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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新章节薄荷糖味的爱情残梦(沈星野江晚柠)_薄荷糖味的爱情残梦沈星野江晚柠最新章节

作者: 匿名  时间: 2025-09-25 03:12:15 

第一章:坠落的理想

2019年9月深秋的风掠过明德大学校园,将图书馆前的银杏叶染成暖金色。

沈星野抱着一摞《宏观经济学》教材穿过林荫道,帆布鞋踩在落叶上发出细碎的声响。

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屏幕亮起时他嘴角不自觉上扬——是江晚柠发来的消息。

对话框里躺着张自拍:她扎着低马尾,额前碎发被风吹起,捧着粉色蛋糕的手比着爱心,配文是“七点老地方,迟到要罚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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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低头看表,六点十五分。

指尖在键盘上跳跃,刚打出“马上到”三个字,辅导员办公室的方向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系主任王老师气喘吁吁地拦住他:“小沈,你家里来电话了,说有急事,让你立刻去办公室。”

沈星野的笑容僵在脸上。

最近母亲总在电话里咳嗽,父亲接电话时鬼鬼祟祟的样子,还有弟弟发来的“哥你快回来”的短信,此刻如潮水般涌进脑海。

他跟着王老师走进办公室,空调发出低沉的嗡鸣,桌上的座机听筒还在发烫。

“是小沈吗?”电话那头传来邻居张婶带着哭腔的声音。

“你爸堵伯欠了高利贷,昨天那帮人把家里砸了,你妈急火攻心,现在在医院输液......”

沈星野感觉太阳穴突突直跳,视线模糊起来。

王老师递来纸巾的手悬在半空,他强忍着泪水沙哑的询问:“张婶,我弟呢?”

“小宇把自己锁屋里两天没出来了,谁叫都不开门......”

窗外的夕阳突然变得刺眼。

沈星野想起上个月回家时,无意中看见父亲藏在衣柜深处的麻将筹码。

想起母亲咳到深夜却笑着说只是感冒。

想起弟弟曾经阳光灿烂的笑脸,如今在视频里总是阴沉着脸。

原来那些被他刻意忽略的细节,早已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

现在这张大网迎来了收网的时刻。

手机在裤兜里震动,是江晚柠发来的新消息:

“我带了草莓蛋糕,你最爱的!”附带的照片里,蛋糕上的巧克力字母拼成“两周年快乐”。

沈星野盯着屏幕,喉咙像被钢筋卡住,打字的手不受控制地颤抖。

最后,他删掉所有打好的字,只留下一句:“别等了,我们结束吧。”

发送键按下的瞬间,办公室的挂钟指向六点五十分。

泪水砸在手机屏幕上,晕开江晚柠甜美的笑容。

王老师叹了口气:“学校可以批准休学,但你要想好,这可能影响你的学业规划......”

沈星野回到宿舍时,室友们正在打游戏。

书架上整齐排列的考研资料、贴满便签的计划表,还有江晚柠送的星空投影仪,此刻都成了尖锐的讽刺。

他如同机械般木讷的收拾着行李,将那张烫金的校级奖学金证书塞进箱底。

曾经全家举着证书拍照的场景还历历在目,如今却成了最残忍的笑话。

凌晨的火车站弥漫着潮湿的寒气。

沈星野拖着塞满衣物的行李箱,在候车厅的长椅上坐下。

手机不断震动,江晚柠的消息像潮水般涌来:

从最初的疑惑,到焦急的追问,最后变成带着哭腔的语音。

他盯着屏幕上跳动的名字,突然想起三个月前在湖边,江晚柠指着星空说:“以后我们要在有落地窗的房子里看星星。”

列车启动时,窗外的城市灯火渐次熄灭。

沈星野蜷缩在硬座上,听着邻座孩子的哭闹声,感觉自己正坠入无尽的黑暗。

推开家门的瞬间,腐臭的气味扑面而来。

客厅里,啤酒罐和撕碎的借条散落一地,电视机屏幕裂成蜘蛛网状。

父亲躺在沙发上,胡子拉碴,酒瓶滚落在地发出闷响:“你可算回来了,那些人说再不还钱......”

“够了!”沈星野的怒吼在空荡荡的房间回响。

这是他第一次对父亲发火,以往有再多的不如意他都会笑着面对。

可是现在家庭的重担无情的砸在这单薄的身躯上。

拳头攥得指节发白,幽怨的看着沙发上的父亲。

这时母亲从卧室蹒跚着走出来,苍白的脸上布满泪痕,剧烈的咳嗽让她几乎站不稳。

弟弟的房门紧闭,里面传来桌椅挪动的声响。

琐碎的家务让他一直干到凌晨。

第二天清晨,沈星野在劳务市场的人群里穿梭。

深秋的风卷着沙土,吹得他睁不开眼。

“工地小工,日结200!”举着纸牌的工头喊道。

他咬咬牙,跟着一群皮肤黝黑的汉子上了卡车。

搅拌机的轰鸣声震耳欲聋,沈星野戴着磨破的手套,将一袋袋水泥扛在肩上。

汗水顺着脊梁往下淌,浸湿的衣衫黏在背上。

午休时,他躲在遮阳棚下啃馒头,手机在裤兜里震动。

江晚柠发来最后一条消息:“无论发生什么,我都在。”

