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告诉我，我最多只能活一个月了。

可是，我最终连一个月也没能活到。

那次落海，我的丈夫救了他心心念念的白月光，而我被风浪卷走。

后来，他趴在我的尸体面前，请求我原谅他。

1

我坐在医院的大厅里，捂着肚子，耳边回想起医生对我说的话。

「苏小姐，您目前已经是胃癌晚期，建议您入院治疗。」

我不甘心地问了句，「我还能活多久？」

我还有很多事没有去做呢。

医生沉默了一会儿，「目前估计，最多还能活一个月。」

一个月，当我的寿命只剩下一个月时，我才意识到我这一生究竟多么短暂。

我今年才25岁啊。

我忍着胃痛，拿起手机，拨给了我的老公。

电话那头是一阵忙音，他没有接。

我不死心，又拨了过去。

「与当红女星孟新柔深夜牵手回家的竟然是顾氏集团顾.顾总。据悉，两人从大学时期就是情侣……」

其他的话，我已经听不见了。

我死死盯住那张被偷拍的照片。

男人的手扶着女人的腰，从停车场出来。

那个男人的背影，我再熟悉不过了。

那是我的老公，也是刚刚那通电话的主人。

我感到我的胃好像又抽痛了一下，带着我的心脏也莫名抽痛。

就在我怔愣间，手机突然传出了男人的声音。

「你又有什么事？」男人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冷漠。

我看着电视里的那张照片，右手攥紧了手机，深吸了一口气，「今天是家宴，你晚上会早点回来吗？」

顾.顿了顿，没说话，但我却听到了电话里的另一道女声。

「.，你把我的吹风机放在哪里了？」

我执拗地又问了一句，语气里藏不住的酸涩：「顾.，你今晚会回来吗？」

顾.的语气有些不自然，但还是生硬地拒绝了我：「苏叶，别想用家宴逼我回去，少管我的事。」

说完，男人就挂断了电话。

我强忍住眼底的泪水，一时之间，不知道我这么短的一生活着是为了什么。

明明我们之前不是这样的，我一句难过，他可以冒着大雨跑到我身边安慰我。

明明我们之间那么要好，只要我想要的东西，他一定会送到我面前。

我仍然为那个在大雨中奔跑的少年而心动，仍然为他毫无理由地袒护我而心动，仍然忘不掉他每一次看我时带笑的眸。

终究是我奢望太多了吗？

如果我忘不掉他从前的处处美好，那我也忘不掉他如今的冷漠厌恶。

我们之间走了那么久，怎么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我不懂。

是从那场婚礼开始的？

还是从他谈恋爱以后开始的？

2

在孟新柔没有出现以前，我是顾.唯一会保护的女孩。

因为我从小就和顾.一起长大，他对我很好很好，好到我以为那是喜欢。

直到孟新柔出现以后，他的保护伞下不再只有我一个女孩，还多了个人。

孟新柔长得太漂亮了，比起我，我就像一只仰望白天鹅的丑小鸭。

她刚转学过来，就被封为校花。

我比顾.低两级，但顾.总是喜欢带我去他们的派对，给所有人介绍我。

「她是我妹妹，你们几个也得帮我看着她。平时别欺负人家。」

他总是这么向其他人介绍我，我每次都会因为这句话里的宠溺而心动。

直到孟新柔的出现，那天，是我第一次看到顾.的脸上露出了害羞的表情。

他就像一个刚谈恋爱的毛头小子一样，羞涩地向众人介绍，「这是我女朋友，孟新柔。」

大家都在起哄，屋内的灯光明明那么混乱，可我还是一眼就看到了顾.眼底的喜欢。

灯光很吵，人们很吵，我的世界安静地只能容下我一个人。

那晚，顾.喝了很多酒，回去时，他靠在我肩膀上。

我看到他扑闪的睫毛，想伸手去摸，最后放弃了。

