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琴艺大赛前夕，我苏清歌被几个蒙面壮汉拖进了荒芜的后巷。

等被救出来的时候，早已成了个血人。

最后，我被诊断双手筋脉尽断，左耳失聪，再也无法抚琴。

最疼我的兄长苏景行勃然大怒，发誓要让那群人付出代价！

最宠我的未婚夫萧慕寒心疼不已，请来全城最好的大夫替我诊治！

可就在第三天，我推着轮椅经过回廊拐角，却无意听到了两人的谈话。

"你疯了吗？说好只是让她错过比赛，现在清歌要终身残废！"

这是……我的未婚夫萧慕寒的声音。

我还没来得及弄懂什么叫"只是让她错过比赛"，下一秒，兄长苏景行的声音便混着檀香飘来。

"那群暴徒下手没轻重，但结果不正好？这次魁首非如烟不可了。"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清歌是相府千金，从小被家里宠着，我是她亲兄长，你是她未婚夫，有我们护着，她前半辈子已经锦衣玉食了，后半辈子就算残废了也过得差不到哪里去。但如烟不同，她是义女，从小谨小慎微，如今她心心念念想要那个琴艺魁首，但清歌太优秀，太碍事，她走投无路，能依靠的只有我了，我不能让任何人挡了她的路。"

"慕寒，我们是好兄弟，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我知道你喜欢清歌，很快就要和她成婚，但你不是也答应过我，你不会因为喜欢清歌，就不顾如烟的死活吗？"

萧慕寒沉默良久，最终妥协般地叹了口气："我知道了，清歌现在每天疼得睡不着，你让大夫给她用最好的止疼药。"

两人掐灭了檀香，越走越远。

四周瞬间陷入死寂，唯有我听见自己心脏爆裂的声音。

原来那天巷子里的暴徒不是意外，是精心布置的屠宰场。

而握着刀的，居然是我最信任的两个人。

我张了张嘴，我想要嘶吼，想要哭泣！

可悲愤、绝望的情绪到了嘴边后，却只发出幼猫般的哀鸣。

在今天之前，我还一直在告诉自己，没关系。

哪怕经历了最惨痛的遭遇，可我还有兄长，还有未婚夫，我还有这世界上最爱我的两个男人。

可如今他们却亲口告诉我，我那生不如死的遭遇，我那副残败肮脏的身体，我那颗破碎不堪、血肉模糊的心脏，都是拜他们所赐！

我泪眼模糊，整个人坐在轮椅上颤抖个不停，疼得快要死过去。

我不明白，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我曾是相府最耀眼的明珠。

兄长苏景行把我捧在手心里养大，连重话都舍不得说一句。

未婚夫萧慕寒更是把我宠上了天，从小就对外宣称非我不娶。

我活得像朵温室里的牡丹，娇贵又天真，以为这世上所有的风雨都会有人替我挡。

直到十四岁那年，父母接回了逝去好友的独女柳如烟。

那个瘦瘦小小的女孩，穿着洗得发白的裙子站在相府大厅里，低着头喊我"清歌姐姐"。

我当时还傻乎乎地把自己最喜欢的玉簪插在她髻上，根本不知道这个"楚楚可怜"的妹妹，会成为我人生里最痛的劫。

起初只是些小事。柳如烟摔碎了我母亲留下的古琴，却红着眼睛说是我砸的；

柳如烟弄丢了我的参赛令牌，却委屈巴巴地说是不小心。

而每一次，兄长都会皱着眉说"清歌，别闹"，萧慕寒也会揉着眉心劝我"如烟不是故意的，清歌，你让着她点"。

后来事情越来越荒唐。

我熬夜三个月准备的琴谱，获奖名单上写的却是柳如烟的名字；

我拼命练琴换来的独奏机会，最后站在台上的还是柳如烟；

我像只被慢慢抽干空气的玻璃瓶，眼睁睁看着属于自己的一切，一件件被装进柳如烟的囊中。

最可笑的是，我居然真的以为是自己不够好。

可直到今天，我才隐隐明白，原来从始至终，我珍视的所有东西，都是被最信任的两个人，亲手捧到柳如烟面前的。

我的优秀是错，我的天赋是罪。

我这个人，生来就是给柳如烟铺路的垫脚石。

可是，萧慕寒是我的未婚夫，苏景行是我的亲兄长啊！

她柳如烟，不过是一个义女！

父母去世后，他们成了我唯一的依靠，可如今，他们却亲手摧毁了我！

我已经不知道，变成这样的我，还有什么理由活在这世上了……

我浑浑噩噩，双手颤抖地推动着轮椅，刚要狠下决心连人带轮椅地滚下台阶，忽然，袖中的香囊响了起来。

那是一个陌生的声音通过特制的香囊传来。

我听它响了许久，最后，还是选择倾听："是谁？"

"苏小姐。"香囊那头是个温和的女声，"我们是凤凰医馆。"

"……什么事？"

"我们听说您遭遇的种种意外，"对方轻声说，"或许，您愿意成为我们的试药人吗？"

我笑了，笑着笑着，笑出泪来："我现在还不够惨吗？"

"不，我们的新药，能让您重获新生。"

"……什么？"

"筋脉重塑，听力恢复，甚至……"她顿了顿，"让您重新站在台上。"

我的心脏猛地一跳。

"为什么选我？"

"因为，"对方沉默片刻，一字一句道，"只有被彻底摧毁过的人，才配得上涅槃重生。"

我身子骤然一僵，终于彻底止住推动轮椅的动作。

我怔怔地望向窗外，夕阳刺眼得让我流泪。

片刻后，我终于攥紧香囊。

"好，我答应！"

第二章

那头的人很是欣喜，表示过一阵子就会来接我。

我答应后，默默收起香囊，装作什么也没听见地回到了厢房。

接下来的日子，萧慕寒和苏景行对我千好万好，直到出府。

这天，萧慕寒单膝跪地，小心翼翼地帮我穿上绣鞋，修长的手指避开我手上的伤口，动作轻柔得像在对待一件易碎的瓷器。

"疼吗？"他抬头，深邃的眼眸里盛满心疼。

我木然地摇头。

"出府手续办好了。"苏景行推门而入，手里拎着崭新的披风，"外面风大，清歌，多穿点。"

他俯身为我披上披风时，我闻到了熟悉的沉香味道。

那是我十八岁生日时送给兄长的香囊，胃里突然翻涌起一阵恶心，我死死咬住下唇才没当场吐出来。

轮椅碾过府中大厅光洁的青石地，我能感觉到四面八方投来的目光。

药袋挂在轮椅侧面，随着移动发出细微的声响。

一个路人好奇地多看了两眼，苏景行立刻冷下脸："看什么看？"

萧慕寒温热的手掌覆上我的眼睛："乖，别怕。"

他的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我们会保护好你。"

我浑身发抖，不知是愤怒还是悲哀。

若不是亲耳所闻，我怎么敢相信这样呵护我的两个人，会是亲手将我推入地狱的恶魔？

"清歌，你在这里等一会儿，"萧慕寒将我推到门口遮阳处，"我们去牵马车过来。"

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我突然转动轮椅。

我宁可爬着离开，也不要再接受他们虚伪的关怀。

轮椅刚拐过府门转角，熟悉的声音就从马厩的角落传来。

"清歌和多个男人私通的传言都放出去了吗？"苏景行的声音冰冷刺骨。

"嗯。"萧慕寒的应答有些迟疑，"但清歌情况已经很糟了，我们真的还有必要虚构这种丑闻来羞辱她吗？"

"当然有必要！"苏景行厉声道，"只有让她在琴界彻底身败名裂，才能确保她永远不会成为如烟的威胁！"

轮椅猛地撞上墙壁，我捂住嘴，血腥味在口腔里蔓延。

他们不仅要毁了我的人生，还要玷污我的名誉？

我发疯似的转动轮椅想要逃离，却一头撞进了府门口的看客堆里。

"苏小姐！听说您是因为与多人私通才导致残废？"

