场依旧死寂。死寂得可怕。

针落可闻。连风声都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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