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怀胎五月，我被人从假山上推下，鲜血染红了整个荷花池。

萧景行请来太医院最好的大夫，我保住了性命，孩子却如前六次一样再也回不来。

我悲痛欲绝，疯癫地四处寻找，想再看一眼我失去的孩子。

却在药房一角听到太医与萧景行的对话。

"世子爷，其实还有别的法子，何必非要把夫人腹中的给...那也是您的亲骨肉啊！"

"荷花有洁癖，她又有需要，这是最稳妥的办法。"

"别人的，下官担心不干净。"

失去孩子的真相猝不及防摆在眼前。

原来，疼爱我的夫君才是罪魁祸首。

既然他如此爱白荷花，好，我成全他们。

一墙之隔，药房内的交谈还在继续。

"你准备一下，趁沈氏还未醒，现在去把她的子宫摘了。"

太医惊呆在原地。

"世子爷要摘了夫人的子宫？！"

"我膝下无子，真摘了夫人子宫，您可就不会有继承人了！"

"我不需要继承人，荷花昨日已为我生下麟儿，我答应过她，会把侯府都留给我们的孩子。留着沈氏的子宫是个威胁。"

太医面露不忍："可您与白姑娘的孩子终究要随别人姓，喊别人父亲，世子爷，您这样做真的值得吗？而且夫人已流产六次，再次有孕的几率极低..."

萧景行点了支香，声音深情又苦涩。

"没什么值不值得，我爱荷花，就会倾尽所有对她好。"

"可是..."

萧景行蹙眉："没什么可是，按我说的做！"

他刚要起身，门外传来脚步声。

我跌跌撞撞回到寝室，还未来得及躺下，萧景行已经进来了。

"月儿，你何时醒的？"

我满头大汗，颤抖着强装镇定："刚醒，见夫君不在，正要出去寻你。"

萧景行目光凝视，带着审视意味。

我心下紧张不已，就在以为被他发现时，他将我拦腰抱上床榻。

"怎么一点都不爱惜自己，我们已失去了孩子，你可不能再有三长两短。"

他竟还有脸提。

想到我被他刻意害死的孩子，我死死捂住胸口，眼泪疯狂往上涌。

原来我遇到的那些马惊、刺客、坠落从来都不是意外。

而是我的夫君，为了他的心上人一次又一次地置我于死地。

"太医刚才说你腹中未清理干净，还需再做一次手术。"

"月儿别怕，我们一定会有个可爱的宝宝，他眼睛像你，鼻子嘴巴像我，到时我们就加倍疼他，把所有遗憾都弥补上。"

萧景行递来一盏汤药，侧身的间隙我看到他加了什么进去。

他将我抱在怀中轻哄，眼底满是心疼。

但我知道，这不过是他用来麻痹我的假象。

"必须要喝吗...我能否不喝？"

萧景行，你已经害死我六个孩子，连我最后当母亲的资格也要剥夺吗？

他没有丝毫犹豫，摸摸我的头，笑得宠溺："多大的人了，怎么还像个孩子，不做手术身体如何康复，你想让夫君心疼死？"

"来，夫君喂你。"

他把汤药喂到我嘴边，丝毫不给我拒绝的机会。

我死死闭上眼，仿佛吞入口中的不是汤药，而是带刺的刀片。

意识慢慢涣散，恍惚中看到与萧景行合谋的太医走了进来。

"现在就进行手术，另外..."

萧景行的声音犹豫了几息。

"想办法用药让她下肢瘫痪。"

"世子爷，没有这个必要吧，会不会太狠了？"

"按我说的办！"

我知道萧景行向来谨慎多疑，但没想到他只是见我提前醒来，就能狠心至此。

我的孩子，我做母亲的机会，现在连我站起来的机会他都要剥夺。

萧景行，你就要这样剜我的心吗？

我在绝望中嘶吼，挣扎着想要坐起，却陷入更深的昏迷。

第二章

药效散去，我恍然听到太医说："世子爷，夫人的子宫已经摘除，另外...她这辈子都站不起来了。"

萧景行欣慰至极，连说了两个："好！好！"

彻底醒来，他眼泪却砸在我手上，痛苦得真情实感。

"月儿，太医说你子宫腐烂，这辈子都无法生育了。"

我没有理他，慌乱地想动自己的腿。

但是，毫无知觉...