"能解释下您和那些男人的关系吗？"

"身为琴师却如此放荡，您觉得羞耻吗？"

而这时，一群疯狂的民众也突然冲出来，挤进人群中，一边推搡着我一边辱骂着。

"苏清歌，我真是瞎了眼才会仰慕你，你真是恶心！"

"苏清歌，你既然能和那些人厮混，是不是也可以陪我们？"

不知是谁先起的哄，无数只手开始疯狂地撕扯着我的衣裳。

"不……不……不要碰我！"

我一脸惊恐，边尖叫边推搡着那些肮脏的手，但终究没用。

"嘶啦！"

随着一声衣裳破裂的声音，我浑身被扒了个精光。

布满浑身狰狞可怖的伤口就这样暴露在众人面前。

巨大的羞耻笼罩全身，我呼吸发紧，痛苦地喘不上气。

"呕，太恶心了，居然还挂着药袋！"

"天哪，快点画下发到茶楼去，让大家看看，大家心中的琴仙私下有多肮脏！"

一刹那的寂静后，嫌弃声和鄙夷声此起彼伏，像是一个个响亮的耳光打得我耳朵嗡嗡作响。

我什么也听不到了，大颗大颗的眼泪顺着脸颊落了下来，咸咸的泪水沾在那些伤口上后泛起如蚂蚁一般撕咬的疼痛。

"滚开！都滚开！"

萧慕寒的声音突然炸响。

他冲进人群，一把将我护在怀里。

苏景行则粗暴地推开看客，脸色阴沉得可怕。

"护卫，护卫，死哪里去了！"

他们配合得那样好，好到让我都挑不出错处。

可只有我知道，这出戏，本就是他们亲手安排。

他们想让我彻底被钉在荡妇的耻辱柱上，名声尽毁，从今以后像那阴沟里的老鼠，永远都见不得光。

而他们捧在手心里的柳如烟，将站在最耀眼的台上，享受着世人的追捧和喜爱。

很显然，他们做到了！

第三章

回到相府时，柳如烟正站在门口。

她穿着我最喜欢的淡蓝色纱裙，头发梳成我曾经标志性的飞仙髻。

"姐姐！"她小跑过来，脸上写满虚假的关切，"对不起，比赛太忙了现在才来看你。"

苏景行和萧慕寒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

"比赛结果怎么样？"

柳如烟欢快地跑进厅堂，捧出一座金光闪闪的奖杯："第一名！评委说我的表现堪称完美！"

我死死盯着那座本该属于我的奖杯，左手的幻痛突然发作，我想起自己最后一次抚琴的样子，烛光下，我像一只翩跹起舞的凤凰。

可如今，拜自己的亲兄长和未婚夫所赐，我连抚琴，都已是奢望。

三人围着奖杯说说笑笑，完全忘了轮椅上还坐着个活人。

我自己推着轮椅往楼梯走去，柳如烟立刻追上来搀扶："我帮姐姐......"

到了楼上，柳如烟突然凑到我耳边："姐姐，你好恶心啊，还挂着药袋，你说，以后慕寒哥碰你的时候，会不会闻到药味啊？"

我脸色一白，还未开口，柳如烟忽然大叫一声"姐姐不要"，而后整个身子都朝后仰去，像一只折翼的蝴蝶滚下楼梯。

"如烟！"

"怎么回事？！"

苏景行和萧慕寒冲过来时，柳如烟正蜷缩在地上啜泣："哥，慕寒哥，不怪姐姐……她只是太难过……说凭什么她的手废了，我却还能抚琴……"

"苏清歌！你疯了吗？"

苏景行一把拽住轮椅扶手，力道大得让竹制轮椅发出不堪重负的声音。

他俯身逼近，那双总是温柔注视我的眼睛此刻燃烧着怒火："你知不知道对于一个琴师来说，双手意味着什么！"

我仰头看着自己的亲兄长，忽然笑了。

笑意未达眼底，反而让苍白的脸色更显惨淡。

"原来兄长也知道啊。"我轻声说，手指无意识地抚过毫无知觉的双手，"知道手对琴师有多重要。"

萧慕寒站在一旁，修长的手指紧握成拳。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在看到柳如烟红肿的脚踝时闭紧了唇。

"道歉。"苏景行的声音冷得像冰，"立刻给如烟道歉。"

轮椅上的女孩挺直了脊背，像她曾经在台上做过的千百次那样："我凭什么道歉，她自己摔的。"

空气瞬间凝固。

柳如烟突然抽泣一声，一瘸一拐地走上前："算了景行哥……姐姐心情不好，我能理解……"

"如烟！"苏景行心疼地扶住她，"你就是太懂事了。"

我转动轮椅，竹制轮毂碾过青石地面发出刺耳的声响。

我不想再看这场闹剧，更不想再看柳如烟眼中那抹得意的光芒。

夜深了。

我靠在床头，望着窗外惨白的月光。

房门被轻轻推开，萧慕寒端着一盏汤药走了进来。

"清歌，喝点汤药，安神。"他将盏子放在床头，语气温柔，"乖，一定要喝完。"

房门关上的瞬间，我的眼神彻底冷了下来。

我端起汤药，毫不犹豫地倒进了盆栽里。

午夜时分，一阵窸窣声将我从浅眠中惊醒。

我眯着眼，看见一个黑影站在床边。

"清歌？"萧慕寒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我屏住呼吸，身体僵硬得像具尸体。

确认我没有反应后，一双大手突然粗暴地将我拽起，麻布袋当头罩下！

"唔！"

我本能地挣扎，却被狠狠摔在地上。

脊椎撞击地面的剧痛让我眼前发黑，却死死咬住嘴唇不发出声音。

"景行，会不会做得太过了？"萧慕寒的声音在颤抖，"清歌的手都已经这样了，你还要我给她下安神药，绑了她来这里为如烟撑腰。"

"心疼了？"苏景行的冷笑像刀子一样扎进我心里，"她推如烟的时候可没手软，反正她手没知觉，打几板子就当给她个教训。"

粗糙的麻布袋摩擦着皮肤，我死死攥紧拳头。

他们说对了，我的手确实感觉不到疼，但心脏却像被人生生撕成两半。

"动手。"苏景行冰冷地下令。

第一板落下时，我听见自己手骨发出沉闷的响声。

第二板、第三板……

我像个破旧的布娃娃一样被翻来覆去地击打。

"呃……"一声痛呼终究没忍住，从我紧咬的牙关中溢出。

板子声戛然而止。

"谁？！"苏景行的声音陡然拔高。

下一秒，我感觉到有人颤抖着抓住麻布袋边缘，将它缓缓掀开……

第四章

"喵——"

一声尖锐的猫叫划破夜空，苏景行掀开麻布袋的手猛地顿住。

萧慕寒长舒一口气："原来是野猫。"

黑暗中，我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渗出，在麻布袋上留下暗红的痕迹。

……

晨光透过窗棂洒进房间，我静静地看着自己手上新增的淤青。

"这是怎么回事？"我指着那些触目惊心的伤痕，声音平静得可怕。

苏景行的眼神闪烁了一下："可能是……你昨晚没睡好，从床上摔下来了？"

萧慕寒急忙岔开话题："清歌，你下月生辰，想要什么礼物？"

他蹲下身，像从前那样温柔地握住我的手，"我给你办个最盛大的生辰宴好不好？"

我想起十四岁前的生辰宴。

那时我穿着定制纱裙，苏景行会亲手为我戴上珍珠发冠，萧慕寒则会单膝跪地为我穿上锦缎鞋。

可自从柳如烟来了之后，一切都变了。宴会上备受宠爱的人，成了她。

"不用了。"我轻声说。

"那怎么行！"两人异口同声，眼神热切得仿佛真的在乎。

萧慕寒蹲下来握住我的手，"我们要给你办最盛大的宴会。"

