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叛者的血钻,我的干净星河。最新小说(傅砚深江晚林漾)全文阅读
傅砚深娶江晚五年,只换来她一句“你太无趣”。
直到他亲眼看见她在林漾怀里喘息,衬衫扣子崩落在自己送的波斯地毯上。
他慢条斯理拍下视频:“傅太太,玩得开心吗?”
第二天,林氏破产的消息登顶热搜。
江晚哭着求他放过林家,傅砚深捏着她下巴轻笑:“急什么?你的账还没算。”
当江晚被绑在废弃工厂,眼睁睁看着林漾被注射药剂时,终于明白——
这场报复里没有底线。
三年后科技新贵晚宴上,记者追问傅砚深如何走出阴影。
他晃着香槟看向台下:“当你亲手把背叛者送进地狱,就会发现——”
“世界原来这么干净。”
第一章
傅氏集团顶楼,总裁办公室。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海城最繁华的夜景,万家灯火汇成一片璀璨的星河,倒映在光可鉴人的玻璃上。傅砚深坐在宽大的黑色真皮座椅里,刚结束一个跨洋视频会议,眉宇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倦意。他抬手揉了揉眉心,指尖是常年握笔和翻文件留下的薄茧。
桌面上放着一个深蓝色的丝绒礼盒,里面静静躺着一枚鸽血红宝石胸针,宝石切割完美,在顶灯光线下折射出浓烈如血的光芒。这是他三天前拍下,准备送给妻子江晚的五周年结婚纪念日礼物。
手机屏幕亮起,显示着“江晚”的名字。傅砚深唇角微不可察地牵动了一下,接起电话。
“砚深?”江晚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带着她特有的、有些慵懒的调子,像羽毛轻轻搔过耳膜,“还在公司吗?”
“嗯,刚结束。”傅砚深的声音低沉平稳,目光落在礼盒上,“晚上想吃什么?我让陈姨准备,或者我们出去?”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背景似乎有些空旷的回音。
“不用了,”江晚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飘忽,“晚上约了朋友看画展,可能会晚点回来。你自己吃吧,不用等我。”
“看画展?”傅砚深的手指在光滑的桌面上轻轻敲击了一下,“哪个朋友的画展?需要我陪你去吗?”
“哦,就是以前美院的同学,你不认识的。”江晚的语气快了些,带着一种刻意的轻松,“小展览而已,你那么忙,别耽误时间了。好了,我这边有点吵,先挂了。”
“嘟嘟嘟!”
忙音传来,傅砚深握着手机,保持着接听的姿势,目光落在礼盒上那抹浓烈的红上,办公室里的顶级恒温系统似乎突然失效了,一股冰冷的空气无声地蔓延开来。他清晰地记得,上周五她也是这么说的——“约了朋友看画展”。
他靠回椅背,身体陷进柔软的皮革里,长久地沉默着。巨大的办公室只剩下中央空调系统发出的极低沉的嗡鸣。窗外辉煌的灯火映在他深邃的眼眸里,却点不亮其中分毫温度。
最终,他拿起手机,拨通了另一个号码。
“是我。”他的声音比刚才更沉,听不出情绪,“查一下太太今晚的行程。具体地点。”
电话那头恭敬应声。
傅砚深挂了电话,视线重新落回礼盒。他伸出修长的手指,轻轻打开了盒盖,鸽血红宝石在灯光下妖异而冰冷。他看了片刻,“啪”地一声,合上了盖子,随手将礼盒丢进了办公桌最底层的抽屉深处。
站起身,他走到落地窗前,俯瞰着脚下这座属于傅家商业帝国的城市。夜色深沉,霓虹闪烁,掩盖着无数不为人知的秘密。也包括他完美婚姻表皮之下,那道正在无声蔓延的裂痕吗?
他站了很久,久到窗外的灯火似乎都染上了一层模糊的冷意。
第二章
引擎的轰鸣在夜色中低沉地咆哮,一辆线条冷硬的黑色宾利欧陆gt如同蛰伏的猛兽,悄无声息地滑入“云栖水岸”别墅区。傅砚深将车停在自家那栋灯火通明的别墅前,熄了火。
他推开车门,皮鞋踩在微凉的青石路面上,发出清脆的回响。管家周伯早已候在门口,脸上带着一如既往的恭敬。
“先生回来了。”周伯上前接过傅砚深脱下的西装外套。
“太太呢?”傅砚深的声音很平静,听不出异样。
周伯顿了一下,垂着眼:“太太还没回来。”
傅砚深脚步未停,径直走向通往二楼主卧的旋转楼梯。别墅里灯火通明,昂贵的意大利水晶吊灯散发着柔和却毫无温度的光,巨大的空间里只有他一个人的脚步声在回荡,显得格外空旷寂寥。
他推开了主卧厚重的实木门。
房间里弥漫着一股熟悉的、属于江晚的淡淡花香调香水味,但今天,这香气里似乎混杂了一丝极淡的、不属于这里的雪松尾调。傅砚深的脚步在门口顿住,目光像最精密的扫描仪,一寸寸扫过房间。
宽大的双人床铺得一丝不苟。梳妆台上,她琳琅满目的瓶瓶罐罐摆放整齐。
然后,他的视线定格在床尾。
那里铺着他特意从伊朗订制的、价值不菲的波斯手工地毯。繁复精美的花纹如同凝固的古老传说。此刻,在那片浓烈深蓝与暗金色的交织图案上,静静地躺着一粒小小的、泛着冷硬光泽的东西。
是一枚纽扣。
男士衬衫上的纽扣。很普通,白蝶贝材质,边缘打磨光滑。
