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杳鱼沉宫墙泪最新小说(苏挽月)全文阅读
1宫墙囚心
大楚景和元年,霜降。铅云压城,碎玉般的霜粒簌簌砸在琉璃瓦上,红墙碧瓦裹着层冷白的霜雾,鎏金檐角的铜铃在穿堂风里呜咽,倒像是被困在这宫墙里无数冤魂的叹息。
苏挽月蜷缩在妆奁前,指尖抚过帕角那朵半残的并蒂莲。金线绣就的花瓣边缘已经起毛,去年春日的光景却突然鲜活起来——母亲握着她的手教刺绣,兄长倚在太湖石上笑她笨,御花园的海棠簌簌落在鬓边。可如今隔着九重宫阙,家书再无一字,连带着阖家团圆的画面都成了镜花水月。
“娘娘,该去椒房殿了。”绿枝攥着铜手炉的手指节发白,氤氲的热气在她睫毛凝成细小霜花。这个自小陪她长大的丫头,连声音都在发抖。
苏挽月将帕子塞进袖中,铜镜里映出她苍白的脸。月白色宫装领口绣着的缠枝莲纹,针脚细密得如同禁锢她的牢笼。朝云近香髻上那支翡翠步摇随着起身轻轻晃动,凉意顺着发间渗入骨髓,她忽然想起母亲临别时说“素净些才好”,此刻却只觉这淡雅装束像极了送葬的素缟。
回廊九曲十八弯,石板路上覆着薄霜,踩上去咯吱作响。迎面走来的宫娥们垂首避让,轿辇里飘出的沉香混着脂粉气,却掩不住轿帘掀起时那些妃嫔眼底的轻蔑。崔尚宫经过时,丹蔻染就的长指甲不经意划过她的衣袖,尾音拖得极长:“苏答应好兴致。”
椒房殿的鎏金兽首衔环门缓缓推开,苏挽月福身时,檀香混着龙脑香扑面而来,熏得她眼眶发酸。皇后端坐在凤椅上,明黄长裙上的牡丹金线刺得人睁不开眼,九翚四凤冠垂下的珠串随着她抬手的动作叮咚作响,倒像是给众人套上的无形枷锁。
“听闻苏答应擅诗词?”皇后指尖摩挲着羊脂玉护甲,凤目似笑非笑,“本宫新得的《秋夜吟》,倒要讨教讨教。”
苏挽月垂眸,余光瞥见下首嫔妃们交头接耳的窃笑。殿外忽然传来环佩相撞的脆响,玫瑰红身影裹挟着浓烈的龙涎香撞破寂静。华妃踩着金线绣鞋跨进门槛,赤金点翠凤凰步摇在她头顶张扬地晃动,鬓边的红宝石坠子随着她冷笑的弧度轻轻颤动。
“妹妹这是说什么诗?”华妃故意拖长尾音,凤目扫过苏挽月泛白的指尖,“倒不如问问苏答应,她父亲从江南送来的‘好东西’,可还合心意?”
苏挽月猛地抬头,撞进华妃眼底淬了毒的笑意。殿内骤然安静,唯有铜鹤香炉里的青烟袅袅上升。她强撑着行礼,指甲几乎掐进掌心:“臣妾入宫仓促……”
“仓促?”华妃突然逼近,浓烈的香气几乎将她笼罩,“苏大人在江南克扣赈灾银粮的消息,倒是传得一点不仓促。”
这句话如惊雷炸响。苏挽月踉跄后退,后腰撞上身后的花梨木几案,案上青瓷瓶摇晃着倾倒,“啪”地碎裂在金砖地面。她看着满地狼藉,耳边嗡嗡作响,恍惚听见皇后斥责华妃的声音,却辨不清字句。绿枝死死攥住她的手腕,掌心的温度烫得惊人,可她只觉得浑身发冷,像是坠入了冰窖。
“三个月都没等到圣宠,莫不是心里有鬼?”华妃的声音飘来,带着毒蛇吐信般的嘶嘶声,“苏答应这般孝心,怎不连夜绣个‘清正廉明’的匾额送回江南?”
