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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推灭魂渊后,魔神求我当道侣(云烬)最新推荐_最新推荐被推灭魂渊后,魔神求我当道侣(云烬)

作者: 匿名  时间: 2025-09-25 03:12:56 

>宗门大比前夜,我替师兄顶罪被抽灵根。

>全宗门冷眼旁观,骂我废物活该。

>师尊将我钉入灭魂钉,推下万古深渊:“你这孽徒,只配永世沉沦。”

>坠落时,我听见深渊深处传来轻笑:“谁家小可怜,被欺负成这样?”

>上古魔神苏醒,指尖轻点我的额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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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乖,叫声主人,我替你屠尽这满门伪君子。”

>那日,我踏着血海归来。

>师尊跪地求饶:“徒儿,为师错了……”

>身后的魔神舔着獠牙轻笑:

>“现在求饶?晚了哦。”

---

冰冷的、带着腐朽深渊气息的风,如同亿万根淬毒的钢针,狠狠扎进云烬周身每一寸裸露的皮肤。更深的寒意,却来自骨髓深处——那三枚硬生生楔入他脊椎的灭魂钉。它们像烧红的烙铁,又像是活物贪婪的口器,每一次心跳都伴随着刺骨的灼痛和灵魂被缓慢撕扯、吸食的绝望。

他正在坠落,朝着传说中连仙神魂魄都能磨灭的万古深渊,永无止境地坠落。

视野里,是飞速上升、扭曲变形的崖壁,漆黑嶙峋,如同巨兽参差交错的獠牙。上方,那一道代表生界的惨白裂隙,早已缩成针尖般大小,仿佛嘲弄他命运的一只独眼。曾几何时,那里是承载他所有憧憬的宗门——玄天宗。如今,却成了将他推入永恒黑暗的刑场。

“呃……”一声压抑到极致的痛哼从喉咙深处挤出,带着腥甜的铁锈味。他想运转哪怕一丝灵力护体,回应他的却只有丹田处空荡荡的死寂,以及脊椎灭魂钉被牵动后骤然爆发的、几乎撕裂灵魂的剧痛。

剧痛像冰冷的潮水,猛地撞开了记忆的闸门。

画面汹涌而至,清晰得残忍。

戒律堂。森冷的石壁反射着幽火的光芒,空气里弥漫着铁锈和某种陈旧血腥混合的、令人作呕的气味。堂上,戒律长老那张刻板如刀削的脸,在摇曳的火光下显得格外狰狞。

“云烬!”长老的声音如同寒铁摩擦,“宗门至宝‘玄灵玉魄’失窃,现场残留灵力印记,与你师兄凌峰完全吻合!证据确凿,你还有何话说?”

云烬跪在冰冷的玄石地上,膝盖早已失去知觉。他艰难地抬起头,视线穿过堂前肃立的人群缝隙,落在角落阴影里那个身影上——他的师兄,凌峰。凌峰微微垂着头,看不清表情,但云烬能看到他袖口下紧握到指节发白的拳头,和他微微颤抖的肩膀。

昨夜,凌峰找到他,双目赤红,声音嘶哑:“师弟……救我!我、我一时鬼迷心窍……那玉魄,我本想借来参悟几日就还回去……可它竟在我洞府里……碎了!师尊会废了我的!师弟,只有你能帮我!你天资本就……本就平平,师尊待你也不过尔尔,就算担下这罪责,最多受些责罚……可我不一样!我是宗门未来的希望啊!”

凌峰眼中那份近乎疯狂的恐惧和哀求,像一根毒刺,扎进了云烬心底最柔软的地方。从小孤苦,是凌峰将他从山下乞儿堆里带回宗门,给了他一个遮风挡雨的角落。这份恩情,是云烬贫瘠生命里为数不多的暖色。

“是我。”云烬听到自己的声音响起,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玄灵玉魄……是我偷的。一时贪念,想借其灵气突破瓶颈……不慎……不慎损毁。”

话音落下的瞬间,整个戒律堂陷入一片死寂。紧接着,便是压抑不住的、嗡嗡作响的议论声。

“果然是他!我就说,平日里看着老实,原来是藏得深!”

“废物就是废物!自己没本事,竟敢觊觎宗门至宝?活该!”

“凌峰师兄真是倒了血霉,竟有这种师弟,差点被他连累!”

无数道目光,鄙夷、厌恶、幸灾乐祸,如同实质的针,密密麻麻刺在云烬身上。那些平日里或许还会对他点头的同门,此刻眼中只剩下冰冷的疏离和毫不掩饰的唾弃。他像一块被扔在路中央的腐肉,散发着令人避之不及的恶臭。

堂上,戒律长老面无表情,眼中却闪过一丝意料之中的冷厉。

“孽徒云烬,监守自盗,损毁至宝,罪无可赦!按门规——”长老的声音斩钉截铁,回荡在死寂的戒律堂,“当废其灵根,打入灭魂渊,永世不得超生!”

判决如同惊雷,在云烬耳边炸开。废灵根?打入灭魂渊?这与他预想中的“责罚”……天差地别!

他猛地抬头,瞳孔骤缩,难以置信地望向堂上。目光下意识地转向角落的阴影——凌峰依旧垂着头,仿佛被这严厉的判决吓呆了,身体颤抖得更加厉害,却始终没有抬头看他一眼,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一丝彻骨的寒意,比戒律堂的阴冷更甚百倍,瞬间攫住了云烬的心脏。他明白了。这不是意外,这是一场精心策划的抛弃。师兄的恐惧是真的,哀求是真的,但让他顶下这足以万劫不复的死罪,也是真的。凌峰那颤抖的肩膀,此刻在云烬眼中,只剩下虚伪的怯懦和令人作呕的算计。

“不……长老!我……”云烬喉咙发紧,想要辩解,想要嘶喊出真相。可一股无形的、沛然莫御的威压骤然降临,如同万钧巨石轰然压在他的头顶和肩背,将他死死摁在冰冷的石地上,连一根手指都无法动弹。肺里的空气被瞬间挤压出去,只能发出“嗬…嗬…”的破碎气音。

那是师尊——清虚真人的威压!