傅砚深一步一步走过去,昂贵的皮鞋踩在厚软的地毯上,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他在那枚纽扣前停下,缓缓地、极其缓慢地弯下腰,伸出两根手指,精准地捏起了它。
纽扣很凉,带着夜色的寒意。
他直起身,将这枚小小的、微不足道的证物紧紧攥在手心,坚硬的棱角硌着掌心的皮肤,带来清晰的刺痛感。
就在这时,楼下隐约传来了汽车驶近的声音,引擎声由远及近,最后在别墅门口熄灭。
傅砚深面无表情地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隐藏在厚重的丝绒窗帘之后。他像一个耐心的猎人,静静地俯视着下方。
别墅门廊的灯光亮起,勾勒出江晚纤细窈窕的身影。她刚从一辆线条流畅的白色保时捷帕拉梅拉副驾驶下来,姿态带着一丝慵懒的惬意。驾驶座的车窗降下,露出一张年轻英俊的脸,正是林氏集团的少东家——林漾。
林漾探出身,笑着对江晚说了句什么,江晚回眸,路灯的光线在她脸上投下柔和的阴影,她唇角弯起,那笑容是傅砚深许久未曾在家中见过的明媚,带着点娇俏,甚至一丝勾人的诱惑。她伸出手,似乎想拍林漾一下,却被对方顺势握住了手腕,轻轻一拉。
江晚低呼一声,身体微微前倾,姿态暧昧地半倚在车窗边。林漾凑近她耳边,低语了几句。傅砚深听不见内容,但他清晰地看到江晚脸上瞬间飞起红霞,嗔怪地瞪了林漾一眼,那眼神里却并无多少真正的怒意,反而流转着水波般的光。
两人在夜风中又低声笑谈了几句,林漾才松开手。江晚直起身,整理了一下微微凌乱的衣襟,转身走向别墅大门。那辆白色的帕拉梅拉在原地停留了几秒,直到江晚的身影消失在门内,才重新发动,驶入沉沉的夜色。
傅砚深依旧站在窗帘的阴影里,一动不动。窗外别墅区的路灯在他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影,将他深邃的五官切割得更加冷硬。他摊开手掌,那枚冰冷的白蝶贝纽扣静静地躺在他掌心,像一只嘲讽的眼睛。
他猛地攥紧拳头,指节因为用力而泛出森然的白。纽扣尖锐的边缘更深地刺入掌心,带来一阵尖锐的痛楚,却奇异地压下了心头那股翻涌的、几乎要破体而出的暴戾。
他缓缓松开手,纽扣掉落在地毯上,悄无声息。他转身,走向衣帽间,动作没有丝毫停顿,只是周身散发出的气息,比窗外的夜色更沉、更冷。
第三章
第二天,五月二十日。
空气里弥漫着一种甜腻的节日氛围。各大商场、餐厅早早打出了“520表白日”的巨幅广告,粉色的气球和爱心随处可见。傅砚深的手机也安静了一整天,没有收到任何来自江晚的、关于这个被赋予了特殊意义日子的只言片语。
傍晚,傅砚深提前结束了工作。他没有通知司机,自己开着那辆黑色的宾利,驶向海城最顶级的米其林三星法餐厅——“云端”。这里是他和江晚结婚第一年纪念日的地方。餐厅经理早已接到通知,将位置最好、能俯瞰整个海城夜景的临窗座位预留了出来,铺着雪白桌布的长桌上,点缀着娇艳欲滴的红玫瑰,银质烛台闪烁着温暖的光。
傅砚深独自坐在那里,面前精致的前菜几乎未动。他指尖夹着一支燃烧的烟,烟雾袅袅上升,模糊了他过于沉静的面容。窗外璀璨的城市灯火在他眼底明明灭灭,却照不进一丝光亮。他在等,等一个或许自己都不再期待的答案。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餐厅里优雅的钢琴声流淌着,周围情侣们低语浅笑,空气中浮动着玫瑰与食物的香气,一切都完美得如同电影布景,唯独男主角形单影只。
七点十五分,傅砚深的手机屏幕亮起,是江晚发来的信息,只有寥寥几个字,透着一股漫不经心:
「晚上约了朋友,不回家吃饭了,不用等我。」
傅砚深盯着那条信息,屏幕的光映在他深不见底的瞳孔里,像投入寒潭的石子,激不起半点涟漪。他指尖的香烟已经燃到了尽头,灼热的温度烫到皮肤,他却恍若未觉。
他掐灭了烟蒂,在昂贵的烟灰缸里留下一个扭曲的残骸。然后,他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仿佛只是在询问天气:
“太太现在在哪?”
电话那头很快有了回复,恭敬而清晰:“先生,太太的车停在‘蓝调’私人会所的地下停车场。林漾先生的车也在。”
“蓝调……”傅砚深低声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唇角勾起一个冰冷的弧度,那笑意未达眼底,反而让他的神情显得更加森寒。他站起身,昂贵的西装裤线笔直得没有一丝褶皱。“知道了。”
他没有再看一眼桌上精心准备的玫瑰与烛光,也没有碰那杯价值不菲的醒好的红酒,转身离开。餐厅经理远远看着这位气场迫人的贵客匆匆离去,桌上的一切原封未动,不由得暗自咋舌。
黑色的宾利如同离弦之箭,撕裂了城市夜晚温柔的假象,引擎的轰鸣声压抑着某种即将喷薄而出的风暴。傅砚深握着方向盘的手背,青筋微微凸起。他拨通了另一个电话,声音冷冽如冰:
“李铮,带上东西,现在去‘蓝调’后门。要最隐蔽的。”
电话那头的李铮是他最得力的私人助理兼保镖,立刻应道:“是,傅总!马上到!”
