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为虞国公主做尽恶事脏事，从众人敬仰的将军变成百姓口中的鹰犬。

可在她登基那天，却立了别人做皇夫。

我满心不甘，跪请缘由。

“陛下，为什么不是我？是我哪里做错了么？”

刚登记的女皇，威严远胜从前。

“你名声如何，自己不知？皇夫怎可声名狼藉？”

“云林是名满天下的才子，立他为皇夫，百官才不会有意见。”

她给云林的聘礼绵延长街，望不到头。

而我得到的却是一纸贬谪，剥夺我将军封号，收回虎符！

我没有再争辩半句，平静领旨，转头对管家道：

“去告诉母亲，林家长女，我娶了！”

1.

我爱慕昭阳公主，此事京城之中人尽皆知。

母亲无数次劝告我。

“昭阳公主只是在利用你，迟早会将你抛弃。”

可我都将其当成耳旁风，为了昭阳付出了所有。

现在看来母亲是对的。

我疲惫地叹了口气。

管家领命退下，我也走出了书房。

府中，无论我走到哪里都能听到下人的议论。

“云公子和陛下当真是般配得很。”

“是喽，我听说送给云公子的那些东西可都是陛下亲自挑选的呢？”

看到我走过来，他们对我行了一礼，不顾我难看的脸色继续讨论。

因为这是陛下的意思。

我露出苦涩的笑容。

我的将军府虽说是我的府邸，可却在陛下的掌控之下。

下人大多是陛下的人。

原先她借下人之口转告给我的情话和关心，现在都变做了一柄利刃戳向我的心脏。

昭阳啊昭阳，你对我当真如此狠心。

我忍着心痛，快步离开。

直到热闹的坊市才算松了口气。

可只要是我路过的地方，百姓无不报以惶恐惧怕的目光。

我晓得这是为何，因为我差到极点的名声。

从前我从不在意这些目光，为了陛下，我甘之如饴。

可现在我却不禁心情低落。

过去为了昭阳所做的一切，都在她决定立云林为皇夫时化作了浮梦。

我的笑容苦涩，耳边却听到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阿林，你看这个泥人可真像你。”

我的心不禁一颤，循声望去。

果然是昭阳，当今陛下，而站在她身旁的，正是云林。

两人的头凑得极近，对视时莞尔一笑。

郎才女貌，好一对神仙眷侣。

我的心却更痛了。

过去我也曾提起过想和她一起在坊市游玩。

可昭阳却说。

“千金之子坐不垂堂。这宫中景色难道不比宫外好吗？”

现在看来她只是不想和我一起出来罢了。

我失神地望着她的侧脸。

和我在一起时，她总是神色凝重，有着说不出的忧愁。

但和云林在一起，她却笑得这么开心。

我的视线太过明显，昭阳似乎察觉到了。

她转头对上我的眼睛，皱起了眉头，穿过人群向我走来。

然后，狠狠地给了我一巴掌。

“你竟然敢跟踪我，窥伺帝踪该当何罪？”

她一脸怒容，身旁跟着的侍卫蠢蠢欲动。

我俯身请罪。

“瑜不敢，实在是府中鸟雀过于聒噪，只能出来找找清净。”

“遇到您，实乃意外。”

2.

闻言，昭阳一愣。

随即便意识到鸟雀是什么，她这才收敛了怒气。

“既然来了，那便帮我们拿东西吧，免得浪费了你一身力气。”

她示意侍卫们将手里的东西都交给我。

我不能违抗君命，便只得将东西都接了过来。

一入手便是沉甸甸的，让我的神色不由得一变。

三年前我为她挡了致命一击，导致身体受损。

那之后，昭阳就不许我再拿重物，便是盔甲也是命匠人特制的。

这一箱子物品要比我的盔甲重上数倍。

我面露难色，昭阳却视而不见。

只有云林对我轻声说道。

“这一箱东西都是在下的，脆弱易碎，李将军可要小心些。”

昭阳冷哼一声。

“什么将军，不过是一届庶民。皇夫的东西，他若是敢摔碎，那便砍了他的头。”

云林的脸上泛起红晕。

不愧是京中盛赞的浊世佳公子，羞涩的模样都如此赏心悦目。

她已经握住了他的手，含笑说。

“害羞什么，这件事早就已经人尽皆知了。”