他盯着这句话看了很久,最终按下删除键。

远处的写字楼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玻璃幕墙倒映着蓝天白云。

而他脚下,是永远洗不干净的水泥渍,和深不见底的生活泥潭。

第二章:底层的挣扎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间已经进入了2020年。

这一年的梅雨季来得格外早。

沈星野在建筑工地的脚手架上绑钢筋,铁锈混着雨水渗进手套破洞,磨得掌心血肉模糊。

工头叼着烟路过:“小沈,你妈又来电话了,说家里断药了。

”他攥紧扳手,指节因用力泛白,远处的塔吊正在吊装建材,巨大的阴影笼罩在他汗湿的背心上,像一具沉重的十字架。

这已是他休学的第三个月。

白天在工地搬砖,晚上去烧烤摊烤串,凌晨还要分拣快递。

银行卡余额永远在三位数徘徊,刚还清一笔高利贷,父亲又在巷尾奇牌室欠下新债。

依稀记得一个暴雨倾盆的夜晚,他冒雨送外卖,电动车在积水路段抛锚,怀里的餐盒早已泡烂,商家的辱骂声混着雨声砸进耳朵。

他蹲在马路牙子上啃冷掉的包子,路灯把影子拉得老长,

忽然想起大二那年和江晚柠在图书馆躲雨,她递来的热可可杯壁上凝结的水珠,曾是那么温柔的触感。

就这样在暗淡无光的日子他一边四处奔波一边自我安慰。

有时候他甚至分不清梦境和现实。

正所谓麻绳专挑细处断,命运专挑苦命人。

2021年春,母亲的咳嗽愈发剧烈,胸片显示肺部有阴影。

沈星野咬牙辞掉工地工作,转行做家政钟点工,只为能灵活调配时间带母亲复诊。

第一次走进半山别墅区时,他对着大理石玄关镜整理工装,看见自己眼角新添的细纹,和工装裤膝盖处的补丁。

雇主是个戴珍珠项链的中年女人,指着满地狗毛皱眉:“小心点,这地毯比你一年工资都贵。”

他弯腰用鬃毛刷轻扫羊毛纤维,指甲缝里还残留着昨天刷马桶的消毒水味。

弟弟小宇的状况越来越糟。

某天沈星野回家,发现厨房菜刀插在客厅墙壁上,刀刃震颤着发出嗡鸣。

弟弟缩在窗帘后,眼神空洞:“他们说要割掉我的舌头。”

父亲醉醺醺地打圆场:“小孩家家闹着玩呢。”

沈星野沉默着拔下菜刀,在阳台磨石上细细打磨,铁锈混着血渍落在水泥地上,开出暗红的花。

深秋的凌晨,他在便利店吃着过期打折饭团,手机突然弹出江晚柠的朋友圈。

照片里她穿着驼色大衣站在梧桐树下,身边的男生穿着羊绒围巾,两人手中的星巴克杯上印着“圣诞限定”。

配文是:“有些告别,是为了更好的遇见。”

他盯着照片里江晚柠新烫的卷发,想起她曾说等他考研成功,就去烫同款发型。

玻璃窗外,环卫工正在清扫落叶,他摸了摸口袋里母亲的住院缴费单,把冷掉的饭团塞进垃圾桶。

……

2022年元旦这天,街道上鞭炮齐鸣,阖家欢乐,可是沈星野心里没有半点过节的期待更多的是祈祷着这一天早点结束。

原因无他!

债主第三次泼红漆上门。

沈星野挡在母亲身前,任由油漆滴在脸上,看着父亲被按在地上殴打。

弟弟突然从屋里冲出来,挥舞着木棍大喊:“别碰我哥!”

木棍砸在讨债者头上的瞬间,他听见自己心脏爆裂的声音。

警笛声由远及近时,一切的一切都显得他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即便如此他依旧走了过去蹲在弟弟身边,替他擦去脸上的血污。

少年颤抖的指尖在他掌心写下:“哥,我想上学。”

医院走廊的座椅上,沈星野看着缴费单上的数字,想起工地安全帽上的编号——0723,那曾是他的生日。

母亲躺在病房里输氧,床头的搪瓷缸里泡着党参,和记忆中父亲泡酒的玻璃罐莫名相似。

他摸出手机,通讯录里“江晚柠”的备注还停留在“晚晚”。

通话记录停在三年前那个暴雨夜。

拇指悬在删除键上方许久,最终只是关掉屏幕,任由阳光在锁屏壁纸的毕业照上积灰。

照片里的自己穿着学士服,嘴角扬起的弧度,像极了今天看见的、橱窗里打折的过期面包。

深夜的劳务市场,他在“搬运工”的牌子下打盹,梦见自己又回到图书馆。

江晚柠穿着白衬衫坐在老位置,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她发间织出金线。

她指着窗外的银杏叶说:“星野,你看,秋天又来了。”