二十分钟后,黑色宾利停在距离“蓝调”会所后巷一个街口的阴影里。傅砚深靠在驾驶座上,车窗降下一半,他指间夹着一支新的烟,却没有点燃,只是无意识地捻动着。后巷幽深,只有几盏昏黄的路灯投下模糊的光晕。很快,一个穿着黑色夹克、身形矫健的男人悄无声息地靠近,敲了敲副驾驶的车窗,是李铮。
傅砚深解锁车门。李铮迅速拉开车门坐进来,将一个扁平的、伪装成普通充电宝的小型高清摄录设备递给傅砚深,同时递过来的还有一张薄薄的黑色门禁卡。
“傅总,这是您要的。顶楼最靠里的那间‘蓝鸢尾’包厢,专用通道的门禁卡,监控已经处理过五分钟空档。”李铮的声音压得很低,语速极快,“林漾下午订的房,用的是长期包房的权限。”
傅砚深接过东西,冰冷的金属门禁卡和摄录设备外壳触感坚硬。他什么都没说,只是推开车门,身影如同融入夜色的猎豹,迅速而无声地消失在昏暗的后巷入口。
李铮看着他消失的方向,无声地叹了口气,重新隐匿回黑暗中。
傅砚深凭借门禁卡,轻易地避开了会所正面的喧嚣与监控,从员工通道无声地进入了会所内部。他步履沉稳,径直走向专用电梯,按下了顶楼的按键。电梯平稳上升,镜面墙壁映出他冷峻如雕像的脸。
顶楼异常安静,铺着厚厚的地毯,踩上去悄无声息。走廊尽头,那间名为“蓝鸢尾”的包厢门外,傅砚深停下脚步。他拿出那个伪装成充电宝的摄录设备,手指在侧面一个极其隐蔽的凹槽处轻轻一按,镜头无声地弹出。他将其巧妙地贴在门框上方一个不起眼的装饰缝隙里,角度正好能覆盖门口的位置。
做完这一切,他没有丝毫停留,转身走向走廊另一侧的安全通道。推开沉重的防火门,里面是光线昏暗的楼梯间。他走上半层,在一个堆放着少许清洁用品的拐角阴影里站定,这里视线受阻,却能将“蓝鸢尾”包厢门口的情况尽收眼底。他拿出手机,点开一个极其简洁的监控软件界面,屏幕上清晰地显示出那个隐蔽摄像头拍摄的画面——空荡的走廊,紧闭的包厢门。
时间在寂静中流逝,楼梯间里只有他沉稳而几不可闻的呼吸声。大约二十分钟后,电梯“叮”的一声轻响,打破了顶楼的宁静。
监控画面里,出现了两个身影。
江晚穿着一件酒红色的吊带真丝长裙,勾勒出曼妙的曲线,外面松松披着一件米白色的薄款针织开衫。她脸上妆容精致,眼波流转间带着一种被精心呵护过的慵懒媚态。她身边的林漾,一身休闲款的深色西装,没有打领带,领口随意地敞开着,显得年轻不羁。他一手自然地揽着江晚纤细的腰肢,另一只手拿着房卡,低头在她耳边低语着什么,惹得江晚轻笑着捶了他一下。
两人姿态亲昵地走到“蓝鸢尾”门口。林漾刷卡,门锁发出轻微的“嘀”声。他推开门,侧身让江晚先进去。就在江晚抬步迈入包厢的瞬间,傅砚深清晰地看到,林漾那只揽在她腰间的手,极其自然地向下滑落,在她挺翘的臀侧暧昧地揉捏了一把。
“别闹!”江晚娇嗔的声音带着笑意,清晰地穿透门缝,也透过傅砚深的手机听筒传来。
林漾低笑一声,跟着走了进去,厚重的包厢门在他们身后缓缓合拢,彻底隔绝了外面的世界。
楼梯间的阴影里,傅砚深握着手机的手指收紧了,指关节发出轻微的“咔”声。屏幕的光映在他脸上,那双深邃的眼眸里,最后一丝温度也彻底熄灭,只剩下无边无际的冰冷寒潭。他盯着那扇紧闭的门,像盯着一座即将被审判的坟墓。监控画面定格在空无一人的走廊,死寂一片。
第四章
时间在楼梯间沉闷的空气里粘稠地流淌。傅砚深如同一尊没有生命的石像,隐没在清洁工具堆叠的阴影中。手机屏幕上,“蓝鸢尾”包厢门口的画面依旧空荡死寂,只有顶灯投射下惨白的光。
一分钟。两分钟。五分钟。
傅砚深点开手机上的监控软件,指尖在屏幕上滑动,调出了声音接收的增益选项,毫不犹豫地拉到了最大。然后,他点开了实时监听。
起初,只有一些模糊的背景音,像是舒缓的音乐,还有酒杯轻轻碰撞的脆响。
接着,林漾带着笑意的声音清晰地传了出来,透过听筒,带着一种令人作呕的亲昵:“晚晚,这酒怎么样?特意为你留的勃艮第特级园,知道你喜欢这种浆果味重的。”
“嗯…还不错。”江晚的声音有些懒洋洋的,尾音拖得有点长,带着一丝被取悦后的娇憨,“算你有心。”
“我对你什么时候没心?”林漾的声音靠近了些,带着明显的调笑和暗示,“我的心肝都在你这儿了。”
一阵衣物摩擦的窸窣声响起,伴随着江晚一声低低的、意义不明的轻哼。
“今天是什么日子,还记得吗?”林漾的声音更低了,像情人间的耳语,却清晰地刺入傅砚深的耳膜。
“什么日子?”江晚似乎有些疑惑,随即带着点娇嗔,“不就是520嘛……外面到处都是广告,烦死了。”
“对啊,520。”林漾低笑着,声音里充满了某种露骨的暗示,“别人都在过节,我们是不是也该做点特别的事?嗯?”
“讨厌……”江晚的声音黏腻起来,带着欲拒还迎的喘息,“别在这里……唔……”
手机听筒里猛地传来一声压抑的、短促的惊呼,紧接着是更为激烈的、令人面红耳赤的唇舌交缠声和粗重的喘息。衣物摩擦的声音变得密集而混乱,伴随着林漾含糊不清的低语:“想死我了!晚晚。”
“轻点!林漾你弄疼我了。”江晚的抗议断断续续,喘息声却越来越重。
“疼?”林漾的声音带着一种恶劣的兴奋和掌控欲,“待会儿还有更疼的,你不是就喜欢这样吗?傅砚深那个老古板,在床上是不是也跟块木头似的?嗯?他能满足你吗?”
楼梯间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冰冷刺骨。傅砚深握着手机的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出森然的青白色,手背上血管狰狞地凸起。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连眼神都空洞得可怕,只有紧抿的薄唇抿成一条锐利如刀的直线。
听筒里传来的声音还在继续,不堪入耳,每一个音节都像淬了毒的针,狠狠扎进他的耳膜,刺穿他最后残存的、名为婚姻的幻象。
“别提他!”江晚的声音带着迷乱的喘息,断断续续,“他太无趣了,整天就知道工作像个机器。唔…只有你林漾知道我想要什么!”