“等钦天监寻到好日子，咱们就是真正的夫妻了。”

我那求而不得的渴望，就这么轻描淡写地在她的口中说出了。

只不过对象是另一个人。

我垂下眼帘，木然地拎着箱子跟在他们身后。

直到夕阳西下，他们才结束了这一天的行程。

我也才能将身上的重担放下。

云府前，昭阳和云林依依惜别。

我看着眼前这一幕，活似一个局外人。

等昭阳准备回宫，我也要和她告辞了。

她没有一丝不舍，傲然地说道。

“今日倒是辛苦你了。”

“朕要你记得，永远不要窥伺自己不配的位子。”

我的心猛地一痛，弯腰应是。

在她心里，我是不配做皇夫的，也不配做将军。

可我还记得当初宫宴上，初见她的时候。

她尚是个孩童，天真浪漫。

“这个哥哥长得好生英俊，我要他做我的驸马。”

孩童戏言无人当真，可我们也就此成了青梅竹马。

感情日渐浓厚。

那日杨柳树下，我替她簪花，决定等我出征回来就求陛下赐婚。

可当我得胜归来时，面对的却是昭阳哭泣的脸庞。

“阿瑜，我要皇帝。你帮不帮我？”

她的眼泪烫伤了我的手，我能说出的只有一个字。

“帮。”

公主夺嫡，历朝历代从未有过先例，更未有过成功者。

可我却义无反顾地答应了。

那之后我们二人并肩而行。

我不顾朝廷和民间的流言蜚语，不顾母亲的眼泪和父亲的怒火。

昭阳成功登基。

可我得到的却是她即将与云林成婚的消息。

云林是才子，模样俊美，名满京城。

她曾多次在我面前夸赞他。

可我却从没放在心上，甚至和别人一样好奇过他的娶哪家的姑娘为妻。

因为我相信她是爱我的。

可现在看来，是我不配了。

今日一天的劳累，便是是她给我的警告。

也罢，我确实该放下了。

母亲想必过不了几日就会收到消息，我也该做好迎娶林姑娘的准备了。

3.

五日后，母亲给我回信了。

她已经替我给林家下了聘礼，婚礼定在五日后。

和信一同送来的，还有林家姑娘亲手做的香囊。

绣工精湛，是我最喜欢的图样。

我将其佩戴到腰间。

说起来，除母亲外，这是我第一次收到女子亲手绣的东西。

昭阳不喜针线，我自然从未收到过她的绣品。

我晓得婚期为何如此匆忙，母亲怕我后悔。

我环视着这座将军府，无声叹了口气。

这里不适合我迎娶妻子。好在我京中另有一座四进院子。

于是，我便到了那个院子里，吩咐管家采办物品，布置新房。

与次同时宫中也传出消息，十日后正是黄道吉日，皇帝大婚。

为表对皇夫的重视，不擅针线的女皇亲手为他做了一件衣裳。

一时间整个京城热闹非凡，茶楼饭馆大街小巷都在赞叹女皇对皇夫的情深。

不少百姓为了蹭皇家的喜气，选择在这几日成亲。

而我在府中也为迎娶林家长女林琳琅做足了准备。

没人会关注一个被女皇厌弃的鹰犬。

我几日里第一次回到将军府，做的就是让人将财物都搬到新居。

下人们不明所以，可也都听话照做。

等最后一抬箱子搬完，就有下人来通报。

“老爷，宫里来人了。”

来的是大太监周云海，昭阳身边的贴心人。

对他我并不陌生。

周云海笑盈盈地看着我。

“李将军近来可好？陛下忙着大婚实在抽不出空来关怀您。”

“但到底是惦念着您的，这不特意让我来告知您。”

“这七日后的大婚啊，要您去接云公子进宫，特意还了您的将军职位。”

昭阳不知我已要和别人成亲，却让我去迎他进宫。

眼睁睁地看着心悦之人和别人成亲。

甚至连我的官职都因为云林才回来。

这一手可以说是杀人诛心了。

只是我的心却出奇的平静。

这样也好，免得以白身迎娶林家姑娘，丢了人家的脸面。

我心中想着，面上却感激涕零地接了旨。

周云海满意地说。

“和陛下闹脾气是最要不得的，咱家在此在先恭贺将军官复原职了。”

