限时热恋(顾言深长命苏晚)最新章节_限时热恋全文阅读
家里破产了,我又被确诊了绝症。
生命的最后时刻,打算找个帅哥假扮我男友,了却遗憾。
可下单后来的却是被我甩了的前男友。
他看到我的狼狈样子,忍不住嘲讽。
「穷得连长命锁都拿去卖,还花钱找男人,这么饥渴啊?」
1
诊室内,光线有些暗沉。
医生将几张报告单推到我面前。
「苏小姐,检查结果出来了。」
我指尖微颤,目光落在「晚期」两个字上,像被针扎了一下。
嗡鸣声在耳边响起,又迅速褪去,周围只剩下医生平稳的语调。
「情况不太乐观。」他继续说,「目前最好的治疗方案是进行骨髓移植,但这需要合适的配型和一大笔费用。或者,可以使用特效药控制病情发展,只是……药物同样非常昂贵,且需要长期使用。」
长久的沉默。
我能感觉到自己的脸色一定很难看,但还是努力维持着表面的平静。
点了点头,声音有些干涩:「我明白了,谢谢医生。」
多余的话一句也说不出来。
走出诊室,刺眼的阳光扑面而来,晃得我几乎睁不开眼。
医院外车水马龙,人声鼎沸,却和我格格不入。
我就像一个被透明罩子隔开的孤魂,茫然地看着这个热闹的世界。
命运可真够会捉弄人的。
父亲投资失败,一夜之间从云端跌入泥潭,家里背上巨额债务。
母亲受不住打击,一病不起,日夜汤药不断。
我这个曾经的富家千金,不得不收起所有娇气,四处打工,还债,照顾母亲。
这些年,什么苦没吃过?
什么冷眼没见过?
我以为自己已经百炼成钢,能扛住生活的所有刁难。
省吃俭用,把一块钱掰成两半花,曾经最喜欢的漂亮裙子和包包,如今连看都不敢多看一眼。
我以为只要再努力一点,再坚持一下,总能看到希望。
可现在,一张轻飘飘的诊断书,就判了我的死刑。
荒谬感从心底升起,然后是铺天盖地的无力。
我拼尽全力地活着,像一只在蛛网上挣扎的蝼蚁,最终还是逃不过被吞噬的命运。
我靠在医院外的墙壁上,有些脱力。
真是可笑,我这么努力地攒钱,想着以后能过上好日子,结果呢?
到头来,连条命都快保不住了。
也好,至少以后不用再为钱发愁了。
我自嘲地弯了弯嘴角,心里却是一片冰凉的绝望。
剩下的日子不多了,总要做点什么,才不枉来这人间一趟吧。
2
出租屋里,空气沉闷。
墙皮有些剥落,露出内里暗黄的底色。
我盯着手机屏幕上刺目的水电费催缴通知,又看了看仅剩几千块钱的钱包。
这是我变卖掉最后一件首饰换来的,我原本打算用它来支付药费。
现在看来,这笔钱有了新的用处。
脑海中莫名浮现出一个念头,一个被我压抑了许久的「遗憾清单」:
从未好好谈一场恋爱,从未被人真正坚定地选择过。
以前觉得这些矫情,现在却成了心头沉甸甸的石头。
手机屏幕幽幽亮着,一条猎奇广告不合时宜地弹了出来:
「租个男友,温暖时光」。
鬼使神差地,我点了进去。
界面粗糙,选项简单。
我麻木地浏览着,然后,下了我人生中最大胆也最荒唐的一单。
备注栏里,我犹豫了许久,只敲下几个字:
帅,温柔,能陪我看一场日出。
付完款,看着账户余额变成刺眼的零,心中反而奇异地平静下来。
就这样吧,至少,别让自己带着太多的空白离开。
3
不知过了多久,门铃声突兀地响起,打破了满室的死寂。
我以为是催缴水电费的又来了。
趿拉着拖鞋,身上还穿着那件洗得发白、起了不少毛球的旧睡衣,头发也只是随意挽了个髻。
我甚至懒得从猫眼看一眼,直接拉开了门。
门口的光线有些暗,逆光站着一个高大的身影。
下一秒,我看清了来人。
空气仿佛瞬间凝固。
是他。
顾言深。
几年不见,他褪去了曾经的青涩,一身剪裁得体的黑色西装衬得他愈发挺拔,眉眼依旧深邃。
只是那双曾经望向我时带着光的眸子,此刻只剩下冰冷的审视。
他显然也没料到会是我。