云烬艰难地转动眼珠,向上望去。清虚真人不知何时已出现在戒律长老身侧,一袭纤尘不染的月白道袍,面容清癯,仙风道骨,宛如画中走出的谪仙。然而,那双平日里看似温和超然的眼睛,此刻却如同万载玄冰,不含一丝温度,漠然地俯视着地上如蝼蚁般的他。

那眼神里,没有愤怒,没有失望,甚至没有一丝波澜。只有一种彻底的、居高临下的漠视。仿佛在拂去衣襟上一粒微不足道的尘埃。

“孽障。”清虚真人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盖过了所有杂音,每一个字都像冰锥,狠狠凿在云烬的心上,“吾收你入门墙,本是念你身世孤苦,一丝善念。未曾想你竟如此狼心狗肺,行此大逆不道之事!玄天宗清誉,岂容你这等卑劣之徒玷污?”

他微微抬手,动作飘逸,不带丝毫烟火气。一道凝练如实质的青色指风,却带着洞穿山岳的恐怖威能,瞬间跨越空间,精准无比地刺入云烬的丹田气海!

“噗——!”

云烬的身体如遭巨锤轰击,猛地向上弓起,一大口滚烫的鲜血狂喷而出,在空中划出一道凄厉的弧线。丹田,那修炼者性命交关的根基所在,瞬间被一股狂暴冷酷的力量彻底摧毁!像精致的琉璃盏被重锤砸碎,无数年来辛苦积攒、维系他生命的灵力源泉,如同决堤的洪水,疯狂地、不可遏制地向外倾泻、消散!

难以想象的剧痛瞬间淹没了所有意识,眼前一片血红,耳边只剩下自己濒死野兽般的嘶嚎和血液奔涌的轰鸣。身体仿佛被瞬间抽空,只留下一个不断塌陷、冰冷虚无的空洞。

“废你灵根,断你仙路。”清虚真人的声音依旧平淡无波,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然,此等重罪,岂能如此轻纵?”

他袍袖再次一挥。三道惨白如骨、缭绕着浓郁不祥黑气的长钉,凭空浮现。钉身刻满了扭曲诡异的符文,散发出令人灵魂都为之冻结的阴寒气息。

灭魂钉!

“打入灭魂渊,永世沉沦,方是你这孽徒之归宿!”

三枚灭魂钉化作三道惨白的厉电,带着刺耳的尖啸,精准无比地钉入云烬的后颈、后心、腰椎!

“啊——!!!”

那不再是肉体的疼痛,而是灵魂被硬生生撕裂、被无数细密锯齿反复切割的酷刑!云烬的惨叫声凄厉得不成人形,身体剧烈地抽搐、扭曲,意识在无边的痛苦中彻底崩碎。他感觉自己被扔进了沸腾的熔岩,又被瞬间投入万载玄冰,灵魂在极致的酷刑中被反复碾磨。

两名如铁塔般面无表情的执法弟子上前,粗暴地拖起他软绵如泥、鲜血淋漓的身体,像拖着一袋肮脏的垃圾,径直拖向戒律堂后方那扇散发着无尽死气的巨大石门——灭魂渊的入口。

石门轰然开启,一股比九幽地狱更为阴寒、更为绝望的气息扑面而来。那是万灵寂灭之地,是永恒的黑暗归宿。

在被丢下去的前一瞬,云烬用尽最后一丝残存的力气,猛地抬起头。涣散的目光穿过混乱的人群,死死锁定了那个角落——凌峰终于抬起了头。那张平日里俊朗温润的脸上,此刻却是一片惊魂未定后的苍白,以及……一丝如释重负的庆幸!当他的目光与云烬那濒死、充满无尽怨恨的眼神对上时,凌峰像是被烫到一般,飞快地、带着一丝慌乱地别开了脸,重新垂下了头。

而高踞堂上的清虚真人,自始至终,眼神都未曾在他这个“孽徒”身上停留片刻,仿佛他从未存在过。

冰冷、坚硬、带着无尽岁月腐朽气息的崖壁,在云烬模糊的视线中飞速掠过,如同嘲弄他短暂一生的走马灯。灭魂钉带来的灵魂撕裂感,与灵根被废后生命本源急速流失的冰冷空虚感交织在一起,像两条贪婪的毒蛇,疯狂啃噬着他残存的意识。

深渊的黑暗越来越浓,粘稠得如同实质的墨汁,上方那最后一丝惨白的裂隙,终于彻底消失。绝对的、吞噬一切的黑暗降临了。

死亡的气息,从未如此清晰。

就在意识即将被这永恒的黑暗彻底吞没,连那蚀骨的痛苦都开始变得麻木、遥远的时候……

“呵……”

一声极轻、极淡的轻笑,毫无征兆地在这死寂的深渊底部响起。

这声音,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慵懒,一种仿佛沉睡了千万年刚刚苏醒的沙哑,又蕴含着一种俯瞰万古、漠视生死的无上威严。它穿透了灭魂钉对魂魄的封锁,穿透了深渊死气的侵蚀,直接响彻在云烬那即将溃散的灵魂最深处!

仿佛一滴滚烫的熔岩,坠入了一片死寂的冰湖。

云烬那即将彻底熄灭的意识,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猛地灼了一下,竟产生了一丝极其微弱的涟漪。

紧接着,一股无法形容的、沛然莫御的气息,如同沉寂亿万载的火山骤然爆发,从深渊最黑暗的底部轰然升起!