“轰——”
有什么东西在傅砚深的脑海里彻底炸开,粉碎。那些刻意维持的平静表象,那些试图说服自己的理由,那些关于“也许只是误会”、“也许她只是贪玩”的侥幸,在这一句“他太无趣了”面前,被彻底碾成了齑粉。
五年婚姻,他给予的优渥生活、精心维护、甚至那枚被丢进抽屉深处的鸽血红宝石,都抵不过一个“无趣”的判词。
“机器”?傅砚深唇角缓缓扯开一个弧度,那笑容冰冷得没有丝毫人气,仿佛地狱裂开的一道缝隙。他无声地、缓慢地收起了手机,切断了那令人作呕的声音源。
他不需要再听了。
足够了。
他最后看了一眼那扇紧闭的、如同吞噬一切的兽口的包厢门,转身,悄无声息地走下楼梯。每一步都踏在冰冷坚硬的水泥台阶上,脚步声被厚实的鞋底和地毯吸收,没有发出丝毫声响,却像是踩在万丈冰渊之上。
第五章
黑色的宾利如同沉默的幽灵,驶离了“蓝调”后巷那片藏污纳垢的阴影,汇入海城主干道的璀璨车流。车厢内一片死寂,只有引擎低沉的运转声。傅砚深坐在驾驶座上,侧脸在窗外流动的光影中显得冷硬如铁。
他没有回家,而是将车开向了傅氏集团总部大楼。
深夜的傅氏大厦依旧灯火通明,顶层总裁办公室所在的区域却一片寂静。傅砚深穿过空旷的走廊,推开办公室厚重的门。他没有开顶灯,只按亮了办公桌上的一盏阅读台灯。昏黄的光晕在巨大的空间里撕开一小片温暖的假象,将他笼罩其中。
他坐到电脑前,打开一个加密文件夹。里面是李铮同步传输过来的实时监控视频文件。傅砚深点开了标注着“蓝鸢尾-入口”的那个文件。
高清的夜视画面清晰地呈现出来。时间显示是林漾和江晚进入包厢后大约四十分钟。厚重的包厢门被猛地从里面拉开。
首先出来的是林漾。他身上的深色西装外套不见了,只穿着一件皱巴巴的白衬衫,最上面的三颗扣子都敞开着,露出锁骨和小片胸膛。他头发凌乱,脸上带着运动后的潮红和一丝意犹未尽的亢奋。他一边整理着歪斜的腰带,一边回头对着门内笑着说了句什么。
紧接着,江晚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她身上那件酒红色的真丝吊带裙皱得不成样子,肩带滑落了一边,露出圆润的肩头和隐约的胸口风光。米白色的针织开衫更是松松垮垮地搭在手臂上。她脸颊酡红,眼波迷离,嘴唇红肿,头发散乱地披在肩上,有几缕被汗水黏在颈侧。她抬手拢了拢滑落的肩带,动作间带着一种事后的慵懒和媚态,对着林漾娇嗔地翻了个白眼。
林漾笑着凑过去,在她唇上又响亮地亲了一口,惹得江晚笑着推他。两人在门口旁若无人地又调笑了几句,林漾才揽着江晚的腰,两人姿态亲昵、旁若无人地走向电梯的方向,身影很快消失在监控画面里。
傅砚深静静地看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神像结了冰的湖面,深不见底。他关掉这个视频窗口,手指在鼠标上移动,点开了另一个文件——那是他安装在门框上的隐蔽摄像头录下的、更早一些的片段:林漾揽着江晚的腰刷卡进门,那只手在她臀侧揉捏,以及江晚那句娇嗔的“别闹”。
他熟练地将这两个关键片段剪辑出来,合并成一个不到一分钟的视频。视频里,林漾的轻佻动作、江晚的媚态、进入包厢前的亲昵、以及四十分钟后两人衣衫不整、春情荡漾离开的画面,被冷酷地拼接在一起,形成了一条无声却无比清晰的证据链。
做完这一切,傅砚深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睛。办公室里只剩下电脑主机风扇发出的微弱嗡鸣。巨大的落地窗外,是海城永不熄灭的灯火,像一片虚假的星海。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有几分钟,也许有一个世纪那么长。他重新睁开眼,拿起桌上的手机,拨通了江晚的号码。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
“喂?”江晚的声音传来,带着浓重的睡意和被打扰的不悦,背景音很安静,显然她已经回到了家,甚至可能已经躺在了床上,“砚深?这么晚了什么事?”
傅砚深的声音透过听筒传过去,低沉、平稳,甚至带着一丝江晚从未听过的、难以形容的温和?像暴风雨前诡异的宁静。
“没什么事。”傅砚深缓缓开口,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只是想问问傅太太,今晚的‘画展’,看得还开心吗?”
电话那头的呼吸似乎停滞了一瞬。几秒钟死一般的沉默。
“你什么意思?”江晚的声音瞬间拔高,睡意全无,透着一股被戳破的惊疑和强撑的镇定,“什么画展?我早就回来了!傅砚深,你大半夜发什么疯?”
“发疯?”傅砚深低低地笑了出来,那笑声在寂静的办公室里显得格外瘆人,“是啊,我也觉得我大概是疯了。不然,怎么会把你和林家公子在‘蓝调’顶楼包厢里那场精彩绝伦的‘画展’,从头到尾,都看得那么清楚?”
“轰隆——”
仿佛一道惊雷在江晚耳边炸响!她的声音彻底变了调,尖锐得刺耳:“你…你胡说八道什么!傅砚深!你跟踪我?!你竟然敢……”
“傅太太,”傅砚深打断她歇斯底里的尖叫,语气依旧是那种诡异的平静,甚至带着点欣赏的残忍,“别激动。我只是想分享一点‘观后感’。比如,林少夸我‘像个机器’?嗯?还有,他说我满足不了你?”
“……”电话那头只剩下江晚粗重、惊恐的喘息声。
“对了,”傅砚深仿佛才想起什么重要的事情,语气带着一丝玩味,“你们走得太匆忙,有件小东西,好像掉在我们卧室的波斯地毯上了。一枚男士衬衫的扣子。挺别致的。”
“……”
死寂。连喘息声都消失了。
傅砚深甚至可以想象电话那头江晚瞬间惨白如纸的脸和惊恐放大的瞳孔。
“傅太太,”他最后开口,声音轻柔得像情人间的呢喃,却淬满了最深的寒意,“玩得开心吗?”
