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月上柳梢头，顾清月独坐妆台前，铜镜中映出她苍白的面容。

刚嫁入萧府不过三月，夫君萧景行便夜不归宿。今夜又是如此。

"夫人，您还是早些歇息吧。"丫鬟翠儿端着安神汤走进房中，"老爷定是在书房读书太晚了。"

顾清月接过汤盏，苦笑一声："读书？若真是读书该多好。"

她轻抿一口汤药，想起白日里偶然听到的那番话。两个小厮在花园里窃窃私语，说什么"老爷又去了醉仙楼"、"那柳姑娘当真是个绝色"。

起初她不愿相信，萧景行是状元郎，品学兼优，怎会做出此等事？可这些日子的种种迹象，都在向她证实着心中最不愿承认的猜测。

"翠儿。"顾清月放下汤盏，"你可听过醉仙楼的柳如烟？"

翠儿神色一变，支吾道："奴婢，奴婢不知道什么柳如烟。"

越是这般遮掩，越说明有鬼。顾清月心中雪亮，面上却不动声色："无事，你下去吧。"

翠儿如蒙大赦般退下。

房中只剩顾清月一人，她起身走到窗前，望着那轮圆月，心中五味杂陈。

她是侯府嫡女，自幼受尽宠爱，满以为嫁给心仪之人便是人生圆满。谁知新婚燕尔，便要承受如此打击。

远处传来马蹄声，顾清月心头一跳，莫非是萧景行回来了？

她连忙回到床榻，吹灭烛火，闭目假寐。

果然，不多时便听到脚步声由远及近。房门被轻推开，萧景行蹑手蹑脚地走了进来。

顾清月强忍着心跳加速，保持均匀呼吸。

萧景行在床沿坐下，她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脂粉香，不是她用的那种。

"清月？"萧景行轻声唤道。

顾清月没有应答，继续装睡。

萧景行见她沉睡，松了口气，起身去了净室梳洗。

水声哗哗，顾清月睁开眼睛，眸中已无半分睡意，有的只是彻骨的清醒和绝望。

脂粉香，这便是最好的证据。

她的夫君，真的背叛了她。

第二日清晨，萧景行照常早起去衙门当值。临走前还温柔地在她额头落下一吻："夫人好生休息，为夫今晚早些回来。"

顾清月微笑颔首："夫君路上小心。"

表面上一切如常，心底却已经翻江倒海。

萧景行走后，顾清月唤来翠儿："去查查昨夜老爷的去向。"

翠儿为难道："夫人，这..."

"我是你的主子。"顾清月声音虽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难道我的话你也不听了？"

翠儿连忙跪下："奴婢不敢，奴婢这就去查。"

一个时辰后，翠儿哭丧着脸回来了："夫人，老爷昨夜确实去了醉仙楼，而且...而且还给那柳如烟买了一支金钗。"

顾清月手中的茶盏"啪"地掉在地上，碎了一地。

第2章

顾清月怔怔地望着地上的碎片，恍如看到了自己支离破碎的心。

"夫人！"翠儿吓得面无人色，"您没事吧？"

"无妨。"顾清月回过神来，声音平静得可怕，"把地上收拾干净。"

翠儿手忙脚乱地收拾着碎片，心中忐忑不安。自家夫人平日里最是温和，何时有过这般冷漠的语调？

顾清月起身走到窗前，阳光洒在她脸上，却驱不散心中的阴霾。

金钗，他竟然给那女人买金钗。

想当初他们订亲时，萧景行亲手为她戴上的也不过是一支银钗，说什么"钗虽简陋，情意却真"。她还为此感动不已，觉得他不慕虚荣，是个值得托付终身的良人。

如今看来，真是天大的笑话。

不是不慕虚荣，是舍不得为她花银子罢了。

"夫人，您...您没事吧？"翠儿小心翼翼地问道。

顾清月转身看她："那柳如烟，你可了解？"

翠儿支吾着不敢直言。

"实话实说。"顾清月语气渐冷。

翠儿这才战战兢兢道："回夫人，那柳如烟是醉仙楼的头牌，容貌绝美，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京城许多公子哥儿都拜倒在她石榴裙下。"

每说一句，顾清月的心就沉一分。

容貌绝美，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这样的女子，确实比她这个深闺中的千金小姐更有魅力。

"还有呢？"

"听说...听说老爷为了她，已经在醉仙楼包了雅间，每隔几日便会去一次。"翠儿越说声音越小，"前几日还听人说，老爷想要为她赎身。"

赎身？

顾清月只觉得眼前一黑，险些站立不稳。

翠儿连忙上前扶住她："夫人！"

"我没事。"顾清月深吸一口气，勉强站稳，"你先下去吧，这些话不许外传。"

翠儿点头如捣蒜，匆匆退下。

房中再次安静下来，顾清月扶着窗棂，望着院中盛开的海棠花，心中苦涩无比。

她万万没想到，夫君的背叛来得如此之快，如此彻底。

新婚三月，他便要为外室赎身，这是要金屋藏娇的节奏啊。

那她算什么？明媒正娶的正室夫人，还是笑话中的笑话？

正胡思乱想间，外面传来脚步声。

"少夫人，老太太请您过去一趟。"是萧府的管家萧伯。

顾清月整理了一下衣裙，跟着萧伯往正厅走去。

萧老太太坐在太师椅上，满头银发梳得一丝不苟，虽然年迈，威严犹在。

"清月来了，坐。"老太太指了指身边的椅子。

顾清月规规矩矩地坐下："祖母找孙媳妇有何吩咐？"

萧老太太打量着她，忽然问道："你可知道景行昨夜去了哪里？"

顾清月心头一紧，面上却保持镇静："孙媳妇不知。"

"不知？"萧老太太冷笑一声，"他去了醉仙楼，为了一个叫柳如烟的女子。你这个正室夫人，竟然什么都不知道？"

被当面揭穿，顾清月再也无法保持平静，眼眶瞬间红了："祖母..."