我崩溃到泣不成声，颤抖着质问："萧景行，你们把我的腿怎么了？"

他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几度哽咽到说不下去。

"手术出了意外，你下半身瘫痪了。"

"月儿别怕...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会不离不弃...永远爱你。"

我从没想过萧景行的演技如此精湛。

他赶走下人，亲自喂我喝粥，帮我擦拭身体，甚至连清洗污秽都亲力亲为。

一直忙到夜里，他心疼地吻过我额头。

"月儿，你为我受了这么多苦，以后我会加倍对你好。"

我看着他疲惫的面容，冷淡地移开目光。

"累了就休息吧。"

"好，夫君在这儿守着你，有事你就唤我。"

等他睡着后，我拿起他的另一个荷包。

我一直都知道萧景行还有个荷包，但那是公务用的，所以我从未查看过。

只试了一次，就成功打开。

里面是白荷花的生辰八字。

打开最上面的信笺，映入眼帘的就是他和白荷花的定情信物。

定情信物...他竟然和白荷花交换了定情物，我眼睛被那抹红绳刺得生疼。

颤抖着翻看他们的书信，萧景行亲昵地喊她心肝...

密密麻麻的情书，我越看越惊心。

原来他的每一次外出，都不过是去陪白荷花的借口。

我生过很多次闷气，嫌他从来不陪我去药房复诊。

多少次太医问孩子父亲在哪，我只能尴尬地笑笑说他很忙。

他每次都会隔很久才回信："我是为了给咱们孩子挣家业，况且复诊不是多大的事，我去也帮不上什么，还耽误时间，你自己一个人能做的事，自己完成就行。"

可是，他陪白荷花安胎，一次又一次陪她看诊，不管多忙，从未错过一次。

他说他期待极了他们的孩子出世，说他们母子是他在这世上最珍贵的东西。

往下看，我的心被狠狠揪着，痛不欲生。

我每一次有孕，他们都在商量着要如何害死我的孩子。

甚至一年前我有孕时出的那场马惊，都是白荷花亲自动的手。

她说想体验一下踹马的刺激感，萧景行欣然同意。

只是简单叮嘱了一句："下手轻点。"

他们语气轻松地讨论着如何伤害我，如何杀死我的孩子，就如同讨论着今日天气如何一般。

指尖狠狠掐入掌心，手中鲜血滴滴落下。

打开最下面的包袱，里面有无数个小瓶子，每一个都标着日期。

还有六个标记着第一个、第二个一直到第六个的小盒子。

意识到是什么，我气血猛地翻涌，喉间涌上腥甜。

我死死咬着唇打开——第六个。

里面竟然是...

那把刀仿佛划在我身上，心里就像被千刀万剐，疼得我胃部开始痉挛。

我再也忍不住，趴在床边猛地干呕起来。

一夜未眠，泪水湿透衣襟。

第二日萧景行如往常一样，专门让厨房准备了精致早膳。

品种丰富，南北皆有，白粥、点心、面条、汤圆...

从前我以为这是他对我的宠爱，但现在才知道，那不过是毫不关心的敷衍罢了。

想起昨夜看到的东西，我又干呕起来。

见我不舒服，萧景行很心疼："怎么还在难受，都怪我不好，让月儿受苦了。"

"没什么，我想回府了。"

萧景行表情有一瞬间的僵硬。

"你又小产，母亲不太高兴，你现在回去就是撞她枪口上，不如过段时日再回去，免得受她那份气。"

我没有说话，从他的表情里，我大概猜到了什么。

第三章

下午他不在，我坐着轮椅自己回了侯府。

刚进院门，就看到白荷花坐在萧景行怀里，两人一起逗弄着孩子。

婆母从厨房端了一碗燕窝，一口一口亲自喂白荷花。

三人有说有笑，像极了一家人。

见我进来，婆母眼神一下锐利。

"晦气东西，你还有脸回来，我儿子一日好吃好喝地伺候你，你如何回报我们的？你这种扫把星就该死在外头。"

