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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结文我把皇上赐的白绫挂断了最新章节列表_完结文我把皇上赐的白绫挂断了全文免费阅读(萧景琰萧景辞萧胤)

作者: 匿名  时间: 2025-09-25 03:12:33 

我把皇上赐我的白绫挂断了。

它和我阿姐沉鱼三年前自尽用的那条,是同一匹苏绣“缠枝莲”贡品,金陵织造局的得意之作,却内里掺了易朽的草木灰丝,一扯就断。他们不知道我知道。

阿姐死时,太医说她郁结于心,自我了断。可阿姐性情豁达,怎会寻死?如今这白绫送到我面前,指认我与废太子私通,要我“体面”上路。

又是“缠枝莲”,又是“体面”。

我爹,征西大将军沉擎,刚刚平定西境叛乱,尸骨未寒,他们便如此迫不及不及待要斩草除根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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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一个“体面”!这深宫,果然是吃人的地方!我偏要看看,谁想让我“体面”!

1白绫断,风骨生

殿门外,内侍监王德海尖细的嗓音催魂似的:“沉才人,时辰快到了,莫让皇上和奴才们为难。”

我冷笑一声,将断裂的白绫扔在地上,扬声道:“王公公,这白绫质量如此不堪,莫不是内务府克扣了用料,想欺瞒本宫和皇上?”

门外静了一瞬,随即传来王德海略带惊慌的声音:“沉才人休要胡言!这可是…可是皇上亲赐!”

“哦?皇上亲赐的就这等货色?”我一步步走向殿门,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我阿姐当年用的,也是这种一扯就断的‘缠枝莲’吧?王公公,你说,这金陵织造局,是欺君呢?还是另有隐情?”

“你…你血口喷人!”王德海的声音有些发颤。

我猛地拉开殿门,门外几个太监宫女吓得齐齐后退。王德海脸色煞白,指着我:“沉鸢!你大胆!竟敢污蔑宫闱!”

我看着他,目光如冰:“我沉家满门忠烈,我父沉擎,为国捐躯,尸骨未寒!我阿姐沉鱼,温婉贤淑,却不明不白死在这深宫!如今,你们又以莫须有的罪名赐死于我!王德海,你敢说这背后没有阴谋?”

他被我逼视得连连后退,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

我知道,我不能死。至少,不能这么窝囊地死。

“我要见皇上!”我一字一句道,“这白绫有问题,我阿姐的死有问题,我沉家忠心耿耿,绝不蒙受不白之冤!”

王德海大概没见过死到临头还如此强硬的女子,一时竟被我唬住。他身边一个略显年轻的小太监,名唤小禄子,平日里受过我阿姐一些恩惠,此刻悄悄对我使了个眼色,微微摇头,又指了指某个方向。

我心中一动,那是惠妃柳书兰的清芷宫方向。

惠妃,柳书兰,当今丞相柳承言的嫡女,盛宠优渥,与我阿姐素来不睦。阿姐死后,父亲悲痛欲绝,曾上书请求彻查,却被皇上以“家丑不可外扬”为由压下,只将几个办事不力的宫人杖毙了事。

难道,阿姐的死,与惠妃有关?这“缠枝莲”白绫,也是她的手笔?

“沉才人,皇上日理万机,岂是你想见就见的?”王德海回过神来,色厉内荏地喝道,“来人,给她换条结实的!”

几个太监面面相觑,正要上前,我却突然捂住胸口,猛地咳了起来,咳得惊天动地,仿佛要把五脏六腑都咳出来。

“水…水……”我艰难地吐出两个字,身子一软,便向地上倒去。

小禄子眼疾手快,一个箭步冲上来扶住我,急道:“王总管,沉才人这……这怕是急火攻心,要不要请太医?”

王德海皱眉,他奉命赐死,若我死状凄惨,传出去也不好听。尤其是我刚提及父亲的功勋,若真闹大了,恐怕皇上那边也不好交代。

“罢了,”他挥挥手,不耐烦道,“先弄回屋里,别让她死了,也别让她跑了!咱家去回禀皇上,看皇上如何定夺!”

说完,他带着大部分人匆匆离去,只留下小禄子和两个小太监看守。

我被小禄子扶进内室,一沾床榻,便立刻睁开了眼,哪里还有半分病容。

“小禄子,多谢。”

小禄子叹了口气:“才人,您这是何苦。皇命难违啊。奴才……奴才也是奉命行事。”

“我知道,”我坐起身,“你刚才的眼色我懂了。是惠妃,对吗?”

小禄子脸色一变,连忙摆手:“才人慎言!奴才什么都不知道。”

我抓住他的手:“小禄子,我阿姐待你不薄,你忍心看我沉家就此覆灭吗?我不要你做什么,我只要知道真相!”

他挣扎了一下,最终低下头,声音细如蚊蚋:“奴才只知道,三年前那批‘缠枝莲’入宫时,惠妃娘娘身边的掌事姑姑曾去内务府盘点过。这次……这次您这白绫,也是那位姑姑亲自去取的。”

足够了。

惠妃柳书兰!好,很好!

我需要时间,需要机会。王德海去回禀,皇上萧胤未必会立刻再下旨。这是我唯一的机会。

“小禄子,帮我一个忙。”我看着他,“帮我传个消息出去,就说我病重垂危,想见我舅舅,国子监祭酒宋怀瑾最后一面。”

宋怀瑾是我母亲的兄长,一向疼爱我和阿姐。他虽无实权,但在文臣中颇有清望。若他能来,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小禄子面露难色:“才人,这……”

“事成之后,我若能脱困,定不忘你今日之恩。”我眼神坚定,“若我不幸,黄泉路上,也会感念你的情分。”

他咬了咬牙:“好!奴才试试!但您千万保重!”