"哭什么？"萧老太太语气严厉，"男人三妻四妾本就寻常，何况景行如今正值青春年少，有几个红颜知己也不足为奇。你身为正室，应该大度一些，而不是在这里哭哭啼啼。"

顾清月愣住了。

她以为萧老太太是来为她主持公道的，没想到竟是来规劝她接受现实。

第3章

"祖母的意思是，孙媳妇应该眼睁睁看着夫君在外面拈花惹草？"顾清月强忍着眼泪，声音有些哽咽。

萧老太太板着脸："你这话说得什么样子？什么叫拈花惹草？景行不过是应酬罢了。再说，男人在外面有些消遣也是常事，难道还要你管着不成？"

顾清月心中涌起一阵悲凉。

原来在萧家人眼中，她这个正室夫人连过问的资格都没有。

"更何况，"萧老太太继续说道，"你嫁进我们萧家已经三月有余，肚子一点动静都没有。若不是景行在外面寻个解闷的，难道要绝后不成？"

这话如刀子般扎在顾清月心上。

绝后？她才嫁进来三个月，萧景行又夜不归宿，哪里来的孩子？

"祖母，夫君他最近都很晚才回来，我们夫妻..."顾清月欲言又止。

萧老太太听出了话里的意思，脸色更加难看："胡说八道！景行每晚都在书房读书到很晚，他是状元郎，自然要为朝廷分忧。你一个妇道人家，懂什么？"

顾清月彻底明白了，萧家上下都在护着萧景行，她这个外来的媳妇算什么？

"孙媳妇明白了。"她站起身，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孙媳妇告退。"

"等等。"萧老太太叫住她，"过几日是中秋家宴，你要好好准备，不许给萧家丢脸。到时候景行的同窗好友都会来，你要表现得贤良淑德一些，别让人笑话。"

"是。"顾清月应了一声，转身离去。

走出正厅，她的背脊挺得笔直，可心已经碎成了渣。

回到自己的院子，顾清月关上房门，再也绷不住了，眼泪如断线珍珠般滚落。

她捂住嘴，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原来这就是豪门正室的真相，原来这就是她以为的美好婚姻。

夫君在外面花天酒地，婆家却要她贤良淑德；夫君冷落正室，婆家却怪她肚子不争气；夫君夜不归宿，婆家却说是读书太晚。

多么完美的逻辑，多么无耻的双标。

哭够了，顾清月站起身，走到妆台前，看着镜中憔悴的自己。

她忽然想起了父亲临嫁前对她说的话："清月，女子在夫家要有自己的立足之本，切不可将所有希望都寄托在夫君身上。"

当时她还不以为然，觉得父亲多虑了。萧景行那样的君子，怎会负她？

现在才明白，父亲是对的。

女子想要在夫家立足，靠的不是夫君的宠爱，而是自己的实力。

既然萧家容不下她的眼泪，那她就不哭了。

既然萧景行要在外面寻花问柳，那她也该为自己谋条出路。

顾清月擦干眼泪，重新梳妆打扮。

她要去见一个人，一个能帮她渡过难关的人。

换了一身素色衣裙，顾清月悄悄出了萧府，直奔城东的茶楼。

茶楼雅间里，一个三十许的妇人正在等她。

"表姐。"顾清月行礼。

"清月，快坐。"妇人名叫顾清霜，是顾清月父亲的侄女，嫁给了户部侍郎，在京城也算有些势力。

"听说你在萧家过得不好？"顾清霜直接开门见山。

顾清月苦笑："表姐消息倒是灵通。"

"萧景行夜夜醉仙楼的事，京城谁人不知？"顾清霜冷哼一声，"我早就说过，那小子看着一表人才，实则薄情寡义。你当初偏不听劝。"

当初订亲时，顾清霜确实反对过，说萧景行出身贫寒，日后飞黄腾达了难保不会变心。

顾清月当时还为萧景行辩护，如今想来，真是蠢得可以。

"现在说这些已经晚了。"顾清霜看她一眼，"你今日来找我，想必是有求于我？"

"表姐聪明。"顾清月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我想开间铺子。"

第4章

顾清霜略有些意外："开铺子？你一个深闺千金，懂得什么买卖？"

"胭脂水粉，女子用品。"顾清月早已想好，"我自幼跟着嬷嬷学过制作胭脂的手艺，调出来的颜色比市面上的都要好看。"

这倒是实话。顾府的教养嬷嬷本就是宫中出来的，各种技艺都教过她。当时只当是消遣，如今倒能派上用场。

顾清霜沉吟片刻："开铺子需要银钱，你哪里来的本钱？"

"嫁妆里还有些首饰，当了换银钱。"顾清月早就盘算过，"只是需要表姐帮忙寻个铺面，最好是在繁华地段。"

"你当真想好了？"顾清霜认真地看着她，"开铺子做买卖，可不是闹着玩的。一旦传出去，萧家脸面何存？"

顾清月冷笑："萧家的脸面？萧景行在外面养女人的时候，怎么不想想萧家脸面？"

见她态度坚决，顾清霜点了点头："好，我帮你。西市有个铺面正要转手，位置极好，只是要价不菲。"

"多少银钱？"

"八百两。"

顾清月倒吸一口冷气。八百两，几乎是她全部嫁妆的价值了。

但为了将来的出路，她咬咬牙："成交。"

"那好，我明日就去帮你联系。"顾清霜站起身，"不过清月，你要想清楚，一旦开了这个头，便没有回头路了。"

"表姐放心，我意已决。"

离开茶楼，顾清月心情复杂。从今日起，她就要踏上一条完全不同的路了。

回到萧府，已是黄昏时分。刚走到院门口，就看到萧景行正在房中来回踱步，神情焦急。

"夫君？"顾清月推门而入，"您怎么回来得这样早？"

萧景行见她回来，松了口气："你去哪里了？翠儿说找不到你，我还以为..."

"以为什么？"顾清月挂好外袍，神情平静。

"没什么。"萧景行走过来，想要拉她的手，"我只是担心你。"

顾清月不动声色地避开："我去表姐那里坐了坐，夫君不必担心。"

萧景行眼中闪过一丝异样："清霜表姐？你们姐妹谈什么了？"

"女人家的话题，夫君不会感兴趣的。"顾清月在妆台前坐下，开始卸首饰。

萧景行站在她身后，透过铜镜看着她的脸："清月，你今日似乎有些不同。"

"哪里不同？"

"说不上来，就是感觉...你变了。"

顾清月在镜中对他笑了笑："人总是会变的，不是吗？"

这话里有话，萧景行听出来了，心中有些不安。

"清月，你是不是听到了什么？"他试探地问。

顾清月停下手中的动作，回头看他："应该听到什么吗？"

萧景行被她的眼神看得心虚，连忙摇头："没有没有，我只是随口一问。"

"那就好。"顾清月重新转过头，继续卸首饰，"夫君今夜还出门吗？"

"不出门了，陪你。"萧景行连忙说道。

顾清月唇角微扬："那真是太好了。"