视线在我素面朝天、不修边幅的脸上停留了几秒,又扫过我身上寒酸的睡衣,最后落在我身后逼仄破旧的房间。
他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随即,嘴角勾起一抹毫不掩饰的嘲讽。
「苏晚?」他开口,声音比记忆中低沉了许多,也冷了许多,「几年不见,你倒是越混越回去了。」
我张了张嘴,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一个字也发不出来。
窘迫,难堪,瞬间将我淹没。
他目光锐利,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诮:
「穷得连长命锁都拿去卖了,还有闲钱找男人?苏大小姐,你就这么饥渴?」
我手脚冰凉,脸上却烧得厉害。
想反驳,想解释,却发现一切言语在这样的场面下都显得苍白无力。
他大概是把我当成了某种不知廉耻、生活糜烂的女人。
也是,我现在这副样子,谁看了不会这么想呢?
我甚至能感觉到他眼神里那股熟悉的厌恶,与当年我提出分手时,他看我的眼神,如出一辙。
只是现在,又多了几分居高临下的轻蔑。
门外的冷风灌进来,我打了个寒噤,下意识地裹紧了睡衣。
「你……」我终于找回一丝声音,干涩沙哑,「你怎么会来?」
顾言深冷笑一声,晃了晃手机,屏幕上赫然是我刚刚下过单的那个租借男友app界面:
「如你所见,『应召』前来,满足客户需求。」
原来,他就是我用最后积蓄「租」来的「温暖」。
顾言深见我不语,愈发不耐烦。
「订单是你下的吧?苏大小姐。服务开始,还是取消?」
我咬牙:「开始。」
我不想在他面前示弱,也想看看他到底想干什么。
4
顾言深的车停在「云境」餐厅门口。
侍者殷勤地拉开车门,恭敬地称呼他「顾先生」。
我跟在他身后,看着他轻车熟路地被引至预留的景观位。
这家餐厅,我以前和父母来过几次,那时父亲生意顺遂,母亲也爱这里的清静雅致。
如今再踏入,只觉得格格不入。
菜单被递到我面前,烫金的字迹在水晶灯下有些晃眼。
我随意翻开一页,目光触及那些天文数字般的价格,指尖便有些发凉,手心也开始冒汗。
这里的一道菜,差不多是我现在一个月的房租。
顾言深好整以暇地看着我,眼神里带着毫不掩饰的玩味。
「怎么不点?苏大小姐以前不是很喜欢他们家的鹅肝和鱼子酱吗?还是说,现在的你,已经不认识这些字了?」
我合上菜单,轻轻推到他面前:「你点吧,我都可以。」
他嗤笑一声,也不推辞,修长的手指在菜单上随意点了点。
我垂下眼,胃里隐隐有些不适。
或许是紧张,或许是空腹太久,也或许,是良心在隐隐作痛。
菜一道道上来,精致得如同艺术品,摆盘考究,香气四溢。
顾言深慢条斯理地吃着,时不时瞥我一眼,眼神冷淡。
「怎么不说话?当年你不是很能说会道,把我耍得团团转吗?」
「这家餐厅的味道,还合你胃口吗?苏大小姐。」
我拿起刀叉,小口地吃着面前的食物,几乎尝不出什么味道。
身体的疲惫感一阵阵袭来,腹部也传来熟悉的坠痛。
我只能强忍着,尽量不让表情露出端倪,只是眉头不自觉地轻蹙了一下,又很快松开。
「吃啊,别客气。」
「这顿饭,算在我头上。毕竟,你现在连那块破长命锁都卖了,估计也确实吃不起这些了。」
我放下刀叉,用餐巾擦了擦嘴角,尽管我几乎没怎么吃。
「我吃饱了。」
「苏大小姐的饭量还是这么小。」
他放下酒杯,身体微微前倾,目光锐利得像是要穿透我,
「还是说,对着我,吃不下饭?」
我想起很多年前,也是和他一起吃饭。
那时他还是个穿着洗得发白t恤的青涩少年。
他带我去学校后街的小巷子里吃麻辣烫,那家店连个像样的招牌都没有。