2废太子,旧情怨

夜色渐深,冷宫的寒气仿佛能透过骨头缝渗进来。

我躺在冰冷的床榻上,脑海中全是阿姐沉鱼的影子。她温柔美丽,才情横溢,是父亲的骄傲。入宫三年,虽不得盛宠,但也安稳。直到那一日,她被发现用一匹“缠枝莲”白绫自缢于寝宫。

父亲不信,我也不信。

如今,这同样的“缠枝莲”又送到了我面前,罪名是与废太子萧景琰私通。

萧景琰,皇上萧胤的胞弟,曾经的太子。他文韬武略,颇得先帝喜爱,却在三年前因“谋逆”被废,幽禁于宗人府。而指证他谋逆的关键证人,便是惠妃的父亲,当朝丞相柳承言。

我与萧景琰确实相识。年少时,他常随先帝来我沉家,与我兄长沉昭切磋武艺。他性情爽朗,不拘小节,曾戏言待我及笄便求娶我。那时不过是少年戏语,谁也未曾当真。

先帝驾崩,萧胤登基,萧景琰被封太子。再后来,阿姐入宫,不久便传来萧景琰被废的消息。这其中,柳家父女扮演了什么角色?

我与萧景琰最后一次见面,是在半年前的皇家秋猎。他虽被幽禁,但一些不重要的场合,皇上偶尔也会“恩准”他出席,以示“兄弟情深”。那日,他形容憔悴,眼神却依旧锐利。我们遥遥对视一眼,未曾交谈。

私通?真是天大的笑话!

我与他并无私情,更无私通的可能。这罪名,不过是惠妃柳书兰为了彻底铲除我们沉家,精心编织的罗网。

只是,她为何笃定皇上会信?或者说,皇上萧胤,是真的信了,还是将计就计?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

进来的不是小禄子,而是王德海。他身后跟着两名太医,和几个提着食盒的宫女。

“沉才人,”王德海皮笑肉不笑,“皇上听闻你身子不适,特命太医前来诊治,还赏了些滋补之物。皇上仁德啊。”

我心中冷笑,仁德?怕是来看我死了没有,或者想用另一种方式让我“体面”吧。

“有劳公公,有劳太医。”我撑着坐起来,面色苍白,故作虚弱。

两名太医上前,轮流为我诊脉。他们诊得很仔细,眉头时而蹙起,时而舒展。

片刻后,其中一位年长的刘太医躬身道:“回王总管,沉才人脉象虚浮,确是急怒攻心,忧思过甚所致。需好生静养,不宜再受刺激。”

王德海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望,随即道:“既如此,便有劳刘太医开个方子。沉才人,皇上说了,在你病愈之前,便安心在此休养。至于你说的那些……混账话,皇上念你丧父失姐,悲伤过度,暂不与你计较。”

暂不计较?是给我一个“坦白从宽”的机会,还是缓兵之计?

“多谢皇上隆恩。”我低眉顺眼。

王德海又交代了几句,便带着人离开。小禄子悄悄溜进来,低声道:“才人,您舅舅那边,奴才已经托人送信去了。只是……宫门看管得紧,不知能否送到。”

“尽人事,听天命吧。”我叹了口气。

就在这时,窗外传来极轻微的“叩叩”两声,像是石子敲击窗棂。

我与小禄子对视一眼,都有些警惕。

小禄子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悄悄挪到窗边,从缝隙向外窥探。片刻,他回头,神色古怪地对我摇了摇头,又指了指外面。

我心中疑惑,示意他开窗。

窗户推开一条缝,一道黑影如狸猫般蹿了进来,身形矫健,落地无声。

待看清来人,我与小禄子都惊呆了。

竟是废太子,萧景琰!

3夜探者,旧盟约

“是你?”我压低声音,心头巨震。他不是被幽禁在宗人府吗?怎会出现在这里?

萧景琰一身夜行衣,脸上蒙着黑巾,只露出一双星眸,此刻正锐利地打量着我。

“沉鸢,果然是你。”他声音沙哑,带着一丝疲惫,“我还以为,你会乖乖上吊。”

我没好气道:“让你失望了?”

他轻笑一声,摘下面巾,露出一张依旧俊朗却添了几分沧桑的脸:“不,你若真那么蠢,我倒要怀疑我当年的眼光了。”

“废话少说,你来做什么?”我警惕地看着他,“我与你私通的罪名还没洗清,你就不怕被人发现,坐实此事?”

“怕?”他挑眉,“我早已是废太子,烂命一条,还有什么好怕的?倒是你,大祸临头,还有心情与我斗嘴。”

小禄子在一旁吓得瑟瑟发抖,恨不得把自己缩成一团。

萧景琰看了一眼小禄子,淡淡道:“你先出去守着,若有人来,设法拖延。”

小禄子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

殿内只剩下我和萧景琰。

“说吧,你的目的。”我盯着他。

“合作。”萧景琰言简意赅,“我知道你姐姐沉鱼的死有蹊跷,也知道你父亲沉擎的死并非单纯的战死沙场。如今,他们又把矛头对准了你。沉家,怕是要被连根拔起了。”

我心中一紧:“你知道什么?”

“我知道的不多,但足以让你我联手。”萧景琰走到窗边,望向夜空中的残月,“三年前,我被废黜,柳承言是主要推手。惠妃柳书兰,在后宫兴风作浪。他们父女,一内一外,配合默契。你姐姐沉鱼,性情刚烈,许是发现了他们的什么秘密,才遭了毒手。”

“至于你父亲……”萧景琰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沉大将军忠勇无双,西境叛乱本不足为惧。但他回朝途中,遭遇了伏击。皇兄对外宣称是叛军余孽所为,但我怀疑,另有其人。”

我遍体生寒。父亲……竟是死于伏击?

“皇上知道吗?”我声音颤抖。

“他知道,或者,他默许。”萧景琰冷冷道,“否则,柳家父女岂敢如此猖狂?沉家的兵权,是他心头的一根刺。你父亲一死,兵权便可顺理成章收归朝廷。”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萧胤,我的夫君,大周的皇帝,竟是如此冷酷无情!

“那你呢?”我看向萧景琰,“你找我合作,又能得到什么?你想复位?”

“复位?”萧景琰自嘲一笑,“我对那个位子,早已没有兴趣。我只想为我母妃,为那些因我而死的忠仆,讨回一个公道。柳家,还有那个坐在龙椅上的人,都欠我的!”