接下来几天，苏景行和萧慕寒早出晚归，连柳如烟也不见踪影。

我冷眼看着他们每天风尘仆仆的样子，直到生辰当天——

"清歌，这是我给你准备的礼服和首饰。"萧慕寒匆匆放下一个精致的妆奣，"我去给你准备软轿，等你换好我们就出发。"

房门关上后，我却发现萧慕寒的荷包遗落在床上。

荷包中露出的字条上，我的血液凝固了。

那是一个三人书信往来，字迹刺眼地写着"小太阳和她的两个护花使者"。

最新的是柳如烟写来的："慕寒哥，景行哥，我的纱裙好看吗？"

我颤抖着往下看：

柳如烟在梅花园下的画像；

苏景行搂着她赏雪的合影；

萧慕寒为她戴上珍珠项链的描述……

原来这些天的"筹备"，是他们为和柳如烟去别院游玩的说辞。

而此刻我手中的礼服，标签上也赫然印着"残次品"二字。

泪水砸在字条上，我机械地把它放回原位。

当萧慕寒回来时，见我还没换好，有些诧异，刚要开口，我便轻声说："我的手太丑了，不想换。"

"别这么说。"萧慕寒心疼地捧起我的脸，"你永远是我的小公主。"

说完，他便让丫鬟给我换好礼服和首饰，推着我上了软轿。

宴会厅金碧辉煌，却没有人看轮椅上的寿星一眼。

苏景行全程陪着柳如烟切糕点，萧慕寒忙着为她整理裙摆。

我像个局外人，看着自己的生辰宴变成另一个女孩的秀场。

突然，地面剧烈震动！

"地龙翻身了！"

人群瞬间混乱。

我眼睁睁看着苏景行和萧慕寒同时朝着柳如烟的方向跑去。

我的轮椅被撞翻，屋梁砸下来的瞬间，我听见萧慕寒遥远的喊声：

"清歌——"

黑暗吞噬了一切。

"余震要来了！两位小姐都被压住了，先救谁？"救援者焦急的声音传来。

"苏小姐的位置更危险，不及时救出来可能要截肢！"

"截就截吧，"苏景行的声音冷静得残忍，"先救如烟。"

第五章

"你疯了？"萧慕寒的声音在发抖，"清歌已经残废了，她那么爱美的一个人，你还让她截肢，是想要她死吗！"

"慕寒，我知道你疼清歌，可你别忘了，五年前那场大火，是谁把我们救出火海的。要不是如烟拼死相救，我和你，早就死了！"

我在废墟中瞪大眼睛。

五年前那场大火，明明是我拼死把他们拖出来的！

可他们，竟错认成了柳如烟？

所以……这就是他们偏爱柳如烟的原因？！

最后，两人几经争论，最后终于达成一致。

"先救如烟！"

我在黑暗中睁着眼睛，看着救援队的灯光一点点远去。

他们抱着柳如烟离开的背影那么匆忙，连回头看一眼废墟的时间都没有。

余震来临时，房梁轰然砸下，我最后的意识，也随之彻底湮灭。

我在剧痛中睁开眼时，房顶上的纸窗透进月光，刺得我流泪。

我下意识去摸自己的腿——

还好，还在。

"再晚半个时辰，这条腿就保不住了。"大夫一边换药一边说，"苏小姐，还好您命大。"

我盯着雪白的房顶，嘴角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命大？我宁愿自己死在那场地龙翻身里。

房门被猛地推开，苏景行和萧慕寒风尘仆仆地冲进来，脸上写满"担忧"。

"清歌！"苏景行一把抓住我的手，"当时太混乱了，我们没看见你……"

萧慕寒单膝跪在床边，小心翼翼地抚摸我打着夹板的腿："清歌，对不起，下次我绝对不会让你离开我的视线。"

我缓缓抽回手，眼神空洞得像一潭死水。

我不想听这些拙劣的谎言，一个字都不想。

"清歌？"萧慕寒终于察觉到不对劲，声音开始发抖，"你说句话好不好？"

沉默。

整整三天，我像个精致的木偶，不哭不笑不说话。

苏景行终于慌了，强行带我去做全身检查。

"身体指标基本正常。"大夫推了推眼镜，"建议找心理医者看看。"

医者诊疗室的门关上后，苏景行烦躁地扯开领巾："有这么严重吗，居然还要到心理医者这里来！"

"苏公子。"医者拿着诊断书走出来，脸色凝重，"患者有严重心疾，伴有自尽倾向。"

"什么？"苏景行像被雷劈中，"这点小事，怎么就患上心疾了！"

萧慕寒一拳砸在墙上，指关节渗出血丝："小事？害得她残废，弹不了琴，你觉得这是小事？好好一个人，被我们活生生逼成了这样……"

他红着眼睛揪住苏景行的衣领，"苏景行，清歌是我捧在手心的女孩！上次是我最后一次听你的话，哪怕如烟救了我，我对她的恩情也还完了，以后我绝不会再听你的伤害清歌！"

"她是我亲妹妹！"苏景行怒吼，"难道我想这样对她？不都是为了如烟！"

他颓然松手，"好了好了，反正如烟琴艺魁首也拿到了，她也不会挡如烟的路了，以后我们就对她好一点。"

第六章

接下来的日子荒谬得像场闹剧。

苏景行每天变着花样送礼物，从限量版香囊到我小时候最爱的桂花糕；

萧慕寒寸步不离地守着我，连喂药都要亲自试温度。

他们笑得那么温柔，仿佛这些年对柳如烟的偏爱从未存在，仿佛对我的那些伤害只是我的一场噩梦。

但我只是安静地看着，像在看一场拙劣的表演。

我的心已经死了，死在得知真相的那一刻。

现在我只等一个机会，

那个能让我重新站起来的凤凰医馆。

一周后，我出府了。

苏景行和萧慕寒像伺候祖宗一样，伺候着我出了府。

将我送进房间后，萧慕寒在我面前蹲了下来，语气温柔："清歌，这些天做各种诊治一定累坏了，你躺在床上好好休息一下，我和景行去给你买汤圆，就是你小时候最爱吃的那家，等你醒来，就能吃了。"

我依然没有任何回应。

萧慕寒叹了口气，揉了揉我的头发，转身离去。

而在他们离开不久，房门却再次被推开。

这次进来的，却是柳如烟。

"苏清歌。"她唇角泛起一抹冷笑，和她往日营造出的甜美形象大相径庭，"我真是小看你了。"

我靠在床头，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波澜。

"我从小就羡慕你。"柳如烟的手指抚过梳妆台上的珠宝盒，"千金小姐，长得好，琴艺好，连哭起来都比我好看。"

她突然抓起一大堆珠宝狠狠砸向铜镜，"凭什么？"

柳如烟的表情彻底扭曲："我抢走你的奖学金，你的留学名额，连你最爱的琴艺魁首都抢过来了……"

她俯身掐住我的下巴，"可他们的心里还是有你！"

我终于抬眼看她："所以，你要杀了我？"

"那多没意思。"柳如烟突然笑了，涂着豆蔻色指甲的手指拍了拍我的脸，"我要让你痛不欲生。"

随着她拍手的声响，五六个蒙面人踹门而入。

柳如烟猛地撕开自己的衣襟，抓乱头发冲出门外："救命！哥！慕寒哥！"

苏景行是第一个冲进来的。

他手里的汤圆盒子摔在地上，糯米团子滚了一地。

紧接着萧慕寒也闯了进来，看见这一幕，手里的马鞭"啪嗒"掉在地上。

"哥，慕寒哥，姐姐的心疾都是装的，她看你们都走了，就叫了一群暴徒欺负我……"柳如烟扑进他们怀里，肩膀颤抖得像风中落叶，"她说……说要让我变得和她一样……"

"啪！"

苏景行的巴掌落在我脸上时，我的耳朵嗡嗡作响。鲜血从嘴角渗出，我却感觉不到疼。

"你疯了？！"苏景行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居然找这群暴徒糟蹋如烟，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情！"

萧慕寒失望的眼神比巴掌更疼："清歌，如烟说的是真的吗，你怎么变成这样，我几乎快要不认识你了。"

