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死。”

我挥完剑，没有着急走。

我收拢好我胸前散开的衣襟，欣赏滚落在地上的头颅。

他的长相无疑俊美，不然也不会被全京城的女儿家评为最想嫁的男人之一。

我也知道我刚才杀的是什么人，他是我的异父异母的哥哥，前十年照拂我，恍若亲生的哥哥，后八年强迫我，犹如畜生的狗东西。

哥哥。

搞笑，一个沙币还搞上伪骨科了。

1.

“柔儿，这么晚了，你哥哥还不归家，我有点担心他。”坐在首位上的美妇人是平安侯夫人，她低头垂泪，哀婉凄凄，好不可怜。

我心底冷笑，不愧是靠美色上位的东西，哭起来确实好看。

面上却如往常一般，柔顺乖巧，我起身上前，为母亲拭去眼角泪珠，温言软语地哄：

“母亲不必担忧，长兄自小便令人省心，及冠之后更是醉心朝事，今日他休沐，柔儿斗胆猜测他定是和哪位朝臣聊国事呢。”

美妇人这才止住眼中泪珠，却满面愁容：“他政途顺畅我确实替他高兴，可他也老大不小了，却迟迟没有心怡的姑娘，可真是愁死人。”

我微笑：“兄长自小是个有主意的，母亲不必担忧，兄长多让人放心，别人不知道，您不知道吗？”

我耐着性子安慰。

老东西，他心仪我，让你知道了不得当场掐死我。

我白天要装模作样打发那沙币的亲娘，晚上要逢场作戏打发那猪狗不如的鬼东西。

“意柔，乖，张嘴。”

我头皮发麻，胃里翻涌，冷眼盯着身上温柔和煦的青年，却在他望向我的一瞬连忙闭眼，装作乖顺讨喜的模样。

我怕我眼里的恨意被他发现。

我吃过教训。

“意柔，今日母亲又唤你去陪她了，我不是说过，你可以称病不去，我帮你兜底。”

一切平息之后，我拿手帕擦去狗舔我一身的口水。

突闻此言胸中怒火烈烈，我又忍耐片刻，柔声开口：“我喜欢陪着母亲。”

身旁的青年胸膛与我后背相贴，我感受到他在笑。

笑你妈啊笑，笑死你。赶紧去死。

身后青年拥我更紧，我几乎喘不上气，我怕我在杀死他之前先被他勒死，给了他一个肘击。

他这才稍稍松开我，沙哑的嗓音在我耳边响起：“我是我母亲身上掉下的一块肉，你既喜欢她，那定然是喜欢我的吧。”

“嗯，喜欢你”赶紧去死。

2.

我被一些官家小姐邀请去赏花。

我觉得那些花没有桌上的吃食好。

花有什么好看的？

花期短暂、任人采撷、一辈子困在那小小花盆里，依我看，与其盛开，还不如早点被烧死。

就跟当年平安侯府后院那场大火一样，烧的什么都不剩才好。

最好也别把我留下。

我刚拿起筷子，准备夹菜吃，一个个美丽娘子端着酒盈盈走过来，要给我敬酒。

我一个养女，哪里配得上和她们这些嫡女同坐一席，又哪里配得上让她们给我敬酒。

还不是为了那个我诅咒了六年的狗东西。

沙币！

我想起来他就要骂他一句。

“柔儿妹妹，你兄长近来可好。”

“不是很好，他还活着。”我低垂着头，乖巧回答。

小娘子怪异看我一眼，然后察觉自己行为有失，立刻恢复笑意可人的模样。

“柔儿妹妹，你兄长他可有心悦之人？可否与我们讲讲？”

“我兄长喜欢仙女。”我柔柔一笑，回答。

“仙女是谁？”

几位小姐从未听说过京城哪家适婚小姐名唤仙女的。

“仙女就是大难不死的人。”

“哦，你是说温公子喜欢有福之人吗？巧儿姐姐，你之前不是被温公子夸过有福吗？看来温公子心悦的是你啊。”

被唤作巧儿的小姐仰起下巴，我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

无他，这位巧儿姐姐的鼻孔有些大。

丑到我了。

3.