他的眼中燃烧着熊熊怒火,与平日里那个颓废的废太子判若两人。

“我凭什么相信你?”我问。

“凭这个。”萧景琰从怀中取出一枚小巧的玉佩,递给我。

那是一枚鱼形玉佩,通体温润,正是阿姐的贴身之物。阿姐死后,她的遗物都被封存,这玉佩……

“这是阿姐的!怎么会在你手里?”我急忙接过,玉佩上仿佛还残留着阿姐的体温。

“你姐姐自尽前,曾托人将此物秘密送出,辗转到了我手中。她还留下一句话:‘莲丝有毒,柳氏当诛’。”

莲丝有毒!柳氏当诛!

果然是柳书兰!那“缠枝莲”白绫,真的有问题!

“玉佩背面,有玄机。”萧景琰提醒道。

我翻过玉佩,只见背面用极细的刻刀,刻了几个几乎看不清的小字:“金陵织造,孙记暗坊。”

金陵织造局,孙记暗坊?

“孙记暗坊是金陵织造局内一个秘密的工坊,专门处理一些见不得光的活计。”萧景琰解释道,“你姐姐定是查到了什么,才留下这个线索。可惜,她没来得及告诉我更多。”

我紧紧攥着玉佩,指甲几乎掐进肉里:“好,我与你合作!我要为我阿姐,为我父亲,为我沉家,讨回公道!”

萧景琰眼中闪过一丝赞赏:“很好。你现在身陷囹圄,首要的是保住性命,并设法与外界联系。你舅舅宋怀瑾,是个可以争取的人。”

“我已经托小禄子送信了。”

“不够。”萧景琰摇头,“宫中眼线密布,信未必能送到。你必须想办法,让皇兄主动放你出去,或者至少,让你能接触到外面的人。”

主动放我出去?谈何容易!

“我有一个计划。”萧景琰看着我,“但需要你冒些风险。”

4险中求,苦肉计

萧景琰的计划很简单,也很冒险——苦肉计。

“你要做的,是真正病倒,病到太医束手无策,病到皇兄不得不让你出宫就医,或者让你舅舅入宫探视。”萧景琰眸光沉沉,“只有这样,你才有机会将‘孙记暗坊’的消息传递出去。”

“真正病倒?”我皱眉,“如何才能病得恰到好处,又不伤及根本?”

“这个。”萧景琰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瓷瓶,递给我,“这里面是‘寒露草’的粉末,无色无味,混入饮食中,少量服用可致人气血两虚,脉象紊乱,高烧不退,与风寒重症相似。但若过量,则有性命之忧。”

我接过瓷瓶,心中有些犹豫。这无疑是饮鸩止渴。

“我知道这很冒险。”萧景琰看穿了我的心思,“但眼下,这是唯一的办法。你若信我,便按我说的做。若不信,我也不强求。”

我看着他,他眼中没有丝毫强迫,只有平静。

“我信你。”我深吸一口气,“但我如何控制剂量?又如何确保皇兄会让我出宫,而不是直接……”

“剂量方面,每次取指甲盖大小的量即可。至于皇兄……”萧景琰眼中闪过一丝讥诮,“他虽然冷酷,却也极好面子。沉大将军尸骨未寒,你若真病死在宫中,史书上怕是不好写。何况,你舅舅宋怀瑾在文臣中素有清望,若他以探病为由力争,皇兄多少会顾及影响。”

“好。”我下定决心,“就按你说的办。”

“我会设法在宫外接应你,或者安排人手与宋怀瑾接触。”萧景琰道,“你只需记住,一旦有机会,立刻将‘孙记暗坊’这四个字传递出去。”

他交代完,又深深看了我一眼:“沉鸢,保重。”

说罢,他如来时一般,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夜色中。

我握着手中的瓷瓶和玉佩,心中百感交集。前路未卜,危机四伏,但我不能退缩。

接下来的几日,我开始暗中服用“寒露草”粉末。

起初只是低烧,食欲不振。太医来看过几次,都只当是寻常风寒,开了些不痛不痒的方子。

我逐渐加大了些许剂量。

很快,我便高烧不退,浑身滚烫,意识也开始模糊。小禄子急得团团转,不停地去求王德海请太医。

王德海起初还以为我是装病,不以为意。但眼看我一日比一日虚弱,面色惨白如纸,连呼吸都变得微弱,他也慌了神。

刘太医再次前来诊治,这次他的脸色凝重了许多:“沉才人这病……来势汹汹,非同小可。脉象虚弱至极,高烧不退,恐有性命之忧啊!”

“怎么会这样?”王德海也有些吃惊,“前几日不还好好的?”

“病来如山倒,怕是……怕是忧思伤及根本,又染了重症风寒,邪气入体,难以拔除。”刘太医摇头叹息,“下官已尽力,但沉才人这病,宫中药石恐怕难以奏效。除非……”

“除非什么?”王德海急问。

“除非能寻得一些宫外珍稀药材,配合老夫的独门针法,或许还有一线生机。”刘太医沉吟道,“只是,那些药材,需得沉才人的亲近之人,亲自去采买督办,方能放心。”

这话,分明是暗示需要我娘家人出面了。

王德海不敢怠慢,立刻将情况上报给了皇上萧胤。

我在昏沉中,隐约听到外面传来争执声,似乎是舅舅宋怀瑾的声音。他语气焦急,带着哭腔,在殿外苦苦哀求。

不知过了多久,我感觉有人握住了我的手,那双手温暖而粗糙,带着淡淡的墨香。

“鸢儿……鸢儿……”是舅舅的声音。

我艰难地睁开眼,看到舅舅憔悴的面容,他双眼通红,胡子拉碴,仿佛老了十岁。

“舅舅……”我声音微弱。

“鸢儿,你怎么样了?皇上……皇上准我接你出宫就医。”宋怀瑾哽咽道,“你放心,舅舅一定想办法治好你!”

我心中一松,计划……成功了。

就在我被抬上软轿,即将离开这冷宫之际,一道明黄的身影出现在宫门口。

是皇上萧胤。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我,眼神深邃难辨。阳光照在他身上,却驱不散他周身的寒意。

“沉才人,”他缓缓开口,声音低沉,“朕准你出宫就医,望你好自为之。若病愈,便早日回宫。若……天命难违,朕也会厚葬你,追封你为贵人,让你风风光光地去见你阿姐和你父亲。”

我心中冷笑,厚葬?追封?真是莫大的讽刺!