我擦掉嘴角的血，抬头看着他们："这间房有眼线，事情真相究竟是怎样的，你们要看看吗？"

两人同时一怔。

第七章

"算了。"柳如烟突然出声，她抹着眼泪从萧慕寒怀里抬起头，声音还带着哽咽，"好在你们来得及时，我也没受什么伤。"

她怯生生地看向轮椅上的我，又像受惊的小鹿般缩回萧慕寒怀里："但是今天真的吓到我了，姐姐做出这样的事，还是要稍加惩戒的，不然以后再犯怎么办……"

苏景行眉头紧锁，萧慕寒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我轮椅的扶手。

"我听说……"柳如烟的声音越来越轻，却字字清晰，"姐姐有深水恐惧症，正好我们家有艘画舫，不如把她关在画舫上，在湖上飘三天吧。"

"这……"萧慕寒下意识看向我。

"会不会太……"苏景行的话还没说完，柳如烟的眼泪就再次涌了出来。

"我就知道！"她抽泣着后退两步，"在你们心里，永远都是姐姐更重要！"

她转身就要跑开，"算我多管闲事！"

"如烟！"苏景行一把拉住她，犹豫地看向萧慕寒，"就……三天而已，应该没事吧？"

萧慕寒看着我毫无血色的脸，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画舫的甲板上，湖风带着荷香的气息。

苏景行亲自将轮椅固定在舱内，还细心地为我盖了条薄毯。

"三天后我们来接你。"

他蹲下身，试图对上我的视线，可我的目光始终落在远处的湖面上。

萧慕寒单膝跪地，握住我冰凉的手："清歌，你乖一点……只要三天，我就来接你了，而且你只要进了画舫里，不看湖水，就没那么害怕了，这个惩罚，已经算轻了。"

"你接不到我了。"我突然开口，声音平静得像在讨论今天的天气，"柳如烟不会让我活着离开这艘画舫。"

"你胡说什么！"苏景行猛地站起身。

萧慕寒的手紧了紧："清歌，别这样……"

见他们全都不信，我索性转过头，"你们爱信不信。"

萧慕寒的神情突然僵住。

"走吧。"苏景行拽了拽他，"让她冷静一下。"

两人走下跳板时，我的香囊突然震动起来。

我看着那个熟悉的信号，轻轻激活暗扣。

"苏小姐，我们已经到了。"香囊那头的声音冷静而专业，"请提供您现在的位置。"

我报出画舫的位置，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而后，我缓缓抬眸，看向远方。

萧慕寒，

苏景行，

再也不见了。

不远处，萧慕寒和苏景行一左一右陪着柳如烟往岸边走去。

不知为何，想到我最后的那个眼神，他们心里总是隐隐不安。

两人默契地对视一眼，刚要开口说些什么，可还没来得及开口，一声响彻云天的爆炸声便从身后轰然传来。

"轰！"

苏景行和萧慕寒猛地一僵，满是惊恐地往回望去。

而后，便见到了他们余生都要做噩梦的那一幕。

湖水的中央，那艘载着我的画舫突然爆炸，巨大的爆炸力将整艘画舫轰得四分五裂！

只留下一湖面的血水和碎片！

第八章

"嗡！"

苏景行和萧慕寒脑海顿时一片空白！

他们现在只剩下一个念头，我还在里面！

"清歌！"

"清歌！"

两个男人连画舫都来不及登，疯了一样就朝湖里扑去。

而此刻天气突然剧变！

狂风裹挟着暴雨，如同石子一般狠狠地砸在苏景行的身上，疼得他脸色发白。

可他已经顾不得这么多，拼尽全力地朝那艘爆炸的画舫游去。

他的妹妹，他这世界上唯一的亲人还在里面！

他都不敢想，他的妹妹会有多痛！

我从小娇生惯养就很怕痛，就算只是擦破一点皮都要哭好半天。

这次爆炸后她肯定要哭很久。

想到这里苏景行紧紧咬住发白的嘴唇一头扎进湖里。

等萧慕寒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跳进了湖中，刺骨的湖水像是要把他的身体冻僵。

但他已经顾不得这么多了，他咬牙奋力地朝那湖中间的画舫游去，浪花一波波将他往远处推去，他眼睁睁看着那艘画舫离自己越来越远。

"清歌！！"

萧慕寒在浪涛间隙嘶吼，再次竭尽全力地朝他的未婚妻，他最爱的女人游去，心脏开始急剧加快。

忽然间，他想到很久之前他和我一起去学游水的场景。

那时的我还是被捧在相府手心的小公主，因此也被养得格外娇气。

稍有一点不如意，就要转头就走。

那次我学游水学了好半天都没有学会，终于受不了的我转身就要走。

苏景行正要把我叫回来时，萧慕寒却先一步开口笑着说没关系，只要他会游水就行。

以后他来当我专属的救水员。

时隔十多年，他真的来当我专属的救水员了，可我却是生死未卜！

苏景行深吸一口气，再次奋力地朝画舫游去！

渐渐的，他挥动的手臂弧度也渐渐变小，就在他要耗尽最后一点力气的时候，他终于抓住了画舫残体上的甲板。

可下一刻，又是响起了一声巨大的爆炸声。

"轰！"

一夜之间，相府千金因爆炸惨死在画舫上的新闻，瞬间像飞雪一样传遍了整个京城。

一开始，所有人都在叫好，说这种荡妇终于死了。

而且还死在湖里，尸骨无存，既不用浪费墓地，也可以眼不见为净。

可渐渐地有一些反驳的声音冒了出来，说死者为大，民众也不该这样去骂一个已经死了的人。

最后两方疯狂地吵了起来。

就在这时有个自称是我十年仰慕者的人发了一条帖子。

标题是【我眼中的苏清歌。】

仰慕者没有替我洗白，也没有为我说好话，只是将我默默做的那些事情全都发了出来。

我每月都会去孤儿院看那些孩子，并免费教那些孩子琴艺，甚至为此专门成立了一个善堂。

专门为那些想实现梦想却又缺少银钱的人提供资金帮助。

我也会在街上为那些受伤的人勇敢发声，为了他们能赢，我也不惜动用相府的律师。

……

最后的最后那位仰慕者说了这样一段话。

"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要做那样的事情，但是她在我心里永远都是一个好女孩，如今她也已经死了，我不想为了这一点事再在她死后那样去伤害她。"

第九章

一开始这篇帖子被那些黑子疯狂地围攻着，但又很快被一些曾经被我帮助过的人顶了起来。

渐渐地反驳的声音越来越弱，人们渐渐想起了我的好。

也就在这时，又有仰慕者发了一个画像并备注道。

"我是苏清歌五年的仰慕者，那次她出事之前，我本来想去看看她，鼓励一下她的，结果却撞破了那样的秘密，我一开始是想直接给她的，但是一直都没有机会，后来，我想给她的兄长或者是未婚夫，结果却受到画像里女人的威胁，为了活命，我和家人逃到了外地，直到今天才有机会公布，但终究是迟来了一步。"

画像漆黑一片，但依旧能清晰能听见里面有女人传来恶毒的声音。

"我先给你三百两，你找一群暴徒把她糟蹋了，事成之后我再给你一百两。"

很快又传来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可她没有做什么坏事，你为什么要毁了她？"

那个恶毒的声音冷笑了一声："她挡了我的登顶之路，我自然要弄死她！"