他想开口回应,却发现喉咙里塞满水泥灰,发不出任何声音。

梦醒时,脸颊上有冰凉的液体,分不清是露水还是眼泪。

远处的早餐摊亮起昏黄的灯,他摸出皱巴巴的记账本,在“弟弟学费”一栏画下第108个正字,笔尖刺破纸张,在背面洇出深灰的伤痕。

第三章:错位的重逢

2023年霜降那天,沈星野按响23栋别墅门铃时,指节因用力泛白。

工装裤口袋里的家政服务卡边缘已磨出毛边,塑料壳上“沈师傅”三个字被汗渍浸得发皱。

门内传来拖鞋轻叩地板的声响,他突然想起江晚柠曾说过“穿拖鞋走路要脚跟先着地”,心脏猛地漏跳半拍。

雕花铜把手转动的瞬间,沈星野闻到一缕若有若无的蓝月亮洗衣液清香。

抬头的刹那,四目相对——江晚柠的瞳孔骤然收缩,像受惊的猫儿竖起炸毛。

她的睫毛剧烈颤动,涂着dior740豆沙色口红的嘴唇微张,却在看见他工装手套上的油污时,下意识后退半步。

“晚、晚柠?”沈星野的喉结滚动着,声音像生锈的合页。

他慌忙把右手藏到背后,却瞥见她无名指上的细钻戒指——不是当年他在夜市买的银尾戒。

江晚柠的目光从他泛白的衣领滑到磨破的袖口,最后定在他虎口处的月牙形疤痕上,眼底翻涌的情绪像暴雨前的湖面,忽而凝滞忽而波光粼粼。

“你……”她的声音卡住,指尖轻轻攥紧西装外套下摆。

沈星野注意到她指甲修剪得圆润整齐,甲油是新换的奶茶色,比记忆中的淡粉色更显成熟。

他想起大二那年,她趴在图书馆桌上让他涂指甲油,指尖颤抖着说“以后要做职场女强人”。

而此刻的女强人正用复杂的眼神凝视着他,像在看一件蒙尘的旧物。

“公司派单。”沈星野垂眼盯着玄关的波斯地毯,上面有片指甲盖大小的咖啡渍。

他数着地毯上的花纹,努力让声音保持平稳:“需要打扫哪些区域?”

江晚柠的喉结微微滑动,转身时西装裙下摆扫过他的工装裤,带起一丝若有若无的香奈儿五号香水味。

“厨房和书房。”她的声音比平时高了半个调,“书房书架第三层有易碎品。”

擦拭书架时,沈星野的指尖在“天云集团年度优秀员工”证书玻璃上停留。

照片里的江晚柠妆容精致,耳坠是他从未见过的款式。

相框旁的游艇合影里,男人的手搭在她腰上,位置比他当年更自然。

他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直到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

“喝点水吧。”江晚柠递来一罐可乐,铝罐上凝结的水珠滴在他工装裤上,晕开深色的痕。

她的手指悬在半空,离他的袖口只有三厘米,像被无形的墙挡住。

沈星野盯着可乐罐上的北极熊图案,想起大学时他们常分喝一罐可乐,她总说“最后一口要留给幸运的人”。

“你母亲……”江晚柠的话没说完,沈星野已转身走向厨房。

水龙头的水流冲刷着他掌心的老茧,他听见自己说:“她很好。”

其实今天早上,母亲咳血的频率已经从每天三次变成五次,弟弟把自己锁在屋里说“有怪物敲门”。

厨房里,两只咖啡杯泡在水槽里,其中一只杯口的唇印比江晚柠现在的口红颜色更深。

沈星野拿起钢丝球的手顿了顿,听见客厅里传来压低的男声:“晚柠,是谁来了?”

是游艇照片里的男人,声音带着上层社会特有的温润。

“家政人员。”江晚柠的回答很短,短到像被掐断的烟头。

沈星野用力擦拭锅底的焦痕,钢丝球刮过不锈钢的声响刺得耳膜发疼。

他想起大三那年,他们在出租屋煮火锅,她抱怨“锅太难洗”。

他笑着说“以后赚了钱给你买洗碗机”。

此刻洗碗机就在他右手边,银色机身映出他沧桑的脸。

“好了吗?”江晚柠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几分催促。

沈星野转身时,看见她正把那罐没喝过的可乐扔进垃圾桶,罐身撞击底部发出清脆的响。

他的目光扫过她手腕上的卡地亚手镯,突然想起她曾说“等结婚了要买只金镯子给婆婆”。

玄关处,沈星野弯腰换鞋时,江晚柠的目光突然落在他工装口袋上。

一张纸角露在外面,上面“肿瘤科”三个字刺得她眼眶发酸。

“星野……”她脱口而出,又慌忙改口,“沈师傅,你的东西。”

沈星野浑身血液仿佛凝固。

这个称呼像把钝刀,慢慢剖开他极力掩饰的伤口。

他抬头看她,发现她眼角的泪痣比记忆中更明显——那是他曾用唇丈量过的位置。

“谢谢。”他接过复诊单,指尖触到她指尖的温度,像触到一团即将熄灭的火。

门外传来汽车鸣笛。黑色奔驰停在台阶下,男人摇下车窗,目光在沈星野身上停留半秒。

“晚柠,快点,张总还在等我们。”江晚柠咬了咬下唇,从手袋里掏出张名片:“如果需要……”

“不用。”沈星野后退半步,名片边缘划过他掌心的疤痕。

他看见她眼中的痛楚一闪而过,突然想起分手那天她在湖边哭到颤抖的肩膀。

“再见。”他转身走向夕阳,工装裤口袋里的薄荷糖被捏得变形,糖纸发出细碎的抗议。

走出去两百米后,他听见身后传来高跟鞋追来的声音。

“星野!”江晚柠的呼喊被秋风撕成碎片,他却不敢回头。

别墅区的铁艺大门在身后缓缓关闭,像一道厚重的闸门,彻底切断两个世界的联系。

手机震动,家政公司的扣款通知弹出。

沈星野摸出记账本,在“人情债”一栏画下一道横线。

远处的广场舞音乐响起,他跟着节奏轻声哼起《后来》,哼到“你去了更好的地方”时,喉咙突然哽住。

抬头看天,霜降的月亮已经升起,苍白得像江晚柠今天涂的腮红。

第四章:虚幻的光晕

重逢后的第七天,沈星野在凌晨三点的快递分拣站收到第一条短信。

手机屏幕在黑暗中亮起,江晚柠的名字像颗坠落的星星:"最近降温,注意保暖。"

他盯着短信看了十分钟,直到手指被寒风吹得麻木,才发现自己穿着的工装外套,袖口还留着她上次沾到的香水味。

接下来的半个月,短信成了两人唯一的联结。

她会说"今天路过母校,银杏叶黄了",他则回复"工地安全帽换新了"。

这种小心翼翼的交流像踩在薄冰上,直到某个暴雨夜。

沈星野在送外卖时摔断了雨伞骨,躲在便利店屋檐下啃冷包子,手机突然震动:"我在千屿路口,要不要见一面?"