2冰封思念
泪水夺眶而出的瞬间,苏挽月突然想起帕角那朵并蒂莲。原来这深宫里,连思念都是罪孽,家书成了催命符,而她不过是棋盘上任人摆布的棋子,在这朱红宫墙里,慢慢枯萎,直至凋零。
冬夜的寒风裹挟着细雪,顺着窗棂的缝隙钻进来,在烛火上掀起幽蓝的焰苗。苏挽月攥着狼毫的手指早已冻得发僵,宣纸上洇开的墨点像极了父亲身陷囹圄的惨状,迟迟写不出一个字。案头的铜漏“滴答”作响,每一声都似重锤敲击在她心头。
“娘娘,参茶要凉了。”绿枝捧着描金茶盏进来,绒毛披风上还沾着细碎雪粒。见主子盯着宣纸发怔,她将茶盏搁在暖炉旁,铜胎掐丝珐琅的盖碗与紫檀木案相碰,发出清越的声响。
苏挽月睫毛轻颤,指尖无意识摩挲着笔杆上的缠枝莲纹——那是父亲赴任江南前,特意在苏州给她打的。“你且去歇着。”她声音沙哑,像是被砂纸磨过。
绿枝却没挪步,绞着帕子的手指关节发白:“娘娘,今日午后在御花园,奴婢听见内务府的小顺子说……说皇上半月前就收到了弹劾苏大人的密折。”她偷瞄主子骤然绷紧的下颌线,压低声音,“还说圣心难测,迟迟不发落,许是……”
“许是什么?”苏挽月猛地转身,腕间的翡翠镯子磕在桌角,清脆的声响惊得烛火晃了晃。映着跳动的光影,她眼底泛起血丝,像困兽般的眼神看得绿枝心里发颤。
“许是……”绿枝咽了咽唾沫,“皇上念着初见娘娘时,您簪着白玉兰站在梨树下的模样,才留着苏大人的命……”
这句话如同一把钥匙,打开了苏挽月记忆的闸门。入宫那日,她因贪看御花园新开的梨花,与微服赏春的皇上撞了个正着。那人玄色锦袍绣着暗纹龙蟒,目光扫过她鬓边的白玉兰时,竟难得地笑了。可自那惊鸿一瞥后,皇上再未召见过她,倒像是忘了这回事。
“备衣。”苏挽月突然起身,铜镜里映出她决绝的神色。绿枝慌忙打开樟木箱,取出那袭淡紫色流云纹长裙——这是入宫时母亲特意请苏绣大师赶制的,裙摆处用银线绣着翻涌的云浪,在烛光下泛着冷冽的光。
次日卯时三刻,碎玉轩的铜盆里浮着未化的冰碴。苏挽月对着铜镜簪上珍珠步摇,圆润的珠子垂在耳畔,每一动都带着细微的凉意。她踩着绣鞋踏入雪地,身后留下一串深浅不一的脚印,在苍白的宫墙下显得格外孤寂。
御书房外,鎏金匾额在晨光中泛着冷光。两名侍卫甲胄相撞发出轻响,拦住她的去路:“苏答应,圣驾正在批红,闲杂人等不得靠近。”
苏挽月攥紧袖口,指甲掐进掌心。正僵持间,雕花木门“吱呀”推开,李公公迈着小碎步出来,拂尘在青砖地上扫出细小的雪雾:“这不是苏答应?可是有要事?”
“劳烦公公通传。”苏挽月福身时,瞥见李公公眼底一闪而过的兴味,像是早就料到她会来。
踏入御书房,龙涎香混着墨香扑面而来。紫檀木案上堆着尺高的奏折,皇上握着朱笔的手顿了顿,玄色团龙纹常服袖口滑落,露出腕间缠着的金丝龙纹软甲。“苏答应?”他挑眉,目光扫过她泛白的唇色,“这后宫倒成了大理寺,什么人都能来断案?”
苏挽月膝盖重重磕在金砖上,疼得眼前发黑:“臣妾斗胆求皇上彻查。父亲在任十二载,疏浚河道、建育婴堂,江南百姓赠他‘青天’牌匾……”她哽咽着,突然解开发间的珍珠步摇,圆润的珠子滚落满地,“若父亲当真贪墨,臣妾愿以这步摇为质,只求皇上给个公道!”
殿内死寂。皇上搁下朱笔,起身时龙袍下摆扫过奏折,发出“簌簌”声响。他走到苏挽月面前,玄色绣鞋几乎贴上她颤抖的指尖:“你可知,这案子牵扯着三位亲王、六部侍郎?”他突然俯身,温热的呼吸扫过她冰凉的耳垂,“你若查不出,这颗脑袋,可就保不住了。”
3深宫迷局
苏挽月猛地抬头,撞进那双深不见底的凤眸。恍惚间,她又看见初见那日梨树下的浅笑,可眼前这人,分明是执掌生杀的帝王。“臣妾愿以性命担保!”她挺直脊背,发间残余的珍珠随着动作轻晃,“若查不出真相,臣妾甘愿血溅当场!”