“轰隆——!”

整个灭魂渊,这号称仙神亦不能撼动的万古绝地,猛地剧烈震动起来!如同一个沉眠的巨人被惊醒,发出震怒的咆哮。漆黑的岩壁疯狂剥落,无数巨大的裂缝蛛网般蔓延开去,露出内部更为深邃、更为古老的黑暗。

深渊底部,仿佛有一轮黑色的太阳正在升起!

纯粹到极致的黑暗,浓郁到仿佛能吸收一切光线的本源。在这片黑暗的核心,一个身影缓缓凝聚、显现。

她悬浮在虚空之中,身姿高挑曼妙,穿着一袭样式古老、材质不明的玄色长裙,裙摆如同流动的暗影,无风自动,在绝对的黑暗中勾勒出惊心动魄的轮廓。墨色的长发如同拥有生命般蜿蜒流淌,一部分垂落至腰际,一部分则在她身后诡异地悬浮舞动,仿佛连接着整片深渊的黑暗。

她的面容……无法用凡间的词汇去描绘。那是一种超越了性别、超越了认知的极致之美,精致得毫无瑕疵,却又带着一种令人灵魂冻结的、绝对的冷漠与威严。最令人心悸的是她的双眼,深邃如浩瀚星海,瞳孔深处却燃烧着两簇幽暗冰冷的火焰,仿佛能洞穿时空,焚尽万古。

她就是黑暗本身,是毁灭的具象,是凌驾于诸天之上的恐怖存在!

九幽玄夜!这个名字如同本能般烙印在云烬濒死的意识里,带着无上的威压和禁忌。

她微微侧首,那双燃烧着幽暗火焰的眸子,饶有兴致地落在了如同破布娃娃般坠落的云烬身上。目光扫过他残破染血的衣衫,扫过他丹田处那狰狞的伤口,最后停留在他后颈、后心、腰椎处那三枚兀自散发着不祥黑气的惨白骨钉上。

“啧……”她轻轻咂了一下嘴,那声音带着一丝慵懒的戏谑,却又如同万载寒冰摩擦,冰冷刺骨,“谁家的小可怜虫,竟被欺负成这般凄惨模样?”

她的视线,最终定格在云烬那双因剧痛和绝望而失去焦距、却仍残留着一丝本能不甘的眼睛上。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云烬的意识沉浮在无边的痛苦和虚无的边界,那灭魂钉的噬魂之痛与深渊死气的侵蚀如同跗骨之蛆,将他一点点拖向永恒的沉寂。然而,那来自深渊之底的恐怖目光,却像一根无形的、烧红的钢针,狠狠刺穿了他濒死的混沌。

他“看”到了她——那悬浮于无尽黑暗中的身影,那燃烧着幽暗火焰的眼眸,那仿佛能冻结时空的漠然与戏谑。一股源自生命本能的、无法抗拒的恐惧瞬间攫住了他残存的意识,比灭魂钉带来的痛苦更甚万倍!那是蝼蚁仰望苍穹崩塌,是尘埃面对星辰湮灭的终极渺小感。

九幽玄夜。

这个名字携带着毁灭与禁忌的万古威压,在他灵魂深处轰然炸响。

似乎是对云烬那微弱的恐惧反应感到一丝满意,又或许只是沉睡太久后的无聊消遣,九幽玄夜那完美却冰冷的唇角,极其细微地向上弯起一个弧度。

她伸出了一根手指。

那手指纤细修长,肌肤莹白得近乎透明,指甲却是深邃如墨的玄黑色,边缘流转着极其细微、仿佛能割裂空间的幽芒。

她的动作随意而优雅,如同拂去花瓣上的一粒尘埃。指尖遥遥点向云烬的额头。

没有惊天动地的能量爆发,没有璀璨夺目的法术光芒。只有一点纯粹到极致的幽暗,在她指尖凝聚,然后无声无息地跨越了空间的距离,没入了云烬眉心。

“嗡——!”

云烬残破的身体猛地一震!如同被投入了沸腾的熔炉,又像是被注入了开天辟地的混沌之力!

一股无法言喻的、霸道绝伦的洪流,以摧枯拉朽之势,瞬间冲垮了他体内所有灭魂钉的封印!那三枚惨白狰狞、散发着不祥黑气的骨钉,在接触到这股力量的刹那,如同遇到烈阳的冰雪,发出“嗤嗤”的哀鸣,表面的符文疯狂闪烁、扭曲,随即寸寸崩解、化作一缕缕焦臭的黑烟,彻底消散无踪!

灵魂被撕裂的剧痛骤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轻盈与通透。仿佛卸下了万钧枷锁。

但这仅仅只是开始!

那股霸道的力量并未停歇,它如同决堤的星河,浩浩荡荡地冲刷过他残破的经脉、枯竭的丹田、濒临崩溃的识海!所过之处,破碎的经脉被强行贯通、拓宽,变得如同承载星辉的河道;那被清虚真人一指废掉的丹田,竟在绝对的虚无中,硬生生开辟出一个全新的、更加深邃浩瀚的“空间”!这空间的核心,不再是寻常修士的灵力漩涡,而是一点纯粹、冰冷、仿佛能吞噬万物的黑暗本源!

更让云烬灵魂都为之颤栗的是,这股力量并非无根之水。它仿佛引动了沉睡在他血脉最深处、连他自己都从未察觉到的某种古老而强大的力量!一种源自亘古洪荒的、与毁灭相伴的冰冷气息,开始在他全新的丹田中缓缓复苏、凝聚!

力量!