渐日暮，我在我的小院子里玩泥巴。

我不喜欢玩泥巴，但之前有人喜欢。

你说她那么大一个人，二十多岁了，怎么还喜欢玩泥巴。

泥巴这么脏，自己玩玩就算了，还非要带着幼女一起玩，真以为所有人都跟她一样有童心啊？

我把泥巴弄得满身都是，倒在泥塘里哭的抽搐。

见我快死了，我的小丫鬟连忙把我捞上去。

她满脸都是泪水，我差点以为我的泪流她脸上了。

“捞早了，青梅，应该等我死了再捞我的。”

抽搐过后，我浑身没力气，语气有些虚弱地对她说。

她不答我，只送我去梳洗。

月上枝头，秋风骤起，把我院子的门也吹开了。

哦，对不起，秋风，我误会你了，门是沙币开的。

“听闻你与其他小姐宴会时说我喜欢李巧？”

一向温柔和煦的男人露出本来面目，语气冰冷，举手投足间尽显无情。

我被他扔上榻，床榻上是金贵的雪云丝，是陛下赏给贱人的，贱人的母亲体恤他，没有要，就塞我这儿了。

别人不要的东西凭什么给她？

皇帝不要给贱人，贱人不要就给他母亲，贱人母亲不要就被贱人塞给她，可她也不想要。

哦，是了，她没有说不要的权力。

今夜又被狗舔了。

若不是那处疼，我真想说一句你除了弄我满身的口水还能干什么？

“意柔，说你爱我。”

今夜是面对面相拥，我不想看见他的脸，索性闭上了眼。

湿热的吻落在上眼睑，我睫毛轻颤，忍着恶心说我简直要爱死他了。

我大抵是人微言轻吧，许了六年的愿望还没有被那皎洁月亮上的神仙听到，仙女的话都不管用啊……那群神仙真是聋子。

4.

今天被叫到母亲院里。

这个老东西长得好看，唯二的缺点就是爱哭和生了个不是人的玩意儿。

今天是那狗东西商量婚事的日子。

我一个养女根本没资格到场，那沙币非得叫我来干嘛？

我知道他的意图，想让我吃醋。

你亲大舅的裤衩子的！我就算吃屎也不吃醋！

装模作样除外。

他很满意我的表现，急不可耐到刚出门就把我拉进小树林。

温凉潮湿的吻落下，我隐约听见他说什么要奖励我。

我忍着恶心张嘴，这分明是借机惩罚。

我回去漱了漱口，心道这跟吃屎有什么区别？

青梅担忧地看向我，我知道她的意思。

暂时没想死，勿挂念。

我这样安慰她。

青梅是他的人，不过早八百年就被我的魅力折服，也算是身在曹营心在汉了。

卖身契在狗男人手里，心在小仙女这里。

5.

我没有好友。

回望这十七年，我能叫的上名字的人就四个。

该死的温贱人，我可爱的小青梅，还有那朵苦命的花和她这个温柔善良的小仙女温意柔啦。

“你名字真好听。”

“你知道就好，现在的世道，跟你一样有审美有眼光的人可不多了。”我衷心夸奖他。

说完我便想错过身离他远点。

这个男人一看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能跟温贱人吃一桌饭，估计也是狗。

“哎，你还没问我我的名字呢。”男人长臂拦住我，一副势必要我听完他的名字再走的样子。

“能有我的名字好听？你说吧。”

我无语，只想赶紧打发完他回去。

“我叫萧云澹。”

“小晕蛋？别骂自己了。”我白他一眼，转身就走，那老东西还等我回庙里祈福呢。

……没走成。

一柄长剑横在我身前，我不敢走。

他还没死，我不能死。

我面色讪讪看长剑的主人，是小晕蛋，不，萧云澹的侍卫。

他粗眉一横：“辱骂皇室，罪该万死！”

我一喜：“诛九族吗？”

可怜我前半生都被困在那小小天地之间，竟然不知道脚底下这片地姓萧。

不过现在知道也不晚，我这人没什么本事，除去骂人狠之外就是变脸快。

现在又添一个下跪也快。

萧云澹轻轻瞥一眼侍卫，侍卫便恭敬利落地把刀收了。

他扶起我。

“好人呐好人，名字比我好听就算了，竟然还比我善良。”我顺着他的力道站起来，违心夸赞他。

“小娘子是哪家的，生的如此有趣。”他眼底兴味浓重，端的一副人模狗样。

贱人家的。

“小女子我姓温。”

“太子殿下，这是家妹，家妹从小顽劣，可是冲撞了太子殿下？”

从来只有我骂他的份，今日他竟还骂上我了。

给你脸了。

不过温贱人来的挺是时候，我闪。

……没闪成。

贱人拉我衣襟，押着我和太子殿下赔罪。

我低垂着头，没看见两人的暗潮汹涌。

6.