我强撑着坐起身,直视着他的眼睛,用尽全身力气,清晰地吐出几个字:“多谢皇上……臣妾……定不负皇恩……”

话音未落,我“噗”地喷出一口鲜血,染红了轿帘,也染红了他眼中一闪而过的错愕。

然后,我头一歪,彻底“昏死”过去。

5出宫闱,暗流涌

我“昏死”过去,自然是装的。那口血,是我早些时候偷偷含在口中的鸡血,混合着“寒露草”的药性,看起来逼真无比。

萧胤的反应,尽在我预料之中。他或许怀疑,或许试探,但他最终还是放我出宫了。

软轿在宫道上缓缓行进,舅舅宋怀瑾骑马跟在一旁,神色担忧。

出了宫门,换乘更为宽敞舒适的马车,一路向宋府驶去。

回到宋府,舅舅立刻请来了京城最有名的几位大夫为我诊治。我借口舟车劳顿,需静养,将他们都打发了。

待房中只剩下我和舅舅,我才缓缓睁开眼。

“鸢儿,你……”舅舅又惊又喜。

“舅舅,我没事。”我坐起身,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以及萧景琰的出现和“孙记暗坊”的线索,都一一告知。

宋怀瑾听得心惊肉跳,脸色变幻不定。

“鸢儿,你……你太大胆了!”他又是心疼又是后怕,“那萧景琰,毕竟是废太子,他的话,能信几分?”

“舅舅,阿姐的玉佩不会骗人。‘莲丝有毒,柳氏当诛’,这八个字,就是铁证!”我眼神坚定,“而且,除了萧景琰,我们没有别的助力了。”

宋怀瑾长叹一声:“柳家势大,皇上又……唉!沉家世代忠良,竟落得如此下场!”

“舅舅,现在不是感伤的时候。”我握住他的手,“我需要您帮我查‘孙记暗坊’。金陵织造局是内务府直管,想从京城查起,恐怕不易。但金陵那边,舅舅可有相熟的故交门生?”

宋怀瑾沉吟片刻:“金陵织造使周培安,曾是我的学生。只是他为人圆滑,未必肯冒险相助。不过,我倒是可以修书一封,让他代为打探一下‘孙记暗坊’的底细。”

“多谢舅舅!”

“你我甥舅,何须言谢。”宋怀瑾看着我,“只是鸢儿,你此番出宫,惠妃和柳家定会派人盯梢。你行事务必小心。”

我点头:“我明白。我会继续装病,让他们放松警惕。”

接下来的日子,我便在宋府“养病”。每日汤药不断,面色也依旧“苍白虚弱”。暗地里,却在为下一步计划做准备。

小禄子被我找借口留在了宋府照顾,他成了我与萧景琰之间传递消息的桥梁。

萧景琰那边传来消息,他已派人暗中联络金陵的旧部,配合舅舅的调查。

而我,则将目光投向了京中的一个地方——荣宝斋。

荣宝斋是京城最大的古玩字画交易场所,鱼龙混杂,消息灵通。更重要的是,我记得阿姐生前,曾无意中提起,惠妃柳书兰酷爱收集一种名为“并蒂莲”的古玉,常去荣宝斋寻觅。

那“缠枝莲”白绫,与“并蒂莲”古玉,名称上都带个“莲”字,不知是否有何关联。

这日,我让小禄子备了马车,对外宣称是去城外普陀寺上香祈福,实则悄悄来到了荣宝斋附近。

我换了一身不起眼的男装,脸上略作修饰,压低了帽檐,走进了荣宝斋。

掌柜的是个精明的中年人,见我虽衣着普通,但举止间透着几分贵气,便知不是寻常人家,热情地迎了上来。

“这位公子想看点什么?小店奇珍异宝,应有尽有。”

我压低声音:“掌柜的,我想打听一样东西。不知贵店,近日可有上好的‘并蒂莲’古玉?”

掌柜的眼睛一亮:“公子好眼力!‘并蒂莲’古玉本就稀少,成色上佳的更是难得。不瞒您说,前几日,小店刚收到一块汉代的‘并蒂莲’,玉质温润,雕工精美,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此物已被一位贵客预定了。”掌柜的略带歉意道。

“哦?不知是哪位贵客,竟有如此雅兴?”我故作好奇。

掌柜的笑了笑:“这个……恕小老儿不能透露。不过,那位贵客是小店的常客,对‘并蒂莲’情有独钟。”

“莫非是……宫里的?”我试探着问。

掌柜的笑容不变,却多了几分警惕:“公子说笑了。小店做的都是正经生意,岂敢与宫里拉扯。”

看来,想从他口中套话不易。

我正思忖着如何是好,忽听内堂传来一个娇媚的女声:“张掌柜,本宫要的‘并蒂莲’可曾擦拭干净了?”

我心中一动,这声音……有些耳熟!

只见一个珠光宝气的宫装丽人,在几名宫女的簇拥下,从内堂款款走出。

竟是惠妃柳书兰!

她也看到了我,微微一怔,随即柳眉倒竖,厉声道:“你是何人?竟敢在此鬼鬼祟祟!”

6荣宝斋,初交锋

我心中暗道不妙,面上却故作镇定,拱手道:“草民见过娘娘。草民是来此寻一方古砚的,无意惊扰娘娘,还望恕罪。”

惠妃柳书兰显然不信,她上下打量着我,眼神锐利如刀:“寻古砚?我看你是想探听什么吧!张掌柜,此人是何来路?”

张掌柜连忙躬身:“回娘娘,这位公子是初次来店,说是想寻……”

“不必说了!”惠妃打断他,目光重新落在我身上,“抬起头来,让本宫看看。”

我心中一紧,若是被她认出,前功尽弃。但此刻若退缩,更显可疑。

我缓缓抬起头,迎上她的目光。

惠妃盯着我的脸,眉头紧锁,眼中闪过一丝疑惑。我脸上毕竟做了修饰,与平日宫中妆容不同,加上一身男装,她一时也难以确定。

“看着……有些眼熟。”她喃喃道,随即冷笑一声,“不管你是谁,敢在本宫面前装神弄鬼,定非善类!来人,给本宫拿下!”