萧景行总觉得她的话里有刺，可又说不出哪里不对。

晚膳时分，两人相对而坐。萧景行频频看向顾清月，想要从她脸上看出什么端倪。

"夫君总是看我作甚？"顾清月夹了一筷子菜，"莫非我脸上有花？"

"没有，只是觉得你今日格外美丽。"萧景行勉强笑道。

"是吗？"顾清月漫不经心地应着，"对了，过几日不是中秋家宴吗？夫君可有什么朋友要请？"

萧景行心头一跳："就是几个同窗，没什么特别的。"

"那就好。"顾清月放下筷子，"我已经开始准备了，定不会让夫君丢脸。"

说完这话，她起身离席："我有些乏了，先回房歇息。夫君慢用。"

看着她的背影，萧景行心中忐忑不安。

清月今日确实变了，变得让他看不透，也让他害怕。

第5章

次日一早，顾清月便收到了顾清霜的消息，铺面的事情已经谈妥，只等她去交银钱签契约。

她悄悄取出嫁妆中最值钱的几件首饰，趁萧景行上衙门的空隙，直奔当铺。

"夫人，这些首饰成色极好，能当八百五十两银子。"当铺掌柜看了看那些金钗玉镯，开出价格。

顾清月点头同意。这些首饰都是父母精心挑选的陪嫁，如今却要换成银钱来给自己谋出路，真是造化弄人。

拿着银票，顾清月直奔西市。

那间铺面确实位置极好，就在最繁华的街道上，门面宽敞，后面还有小院可以制作胭脂。

"这铺面原来是卖布匹的，因为东家要回乡养老才转手。"牙人介绍着，"里面的架子柜台都是现成的，稍作整理就能开张。"

顾清月很满意，当即签了契约，交了银钱。

从今日起，她就是这间铺子的主人了。

"清月，你当真要亲自打理这铺子？"顾清霜有些担心，"你一个侯府千金，抛头露面做买卖，传出去不好听。"

"顾不得那么多了。"顾清月环视着属于自己的铺子，心中竟有种从未有过的踏实感，"表姐放心，我不会亲自在铺子里，会找个掌柜代为经营。"

"那就好。"顾清霜松了口气，"你需要什么人手，我来帮你联系。"

有了表姐的帮助，顾清月很快就找到了合适的掌柜和伙计。掌柜是个四十多岁的妇人，姓刘，在胭脂水粉行当干了二十多年，经验丰富。

"夫人，您这胭脂的配方当真独特，我做了这么多年，还从未见过如此自然的颜色。"刘掌柜试用了顾清月调制的几种胭脂，赞不绝口。

顾清月淡淡一笑："全凭掌柜用心经营了。"

忙活了三日，铺子终于整理妥当。顾清月给铺子起名"清韵阁"，专卖女子用的胭脂水粉、香膏香粉等物。

开业这日，顾清月并未亲自到场，只是让顾清霜代为查看。

没想到生意出奇的好，那些独特配方的胭脂一经推出，便受到京城贵妇小姐们的喜爱。

"清月，你这买卖做得真是不错。"顾清霜晚上来萧府报告情况，"今日一天就卖了三十多两银子，照这个势头下去，不出三个月就能回本。"

顾清月心中窃喜，面上却保持平静："还要多亏表姐帮忙。"

正说话间，萧景行回来了。

他看到顾清霜在此，有些意外："清霜表姐今日怎么有空？"

"没什么，姐妹聊天而已。"顾清霜起身告辞，"我先回去了，改日再来看清月。"

送走顾清霜，萧景行若有所思地看着顾清月："你们最近来往得挺频繁啊。"

"表姐关心我，时常过来坐坐。"顾清月神情自若，"夫君今日怎么回来得这样早？"

萧景行心虚地避开她的眼神："今日衙门里事情不多，就早些回来了。"

其实是因为柳如烟今夜有客人，他去了也见不到人，只好回家了。

"那正好。"顾清月走到他身边，温柔地为他解下外袍，"妾身正想与夫君说说中秋家宴的事。"

萧景行身子一僵："什么事？"

"夫君不是说要请几个同窗吗？妾身想知道都有哪些人，好提前准备。"顾清月说得很自然，仿佛真的只是在操持家务。

萧景行松了口气："就是黄明、李文渊、王子墨几个，都是些老相识，不用太破费。"

"那夫君的这些朋友，可都是带着夫人一起来？"顾清月继续问。

"这个..."萧景行支吾了一下，"应该是吧。"

其实他并不确定，因为有些朋友可能会带着小妾或者外室前来。在男人的聚会中，这种事很常见。

"那妾身就按照这个人数来准备。"顾清月笑得温婉，"对了，夫君在外面可有什么相熟的朋友？若是愿意来，妾身也一并邀请。"

这话说得似乎很无意，但萧景行却听出了别的意思。

她是在试探自己在外面的交往？

"没有什么特别的朋友。"萧景行连忙否认，"都是些泛泛之交罢了。"

"那就好。"顾清月点点头，"夫君累了，早些歇息吧。"

这一夜，萧景行辗转反侧，总觉得顾清月话里有话。

而顾清月却睡得格外安稳。有了铺子做后盾，她心中踏实了许多。

无论萧景行如何背叛，她都有了自立的能力。

第6章

中秋家宴如期而至。

顾清月一大早就起来张罗，指挥着丫鬟们布置花厅，准备酒菜。她要让所有人都看到，萧家的少夫人是多么的贤良淑德。

"夫人，这样安排可好？"翠儿指着花厅的布置问道。

顾清月看了看，点点头："很好，再在每桌上放一盆桂花，应应景。"

萧老太太拄着拐杖走了过来，看到布置得井井有条的花厅，脸上闪过一丝满意："倒是用心了。"

"祖母过奖，这都是孙媳妇应该做的。"顾清月规规矩矩地行礼。

"等会儿客人来了，你要表现得体些，别给萧家丢脸。"萧老太太叮嘱道。

"孙媳妇明白。"

黄昏时分，客人们陆续到达。

萧景行的那些同窗好友，顾清月都认识。黄明是工部员外郎，李文渊在翰林院，王子墨则是大理寺丞，都是些前程似锦的青年才俊。

"景行兄，嫂夫人真是太客气了，准备得如此丰盛。"黄明拱手道。

"家内粗茶淡饭，诸位兄台不要嫌弃。"顾清月温婉地回应着。

几人寒暄了一阵，入席开始饮酒。顾清月按规矩陪了几杯，便告退回到后院，留男人们继续喝酒谈天。

她刚走到廊下，就听到花厅里传来的谈话声。

"景行兄最近可还去醉仙楼？"

"那柳如烟的身段，啧啧，真是..."