热气腾腾的烟火气里,他把碗里唯一的鱼丸夹给我,又用他辛辛苦苦做家教攒下的零花钱,在夜市的地摊上给我买了一支廉价但亮晶晶的发卡。
他说:「晚晚,以后我会让你过上好日子,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想买什么就买什么。」
那时的他,眼神明亮,语气坚定。
眼前的顾言深,穿着不菲,冷漠疏离。
而我,「越混越回去」。
「没什么胃口。」我轻声说,声音有些干涩。
顾言深盯着我,眼神复杂难辨。
他似乎想从我脸上看出些什么。
但我只是平静地看着他,任由他审视。
他突然笑了,那笑声里带着几分自嘲,也带着几分说不清的落寞:
「也是,对着我这张脸,确实容易倒胃口。」
他拿起酒瓶,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仰头灌下大半。
5
车内的沉默比餐厅里更压抑。
「我们去哪儿?」我轻声问,声音出口才发觉有些飘。
顾言深没看我,方向盘打了个转:「随便逛逛。苏大小姐不是喜欢怀旧吗?带你看看我们共同的『回忆』。」
车最终停在了大学门口。
那扇熟悉的铁艺大门,像个尘封的开关,一旦触碰,记忆便汹涌而出。
他率先下车,我跟在后面,每一步都有些沉重。
校园里的路还是老样子,两旁的梧桐树又高了不少。
「这条路,」他指着我们正走着的小径,「以前你天天拉着我走,说要培养情操。苏晚,你培养出什么了?」
我没说话,只是觉得呼吸有些费力。
他走到人工湖边,指着那棵歪脖子柳树:「还记得吗?你当年在这里说,非我不嫁。」
他又往前走了几步,停在一张石凳旁,「然后在这里,你哭着说我给不了你未来,要跟我分手。」
他的语气平静,却像是在陈述别人的故事。
我看着那张石凳,仿佛还能看到当年那个手足无措、眼圈通红的少年。
一阵晕眩袭来,我脚下踉跄了一下,几乎要摔倒。
一只手及时扶住了我的胳膊,力道不轻。
是顾言深。
他眉头紧锁:「走个路都走不稳?苏大小姐,你这身子骨可真够『金贵』的。」
说完,他像是碰了什么脏东西一样,迅速松开了手,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嫌恶。
我稳住身形,低声道:「谢谢。」
「不必。我只是不想我的『租借服务』对象在中途报废。」
不远处,一个穿着白裙子的女孩笑着跑过,脖子上戴着一个银色的长命锁。
我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被吸引过去,停留了几秒。
顾言深自然也注意到了。
「怎么?」
他冷哼一声,语气带着嘲讽。
「后悔卖了?那可是我当年省吃俭用,送你的唯一像样的东西。还是说,觉得别人的更好看?」
我收回视线,心口有些闷。
……
「顾言深,我们不合适。」
雨水混着泪水,视线一片模糊。
「我想要的生活,你给不了。」
我说出那些早就准备好的、最伤人的话。
他站在雨里,浑身湿透,脸色苍白,眼里满是不甘。
他一字一句地说:「苏晚,你会后悔的。」
……
那天的雨,似乎又落了下来,冰冷刺骨。
腹部的坠痛感越来越清晰,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
我下意识地用手按了按小腹,这个细微的动作却被他捕捉到了。
「怎么?良心痛了?」他挑眉,「还是说,看到这些旧景,终于想起自己当年有多狼心狗肺?」
我摇摇头,嘴唇有些发干:「有点不舒服。」
「不舒服?」他嗤笑,眼神却在我脸上停留了几秒,「苏大小姐,别告诉我你这是在演戏博同情。这点小把戏,对我没用。」
他似乎在观察我的反应,想从我脸上找出破绽。