画像忽然剧烈地抖动了一下，末尾一晃而过的镜头里露出了那个女人的脸——

正是新登顶的琴仙——柳如烟！

一瞬间，网络瞬间瘫痪！

所有的人都信了当初突然曝光的新闻，以为我真的是那种被钉在耻辱柱上的荡妇，是真的喜欢和男人私通，所以才会瘫痪最后死在湖上！

可现在这个画像明晃晃地告诉众人，这件事有幕后推手，而且还是他们新仰慕的柳如烟。

一石激起千层浪。

网友开始纷纷找起柳如烟欺负我的证据。

而最后一个自称有亲戚在相府工作的网友突然更了一条留言说我亲戚在相府工作了五年，这五年里柳如烟总会以各种方式污蔑苏清歌，而且每一次相府和世子府的两位公子都会信。

尤其是相府的公子更是问都不问就要护卫来惩罚苏清歌。

久而久之，柳如烟在两位公子的心中就成了一副可怜模样，所以才会满足她的一切要求，包括让她登顶。

这次找暴徒来糟蹋苏清歌，两位公子也有出手，但他们的意思是只把苏清歌身体毁了就行，不能做到最后一步，但后面的事你们也知道了。

随着网友疯狂地挖掘，相府尘封多年的秘密再次浮上了水面。

众网友纷纷跑到相府、世子府门前辱骂，骂他们眼瞎，骂他们心狠。

同时也跑到柳如烟的门前去骂她，到最后甚至他们还去线下围堵柳如烟。

外面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但是苏景行和萧慕寒却对这件事一无所知。

这是苏景行飘在湖上的第三天。

他坐在舢板上猩红着双眼问着湖里浮上来的潜水者："怎么样？"

潜水者遗憾地摇了摇头："还是没有。"

"咚！"

苏景行狠狠一拳打到舢板上。

三天了，整整三天了！

这三天他都没有怎么合过眼，因为一闭眼就是我被炸死在画舫上的场景。

出事当天他就调动整个相府的势力下水找人。

可如今别说我的尸体，就连和我有关的物品都没有看到。

第十章

另一边，萧慕寒也正沿着我可能会飘去的地方找着我的踪迹。

因为苏景行的人在湖里一直找不到我的尸体后，所以他才大胆猜测我可能没有死。

所以他才和苏景行兵分两路，他带着人沿着我可能被湖水飘去的岸边和小岛上找人。

可一连几天，他还是一无所获。

他的心也越来越沉。

而就在这时，他的竹简急促地响了起来。

"世子，您赶紧来相府一趟，柳小姐出事了！"

在柳如烟被网友爆出真面目的第五天，萧慕寒和苏景行终于回到了相府。

看着椅子上哭得双眼通红的柳如烟，两人满是心疼。

"抱歉，如烟，都怪兄长，这几天忽略你了。你放心网上的事情兄长已经让人压下去了，至于那些造谣你的，兄长也联系了官府，绝对会还你一个公道。"

苏景行一边抱着柳如烟一边耐心地安抚着她。

好半天，柳如烟才止住哭声，抬起小脸看着他哽咽道："可是、可是……"

"那些谣言好多人都信了，甚至还有人说姐姐那艘画舫上的火药都是我让人……"

柳如烟越说越委屈，萧慕寒连忙坐在她旁边安慰她。

"不要听他们的话，清歌的事情和你没有一点关系。"

我被炸死后，萧慕寒和苏景行第一时间就让人去查火药的来源，可他们查了这么久依旧一无所获。

但是要说这火药是柳如烟叫人放的，那绝不可能。

如烟那么善良，被我欺负了这么久不仅不计较，还会在他们惩罚我的时候出来求情。

这么大度的人怎么可能做那种事情。

柳如烟看到两人是这个态度后，心里那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

她当初对我做的那些事情那么隐蔽，居然还能被人挖出来公布在网上。

一开始她吓得整晚都在做噩梦，梦见得知真相的两个男人对她展开一系列疯狂的报复。

幸好她在苏景行和萧慕寒面前一直装得很好，幸好这两个男人没有把网上那些真相当真。

想到这里她眼里划过一抹狠戾。

苏清歌，你就算死也赢不了我！

网上的风浪很快被苏景行和萧慕寒用雷霆手段压了下去。

本来还有些愤慨的声音最后也消失殆尽。

本来他们想好好陪一陪柳如烟的，但是这些天我的踪迹依旧没有找到，他们内心也很是恐慌，也实在没有心情陪她。

但柳如烟不但不生气，反而还很理解，还说要和他们一起去湖上找我。

苏景行和萧慕寒感动不已。

苏景行握着她的手歉意道："抱歉，如烟，是兄长不好。"

"等这件事结束后，我们一定好好陪陪你。"

柳如烟本来也不想去的，但是她清楚地知道一个死人的影响力。

她怕苏景行和萧慕寒因为过度关注一个死人，而渐渐地忽略她。

这是她最不想看到的。

湖面上，穿着潜水服的苏景行和萧慕寒先后从水里冒出头。

正当他们换了新的气囊要重新潜下去时，突然又从湖里新冒出了一个潜水者。

"苏公子、世子，找到东西了！"

两人顾不得其他，连忙朝那个潜水者游去，当看清潜水者手里的东西后，苏景行和萧慕寒猛地僵硬在原地，连呼吸都短暂停滞，仿佛时间被抽离。

那条项链上褪色的花纹、边缘的裂痕，甚至残留的一丝气息，像一根针扎进两人记忆的神经。

"嗡！"

第十一章

苏景行瞳孔猛地收缩，脑海一片空白。

萧慕寒喉结滚动却发不出一点声，掌心渗出冷汗，指尖颤抖地往那条项链伸去，可在触碰到项链的一瞬间，就好像触电一般猛地缩了回来。

两人缓缓对视，眼里浮现出惊恐和错乱。

"是她的……"

"是清歌的那条项链……"

两人的脑海中不约而同地浮现出那年的情景。

我十三岁那年，苏景行和萧慕寒一起送了我一条由戒指串起来的项链。

三枚戒指紧紧挨在一起，中间那枚略小的戒指代表着我，而它周围的两条戒指则代表着苏景行和萧慕寒，代表着他们会永远永远地守护着我，永远都不会离开我。

这些年我一直贴身佩戴着这条项链，哪怕是他们为了柳如烟伤害我时，我也一直没有摘下过。

如今项链被找到了，但人不见了……

那个被他们忽视，一直不肯承认的事实终于再次浮现出来——

我真的死了，尸骨无存……

一股巨大的悲伤在两人、在所有人之间蔓延……

"滴答！"

不知道是谁的眼泪先落了下来，混杂着满天的大雨落进湖里。

"轰隆！"

一声惊雷携带着闪电划破天际，照亮了两人毫无血色的脸。

雨水模糊了苏景行的视线，眼前的世界变得朦胧而扭曲，脑海里只有一道声音不停地盘旋！

苏清歌死了！

他的妹妹，他在这世界上唯一仅剩的亲人死了！

萧慕寒的呼吸急促而沉重，胸口剧烈起伏，仿佛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撕裂般的疼痛。

他该想到的，早该想到会是这个结果的。

那么大的爆炸，那么大的火。

怎么可能会有人死里逃生。

而且他们为了防止我逃跑，甚至还用绳索死死绑住了我。

我怎么可能活，又怎么能活下来！

只是他不信，他不信那个生命坚强如崖上的梅花，那个积极向上，永远带着活力的女孩儿会死，何况他们这些天一直没找到我的尸体。

所以萧慕寒才会自己骗自己，骗自己我没有死，骗自己我可能会被湖水推去了某个地方。

直到今天，他看到了我的项链，一直掩盖着的谎言终于被推翻。

我死了，我真的彻底地离开了他。

萧慕寒的肩膀剧烈颤抖，发出一声压抑已久的呜咽，那声音在雨声中显得如此微弱，却充满了无尽的悲伤与绝望。

我死的第七天，苏景行和萧慕寒终于接受了我的死亡。

他的妹妹，他的未婚妻终于彻底地离开了他们。

我的讣告也再次被公开在了网上。

这一次网友很平静，毕竟他们早就接受了我的死，现在只是惋惜和遗憾而已。

人们自发性地拿着菊花纷纷来到了我遇难的湖边，沉默地默哀了三刻钟。

这一次所有人都想起了我的好，都为之难过不已。

与此同时，相府和世子府也发了一个公告。

两家因为我的死彻底闹掰了。

萧慕寒一拳打到了苏景行的脸上，悲愤地怒吼。

"你明明知道她有深水恐惧症，你明明知道她会死，你为什么还要把她关到船上去！"