从未体验过的、磅礴如渊海的力量感,如同沉寂亿万年的火山,在他体内轰然爆发!这力量冰冷、霸道、带着湮灭一切的属性,却又无比真实地充盈着他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呃啊——!”云烬猛地仰起头,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长啸!啸声中充满了痛苦被剥离后的解脱,以及力量失而复得的狂喜与暴戾!他周身残破的衣衫无风自动,猎猎作响,皮肤表面浮现出无数细密的、如同古老魔纹般的暗金色纹路,又迅速隐没。一股令人心悸的、混杂着深渊死气与新生毁灭之力的气息,如同无形的风暴,以他为中心轰然扩散!

深渊的震动更加剧烈了,无数巨大的黑色岩石被这股气息风暴卷起、粉碎。然而,悬浮在空中的九幽玄夜,裙裾飘飞,却如同风暴眼中的神祇,岿然不动。

她饶有兴致地看着云烬身上发生的变化,看着他眼中那死灰复燃、却被新的力量染上冰冷与暴戾的光芒,看着那暗金色的魔纹一闪而逝。

“唔…倒是比想象中更有趣些。”她低语,声音如同幽泉滴落深潭,带着一丝玩味的审视,“这血脉……难怪能引动灭魂钉的异动,成为解开封印的‘钥匙’之一……虽然稀薄得可怜,聊胜于无。”

云烬的身体不再坠落。那股新生的、霸道的力量托举着他,让他缓缓悬浮在狂暴的深渊乱流之中。他下意识地握紧了双拳,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发出爆鸣。力量感在血管中奔涌咆哮,丹田内那点新生的黑暗本源散发着冰冷的、毁灭性的气息。他低头看着自己不再流血、反而隐隐透出金属般暗沉光泽的双手,又猛地抬头,望向那高高在上的、赋予他这一切的恐怖存在。

那双燃烧着幽暗火焰的眸子,正带着一丝慵懒的笑意,静静地看着他,如同欣赏一件刚刚完成的、尚算满意的作品。

那眼神,是绝对的掌控,是无上的恩赐,亦是……不容置疑的命令。

“乖,”九幽玄夜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魔力,清晰地传入云烬的耳中,也直接烙印在他的灵魂深处。那慵懒的语调,却蕴含着比灭魂钉更刺骨的寒意。

“叫声‘主人’。”

她微微歪了歪头,墨色的发丝在绝对的黑暗中流淌,如同活物。

“我替你,”她的声音陡然转冷,每一个字都仿佛裹挟着万古寒冰与滔天血海,让整个狂暴的深渊都为之冻结了一瞬,“屠尽这满门……伪君子。”

“屠尽……满门伪君子……”

冰冷的话语,如同淬毒的魔咒,每一个字都带着万古的恨意与无上的权能,狠狠凿进云烬的耳膜,更深深烙印在他刚刚被重塑、充斥着毁灭力量的心魂之上!

“轰——!”

一股前所未有的、狂暴到极致的杀意,混合着滔天的恨火,如同压抑亿万年的火山,在云烬全新的丹田内轰然爆发!那点黑暗本源剧烈震颤,释放出冰冷刺骨、却又足以焚灭万物的气息!

玄天宗!

戒律堂冰冷的石板!同门鄙夷唾弃的眼神!凌峰虚伪怯懦的颤抖!清虚真人那漠然如视尘埃的一指!废灵根!灭魂钉!永世沉沦!

一幅幅画面,带着刻骨的屈辱和锥心的背叛,在眼前疯狂闪回,瞬间点燃了他所有的理智!

“嗬…嗬嗬……”粗重的、如同野兽般的喘息从云烬喉咙深处挤出,双目瞬间被一片猩红覆盖,那不仅仅是血丝,更像是沸腾的岩浆和凝固的鲜血交织而成的毁灭之光。新生的力量在体内咆哮奔涌,每一个细胞都在尖叫着复仇!撕碎!毁灭!

他猛地抬头,视线死死锁住上方那早已被深渊黑暗吞噬的、玄天宗的方向。喉咙里滚动着,一股腥甜的铁锈味涌上,又被强行咽下。

力量!他现在拥有力量!足以将那些伪君子统统碾成齑粉的力量!

是眼前这个恐怖的存在赐予的!

“主……”干裂的嘴唇艰难地翕动,一个沙哑到几乎不成调的音节从齿缝中挤出。那是对绝对力量的臣服,更是对复仇烈焰的献祭!只要能复仇,叫什么都行!

然而,就在第二个“人”字即将冲破喉咙的刹那,一股源自血脉深处的、极其微弱却无比倔强的抵抗感,如同针尖般刺了他一下。那是属于“云烬”这个名字最后的、微不足道的尊严碎片。

九幽玄夜那双燃烧着幽暗火焰的眸子,清晰地捕捉到了云烬眼中那瞬间的挣扎与痛苦。她唇角的弧度似乎加深了一丝,带着一丝洞悉一切的玩味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失望?仿佛在说:果然,还是不够彻底。

她并未等待云烬那声完整的称呼。

“罢了。”慵懒而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仿佛逗弄宠物的随意,“看你这一身血污,脏得很。”

话音未落,她随意地挥了挥那玄黑色、流转着幽芒的衣袖。

“轰——!”

云烬只觉得一股无法抗拒的、柔和却又霸道无匹的力量瞬间包裹了自己。眼前光影疯狂扭曲、变幻!深渊那令人绝望的黑暗、呼啸的阴风、剥落的岩壁……所有的一切都在飞速褪色、拉长,化作模糊的色带!

空间挪移!真正的斗转星移!

下一刻,天光骤然大亮!

刺目的阳光让云烬下意识地眯起了眼睛。脚下不再是虚无的深渊,而是坚实的大地——玄天宗山门之外,那片开阔的、由巨大青玉铺就的接引广场!