"明明知道有了身孕，还一日日上蹿下跳，你害死了我萧家多少条人命，怎么就没摔死你个贱人！"

"我告诉你，从今日起儿媳我只认荷花，你现在就给我滚出去，真是脏了我家的地。"

白荷花顺着婆母的目光看过来，眼底满是得意："干娘，您别胡说，不然万一姐姐吃醋了，在外面说我勾引景行哥可就不好了。"

"我看她敢！"

我知道婆母一直不喜欢我，她认为我出身医女不好拿捏，婚后会骑在萧景行头上。

而白荷花人美嘴甜，所有一切都以她和萧景行为中心，所以她一心想要白荷花做儿媳。

只是后来白荷花嫁了个富商，而我也甘愿放弃医术回归内宅。

她才勉强认下我。

这些年我一直未为萧家生下孩子，她对我的不满早就达到顶峰。

现在白荷花回来，还为萧景行生下儿子，她自然无所顾忌，把所有不满都对我发泄出来。

可她不知道，我的六次小产都是她宝贝儿子亲手所为。

她的每一个孙子，都被她视若珍宝的儿媳白荷花给...

从前萧景行会在中间调和，可现在他抱着白荷花为他生下的孩子，对这一切恍若未闻。

白荷花窝进他怀中，语气故作委屈。

"景行哥哥，你注意力都在儿子身上，我都被他比下去了，你再这样我可要不高兴了。"

萧景行宠溺地捏捏她的脸，满眼柔情。

"就知道你爱吃醋，看看那是什么。"

我顺着白荷花的动作看过去，地契房契几个大字刺入眼中。

"哇！景行哥哥，你对我可真好。"

她开心地亲在萧景行脸颊，眼睛得意地看向我。

我冷漠地对她笑笑。

尽情高兴吧。

要不了多久，你和你的景行哥哥都要哭着跪求我。

"可是你这样做，姐姐不会生气吧，毕竟这可是你的全部家产呢。"

萧景行一愣，像是才反应过来我也在，忙道："月儿你别误会，我和母亲商量把荷花的孩子认成义子，所以才会给她转赠产业。"

"这也是无奈之举，毕竟你子宫已毁以后不能生育，萧家不能后继无人，我只能把希望都寄托在小宝身上。"

"你会理解我的吧？"

我耳朵嗡嗡作响，难以置信地看向萧景行。

"他叫什么？"

他愣住，随即反应过来，低下头，有些心虚不敢看我眼睛。

小宝是我和萧景行一起为孩子起的名字，寓意是珍宝，我盼了这个孩子八年。

多少个夜晚我流泪唤着小宝，盼着逝去的孩子能回到我身边。

他竟然把这个名字用在他和白荷花孩子身上。

他怎么能...狠到这种地步。

"叫小宝，这是景行哥哥亲自取的，寓意珍贵宝贝。"

白荷花一副天真模样回答。

我再也忍不下去。

他们可以折磨我伤害我，可是他们怎能如此践踏一个母亲对孩子的爱。

我疯了一般朝白荷花扑去，恨不得和她同归于尽。

但下肢瘫痪，我拼尽全力也只是滚下轮椅。

婆母面露嫌弃。

"你个废物趴在地上做什么，还嫌不够丢人是不是？我要是你，我立马就撞死算了，我们萧家也是倒霉，摊上你这个扫把星，唉，真是折寿！"

萧景行想来扶我，可是白荷花忽然扶着胸口皱眉。

"景行哥哥，我涨奶了，好难受。"

萧景行着急地将她拦腰抱起："我带你去休息。"

他们进了房间，婆母抱过熟睡的孩子，瞪向我。

"都回来了还不滚去做饭，等着我老婆子做好喂你嘴里？"

我挣扎着起身，指甲死死掐入掌心。

那就好好享受这顿晚膳吧。

今夜过后，我要你们每一个人都跪在地上向我忏悔！

第四章

做好饭，我目光环过厅堂，并没有看到萧景行和白荷花。

走到我们寝室，我猛地一滞，全身血液在瞬间凝结。

里面的声音不堪入耳。

顺着门缝，白荷花半身赤裸坐在萧景行怀中。

"景行哥哥，刺不刺激？姐姐可就在外面哦。"