"听说景行兄都快把人家的身契赎下来了？"

顾清月停住脚步，屏息倾听。

萧景行的声音有些慌乱："诸位别胡说，我只是偶尔去听听曲子罢了。"

"哈哈，还在我们面前装什么？"王子墨大笑，"前几日我还看到你给她买胭脂呢，那么好的胭脂，嫂夫人用过吗？"

顾清月心头一紧。

她想起了前几日萧景行回来时身上的脂粉香，原来竟是他亲自给那女人买的胭脂。

"诸位真是...哎，男人嘛，总要有些消遣。"萧景行被说得有些恼羞成怒，"再说，娶妻娶德，纳妾纳色，这是常理。"

"说得对！"李文渊举杯，"来，为景行兄的艳福干杯！"

众人哄笑着举杯。

顾清月听得心如刀绞，转身就要离开，却不小心碰到了花盆。

"哐当"一声，花盆摔在地上，碎了一地。

花厅里瞬间安静下来。

"怎么回事？"萧景行的声音传来。

顾清月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衣裙，若无其事地走了出来："不好意思，妾身不小心碰到了花盆。"

几个男人脸色都有些尴尬，显然不知道她听到了多少。

"无妨无妨，不过是个花盆而已。"黄明连忙打圆场。

顾清月淡淡一笑："几位继续饮酒，妾身去看看厨房还有什么菜没上。"

说完，她转身离去，背影优雅而从容。

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心已经死了。

娶妻娶德，纳妾纳色。

原来在萧景行心中，她只是那个"德"，而那个柳如烟才是他真正想要的"色"。

回到房中，顾清月坐在妆台前，看着镜中的自己。

容貌端庄，举止优雅，品德无暇，这就是所谓的"德"吗？

可这样的"德"，在男人眼中不过是装饰品，是用来撑门面的工具罢了。

她想起了今日清韵阁传来的消息，那些独特配方的胭脂已经在京城贵妇圈子里传开了，生意越来越好。

也许，她该让萧景行知道，他眼中只有"德"的妻子，也可以拥有足以让他刮目相看的"色"。

第二日一早，顾清月换了一身新衣，来到清韵阁。

"夫人，您怎么亲自来了？"刘掌柜有些意外。

"我想看看这几日的账目。"顾清月坐在后院的小厅里，翻看着账本。

半个月的时间，清韵阁已经赚了一百多两银子，这个数字让她很满意。

"夫人，有位客人想要见您。"伙计来报。

"见我？"顾清月有些疑惑，"什么人？"

"说是宫里的嬷嬷。"

宫里的嬷嬷？顾清月心头一跳，连忙整理衣裙出去见客。

来人是个五十多岁的妇人，虽然穿着朴素，但举止间自有一股威严。

"老身见过夫人。"妇人行礼道。

"嬷嬷客气了，不知嬷嬷来此何事？"顾清月回礼。

"听说夫人这里的胭脂独特，老身想买些回去给主子用。"妇人开门见山。

顾清月心中一动，敢说"主子"的，定是宫中的主子。

"不知是哪位主子看中了？"

妇人神秘一笑："三皇子妃听说了夫人这里的胭脂，特让老身来瞧瞧。"

三皇子妃！顾清月心头狂跳。

第7章

三皇子萧楚轩是当今最受宠的皇子，他的妃子自然也是宫中举足轻重的人物。若能得到三皇子妃的青睐，清韵阁的前程不可限量。

"能为皇子妃效劳，是小妇人的荣幸。"顾清月连忙让刘掌柜取来最好的几种胭脂。

嬷嬷仔细看了看，试用了几种颜色，眼中闪过惊喜："当真独特！这胭脂的颜色竟如此自然，就像天生的红晕一般。"

"嬷嬷过誉了。"顾清月谦逊地说道。

"皇子妃若是喜欢，老身便全都要了。"嬷嬷很是豪爽，"另外，皇子妃还想请夫人进宫一趟，亲自教教宫中的女官们如何使用。"

进宫？顾清月心头一震。

这可是天大的机会。若能进宫为皇子妃调制胭脂，她的身份地位将完全不同。

"小妇人自当从命。"顾清月恭敬地应道。

嬷嬷很满意，付了银钱，又约定了进宫的日期，这才离去。

送走宫里的嬷嬷，顾清月心情激动。她万万没想到，自己开的这间小铺子，竟然能惊动宫中的贵人。

回到萧府，她决定把这个好消息告诉萧景行。

晚膳时分，萧景行照例很晚才回来。看他衣裳上的脂粉香味，又是去了醉仙楼。

"夫君回来了。"顾清月温和地迎上去，为他解下外袍。

"嗯，今日在衙门里忙得很晚。"萧景行随口撒谎。

顾清月也不拆穿，只是笑道："夫君辛苦了。对了，妾身有个好消息要告诉夫君。"

"什么好消息？"萧景行有些漫不经心。

"三皇子妃看中了妾身调制的胭脂，邀请妾身进宫教导宫中女官。"顾清月语气平静，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萧景行手中的茶盏差点掉在地上："你说什么？三皇子妃？"

"是啊。"顾清月若无其事地坐下，"皇子妃很喜欢妾身的胭脂，说要在宫中推广。"

萧景行彻底呆住了。

他万万没想到，自己这个深闺出身的妻子，竟然有本事惊动宫中的贵人。

"清月，你...你什么时候学会调制胭脂的？"他结结巴巴地问。

"自幼跟着嬷嬷学的，夫君从未问过，妾身也就没说。"顾清月云淡风轻地回答。

萧景行这才意识到，他对自己的妻子了解得太少。

"那你是怎么让皇子妃知道的？"

"妾身开了间胭脂铺子，叫清韵阁，生意还不错。"顾清月继续投下重磅炸弹。

"你开铺子？"萧景行声音都变了调，"什么时候的事？"

"半个月前。"顾清月看着他震惊的表情，心中暗爽，"夫君每日忙于公务，妾身也不好打扰。"

萧景行只觉得脑子嗡嗡作响。

他的妻子不声不响地开了铺子，还惊动了三皇子妃，这简直打败了他的认知。

"清月，你...你为什么要做这些？"他有些慌乱地问。

顾清月抬眼看他，眸中波澜不惊："夫君不是说娶妻娶德吗？妾身想着，既然要做贤妻，就应该为夫君分忧。如今妾身能为家中添些进项，应该是好事吧？"