霓虹灯下,江晚柠撑着香奈儿黑伞走来,鞋尖溅起的水花避开他的帆布鞋。

她递来一个纸袋:"给伯母买的补品。"

沈星野看着纸袋上烫金的"同仁堂"logo,想起母亲现在吃的是三块钱一斤的川贝枇杷膏。

"谢谢。"他接过袋子,触到里面还有盒巧克力,包装上印着"入口即化的温柔"。

"去喝杯咖啡吧。"她指了指街对面的星巴克。

店内暖黄的灯光里,江晚柠熟练地用手机下单。

他则盯着价目表上的"焦糖玛奇朵"发呆——那是她从前的最爱,而他现在只喝得起一块钱的袋装速溶。

"小宇还好吗?"她搅拌咖啡的勺子顿了顿,"我记得他喜欢数学。"

沈星野想起弟弟把自己关在屋里撕作业本的场景,点点头:"还行。"

江晚柠突然从手袋里掏出张支票,推到他面前:"这点钱你先拿着,给伯母治病。"

白色的纸张在木纹桌面上格外刺眼。

沈星野的手指划过"壹拾万元整"的字迹,想起工地上摔断腿的工友,赔偿款也是这个数。

"我不能要。"他把支票推回去,指甲刮过桌面发出刺耳的声响,"你男朋友......不会介意?"

江晚柠的脸色瞬间发白。

她无名指上的钻戒在灯光下闪烁,像颗冰冷的星。

"他叫陈默,是我上司。"她的声音很轻,"我们下个月订婚。"

咖啡杯底的糖浆沉成深褐色,像凝固的血。

沈星野想起刚才在店外,看见陈默的奔驰停在路边。

男人透过车窗看他们的眼神,像在看动物园里的猴子。

"恭喜。"他听见自己说,声音里带着连他都陌生的沙哑,"其实我......也有女朋友了,在老家。"

这个谎言像颗苦涩的糖,在舌尖化开。

江晚柠的睫毛剧烈颤动,突然伸手握住他的手。

她的掌心柔软温热,带着护手霜的玫瑰香,而他的手布满老茧,虎口处的疤痕还在隐隐作痛。

"星野,我......"她刚开口,沈星野的手机突然爆响,是医院打来的电话。

母亲在输液时突然休克。

沈星野冲进急诊室时,身上还带着星巴克的咖啡香。

他握着母亲满是针眼的手,听医生说"建议住院观察",脑海里却反复回放江晚柠刚才欲言又止的表情。

缴费窗口前,他摸出江晚柠给的补品袋子,把巧克力塞进裤兜,补品转手递给了同病房的老太太。

凌晨两点,他在医院走廊给弟弟打电话。

小宇在那头嘿嘿笑:"哥,我今天把菜刀藏起来了,他们找不到我。

"沈星野靠着墙滑坐在地,看见对面墙上的宣传画:一家三口在草坪上放风筝,父亲穿着白衬衫,母亲的裙子像朵盛开的花。

手机屏幕亮起,江晚柠发来消息:"需要我帮忙吗?"他盯着这句话,直到屏幕自动熄灭。

窗外飘起细雨,他摸出那块巧克力,包装纸在寂静的走廊里发出刺耳的响声。

咬下第一口时,甜腻的味道让他反胃,原来成年人的温柔,真的会让人窒息。

周末的傍晚,沈星野接到江晚柠的微信:"明天上午十点,老地方见,我有东西给你。

"他知道她说的"老地方"是大学湖边的长椅。次日清晨,他特意换上唯一一件没补丁的衬衫,在旧货市场买了束廉价的康乃馨。

湖边的银杏叶已落尽,长椅上落着层薄霜。江晚柠穿着驼色大衣走来,手里抱着个纸箱。

"都是以前的书,你弟弟可能用得上。"

她的鼻尖冻得通红,像大学时偷喝他啤酒后的模样。

纸箱里,沈星野看见自己当年的考研笔记,扉页上还贴着他们的合照——他穿着食堂工作服,她举着冰淇淋,笑得无比灿烂。

"其实我......"两人同时开口。

江晚柠笑了,那笑容像破云而出的阳光,却带着刺痛人心的苍凉。"你先说。"她说。

沈星野看着湖面上自己的倒影,那个穿着旧衬衫、抱着纸箱的男人,眼底尽是疲惫。

"谢谢你的书。"

沉默了一会后他说,"以后......别再联系了吧。"

江晚柠的笑容凝固在脸上。

她从大衣口袋里掏出颗薄荷糖,递给他:"最后一次,好吗?"糖纸发出熟悉的脆响,薄荷的清凉在舌尖炸开,却掩不住喉头的苦涩。

远处传来陈默的汽车鸣笛,男人站在石阶上,举着件羊绒大衣,神情不耐。

"他在等你。"沈星野说完,便把纸箱塞进她怀里。

转身时,康乃馨的花瓣落在地上,像他破碎的心脏。

湖风吹来,他听见江晚柠在身后轻声说:"星野,其实我......"但他没有回头。

因为他知道,有些话,说出来只会让现实更荒诞。

回到家,弟弟正蹲在地上数蚂蚁。

沈星野打开纸箱,一本《高等数学》里掉出张纸条,是江晚柠的字迹:"星野,其实我一直没忘记,你说过要带我去看海。"