“啪嗒。”
他没有等对方的回答,甚至没有理会电话那头骤然响起的、语无伦次的哭喊和辩解,直接切断了通话。
办公室里重新恢复了死寂。傅砚深将手机随手丢在宽大的办公桌上,发出一声沉闷的轻响。他拿起桌上的烟盒,抽出一支点燃。猩红的火点在昏暗中明明灭灭,映着他毫无波澜的侧脸。
白色的烟雾缓缓升腾,模糊了窗外那片虚假的繁华灯火。他安静地抽着烟,像一尊在黑暗中蛰伏的、等待最终审判降临的神祇。
第六章
清晨六点,海城还未完全苏醒,城市笼罩在一层薄薄的灰蓝色晨曦中。然而,互联网的世界早已沸腾。
一则爆炸性的新闻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瞬间激起滔天巨浪,以惊人的速度席卷了各大财经网站、社交媒体的头条和热搜榜:
「突发!林氏集团深陷百亿债务危机,多家银行宣布断贷!」「供应商集体反水,林氏资金链被曝彻底断裂!」「股价开盘即崩盘!林氏集团或面临清盘退市!」
新闻里详细罗列了林氏集团看似光鲜外表下早已千疮百孔的财务状况:高杠杆扩张留下的巨额债务黑洞、被刻意隐瞒的关联交易亏损、核心业务遭到新兴科技公司的强力狙击导致市场份额断崖式下跌……桩桩件件,证据确凿,直指林氏早已是一个被蛀空的华丽壳子。文章末尾,更是点明此次危机的爆发点在于“多家长期合作银行突然收紧银根,拒绝续贷”,而背后隐约指向傅氏集团的资本力量。
一时间,舆论哗然。林氏集团的股价在集合竞价阶段就直接跌穿地板价,开盘后更是如同自由落体,无数恐慌性抛盘涌出,交易软件上代表林氏的那条k线,绿得触目惊心。
傅砚深坐在傅氏集团顶层宽敞明亮的办公室里,慢条斯理地用着早餐。精致的骨瓷碟里是简单的西式煎蛋和培根,旁边放着一杯冒着热气的黑咖啡。巨大的落地电视屏幕上无声地播放着财经新闻,画面里正是林氏集团总部大楼门口被记者围堵得水泄不通的场景,还有那断崖式下跌的股价走势图。
他动作优雅地切下一小块煎蛋,送入口中,眼神平静无波地看着屏幕上林氏股票那惨烈的绿色数字,仿佛在欣赏一幅与己无关的抽象画。
“傅总,”李铮悄无声息地走进来,低声汇报,“林氏那边彻底乱了。林董事长急火攻心,已经送去医院急救了。林漾正在疯狂地给您打电话,想要求见。”
傅砚深端起咖啡杯,抿了一口,苦涩的液体滑入喉间。他眼皮都没抬一下:“不见。”
“是。”李铮应声,正要退下。
办公室厚重的门猛地被从外面撞开!
“傅砚深——!”
一个身影踉跄着冲了进来,是江晚。她身上还穿着昨晚那件酒红色的真丝睡裙,外面胡乱裹了一件长款羊绒开衫,头发蓬乱,脸色惨白得像鬼,眼睛红肿得如同核桃,显然是哭了一整夜。
她完全无视了李铮的存在,像疯了一样冲到傅砚深的办公桌前,双手“砰”地一声重重拍在昂贵的红木桌面上,身体因为激动和恐惧而剧烈颤抖。
“是你!一定是你干的!”江晚的声音嘶哑尖利,带着哭腔和绝望的控诉,“林氏破产!是你搞的鬼!傅砚深!你怎么能这么狠!你怎么能这样对林家!”
傅砚深放下咖啡杯,发出清脆的一声轻响。他抬起眼,平静地看着眼前状若疯癫的女人,眼神里没有愤怒,没有痛苦,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令人心悸的漠然。
“傅太太,”他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盖过了江晚的哭喊,“注意你的身份和仪态。这里是傅氏总裁办公室,不是你撒泼的地方。”
“身份?仪态?”江晚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惨笑出声,眼泪汹涌地滚落,“傅砚深!你毁了我!你毁了林家!你现在跟我谈身份仪态?!”
她猛地绕过办公桌,扑到傅砚深面前,双手死死抓住他熨帖平整的西装前襟,昂贵的布料在她手中瞬间扭曲变形。她仰着脸,泪水糊满了整张脸,曾经明媚动人的眼睛里此刻只剩下极致的恐惧和哀求。
“砚深……砚深我错了!我知道错了!”她语无伦次地哭喊着,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是我鬼迷心窍!是我对不起你!你打我骂我都可以!求求你放过林家!放过林漾吧!他爸爸心脏病犯了,躺在医院里生死不明!林漾他不能没有林家啊!求求你了砚深!看在我们五年夫妻的份上!你高抬贵手!我给你跪下!我给你磕头!”
说着,她真的双腿一软,就要往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上跪去!
就在她的膝盖即将触地的瞬间,一只骨节分明、带着强大力量的手猛地攫住了她的下巴!
力道之大,让她瞬间痛呼出声,被迫仰起头,对上了傅砚深俯视下来的眼睛。
那眼神,冰冷,锐利,像淬了寒冰的刀锋,没有丝毫温度,只有一片令人窒息的、毁灭性的平静。
“急什么?”傅砚深捏着她的下巴,指腹用力,几乎要嵌进她的皮肉里。他看着江晚因剧痛和恐惧而扭曲的脸,唇角缓缓勾起一个冰冷到极致的弧度,声音低沉而缓慢,如同恶魔的低语:
“傅太太,林家的账是算完了。”
“你的账,”他微微凑近,灼热的气息喷洒在江晚惨白的脸上,话语却比北极的风更冷,“还没开始算呢。”
江晚瞳孔骤然紧缩到极致,全身的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冻结成冰!她看着近在咫尺的、丈夫那张熟悉又陌生到极点的脸,一股灭顶的寒意从脚底瞬间窜遍全身,让她如坠冰窟,连灵魂都在恐惧地尖叫战栗!