苏景行沉默不语，只是任由自己被萧慕寒打着。

直到鲜血布满了他的整张脸，直到他被萧慕寒打得再也起不来。

苏景行死寂般地流着泪，心里满是悔恨。

没有人比他更恨自己。

苏景行的脑海里蓦然想起登船那天我对他说的话。

我说自己真的会死，自己以后永远和他见不了面，然后我问他是不是还要把我关进画舫上。

当时他的回答又是怎样的呢？

他说三天而已又死不了。

但我真的死了，死在了他亲手送我登上去的画舫上。

死在了那场爆炸里。

就在他离开的后一刻。

"咚！"

萧慕寒拎着苏景行的衣领，重重地打出最后一拳。

让苏景行狠狠地撞到墙上，再也爬不起来。

"苏景行我后悔了，我后悔听你的话去一次次地伤害清歌。清歌死了，我会用余生去为她赎罪。但是我们从今以后也不要再来往了，我怕我再见到你会忍不住杀了你！"

第十二章

毕竟我的死和他们之间谁也脱不了关系。

别墅的大门被缓缓关上，萧慕寒的背影也彻底消失在苏景行的面前。

在我死的第九天，苏景行终于嚎啕大哭。

声音里满是绝望和悔恨。

但是已经太迟了，他的妹妹，他最爱的亲人再也回不来了。

相府里的压抑气息并没有因为雨停而缓解半分。

每个下人都变得更加小心翼翼，生怕自己哪里做得不好惹得苏景行生气。

柳如烟站在我的厢房前，咬唇看着面前的管家。

"兄长还是不肯见人吗？"

管家一脸为难地点了点头。

自从真的接受我的死后，苏景行就把自己关在了我的房间里，怎么也不肯出来。

也不肯见任何人，包括他曾经很疼爱的柳如烟。

柳如烟没有办法，只能叮嘱管家好好照顾苏景行，随后转身离去。

等到了没有人的拐角，柳如烟脸上的担忧变成了阴狠。

苏清歌，你死了就死了，为什么还要阴魂不散地纠缠着他们，让他们为了你而变成这副模样！

她好不容易才获得苏景行和萧慕寒的全部宠爱，结果还没捂热，又被我抢了回去。

这让柳如烟如何能咽得下这口气。

柳如烟的指甲狠狠插进手心，直到渗出血珠。

怎么办？她到底该怎么办？

柳如烟的目光死死盯着窗外那朵被雨水打败的昙花，眼里渐渐浮现出了一个新的主意。

她连忙拿出传音符，激活了一个联络。

"我给你的和苏清歌有关的黑料还有吧，现在全部把它们放出去。我要她死后也得不到安宁，我让她死后都要被他们辱骂！"

柳如烟越说越疯狂，就连眼睛里都冒着狠毒的光。

柳如烟现在已经什么都顾不得了，死人又如何？死人也不能把她好不容易抢来的一切都再抢回去！

从前我每次把苏景行和萧慕寒的目光抢过去时，柳如烟总会派人在网上撒和我有关的黑料。

这样他们又会为我感到气愤，他们的目光也会重新回到自己的身上！

这一招柳如烟百试不爽。

苏清歌，不管你是生还是死，你永远都抢不过我！

她越想越兴奋，却没发现背后有一道逐渐变冷的目光，正死死地盯着她！

就在刚刚与苏景行决裂不久的萧慕寒再次找上了门。

但是他不是来找苏景行出气的，而是带来了一个很炸裂很不可置信的消息。

世子府的管家站在苏景行和萧慕寒面前弱弱地开口。

他说相府家宴那晚他本来是有事要提前回世子府的。

没想到在经过回廊拐角时听到了一个惊天秘密。

说完管家拿出了一个留影珠，递给了眼前的两个男人。

影像里柳如烟站在我的面前疯狂地说些什么。

随着镜头的逼近，柳如烟的声音也越来越清晰。

"从小我就羡慕你，不用努力，什么都会有，所以我不甘我嫉妒，所以我才想着一点点把你在意的东西都抢过来，然后把你赶走。"

"可是后来我发现我错了，只要你还在，他们的目光，那些被我抢走的终有一天会重新回到你手上，只有你彻底死了，这些才能永远地属于我！"

"我想过很多让你死的办法，最后我觉得让你死在画舫上被火药炸死是最好的，这样连墓地也不用买了，多省事。"

随着最后一个字的落下，房间里顿时陷入一片寂静。

萧慕寒看着震惊无比的苏景行继续开口："我知道你不信，所以我收集了很多证据。"

一大堆纸张和画像全都被萧慕寒丢到了苏景行面前。

里面全是柳如烟诬陷我时留下的证据。

真正逼死我的凶手在这一刻终于浮现出水面。

没有人会想到逼死我的会是他们一直觉得可怜无助的柳如烟！

是那个心存善良，永远不会与我计较的柳如烟！

是这个苏景行和萧慕寒以为需要他们保护，且只有他们的柳如烟！

第十三章

一瞬间苏景行为柳如烟做过的那些事情全都浮现在了苏景行的脑海里。

想起了自己为了柳如烟好，一次次把我在意的东西默默地拿给了柳如烟。

从私塾的奖学金到国子监的保荐名额，再到那一次全国性的琴艺比赛，包括我的登顶之路。

"啪！"

"啪啪啪！"

苏景行猛地抬起手，狠狠地扇了自己好几巴掌。

他到底是怎么了？

他怎么会为了这样一个阴狠恶毒的女人，竟然亲手把自己的亲妹妹、这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亲自推进了地狱！

怒火从生的苏景行猛地起身大步地朝房间外走去。

却刚好撞见拐角处柳如烟激活的那通传音。

"柳如烟，我要杀了你！"