她身后的几名太监和宫女立刻围了上来。

我心中叫苦,今日出门只带了小禄子在外接应,真要动起手来,我一个“病弱”之人,如何是他们的对手?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个清朗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惠妃娘娘好大的威风!光天化日之下,竟要在荣宝斋强抢民男不成?”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门口不知何时站了一名锦衣青年,面如冠玉,目若朗星,嘴角噙着一丝玩味的笑容。他身后跟着两名随从,气度不凡。

惠妃看到来人,脸色微微一变,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原来是安郡王。王爷说笑了,本宫只是见此人形迹可疑,想盘问几句罢了。”

安郡王萧景辞,先帝幼子,当今皇上的堂弟,封地在京郊,平日里不涉朝政,以风流不羁闻名。但我知道,他与废太子萧景琰私交甚笃。

萧景辞踱步进来,目光在我脸上一扫而过,随即转向惠妃:“哦?形迹可疑?本王倒觉得这位小兄弟眉清目秀,不似奸邪之辈。倒是娘娘,不在宫中侍奉皇上,怎有闲情逸致来此闲逛?”

他这话,暗指惠妃不安于室,干涉宫外之事。

惠妃脸色有些难看:“本宫来此,自有本宫的道理,不劳王爷费心。此人身份未明,本宫带回去审问,也是为了京城治安着想。”

“审问?”萧景辞挑眉,“京城治安自有京兆尹负责,何时轮到惠妃娘娘越俎代庖了?莫非……娘娘想与本王抢生意?”

安郡王也兼着一部分京畿防卫的虚职,虽无实权,但名义上确实沾边。

惠妃被他噎得说不出话,只得冷哼一声:“安郡王说笑了。既然王爷为此人担保,本宫便看在王爷的面子上,暂且放过他。只是,若日后查出此人有何不轨,休怪本宫不留情面!”

说罢,她狠狠瞪了我一眼,带着人悻悻离去。

待惠妃走远,萧景辞才转向我,笑道:“小兄弟,没事吧?”

我拱手道:“多谢王爷解围。大恩不言谢,日后若有机会,定当报答。”

“举手之劳,何足挂齿。”萧景辞摆摆手,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不过,小兄弟,京城水深,以后出门,还是小心为上。”

我知道他已认出我,便也不再隐瞒,低声道:“王爷,可否借一步说话?”

萧景辞会意,与我一同来到荣宝斋后院的一间雅室。

“沉才人,哦不,现在应该叫沉姑娘了。”萧景辞笑道,“你这胆子,可真不小。竟敢孤身一人,来招惹惠妃那只母老虎。”

“王爷取笑了。”我正色道,“我来此,是为追查家姐沉鱼的死因。家姐生前,曾提及惠妃酷爱‘并蒂莲’古玉。我怀疑,这与我沉家所受冤屈有关。”

萧景辞闻言,收起了笑容,神色凝重了几分:“沉鱼姑娘的死,确实蹊跷。惠妃此人,心狠手辣,野心勃勃。你怀疑她,并非没有道理。”

“王爷,您与七哥……废太子殿下相熟,可知他近况?”我试探着问。

萧景辞叹了口气:“七哥他……唉,名为幽禁,实为囚徒。若非我偶尔还能以探视为名,送些衣食药物进去,他恐怕早已……”

我心中一动:“王爷,我有一事相求。”

我将“孙记暗坊”和“缠枝莲”白绫之事,简略告知。

萧景辞听罢,眼中精光一闪:“‘莲丝有毒,柳氏当诛’!好!好一个柳氏!竟敢如此胆大包天!沉姑娘放心,此事,本王定会助你一臂之力!”

“多谢王爷!”我心中感激。有安郡王相助,胜算又多了几分。

“你暂且回府,继续‘养病’。惠妃今日受挫,定会加强对你的监视。金陵那边,我会设法催促。一有消息,立刻通知你。”萧景辞道,“记住,万事小心,切莫再以身犯险。”

我点头应下。

从荣宝斋出来,我心中思绪万千。惠妃的出现,虽是意外,却也让我更加确定,她与“缠枝莲”脱不了干系。而安郡王的援手,则如雪中送炭。

只是,萧胤……他对这一切,究竟知道多少?是全然被蒙蔽,还是乐见其成,甚至……推波助澜?

这个问题,如同一块巨石,压在我心头。

7金陵信,风云变

回到宋府,我依旧每日“病”得奄奄一息,暗中却与安郡王萧景辞保持着联系。

舅舅宋怀瑾的书信寄往金陵后,迟迟没有回音。周培安此人,果然如舅舅所说,明哲保身,不愿轻易卷入是非。

安郡王那边,也派了心腹前往金陵,秘密调查“孙记暗坊”。

日子一天天过去,我的“病情”时好时坏,吊着一口气,却总也不见好转。宫里派来的太医换了几拨,都束手无策。惠妃那边,也渐渐放松了警惕,大概以为我真的命不久矣。

这日,小禄子匆匆从外面回来,神色慌张。

“才……姑娘,不好了!”他喘着气道,“宫里传来消息,说……说废太子殿下在宗人府……病危了!”

我心中一惊:“什么?怎么会这样?”

萧景琰虽然被幽禁,但身体一向康健。怎会突然病危?

“奴才听说,是昨夜突然发起高烧,胡言乱语,宗人府的太医也瞧不出病因。皇上……皇上已经派了刘太医过去了。”小禄子道。

刘太医?是他!那个曾为我诊治,并暗示我舅舅出面的人。

我立刻意识到,这可能是萧景琰的计策!他想借病脱身,或者传递什么重要的消息!

“小禄子,你立刻去安郡王府,将此事告知王爷,请他务必想办法入宫探视!”我当机立断。

“是!”小禄子领命而去。

我心中焦急万分。萧景琰若出事,我所有的计划都将付诸东流。

傍晚时分,安郡王萧景辞亲自来了宋府。他面色凝重,一进门便道:“沉姑娘,七哥那边情况不妙。刘太医回报,说是疫症,已将他隔离。我求见皇兄,想去探视,也被驳回了。”

“疫症?”我皱眉,“这分明是借口!他们想做什么?”