我客气了一番送走了他，然后回到了李府。

两日后，吉时已到。

一抬又一抬的嫁妆从林府运到李府之中。

我身穿大红婚服，骑着高头大马走在街上。

锣鼓声声，鞭炮齐鸣，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京中百姓无不疑惑。

“今日是哪家贵人大婚？怎么从未听说过？”

“听说是李将军和林家千金。”

“他不是和陛下？怎的？”

“贵人们的事，谁能说得准呢？”

茶楼上有人探头来看，和我对上视线后又猛地收回。

本该在宫中的女皇正在茶楼上，身边有云林相陪。

她听着这些议论眉头紧皱，转头吩咐周云海。

“去告诉他，不要再闹了。”

周云海听命而下，拦在了我的马前。

那张和善的脸一脸严肃。

“李将军，咱家前几日刚说过你明理，你怎么就犯糊涂了呢！”

我笑了笑，拱了拱手。

“望周公公回禀陛下，这并非在下胡闹。”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在下今日迎娶新妇，公公若是有空，也可来喝一杯喜酒。”

第二章

4.

我这话在场众人听得一清二楚。

周云海神色不变，继续问道。

“那请问新妇是谁家姑娘啊？”

我笑着答道。

“乃清远林家长女，太师之孙女。”

闻言，昭阳再也维持不住平静的模样。

她握紧双拳，猛地站起。

新妇的身份说明我不是在开玩笑。

虞国世家势大，清远林家便是顶尖世家之一。

若我胡说，损害林家女儿名声，便是林家都不可能放过我。

“他怎么能和别人成亲？”

见她情绪激动，云林连忙握住她的手安抚着说。

“陛下，李将军年岁已至，娶妻也是正常的。”

“这样一来他就不会抱着不切实际的幻想了。”

可对他一向纵容的女皇竟然猛地甩开了他的手。

“放肆，谁让你碰朕的？”

不去看云林难看的脸色，她走到窗前看着我身穿婚服的模样。

都说云公子外貌绝佳，可我的样貌也分毫不差。

过去也是许多闺中女子的梦中情人。

只是过去那些年糟糕的名声掩盖了这一点。

她和我青梅竹马，早就幻想过我身穿大红婚服与她成亲的模样。

果然与她想的一样英俊。

只是我要迎娶的却是另一个女子。

纵使身为皇帝，也不能阻止她现在心中冒出的嫉妒之心。

她确实想过立我为皇夫。

只不过刚一试探就引起了大臣们的激烈反对。

所以她才会选择云林作为皇夫。

立个皇夫而已，并不影响我们之间的关系。

历朝历代的皇帝哪个不是三妻四妾，她有了皇夫照样可以让我入后宫。

可是她不想表现出对我的看重，怕我恃宠而骄。

于是故意剥夺了我将军的职位，打压我。

可她没想到我竟然会和旁人成亲。

下方周云海已经让开了道路。

便是皇帝也没有不让人成亲的道理，更别说他一个太监。

迎亲队继续吹吹打打地朝林府走去。

昭阳踉踉跄跄地跑下茶楼的时候，迎亲队已经走远了。

林府一片喜气洋洋的模样，林家长子将林琳琅背进了轿子。

太师一脸严肃地嘱咐我。

“我这孙女聪明伶俐，温柔贤淑，望你珍之爱之。”

我点头应是。

“小子明白，只是陛下那边？”

我露出迟疑的神色。

太师笑着说道。

“陛下那边自然有我。”

我这放心下来。

方才周云海那一拦，让我有些忐忑，生怕女皇从中作梗。

如今太师表态，那就万事大吉。

虞国世家势大，太师是三朝元老，文坛领袖，又曾教导过陛下。

便是皇帝，也不能驳他的面子。

装着林琳琅的小轿到了李府。

特意赶来的父母居于主位，满脸笑容。

可我们刚拜完堂，门口就传来了一阵喧闹声。

“是陛下来了。”

5.