突然且巨大的怒吼声如同一道平地惊雷吓得柳如烟心脏猛地一跳。

手里的传音符还在继续传递，但柳如烟什么也听不到了。

忽然间，她发觉周遭气压降低，顿时凉意爬上四肢。

她缓缓回头，苏景行和萧慕寒怒气阴沉的脸出现在眼前。

冷汗浸透了后背。

她知道。

她完了。

一切都要完了。

柳如烟在被苏景行带进相府地牢，行私刑时才真正认清眼前的男人。

他凶狠、暴戾、手下无情。

柳如烟跪在地上不停地哀求他，疯狂地磕头解释，他眼里依旧是极地寒冰。

拿烧红的铁烙烫她时，眼睛都不眨一下。

闻到皮肤焦灼的味道，他眼里没有半点心疼，尽是嫌弃。

而一边的萧慕寒却只觉得惩罚轻了。

柳如烟这才恍然大悟，她从来都没有真正地把苏景行和萧慕寒从我的手里抢过来过。

这一切都是她演戏时所产生的幻觉。

或者是说这一切都是她骗来的，如今真相被揭开，她骗来的东西自然也该回到原来的位置。

她从始至终没有走进过苏景行和萧慕寒的心里面。

甚至从没有和他们站在同一水平线上。

他们其实是可怜自己才会为自己那样做，他们从来都不会把爱和真心给自己。

看到苏景行和萧慕寒为了死去的我发狂，柳如烟才明白自己的不自量力。

这十年不过是个笑话。

最终，她是抱着戏谑的态度把所有事情全盘托出。

她想，自己其实也不亏，起码靠骗偷来了十年的幸福。

如今就算是死她也值得。毕竟我已经在她前面了。

可是苏景行和萧慕寒并不想就这么轻易地放过柳如烟，让柳如烟死。

他们要柳如烟活着，活着给我赎罪。

他们先是让护卫按着柳如烟，让柳如烟跪在我的灵牌前一边给我磕头一边说对不起。

接着他们又让柳如烟重新体验了一次，切身体会她曾经对我做过的那些恶毒的事。

最后他们如法炮制，让一群暴徒把柳如烟拖进了小巷子里。

同样的雨夜，同样的暴徒，同样的凄厉的尖叫声。

只是主角成了柳如烟，只是这一次多了无数个画她裸体的画师，还有无数个辱骂她的民众。

终于柳如烟变成了我的模样。

柳如烟双腿残疾，左耳失聪，永远都要挂着药袋生活！

第十四章

柳如烟也在这一刻彻底地疯了，她终于明白了，活着比死还要痛苦。

她不是没有想过死，苏景行和萧慕寒的人无时无刻不在看着她，甚至为了防止她找到一点能使自己死亡的东西。

她的房间变得空空荡荡，什么东西都没有。

他们还找大夫给柳如烟打了那种会使人无力的针，柳如烟现在除了活着以外，和一个尸体毫无区别。

一时间苏景行和萧慕寒终于得知真相，看穿柳如烟真面目的消息席卷了全网。

但是没有一个人怜惜他们，相反全是嘲讽。

因为已经太迟了，我已经死了，他们再怎么做也无济于事。

一夜之间，相府和世子府的产业大跌。

许多掌柜和合作商纷纷地撤退。

毕竟他们能为了一个义女，一个背叛自己的亲妹妹，一个背叛自己的未婚妻。

还对自己的亲妹妹或者是未婚妻做出这种恶毒的事情，那说明总有一天他们也会对掌柜和合作商做出这种恶毒的事。

但是苏景行和萧慕寒已经不在意这些了。

对妹妹和对未婚妻的深深愧疚，他们疯狂地想要找个替身来弥补，好来减少自己的痛楚。

两家的管家找了快半年，终于找到了一个与我很相似的女人。

以至于两个管家刚开始见到这个女人时，还恍惚地以为是我重生了。

毕竟这个女人不仅与我长得一模一样，连她的各种习惯爱好都与我一模一样。

还有名字。

要不是这个女人是他们在江南找到的，他们会真的以为她就是我。

不仅管家感到诧异。

苏景行和萧慕寒第一眼见到这个女人后疯了一般地扑上前抱住她。

"清歌！"

"妹妹！"

你终于重新回来了！

可是眼前的女人既没有激动，也没有害怕。

只是用一种陌生和不解看着他们。

好像在说她真的那么像他们的妹妹和未婚妻吗？

这个女人的冷静也让苏景行和萧慕寒也变得冷静起来。

苏景行先开了口说："你来之前管家应该跟你讲过注意事项了吧？"

女人乖乖地点了点头。

萧慕寒这才补充道："从今以后你就是苏清歌，你就是我的未婚妻和他的妹妹。"

女人顺从地应了一声好。

与我几乎一模一样的声音出现的一瞬间，苏景行和萧慕寒瞬间红了眼。

若不是他们亲眼见到我在他们面前被炸死。

若不是他们在湖里找了三天三夜都没找到我的尸体。

若不是他们找到了我寸步不离的项链。

他们真的会以为眼前的人就是自己的妹妹和未婚妻。

很快就有下人来带这个女人回我的房间去休息。

下人一边引领着这个女人一边低声感叹道："你与我们的小姐长得可真像啊。"

"要不是我们都知道夫人只生了一个女儿，我们都以为你和小姐是双胞胎呢。"

女人笑笑没有说话，只是嘴角勾起的笑容和我一模一样。

让眼前的下人不禁红了眼眶。

下人抬手擦了擦眼角，替女人打开了我的房间。

在走之前，心软的下人专门叮嘱这个女人。

"其实你什么都不需要做，只要您还是以这副面容出现在两位公子的面前，他们就会疯狂地对你好的。"

女人一愣，随即道了个谢。

在下人离开后，女人默默地打量着眼前的房间。

注视着这个她离开了快半年的家。

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还能有重新回来的一天。

只是这一次我回来不是与苏景行和萧慕寒重逢的，而是亲手送他们入地狱的。

第十五章

当初那场爆炸，我是真的死在了里面。

但是我没有想到，当初与自己联系的那个凤凰医馆，比苏景行和萧慕寒抢先一步把自己的尸体给抢走。

也就是在那个时候，我才知道这个医馆不仅在研究新的药物，也在研究系统。

在系统的帮助下，我重新换了一个身体，获得了真正意义上的新生。

但我要想永远地获得这副新身体，必须完成系统公布的任务。

那就是在两个月之内把毁掉我的所有人全部送进地狱！

一开始我是不想的，毕竟我现在最想做的就是彻底地离开苏景行和萧慕寒。

他们对自己造成的伤已经够深了，如果自己再去重新地抚摸那些伤只会让自己更加地痛苦。

直到我看到了得知真相的兄长和未婚夫，不仅不检讨自己的错误，反而把全部的错误推在柳如烟头上，把罪和怒火发泄到柳如烟的身上。

柳如烟固然有错，那也该交给官府，交给法庭审判。

而不是让他们在这里动私刑。

更何况真正错了的人是他们。

如果不是苏景行和萧慕寒不信任我，如果不是他们自以为是。

如果不是他们不听自己的解释，也不去看触手可及的真相。

我又怎么会被他们逼到死路呢？

可如今他们却一点惩罚都没有。

凭什么呢？凭什么！

我不甘心，所以我才决定答应系统，亲自回来复仇！

"轰隆！"

一道惊雷突然凭空炸起，划破天际的闪电照亮了我那双不甘和愤怒的眼。

从苏景行和萧慕寒找到一个与我很相似的替身后，无论他们去哪里都要带着我。

因为苏景行和萧慕寒决裂的缘故，所以我在苏景行这里待一个月，又去萧慕寒那里待一个月，以此重复。

而第一个月自然属于苏景行。

为了庆祝"妹妹"的死而复生，苏景行专门召开了一个新闻发布会。

在新闻发布会上，他向众记者宣布，自己身边的人就是自己的亲妹妹，也是相府的千金。

本来记者和网友们是想辱骂他脑子有病，但是有钱能使鬼推磨，加上相府现在依旧是顶级豪门的存在。

所以识趣的网友和记者纷纷跟苏景行演起了戏。

见到台下众人一副认同他话的模样，苏景行的心里也松了一口气。

尽管我从一开始就说自己不认识他这个妹妹，但是苏景行心里莫名有种预感，她就是自己的亲妹妹。

尽管他没有任何证据，也找不到任何理由，但是我在自己的心中就是自己的亲妹妹。

所以苏景行才这么疯狂地对我进行弥补。

第一件事情就是在众人面前宣布承认他有且只有一个妹妹。

当年柳如烟出现后，他因为心疼柳如烟，所以也各种对柳如烟好，甚至还在众人面前宣布柳如烟也是他的亲妹妹，以至于我很是崩溃，毕竟在这之前他跟我承诺保证过他的心里只有我一个妹妹。

是他食言在先，所以我才会那么地绝望，才会一点点地离开他。

好在现在我重新回到了自己的身边，他也有机会再次去弥补我，把从前他为了柳如烟伤害过我的事情，全都对我进行一次道歉和补偿。

今天虽然只是一个开始，但是效果比苏景行预想的要好很多。

不仅记者和网友支持他的行为，甚至连坐在一旁的我都是一副接受的模样。

第十六章

此后的几天苏景行推掉一切事务，专心地陪在我身边，用各种方式弥补着我。

某间奢华的珠宝店里，苏景行大手一挥，很快，数十名店员手捧各式各样的珠宝一一在我面前呈现。

众人拿着珠宝在我面前展示了一轮后，苏景行这才看向我。

"清歌，有看上了的吗？"