他原来喜欢一个人是那副样子啊！

从那以后，我不再去围着顾.。

他们的派对，我也不再去。

他们的话题，我也不再参与。

好像这样，就能欺骗自己其实不喜欢顾.。

顾.还是拿我当妹妹一样疼，他和孟新柔顺利地上了a大，他们的恋情更是毫不掩饰。

3

我后来高考，特意选择了与a大截然相反的城市，去了b大上学。

我还记得高考完，顾.问我，报了哪所学校。

我半是玩笑地开口：「反正和你不是一个学校。」

他或许也当我是在开玩笑，也只是笑笑地摸了摸我的头发。

录取通知书出来以后，他很生气地跑到我的房间，「苏叶！你疯了！超本科线四十分，你不去a大，去b大？b大有什么好的？」

我淡定地接过他手里的录取通知书：「我说过，我不和你报一个学校。」

顾.还想说什么，我抢先一步说出口：「顾.，我不想再被你管了。凭什么你谈恋爱就可以，我就不行？我为什么选b大，因为你在a大。你以后也别管我了，行吗？」

或许是我的语气太伤人太无情，但我们确实是从那以后，关系越来越差。

可我说的是实话。

我曾经想过，如果我和别人谈恋爱了，或者多谈几个，那是不是就能忘记顾.。

我还没来得及实施第一个男朋友的计划，就被顾.的好哥们发现。

顾.知道以后，从a大飞奔过来，拎着我回了家。

他对我说，早恋不好。

我嗤笑一声，你不也是早恋？

顾.强调：「你现在高三，学习任务重，谈恋爱势必会影响学习。」

我反问他：「那我高考完之后，我就能谈了？」

顾.还是摇头：「就你这智商，我怕你被男人骗。你还是大学毕业之后再谈，反正你要来a大，我替你把关。」

看到他一副皱眉的样子，我知道他是真的关心我，也是真把我当妹妹看。

但也是从那刻开始，我决定不考a大了。顾.对我来说，就像猫薄荷，会上瘾的。

我必须得离他远点。

4

自从高考志愿大吵一次以后，我和顾.的关系降到了冰点。

除了逢年过节群发祝福消息以外，其余时候根本不联系。

我以为我和他之间终于能走上正轨，可他来了b市，带着他的女朋友一起。

我们是在滑冰场遇见的。

当时，我和我的舍友都来了滑冰场。一起来的还有联谊会上认识的几个男生。里面就有一个是我舍友的crush，我们也是来当僚机的。

为了给舍友创造在一起的机会，我们都推说不会滑，给舍友和她的crush提供了独处的机会。

我拉着姜泽到了一边，小声地和他说了我们当僚机的经过。

姜泽笑着问我：「你会滑冰吗？」

我当然是会的。

还是顾.教的。

但一想到顾.，我就摇了摇头，「不太会。」

姜泽说他要教我，我顺势点了点头。

姜泽拉着我的手，他慢慢地往后退，而我在他的牵引下，慢慢地往前移。

我本来就会，但看到姜泽如此耐心而又笨拙地教我时，我盯着他的脸，忍不住笑了下。

就是在这个时间上，我看见了顾.。

他拉着孟新柔，也如姜泽教我一样，教着孟新柔。

我在看到他的瞬间，脸上没了笑容，想趁着顾.没看过来，拉着姜泽离开这里。

我来不及去想顾.为什么来这里，只是本能地想要逃离这里，逃离有顾.在的地方。

许是我想逃跑的心太过强烈，也许是姜泽拉我拉得很紧，我不但没能逃走，还摔了一跤，成功引起了顾.的注意。

「苏叶，你怎么样？要不要紧？你是不想滑了吗？我扶你起来吧。」姜泽手忙脚乱地扶起了我。

我刚站起来，就听到脑袋上方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苏叶，这就是你来b大的原因吗？」

我愣了一下，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姜泽是我的高中同学，顾.误会了我和姜泽的关系。