微风拂过,带着山间草木特有的清新气息。远处,玄天宗巍峨的山门在云雾缭绕中若隐若现,飞檐斗拱,仙气缥缈,依旧是那副超然世外的神圣景象。

云烬低头。

身上的血污、残破的弟子服,竟在刚才那空间挪移的瞬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彻底抹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身不知从何而来的崭新衣袍。样式依旧是最普通的玄天宗外门弟子式样,纯白如雪,纤尘不染。然而,这纯净的白,此刻穿在他身上,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与讽刺。像丧服,更像是一种昭告。

广场上并非空无一人。几个负责洒扫的低阶弟子正拿着扫帚,百无聊赖地清扫着并不存在的落叶。当云烬的身影毫无征兆地出现在广场中央时,他们先是茫然地揉了揉眼睛,随即,当看清那张苍白却异常清晰的面容时——

“哐当!”一个弟子手中的扫帚掉在地上。

“鬼……鬼啊!”另一个弟子发出凄厉变调的尖叫,连滚带爬地向后逃窜。

“云…云烬?!他不是被……被打入灭魂渊了吗?!”

“快!快敲警钟!禀告长老!孽徒云烬的怨魂回来了!”

惊恐的呼喊如同瘟疫般在广场上炸开。那几个洒扫弟子瞬间魂飞魄散,连滚带爬地朝着宗门内冲去,连掉落的扫帚都顾不上捡。

云烬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一身白衣在微风中轻轻拂动,映衬着他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脸,和那双深不见底、翻涌着毁灭与死寂的猩红眼眸。

他回来了。

从万劫不复的深渊,带着魔神的力量,带着滔天的恨意,踏着生者的恐惧,回来了。

山门内的宁静被彻底撕裂。急促而尖锐的钟鸣声,如同垂死野兽的哀嚎,一声紧过一声,疯狂地撕扯着玄天宗上空原本祥和的云雾,瞬间传遍了整座主峰!

“咚!咚!咚——!”

警钟长鸣!最高级别的入侵警报!

方才还一片死寂的玄天宗,如同被投入滚烫巨石的蚁巢,瞬间沸腾!无数道流光从各峰各处冲天而起,尖锐的破空声不绝于耳,带着惊疑、警惕,甚至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急速汇聚向山门方向!

最先赶到的,是负责山门守卫的一队执法弟子。领头之人,正是当日将云烬拖向灭魂渊入口的执法弟子之一!他身披玄铁重甲,手持制式长剑,气势汹汹。当他的目光穿透前方骚动的人群,落在广场中央那个孤零零的白色身影上时,瞳孔骤然收缩,脸上的凶狠瞬间被难以置信的惊骇所取代!

“云…云烬?!不可能!”他失声惊呼,声音因极度的震惊而扭曲变调,“你明明被打入灭魂渊……魂飞魄散了才对!你到底是人是鬼?!”

云烬缓缓抬起眼皮。那双猩红的眸子,如同两口深不见底的寒潭,里面倒映不出任何人的影子,只有一片死寂的毁灭。他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那执法弟子,如同看着一只聒噪的蝼蚁。

那执法弟子被这目光看得头皮发麻,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头顶。他猛地一咬牙,强行压下心中的恐惧,厉声喝道:“管你是人是鬼!擅闯山门,罪加一等!拿下这妖孽!”他身后的执法弟子虽然也面带惧色,但仗着人多势众,又是在自家山门,闻言立刻结成剑阵,数道凌厉的剑气撕裂空气,带着森然杀机,直扑云烬周身要害!

剑气转瞬即至!凌厉的锋芒甚至割裂了云烬额前的几缕发丝。

就在剑尖即将触及他身体的刹那——

云烬动了。

他只是极其随意地,向前踏出了一小步。

“嗡——!”

一股无形的、冰冷到极致的力场,以他落脚点为中心,轰然扩散!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没有璀璨夺目的光芒。只有绝对的、湮灭一切的“静”!

那数道足以开碑裂石的剑气,在触及这力场的瞬间,如同脆弱的琉璃撞上了无形的壁垒,连一丝涟漪都未能激起,便无声无息地——湮灭了!彻底分解,消散于无形!

“什……”冲在最前面的执法弟子脸上的狞笑瞬间僵住,眼中只剩下极致的惊骇和茫然。他甚至没看清发生了什么!

紧接着,那股无形的力场如同水波般扫过他们的身体。

没有痛苦。

没有惨叫。

冲在最前面的七八名执法弟子,连同他们身上的玄铁重甲、手中的长剑,动作瞬间定格。然后,在所有人惊恐欲绝的注视下,他们的身体,连同坚固的铠甲、锋利的兵刃,如同被投入了强酸之中,又像是被亿万倍的时间之力瞬间冲刷,无声无息地开始分解、剥落、消散!

先是衣物、皮甲,然后是皮肤、肌肉、骨骼……整个过程快得令人窒息,却又清晰得令人毛骨悚然!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橡皮擦,从这方天地间硬生生地“抹去”!

没有鲜血喷溅,没有骨肉分离的恐怖景象。只有一片片飞灰般的尘埃,在微风中打着旋,簌簌飘落。原地只留下几道模糊扭曲、正在急速消散的人形轮廓。

死寂。

广场上,除了那依旧刺耳的警钟声,只剩下了一片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后续赶到的弟子、执事,甚至刚刚御剑落到广场边缘的几位长老,全都如同被施了定身咒,僵在原地。他们脸上的愤怒、警惕、不屑,此刻尽数被一种无法理解的、深入骨髓的恐惧所取代!无数道目光死死盯着广场中央那个白衣身影,如同看着从地狱最深处爬出来的灭世魔神!

他……他做了什么?!一步踏出,七八名精锐执法弟子,连同他们的法器……灰飞烟灭?!这绝不是凡人手段!更不是他们认知中的任何一种道法神通!