我匆匆走出去，只见女皇带着人站在庭院中。

我出去的那一刻，她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我。

“我来喝一杯喜酒，阿瑜不会不欢迎吧？”

听到阿瑜这个称呼我有些恍惚。

自她登基后，已经很久没这么叫过我了。

但我很快就反应过来，脸上挂上笑容。

“陛下来喝臣的喜酒，臣欢喜还来不及。”

父母和我的新婚妻子也从房中，对她行礼问安。

摘下了盖头的林琳琅露出了秀美的脸庞，她似是看出我的忐忑，轻轻地捏了捏我的手。

我心中泛起一阵酥意。

多久了没有人能看出我的不安了。

自决定帮昭阳夺嫡起，我就将自己塑造成了铁石心肠般的人。

便是父母对我也只有责骂，外人更是将我视作煞星。

我对林琳琅回以一笑，然后穿梭在许多不请自来的宾客之中。

我们的婚事定的匆忙，加之我在京中名声并不好。

所以只告知了本家亲戚，也自从女皇出现在我府中后，那些官员便接二连三地冒了出来。

他们一脸笑容恭贺我新婚，一点都看不出平日里对我的排斥。

一时间宾客席多了数倍。

众人推杯换盏，觥筹交错。

女皇却没有一丝喜意，她径自喝着酒，将要劝她的云林一把推开。

不看其他人各异的眼神，她顶着一张红彤彤的脸来到我面前。

她的眼眶湿润，直直地看着我。

“阿瑜，我后悔了，你不要和她成亲。”

“和我……”

没等她说完，我就笑着打断了她。

“陛下喝醉了，说了胡话，臣不会当真的。”

另一旁的太师神色不变，只是对周云海说。

“没看到陛下喝醉了吗？还不赶快带陛下回宫？万一陛下龙体受损你有几个脑袋可以掉的？”

在众人的视线下，周云海和其他几个太监将女皇搀扶着，想要离开李府。

她没有挣扎，只是一直看着我，眼泪从眼角滑落。

“阿瑜。”

她轻声唤着我的名字。

我躲开了她的视线，恭敬地弯腰说道。

“臣恭送陛下。”

在太师的带领下，其他官员也跟着起身。

“臣等恭送陛下。”

声音响彻了整个李府，催促着女皇离开这里。

6.

女皇的车架离开了李府，驶向了皇宫。

我也送别了其他宾客，回到了婚房。

天色已暗，婚房里点着龙凤喜烛，昏黄的光将林琳琅的脸映得更加柔美。

“夫君安歇吧。”

我点了点头，握住她的手。

芙蓉张暖，被翻红浪。

一切结束后我看着她疲惫的睡颜，爱怜地吻了吻她的侧脸。

我既然娶她为妻，那便会好好对她。

我试探地和她说起我和当今陛下之事。

她却笑着摇了摇头。

“都已经过去了，你已经放下了不是吗？”

“阿瑜，你是我的夫君，我会相信你，支持你。”

“就像你在那日的宴会上为我洗清了污名一样。”

我这才想起，原来我们之间早就见过。

我没放在心上的举动，却被她一直记在心里。

太师所说的不错，我的新婚妻子有一颗玲珑之心。

总是是能察觉我隐藏的心情。

不过三日，我就将她放在了心里。

三朝回门之日，夫人去后院见母亲。

太师却严肃地和我面面相对。

“你恐怕不知，宫中有消息说陛下欲取消与云公子的婚事。”

“这种事我们插不上手，陛下恐怕还是放不下你啊。”

他长叹一声。

“我预计今明两日陛下就会召你进宫，到时……”

他欲言又止。

我却显得格外轻松。

“太师放心，我既娶了琳琅，她便是我唯一的妻。”

“至于陛下那边，有您和朝廷百官在，她不会做什么的。”

太师所说果然不差，第二天宫中便派人来召我和夫人进宫。

只是一进宫，夫人就被带到了太后宫中。

我却被带到了御书房。

女皇正在里面等着我。

我下跪行礼，她却迫不及待地将我扶起。

“阿瑜，你我之间何须这么多礼？”

“先前是我想差了，让你受了委屈。”

几日未见，她憔悴了许多，眼底多了两片青黑。

我起身轻巧地抽离了自己的手。

“陛下厚爱，只是臣不可少了礼数。”

女皇深吸了一口气，声音略有些颤抖。

“阿瑜，你可还是在怨我？”

“我已经吩咐取消和云林的婚事了。”

“只要你与林姑娘和离，我便立即立你为皇夫。”

身为帝王，这已经是她能服软到的极限了。

我看着她含着希冀的眸子，轻轻地摇了摇头。

“陛下说笑了，臣已娶妻，自然该善待夫人。”

“而就算陛下不和云林成亲，陛下的皇夫也会是其他人，不会是我这个有妇之夫。”

7.