但我只是觉得越来越累,连伪装的力气都快没有了。
「你好像很虚弱。」他突然说,语气里少了几分刻薄,「苏晚,你这些年,到底把自己折腾成了什么样子?」
6
「我们下一站去哪儿?」
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随意,打破了车厢内令人不适的安静。
清单上的下一项,是去看一场电影。我已经很久没进过电影院了。
顾言深瞥了我一眼,嘴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嘲讽:「苏大小姐还有指示?」
「没什么指示,」我低声说,「只是我清单上有一项,是想好好看场电影。」
「哦?苏大小姐的清单?」他轻笑一声,尾音拖得有些长,「那必须满足。恐怖片怎么样?够刺激,保证让你『好好看』。」
我张了张嘴,想说我想看的是爱情片,但他已经不由分说地将车开向了最近的影城。
影厅里光线昏暗,巨大的荧幕上充斥着让人不适的元素。
我下意识地抓紧了扶手,指尖冰凉。
顾言深选的这部片子,恐怖程度远超我的预料。
每当关键的惊悚镜头出现,我都会不受控制地轻颤。
他似乎很满意我的反应,侧过头,声音不大不小:「怎么,苏大小姐这就怕了?以前爬山探险,胆子不挺大的吗?」
我没理他,努力想把注意力从屏幕上挪开。
冷不防一个鬼影闪过,我倒抽一口冷气,差点叫出声。
一只手伸了过来,指间夹着一张纸巾,声音依旧带着调侃:「胆小鬼。眼泪鼻涕的,别待会儿弄脏了我的车。」
我接过纸巾,说了声「谢谢」。
心里却有些不是滋味,他总有办法让一句普通的话也带上刺。
屏幕上的追逐还在继续,我的心脏也跟着砰砰直跳。
突然,喉咙一阵奇痒,紧接着便是控制不住的剧烈咳嗽。
「咳咳……咳咳咳……」
我捂住嘴,试图压抑,但咳嗽声却越来越响,越来越急,震得我胸腔生疼。
眼前阵阵发黑,身体也开始摇晃。
「你怎么了?」顾言深的声音第一次透出了一丝真实的惊慌,他扶住了我摇摇欲坠的身体。
「没事……」我咳得喘不过气,声音断断续续,「老毛病……咳……感冒了而已。」
他显然不信,眉头紧锁,抓着我胳膊的手不自觉地加大了力道:「感冒能咳成这样?苏晚,你到底……」
他话没说完,但语气里的急切和担忧,却清清楚楚。
「别看了,我送你回去。」他不由分说地拉起我,几乎是半拖半抱地将我带出了影厅。
周围人投来异样的目光,他却毫不在意。
回到我那间小公寓门口,我从包里翻找钥匙,手还有些发抖。
一不小心,一个小小的白色药瓶从包里滚了出来,掉在地上发出轻微的声响。
我脸色一白,慌忙弯腰去捡。
顾言深比我快一步,捡起了那个药瓶。
他看着瓶身上那串陌生的字母,又看了看我,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这是什么?」他问,声音沉沉的。
「没什么,维生素而已。」我一把夺过药瓶,迅速塞回包里,心脏跳得飞快。
「维生素?」顾言深显然不信,他盯着我苍白的脸,眼神锐利,「苏大小姐现在需要靠这么大剂量的维生素来维持精神?你这感冒,我看也不简单。」
他没再追问,只把目光落在我身上,让我无所遁形。
他沉默地看着我打开门,又沉默地看着我走进去。
直到我关上门,还能感觉到他停留在门外的视线。
我全身的力气仿佛瞬间被抽空,沿着门板缓缓滑坐到地上。
胸口又开始发闷,喉咙里的痒意再次翻涌上来。
我强撑着起身,想去倒杯水,刚迈出一步,眼前便是一黑,天旋地转。
「咳……咳咳……」
这一次的咳嗽比在影院时更加猛烈,仿佛要将五脏六腑都咳出来。
我扶住墙壁,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冷汗浸湿了额发。