"就你会使坏，这种时候还刺激我。"

里面暧昧声音加重。

我强忍着恶心用手帕记下时辰。

他们两个太投入，谁都没发现我。

晚上用膳时，白荷花一反常态，一直给我夹菜。

"月儿姐，我们都在休息，你小产了还忙前忙后做饭，太辛苦了，多吃点。"

用完膳，胃里一直犯恶心，我控制着轮椅去院中。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标记着第七次的小瓶砸碎在我面前。

她笑得恶劣："沈如月，晚膳好吃不，你知不知道里头加了什么？"

我脑子里的那根弦一下断开，意识到什么，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啧！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样子就像条狗，还是条断了腿的狗，我看你一眼都觉得恶心，我要是你，早就去死了，哪有脸活着。"

"你永远都比不过我，你嫁给景行哥又如何，他不还是爱我爱得要死要活，甚至为了我弄死了你六个孩子。"

"其实我是有现成药材的，可是他担心药效不纯，非要坚持把你肚子里的孩子取给我用呢。"

身子止不住颤抖，我控制着轮椅疯了一样冲过去，白荷花却抬手给自己两巴掌，朝花圃倒去。

"啊！"

下一刻，轮椅被撞翻。

萧景行目眦欲裂地瞪着我。

"沈如月，你怎么这么恶毒！"

白荷花哭哭啼啼地控诉。

"我见姐姐心情不好，想来安慰她，谁知我刚提孩子，她就说我是来向她炫耀的，冲上来打了我两巴掌，还把我推到刺里。"

萧景行脸色阴沉。

"你自己生不出孩子，竟然还嫉妒荷花，我从没想过你是这种人！"

我死死盯着他。

"我的孩子都是被你们害死的！萧景行，你还想骗我到何时？"

萧景行面色一变，随即抱着白荷花离开。

留下一句："你真是不可理喻！"

我看着相拥离去的背影，心底再无半点柔情。

第二日一早，我让人拟好和离书。

把萧景行的信件和我记录的证据送到府衙，以通奸谋害罪起诉了萧景行和白荷花。

做完这些，我坐着马车离开侯府。

在去城外的路上，我收到萧景行派人送来的信。

"你现在来府里给荷花道个歉，我还能原谅你。"

我讥讽地按灭烛火。

我不需要你的原谅，只希望你们能承受住我的报复。

第五章

萧景行见我没回信，派人来找，却显示我已出城。

心里有些奇怪，正想让人回府查看，就见管家面色慌张地跑来。

"世子爷，出大事了！"

萧景行蹙眉，不太高兴。

"我不是教过你遇事不慌，这样慌慌张张做什么？"

"府里产业今早开始被人收购，城中都在传言您和白姑娘是杀人凶手！"

萧景行接过管家递来的消息，目光快速扫过。

城中传言他为了心上人谋害妻子，害妻子六次小产，甚至贴出很多证据。

仔细一看，萧景行发现那些所谓的证据都是他和白荷花的书信。

意识到什么，他转头吩咐管家："快去联系沈氏！只要她出面，这件事就有回转余地。"

"早上收到消息就联系夫人了，但是夫人已经出城！"

萧景行怒吼："那就去找她！去城外找。"

他拿出信笺，不停地给我写信，却发现我已经断了联系。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这只是个开端。

心里开始莫名慌张起来。

管家离开没多久，又面色焦急地跑进来，递出手里文书。

"世子爷，刚刚有人送来这些文书。"

萧景行从管家手中接过，入眼第一个文书就是和离书。

他手下一颤。

再看下去，财产分割项要求均分所有产业。

白荷花远远看着，从床榻上惊坐起，声音拔得很高。

"她哪来的胆子要求分割财产？！"