皇上直起身子,嘴角勾起意味不明的弧度。待苏挽月离开,李公公立刻凑上前:“皇上,这苏答应不知天高地厚,您何必……”
“你懂什么?”皇上把玩着朱笔,笔尖在宣纸上戳出细密的小洞,“苏明远一倒,江南官场必然震动。这小丫头,倒是枚好用的棋子。”他忽然冷笑,“告诉刑部,把苏明远的案卷送一份到碎玉轩——朕倒要看看,她能翻出什么水花。”
雪又下起来了,苏挽月立在御书房外,望着掌心那枚滚落的珍珠。冰凉的雪落在脸上,她却觉得浑身发烫。前方是深不可测的宫闱,身后是身陷囹圄的父亲,而她,早已没有退路。
彤云压得人喘不过气,苏挽月踩着积雪往内务府去时,檐角冰棱突然坠落,在青砖上砸出细小的裂纹。她下意识攥紧袖口,那袭月白色宫装的广袖里,藏着皇上御赐的鎏金腰牌,此刻却像块烧红的烙铁,烫得她心口发疼。
内务府朱漆大门半掩,霉味混着陈年樟木气息扑面而来。管事王公公正斜倚在虎皮椅上,翡翠扳指摩挲着烟袋杆,见她进来,三角眼猛地一眯,烟锅里的火星“噼啪”炸开:“苏答应这是走错地儿了?内务府的账册,也是你能染指的?”
“有劳公公验看。”苏挽月福身时,鎏金腰牌在昏暗中泛着冷光。王公公的喉结剧烈滚动,枯瘦手指捏着腰牌反复端详,指甲缝里还沾着昨夜的胭脂红。他突然赔笑,褶皱里却藏着阴鸷:“既是圣谕,老奴这就吩咐人取来。”
雕花樟木箱打开的瞬间,灰尘在光柱里翻涌。苏挽月展开泛黄的账册,墨迹在烛光下泛着诡异的青黑。她指尖划过密密麻麻的数字,突然顿在“江南赈灾银”那栏——账面记着三十万两,可随行清单上,实际入库不过十二万。
“绿枝,去看看东角那排箱子。”她压低声音,余光瞥见王公公正朝小太监使眼色。绿枝会意,佯装被门槛绊倒,檀木箱子轰然倒地,翡翠镯子、羊脂玉扳指倾泻而出,最上面还压着张地契,“江南织造府”五个朱砂大字刺得人眼疼。
“王公公好阔气!”苏挽月捏起地契,绸缎触感下藏着硬茧般的褶皱,“这些‘体己’,怕不是用百姓的救命钱换来的?”
王公公扑通跪地,蟒纹补服在青砖上蹭出灰印:“苏答应饶命!都是上头的意思……”话未说完,门外突然传来环佩相撞的脆响。
玫瑰红身影裹挟着浓烈的龙涎香撞进来,华妃鬓边的赤金凤凰步摇随着冷笑剧烈晃动:“好个狗胆包天的东西!”她踩着金线绣鞋碾过满地珠宝,指尖挑起苏挽月的下颌,丹蔻几乎戳进皮肉,“私闯禁地、栽赃嫁祸,当这后宫是你苏家的法场?”
“臣妾奉皇上旨意查案。”苏挽月强撑着站稳,后槽牙几乎咬出血。华妃突然大笑,钗环相撞声刺耳:“旨意?我看你是活腻了!来人,掌嘴!”