坠痛感从小腹蔓延开来,越来越剧烈。
我想喊,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意识逐渐模糊,最后的一丝清明里,我好像听到了门外焦急的呼喊和拍门声。
7
窗外是单调的白色,消毒水的味道有些刺鼻。
我费力地睁开眼,模糊的光影里,是顾言深布满红血丝的眼睛。
他好像瘦了,下巴上冒出了青色的胡茬,平日里一丝不苟的形象荡然无存。
他正抓着我的手,一遍遍地喊我的名字,声音嘶哑,带着从未有过的慌乱。
我想抬手摸摸他的脸,却连动动指头的力气都没有。
视线缓缓移动,落在床头柜上,那里摊开着我那本陈旧的日记。
他,都知道了。
「苏晚!苏晚你醒了!」
顾言深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猛地握紧我的手,力道有些大,但此刻却让人安心。
「医生!医生!」
他冲出去,很快又带着一群白大褂回来。
各种冰冷的仪器重新连接到我身上,发出规律的滴答声。
「病人暂时脱离危险了,但情况依然不乐观。」医生看着检查报告,语气严肃,「已经晚期,目前唯一的希望就是骨髓移植,或者使用最新的特效药,但费用……」
「钱不是问题!」顾言深打断医生的话,斩钉截铁,「用最好的药,联系全世界最好的专家,不管花多少钱,一定要救她!」
他几乎是咆哮着说出这句话,和平日里那个冷静自持的顾总判若两人。
我看着他,心里五味杂陈。
接下来的日子,是漫长而痛苦的治疗。
身体对药物产生了强烈的排斥反应,每一次注射都像是一场酷刑。
呕吐,高烧,昏迷,我像一片暴风雨中的叶子,在生死边缘摇摇欲坠。
8
顾言深几乎是住在了医院。
他笨拙地学着照顾我,喂我吃饭,给我擦身,甚至半夜起来给我按摩僵硬的四肢。
他曾经是那样一个骄傲的人,如今却做着这些琐碎而卑微的事情,没有一丝不耐烦。
有一次,我高烧不退,迷迷糊糊中,感觉有人用温热的毛巾不停擦拭我的额头和手心。
我勉强睁开眼,看到顾言深眼底的乌青,他见我醒来,立刻俯下身:「感觉怎么样?还难受吗?」
我摇摇头,喉咙干得发不出声音。
他连忙倒了水,小心翼翼地喂我喝下。
「苏晚,」他突然开口,声音有些沙哑,「以前,我们去看电影,你非要拉着我去看那个评价很差的爱情片,结果看到一半你就睡着了,口水流了我一肩膀。」
他说着,嘴角竟然带了一丝笑意。
我愣住了,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那时候我们刚在一起,他还是个一穷二白的穷小子,我也是个不谙世事的大小姐。
我们挤在小小的出租屋里,最大的娱乐就是在周末租碟看电影。
「你还记得吗?那年你生日,我看中了一条项链,很贵,我攒了好几个月的钱才买下来,结果你戴上没几天就弄丢了。」
他继续说,仿佛这样就能回到过去,回到一切事故发生之前。
「你哭得稀里哗啦,说对不起我,我说没关系,大不了我再给你买一条。」
我当然记得。
那时候他为了给我买那条项链,吃了快一个月的泡面,自己却连件新衣服都舍不得买。
而我,却因为自己的粗心弄丢了它。
「后来,你不是说,只要有我在,什么都不重要吗?」我用尽力气,轻声说。
顾言深猛地抬起头,眼睛里闪烁着复杂的光。
他握住我的手,放在唇边轻轻吻了一下:「对,你说得对。所以,苏晚,你一定要好起来。以前我没能力给你最好的,现在我可以了。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
我看着他,眼眶有些湿润。
过往的一切,在这一刻似乎都变得不那么重要了。