女皇顿时红了眼。

“你果然还在怨我。”

“我知道你不爱林家姑娘，你和她和离，我自然会给她找一个好归宿。”

“阿瑜，我们才应该是夫妻！”

是啊，在那之前我也以为如此。

我们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我为她付出了所有。

我想不出有什么理由我们不是夫妻。

可事实上，我为她做的一切却成为了我不能成为皇夫的理由。

我声名狼藉是为了昭阳公主将那些竞争者赶尽杀绝。

只要有一个皇子、一个皇孙活着，她就不可能登上帝位。

于是我狠下心肠，成了百姓口中的煞星。

被朝廷百官唾骂。

换来了她的如愿以偿。

她终于登上了这个至高无上的位置，我们之间却出现了隔阂。

在她决定立云林为皇夫之前，我们就生疏了许多。

她在忌惮我，在畏惧我。

相伴多年我对她再了解不过。

我知道她是认为我既然能亲手手刃皇子皇孙，那有朝一日说不定也会杀了她。

可我以为只要我足够赤诚，就可以让她放心。

所以我放任将军府中充满了她的眼线。

可是她还是不放心。

我看着眼前激动的女皇，轻笑着说道。

“陛下，若我成为您的枕边人。您怕是夜夜不得安枕了。”

“先前的奢望全是瑜糊涂，您忘了吧。”

“还望陛下保重龙体，切莫忧心。”

她张口欲说些什么，可就在这时，御书房门口传来了一阵喧哗声。

“陛下呢？我要见陛下？”

“云公子，陛下正在见大臣，您不能进去。”

“快来人拦住他！”

可云林还是闯了进来。

他红着眼睛，形容狼狈。

一看到我就激动不已。

“陛下，您不想和我成婚是因为他？”

“这个刽子手？这个声名狼藉之人？他哪里比得过我？”

女皇眉头紧皱。

“放肆！云林谁给你的胆子让你擅闯御书房？”

他丝毫不惧，既不请罪，也不惶恐。

只是对她说。

“此事之后我自会请罪，但现在我只想要一个说法。”

他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我，腰背挺得笔直，尽显文人风骨。

可我却在心中叹气。

在陛下面前这副作态，真以为她会欣赏吗？

他恐怕是打错了主意。

我们这位陛下，最恨不将她看在眼里的人。

果然，女皇冷笑连连。

“好啊，好要一个说法，那朕就给你一个说法。”

“来人，云林藐视皇威，擅闯御书房，打五十大板。”

在云林不可置信的目光中，他被侍卫拖出去打了板子。

世家公子哪里受过这种苦，没多久，外面传来了他的惨叫声。

女皇的脸色不变，她轻嗤一声。

“不过几板子就受不了了，阿瑜你当初替我挡了刺客一击。”

“匕首插进了肺府都一声不吭。”

8.

她的眼中波光流转，声音感慨。

“也正是那次让你的身体受损。”

“我亏欠了你太多，以后让我好好补偿你，好吗？”

一旁的周云海随之附和。

“李将军，陛下对你可是真心实意的。”

“你可不要伤了陛下的心啊。”

女皇轻斥了他一声多嘴。

可却没有罚他。

因为他不过是替她说出了心里话。

我长叹了一声。

“陛下这又是何必？您是明君，注定名留青史。”

“又何必让自己多上我这一层污点呢？”

我了解她，所以我不会像云林一样傻到触怒她。

踩到她的红线。

三言两语就能戳中她的心肠。

作为杀光了皇亲上位的女皇，她最在乎的就是名声。

尤其是身后之名。

不然也不会以我名声差为借口，不立我为皇夫。

外面云林的惨叫声越来越小，直至消失。

御书房里，女皇听了我的一席话陷入了挣扎之中。

她的眉头紧皱，长吁短叹了一番。

就在这时，宫女过来通传。

“陛下，李夫人已经从太后宫中离开，正在外面等着李大人呢。”