萧景行没有搭理她。

打开第二份文书，是一份医方终止告知书。

看到这个，萧景行心一下跌入谷底。

当初他父亲病重，是我的医术救了侯府。

我一直在为萧家提供医方支撑。

后来婆母嫌我处处压萧景行一头，为了和他成婚，我离开了医馆。

我离开后，萧家产业一路下滑，甚至几近破产。

我提出重回医馆帮他，却被他一口拒绝。

我知道婆母的话，其实很多时候都是萧景行的意思。

是他嫌我在医术上能力太强，掌握核心医方，让他没了面子。

为了维护他的自尊，我私下开设医坊，以合作方式帮萧家渡过了难关。

这些年都是这样过来的。

他们并未掌握我的核心医方，我却对萧家的一切了如指掌。

如果说刚才和离书上的财产分割让萧景行心一惊，那么现在的医方终止告知书就是致命一击。

萧景行终于明白，我握着他的命脉。

"你不用去了，我自己去找她。"

白荷花不满："景行哥哥，她昨夜把我推到刺堆里，我现在全身都在疼呢。"

心里装着事，萧景行不耐烦地敷衍："难受你就在府里休息。"

他还没走出门就被管家喊住："世子爷，外面堵满了人，都是来要债的和看热闹的，您这样出去可能会...您要不换身衣服。"

常年居于高位，萧景行拉不下脸，硬着头皮走出去。

一瞬间被债主和自发的百姓围住，有的是担心银钱，有的是替沈如月鸣不平...

总之萧景行到家时，头上沾满了烂菜叶。

婆母被门口堵着的人吓得缩在厅堂角落。

"儿子，沈氏呢？"

"那个扫把星昨夜你抱荷花走后，她就走了，你问她作甚？"

萧景行的心持续往下坠。

"儿子啊，外面那些人是怎么回事，他们一直往家里砸东西，说什么杀人犯，这是怎么回事。"

"难道是沈如月那个扫把星杀人了？！"

"儿子啊，你快点和她和离！"

萧景行没有回答，他给手下打招呼，要求查我昨夜到今日的行踪。

手下通过城门和驿站的记录，查到我出了城。

他看到消息，终于坐不住了。

这意味着我要鱼死网破。

第六章

萧景行找遍了我所有朋友，还没联系上我，先收到各项合作终止的消息。

随终止消息传出，萧家产业一落千丈，直冲谷底。

他不得不蒙着头回到府中。

再三向众人保证，会把平息城中传言，并把医方技术追回。

好不容易应付完，他回到府里，刚进门就听到白荷花抱怨。

"景行哥哥，沈如月也太过分了，你看看城里，他们都在骂我。"

"她现在就是个下半身瘫痪的废人，离了你连口饭都吃不上，你要不就和她和离吧，狠狠心，给她点教训。"

"不然我白白被这些人骂，他们骂得难听死了。"

白荷花说着说着泫然欲泣，完全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萧景行脸色难堪，但还是上前安抚她。

"月儿这次是有些过，但确实是我们做得太狠了。"

"我也反思了，我不应该废她的腿，她那么活泼爱动的一个人，下半身瘫痪，她确实难以接受。"

"等她回来，我一定请最好的大夫，好好补偿她。"

这话引起了白荷花极大不满，正要发火，萧景行接连收到催债通知。

他话锋一转："荷花，我转你的产业你先还给我，我..."

白荷花出声打断，一口拒绝。

"不给！你答应给我和宝宝的，怎么能出尔反尔。"

白荷花的反应出乎萧景行意料，他愣了一瞬。

他一直觉得他们二人心意相通，所以在她生下孩子后才会把一部分产业转给她。

他不计较得失，是真心实意想对他们母子好。

所以才会那样伤害月儿，可是...

"府里现在遇到危机，我只是想先拿回来周转一下，等周转过了我再给你。"

萧景行好言好语劝她，白荷花却直接翻脸。

"你就是后悔了，现在联合沈如月想把我手上的产业骗回去，我不会让你们得逞的，到了我手上就是我的。"

"萧景行，你别忘了，我可是为你生了儿子的，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没有从白荷花手中拿回产业，萧景行迫于无奈，变卖了萧家的府邸。