两名太监扑上来时,苏挽月闭上眼。预想中的疼痛并未落下,反而听见“扑通”跪地声。她睁眼,见皇上面沉如水立在门口,玄色龙袍下摆扫过满地狼藉,金丝绣的五爪金龙在烛光下张牙舞爪。
“华妃这是在教朕如何断案?”皇上把玩着腰间玉佩,声音冷得像淬了冰。华妃脸色骤变,凤冠上的珍珠流苏晃得人头晕:“臣妾见这贱婢心怀不轨,特来……”
“特来销毁证据?”皇上踢开脚边的玉镯,清脆的碎裂声惊得众人一颤。他踱步到苏挽月面前,指尖擦过她泛红的脸颊,“倒是朕小瞧了你,连内务府的老狐狸都能撬开嘴。”
苏挽月浑身紧绷,闻到他袖口淡淡的松烟墨香。身后王公公突然发出凄厉惨叫,她转头,见李公公正用银针扎进他的指甲缝。“说!谁让你调换账册的?”李公公的声音像砂纸磨过。
“是……是华妃娘娘的贴身……”王公公话未说完,喉间突然喷出鲜血。苏挽月瞳孔骤缩,看着他抽搐的手指指向华妃,却见那抹玫瑰红身影突然瘫软在地,凤目含泪:“皇上明察!这刁奴血口喷人……”
“够了。”皇上甩袖,龙袍上的金线在墙上投下狰狞阴影,“苏答应,这些证物你且带回碎玉轩。至于华妃……”他顿了顿,“禁足翊坤宫,非召不得出。”
暮色漫进长廊时,苏挽月抱着沉甸甸的账册。寒风卷起她的披帛,露出手腕上被华妃掐出的青紫痕迹。绿枝捧着铜手炉跟在身后,声音发颤:“娘娘,那王公公死得蹊跷……”
4梅香藏锋
“我知道。”苏挽月摩挲着怀中的账册,纸张边缘割得掌心生疼。远处传来更夫梆子声,她突然想起昨夜母亲托人送来的密信,信末只写着“万事小心”。此刻望着漫天飞雪,那句“鱼沈雁杳天涯路”又涌上心头,她握紧袖中半旧的蜀锦帕子,上面的并蒂莲早已被泪水浸得发皱。
暮春的御花园飘着细雪,白海棠与残红共舞,苏挽月立在花树下,指尖抚过海棠花瓣上的霜粒。自内务府风波后,皇上召见她时总爱问些江南风物,却对父亲的案子避而不谈。她望着漫天飞絮,忽觉这宫墙内的春天,比冬日更冷。
"娘娘,那宫娥又来了。"绿枝的声音惊破寂静。苏挽月转身,见穿浅绿襦裙的宫娥踅进假山后,袖口露出半幅茜素罗帕——正是昨夜传递密信的标记。
密信在掌心焐得发烫,"子时御花园"五个字力透纸背。苏挽月捏紧帕子,触到帕角那朵残败的并蒂莲,忽然想起兄长曾说:"月妹妹若遇困局,便去梨树下等风来。"可如今梨花开了又谢,等来的不是东风,却是更深的迷局。
子时三刻,太液池冰面裂出细响。苏挽月藏在老槐身后,望着湖面上浮动的月影,忽觉有人影掠过九曲桥。那黑影立在桂树下,玄色衣袍被风掀起一角,腰间玉佩隐约可见"周"字刻纹。
"苏答应果然守信。"周太监掀开兜帽,眼角的朱砂痣在月光下泛着暗红,"娘娘可知,江南盐茶道周明远为何突然辞官?"他顿了顿,从袖中掏出半卷密档,"皆因苏大人查获了华妃兄长私铸的假币。"
密档里夹着张皱巴巴的银票,"江南织造局"的印泥还未干透。苏挽月指尖发抖,终于明白为何父亲的赈灾银账册会不翼而飞——原来早在半年前,华妃一党就已布下局,用贪墨罪名掩盖更大的谋逆之举。
"皇后娘娘要奴婢转告您,"周太监忽然压低声音,"养心殿的’证据’,是从翊坤宫偏殿搜出的。"他意味深长地看她一眼,转身消失在月洞门后,留下满地碎银般的月光。
次日晨起,苏挽月特意换上皇后赏赐的茜香罗衣,袖口绣着的鸳鸯戏水图针脚细密,倒像是锁住心事的枷锁。椒房殿内,皇后斜倚在金丝楠木雕花榻上,手里拨弄着鎏金香炉,青烟袅袅中,她眉间的愁绪比往日更浓。
"昨夜养心殿走水,你可听说了?"皇后忽然开口,护甲轻叩香炉,"烧了半屋子账册,倒像是有人急着灭口。"她抬眼,凤目中映着苏挽月骤然苍白的脸,"苏答应可知,皇上今早对着你父亲的供状,足足发了两个时辰的呆。"
供状二字如重锤砸在心上。苏挽月扑通跪下,茜香罗裙扫过青砖,绣线与地面摩擦发出细碎声响:"求娘娘明示!"