“我怀疑,是柳家父女想借机除掉七哥。”萧景辞眼中闪过一丝寒意,“七哥一死,他们便少了一个心腹大患。而且,皇兄对七哥,也一直心存芥蒂。”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我急问。

“我已派人日夜守在宗人府外,一有动静,立刻回报。”萧景辞道,“只是,宗人府守卫森严,想混进去难如登天。”

正在我们一筹莫展之际,一名宋府的家丁匆匆来报:“老爷,姑娘,金陵八百里加急!有您的信!”

金陵来信了!

舅舅宋怀瑾接过信,拆开一看,脸色骤变。

“鸢儿,你看!”他将信递给我。

信是周培安写来的。他在信中说,接到舅舅的信后,他便暗中查访“孙记暗坊”。那暗坊确实存在,隶属于金陵织造局,但极为隐秘,由一名姓孙的工头掌管。孙工头几日前突然暴毙,家中失火,所有账册付之一炬。

线索……断了?

我心中一沉,但随即注意到信末还有几行小字,字迹潦草,像是匆忙写就:

“孙工头有一养女,名唤阿巧,约莫十五六岁,双目失明,善辨丝帛。孙工头死后,阿巧不知所踪。另,孙工头生前,曾与京城‘锦绣行’柳掌柜有过来往,账目不清。”

阿巧!双目失明,善辨丝帛!

锦绣行柳掌柜!惠妃姓柳,丞相姓柳,这锦绣行,莫非也是柳家的产业?

“舅舅,安郡王,你们看!”我指着那几行小字。

萧景辞看完,眼中精光一闪:“柳家!又是柳家!看来这‘锦绣行’,便是关键!”

“只是,阿巧姑娘下落不明,如何寻找?”舅舅担忧道。

“她双目失明,一个弱女子,定然走不远。”我分析道,“而且,她很可能知道‘缠枝莲’白绫的秘密。柳家为了灭口,定会派人追杀她。她现在,一定很危险!”

“我立刻派人去金陵,全力搜寻阿巧姑娘的下落!”萧景辞当机立断,“另外,京城的‘锦绣行’,也要好好查一查!”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急促的敲门声。

小禄子去开了门,只见一名安郡王府的侍卫浑身是血,踉跄着冲了进来:“王爷!不好了!废……废太子殿下他……他逃出宗人府了!现在……现在正被羽林卫追捕!”

什么?!

我与萧景辞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和……一丝不祥的预感。

萧景琰选择在这个时候逃跑,难道……他发现了什么?

8锦绣行,生死劫

“七哥怎么会突然逃跑?”萧景辞又惊又怒,“他这不是自投罗网吗?”

那名侍卫喘息道:“属下不知。只听说,废太子殿下打伤了看守,抢了一匹快马,往城西方向去了。羽林卫大统领秦岳亲自带人追捕,皇上也下了格杀勿论的旨意!”

格杀勿论!萧胤,你好狠的心!

“城西……”我心中一动,“城西有座破庙,名唤‘观音寺’,极为偏僻。当年我与兄长、还有……废太子殿下年少时,曾在那里躲过雨。他若走投无路,或许会去那里!”

“备马!”萧景辞当机立断,“沉姑娘,你留在府中,切莫外出!我去看看!”

“不!王爷,我也要去!”我眼神坚定,“废太子殿下是为了帮我才身陷险境,我不能坐视不理!”

“太危险了!”萧景辞不同意。

“王爷,如今是非常时期,多一个人,多一分力量。我虽是女子,但并非手无缚鸡之力!”我沉声道。

萧景辞见我坚持,只得点头:“好!但你务必跟紧我,不可擅自行动!”

我们换上夜行衣,带上几名精干的侍卫,骑马直奔城西观音寺。

夜色如墨,寒风刺骨。

观音寺早已破败不堪,残垣断壁在月光下显得格外阴森。

我们悄悄潜入寺中,却不见萧景琰的踪影,只在后院发现了几滴尚未干涸的血迹。

“七哥受了伤!”萧景辞脸色凝重。

就在这时,寺外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和喧哗声。

“搜!给本将军仔细搜!就算挖地三尺,也要把萧景琰那个逆贼搜出来!”一个粗犷的声音吼道。

是羽林卫大统领秦岳!他们追来了!

我们心中一紧,立刻隐蔽起来。

只见数十名羽林卫手持火把,如狼似虎地冲进观音寺,四处搜寻。

“秦岳,你带这么多人来,是想拆了本王的清修之地吗?”一个慵懒的声音从大殿的佛像后传来。

萧景琰!他还在这里!

秦岳一愣,随即狞笑道:“萧景琰,你果然在此!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皇上有旨,格杀勿论!兄弟们,给我上!”

数名羽林卫呐喊着冲向大殿。

“慢着!”萧景琰的声音依旧平静,“秦岳,你就不想知道,我为何要逃吗?”

秦岳一挥手,示意手下暂停,冷笑道:“一个将死之人,还有什么遗言?”

“我若死了,有些秘密,可就永远埋藏了。”萧景琰缓缓从佛像后走出,他左臂受了伤,鲜血染红了衣袖,脸色苍白,但眼神却依旧锐利,“比如,三年前太子谋逆案的真相,比如,沉大将军真正的死因,再比如……惠妃娘娘与金陵织造局的勾当!”

秦岳脸色微变。这些事情,都牵连甚广,任何一件捅出去,都足以震动朝野。

“你休要在此妖言惑众!”秦岳厉声道,“来人,放箭!”

数十支羽箭如雨点般射向萧景琰。

“七哥小心!”萧景辞再也按捺不住,从暗处跃出,挥剑格挡羽箭。

我也立刻现身,拔出随身携带的匕首,准备支援。

“安郡王?沉才人?”秦岳大惊,“你们……你们竟敢窝藏朝廷钦犯?”

“秦岳,你助纣为虐,残害忠良,今日便是你的死期!”萧景辞怒喝一声,与秦岳战在一处。

我则冲向萧景琰,想带他突围。

“你怎么来了?”萧景琰皱眉。

“别废话!快走!”我拉着他,想从后门逃走。

然而,后门已被羽林卫堵死。

我们被团团包围,形势岌岌可危。

就在这危急关头,异变突生!