“妖…妖法!是妖法!”一个年轻弟子崩溃般尖叫起来,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死寂。

恐惧如同瘟疫般疯狂蔓延。原本气势汹汹围拢过来的弟子们,如同潮水般惊恐地向后退去,在云烬周围空出了一大片令人心悸的真空地带。无人再敢上前一步!

就在这时,一股浩瀚磅礴、如同山岳般沉重的威压,骤然降临!

“何方妖孽!竟敢在我玄天宗撒野!”

伴随着一声威严怒喝,三道璀璨的流光如同流星般划破长空,轰然落在广场前方!光芒散去,露出三道气息渊深如海的身影——正是玄天宗的掌权核心,三位太上长老!居中一人,鹤发童颜,手持拂尘,仙风道骨,正是清虚真人!他左侧是一位身材魁梧、面容古拙的老者,右侧则是一位气质清冷、容貌姣好的中年道姑。

三位太上长老联袂降临,强大的威压瞬间笼罩全场,让那些惊惶的弟子稍稍安定了一些,眼中重新燃起一丝希望。

清虚真人的目光,如同两柄冰冷的利剑,瞬间刺穿了人群,精准地落在了云烬身上。当看清那张苍白、年轻却带着一种他从未见过的、毁灭性死寂的面孔时,饶是以他千年道心,眼中也控制不住地闪过一丝极其细微的波动——那绝非惊喜,而是震惊、疑惑,以及一丝被冒犯权威的震怒!

“云烬?!”清虚真人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滞,随即被更深的冰冷覆盖,“你这孽障!竟敢从灭魂渊逃出?还修炼邪法,残杀同门!当真是冥顽不灵,罪上加罪!”

他身旁那位身材魁梧的古拙老者,脾气显然最为暴烈,闻言须发皆张,怒目圆睁:“孽徒!当日真该将你挫骨扬灰!今日老夫便亲自出手,替天行道,将你这邪魔彻底镇压!”话音未落,他周身爆发出刺目的土黄色光芒,一股厚重如山、仿佛能镇压大地的恐怖气势轰然爆发!他猛地踏前一步,大地随之震颤,一只由纯粹土系灵力凝聚而成的、覆盖着岩石纹理的遮天巨掌,带着碾碎一切的威势,朝着云烬当头拍下!

“镇岳神掌!”

巨掌未至,狂暴的气压已将广场地面的青玉砖石压得寸寸龟裂!周围的弟子被这威压逼得连连后退,脸色煞白。

面对这足以将一座小山头夷为平地的恐怖一击,云烬却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他依旧站在原地,白衣在狂暴的气流中猎猎作响。

他只是缓缓地,抬起了右手。

五指张开,掌心向上,对着那轰然落下的遮天巨掌。

没有灵力光芒,没有法术波动。只有一股无形的、仿佛能吞噬一切能量与物质的“域”,在他掌心上方悄然形成。

那蕴含着太上长老浩瀚灵力的“镇岳神掌”,带着毁天灭地的气势狠狠拍落!

然后,在无数道惊骇欲绝的目光注视下,发生了让所有人终生难忘的一幕——

巨大的岩石手掌,在接触到云烬掌心上方那片无形之“域”的瞬间,如同冰雪遇到了烧红的烙铁,竟开始无声无息地……溶解!

是的,溶解!不是崩碎,不是爆炸,而是像蜡像投入熔炉般,从接触点开始,迅速地软化、分解、化为最原始的土黄色光点,然后被那片无形的“域”贪婪地吞噬、湮灭!整个过程快得惊人,那遮天蔽日的巨掌,仅仅支撑了不到一息,便在距离云烬头顶不足三尺的地方,彻底消失得无影无踪!连一丝能量涟漪都未曾荡开!

仿佛那毁天灭地的一掌,从未出现过!

“噗——!”那出手的古拙老者如遭重击,脸色瞬间由红转白,又由白转青,猛地喷出一大口鲜血!他那魁梧的身躯剧烈摇晃,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和茫然,死死盯着自己颤抖的右手,仿佛不明白自己凝聚毕生功力的一击,为何会如此无声无息地被化解、吞噬!

“什么?!”清虚真人和那位清冷道姑同时失声,脸上那掌控一切的从容瞬间消失无踪,只剩下浓浓的震惊与凝重!他们看得分明,那绝非简单的防御或化解!那是……湮灭!是彻底的抹除!

“此獠有古怪!”清虚真人反应最快,厉声喝道,“结三才诛魔阵!全力镇压!”

三位太上长老瞬间心意相通,身形一闪,呈三角之势将云烬围在中央。清虚真人居中,拂尘挥洒,引动九天清气;魁梧老者强压伤势,双拳擂胸,引动地脉厚重之力;清冷道姑双手结印,周身绽放出清冷月华。三道截然不同却同样磅礴浩瀚的灵力冲天而起,在空中交织、融合,瞬间化作一张遮天蔽日、闪烁着金、黄、白三色光芒的巨大法网!法网之上,无数符文流转,散发出禁锢空间、诛灭神魂的恐怖威压!

“诛!”

三人齐声怒喝,声震九霄!那三色法网带着灭杀一切的煌煌天威,轰然朝着中心的云烬罩落!这是玄天宗压箱底的合击阵法,足以困杀化神境巅峰的大魔!

法网落下,空间凝固!广场上所有弟子都感觉身体一沉,仿佛被无形的山岳压住,连呼吸都变得困难。他们眼中重新燃起希望的光芒,死死盯着法网中心的云烬。

这一次,他总该伏诛了吧?

云烬终于抬起了头。

那双猩红的眸子,倒映着漫天落下的三色法网,里面没有恐惧,没有凝重,只有一片冰冷到极致的……嘲弄。

他动了。

这一次,不再是随意的踏步。他猛地一跺脚!