我顺势向女皇告辞，她没有拦我。

只是惆怅地说。

“我们终究是错过了。”

我笑了笑，没有应声。

她到底还是做出了回答。

不属于曾经的昭阳公主，却是如今的女皇做的答案。

我走出御书房，看到的就是一脸担忧的林琳琅。

看到我身上没有什么伤痕，她才松了口气。

“我们回家吧。”

我们一起出了皇宫，迈出皇宫大门时我不禁回头看了一眼。

这金碧辉煌的皇宫不知埋葬了多少人的性命和灵魂。

那张龙椅所代表的权力，更是能将一个人变得面目全非。

可能在女皇登基的那一刻，那个属于我的昭阳就死了。

活着的是这个以权力和名声而生的虞国女皇。

等回到李府，林琳琅长舒了一口气。

她这时才敢露出忐忑不安的神情。

“你答应陛下了吗？”

今日陛下召我们进宫的目的我们心知肚明。

她垂下头，不敢看我的眼睛。

“你答应也没什么的，毕竟是陛下……”

我用手指抵住了她的唇。

“当然没有。琳琅，相信你的夫君。”

“我既然娶了你，那便只会有你一人。”

她猛地抬头，不可置信地看着我。

“那陛下没有怪罪你吧？”

我摇了摇头。

“陛下既然能因为群臣的反对放弃我一次，那就能放弃我第二次。”

“琳琅，你的夫君，在陛下心中虽然有一定地位，但还没有那么重要。”

“她马上就要面对群臣的攻讦，不会为了我让自己的名声更差的。”

林琳琅露出疑惑的神情。

我轻声为她解答。

“陛下赏了云林五十大板，陛下盛怒，太监们想必不会留情。”

“云林怕是凶多吉少。”

9.

如我所料，这日傍晚云府便挂起了白帆。

云林死了，死相凄惨，血肉模糊。

次日早朝时，朝廷百官就便开始了控诉。

“陛下，云公子，虽有错，可罪不致死啊！”

“陛下此举恐怕会寒了天下文人之心啊！”

女皇登基不久，根基不稳，朝廷之上少有人是真正忠于她的。

一时间朝廷上下竟全是指责声。

就在这时，我站了出来，以一己之力对抗大半个朝廷。

“那云林擅闯御书房，那是藐视皇威，不顾君父。乃不忠不孝。”

“陛下只赏了五十大板，没有牵连到云家已是宽宏大量。”

“那云林体弱，扛不住板子意外身死和陛下有何关系？”

“如今朝堂诸公竟为了这般小人指责陛下，怕不是也想如此行事，借机行刺！”

凡被我的目光扫视的大臣，均低下头去不敢看我的眼睛。

没人敢认这么大的罪名。

于是一时间，朝廷里只有一个声音。

“臣等不敢。”

女帝这才露出了笑容。

下朝后，有官员走在我身旁，冷哼一声。

“李大人不愧是陛下的一条好狗。”

“你这种奸佞之臣，不得好死。”

我毫不在乎他的嘲讽。

“顾大人说的是什么话，为陛下尽忠是为臣的本分。”

“难不成像尔等一般肆无忌惮地指责陛下，对陛下毫无敬畏之心，便是忠臣了吗？”

这位顾大人的脸色难看无比。

“你你你巧言令色！”

他不敢再和我说话，直接挥袖而去。

而我在回到府中时却收到了女皇的赏赐。

对着皇宫的方向磕头谢恩后，我的神色莫测。

君心难测，我身为臣子能做的也只有让女皇意识到，现在她能依靠的只有我。

如此，我才能活下来，护住李家和夫人。

就这样，凭着女皇的信任，我一步步爬到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

然后陛下驾崩了。

她没有子嗣，我便从剩下的宗室里挑了一个孩子出来继承皇位。

没有人有意见。

最起码我还给皇家留了一层遮羞布，没有直接改朝换代。

小皇帝登基那天，我看着林琳琅露出了温柔的笑容。

“夫人，自此以后，再无人能威胁我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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