萧景行被她这话堵得哑口无言。

昨夜他在朋友面前说"娶妻娶德"，没想到今日就被妻子拿来反击。

更要命的是，顾清月现在展现出来的能力，让他刮目相看的同时，也让他感到了威胁。

一个能惊动皇子妃的女子，还是他能随意冷落的糟糠之妻吗？

"夫君怎么不说话？"顾清月轻声问道，"莫非是不高兴妾身抛头露面做买卖？"

"不，不是。"萧景行连忙摇头，"我只是没想到你如此有本事。"

"妾身也没想到会有这样的机缘。"顾清月站起身，"不过既然皇子妃看得起妾身，妾身自当竭力而为。如此一来，对夫君的前程或许也有些帮助。"

这话说得很有水平。她把自己的成功说成是为了帮助萧景行，让他无法反对。

萧景行勉强点头："那就...那就好。"

可他心中却五味杂陈。

原本在他眼中只是花瓶般的妻子，竟然有如此本事。而他却在外面鬼混，冷落了这样一个女子。

这一夜，萧景行辗转反侧，满脑子都是顾清月的话。

而顾清月却睡得很安稳。

她已经走出了第一步，接下来就要看萧景行如何选择了。

第8章

三日后，顾清月盛装进宫，为三皇子妃调制专用的胭脂。

皇子妃萧氏是个二十五六岁的美貌女子，虽然身份尊贵，却没有什么架子。

"听说你调制的胭脂独具匠心，本宫很是好奇。"皇子妃温和地说道。

"殿下过誉，小妇人只是略懂皮毛。"顾清月恭敬地回答。

在宫女们的协助下，顾清月现场调制了几种不同色泽的胭脂。皇子妃试用后，连连点头称赞。

"当真巧妙！这胭脂的颜色竟能根据肌肤调节深浅，简直神奇。"皇子妃很是满意，"本宫决定在宫中推广，你可愿意专为宫中供应？"

专为宫中供应？顾清月心头狂跳。这意味着什么，她很清楚。

"小妇人荣幸之至。"她连忙应承。

"那好，本宫会下旨册封你为宫廷胭脂师，每月进宫三次，为后宫嫔妃们调制胭脂。"皇子妃当即拍板，"另外，你的铺子也可挂上宫廷御用的招牌。"

宫廷胭脂师！御用招牌！

顾清月强忍着内心的狂喜，恭敬地叩谢："谢殿下恩典！"

消息很快传遍了京城。萧景行的妻子被册封为宫廷胭脂师，清韵阁挂上了御用招牌，一时间成为京城的热门话题。

萧景行在衙门里都能听到同僚们的议论：

"萧大人真是好福气，娶了这样有本事的夫人。"

"听说那清韵阁的胭脂一上午就卖光了，真是财源滚滚啊。"

"宫廷胭脂师，这可是多少女子梦寐以求的身份。"

面对这些恭维，萧景行心情复杂得很。

一方面，他为妻子的成就感到骄傲；另一方面，他又觉得有些不自在。

以前顾清月对他言听计从，现在却有了自己的事业和身份，他的威严何在？

更让他不安的是，顾清月最近对他的态度虽然依旧温和，却总让他觉得隔着什么。

"夫君今日怎么这样早就回来了？"顾清月看到他进门，有些意外。

"今日无事，就早些回来陪你。"萧景行在她身边坐下，"听说你今日又进宫了？"

"是啊，为几位娘娘调制胭脂。"顾清月淡淡地说，"皇后娘娘很喜欢妾身调的那款玫瑰色。"

皇后娘娘！萧景行心头一震。

连皇后都用她的胭脂了，顾清月的地位已经完全不同。

"清月，你现在...现在身份不同了，以后行事要更加小心。"他试探着说道。

"夫君说得是。"顾清月点头，"妾身会谨慎的。"

说完，她起身准备更衣："今日在宫中待得久了，妾身想洗漱一下。"

"等等。"萧景行叫住她，犹豫了一下，说道："清月，以后你就不要去醉仙楼那边了。"

顾清月停下脚步，回头看他："妾身从未去过醉仙楼啊。"

萧景行脸一红："我是说...我以后不去了。"

这话说得很艰难，仿佛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顾清月看着他，眼中闪过一丝嘲讽："夫君去哪里，是夫君的自由，妾身不会干涉。"

"不，我是说真的不去了。"萧景行急切地解释，"清月，我们好好过日子，行吗？"

"我们不是一直在好好过日子吗？"顾清月反问。

萧景行被她问得哑口无言。

确实，顾清月从未对他发过脾气，从未闹过，她一直都在"好好过日子"。

可正是这种表面的平静，让他更加不安。

"我知道这段时间亏待了你..."萧景行想要解释。

"夫君言重了。"顾清月打断他，"夫君忙于公务，妾身理解。况且现在妾身也有了自己的事情做，倒是充实得很。"

她的话里没有半分怨恨，却让萧景行更加心虚。

"那柳如烟的事..."他硬着头皮提起。

"什么柳如烟？"顾清月一脸茫然，"夫君在说什么？"

萧景行看着她无辜的表情，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难道她真的不知道？还是在装作不知道？

"没什么，我说错了。"他只能这样结束这个话题。

顾清月点点头，转身去洗漱了。

留下萧景行一人坐在房中，心中越发不安。

他忽然发现，现在的顾清月让他看不透了。

第9章

自从顾清月被册封为宫廷胭脂师后，萧景行确实收敛了许多，再也没有夜不归宿。

但顾清月知道，他不过是因为忌惮她现在的身份，而不是真的回心转意。

果然，半个月后的一个晚上，萧景行又借口有应酬，很晚才回来。

身上熟悉的脂粉香味证明了一切。

顾清月装作没有察觉，依然温和地为他更衣洗漱。

"夫君今日的应酬如何？"她随口问道。

"还好，就是几个同僚聚会。"萧景行心虚地回答。

"那就好。"顾清月将他的外袍挂好，"对了，明日妾身要去一趟户部，有些采购的事宜要谈。"

"户部？"萧景行有些疑惑，"你去户部做什么？"