我没想解释，但也不想把姜泽拉进来，冷冷地回答：「不管我做什么选择，都是出于我的主观意愿。」

我拉着姜泽就要离开，没有理会顾.片刻的失神。

如果孟新柔一直和顾.在一起，那么之后的一切就都不会发生。

如果顾.不曾探究过她的内心秘密，也许他们还能回到之前的关系。

5

顾.决定自主创业那年，孟新柔决定远赴法国修学。

孟新柔扔下了当时因为自由创业失败而一无所有的顾.，不顾他的挽留，执意要离开。

顾.半夜打错了电话，把她当成了孟新柔，痛斥她的无情，却也哭着要她回来。

听到他哭了，我的心也揪到了一块。

我明明知道他希望的是孟新柔回来陪他。

明明知道让他这么伤心难过的只有孟新柔。

明明知道我一旦回去，就是将我之前所有做的逃离他的努力全部抛弃。

可我还是回去了。

因为他是顾.，是我从年少就一直喜欢的人。

我这一生都逃离不了他的魔咒，我会永远爱他，永远满足他所有的要求。

6

顾.着实颓废了很久，在我回去以后，他也慢慢让自己从悲伤中走出来。

他不再执拗地拒绝爷爷的帮助，而是一心变得更加强大。

我看着曾经爱笑的少年变得一言不发，变得沉默寡言，但手段却也越来越强硬，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但我还是一直待在他身边。

「苏叶，我们结婚。」顾.在一天晚上进了我的房间，对着躺在床上的我一字一句地说道。

我抽出了被他摩挲过的手，打了个寒颤，「为什么？」

顾.没说话，他起身了，站在光影之中的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淡淡地说道：「因为，你喜欢我。」

我不敢否认，也不敢面对此时的顾.。

我只是不知道，他是从哪里听到的？

我感觉我的脸很烫，烫到下一秒就要发烧。

顾.的手指格外的凉，掐住我的下巴，语气也很薄凉：「苏叶，我如你所愿。」

说完，他就离开了。

可我始终不懂那是什么意思。

什么叫如我所愿？

可顾.没给我反驳的机会，第二天一早就拉着我去了民政局，办理了结婚证。

我就这样稀里糊涂地和顾.结婚了。

我以为结婚是我们新的开始，至少他也是愿意和我结婚的。

但后来我才明白，结婚不是一段关系的开始，而是一段关系的结束。

就像顾.再也没对我笑过，就像顾.宁可挨家法，也拒绝我的触碰。

就像顾.明明知道我很难受，但他再也不会为我停留。

曾经的美好太过温情，以至于现在的冷漠都让人触目惊心。

7

结婚三年，他从来没有公开过我的身份。

曾经那些兄弟的酒局派对，他再也不会带我去了。

我曾经死缠烂打地跟过去一次，却也是那一次，让我终于明白顾.婚后为什么那么厌恶我。

「.，兄弟几个都为你憋屈死了。你看你，大好年华，非得耽误在苏叶那棵歪脖子树上。谁不知道孟新柔就是你家老爷子赶走的，还不是为了苏叶那个养女！」

「要我说，你家老爷子眼神也不好使，苏叶能和新柔比吗？苏叶有什么？不就是靠着老爷子和他爸关系好，才在你们家养了这么久。能养大就要感恩戴德了，怎么还要把自家孙子的幸福也搭进去？」

「你之前对那小姑娘还不够好？她也太不知足了。就仗着老爷子，对你为所欲为啊？我看，你还不如把新柔追回来。」

我站在门外，透过一丝小缝，我清楚地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那一刻，我仿佛置身于冰窖之中。