他盯着纸条上的句号,突然笑了——原来最荒诞的不是现实,而是那些明知不可能却依然鲜活的梦想。

深夜,他把薄荷糖纸折成小船,放进厨房水槽。

水龙头打开的瞬间,小船被水流冲走,消失在下水道深处。

窗外,城市的霓虹倒映在积水上,像极了那年他们在图书馆看到的星空。

而现在,他只能对着满是油污的天花板,轻声说:"晚柠,祝你幸福。"

第五章:爱情与现实

2023年冬至,沈星野在零下五度的工地搬砖时,接到了医院的病危通知。

母亲的咳血已经蔓延到肺泡,医生说“准备后事”的声音像冰锥,从听筒扎进他的太阳穴。

他攥着缴费单在雪地里狂奔,工装鞋里的棉花早已磨穿。

脚底传来刺骨的痛,却比不上胸腔里的空洞——银行卡余额只剩37.5元,连盒最便宜的止痛药都买不起。

江晚柠的电话就是这时打来的。

“星野,我在你家楼下。”她的声音带着雪花的凉意,“给小宇买了些书。”

沈星野站在医院走廊的窗前,看见她穿着白色羽绒服站在雪地里,像朵不合时宜的百合。

陈默的奔驰停在路边,男人倚着车门抽烟,吐烟圈的姿势带着居高临下的傲慢。

“别上来。”沈星野挂断电话,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电梯门打开的瞬间,他听见弟弟的尖叫从楼梯间传来——小宇正挥舞着木棍追打护工,白大褂上沾着血渍。

“他们要挖我的心!”弟弟的眼睛通红,木棍砸在消防栓上发出巨响,惊飞了窗外的麻雀。

母亲的病房里,心电监护仪发出规律的滴答声。

沈星野替她擦去嘴角的血沫,看见床头柜上摆着江晚柠送的补品——包装精致的礼盒,里面的人参却被弟弟切成了碎片。

“妈,等春天来了,我们去公园看桃花。”他说谎时,母亲浑浊的眼睛突然亮起。

枯瘦的手抓住他的手腕,力气大得惊人:“别管我了,让小宇......上学......”

深夜的便利店,沈星野用最后的钱买了包泡面。

热水冲泡的香气里,他看见玻璃上自己的倒影:眼窝深陷,胡茬疯长,像具行走的骷髅。

手机在桌面震动,江晚柠发来消息:“我有办法救伯母,明天下午三点,帝豪酒店宴会厅。”

附带的定位是本市最贵的私立医院。

第二天,沈星野穿着唯一的西装——那是大二参加辩论赛时租的,袖口还缝着他笨拙的针脚。

宴会厅里,水晶吊灯照亮了江晚柠的订婚宴。

她穿着香槟色礼服,钻戒在无名指上闪着冷光,陈默的手搭在她腰上,位置比记忆中任何时候都要亲密。

“这位是?”陈默的目光扫过沈星野起球的领带,笑容里带着试探。

江晚柠的指尖在他臂弯处微微收紧:“大学同学,来恭喜我们。”

周围响起虚伪的掌声,沈星野看见餐桌上的龙虾刺身,想起母亲昨天想吃的清粥,喉咙突然泛起铁锈味。

“听说伯母病了?”陈默递来张黑卡,“这点心意,别客气。”

卡片边缘划过沈星野掌心的疤痕,他听见周围人窃窃私语:“这男的谁啊,穿得像个乞丐。”

“听说以前追过晚柠,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江晚柠的脸色一白,伸手想拦:“陈默,别这样......”

陈默陈默愠怒的反问“怎样?”

陈默挑眉,“扶贫吗?还是念旧情?”

宴会厅里突然响起刺耳的笑声,像无数把小刀刮过玻璃。

沈星野盯着陈默腕间的百达翡丽手表,那是他在工地辛辛苦苦干十年都买不起的数字。

“谢谢,但不需要。”沈星野把黑卡拍在餐桌上,转身时撞到服务生的托盘,香槟杯摔在地上发出脆响。

江晚柠的惊呼声被陈默的笑声掩盖:“慢走,不送。”

他逃也似的跑出酒店,冬日的阳光刺得他睁不开眼,却烘不干脸上的泪痕。

凌晨的劳务市场,沈星野在“器官捐赠”的小广告前停留。

路灯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长,像具张开双臂的尸体。

手机在这时震动,医院发来催款通知:“再不缴费,将停止治疗。”

他摸出裤兜里的薄荷糖。

这是江晚柠塞在他西装口袋里的,包装纸已经被体温焐得发皱。

“星野,对不起。”江晚柠的消息来得猝不及防,“陈默他......”“别说了。”

沈星野打断她,“以后别再联系了,祝你幸福。”

发送键按下的瞬间,他看见劳务市场的电子屏跳出招聘信息:“急聘搬运工,日结500,有危险津贴。”

毫不犹豫的他拨通了电话,对方粗粝的声音传来:“搬水泥预制板,砸断腿不管,干吗?”