婆母从大府邸搬到小院子，得知是白荷花不愿意归还产业，气势汹汹地冲去找她。

两人还没说两句，就打在了一起。

婆母年纪大打不过白荷花，一急之下，拿起旁边的茶壶就朝她泼去。

白荷花全脸百分之九十重度烧伤。

婆母因为故意伤害被衙役当场带走。

我得知这些消息时刚做完复健。

我联系了城外名医，幸好治疗及时，腿已经慢慢恢复知觉。

萧景行手下把府里的情况也大概告诉了我。

当初我以医坊提供医方的形式重回萧家，对接的人就是他。

我帮过他很多，这些年关系一直不错。

他得知了萧景行对我做的那些事，自愿把这些消息告诉我。

他说："做人得讲良心。"

第七章

我在城外住了一段时间，腿基本恢复知觉，只需要定期复诊。

搬回城里租了个小院。

打扫完屋子，我打开以前那个信匣。

一条接着一条的城中消息传过来。

点开看了一眼。

全是萧氏的纠纷。

说萧府世子疑似心理变态，狂虐妻子八年，故意致妻子小产。

说萧氏核心医方流失，产业狂跌，各方合作持续终止，府邸即将面临破产。

还有一条，我点开扫了一眼。

是白荷花将萧氏世子告上公堂，说萧氏世子出尔反尔，答应好的产业，却以没有文书为由收回。

没有人会跟钱过不去。

只要处境够难，萧景行也不会顾念两人之间的感情。

至于白荷花，她本就是奔着钱去的，萧景行收回产业无疑是要她的命，两人不鱼死网破才怪。

结合城中萧景行虐妻的传言，有人猜出白荷花就是那个小妾。

一时间城中对这两人的声讨热火朝天。

就在这时，萧府世子萧景行用私人名义发出澄清声明。

说他心中只有妻子沈如月一人。

他这条声明直接把舆论推向高潮。

甚至有百姓扒出他曾故意谋害自己未出世的孩子，多达六次，只为用胎儿给小妾做药引。

情节过于炸裂，不少人只当是谣言。

但之后不断有太医下人跑出来匿名爆料，多方面证实这件事。

舆论沸腾。

也有不少人提出质疑，这种情况已经触及法律，若是真的，官府早该抓人了。

就在城中讨论力度渐弱时，白荷花和萧景行被府衙传唤。

一时间说什么的都有。

甚至有人猜测我这么久没露面，早已被他们害死抛尸。

我笑笑合上信匣。

打开书案，萧景行用别人的名义给我送了很多信。

大概看了下。

都是忏悔和求我原谅。

他说失去了才知道珍惜。

说他真的爱我。

说他以前错把鱼目当珍珠，现在才意识到最重要的是我。

我觉得他虚伪极了。

是他一次又一次选择伤害和欺骗。

意识到我发现真相选择离开，他并没有感悟忏悔。

反而是被逼入绝境，才来说什么发现原来爱的是我。

他的爱可真够有成本，有代价。

我要不起，也不敢要。

萧景行被府衙传唤后，选择了取保。

他走到曾经的府门口，整个人透着一种颓然。

直到现在这一刻他才意识到以前的自己多么幸福。

有蒸蒸日上的家业，有爱自己的妻子，本来还会有...可爱的宝宝。

这一切都被他自以为是的爱蒙蔽了。

在发生这些之前，他以为自己真的爱白荷花。

可经历了这段时间的种种，他才明白，他只是享受那种被人当成中心的感觉。

他坐在门前台阶，脑海中不断闪过沈如月的一颦一笑。

明明她那么爱笑，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再也不笑了。

或许是因为落难，或许是他真的在不知不觉中爱上了沈如月。

总之他现在真的很想她。

萧景行拿出信笺，迫切地想告诉沈如月他真的知道错了。

想告诉她，他好想她，好爱她。

但是白荷花的信先一步送到。

她向萧景行认错。

把所有过错都怪在我身上。

"景行哥哥，就算沈如月做错了很多，你也别和离了，现在弄成这样，我们都下不来台。"

"离不离要看月儿的意思，我也想挽留。"

"看她什么意思，她不是爱你爱得死去活来，你给她点甜头，让她赶快撤销起诉。"

萧景行第一次觉得白荷花的天真简直愚不可及。

他笑了："做错事情就要承担后果，你想让她原谅你自己去找她说。"

白荷花急了。

"那些事情都是你做的，关我什么事，我可不能搭上自己一辈子，萧景行你别忘了你儿子还在我手上，你要是不让沈如月撤诉，我就弄死他，咱们谁都别好过！"