"宫中要的胭脂数量大增，妾身需要采购更多的原料。听说户部有个司官很有门路，表姐介绍妾身去认识一下。"顾清月解释道。

萧景行点了点头，没有多想。

第二日，顾清月确实去了户部，但不是为了采购原料，而是去见一个人。

户部司官刘大人是顾清霜的朋友，也是京城有名的消息灵通人士。

"顾夫人，久仰久仰。"刘大人客气地寒暄，"听说夫人的胭脂连皇后娘娘都称赞不已，真是了不起。"

"刘大人过奖了。"顾清月谦逊地回应，"今日冒昧拜访，是有件事想请刘大人帮忙。"

"夫人请说。"

顾清月从袖中取出一张银票："妾身想了解一个人的底细，听说刘大人消息灵通，还请指点。"

刘大人看了看银票，眼中闪过精光："不知夫人想了解何人？"

"醉仙楼的柳如烟。"

刘大人微微一愣，很快恢复正常："原来如此。夫人稍等，在下这就去打听。"

一个时辰后，刘大人回来了，手中拿着一份详细的资料。

"夫人，您要的消息都在这里了。"他将资料递给顾清月，"这柳如烟的身世...颇为复杂。"

顾清月接过资料，快速浏览着。

越看，她的眼神越冷。

原来这柳如烟并非寻常的青楼女子，而是有着更深的背景。她的真名叫柳清雅，本是户部尚书柳大人的庶女，因为庶母失宠才流落青楼。

更要命的是，她进入醉仙楼并非偶然，而是有人刻意安排。而那个安排她的人，正是萧景行的好友黄明。

一切都串联起来了。

黄明介绍萧景行认识柳如烟，柳如烟故意接近萧景行，这一切都不是巧合。

"刘大人，这些消息可靠吗？"顾清月压抑着内心的怒火。

"千真万确。"刘大人点头，"在下的人亲自打听来的。"

顾清月收起资料，又拿出一张银票："还有一事相求。"

"夫人请说。"

"妾身想知道，最近萧府的账目有何异常。"

刘大人会意，收下银票："夫人放心，三日内必有消息。"

离开户部，顾清月的心情沉重如铅。

她原以为萧景行只是一时迷恋美色，没想到这背后竟有如此复杂的算计。

回到萧府，她强压着怒火，继续扮演着贤妻的角色。

晚膳时分，萧景行照例回来，神情看起来有些疲惫。

"夫君今日在衙门可还顺利？"顾清月关切地问道。

"还好，就是有些琐事缠身。"萧景行随口应付。

实际上，他今日去见了柳如烟，被她缠着要银钱赎身。为此，他已经开始变卖家中的一些古玩字画。

"那夫君要保重身体。"顾清月温柔地为他夹菜，"对了，今日表姐来过，说要介绍妾身认识几位夫人，都是宫中有头脸的。"

萧景行心不在焉地点头："那就去吧，多认识些人对你有好处。"

"夫君真好。"顾清月笑得温婉，"有夫君支持，妾身什么都不怕。"

萧景行听着这话，心中却涌起一阵莫名的愧疚。

他在外面鬼混，顾清月却在为他的前程奔忙，这对比太过鲜明。

"清月..."他想说什么，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嗯？"顾清月看着他。

"没什么。"萧景行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他没有勇气坦白，也舍不得放弃柳如烟。

在他心中，顾清月是贤妻，柳如烟是红颜，两者并不冲突。

可他不知道的是，顾清月已经开始布局反击了。

三日后，刘大人如约送来了萧府的账目异常情况。

看着那些被萧景行变卖的家产清单，顾清月的眼中闪过一丝寒光。

该是让萧景行付出代价的时候了。

第10章

顾清月拿着萧府财产被变卖的详细清单，心中怒火中烧。

萧景行为了给柳如烟赎身，竟然偷偷变卖了她陪嫁的古画、萧府传家的玉器，甚至连祖传的一对花瓶都卖了。

这些东西加起来价值千两银子，足够在京城买一座宅子了。

"翠儿。"顾清月唤来贴身丫鬟，"你去库房查查，看看还少了什么东西。"

翠儿不明所以，但还是按吩咐去了。

一个时辰后，翠儿哭丧着脸回来了："夫人，库房里少了好多东西。您的那幅《春山图》没了，老太太最喜欢的白玉观音也没了，还有..."

"够了。"顾清月挥手打断她，"这些话不许对任何人说起。"

翠儿连忙点头。

顾清月坐在椅子上，手指轻敲着桌面，眼中闪烁着思索的光芒。

萧景行以为她什么都不知道，可实际上，他的一举一动都在她的掌控之中。

既然他要玩，那她就陪他玩到底。

当晚，萧景行依然很晚才回来。顾清月照例温和地迎接他，为他宽衣解带。

"夫君今日又应酬了？"她轻声问道。

"嗯，黄明请客，推脱不掉。"萧景行心虚地回答。

实际上他是去了醉仙楼，和柳如烟商量赎身的事。柳如烟说她的身契要三千两银子，萧景行正为银钱发愁。

"夫君辛苦了。"顾清月体贴地为他端来热茶，"对了，今日宫里传来消息，皇后娘娘要在重阳节举办赏花宴，邀请妾身参加。"

"重阳赏花宴？"萧景行精神一振，"那可是大事。"

能参加皇后的赏花宴，意味着顾清月在宫中的地位更进一步。对他的仕途也大有好处。

"是啊，妾身正在准备礼品。"顾清月漫不经心地说道，"想着要献上几样特别的胭脂，所以这两日在库房里翻找原料。"

萧景行身子一僵："翻找原料？"

"嗯，可惜库房里好像少了些东西，妾身记得有几样珍贵的原料，怎么都找不到了。"顾清月看似无意地说道。

萧景行额头开始冒汗："可能是...可能是放错地方了吧。"

"也许吧。"顾清月点点头，"不过不要紧，妾身已经让人重新采购了。"

萧景行松了口气，以为这事就这样过去了。

第二日，顾清月一早就出门了，说是要去拜访几位夫人。

实际上，她去了京城最大的当铺——德丰当铺。

"掌柜的，我想赎回几样东西。"顾清月将一份清单递过去。

当铺掌柜看了看清单，有些为难："夫人，这些东西都是别人当的，按规矩是不能..."