“咚——!”

一声沉闷到极致的巨响,仿佛是整个玄天宗的山脉根基被撼动!以他为中心,方圆数十丈内的青玉广场地面,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砸中,轰然下沉、爆裂!蛛网般的巨大裂缝疯狂蔓延!

一股比深渊更幽暗、比九幽更死寂的气息,如同沉睡的远古凶兽苏醒,以他为中心轰然爆发!那气息无形无质,却带着湮灭万法的绝对意志!

落下的三色诛魔法网,在接触到这股气息的瞬间,如同脆弱的渔网遇到了焚天的烈焰!三色光芒疯狂闪烁、扭曲,发出刺耳的哀鸣!法网上流转的符文如同被点燃的纸片,迅速黯淡、崩解!整个巨大的法网,竟在距离云烬头顶不足一丈的地方,如同被投入强酸的冰雪,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消融、塌陷、湮灭!

仅仅两个呼吸!

那足以困杀化神大魔的三才诛魔阵,便在这股纯粹的、霸道的湮灭气息面前,彻底化作了漫天飘散的光点,如同被风吹散的萤火,迅速消失在空气中!

“噗!”“噗!”“噗!”

三位太上长老同时如遭万钧重击,脸色瞬间惨白如金纸,齐齐喷出大口鲜血!身形如同断了线的风筝,向后倒飞而出,重重砸在广场边缘的岩石上,气息瞬间萎靡到了极点!尤其是那古拙老者,更是面如死灰,眼神涣散,显然道基都受到了难以挽回的重创!

死寂!比之前更加彻底的死寂!

所有目睹这一幕的玄天宗弟子、执事、长老,脸上的希望彻底僵死,只剩下无边无际的、足以冻结灵魂的恐惧!他们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瘫软在地,眼神呆滞,大脑一片空白。连太上长老的三才诛魔阵……都被瞬间……湮灭了?!

这……这到底是什么怪物?!

清虚真人挣扎着从地上爬起,道袍染血,发髻散乱,哪里还有半分谪仙风采?他看着广场中央那个一步步向他走来的白衣身影,那漠然猩红的眼眸,一股前所未有的寒意和恐惧,如同毒蛇般缠绕上他的心脏,几乎让他窒息!

“不……不可能……”清虚真人失神地喃喃,声音干涩嘶哑,“灭魂渊……你明明……”

云烬的脚步很慢,却异常沉重,每一步落下,都仿佛踏在所有人的心脏之上,让整个广场为之震颤。他径直走到清虚真人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这位曾经在他眼中高不可攀、掌控生死的“师尊”。

猩红的眼眸中,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只有一片冰冷的死寂和毁灭的欲望。

他缓缓抬起了右手。

那只手,白皙,修长,指节分明。此刻,却萦绕着一层淡淡的、仿佛能吞噬光线的幽暗气息。

清虚真人瞳孔骤缩,死亡的阴影瞬间将他笼罩!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那只手上蕴含的、足以将他存在彻底抹去的恐怖力量!千年的道心,在此刻彻底崩碎!什么太上长老的威严,什么仙道魁首的尊严,在绝对的力量和死亡面前,都成了最可笑的笑话!

“徒……徒儿!”清虚真人猛地抬起头,那张清癯的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极度扭曲的哀求表情,声音因极度的恐惧而尖锐变调,“住手!住手啊!是为师错了!是为师有眼无珠!是为师被凌峰那孽障蒙蔽!饶命!饶了为师!玄天宗……玄天宗的一切都是你的!饶命啊!”

他涕泪横流,哪里还有半分仙风道骨?为了活命,毫不犹豫地将责任推给了早已不知躲到何处的凌峰。

看着脚下这卑微乞怜、丑态百出的“师尊”,云烬眼中猩红的光芒剧烈地闪烁了一下。一股难以言喻的、混杂着快意与更深沉暴戾的情绪,如同毒藤般在他冰冷的胸腔里疯狂滋生、蔓延。就是这个人,漠然地废了他的灵根,将他打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他抬起的右手,五指缓缓收拢。

目标,正是清虚真人丹田之处——那凝聚了他千年苦修的金丹所在!

清虚真人发出绝望的哀嚎,拼命催动残存的灵力想要护住丹田,但那股幽暗的气息如同跗骨之蛆,轻易地穿透了他脆弱的防御!

“不——!!”

就在云烬的手指即将触及清虚真人丹田的刹那——

“嗤……”

一声极轻、极淡,带着无尽慵懒和戏谑的轻笑,毫无征兆地在云烬身后响起。

这声音很轻,却仿佛拥有某种穿透灵魂的魔力,清晰地盖过了广场上所有的哀嚎、喘息和恐惧的呜咽,响彻在每一个人的耳畔,更直接烙印在云烬的心魂深处!

伴随着这声轻笑,一道身影如同水墨在宣纸上晕染开来,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云烬身后半步之遥。

玄色的古老长裙流淌着比夜色更深沉的暗影,墨色的长发无风自动,一部分垂落,一部分在虚空中诡异地悬浮舞动。那张超越凡俗认知的容颜上,带着一丝慵懒的笑意,仿佛眼前这尸山血海、宗门倾覆的惨烈景象,不过是戏台上的一场闹剧。

正是九幽玄夜!