只见数道黑影从天而降,身手矫健,招式狠辣,瞬间便将一部分羽林卫打倒。

为首的一名黑衣人,身形娇小,手中两把短刃使得出神入化。

“阿巧?”我认出那名黑衣人,正是周培安信中提及的孙工头养女阿巧!她不是双目失明吗?为何……

阿巧没有回答我,她带领手下,很快便冲开一个缺口。

“殿下!姑娘!快走!”阿巧急声道。

我们不再犹豫,在阿巧等人的掩护下,突出重围。

秦岳气急败坏,率人紧追不舍。

我们一路厮杀,逃至城郊一处密林。阿巧的手下不断有人倒下,萧景辞也受了伤。

眼看就要被追上,阿巧突然停下脚步,将一个布包塞到我手中:“姑娘!这是孙记暗坊的账册,还有‘缠枝莲’的配方!你快带殿下走!我来断后!”

“阿巧!”我大惊。

“快走!再不走,谁也走不了!”阿巧眼神决绝,转身迎向追兵。

她手中双刃翻飞,竟是以一己之力,挡住了数十名羽林卫!

我含泪拉着萧景琰,在萧景辞的护卫下,向密林深处逃去。

身后,传来阿巧的叱咤声和兵刃相击声,渐渐远去……

不知跑了多久,我们终于甩掉了追兵,在一处废弃的猎户小屋暂时安顿下来。

萧景琰伤势很重,脸色惨白如纸。萧景辞也多处受伤。

我打开阿巧给我的布包,里面果然是一本陈旧的账册,和一张写满密密麻麻小字的纸条。

账册上,记录了孙记暗坊与京城“锦绣行”柳掌柜之间多年的银钱往来,数额巨大,触目惊心!

而那张纸条,正是“缠枝莲”白绫的配方!上面详细记录了如何在丝线中掺入草木灰丝,使其看似华美,实则不堪一击!

铁证如山!

“柳家……柳家竟敢如此!”萧景辞看完,气得浑身发抖。

萧景琰靠在墙上,虚弱地笑了笑:“现在……你们信我了吧?”

“七哥,你为何突然逃跑?”萧景辞问。

“我的人查到,柳承言买通了宗人府的看守,准备今夜在我的饮食中下毒,将我灭口。”萧景琰道,“我不得不逃。”

“那阿巧姑娘……”我担忧地问。

萧景琰眼中闪过一丝黯然:“阿巧的父亲孙工头,是我母妃当年的旧部。孙工头死后,阿巧便来投奔我。她并非双目失明,那是为了自保。她……是个好姑娘。”

我们都沉默了。阿巧,为了掩护我们,恐怕凶多吉少。

“现在,我们有证据了。”我深吸一口气,“下一步,该怎么办?”

“将证据,公之于众!”萧景辞斩钉截铁道,“我要让天下人都看看,柳家父女的丑恶嘴脸!”

“不。”萧景琰却摇头,“现在还不是时候。我们手中的证据,虽然能扳倒柳家,但未必能动摇皇兄。他若想保柳家,这些证据,也可能变成一堆废纸。”

“那我们该怎么办?”我问。

萧景琰看着我,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沉鸢,你还记得,皇兄最怕什么吗?”

9龙椅寒,帝王心

皇上萧胤最怕什么?

我微微一怔,随即明白了萧景琰的意思。

萧胤最怕的,不是柳家权势滔天,也不是朝臣非议,而是——史书工笔,后世评价!

他自诩明君,极重声誉。若让他背上残害忠良、包庇奸佞的骂名,比杀了他还难受。

“你的意思是……”我看着萧景琰。

“我们要把事情闹大,闹到天下皆知,闹到他不得不秉公处理!”萧景琰道,“宋怀瑾大人在文臣中颇有声望,由他出面,联络朝中正直之臣,共同上书,弹劾柳家,并为你沉家伸冤!”

“可是,仅凭这些,皇上未必会……”萧景辞有些犹豫。

“所以,我们还需要一把火。”萧景琰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一把能烧到他龙椅的火!”

他顿了顿,看向我:“沉鸢,你父亲沉擎大将军在军中威望极高,他麾下的旧部,遍布京畿和边关。若他们知道沉大将军死于非命,你沉家惨遭构陷,会作何反应?”

我心中一凜。父亲的旧部,大多是忠勇耿直之士。若他们得知真相,定会群情激愤。

“不行!”我立刻反对,“这太冒险了!一旦兵变,必将生灵涂炭,天下大乱!”

“我并非要他们起兵造反。”萧景琰摇头,“我只要他们……向皇兄施压。让他们知道,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军心不稳,他的江山,也坐不安稳。”

“可是……”

“沉鸢,我知道你心善。”萧景琰打断我,“但对付萧胤这种人,寻常手段是没用的。你若想为你父你姐报仇,为沉家洗冤,就必须兵行险着!”

我沉默了。萧景琰的话,虽然残酷,却不无道理。

萧景辞也点头道:“七哥说得对。如今,我们已没有退路。要么鱼死网破,要么坐以待毙!”

“好!”我咬牙道,“就按你们说的办!舅舅那边,我去联络。军中旧部,还请王爷和殿下设法。”

我们商议已定,分头行动。

我悄悄潜回宋府,将计划告知舅舅宋怀瑾。舅舅听罢,先是震惊,随即慨然应允。他当即便开始联络平日里交好的御史言官,准备联名上奏。

萧景辞则利用安郡王的身份,秘密接触京中几位手握兵权的将领,他们大多是沉擎的旧部,对沉家忠心耿耿。

萧景琰虽身受重伤,却也强撑着修书数封,派心腹送往边关,联络那些镇守一方的沉家军旧将。

一时间,京城内外,暗流汹涌。

三日后,早朝。

宋怀瑾联合数十名御史言官,手持沉鱼的玉佩、孙记暗坊的账册、“缠枝莲”的配方,以及阿巧冒死送出的柳家构陷沉家的种种证据,当朝弹劾丞相柳承言与惠妃柳书兰草菅人命,构陷忠良,祸乱朝纲!

一石激起千层浪!