我这才从思绪中回过神来，仔细打量着眼前的各种各样的珠宝。

也就是这时我才发现这些珠宝很眼熟。

或是以前曾短暂地被自己拥有过，却在最后全出现在柳如烟手里的戒指。

或是曾经苏景行向自己许诺过会给我戴的，但最后全给了柳如烟的镯子。

还有是自己只能拥有次品，而柳如烟手里是正品的项链。

如今苏景行小心翼翼地把这些珠宝重新捧在我的面前。但是我已经不想要了。

我没有说话，但苏景行也不意外。

如果我真的是替身的话，那我肯定会有所顾忌而拒绝这些珠宝。

如果我真的是他妹妹的话，那我定会有所生气而拒绝这些珠宝。

所以苏景行也不再去纠结我的答案，直接让店员把这些珠宝全都包起来。

虽然店员已经多次接待过很有钱的客户，但是像苏景行这样大方的客户的一次，但是真正像苏景行这样，一口气把整个店最好的珠宝全都买下来送人的，还是第一次见到。

所有的店员都兴奋不已，但我却觉得可笑。

第十七章：虚假的温柔

从前他为了柳如烟，一件件从我手里抢走这些东西时的冷漠，和现在为了弥补我而展现的"大方"，形成了多么鲜明的对比。

"清歌，还有什么想要的吗？"苏景行小心翼翼地问道，就像在哄一个易碎的瓷娃娃。

我轻笑一声："兄长这样做，不会让我重新爱上你的。"

苏景行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但很快又恢复了温柔的表情："我知道，我只是想...想让你能不那么恨我。"

"恨？"我歪了歪头，"我已经死过一次了，还有什么好恨的呢？"

这句话让苏景行如遭雷击，他的手颤抖着想要触碰我的脸，却又不敢。

"清歌，我..."

"我累了，想回去了。"我打断了他的话。

回到相府后，苏景行安排我住进了我从前的房间。

一切都被保持着我离开时的模样，甚至连梳妆台上的胭脂都没有动过。

夜深人静时，我坐在镜前，看着这张和从前一模一样的脸。

系统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任务进度：10%。目标情绪波动检测到，继续执行。"

我轻抚着镜中的脸庞，嘴角勾起一个冰冷的弧度。

苏景行啊，这才刚刚开始呢。

第十八章：萧慕寒的执念

一个月后，我被"移交"给了萧慕寒。

和苏景行相比，萧慕寒的愧疚更加深重。毕竟他才是我的未婚夫，是那个发誓要保护我一生的人。

"清歌。"他站在马车外，伸出手想要扶我下车，"以后你就住在这里，这是我专门为你准备的院子。"

我看向眼前的院落——竟然是他按照我从前最喜欢的样子布置的，连每一株花草的位置都丝毫不差。

"你记得这么清楚？"我问。

萧慕寒的眼中闪过痛楚："我记得你的一切。你喜欢什么花，爱吃什么糕点，连你生气时喜欢咬嘴唇的小动作我都记得。"

"可是你还是选择了相信柳如烟。"我平静地说道。

萧慕寒如被利刃刺穿，跪倒在地："清歌，我知道说什么都晚了，但是请给我一个机会，让我用余生来偿还你。"

"偿还？"我蹲下身，轻抚他的脸庞，"慕寒哥哥，有些东西一旦失去，就再也回不来了。"

就像我的信任，我的爱，还有我的心。

在萧慕寒这里的日子，他几乎寸步不离地守着我。

他会亲手为我梳头，会记住我的每一个喜好，会在我睡不着的时候陪我聊天到天明。

他的温柔如春风化雨，如果不是亲眼见过他的背叛，或许我真的会被感动。

"清歌，你还记得我们小时候的约定吗？"某个夜晚，萧慕寒坐在我身边，轻声说道。

"什么约定？"

"你说等长大了要嫁给我，我们要有很多很多的孩子，然后教他们弹琴..."

"够了。"我打断他，"萧慕寒，那个做梦的苏清歌已经死了。"

他怔怔地看着我，眼中有泪光闪烁："那你现在...还会嫁给我吗？"

我沉默良久，最终摇了摇头："不会了。"

这一次，轮到萧慕寒体会什么叫心如死灰。

第十九章：真相的揭露

两个月的期限即将到来，是时候执行最后的计划了。

我选择在一个月圆之夜，邀请苏景行和萧慕寒一起来到湖边——就是我曾经"死去"的地方。

"清歌，你为什么要我们来这里？"苏景行不安地问道。

月光下，我站在湖水边，回头看向这两个曾经最重要的人。

"因为，是时候告别了。"

我缓缓摘下脸上的人皮面具，露出真正的容貌。

两人瞬间呆住了。

"你...你是..."萧慕寒声音颤抖。

"我是苏清歌。"我平静地说道，"那个被你们亲手推入地狱的苏清歌。"

"不可能！清歌她已经..."苏景行疯狂地摇头。

"死了？是的，我确实死了。"我轻笑，"死在那艘你们亲手送我上去的画舫上，死在你们对柳如烟的偏爱里。"

我一步步走向他们："你们知道吗？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我想的不是恨，而是为什么。为什么我最爱的两个人，会亲手杀死我？"

"清歌，我们不知道，我们真的不知道..."萧慕寒跪倒在地，泪如雨下。

"不知道？"我冷笑，"那你们知道柳如烟诬陷我的时候，我有多绝望吗？你们知道我听到你们策划那场’意外’时，心有多痛吗？"

系统的声音响起："任务进度：90%。"

"那群暴徒是你们找的，那些网上的谣言是你们传的，甚至连最后的爆炸，也是你们一手策划的。"我的声音越来越冷，"你们为了一个外人，杀死了最爱你们的人。"

苏景行和萧慕寒已经完全说不出话来，只是跪在地上不停地磕头。

"现在，该轮到你们品尝绝望的滋味了。"

第二十章：业报循环

我拿出一份录音水晶，里面记录着他们这两个月来对我说过的所有话——包括承认杀死我的部分。

"这份录音明天就会传遍整个京城。"我平静地说道，"世人会知道，相府和世子府是如何联手杀死一个无辜女子的。"

"清歌，求你..."苏景行哭着爬向我。

"求我？"我后退一步，"当初我求你们相信我的时候，你们可曾听过？"

接下来，我从怀中取出一瓶药："这是断肠草制成的毒药，无色无味，服下后会让人体验到全身筋脉寸断的痛苦，然后在极度痛苦中死去。"

"就像我当初的感受一样。"

我将药瓶放在地上："你们可以选择服毒自尽，也可以选择等待明日面对世人的审判。不过..."我顿了顿，"后者的下场会更加痛苦。"

萧慕寒颤抖着拿起药瓶："清歌，如果我们死了，你能原谅我们吗？"

我沉默良久，最终摇头："原谅是留给真心悔改的人的，而你们..."

"你们只是害怕承担后果而已。"

第二十一章：最终审判

天亮前，苏景行和萧慕寒还是选择了服毒。

他们死在湖边，就像我曾经死在湖中一样。

当他们的尸体被发现时，录音水晶也同时被公开。整个京城为之震动。

人们这才知道，那个被他们辱骂过的苏清歌，竟然是被最亲近的人联手害死的。

相府和世子府在一夜之间倒塌，所有的产业都被没收，用来赔偿我的冤屈。

而柳如烟，那个罪魁祸首，也在疯人院中度过了余生。

系统的声音最后一次响起："任务完成。恭喜宿主获得新生。"

我站在湖边，看着远山如黛，心中却没有想象中的快感。

复仇完成了，可是那个曾经纯真的苏清歌，真的能重新活过来吗？

尾声：重新开始

三年后。

我在江南开了一家琴行，教授那些真心喜爱音乐的孩子们弹琴。

不再是相府的千金，不再有那些虚伪的关爱，但我活得更加真实。

有时候会有学生问我："苏老师，为什么您弹琴的时候总是很悲伤？"

我总是笑笑不答。

因为我的琴声里，埋葬着一个叫苏清歌的女孩，和她曾经相信过的美好。

但也因为这份悲伤，我的琴声更加动人，能够抚慰那些同样受过伤的心灵。

这或许就是命运的补偿吧。

失去了爱，却获得了重生。

失去了信任，却获得了自由。

月圆之夜，我抚琴一曲，音落时，心中默念：

"苏清歌，愿你在另一个世界，被最真诚的爱包围。"

琴心如死，却也如凤凰涅槃。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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