我慌忙地离开了那个是非之地。

原来，在顾.眼里，我一直是破坏他和孟新柔在一起的人。和我结婚，也是爷爷逼他的。

那天之后，我去了一趟老宅，终于弄清楚了所有前因后果。

终于明白为什么顾.要娶我？弄明白为什么顾.明明那么厌恶却还是娶了我？我也终于清楚为什么我百般讨好他，仍然换不回他的心。

原来从一开始，我们就错了。

而现在，听到耳朵里顾.冷漠的声音，我只觉得头上浇了一盆冷水，冻得我越来越冷，也越来越清醒。

我是顾老爷子战友的遗孤，他将我养大，不管做什么都会顺着我的心意。

顾老爷子看出我喜欢顾.，便在顾.分手以后，给了他两个选择。

一是拒绝给顾.任何事业上的支持，而是娶我，继承顾氏集团。

顾.一直以为是我算计了他，可到头来，我对于他和老爷子之间的交易根本不知情。

我曾经想过弥补，向他解释，但现在看来，他应该不想听了。

他更需要的是一张离婚协议书。

8

我向老宅那边打过电话，说有事不去了。

解决好老宅的事情以后，我联系了姜泽，他现在是一名家事律师。

「你真要离婚？」姜泽开着车送我回家，我点了点头。

「姜泽，谢谢你，这么长时间以来，我好像总在麻烦你。」我虚弱地回答。

兴许是我的脸色太苍白，也许是她看到了我手里拿的药，问我：「苏叶，我不会问你为什么，但我会帮你。你是生病了吗？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叫我。我们是朋友。你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

我点点头，下了车，独自回到了别墅里。

胃越来越疼了，打开门的一瞬间，我瘫坐在地上，久久爬不起来。

顾.不喜欢外人打扫他的房间，所以我一向是亲力亲为。

可事实是，即便没请阿姨，顾.来这里住的时间也屈指可数。

我看着空无一人的别墅，以前只觉得打扫起来太累太大，现在只觉得无边孤独。

就好像一座囚笼，我被关在了这里，毫无生气地做着一样的事情。

我要搬出去。

9

虽然还没想好搬到哪里，但不能住在这里了。

我签好了离婚协议书，放在客厅里。

我忍着疼痛，收拾好我的随身物品。

东西其实不多，也不过几件衣服，几件化妆品罢了。

我还有一个月，这一个月至少可以让我做一回苏叶吧！

我没给顾.打电话，不愿意在牵扯进他和孟新柔之间。

我租了一个靠海的小洋楼，租金不便宜，但只租一个月的话，也不是很多。

或许我可能连一个月都活不到。

我将所有的离婚事项都委托给了姜泽，他真的是一个很好很好的朋友。

可我没想到，我已经躲得这么远了。

顾.他还是找过来了。

「小叶，别闹了。我不会和你离婚的。我和孟新柔不是你想的那样，早在三年前，我和她就已经结束了。我很清醒，我现在该爱的人是你。」

顾.就像小时候一样，无措地蹲在我面前，让我原谅他。

可是顾.，我实在没有时间再来爱你了。

「顾.，我要和你离婚，不是逞一时之气，而是深思熟虑之后的决定。不管你相信不相信，我从来没有插入到你和孟新柔之间，也从来没有让你逼着娶我。所以，我现在放你自由，也在放我自由。」

我不为所动地回答。

顾.突如其来的温柔让我太不适应，我很怕我会就此沦陷进去，所以强逼自己与他划开界限。

顾.闻言，眸光闪了闪，还是哄我：「自由？和我在一起，就让你这么痛苦？你不是喜欢我吗？为什么还要逃离我的身边？我和孟新柔什么都没有发生，不要再耍小孩子脾气了。」

顾.揉了揉眉心，还认为我要离婚是在和他闹着玩。

我没看他，望向了海边，说起了与之截然相反的话题：「顾.，你曾经说过，不管我和谁掉到海里，你都只会救我。我一直都相信的，但直到孟新柔出现以后，我开始怀疑这句话。」

「人心是会变的。离婚协议书，我早在半个月前就放到别墅里了，你是最近才看到吧。你其实根本就不在意我。」

我抬头，看向顾.。顾.的脸上闪过一丝懊悔，但很快又没了，「小叶，你再相信我一次？当初爷爷赶走新柔，我终究是对她有愧，我必须弥补她。」

「小叶，你写的《乱心》本来就有大批书迷，如果改成电视剧，肯定会帮新柔在国内站稳脚跟的。小叶，只要你把《乱心》的剧本给新柔，我们和她之间就什么也没关系了。从此以后，我会好好和你过日子。」