第七章
江晚失踪了。
就在她衣衫不整、失魂落魄地冲进傅氏集团总裁办公室大闹一场后的第三天,她如同人间蒸发一般,从海城彻底消失了。她的手机无法接通,常去的场所找不到人影,傅家别墅里属于她的物品一件没少,却唯独不见了她这个人。
林氏集团的破产清算程序在傅氏强大的资本和法律团队推动下,以惊人的速度进行着。林董事长在重症监护室里靠着昂贵的仪器勉强维系生命,林漾则如同丧家之犬,不仅要面对家族倾覆的绝望,更要应付无数上门逼债的债主和愤怒的投资人。他焦头烂额,自身难保,哪里还有精力去关注江晚的失踪?或者说,他根本不敢再去想这个名字,这个名字如今代表着傅砚深滔天的怒火,如同一个巨大的、随时会将他吞噬的深渊。
海城的社交圈里,关于江晚的失踪和林家的惨剧,各种猜测和小道消息如同病毒般蔓延,但慑于傅砚深恐怖的威势,无人敢公开议论。
一周后,深夜。
海城远郊,一片早已废弃多年的工业区。这里曾是老纺织厂的厂房,如今只剩下断壁残垣和丛生的荒草,在惨白的月光下如同巨兽的骸骨,散发着腐朽和死亡的气息。夜风吹过空荡的车间,发出呜呜的怪响,如同鬼哭。
其中一间相对还算完整、但窗户玻璃早已破碎、墙壁布满霉斑的废弃车间里,亮着几盏刺眼的大功率应急灯,将内部照得亮如白昼,与周围的死寂黑暗形成诡异的反差。
江晚被粗暴地捆在一张生锈的铁椅子上,双手反剪在椅背后,用粗粝的麻绳紧紧绑住,脚踝也被牢牢固定。她身上只穿着一件单薄的白色真丝睡裙——正是她失踪前在家穿的那件。此刻睡裙上沾满了灰尘和污迹,裙摆甚至被撕裂了一道口子。她头发散乱,脸上毫无血色,嘴唇干裂,眼神涣散而惊恐,身体因为寒冷和恐惧而无法控制地瑟瑟发抖。嘴里被塞了一团破布,只能发出绝望而含糊的呜咽。
她对面不远处,同样被捆在一张椅子上的,是形容枯槁的林漾。他身上的名牌衣服早已皱巴肮脏不堪,胡子拉碴,眼窝深陷,布满血丝的眼睛里只剩下极致的恐惧和茫然。他显然遭受过一番折磨,脸上带着淤青,嘴角破裂,血迹已经干涸。
两人中间的空地上,站着两个穿着黑色作战服、面容冷硬、如同雕塑般的男人,是李铮和他的手下。他们沉默地执行着命令,如同没有感情的机器。
车间里异常安静,只有江晚压抑的呜咽声和林漾粗重的、带着恐惧的喘息声在空旷的空间里回荡。
突然,一阵清晰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不疾不徐,每一步都踏在冰冷的水泥地上,发出沉闷而规律的声响,像敲打在濒死之人心头的丧钟。
江晚和林漾的身体同时剧烈地一颤,惊恐的目光死死盯向门口。
傅砚深的身影出现在刺眼的光圈边缘。
他穿着一身剪裁完美的深灰色羊绒大衣,里面是挺括的黑色西装,与这肮脏破败的环境格格不入。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神平静地扫过被捆着的两人,如同在看两件没有生命的物品。他的视线最终落在江晚身上,那目光冰冷得让她瞬间停止了呜咽,只剩下本能的、筛糠般的颤抖。
傅砚深走到两人前方几米处停下,李铮立刻恭敬地递上一个平板电脑。
“傅总,设备调试好了。用的是无法追踪的海外加密直播平台,目标观众只有林董的私人手机。”李铮的声音平板无波。
傅砚深接过平板,指尖在屏幕上随意滑动了几下,确认画面清晰——屏幕上分割成两个画面,清晰地显示着江晚和林漾此刻惊恐万状的脸。
林漾看到平板,似乎明白了什么,眼中爆发出最后的绝望和疯狂,被胶带封住的嘴发出“呜呜”的嘶吼,身体在椅子上拼命挣扎。
傅砚深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是淡淡地吩咐:“开始吧。”
李铮应声,对旁边的手下使了个眼色。那个冷硬的男人立刻走到林漾面前,动作粗暴地撕掉了他嘴上的胶带。
“傅砚深!你这个疯子!魔鬼!你想干什么?!”林漾一能开口,立刻发出歇斯底里的尖叫和咒骂,声音因为恐惧而扭曲变调,“你放了我!我错了!我不该碰你的女人!你放过我!放过林家!我给你做牛做马!求求你……啊——!”
他的求饶和咒骂戛然而止,化作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叫!
只见李铮的手下拿出一个特制的注射器,里面是半管淡黄色的浑浊液体。他面无表情地抓住林漾拼命挣扎的手臂,无视对方的踢打和哀嚎,精准地将针头扎进了林漾手臂的静脉,毫不犹豫地将里面的液体全部推了进去!
“不——!!”江晚目睹这一幕,瞳孔瞬间放大到极致,被堵住的嘴里发出濒死般的、沉闷绝望的嚎叫,身体在椅子上剧烈地扭动,铁椅脚与水泥地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
林漾的惨叫声在药剂推入的瞬间达到了顶点,随即变得嘶哑而诡异,他的身体像离水的鱼一样剧烈地抽搐、弓起,眼球可怕地向上翻着,口水混合着白沫不受控制地从嘴角涌出,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整个人呈现出一种极度痛苦和失控的状态。
平板电脑的屏幕上,清晰地直播着林漾这副地狱般的惨状,以及旁边江晚那崩溃绝望、涕泪横流的脸。
傅砚深举着平板,镜头对准着这人间炼狱般的一幕。他的神情依旧没有任何波动,眼神平静得像是在看一场无聊的默剧。他甚至微微调整了一下角度,让直播画面更加清晰。
然后,他对着平板的收音口,开口了。声音透过加密的网络,清晰地传到了医院重症监护室里,那个插满管子、靠着仪器维持心跳的林董耳中。
“林董,”傅砚深的声音低沉、平稳,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礼貌和残忍,“令郎的直播,还精彩吗?”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抽搐不止、如同蛆虫般扭曲的林漾,以及旁边彻底崩溃、眼神涣散的江晚,唇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
“这只是开始。”他的话语如同冰锥,狠狠刺入所有“观众”的心脏,“好好看着。你们欠我的,你们林家欠傅家的,我会连本带利,一笔一笔,亲手收回来。”
说完,他不再理会平板里可能传来的任何反应(事实上,除了仪器尖锐的警报声,那边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随手将平板丢给李铮。
“处理干净。”他淡淡吩咐,仿佛只是让人收拾掉一堆垃圾。
他最后看了一眼椅子上那对曾经背叛他、如今生不如死的男女,眼神里没有丝毫怜悯,只有一片荒芜的冰冷。他转身,黑色大衣的下摆划过一个冷漠的弧度,步伐沉稳地走出了这片散发着血腥和绝望气息的废弃工厂,重新融入门外无边的黑暗之中。