“干。”沈星野听见自己的声音,像从坟墓里爬出来的枯骨。

挂断电话,他把薄荷糖扔进垃圾桶,看着它滚进一堆烟头和condom包装中间,突然笑了——原来爱情和理想,都不过是垃圾场里的过期品。

雪又下起来了。

沈星野踩着积雪走向工地,身后留下一串深浅不一的脚印。

远处的高楼正在封顶,巨大的“天云集团”广告牌在风雪中摇晃,陈默的笑容被放大成十米高的巨幅海报,俯瞰着蝼蚁般的人群。

沈星野摸出母亲的复诊单,在背面写下:“妈,对不起,我尽力了。”

字迹被雪花打湿,渐渐模糊成一片灰黑,像极了他逐渐消逝的人生。

第六章:命运的抉择

深冬的工地像座巨大的冰窖。

沈星野戴着皲裂的手套,将半吨重的水泥预制板搬上卡车。

钢丝绳勒进他的肩膀,磨破的工装外套下,渗出的血珠很快冻成暗红色的痂。

工头叼着烟喊:"快点,下批货十分钟到!"他踉跄着后退半步,预制板边缘划过小腿,瞬间绽开道三寸长的口子,鲜血浸透了劳保袜。

手机在裤兜震动,是医院发来的欠费通知。

沈星野咬着牙撕开绷带,随便缠在伤口上,继续搬运。

远处的塔吊正在吊装玻璃幕墙,阳光折射在陈默公司的广告牌上,"品质生活,触手可及"八个大字刺得他睁不开眼。他

想起昨夜弟弟在电话里的尖叫:"哥,他们在墙里说话!"

母亲的咳嗽声像破风箱,在听筒里撕拉作响。

傍晚收工,沈星野在工地厕所清洗伤口。

铁锈混着水泥灰嵌进肉里,他用镊子慢慢挑出,冷汗顺着下巴滴落。

镜子里的人眼窝青黑,脸颊凹陷,工装裤膝盖处磨出破洞,露出结痂的旧伤。

手机屏幕亮起,江晚柠的消息跳出来:"我明天去医院看伯母。"

他盯着屏幕,直到电池耗尽自动关机。

凌晨三点,沈星野拖着伤腿赶到医院。

母亲的病房门口围满医护人员,心电监护仪发出尖锐的警报。

他挤进去时,看见弟弟正抓着护士的头发大喊:"你们都是凶手!"

小宇的校服上沾着血渍,手里攥着半支注射器——那是他藏在枕头下的"武器"。

"他把镇静剂打进了输液管!"

医生的怒吼像重锤砸在沈星野头上。

他扑过去抱住弟弟,少年在他怀里剧烈挣扎,指甲划过他的脸颊:"哥,他们要把我们做成标本!"

母亲躺在病床上,氧气管掉在地上,嘴角挂着血沫,眼神却异常清醒,缓缓摇头:"别管我了......"

晨光爬上窗台时,弟弟被绑进了精神科病房。

沈星野坐在走廊长椅上,看着自己满是血痕的手,突然笑了——这双手曾捧过书本,牵过江晚柠,现在却只能用来捆绑亲弟弟。

手机在这时开机,弹出二十三条江晚柠的消息,最新一条是:"我在医院门口,带了手术费。"

他拖着伤腿走到医院大门,看见江晚柠站在陈默的奔驰旁。

她穿着白色羽绒服,脖子上围着他送的围巾——那是大二那年他用奖学金买的,毛线已经起球。

"星野,先做手术......"她伸手想扶他,却被他避开。

陈默坐在驾驶座上,透过车窗抽烟,目光像看动物园里的困兽。

"不用。"沈星野的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我说过,别再管我家的事。"

江晚柠的眼眶通红,从包里掏出信封:"这里面是二十万,密码是......"

"我说了不用!"他的怒吼惊飞了树上的麻雀,信封掉在雪地上,钞票散落出来,被风吹得漫天飞舞。

路过的老太太弯腰去捡,被陈默的保镖一把推开。

"你在闹什么?"陈默终于下车,皮鞋踩在雪地上发出清脆的响。

"给你钱是可怜你,别不识好歹。"

沈星野盯着他擦得锃亮的皮鞋尖,想起工地上那些因为没钱治伤而残疾的工友。

"晚柠,上车。"陈默拉开车门,语气里带着不耐,"别和这种人浪费时间。"

江晚柠站在原地,泪水大颗大颗地落。

沈星野看见她睫毛上的冰晶,突然想起大学时他们在操场堆雪人,她的睫毛上也挂着这样的冰晶,他笑着说"像小雪花精"。

现在雪花精要走了,跟着另一个能给她温暖的男人。

"对不起。"江晚柠轻声说,弯腰捡起地上的钞票。

沈星野转身走向病房,伤腿每一步都扯着神经痛。

他听见身后的汽车引擎声,眼里的泪水再也忍不住的滑落。

医院走廊的电视正在播放财经新闻,陈默的集团又拿下一块黄金地段。

主持人说"精英阶层的眼光总是如此精准"。

深夜,沈星野坐在弟弟的病房外,透过小窗看他蜷缩在床角。

护士说要加大药量,他签同意书时,笔尖在"监护人"一栏洇开墨团。

母亲的病房传来咳嗽声,他摸出最后一颗薄荷糖,放进嘴里,却只尝到苦涩——糖早就过期了,就像他和江晚柠的爱情。

手机震动,收到条陌生号码的短信:"星野,我把围巾留在医院传达室了,记得拿。"

沈星野闭上眼睛,看见记忆里的银杏叶纷纷扬扬落下,江晚柠穿着白衬衫站在树下,笑着对他说:"星野,我们永远不会分开。"

现在他终于明白,有些分开,从他选择辍学的那天起,就已经注定。

他一瘸一拐地走到传达室,拿起围巾时,一张纸条掉出来:"对不起,没能成为你的光。"

字迹被水渍晕开,像她每次为他流的泪。

沈星野把围巾塞进垃圾桶,转身走进漫天风雪中。

远处的建筑工地亮起探照灯,照亮了他一深一浅的脚印,那是生活在他身上刻下的年轮,也是他与这个世界最后的和解。

第七章:雪夜里的散场

立春前的最后一场雪落下来时,沈星野正在工地拆卸脚手架。

锈迹斑斑的螺栓卡在钢管里,他用扳手狠命敲击,突然听见远处传来救护车的鸣笛。

那声音像根细针,精准地扎进他心脏——这半个月来,母亲已经被抢救三次。

每次听见警笛声,他都以为是来收走他最后一丝希望。

手机在裤兜震动,果然是医院打来的。

"沈先生,您母亲情况危急,请来一趟。"护士长的声音带着不耐,仿佛在通知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沈星野扔下扳手就跑,工装裤膝盖处的破洞刮过钢管,撕开道新的血口。