顾.的话让我身躯一震，我的心瞬间跌入万丈深渊，我的胃似乎又在痛，疼痛提醒我不要相信面前男人的话。

他的温情背后，是为了另一个女人。

我挣脱了顾.，「《乱心》？你怎么知道是我写的？你向来不关心我的工作，甚至都没几个人知道《乱心》是我写的。你为了孟新柔，还真是下了大手笔。」

「那我告诉你，正是因为《乱心》是我写的，我才不会把《乱心》交给她。你们死心好了。」

我大声地说出来，声音有点急，扯得胃更疼了。

我推了一下顾.，顾.任由我闹，花瓶洒了一地。

听到动静，孟新柔进来了。

她还是一如既往地漂亮，脸上带着不满的表情：「.，你别求她了。我又不是非《乱心》不可，她不给，我还不肯要呢！」

我不知道是胃痛，还是心痛，疼得我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

这就是我爱了一辈子的男人。

即便离婚了，也不肯放过我，还要为他的白月光讨个剧本。

顾.看见我疼得低下了头，表情有一瞬间的慌张，却被孟新柔拉住了胳膊。

他抽出了孟新柔的手，快步向我走来，伸出手想要扶我。

我推开了他，顾.今天格外的好脾气：「对不起，小叶，这件事是我欠考虑了。你不想给，那我们就不给。你到底怎么了，我送你去医院。」

我抬头看到顾.焦急的表情，只觉得胃口翻涌，我克制住要吐的欲望：「滚！我不需要你假惺惺！我这辈子都不想再看见你们！」

姜泽恰在此时，赶到了。他替我赶走了顾.和孟新柔，扶我坐了起来。

「苏叶，你生病了，我们就治。不要为了其他人委屈你自己。」姜泽见我满头是汗，脸色苍白，忍不住担忧道。

「姜泽，不会好了，我是胃癌晚期，医生说我顶多还能活一个月。我要谢谢你还能赶过来帮我。」我苦笑着。

我看了眼咳出的血，「姜泽，离婚可能要尽快了。我怕我撑不到那天了。」

姜泽满目震惊，沉声：「好。」

10

我躺在躺椅上，看着久违的太阳洒在我身上，我突然想起那年大学要拍下的落日。

终究因为种种原因，没能实现。

朋友宋羽邀请我去她家的游轮做客，我没办法拒绝。

宋羽是我结婚以来遇到的朋友，她总是大胆出格，但对朋友又格外地仗义。

我想，应当同我的这位朋友告个别。

我应邀而来，本来想趁着落日拍一组照片，也不算白来人间这一遭。

姜泽劝我不要去，说我的身体状况不允许我这么玩耍。

我笑了笑，对他说：「我如果拒绝，我的身体哪能撑得到下一次呢？」

我拒绝去医院治疗，虽然姜泽劝过我好几次。

来到游轮上，才发现，顾.和孟新柔都在。

宋羽凑到我耳边，小声说：「这不关我的事啊，顾.硬要来，我没办法拦着。孟新柔是我家轮船的代言人，我哥那个傻缺非要把她请来。」

我没说什么，左右我已经打算离婚了，见与不见，没什么分别。

我抬头去看了一眼顾.，他还是和从前一样，是众人眼中的焦点。

这片船上的人，没几个人知道顾.是我的老公，也就更没人知道我在和他闹离婚。

他的那群朋友似乎是故意当着我的面，撮合顾.和孟新柔。

我只是轻笑一声，眼看着落日即将到来，我拿着摄像机走了出来。

现在的我，只想做苏叶想做的事。

11

我走开以后，顾.推开了面前朋友递来的酒，面色不虞：「别再开玩笑了，我有妻子。」