他约我游湖。

一个平安侯府的小厮在我院前左看右看，那做贼心虚的模样惹得我泥巴也不想玩了。

他见我出来，把信往我手里一塞，就跑了。

幸亏花花是个文化人，把我教成认字的孩子。

太子殿下。

太子好啊，太子能诛人九族，我要跟他玩。

我把一桶鱼食全倒下去，鱼儿争个昏天黑地，有的鱼竟然被挤得跳在船上，吓我一跳，我连忙赏它一脚，送它下去。

耳边传来低低地笑。

“无聊。”我说。

“那依温姑娘之见，什么才算得有趣？”

他是我接触的第三个男人。

除去温贱人和我那同样贱的生父，他是第三个。

他好像和另外两个男人不一样。

“我想玩剑。”

我看向湖中央，余光偷偷瞥他，要是不答应，我不介意骂温贱人的时候再加上一个。

他失笑，但还是答应了我。

此后，我便偷偷与他私下会面。

7.

又是一年春天。

我院子里不种花，看到冒头的草，我才想起又他么让那贱人活了一年。

老东西说我年纪大了，快成老姑娘了，再不嫁出去就真的没人要了。

你个真正的老姑娘敢说我？！

一个肚子不争气的玩意，也不看看自己生出来个什么东西，敢说我老？

我咬牙把骂人的话往肚子里吞，脸上委屈又可怜，我说我还想再服侍母亲两年。

因为我爱死这一家子姓温的了。

温贱人听到我这句话更是高兴得无以复加，当即拍案决定再留我两年。

老东西的眼泪哭得动平安侯，哭得动我，可哭不动禽兽不如、强制妹妹的贱人。

晚上春意凉凉，他赤裸拥住我，说他感到好幸福。

我用胳膊把他肘得离我远些，我怕他摸到我手心的茧子。

能有我当妹妹，他上辈子肯定救过神仙。

而我有他当哥哥，上辈子怕不是把尿撒神仙身上了吧。

所以神仙才听不到她的祈愿，神仙巴不得她被折磨死的吧。

8.

练剑是个体力活。

我白天练剑，晚上伺候坏狗。

花花好，花花给我生了一副好身子，十八年都没死成。

谢谢花花。

我累得面色扭曲，胡言乱语，谢天谢地。

萧云澹着一身白衣，挽袖为我擦汗。

他面上带着显而易见的心疼，问我这是何苦。

苦？

我饮了一口花花爱喝的凉白开，豪爽的一抹唇边水渍，问他为什么觉的我苦。

“因为你总是莫名的伤心。”

“伤心不是因为苦，我是伤心于为什么没有早点遇到你。”

我可没有撒谎，哼。

我是小仙女，小仙女不撒谎。

萧云澹不知信我没信，他唇边牵出一道苦涩的笑。

“你吃苦瓜了？笑得这么苦？”我疑惑。

他给我一个脑瓜崩，说我傻。

9.

我不傻。

花花说我是世界上最聪明的小仙女。

花花说我是另一个世界、穿越了时空的伟大宝宝。

我聪明得很，所以我没要花花给我解释这话什么意思，我不懂也得懂，不懂也要装懂，谁让我聪明呢。

“我是最聪明的，你听我的，下这里能赢。”

我给萧云澹指了指下一步棋该下的位置，见两人神情均是一凛，我心中很是得意。

被我的足智多谋震慑到了吧。

太子的侍卫扯了扯我袖子，附耳说那是处明显的陷阱。

那咋了？

萧云澹把子儿落在我说的地方，不是照样赢了？

我拉起输惨了的师傅，让他赶紧教我新招式，我还说：“你今天若是教的好，我明天就指导你下棋。”

我见师傅嘴角抽搐，应当是被我的英明神武给折服了。

萧云澹站在一旁笑笑，向我作揖，谢我今日为他指点迷津。

第二天师傅按我说的走子儿，果真把萧云澹这位棋局高手下地大汗淋漓，最终我师傅险胜。

10.