他踩着积雪狂奔,想起昨夜弟弟在电话里说:"哥,妈妈的床底下有眼睛。"

急救室门口,江晚柠的白色羽绒服格外刺眼。

她靠墙站着,手里攥着缴费单,无名指上的钻戒在廊灯下闪着冷光。

"我帮你交了费......"她开口,却被沈星野打断:"谁让你来的?"他的声音里带着血丝,像头被围困的兽。

"星野,别这样。"江晚柠伸手想碰他,却看见他袖口渗出的血。

那抹红让她想起大学时,他为帮她拿高处的书摔下梯子,手肘磕破的样子。

"先处理伤口......""不用。"沈星野后退半步,后背抵在冰冷的墙壁上,"我们不是已经没关系了吗?"

抢救室的灯灭了。

医生摘下口罩,说"暂时稳定"时,沈星野注意到他白大褂上的污渍,和工地上工友的工装一样,沾着洗不掉的生活痕迹。

江晚柠跟着他走进病房,母亲躺在床上,插着氧气管的样子像具干瘪的木乃伊。

弟弟坐在角落,用蜡笔在墙上画眼睛,一个接一个,布满整面墙。

"这是你女朋友?"母亲突然开口,声音轻得像片羽毛。

沈星野想否认,却看见江晚柠笑着点头:"阿姨好,我是晚柠。"

母亲枯瘦的手抓住江晚柠的手腕,把她往沈星野身边推:"好孩子,替我......照顾他......"

深夜的医院走廊,江晚柠靠在沈星野肩头。

他闻见她头发上的玫瑰香,想起大二那年,他们在图书馆熬夜复习,她靠在他肩头睡着,头发也是这样的味道。

"我们结婚吧。"她突然说,声音里带着破釜沉舟的勇气,"我跟陈默分手了,我们可以一起照顾阿姨和小宇。"

沈星野猛地站起来,椅子在地面拖出刺耳的声响。

"别开玩笑了。"

他盯着她眉心的痣,那曾是他吻过无数次的地方,"你见过凌晨四点的劳务市场吗?你知道一块钱能买几个馒头吗?你根本不懂我们的世界!"

江晚柠的眼泪大颗大颗落下:"我可以学!我只是想和你在一起......"

"在一起?"沈星野笑了,笑声里带着血腥味。

"你穿着三千块的大衣,我穿着三十块的工装;你用着lamer的面霜,我母亲用着三块钱的膏药;你坐在奔驰里看雪,我在工地搬砖时连手套都买不起。你告诉我,我们怎么在一起?"

她想反驳,却看见他袖口的血已经凝成黑痂,想起刚才在病房,他给母亲擦身体时,手法熟练得让人心碎。

那些她从未参与的苦难,早已在他身上刻下深深的沟壑,而她的爱情,不过是他苦难里的一颗糖,甜得刺眼,却治不了根本。

"晚柠,你走吧。"沈星野别过脸,不敢看她的眼睛。

"去找个能给你幸福的人,别再把时间浪费在我身上。"

江晚柠伸手想抓住他,却只抓住一片衣角。

他的衣服很旧,布料薄得能看见里面的秋衣,那是她送的生日礼物,已经洗得发灰。

"星野,我恨你。"她哭着说,却在转身时把薄荷糖塞进他口袋。

熟悉的糖纸脆响里,沈星野想起他们第一次约会,她紧张得把糖纸折成小船,放进图书馆的许愿池。

现在小船早已沉没,就像他们的爱情。

凌晨的雪越下越大。

沈星野坐在湖边的长椅上,摸出那颗薄荷糖。

糖纸在风雪中发出撕裂声,像极了江晚柠离去时的脚步声。

湖面结着薄冰,倒映着他憔悴的脸,和远处高楼的霓虹。

他把糖扔进湖里,看它在冰面上滚了几圈,最终停在湖心,像颗永远无法融化的泪。

手机在这时震动,江晚柠发来最后一条消息:"星野,其实我早就知道,我们回不去了。但我还是谢谢你,曾让我相信爱情。"

沈星野盯着屏幕,直到雪花落在上面,模糊了字迹。

他想起她说过的"一起看海",现在他终于明白,有些海,注定只能在梦里看见。

其实沈星野无比的清楚自己有多爱她,有多么的舍不得她。

记不清多少个夜晚,闭眼就是她的笑容,梦里都是两人美好的回忆。

每当自己坚持不住的时候,她就是痛苦里面对那一抹甜。

自己也是无比的期待和她白头到老。履行曾经的山盟海誓。

可是梦终归是要醒的。

不要说相爱客服万难。

真正的爱不是束缚,而是知道自己给不了她幸福的时候学会放手。

雪停时,东方泛起鱼肚白。

沈星野站起来,拍掉身上的雪花。

工装裤口袋里的薄荷糖纸硌着大腿,他摸出来,折成小船,放进路边的积水里。

水流带走小船的瞬间,他听见工地的哨声响起,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而他的爱情,已经永远停在了这个雪夜,随着黎明的到来,消散在现实的寒风中。

第八章:破碎的圆满

2024年深秋,银杏叶再次铺满明德大学的林荫道。

沈星野穿着洗得发白的工装,蹲在图书馆前的草坪上除草。

修剪机的轰鸣中,他听见几个女生的笑声,抬头看见她们捧着书本走过,其中一人穿着江晚柠曾同款的驼色大衣,扎着低马尾。

距离那场雪夜告别已过去一年。

母亲在春天永远闭上了眼睛,临终前攥着他的手,指甲深深掐进他掌心:"别让小宇......像我一样......"