宋羽是我朋友，见状，冷笑一声：「现在知道自己有妻子了？你问问，这船上有几个人知道苏叶是你老婆？现在闹离婚了，舍不得了？我告诉你，是我家苏叶不要你了，渣男！」

顾.没有辩解，只是沉声问道：「是我不想离婚。是我离不开她。我要怎么做，她才会消气？」

宋羽听到这话，眼睛都睁大了，怎么回事？顾.是太阳打西方出来了？

不仅宋羽惊讶，围绕在顾.周围的人都很吃惊。

他们是第一次听到顾.公开谈论自己的妻子。

我站在甲板上吹着冷风，脑子清醒了许多。

「苏叶，你那天说，18岁的顾.会毫不犹豫地选择救你，那么27岁的顾.在你和我都落水的情况下，你觉得他会选谁呢？」

孟新柔怀抱双臂，站在我身旁，看着平静地水面淡淡开口。

这个问题，是我曾经很想知道的答案。

但现在，对于我来说，答案是什么，已经无所谓了。

她只想好好活着，度过她的最后半个月。

「不如，我们来玩个游戏吧。来检测一下，顾.心里究竟是你重要一些，还是我重要一些？」

孟新柔有些癫狂地笑着，眼睛死死盯着面前的海浪。

我扭头看到这样的孟新柔，一时之间和我记忆中那个温柔的孟新柔有些打败，默默地朝后退了两步。

「孟新柔，我已经在和顾.走离婚程序了。这个游戏的结果根本毫无意义，我不和你玩。」

孟新柔猛地拉住了我的手，将我狠狠拽到甲班面前，她贴近了我的耳朵：「你要离婚，可他不肯离。我真的搞不明白，他究竟喜欢你什么。长得没我漂亮，学习没我好，性格也没我温柔。可他偏偏就是喜欢你！」

我眼睛一往下，就能看见巨浪拍打着船身，有些害怕，带了颤音：「孟新柔，你搞错了。顾.他喜欢的人是你。我和他结婚，也是他被逼的。现在你回来了，我离婚，就是为了把他还给你。你冷静一点，这里太危险了，我们退后好好谈谈。」

我看不见孟新柔的脸，却能感觉到孟新柔似笑非笑，似哭非哭地说道：「喜欢我？哈哈哈哈哈？如果他真的喜欢我，就不会在我每次需要他的时候，跑去照顾你。」

「你一个任性，不来a大，我就要陪着他往来a大和b大之间。你青春期叛逆，他就要在我面前三句不离你。凭什么？我是他的女朋友，但在他眼里，我这个女朋友根本比不上你这个名义上的妹妹。」

我听到以后，脑子一片空白，「可我从来没在b大见过他，你们之间一定是有误会。你去找他解开误会。」

「我是要找他，这次，我要知道你和我，他到底会救谁？」孟新柔面色扭曲。

我用力想要挣脱她的手，结果反被她推了下去。

我眼睁睁地看着我向下坠，脑海里嗡嗡的，什么也听不到，连风声也没有。

然后是海水弥漫了我的口鼻，接着我的视线，我没办法呼吸以后，才想到我得活着，至少要活到半个月。

我拼命地往上滑，身体很重，脑袋很疼，但我还是向上游，我想要活着。

我冒出了头，视线太过模糊，我只看到我的面前有一只橘黄色的救生圈，我伸手想要去够，但我总是够不到。

风浪吹着，我不懂，为什么就在咫尺之距，可我就是抓不到。

要是有人救我，就好了。

要是……

顾.，会来救我吗？

我努力睁开眼睛，求救声喊不出来，我只能扑腾着手臂，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我看到了顾.，他的背影我实在太熟悉了。