"嗯，那你就弄死吧，反正我已经死了那么多孩子，也不差这一个。"

说完话，萧景行直接撕了信。

他坐在府门前，抬头望天，勾了下唇，却笑着笑着就哭了。

第八章

我回城那日，萧氏破产的消息正好传来。

我站在楼下，整个人有些恍惚。

这个我陪萧景行一手建立的家业，随着我们关系的破裂，最终也走到了这个地步。

但也不妨碍，我这次回来就是要让它以另一种方式站起来。

和原来的合作伙伴见完面，敲定好细节方案。

出门后，我和萧景行迎面相遇。

我以为自己眼花了。

没理会，我转身就走。

他却死死拉住我的胳膊。

"月儿，我真的知道错了。"

"你再给我个机会好不好？曾经我是被蒙蔽了双眼，才会做出那些混账事，以后我一定会加倍对你好的，你信我。"

他早已不复当初的面容，胡须长出许多，脸上满是疲惫。

我冷淡地移开目光。

"不用了，你的伤害不是一句对不起就能抵消的，你不是爱白荷花，现在我让道，你们正好可以在一起。"

说完，我径直离开。

萧景行急了，直直跪在地上。

"月儿，别走，你给我个机会说清好不好，我怕现在不说以后就没有机会了。"

"我不爱她，月儿，我是想告诉你，经过这段时间我的大起大落，我才明白，我心里真正爱的人是你，只是我一直没有发现。"

"我知道我伤害你很深，我会用我的后半辈子赎罪，你原谅我好不好？"

我冷冷地看着他。

"爱我？这些年你一次又一次险些要我的命，你现在告诉我你爱我？"

"我凭什么原谅你？萧景行你害死了我六个孩子，你甚至...甚至亲眼看着白荷花取他们做药引，那可也是你的孩子啊，虎毒尚且不食子，你怎么忍心的..."

"那些东西我都看了，仔仔细细地看了，我就是要记住那一刻的恨，我要你和白荷花都付出代价。"

"放手，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就是遇见你，你真让我恶心。"

我的话让萧景行脸色煞白，眼泪猝不及防地落下。

他的眼底满是祈求，祈求我能原谅他。

"我会赎罪的，我会..."

我没再听下去，转身离开。

身后的声音越来越远，直到彻底听不见。

第二日，我收到萧景行送来签了字的和离书。

当日下午，衙门传来他自首的消息。

为他多次雇人企图杀害我。

同时揭发白荷花为同伙，她被官府逮捕。

白荷花的丈夫得知这件事，第一时间赶回，选择和离。

这场耗时一个多月的萧府风波，在城中激起一层又一层的浪。

最终以事件中心的两人入狱为结局。

我把医坊注册成医馆，萧氏原本的合作者纷纷加入。

就在医馆做得越来越好的时候，萧景行的母亲来找我。

当初她故意伤害白荷花被衙役带走，后来可能取得了谅解。

没关押几日，就放出来了。

现在她来找我，是希望我给她养老送终。

"月儿啊，娘以前是被白荷花那个贱人蒙蔽了，才对你那么不好，娘知道错了。"

"这是你的医馆？真气派啊，娘就知道你是干大事的人。"

"闺女，你现在住哪？娘等会和你一起回家。"

我讥讽地看着她，转身。

"来人，给我把她轰出去。"

后面响起骂骂咧咧的声音。

但越来越远。

我的婆母，她从未真心待过我，现在却天真地想来依附我，真是可笑得很。

我没有落井下石已经是仁善。

就让她数着日子期待她的好儿子，好儿媳出狱陪她吧。

希望她能等到那个时候。

三年后，萧景行出狱当日，我正好从医馆经过府衙门口。

他瘦了很多，眼神空洞，整个人透着一股死气。

看到我，他眼中突然有了光。

"月儿..."

我没有停步，径直从他身边走过。

身后传来他撕心裂肺的呼喊：

"月儿，我爱你！我真的爱你！"

我的脚步顿了顿，最终还是没有回头。

萧景行，迟来的爱，不要也罢。

这辈子，我只为自己而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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