皇后起身,明黄长裙拖在地上,绣着的牡丹纹仿佛在青烟中舒展花瓣。她走到苏挽月跟前,轻轻扶起她,指尖却在袖中塞了个硬物:"三日后是端阳宴,皇上要当众宣读苏大人的判词。"她凑近,珠翠钗环轻晃,"有些东西,唯有在众人眼皮子底下查,才最安全。"
掌心里是枚刻着"密"字的铜钥匙。苏挽月走出椒房殿时,才发现那钥匙竟与昨夜周太监密档上的锁孔严丝合缝。风起时,她摸出怀中父亲的绝笔信——那是前日暗中传入宫的,寥寥数语却写着:"吾女勿念,墙内有梅。"
端阳节前夜,碎玉轩的烛火亮了整夜。苏挽月对照着密档里的账目,忽然发现每笔异常银钱的进出,都与"梅花坞"这个地名相关。绿枝举着烛台的手突然一抖:"娘娘,那是华妃兄长的私庄!"
话音未落,窗外传来瓦片轻响。苏挽月刚吹灭烛火,就见一支弩箭破空而来,"砰"地钉在立柱上,箭尾绑着张字条:"再查,苏明远活不过明日。"她攥紧字条,指甲刺破掌心,血腥味混着窗外飘来的艾草香,呛得人喘不过气。
端阳当日,养心殿外廊下摆满冰盆。苏挽月隔着珠帘,看见皇上身着明黄龙袍坐在龙椅上,华妃兄长跪在丹墀下,官服上的补子绣着獬豸,却早已脏污不堪。
"苏明远贪墨证据确凿,"皇上声音低沉,"但念其往日功绩,可免死罪,流放三千里——"
"皇上且慢!"苏挽月突然冲上前,珠钗坠地发出清脆声响。她展开密档,指尖划过梅花坞的地契,"臣妾有证据,证明父亲是被陷害!"
殿内哗然。华妃兄长猛地抬头,眼中闪过狠厉:"你个贱婢,血口喷人!"
"是否血口喷人,验验便知。"苏挽月转向皇上,从袖中掏出那枚铜钥匙,"请皇上派人查抄梅花坞,那里藏着私铸的假币、伪造的账册,还有..."她顿了顿,望向皇后所在的方向,"还有当年先太子落水案的密档。"
最后一句话如惊雷炸响。皇后手中的茶盏"当啷"落地,碎瓷片在阳光下闪着冷光。皇上猛地起身,龙袍扫过桌案,供状散落满地:"你说什么?"
苏挽月跪下,额头触地:"臣妾冒死进言,父亲之所以被陷害,皆因他查到了当年先太子意外身亡的真相。梅花坞的暗格里,藏着所有证据。"
殿内死寂。华妃兄长突然狂笑:"苏挽月,你以为有皇后撑腰就能翻案?别忘了,当年推先太子下水的——"
"够了!"皇上怒吼,声如洪钟。他盯着苏挽月颤抖的肩膀,忽然冷笑:"既然你如此笃定,朕便给你一日时间。若查不出证据,你与苏明远,就一起去流放地团聚吧。"
5暴雨追凶
走出养心殿,苏挽月望着漫天乌云,忽然想起父亲信中的"墙内有梅"。原来这深宫里的梅花,从来不是报春的使者,而是扎进血肉里的毒刺。她摸出袖中皇后给的玉佩,羊脂玉上刻着的"忍"字硌得掌心生疼。三日后的端阳宴,究竟是真相大白的曙光,还是更深的深渊?她攥紧拳头,任由指甲在掌心血肉里开出血花——事到如今,她早已没有退路。
暴雨如注,碎玉轩的琉璃瓦被砸得噼啪作响。苏挽月立在窗前,看着雨帘将红墙染成血色,指尖无意识摩挲着父亲绝笔信上的折痕。案头摆着养心殿带回的“证据”,泛黄的账册在烛光下泛着诡异的青灰色,像极了父亲深陷囹圄的面容。
“娘娘,周公公到了。”绿枝掀起滴水的湘妃竹帘,话音未落,周太监已疾步而入,玄色衣袍下摆洇着大片水痕,额间的朱砂痣在惨白的脸上格外刺目。
“皇上手中的账册...”苏挽月转身时,裙裾扫过青瓷香炉,龙脑香混着雨水的腥气扑面而来,“可是伪造的?”