她出现得如此突兀,却又如此理所当然,仿佛她一直就站在那里,只是众人此刻才“看见”。

她的目光并未看脚下哀嚎的清虚真人,也未看周围如同鹌鹑般瑟瑟发抖的玄天宗众人。那双燃烧着幽暗火焰的眸子,带着一种玩味的审视,落在云烬那抬起、即将终结一切的右手上。

云烬的动作,因为这声轻笑和背后骤然降临的、无法言喻的恐怖气息,猛地僵住!仿佛被无形的寒冰冻结。那只萦绕着幽暗气息的手,悬停在清虚真人的丹田上方寸许,微微颤抖着。

九幽玄夜唇角那抹慵懒的弧度似乎加深了些许。她伸出那根纤细修长、指甲玄黑如玉的食指,极其随意地,轻轻搭在了云烬紧绷的右肩之上。

触感冰凉,如同万载玄玉。

一股微弱却绝对无法抗拒的力量,顺着指尖传递而来,并非阻止,更像是一种……不容置疑的引导。

她微微倾身,红唇贴近云烬的耳廓,吐气如兰,带着一丝冰泉般的凉意和慵懒的沙哑,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回荡在死寂的广场上空,如同死神的低语:

“现在才想起来求饶?”

“晚了哦。”

最后一个“哦”字,带着一丝漫不经心的尾音,如同给这场血腥的盛宴敲下了最终的休止符。

话音落下的瞬间,九幽玄夜搭在云烬肩上的指尖,极其细微地、优雅地往下一压。

“噗——!”

一声沉闷而令人牙酸的碎裂声响起!

云烬悬停的手,如同被无形的线牵引着,带着一股远超他自身掌控的、纯粹的湮灭之力,毫无阻碍地穿透了清虚真人最后那点微弱的护体灵光,精准无比地印在了其丹田气海之上!

没有血肉横飞。

清虚真人的身体猛地向上弓起,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的虾米!他脸上的哀求瞬间凝固,眼睛瞪大到极致,瞳孔深处只剩下无边的恐惧和……难以置信的剧痛!他清晰地“感觉”到,自己苦修千年、视为性命之基、坚逾金刚的金丹,在那只萦绕着幽暗气息的手掌下,如同一个脆弱的琉璃球,瞬间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纹!

然后,无声无息地——崩碎!湮灭!

千载苦修,一朝成空!

“嗬……嗬嗬……”清虚真人喉咙里发出破风箱般绝望的嗬嗬声,全身的力气和生机随着金丹的碎裂而急速流失。他死死盯着云烬,眼中充满了怨毒、恐惧和最终的了然。原来……这孽徒背后,竟站着如此恐怖的存在!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涌出一大口混合着内脏碎块的黑血。身体剧烈地抽搐了几下,眼中的光芒彻底黯淡下去,如同燃尽的死灰。一代太上长老,玄天宗的擎天巨擘,就此道消身殒,死不瞑目地瘫倒在血泊与尘埃之中。

广场上,一片死寂。

只有风吹过破碎瓦砾的呜咽,以及远处尚未停歇、却显得无比讽刺的警钟余音。

所有还活着的玄天宗弟子、长老,全都瘫软在地,如同被抽走了魂魄,呆呆地看着清虚真人的尸体,又看向那白衣染血、如同魔神般的青年,最后,目光落在他身后那玄衣飘舞、巧笑倩兮却散发着无上恐怖气息的身影上。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彻底淹没了每一个人。

九幽玄夜缓缓收回了搭在云烬肩上的手指,仿佛只是拂去了一粒微尘。她饶有兴致地扫视了一圈这片狼藉的广场,目光在那几位瘫软在地、面无人色的太上长老身上停留了一瞬,嘴角勾起一丝极淡的、如同猫捉老鼠般的戏谑弧度。

最后,她的视线重新落回身前的云烬身上。

云烬依旧保持着右手下按的姿势,僵硬地站在原地。清虚真人的血,溅了几滴在他雪白的衣襟上,如同绽开的妖异红梅。他微微低着头,侧脸的线条在阴影中显得异常冷硬,猩红的眼眸剧烈地闪烁着,里面翻涌着大仇得报的暴戾、力量宣泄后的空虚,以及……一丝被身后存在轻易引导、如同提线木偶般的茫然与屈辱。

九幽玄夜似乎很满意他此刻复杂的状态。

她微微倾身,红唇再次贴近云烬的耳廓,这一次,声音里带着一种慵懒的、近乎情人间的呢喃,却又如同恶魔的低语,清晰地钻进他的耳朵,钻进每一个幸存者因恐惧而极度敏锐的听觉里:

“戏看完了,血也流够了。”她轻笑一声,带着一丝意兴阑珊的厌倦,“这些蝼蚁,杀起来……也没什么意思了。”

她的目光随意地扫过那些瘫软在地、如同待宰羔羊的玄天宗众人,那眼神,如同在看一堆碍眼的垃圾。

“走吧,小家伙。”她伸出那玄黑指甲的手指,极其自然地、带着不容抗拒的意味,轻轻勾住了云烬冰冷的手腕。肌肤相触的瞬间,一股微弱的电流般的触感传来。

“现在,”她微微用力,将云烬有些僵硬的身体拉得转向自己,那双燃烧着幽暗火焰的眸子,带着一种近乎天真的、却又令人毛骨悚然的兴致,望进他猩红的眼底深处,红唇轻启,吐出让所有人灵魂都为之冻结的话语:

“该去找点……真正的‘乐子’了。”

话音落下,她牵着云烬的手腕,如同牵着懵懂的孩童,随意地向前迈出一步。

无声无息。

两人的身影,连同那令人窒息的恐怖气息,如同被橡皮擦抹去的画痕,瞬间从这片血腥的广场上消失得无影无踪。

只留下满地狼藉,尸骸横陈,血染青玉。

以及,一群瘫坐在血泊与废墟之中,如同被抽走了所有魂魄,眼神空洞、呆滞,沉浸在无边恐惧与劫后余生茫然中的幸存者。

风,卷起血腥的气息,吹过死寂的山门。

那口警钟,不知何时,终于彻底沉寂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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