又是夜晚。

我讨厌夜晚。

晚上有那场大火，有那个贱人，还有做不尽的噩梦。

我讨厌和他皮肉相贴。

你说我这么聪明，怎么之前就没发现他是个强制爱的大马喽子呢。

“温意柔，我好爱你，你也爱爱我吧。”

“我也爱死你了。”我意识混沌中诅咒他。

他拥我拥地更紧。

就在我蹙着眉快要睡去，他又把我弄醒。

恶心、痛楚、悲伤、无奈、苍凉像五指山一样死死压住我，压得我喘不过气。

“意柔、温意柔，你为什么是这副表情？”

我疼，我双臂无力，瘫在枕头上。

“你不是爱我吗？为什么你一脸恶心的样子？为什么？”

“温意柔，你爱我吧，我求你。”

“你快说爱我！”

他厉声质问，全然没有平日里金质玉相的影子。

我就说他是个贱人吧。

马的。

我到后面晕了过去。

清晨

我瘫在床上，火辣辣的痛让我难以重新进入梦乡。

沙币贱人，有本事把我弄死，弄晕算什么本事。

今天你不弄死我，我迟早弄死你。

我今天碍于身体原因没有与温柔可亲的太子“私会”。

好好太子偷偷派人送来了许多补品。

好人呐好人。

这么好的人怎么当初和狗坐一桌吃起饭来。

真是委屈他了。

当然，我也很委屈就是了。

11.

屠狗计划持续进行中。

当然这里是要和可爱的狗狗们道歉的。

我把剑甩地贼溜，特地借了太子府厨房里的肉练习。

好好太子中午吃的肉都是我拿剑一刀一刀割的，虽然相貌略次，但听厨娘说太子殿下就爱吃长得难看的肉。

我坐在树荫底下乘凉，仔细去看为我倒茶拭汗的好好太子。

嗯，脸确实圆了一点。

“看什么？”

萧云澹眸光暖融融，像我头顶的太阳。

我回神，挠挠脸，说他长得似乎有点好看。

他又弹我脑瓜崩，不疼，但一路痒到了心尖儿。

他的俊脸忽地凑近，问我：“怎么才长眼？”

我默了一瞬，他这算骂我吧。

嗯，他说我以前都没长眼。

得到我自己肯定的回答，我噌地站起来，举起我手里恨天高长剑，就要去劈他。

他眸中泄出星星点点的笑意，抽出他腰间别着的剑与我比划。

师傅上恭回来，见我与太子比试，便在一旁指导我。

我就说我聪明吧，看着一屁股坐在地上，毫无形象狼狈不堪的太子殿下，我笑得脸都酸掉。

妈呀，我可真是练剑奇才，连举国剑术第一的太子殿下都败于我手，可惜花花不在，没法向花花证明我是最聪明的。

好好太子娇气地很，要我拉他起来。

“手下败将，还不快求饶。”

我把剑横在娇娇太子脖子上。

一旁的侍卫吓得刀都抽出来。

娇娇太子歪头，目光缱绻，说：“意柔，我败给你了。”

我满意点头，拉他起来，假模假样安慰他：“没事，剑术第二也不难听。”

12.

我很聪明。

花花曾经摸着我的脑袋夸我。

其实，花花，我骗你的，我根本就不聪明，我笨死了。

我根本就不知道你走之后我该怎么活。

我根本就不知道要怎么对待我名义上的那个禽兽哥哥。

我根本就不知道你为什么突然不要我了。

我爱你，花花，我爱你与我相伴的十年日夜。

泥巴很好玩，我知道其实你嫌泥巴脏，但是你愿意陪我一起坐在泥塘边玩。

我知道我嘴笨，老是惹母亲惩罚你，但你从没怨过我。

也不是吧。

如果不怨我，你怎么会不要我。

我恨你，花花，我恨没有你相伴的八年日夜。

泥巴一个人玩根本就不好玩。

母亲不罚我了，她现在很喜欢我。

花花，我好恨你。

我怎么总是在不该聪明的时候聪明？

我为什么要那么清楚那场火其实是你一手策划？

我为什么要知道比起你的自由，我根本什么都算不上？

你拿着通往另一个世界的信物消失，徒留我一人在这冰冷的世界飘荡。

我都知道的，就像你说的那样，我很聪明。

你爱我，只是比起故乡，我还是微不足道。

我都知道的，你走吧，你不要我了，那我也不要我了。

13.