顾清月放下一锭银子："我出双倍的价钱。"

掌柜眼睛一亮，连忙点头："夫人稍等，小的这就去取。"

不多时，那些被萧景行变卖的物品全部被顾清月赎了回来。

"掌柜的，当这些东西的人，可还记得是谁？"顾清月又问。

掌柜想了想："是个三十来岁的书生模样的人，姓萧。每次来都很匆忙，像是急着用银钱。"

顾清月点点头，带着那些东西离开了当铺。

回到萧府，她悄悄将东西放回了库房，然后坐等萧景行回来。

晚膳时分，萧景行神色匆忙地回到家中。

"夫君怎么了？"顾清月关切地问道。

"没什么，就是有些急事要处理。"萧景行心不在焉地应付着。

实际上，柳如烟今日催得很急，说已经有其他公子要为她赎身了，如果萧景行再不凑足银钱，她就要跟别人走了。

萧景行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可家中值钱的东西都已经变卖得差不多了，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

"对了，夫君。"顾清月忽然说道，"妾身今日在库房找到了那些原料，原来是放错地方了。"

"找到了？"萧景行一愣。

"是啊，还有一些其他的东西，都好好的在库房里。"顾清月笑得很温和，"夫君要不要去看看？"

萧景行心头一跳，硬着头皮跟着顾清月来到库房。

看到那些本该已经被他变卖的物品整整齐齐地摆在架子上，萧景行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夫君，你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顾清月关切地问道。

萧景行喉咙发干，艰难地说道："没...没什么。"

他的心乱成一团，不知道顾清月是否已经发现了什么。

"那就好。"顾清月依然笑得温婉，"这些东西可都是祖传的宝贝，要是丢了就不好了。"

这话如刀子般刺在萧景行心上。

他知道，顾清月已经什么都知道了。

第11章

萧景行这一夜辗转反侧，彻夜未眠。

那些本该被他变卖的物品重新出现在库房，这绝不是巧合。顾清月一定知道了什么，但她为什么不直接揭穿？

第二日一早，萧景行强打精神去衙门当值，可整日心神不宁，连公文都批错了好几份。

"萧大人，您今日是怎么了？"同僚关切地问道。

"没事，可能是有些着凉。"萧景行勉强笑道。

可他心里清楚，问题不在身体，而在心上。

顾清月知道了他变卖家产的事，却不动声色。这种未知的等待比直接摊牌更让人煎熬。

傍晚时分，萧景行怀着忐忑的心情回到家中。

顾清月依然温和地迎接他，一如既往地为他更衣倒茶，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夫君今日在衙门如何？"她轻声问道。

"还好。"萧景行心不在焉地回答。

"那就好。"顾清月坐在他身边，忽然说道："夫君，妾身想与您商量一件事。"

萧景行心头一紧："什么事？"

"清韵阁的生意越来越好，妾身想再开一间分店。"顾清月娓娓道来，"可是需要不少银钱，妾身想问问夫君的意见。"

这话听起来很正常，可萧景行却听出了别的意思。

她是在试探他还有多少银钱？还是在暗示什么？

"你觉得需要多少银钱？"他试探地问。

"大概三千两左右。"顾清月轻描淡写地说出这个数字。

三千两！正好是柳如烟赎身所需的银钱！

萧景行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这绝不是巧合，顾清月一定是故意的。

"怎么了夫君？是觉得银钱太多了吗？"顾清月关切地问道。

"不...不是。"萧景行声音有些颤抖，"只是这么大的数目，需要好好筹划。"

"那倒也是。"顾清月点点头，"不过妾身已经想好了，可以用家中的一些古玩字画做抵押，向钱庄借银钱。"

又是古玩字画！萧景行只觉得心脏快要跳出胸膛。

"其实妾身已经看过了，家中那幅《春山图》价值不菲，还有老太太的白玉观音，都是很好的抵押品。"顾清月继续说道。

每说一样，萧景行的脸色就白一分。

这些东西他都已经变卖过，如果顾清月真的要去抵押，一定会被发现的。

"清月，这些都是祖传之物，抵押出去不太好吧？"他勉强说道。

"夫君说得有道理。"顾清月若有所思，"那就用妾身的嫁妆吧，反正妾身现在有了自己的事业，也用不着那些首饰了。"

萧景行松了口气，以为这话题就此结束。

可顾清月接下来的话让他如坠冰窖：

"对了夫君，妾身想起一件事。前几日妾身去德丰当铺购买原料，掌柜的说有位萧姓公子经常去当东西，妾身还想着会不会是夫君的族人。"

萧景行彻底呆住了。

德丰当铺，正是他变卖那些物品的地方。

"你...你去德丰当铺做什么？"他艰难地问。

"购买胭脂原料啊。"顾清月一脸无辜，"那里的珍珠粉质量很好，妾身经常去。掌柜的对妾身很客气，什么话都和妾身说。"

萧景行只觉得天旋地转。

原来顾清月早就知道了，她不仅知道他变卖了家产，还把那些东西偷偷赎了回来。

"夫君，您的脸色很难看，是不是病了？"顾清月起身要去叫大夫。

"不用！"萧景行急忙阻止，"我没事。"

"那就好。"顾清月重新坐下，"夫君，妾身有句话想问您。"

"什么话？"

顾清月看着他，眼中没有了往日的温柔，有的只是令人心寒的平静：

"如果有一天，妾身发现夫君背叛了这个家，您觉得妾身应该怎么办？"

这句话如惊雷般在萧景行耳边炸响。

他知道，摊牌的时刻终于到了。

第12章

萧景行望着顾清月平静的眼神，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这一刻终于还是来了。

"清月，你...你都知道了？"他的声音干涩如枯叶。

"知道什么？"顾清月反问，依然是那副无辜的表情。

萧景行看着她，忽然觉得这个相处了快一年的妻子如此陌生。

什么时候开始，她变得如此深不可测？

"柳如烟的事。"他咬牙说出这个名字。

顾清月眨了眨眼："柳如烟是谁？夫君又提到这个名字了。"

明明知道一切，却依然装作不知。这份城府让萧景行心惊。

"清月，我知道你都知道了。"他放弃了伪装，"你想怎么样？"

顾清月终于收起了无辜的表情，眼神变得清冷如霜：

"夫君终于肯承认了？妾身还以为夫君会一直装下去呢。"

萧景行颓然坐下，双手捂住脸："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从您第一次夜不归宿开始，妾身就怀疑了。"顾清月语气平静得可怕，"不过真正确定，是在中秋家宴那晚。"

"那晚你听到了？"

"娶妻娶德，纳妾纳色。"顾清月重复着那句话，"夫君说得真好。"

萧景行羞愧得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清月，我可以解释..."