废弃车间里,只剩下林漾持续不断的、非人的痛苦嘶嚎和江晚彻底崩溃的呜咽,在应急灯惨白的光线下,交织成一曲来自地狱的挽歌。刺鼻的气味弥漫开来,那是失禁的恶臭混杂着恐惧的腥臊。李铮面无表情地收起平板,示意手下清理现场。
第八章
海城的冬天过去,春日的暖意尚未完全驱散料峭的余寒,但科技创新的浪潮已然势不可挡。海城国际会议中心,巨大的穹顶下灯火辉煌,一年一度的“全球科技创新峰会”晚宴正在这里举行。衣香鬓影,觥筹交错,空气里浮动着香槟的气味、高级香水的芬芳以及一种属于未来的、蓬勃躁动的气息。
宴会厅中央,巨大的水晶吊灯折射出璀璨的光芒,将人群聚焦的中心映照得格外明亮。
傅砚深站在临时搭建的小型发言台上。他穿着一身极其合体的午夜蓝丝绒礼服,衬得他身姿越发挺拔修长,气度沉凝。与三年前那个被妻子背叛、周身笼罩着毁灭气息的男人相比,此刻的他,眉宇间的阴鸷和戾气似乎被时光和某种更强大的力量洗练掉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不可测的平静和一种由内而外散发出的、掌控一切的强大气场。他依旧英俊得令人屏息,但那份英俊之下,是如同经过千锤百炼的寒铁般的冷硬与锐利。
他刚刚简短地介绍了傅氏集团独立投资并孵化的尖端项目——“破茧”实验室在量子芯片底层架构上取得的突破性进展。这项技术一旦成熟应用,将彻底改变全球芯片产业的格局。他的发言简洁有力,逻辑清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感,引来了台下科技巨头和投资人们热烈的掌声。
发言结束,他没有立刻下台。主持人带着恰到好处的笑容,将话题引向了更私人、也更引人遐想的领域。
“傅先生,”主持人笑容可掬,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恭维和好奇,“我们都知道,‘破茧’实验室是您在三年前一手创立并倾注了全部心血的。可以说,是您个人意志和远见的完美体现。但外界也有一个疑问,在经历了一些众所周知的个人波折后,您是如何在如此短的时间内,不仅成功走出阴霾,还能将全部精力投入到如此艰巨的创新事业中,并取得如此惊人的成就的呢?这其中,是否有某种特别的信念在支撑着您?”
这个问题问得相当巧妙,既提到了那段讳莫如深的往事,又迅速将焦点拉回到傅砚深辉煌的现在。台下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傅砚深身上,带着探究、好奇、甚至一丝不易察觉的敬畏。
傅砚深站在话筒前,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仿佛主持人提到的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他深邃的目光平静地扫过台下黑压压的人群,那目光如同深潭,不起波澜,却仿佛能洞穿人心。他微微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组织语言,又似乎只是在享受这片刻的寂静。
然后,他缓缓抬起手,修长的手指优雅地端起侍者适时递上的一杯香槟。澄澈的金黄色液体在水晶杯里微微晃动,折射着头顶璀璨的光芒。
他没有立刻回答主持人的问题,反而轻轻晃动着杯中的香槟,姿态从容而矜贵。他的目光仿佛穿透了人群,落在了台下某个特定的位置,又仿佛只是投向了一片虚无。整个宴会厅落针可闻,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等待着他的答案。
傅砚深终于开口,声音透过麦克风传遍整个宴会厅,低沉、清晰,带着一种奇特的、近乎金属般的质感:
“如何走出阴影?”他重复了一遍问题,唇角似乎勾起一个极淡、极冷的弧度,几乎难以察觉。他的视线在台下缓缓移动,最终定格在某个方向,眼神锐利如刀锋出鞘。
“很简单。”
他停顿了一秒,目光所及之处,空气仿佛都凝滞了。
“当你亲手,把背叛你的人,送进地狱之后。”
他的声音不高,却字字千钧,如同冰珠砸落在光洁的大理石地面上,清晰无比地传入每一个人的耳中。每一个字都带着彻骨的寒意和一种令人心悸的决绝。
台下一片死寂!连呼吸声都消失了。所有人的脸上都写满了震惊和难以置信,那些探究和好奇的目光瞬间被巨大的惊骇所取代。空气仿佛凝固了,温度骤降。谁也没想到,这位以冷静克制著称的科技新贵,会在如此盛大的场合,以如此平静却残酷的方式,回应那段讳莫如深的往事!
傅砚深仿佛没有感受到这瞬间冻结的气氛。他微微仰头,将杯中那冰冷的、带着气泡的液体一饮而尽。喉结滚动,动作利落而带着一种冷冽的杀伐决断。
然后,他放下空杯,发出一声轻响,在寂静的宴会厅里如同惊雷。他抬起眼,目光再次扫过鸦雀无声的台下,那双深邃的眼眸里,没有报复的快意,没有沉湎的痛苦,只有一片澄澈到极致的、冰冷的平静。
“你会发现,”他最后说道,声音恢复了之前的平稳,却带着一种尘埃落定后的、令人胆寒的空旷,“世界原来这么干净。”
说完,他没有再看任何人一眼,也没有等待主持人的反应,径直转身,步履沉稳地走下了发言台。深蓝色的丝绒礼服下摆划过一道冷硬的弧线。
在他目光最后停留的台下位置,一个穿着香槟色露肩晚礼服的年轻女子独自站着。她身姿窈窕,气质清冷而干练,与周围珠光宝气的名媛们截然不同。她手中也端着一杯香槟,在傅砚深说出那番石破天惊的话时,她脸上的表情没有周围人那样的惊骇,只是微微挑了一下精心描绘过的眉毛,眼神中闪过一丝了然和极其隐晦的欣赏。
她是苏禾,“破茧”实验室的首席技术官,傅砚深如今最得力的伙伴和最锋利的矛。在傅砚深走下台时,两人的目光在嘈杂重新响起的背景音中,隔着人群短暂地交汇了一瞬。
苏禾举起手中的香槟杯,对着傅砚深的方向,极其轻微地示意了一下。她的唇角,勾起一个清浅的、意味深长的弧度。
傅砚深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不到半秒,没有任何回应,便移开了视线,径直走向宴会厅侧门的方向。他高大的身影很快消失在门后的阴影里,留下身后一片嗡嗡作响的、压抑着巨大震惊的议论声。
第九章
黑色的劳斯莱斯库里南平稳地行驶在海城深夜的街道上,像一艘沉默的巨轮划开平静的水面。窗外,流光溢彩的霓虹飞速倒退,在车窗上留下模糊的光影。
车内异常安静。顶级隔音材料隔绝了外界的喧嚣,只剩下引擎低沉的呼吸声。傅砚深靠在后座宽大舒适的真皮座椅里,闭目养神。他解开了领口的第一颗纽扣,露出一小截线条冷硬的锁骨,身上那股在晚宴上刻意收敛的、生人勿近的冷冽气息,此刻毫无保留地弥漫开来。
李铮坐在副驾驶,透过后视镜,小心翼翼地观察着老板的神色。今晚傅砚深在晚宴上那番话引起的震动,足以让整个海城的上流圈子失眠。但此刻的傅砚深,脸上只有一片深沉的疲惫,以及一种……难以形容的空寂。
“傅总,”李铮斟酌着开口,“回云栖水岸吗?”