或许,我还想再努力一次,为了他,也为了我自己。
「顾言深,」我轻声开口,「我想吃城南那家的小馄饨了。」
他愣了一下,随即脸上绽放出大大的笑容:「好!我马上去买!你等着我!」
他像个毛头小子一样冲出病房,差点撞到门口的护士。
我看着他的背影,嘴角也微微扬起。
或许,生活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糟糕。
日子在一天天过去,我的身体在慢慢好转。
顾言深依旧每天陪着我,给我讲笑话,回忆我们过去的点点滴滴,畅想我们的未来。
他不再是那个冷漠毒舌的顾总,而是变回了那个曾经爱我至深的少年。
他会因为我多吃了一口饭而高兴半天,也会因为我皱了一下眉头而紧张不已。
有一次,护士来给我抽血,他比我还紧张,捂着眼睛不敢看,嘴里还不停念叨:「轻点,轻点,我老婆怕疼。」
护士被他逗笑了,我也忍不住笑出声。
这个男人,有时候真是幼稚得可爱。
「苏晚,你看,今天的阳光多好。」他拉开窗帘,温暖的阳光洒在我身上,「等你好了,我们一起去环游世界,去所有你想去的地方。」
我看着他,不自觉提起嘴角。
我知道,未来的路还很长,也很艰难,但只要有他在,我就有勇气走下去。
9
天际还是深沉的青黛色,顾言深已经推着我到了医院顶楼的露台。
他不知从哪里弄来了许可,还细心地给我裹上了厚厚的羊绒毯子。
清晨的风带着凉意,拂过我的脸颊,却吹不散他掌心传来的温度。
「还记得吗?你说想看一次日出,属于我们两个人的日出。」他调整了一下轮椅的角度,声音在我耳边低沉地响起。
我当然记得,那是「租借」他时,我随口提出的一个愿望,带着一丝不切实际的幻想。
没想到,他一直记着。
我们就这样静静地等待着。
远处的天际线渐渐泛起鱼肚白,然后是一抹淡淡的粉,接着是耀眼的橘红。
最后,一轮金色的圆日挣脱云层的束缚,喷薄而出,万丈霞光瞬间铺满了整个天空,也洒在我们身上。
我的身体依旧虚弱,但这段时间的治疗,新药似乎真的起了作用,那些可怕的排斥反应正在一点点消退。
我能感觉到,生命力在缓慢地回归。
「顾言深,」我转过头看他,晨曦勾勒出他深刻的轮廓,眼下的乌青淡了些,却依旧掩不住疲惫,「当年的事,我不怪你,也不怪命运。只是……我们还能回去吗?」
声音带着久病初愈的沙哑,却异常清晰。
他沉默了片刻,握着我扶手的手紧了紧,然后,他转过头,目光深邃。
「苏晚,」他开口,声音有些低,「我们回不去了。」
我的心微微一沉。
「因为我们要走向更好的未来。」他接着说,语气却无比认真,「以前是我混蛋,是我不懂珍惜,把你的好当成理所当然,还用最难听的话伤害你。以后,不会了。我会用我的余生,来弥补这一切。」
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盒子,打开,里面静静躺着一枚长命锁。
是我当年弄丢的那一个,只是它现在焕然一新,被重新打磨过,链子也换了更结实的。
「几年前,无意中在一个旧货市场看到的,当时它又旧又破,我就想,这不就是我们吗?」他拿起长命锁,小心翼翼地替我戴上,「我把它修好了。苏晚,这个,锁住我们的约定,也锁住你的健康。这次,换我来守护你。不许再弄丢了,听见没?不然,我可要生气了。」
他后面那句模仿着从前霸道的语气,却透着一丝笨拙的温柔,逗得我眼眶发热。
「你以前可不是这么婆婆妈妈的,顾总。」我吸了吸鼻子,嘴角却忍不住上扬。
「我现在是你专属的『顾婆妈』。」他俯下身,额头抵着我的额头,声音里带着笑意,「苏晚,等你身体再好一些,我们就去把以前没做完的事情都做了。你想去哪里,我就陪你去哪里。城南的小馄饨管够,电影院的烂片也包场。」