朝堂之上,一片哗然。

柳承言矢口否认,与宋怀瑾等人当庭对质。

就在双方争执不下之际,京畿大营统领张威、羽林卫副统领李牧等数名将领,突然甲胄在身,闯入金銮殿,跪地泣血,痛陈沉大将军功高盖世,却死于奸佞算计,恳请皇上彻查真相,为沉家伸冤!

殿外,数千名京畿将士齐声高呼,声震云霄:“请皇上为沉将军伸冤!严惩奸佞!”

萧胤坐在龙椅上,脸色铁青,双手紧紧攥着龙袍。

他看着殿下跪倒一片的文臣武将,听着殿外震耳欲聋的呼声,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和……恐惧。

这是他登基以来,从未遇到过的局面。

“皇上!”柳承言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涕泪横流,“老臣冤枉啊!老臣对大周忠心耿耿,绝无二心!这一切,定是有人栽赃陷害!请皇上明察!”

惠妃柳书兰也被人从后宫“请”了来,跪在殿下,花容失色,哭得梨花带雨:“皇上,臣妾冤枉!臣妾与沉才人姐妹情深,怎会害她?定是那废太子萧景琰,与沉才人合谋,想打败我大周江山啊!”

她还在试图将脏水泼向我和萧景琰。

我从人群中走出,冷冷地看着她:“惠妃娘娘,事到如今,你还要狡辩吗?这‘缠枝莲’白绫,这孙记暗坊的账册,桩桩件件,铁证如山!你还有何话可说?”

“是你!沉鸢!”惠妃指着我,尖叫道,“是你这个贱人!是你陷害我!”

“够了!”萧胤猛地一拍龙椅,怒喝道,“都给朕住口!”

他目光扫过众人,最终落在我身上,眼神复杂难明。

“沉鸢,”他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丝疲惫,“你想要什么?”

我直视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臣妾不求其他,只求皇上还我沉家一个清白,还天下一个公道!”

“好!”萧胤深吸一口气,“朕答应你!柳承言、柳书兰,打入天牢,交由三司会审!所有涉案人员,一律严查,绝不姑息!”

柳承言和惠妃瘫倒在地,面如死灰。

“皇上圣明!”群臣山呼。

我心中却没有丝毫喜悦。我知道,这只是开始。萧胤,他真的会甘心吗?

10鸢高飞,帝王殇

三司会审的结果很快出来了。

柳承言、惠妃柳书兰罪证确凿,被判斩立决。柳家满门抄斩,家产充公。金陵织造局、锦绣行等一干涉案人员,也受到了严惩。

我父亲沉擎、阿姐沉鱼的冤屈得以昭雪。皇上下旨,追封父亲为“忠勇公”,阿姐为“悯慧贵妃”,厚葬于皇陵。

沉家,终于沉冤得雪。

那一日,阳光明媚。我站在沉家祠堂前,看着新立的牌位,心中百感交集。

阿姐,父亲,你们看到了吗?女儿(鸢儿)做到了。

萧景琰和萧景辞来到我身边。

“一切都结束了。”萧景辞感慨道。

“不,还没有。”萧景琰看着我,眼神深邃,“沉鸢,你接下来,有何打算?”

我看向远方,天高云淡。

“我想离开这里。”我轻声道,“这深宫,这京城,留下了太多伤痛。我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去过属于自己的生活。”

“皇兄他……会放你走吗?”萧景辞有些担忧。

萧景琰笑了笑:“他会的。因为,他欠她的。”

三日后,我向萧胤递交了请求出宫的奏折。

御书房内,萧胤看着我,久久不语。

“你真的……想好了?”他声音沙哑。

“是。”我平静地回答。

“朕可以给你想要的一切,荣华富贵,后宫尊位……”

“皇上,”我打断他,“臣妾想要的,您给不了。”

我想要的,是自由,是心安,是再也不用活在阴谋算计之中。

萧胤沉默了。良久,他长叹一声:“罢了。朕准了。你……好自为之。”

他从龙案上取过一枚令牌,递给我:“这是出宫令牌,无人敢拦你。另外,朕已命人在江南为你购置了一处宅院,聊表……朕的心意。”

我没有接那令牌,也没有接受他的宅院。

“皇上,臣妾不需要这些。”我从怀中取出一枚凤簪,那是当年入宫时,他亲手为我戴上的。

我将凤簪轻轻放在龙案上:“此物,完璧归赵。从此,沉鸢与宫中,再无瓜葛。”

说罢,我转身,毅然离去。

走出御书房的那一刻,我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从未有过的轻松。

小禄子早已在宫外等候。他如今已是安郡王府的管事,特来为我送行。

萧景辞和萧景琰也来了。

“沉鸢,保重!”萧景辞拱手道。

萧景琰看着我,欲言又止,最终只化作一句:“一路顺风。”

我笑了笑,翻身上马。

“各位,后会有期!”

马蹄声声,我策马远去,再也没有回头。

听说,在我离开后,萧胤大病一场。病愈后,他变得更加沉默寡言,勤于政事,却也更加多疑。

听说,他时常会独自一人,在御花园中那片曾是我和阿姐最爱去的梅林里,一坐就是大半天。

听说,他再也没有踏足过清芷宫,也没有再立过皇后。

那枚凤簪,一直静静地躺在他的龙案上,无人敢动。

而我,带着阿巧的骨灰,一路南下,来到了山清水秀的江南。

我在一座小镇上,买了一间小院,种花,读书,行医救人。

阿巧未能亲眼看到柳家覆灭,但她的英勇,我会永远铭记。

偶尔,我会收到萧景辞和萧景琰的来信,告诉我京城的一些近况。

废太子萧景琰,最终还是没有回到朝堂。他选择云游四海,悬壶济世,倒也活得逍遥自在。

安郡王萧景辞,依旧是那个风流不羁的王爷,却也多了几分沉稳和担当。

至于萧胤……

他或许是个励精图治的皇帝,但他永远不会明白,有些东西,一旦失去,便再也无法挽回。

那张冰冷的龙椅,注定是他一生的束缚和……孤独。

而我,沉鸢,终于挣脱了所有枷锁,如断线的风筝,飞向了属于自己的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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