花花说人倒霉了喝凉水都塞牙缝。

今晚塞了我七年牙缝的禽兽又来了。

“我困。”

我实在是睁不开眼。

虽说这猪狗不如的东西是个禽兽，但平日里他还算是体恤我。

今夜他不顾我困倦，捏开我的唇就开始冰凉潮湿地吻。

给我恶心醒了都。

“你去吃屎吧！”

我愤愤推开他。

有些崩溃。

他知不知道我需要躺多少个夜晚才能梦清花花的样子。

我八年没见过花花了，我想她。

温贱人有些颓丧地坐在我脚边的地上，他面上是我从未见过的恐慌：“太子殿下说他心悦你。”

我失望地躺回去：“又不是心悦你，你怕什么？”

他重新覆上来吻我。

话语在破碎的啃咬间传进我的耳朵。

“别答应他，求你。”

“意柔，我是最爱你的，别离开我。”

“说你很爱我很爱我，温意柔，你快救救我。”

温意柔不爱任何人，温意柔连自己都不爱。

14.

我的剑术已然大成。

师傅说我天纵奇才，根骨奇佳。

我夸师傅眼力佳。

我坐在院子里，悠悠然喝了口凉白开。

“小姐今日心情不错。”青梅又哭了一脸泪水。

我哭她也哭，那算我哭的有感染力。

怎么我笑她也哭呢？这算什么？

我扔给她一方帕子让她擦泪，但没解释我开心什么。

我开心，那禽兽也开心。

这狗东西白日和夜里俨然是两个人。

“既然你想去玩，那我便陪你，正好明日休沐。”

温贱人夹了菜放进我碗里。

恶心！

我用筷子的另一头挑出去。

他笑笑，也不在意，夹走我碗里，我给我自己夹的菜吃。

……马的有病。

算了，看在你快死的份上，今天不再骂你了。

15.

谢谢花花给我生了副好样貌。

我以身诱敌，勾地这贱人临时起意，兽性大发。

巷子里，我用脚尖把他死不瞑目的头踢正，他的眼还瞪得大大的，要不是为了不留把柄，我真想用我可爱小脚再给他脸上踹上一踹。

我可真善良，让他死的这么轻松快速。

我把剑丢在地上，冷笑离开。

养兄，你放心，你头七那天我保证哭的真心实意。

我浑身舒畅，丝毫没有第一次杀人的不适感，反而高兴地想舞蹈，想击鼓，想高歌。

也……想死。

花花，你最怕血腥，现在我手染鲜血，你是不是也怕我了？

放心，就算我死，化作厉鬼，我也不会纠缠你，让你害怕的。

即使你不要我了，我还是爱你的。

16.

我忽然就成待嫁的女子了。

我期待中的母亲红着眼的质问没有来。

我期待中的那老温贱人痛恨的目光也没有来。

我心底沉重异常。

纵使我聪慧万分，如今也是花花口中的路易十六。

母亲憔悴的容颜比之上年要老去十来岁，但今日却擦干泪痕盛装打扮。

平安侯那老贱人脸都笑成了菊花。

我心底忽然出现那个人的脸。

又转念一想，怎么可能？

在我的计划里，太子的人杀了我养兄，太子党因此被四皇子党揪住辫子，然后经过激烈的朝堂斗争，太子一党不死也得残。

我再转念一想。

我他么可要管这弯弯绕绕的杂事呢？

大不了死呗。

反正这里没有我爱的人，也没有爱我的。要是死了，我还想做花花的女儿。

就是得看花花的意思了。

花花不要我是因为这个世界不好，那我去找花花，那样花花就要我啦。

嘿嘿，我可真聪明。

17.

又是一年春天。

初春的天还是冷的，冻得人只想往别人怀里钻。

但是，我不想当别人。

“滚远点，你身上硬死了。”

我一脚踹开这片土地上第三尊贵的人，卷着被子翻了个身。

为什么说萧云澹是第三尊贵的呢。

因为他上面还有个皇帝老子。

皇帝老子上面还有一个小仙女。

所以他排第三。

我身上依旧盖着雪云丝，只不过这雪云丝是我自己主动要的，不是别人强塞给我的。

和他在一起也是我自己愿意的。

活着，我也是愿意的。

温意柔，你这么聪明，当然要好好活着了。

好好活着，把世界种满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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