「谁要看烂片了。」我嗔了他一句,心里却暖洋洋的。
「好好好,看最好的电影,吃最好吃的东西,住最舒服的房子。」他立刻改口,像个急于讨好心上人的毛头小子,「只要你开心,怎样都行。」
阳光越来越暖,照在身上,驱散了所有的阴霾。
我伸手,轻轻覆上他戴着长命锁的手背,感受着那份失而复得的踏实。
或许,真的像他说的那样,我们回不去了,但我们可以走向一个更好的,崭新的未来。
这一次,我相信他。
10
我回想起当初顾言深送我长命锁的场景。
他就站在宿舍楼下那棵老槐树的浓荫里,身影被夕阳拉得细长。
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衬衫,牛仔裤的膝盖处甚至有些磨损,脚上是一双半旧的帆布鞋。
他看见我,眼睛亮了一下,快步迎上来,手里还攥着什么东西,显得有些局促。
「苏晚。」他叫我的名字,声音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清朗,却又因为紧张而微微发紧。
我停下脚步,有些不解地看着他。
他把手里那个小小的、包装简单的素色纸盒递过来,脸颊莫名有些红,眼神躲闪着,不敢直视我:「给你的。」
我接过,入手很轻。
打开一看,是一枚小巧的银质长命锁,样式简单,却打磨得很光滑。
他挠了挠头,似乎在组织语言,嘴唇翕动了几下,才磕磕巴巴地说:
「那个……苏晚……我……呃……没别的意思,就是……就是希望你……健健康康,长命百岁。」
说完这句,他好像用尽了全身力气,耳根都红透了。
我看着他窘迫的样子,又看看手里的长命锁。
那时候的我,家境尚好,收到的礼物大多贵重精巧,这样一枚朴素的长命锁,按理说并不起眼。
可我却鬼使神差地笑了,问他:「顾言深,你这是提前给我祝寿?」
他被我问得一愣,更紧张了,摆着手解释:「不,不是,我就是……就是觉得这个寓意好。」
「寓意是好,」我故意逗他,「可你这祝福也太老土了点吧?现在谁还说长命百岁啊。」
他被我堵得说不出话,一张俊脸憋得通红,像是做错了事的小孩,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
我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将长命锁重新放回盒子里,妥帖地收好。
「谢谢你,顾言深,我很喜欢。」
他闻言,眼睛倏地亮了起来,那份纯粹的喜悦几乎要溢出来。
我低头,嘴角噙着笑,心里却悄悄补上了一句:
顾言深,我也想和你一起,长命百岁。
只是这句话,我藏在了心底,从未说出口。
如今,这枚长命锁失而复得,被他重新打磨,再次戴回我的颈间。
我抬手,轻轻握住胸前的长命锁。
触感微凉,但是心里却涌起一股暖意。
「在想什么?」顾言深的声音将我从回忆中拉回。
我转头看他,阳光下他的轮廓柔和了许多。
「在想,当年送我这个的人,可真是个不解风情的木头脑袋。」
顾言深一怔,随即反应过来,脸上露出一丝不自然的赧然,轻咳一声:「那时候……经验不足。」
「是吗?」我挑眉,「那顾总现在经验丰富了?」
他凑近我,鼻尖几乎要碰到我的鼻尖,声音低沉而磁性:
「我现在只对苏晚女士经验丰富,并且乐于实践,随时接受检验。」
他温热的呼吸洒在我的脸颊。
我脸颊微烫,嗔了他一眼:「不正经。」
他却笑着,握住我的手,紧了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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