弟弟在精神病院接受治疗,上个月开始能安静地画数学题,护士说"有好转迹象"。

沈星野卖掉了老家的房子,还清最后一笔高利贷时,存折上的数字是0.00,像个荒诞的玩笑。

手机在裤兜震动,是医院发来的短信:"沈宇今日情况稳定,可探视。"

他摸出薄荷糖——这是他唯一保留的习惯,

尽管现在只能买得起散装的廉价货。

糖纸在指间发出脆响,他想起去年冬天,江晚柠塞进他口袋的那颗糖,最终沉没在湖心的冰面下。

下午的探视时间,弟弟穿着蓝白条纹病号服,在纸上画着复杂的几何图形。

"哥,你看,这是通往平行世界的门。"少年的眼神清澈,像发病前那样。

沈星野摸着他新长的头发,想起母亲葬礼那天,弟弟突然清醒地说:"哥,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两个大男人在灵堂抱头痛哭,像两个迷路的孩子。

从医院出来,沈星野路过一家婚纱店。

橱窗里的模特穿着香槟色礼服,颈间的碎钻项链闪着光,像极了江晚柠订婚那天的模样。

他驻足观看,看见玻璃里自己的倒影:工装外套洗得发透,裤脚还沾着上午除草时的泥点,与橱窗里的梦幻形成荒诞对比。

手机弹出新闻推送:"天云集团千金江晚柠今日大婚,嫁入豪门。"

配图里,她穿着抹胸婚纱,笑容灿烂,陈默替她戴上鸽子蛋钻戒,背景是铺满玫瑰的教堂。

沈星野盯着她无名指上的戒指,比记忆中的钻戒更大更闪,却再也不是他熟悉的那枚银尾戒。

深夜的劳务市场,沈星野坐在台阶上啃馒头。

手机里存着江晚柠婚礼的照片,他放大图片,看见她手腕上戴着的翡翠镯子——那是陈默母亲送的见面礼,曾在视频里晃花过他的眼。

照片下方的评论区有人说:"郎才女貌,天生一对"。

他想起大学时他们在宿舍楼下拥吻,宿管阿姨也曾笑着说"天生一对"。

凌晨三点,他在便利店买烟,看见货架上的蓝月亮洗衣液。

鬼使神差地,他拿起一瓶,闻着熟悉的清香,突然想起她开门时的表情——瞳孔骤缩的瞬间,像是被现实狠狠扇了一巴掌。

收银员不耐烦地敲着柜台:"买不买?"他放下洗衣液,摸出皱巴巴的烟盒,点燃一支,任烟雾模糊便利店的灯光。

周末,沈星野带着弟弟去公园。小宇指着湖面惊呼:"哥,看,小船!"

水面上漂着个纸折的小船,船头插着片银杏叶,像极了他们小时候叠的那种。

沈星野想起江晚柠折的第一只糖纸船,她说"让它去寻找幸福"。

现在他终于明白,有些船注定到不了彼岸,却依然承载着美好的愿望。

"哥,你会幸福吗?"弟弟突然问,手里的面包屑撒在草地上,引来几只麻雀。

沈星野望着远处打闹的情侣,男生穿着白衬衫,女生扎着马尾,像极了曾经的他们。

"会的。"他说,阳光穿过云层,照在弟弟笑起来的眉眼上,那是母亲去世后,他第一次看见这样的笑容。

深秋的雨来得猝不及防。

沈星野在工地收拾工具时,看见远处的霓虹倒映在积水里,像碎了一地的星星。

他想起江晚柠说过的"落地窗里的星空",现在他的星空在泥水里,在汗水中,在每一个疲惫不堪的深夜里,却依然闪烁着微弱的光。

手机震动,收到条未知号码的短信:"星野,我把糖纸船放在母校的许愿池了,替我看看它还在不在。

"他愣了很久,才想起那个充满肥皂泡的小池子,毕业那年被填平,现在是片草坪。

雨水模糊了屏幕,他typed:"它一直在。"发送键按下的瞬间,雨滴砸在屏幕上,像谁落下的眼泪。

深夜,沈星野躺在工地板床上,听见窗外的雨声。

他摸出枕头下的糖纸,折成小船,放在床头柜上。

月光透过天窗照进来,小船的影子投在墙上,摇晃着,像要驶向某个未知的远方。

他闭上眼睛,听见母亲在梦里说:"活着,就是希望。"

第二天清晨,沈星野路过图书馆前的草坪,看见昨夜的雨水积成小水洼。

他折的糖纸船漂在水面上,船头的银杏叶依然鲜艳。

路过的女生看见,惊喜地说:"快看,有人折了小船!"

她的男友笑着说:"傻瓜,不过是张破纸。"

沈星野转身走向工地,嘴角微微上扬。

他知道,有些东西看似破碎,却始终承载着重量。

就像生活的倒影,虽然虚幻,却真实地反映着每一份挣扎与坚持。

而他,终于能在这破碎的圆满里,学会与现实和解,带着遗憾继续前行。

远处的塔吊缓缓升起,新的一天开始了。

沈星野摸出一颗薄荷糖,放进嘴里。

这次,他尝到了一丝甜味,混着雨水的清凉,在舌尖慢慢散开。

银杏叶落在他肩头,像某个遥远的拥抱,温柔而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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