周太监抹了把脸上的雨水,从袖中掏出半块烧焦的玉佩:“这是江南暗线拼死送来的。”玉佩上“苏”字残痕犹在,却已裂出蛛网般的纹路,“华妃兄长三个月前就买通了苏州账房,那些所谓‘证据’,是用您父亲十年前的旧笔迹拼凑的。”
惊雷炸响,苏挽月踉跄扶住桌案。想起昨日在养心殿,皇上将账册摔在她面前时,龙袍上的金线在烛火下刺得人睁不开眼。原来那字字泣血的“供状”,不过是精心编织的罗网。
“真正的账册藏在...”周太监话音未落,窗外突然传来瓦片碎裂声。他脸色骤变,猛地推开苏挽月,一支淬毒的弩箭擦着她耳畔钉入立柱,箭尾绑着染血的布条,“再查,苏明远今夜便溺毙狱中。”
绿枝吓得尖叫出声,苏挽月却弯腰拔下弩箭,指尖抚过箭杆上的刻痕——那是翊坤宫特有的缠枝莲纹。她将布条凑近烛火,在灰烬中赫然显现“梅花坞”三个字,正是前日密档里私铸假币的窝点。
“去求见皇后娘娘。”苏挽月握紧染血的布条,广袖下的翡翠镯子撞出清响,“告诉娘娘,有人要对父亲下毒手。”
椒房殿内,皇后正对着铜镜卸妆,九翚四凤冠搁在金丝楠木匣中,珍珠流苏垂落如泪。听闻消息,她手中的象牙梳“啪”地折断:“果然按捺不住了。”凤目扫过苏挽月掌心的伤口,“本宫的暗线已找到账册,只是...”她顿了顿,将半截断梳塞进苏挽月手中,“有人买通了驿站,要在半路截杀送册之人。”
子夜时分,苏挽月乔装成小太监混出宫门。雨幕中,她攥着断梳在泥泞中狂奔,绣鞋早已不知去向,茜香罗裙沾满泥浆。远处传来马蹄声,三匹黑马裹挟着腥风而来,领头之人面罩下露出半枚赤金耳坠——正是华妃兄长的心腹。
“交出密信,饶你不死。”黑衣人挥刀劈来,刀刃划破她的肩头。苏挽月咬牙滚进沟渠,借着闪电瞥见岸边芦苇丛中闪烁的银光——是暗卫的佩刀!
“救...”呼救声被暴雨吞没的瞬间,她突然将断梳刺向黑衣人咽喉。鲜血溅在她脸上,温热的触感让她想起幼时兄长教她防身术时说的话:“月妹妹,越是绝境,越要狠得下心。”
晨光刺破云层时,苏挽月浑身是血地跌进养心殿。皇上握着奏章的手猛地颤抖,玄色龙袍扫过她沾满血污的裙摆:“你这是...”
“请皇上验看。”她从怀中掏出用油布裹着的账册,指尖在“梅花坞”的账目上重重划过,“这些才是真的。而您手中的‘证据’,”她扯下墙上的字帖,“不过是用父亲旧作拼凑的赝品!”
殿内死寂。皇上突然将假账册掷入火盆,火苗瞬间吞噬那些伪造的字迹。就在这时,李公公捧着八百里加急闯进来:“皇上!江南急报,在梅花坞查获私铸铜钱十万贯,还有...”他偷瞄苏挽月一眼,“还有先太子落水案的密档。”
华妃被押解来时,玫瑰红长裙已沾满秽物,赤金凤凰步摇歪斜地挂在乱发间。她望着火中跳跃的账本,突然狂笑:“苏挽月,你以为扳倒我就能高枕无忧?皇后她...”
“住口!”皇上拍案而起,龙涎香混着血腥气弥漫殿内,“将华妃打入冷宫,周明远即刻问斩!”他转身看向苏挽月,目光复杂,“至于你父亲...”
“求皇上开恩!”苏挽月重重叩首,额角在青砖上磕出血痕,“父亲为官十二载,疏浚河道、建育婴堂,江南百姓至今...”
“准了。”皇上突然打断她,袖中滑落的白玉兰坠子轻轻摇晃,“三日后,苏明远官复原职。”
走出养心殿,苏挽月望着湛蓝的天空,泪水混着雨水滑落。绿枝捧着披风追上来,却见她盯着手中的断梳——梳齿间还嵌着黑衣人的皮肉。远处传来更夫梆子声,她忽然想起昨夜皇后的话:“这宫里的每一场胜利,都是踩着别人的骨头走出来的。”
6断梳埋恨
夕阳西下时,苏挽月在御花园的梨树下埋了那半截断梳。泥土覆盖的瞬间,她听见墙外接应父亲的马蹄声由远及近。然而当她转身,却看见皇后的仪仗缓缓走来,凤辇上垂下的珠帘后,那双凤目正似笑非笑地望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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