"解释什么？"顾清月打断他，"解释您如何认识柳如烟？解释您如何为她花费千两银子？还是解释您如何变卖家产为她赎身？"

每一句话都如刀子般刺在萧景行心上。

"我...我一时糊涂..."他试图辩解。

"一时糊涂？"顾清月冷笑，"夫君糊涂了大半年呢。"

萧景行彻底说不出话来。

顾清月站起身，走到窗前，背对着他说道：

"夫君可知道，柳如烟是何人？"

"什么意思？"萧景行一愣。

"她是户部尚书柳大人的庶女，真名柳清雅。"顾清月转过身，冷冷地看着他，"她接近您，是黄明安排的。"

萧景行如遭雷击，瞪大了眼睛："你说什么？"

"黄明想要扳倒您，所以让他的相好柳清雅色诱您。"顾清月一字一句地说道，"您以为的真爱，不过是一场精心设计的陷阱。"

"不可能..."萧景行摇头，"黄明是我的朋友..."

"朋友？"顾清月嗤笑一声，"您真的很天真呢。黄明垂涎您的位置已久，这次科举他本该中状元，却被您抢了风头。您以为他会甘心？"

萧景行脑中一片混乱。

如果顾清月说的是真的，那他这半年来的所作所为岂不是天大的笑话？

"您变卖家产为柳如烟赎身的事，黄明都知道。"顾清月继续说道，"他在等着您身败名裂的那一天。"

"证据...你有证据吗？"萧景行结结巴巴地问。

顾清月从袖中取出一叠纸张："这里都是证据。包括柳清雅的身世，黄明的安排，还有您变卖家产的详细记录。"

萧景行接过那些纸张，越看脸色越难看。

原来，他以为的爱情，真的只是一场阴谋。

"为什么...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他看着顾清月，"你可以直接让我身败名裂的。"

顾清月淡淡一笑："因为您还是妾身的夫君。无论您如何负我，妾身都不希望您被人利用。"

这话说得大义凛然，可萧景行却听出了别的意思。

她不是要拯救他，而是要他明白，自己有多愚蠢。

"那现在该怎么办？"萧景行颓废地问。

"很简单。"顾清月重新坐下，"从今往后，您要听妾身的安排。"

"什么意思？"

"妾身会帮您摆脱这个局，但您要付出代价。"顾清月看着他，"从今往后，您的一切都要由妾身做主。"

萧景行愣住了。

他万万没想到，最终竟是顾清月来拯救他。

而代价，是他要完全听从妻子的安排。

"我..."他想要拒绝，可想到黄明的阴谋，又不敢拒绝。

"夫君觉得如何？"顾清月问道。

萧景行沉默良久，最终点了点头："我听你的。"

顾清月满意地笑了。

从今往后，她才是这个家真正的主人。

第13章

三日后，京城发生了一件轰动的事件。

户部员外郎黄明因贪墨公款、结党营私被御史弹劾，革职查办。与此同时，醉仙楼的头牌柳如烟被查出是黄明的人，涉嫌诈骗多名官员，被抓入大牢。

这一切来得如此突然，京城官场为之震动。

而始作俑者顾清月，却悠然地坐在清韵阁的后院品茶。

"夫人，您真是厉害。"刘掌柜佩服地说道，"那黄明平日里看着挺精明，没想到败在您手里。"

顾清月淡淡一笑："他太小看女人了。"

确实，黄明从未把顾清月放在眼里，以为她只是个深闺妇人。却不知道，正是这个被他忽视的女人，掌握着他所有的罪证。

这些证据，一部分来自刘大人的调查，一部分来自柳如烟的供词。

是的，柳如烟已经向顾清月投降了。

三日前，顾清月亲自去了大牢，见了这位传说中的绝世美人。

果然是个美人，怪不得萧景行会神魂颠倒。

"柳姑娘，久仰大名。"顾清月在牢房外优雅地行礼。

柳如烟抬起头，看到一个端庄美丽的女子，心中疑惑："您是？"

"萧府少夫人，顾清月。"

柳如烟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萧景行的妻子来见她，绝不会是什么好事。

"夫人来此何意？"柳如烟强装镇定。

"来谈一笔交易。"顾清月直截了当，"我可以救你出去，条件是你要说出黄明的所有罪行。"

柳如烟眼中闪过一丝希望："您说的是真的？"

"自然。"顾清月从袖中取出一张纸，"这是三皇子妃的手谕，只要你配合，立刻就能出去。"

看着那张手谕，柳如烟彻底明白了顾清月的能量。

能让皇子妃出面救一个青楼女子，这份人脉绝非寻常。

"我说，我全都说。"柳如烟当即答应。

于是，黄明的所有阴谋都被揭露了出来。

包括他如何贪墨公款，如何拉拢同党，如何指使柳如烟色诱萧景行等等。

有了这些证据，扳倒黄明轻而易举。

现在，顾清月坐在自己的胭脂铺中，看着外面熙熙攘攘的街道，心情前所未有的轻松。

萧景行的危机解除了，黄明得到了应有的报应，而她，则彻底掌握了主动权。

"夫人，老爷来了。"翠儿来报。

顾清月点点头："让他到后院来。"

不多时，萧景行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

这几日发生的事情让他彻底看清了现实，也看清了顾清月的本事。

"清月。"他在她对面坐下，神情复杂。

"夫君今日不用当值？"顾清月头也不抬地翻看着账本。

"黄明的案子需要配合调查，暂时休衙。"萧景行说道，"清月，这次的事...谢谢你。"

顾清月这才抬起头："夫君客气了，妾身只是在保护自己的利益。"

"你的利益？"

"萧家的脸面就是妾身的脸面，夫君的前程就是妾身的前程。"顾清月解释道，"妾身不能让黄明的阴谋得逞。"

这话说得冠冕堂皇，可萧景行明白，顾清月是在警告他。

"那柳如烟呢？"他试探地问。

"已经出狱了。"顾清月淡淡地说，"妾身给了她一笔银钱，让她离开京城。"

萧景行心中五味杂陈。

那个让他神魂颠倒的女人，最终还是被妻子轻松地处理了。

"以后她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顾清月看着他，"夫君可还有遗憾？"

萧景行摇摇头。

经历了这些事情，他哪里还敢有遗憾？

"那就好。"顾清月合上账本，"从今往后，夫君要记住今日的教训。"

"我记住了。"萧景行低声说道。

"另外，"顾清月站起身，"妾身决定再开三家分店，需要夫君帮忙周旋一些官面上的事情。"

萧景行连忙点头："没问题。"

看着恭敬的萧景行，顾清月心中暗笑。

这才是她想要的夫君，听话、有用，而且不敢背叛。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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