云栖水岸,那栋曾象征着他与江晚婚姻的别墅。自从三年前那件事后,傅砚深就很少回去了,更多时候住在集团顶层配备的私人公寓里。
傅砚深缓缓睁开眼,眼底没有一丝睡意,只有一片深沉的漆黑。他看向窗外飞逝的夜景,沉默了几秒。
“去老宅。”他开口,声音有些低沉沙哑。
李铮愣了一下,随即立刻应道:“是。”他示意司机改变方向。
老宅,位于海城西郊半山,是傅家真正的祖宅,一座占地广阔、带着浓厚历史底蕴的中式园林院落。傅砚深的祖父去世后,这里就常年空置,只留下几个老佣人定期维护。在傅砚深父母意外早逝、他独自撑起傅家之后,这里更像是一个被遗忘的符号。
库里南驶离繁华的市区,沿着盘山公路蜿蜒而上。周围的灯火越来越稀疏,空气也越发清冽。最终,车子停在一扇沉重的、饱经风霜的朱漆大门前。门楣上高悬着“傅园”两个古朴苍劲的大字。
李铮下车,和司机一起推开沉重的木门。门轴发出悠长而沉重的“吱呀”声,在寂静的山间格外清晰。
傅砚深独自下车,没有让李铮跟随。他踏过高高的门槛,走进了这座承载着傅家百年荣辱兴衰的深宅大院。
月光如水银泻地,洒在庭院里。高大的古树枝桠虬结,在青石板路上投下斑驳陆离的影子。亭台楼阁,曲径回廊,在夜色中静默着,散发着时光沉淀下的清冷与孤寂。空气里弥漫着草木的清香和淡淡的、老房子特有的木料腐朽气息。
这里的一切都熟悉又陌生。他循着记忆,穿过几重院落,来到一处僻静的厢房外。这里曾是他祖父的书房。他推开虚掩的雕花木门,一股更浓郁的、混合着旧书和檀香的味道扑面而来。
他没有开灯,借着窗外透进来的清冷月光,走到巨大的紫檀木书桌前。桌面纤尘不染。他拉开书桌最底层的一个抽屉。
里面没有文件,只静静地躺着一个深蓝色的丝绒盒子,和一个……落满灰尘的相框。
傅砚深拿起那个丝绒盒子,打开。里面依旧是那枚鸽血红宝石胸针,在月光下折射出冰冷而妖异的光芒,如同凝固的血。他只看了一眼,便“啪”地合上盖子。
然后,他拿起了那个相框。拂去灰尘,照片显露出来。那是他和江晚的结婚照。照片上,年轻的他穿着笔挺的西装,神情虽有些少年人的青涩,却带着意气风发的光彩。旁边的江晚穿着洁白的婚纱,笑靥如花,依偎在他身边,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幸福和甜蜜。背景是盛开的玫瑰花园,阳光灿烂得刺眼。
曾经以为的永恒起点,如今看来,不过是一场精心编织的笑话。
傅砚深的目光落在照片中江晚那张明媚的笑脸上,眼神平静无波,没有恨,没有怨,甚至没有一丝涟漪。就像在看一个与自己毫不相干的陌生人。
他拿着相框和那个丝绒礼盒,走出书房,来到庭院中央那棵巨大的、据说已有数百岁树龄的银杏树下。树下砌着一个青石板的焚化炉,是过去用来焚烧废纸的。
傅砚深打开焚化炉的顶盖。里面很干净。
他没有任何犹豫,将那个装着价值连城鸽血红宝石胸针的丝绒盒子,和那张承载着五年虚假婚姻记忆的结婚照,一起丢了进去。
然后,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银质的打火机,“嚓”地一声,幽蓝的火苗窜起。
火苗舔舐着丝绒盒子的一角,迅速蔓延开来。昂贵的丝绒发出焦糊的气味,很快被更猛烈的火焰吞噬。火光跳跃着,映照着傅砚深冷硬而平静的侧脸。照片在火焰中蜷曲、发黑,江晚那张明媚的笑脸在火光中扭曲、变形,最终化为灰烬,连同那枚血色的宝石一起,被彻底吞噬。
他静静地看着,看着火焰由盛转衰,最终只剩下炉底一小堆暗红的余烬,在夜色中散发着最后的热量和微光,然后一点点暗淡下去,直至彻底熄灭,变成一堆冰冷的、了无生气的灰。
夜风吹过庭院,卷起几片早落的银杏叶,打着旋儿飘落。也带走了焚化炉里最后一丝余温和烟气。
傅砚深站在原地,深深吸了一口气。
山间清冽的空气带着草木的冷香,毫无阻碍地涌入肺腑。冰凉,纯净,没有一丝杂质。没有香水味,没有雪松尾调,没有奢华的熏香,更没有废弃工厂里那种令人作呕的腥臊和绝望。
只有最原始、最干净的空气。
他抬起头,望向夜空。
今夜无云,墨蓝色的天幕上,星河浩瀚,清晰得仿佛触手可及。无数星辰安静地闪烁着冰冷而永恒的光芒,亘古不变。
世界原来真的可以这么干净。
傅砚深闭上眼睛,感受着山风拂过脸颊的凉意,感受着胸腔里那颗心脏平稳而有力的跳动。所有的喧嚣、背叛、痛苦、算计,连同那场毁灭性的报复,都随着炉中的那捧灰烬,被这浩荡的山风吹散,埋葬在无边的夜色里。
再睁开眼时,他的眼底已是一片澄澈的清明,如同被这山风彻底涤荡过。他最后看了一眼那冰冷的焚化炉,转身,高大挺拔的身影融入了老宅深沉的夜色之中,步履沉稳地朝着大门的方向走去。月光在他身后拖出长长的影子,坚定地指向山外那片灯火璀璨、却又截然不同的未来。
夜空之下,星河如洗。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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