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明逸把自己关在书房三天了。

我飘在吊灯上，看着他像个疯子一样翻箱倒柜，把所有关于我和小雨的东西都找出来。

他颤抖的手指抚过那张被撕成两半的结婚照，突然抓起手机：

“李秘书，立刻去查陈沫沫的死因，特别是她在监狱里发生了什么，我要知道每一个细节！”

挂断电话后，他盯着电脑屏幕发呆。

屏幕上是一张小雨的班级大合照，小姑娘穿着红色校服，笑得眼睛弯成月牙。

其实仔细看就会发现，小雨的眉眼与周明逸十分相似。

可惜他从来没有耐心，也从来没正眼瞧过他的女儿。

林书妍每天都来敲门，但周明逸拒绝见她。

直到第五天，李秘书带着一叠资料匆匆赶来，开口时神色复杂：

“林总，查到了……陈先生在狱中确实遭受了非人待遇。这是几个已经出狱的犯人的口供。”

周明逸一把抢过文件。

我飘到他身后，看见上面写着：

“林书妍小姐给了我们每人五万，让我们”特别关照”陈沫沫……”

“不许她吃饭是常事，最严重的一次打断了她三根肋骨……”

“狱警都被打点好了，根本不管……”

纸张在他手中剧烈颤抖。

“还有件事……”李秘书犹豫着递上一份验证资料，“您让我进行的dna检验，数据结果表明，小雨小姐是您的亲生女儿。”

周明逸猛地抬头，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

李秘书又抽出一份银行流水递了过去：

“还有这个。当初您为了补偿陈小姐给了她五十万，那笔钱在两天后就被转了出去，汇到了另一个账户。”

“经查证，这个账户是林小姐的。”

“而且小雨小姐出车祸后本来是有一线生机能抢救回来，但因为资金迟迟不到位，才错过了最后的治疗机会，抢救无效身亡……”

“出去。”

周明逸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什么，林总？”

“我让你出去！！！”

等书房门关上，周明逸突然发疯似的撕扯自己的头发。

他跌跌撞撞地扑向书架，从最底层抽出一本落满灰尘的相册。

那是我怀孕时拍的写真集。

照片里的他摸着我隆起的肚子，笑得那么幸福。

“小雨……我的小雨……”他死死抱住相册，整个人蜷缩在地上，“我竟然叫你野种……”

窗外突然电闪雷鸣，暴雨倾盆而下。

周明逸跪在地上，一遍遍翻着相册，泪水模糊了视线。

他抬头看向虚空，仿佛能看见飘在空中的我：

“陈沫沫……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冷笑一声。

告诉他？他给过我机会吗？

每次我想说，都被他一句“野种”堵回来。

要么就是他全心全意陪在林书妍身边，压根没时间来面对我。

现在倒是会推卸责任，埋怨到我身上了。

窗外雨越下越大，周明逸突然抓起车钥匙冲了出去。

他开车直奔林书妍的公寓，鞋底踩在积水里啪啪作响。

“林书妍！你给我出来！”

门一开，他就扑上去撕打：

“你早就知道小雨的身份，你故意撞死她的是不是！”

“你还抢走陈沫沫的钱，让人在监狱里折磨她！”

林书妍抓住他的手腕：“明逸你冷静点！那个野种——”

“闭嘴！”周明逸甩手就是一耳光，“那是我女儿！我亲生的女儿！”

林书妍捂着脸，一阵怔愣后突然笑了：

“是又怎样？反正她们都死了。明逸，现在只有我能保护你了……”

“保护？”周明逸也笑了，笑得比哭还难看，“我这就去警局自首，告诉他们我是怎么帮你伪造证据，怎么逼陈沫沫替你顶罪的！”

林书妍脸色骤变，一把拽住要走的他：

“你疯了？这样我们都会完蛋！”

“那又怎样？”

周明逸甩开她的手，眼神冰冷：“是你杀了我妻子和我女儿，只要能报仇，这种事算什么？”

他转身走向电梯，林书妍突然从背后扑上来。

我眼睁睁看着他们扭打在一起，最后一声闷响——

周明逸从楼梯上滚了下去。

鲜血从他脑后蔓延开来，在雨水中晕染成一片刺目的红。

林书妍站在楼梯口，脸上闪过一丝慌乱，随即转身就跑。

我飘到周明逸身边，看着他渐渐涣散的瞳孔。

真讽刺，他好不容易知道了真相，却要以这种方式结束。

我本该感到快意，可灵魂深处却传来一阵钝痛。

原来，魂魄也是有感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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