顾.游向了谁？

是孟新柔。

「27岁的顾.选择了孟新柔。」

我的求救显得格格不入，我的眼睛彻底花了。

我的胃像刀绞痛一样，我好想缩成一团，我真的好疼。

我再也没有力气了。

顾.，原来我连一个月都活不到。

顾.，你会为我的死伤心流泪吗？

顾.，如果我当初没有回来，我们之间会不会就不一样？

顾.，活着怎么会这么累，这么痛？

我还没有和宋羽告别，还没有和姜泽说再见。

我以为我会在生命最后一刻，自我终结，但我没想到，活满一个月都那么奢侈。

11

我确实已经死了，顾.在听到呼救声以后，就立马跳下水。

他没有立刻看到我，先救了离他最近的孟新柔。

后来看到了我，将救生圈套在孟新柔身上，就转过身来救我。

但我沉入海底太深太快，他将我救出来时，我已经没有了呼吸。

死后的感觉，我不知道有什么不同。

宋羽是个旱鸭子，她只能在游轮上喊人来救我，但那么多人，他们都只看到了孟新柔。

顾.抱着我的尸体，做人工呼吸，做按压，将我紧紧抱在怀里，想要为我取暖。

他不敢摸我的鼻息，他好像很害怕我真的死了。

可我就算今天不死，半个月以后，我还会死的。

那是我第一次看到他流了那么多眼泪，孟新柔离开的时候都没这么多。

我比较着两次流泪，其实顾.还是在意我的吧。

我离开了我的身体，我好像已经失去了感受所有情感的能力。

我看到顾.在哭，心里丝毫没有感觉，只是觉得他哭的很厉害。

12

我看到他们将我的尸体带到殡仪馆，顾家老爷子也在，他也哭得很伤心。

顾老爷子是真的很宠我，他也是真的很难过。他一边哭一边骂顾.，顾.只是跪着，眼底没有眼泪，但却有一片淤青。

顾.已经连续三日没有闭眼休息了，也没有进一粒米，喝一口水。

他好像很愧疚我的死，但我死了，明明应该是将我推下去的孟新柔最愧疚才对。

可孟新柔在继续拍戏，好像我的死和她没有任何关系。

姜泽接到消息，整理好文件，第一时间赶来了。

「顾老先生，顾总，我是苏小姐的律师，也是她的朋友。请节哀！但按照苏小姐生前的遗愿，恐怕你们不能为她举行葬礼。」

姜泽眼底难掩悲痛，但也特意选择在众人都在的场合宣布我的遗愿。

姜泽从包里掏出一份文件，打开来读：「第一，我不要葬礼，也不要墓碑。我喜欢大海，我死了以后，请把我的骨灰扔到大海里。」

「第二，我那时应当是和顾.解除了婚姻关系，如果没有，请尽力帮我促成。我死时，应当是一个自由人的身份。

「第三，我名下的所有财产尽数捐赠给孤儿院。」

「以上，是苏叶女士委托我签署的遗愿书。」

姜泽将遗愿书拿给顾老先生。

顾老爷子大哭，看着比之前更加憔悴：「都是我的错。如果不是我一意孤行，小叶她怎么会这么早就和我阴阳两隔啊！让我白发人送黑发人啊！小叶，你的遗愿，爷爷一定会帮你实现的。」

顾.僵硬地开口：「我不同意离婚。她是我的妻子，不管活着，还是死亡，苏叶都是我的妻子。」

顾老爷子动怒，拿起桌子上的杯子就朝顾.砸去，顾.没有躲，杯子直直地砸在了他的额头上，鲜血流了出来。

「顾.！你有什么资格说不同意！当初我给你两个选择，是你自己选择娶小叶的！每年回来，你们都是演戏骗我的，是不是？我顾天成没有你这种不负责任的孙子，你要是不按小叶的遗愿来，你也不用再喊我爷爷了！」

众人看着这场闹剧，一头雾水。很多人都不知道顾.已经娶妻，来参加葬礼都已经感觉很奇怪了。

目睹眼前的一幕，他们更加好奇，苏叶究竟是个怎样的女人，竟然能惹得顾老爷子和顾.如此针锋相对。

可我，苏叶，又有什么不同呢？

还是会死，还是会被顾.放弃。

在顾老爷子的坚持下，顾.只好签下了离婚协议书，将骨灰按照我的遗愿，扔到大海里。

我看到那张离婚协议书，灵魂似乎消散了些，是因为遗愿完成了吗？

13

几天后。

姜泽陪同顾.，他看见顾.身形瘦削，脸上的胡子已有很久没有剃过，目光呆滞。

原本干练精英的总裁形象在几天之间变成了一个丧妻的普通男人。

但姜泽没办法对顾.产生同情，他甚至残忍地对顾.说道：「顾总，您应该还不知道为什么苏叶小姐会提前留下遗愿书。苏叶小姐在半个月前被诊断出来，是胃癌晚期。」

「医生说，她最多只能活一个月。可我没想到，她连活一个月都没做到。她为什么会落水，真的只是脚滑吗？」

姜泽每说一句，顾.的心就往下沉一分。

顾.抱紧了手里的骨灰盒，似乎是想要重新感受苏叶在他怀里的温度。

但只是徒劳。

姜泽硬生生地从顾.手里将骨灰盒抢了过来，顾.看到姜泽将苏叶的骨灰撒向大海，他终于意识到，苏叶再也回不来了。

三个月后，一则新闻震惊全市。

「知名女星孟新柔因故意杀人罪，证据确凿，被判入狱。据悉，被杀者正是顾氏集团顾总的前妻。」

14（顾.番外）

苏叶大概恨死我了吧，死后连个悼念的地方都不肯给我留下。

七岁那年的某一天，爷爷牵着一个小女孩。

她叫苏叶，以后会是我的妹妹。

是的，她是我视若珍宝的妹妹。

我怎么会伤害她呢？

孟新柔说的没错，苏叶永远都会是我的首选。

我曾经以为那是妹妹，可后来才意识到，从很久以前，我就喜欢上她了。

喜欢上我的「妹妹」。

我不喜欢她谈恋爱，是因为我根本没办法想象她会和别的男人结婚生子。

我想要她考a大，是因为她得一直在我身边，怎么能擅自离开？

可是她全都背叛了我，背叛了我们之间的情谊。

我开始很生气，但却忍不住去见她。

在她不知道的时间里，我去到她的城市，她的学校。

我看到她和别的男人游玩欢笑，可我却笑不出来。

那次，我实在忍不住了，却只换来她的冷漠。

我明明教过她溜冰的，她怎么能否认呢？

她似乎极力想和我扯开关系。

但凭什么？

从七岁起，我们就是最亲密的关系。

我也曾一次次地告诫自己，喜欢的人是孟新柔，那是我一见钟情的人。

可我却不得不承认，在孟新柔提分手的时候，痛苦之余，我甚至有过一瞬间的解脱。

因为爷爷的阻挠，我不能和孟新柔在一起，也因为爷爷的施压，我选择娶她。

爷爷说，她喜欢我？可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一开始，我只是想要通过对她的冷淡来去报复爷爷，报复她。

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们的关系越来越差。

有时候，我宁可睡在办公室，也不想回到那个有着她的家。

我不敢面对她，她对我越好，我就越不能接受这样龌龊的自己。

但我从来没有想过与她离婚。

孟新柔回国，我靠近孟新柔，也只是想要重新确认自己究竟对她还有没有喜欢。

答案是否定的。

所以我逃了，等到我终于理清思绪，再次回来时，我已经决定要和她重新开始。

可我只看到了一封离婚协议书。

我总以为时间还长，足够我去向她解释所有的误会。

我总以为她还爱我，一定能够原谅我曾经造成的伤害。

可我无视她的三年里，我们早就已经回不到当初了。

我拼命想要弥补的，终究是弥补不了的。

我们原来是有那么长的时间，是我一直在错过，在无视。

而这个世界上再也不会有小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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