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本我死的那年,他在青楼替我立牌位(肃王江嫣白杏)最新章节列表_全本我死的那年,他在青楼替我立牌位全文阅读
我替姐姐出嫁三年,守活寡三年。
他说我不配。
他说她才是他明媒正娶的王妃。
他说那块青楼里的灵牌,是他心尖上的人的骨。
可我知道,他亲手赐她死的那天,落款写的是承平三年冬。
而我是承平四年春,替她嫁进肃王府的。
我在青楼外听他说情话,也在湖底,亲手挖出我姐姐的骨灰坛。
后来他疯了。
跪在江南三千里外的桥头,抱着那块灵牌,哭着唤我的名字。
可那时我早已不爱他了。
1
嫁入肃王府那天,我见不到新郎。
迎亲的仪仗全程冷清,只抬着王府旧轿,送我进了府门。
他不在。没人解释他去哪了。
我坐在喜床上,凤冠沉得压住脖子。
等到子时,他还是没回来。
宫里来旨,说肃王奉召入京,为期三日。
我就这么一个人把洞房花烛守完,连合卺酒都凉透了。
第二日午后,我偷偷出了王府,坐了辆青布马车,绕进京中花街柳巷。
苏怜所在的那家青楼我听过名,她是今年新封的“头牌”,传说有官人每晚只为她一支红舞来。
我就是在这家青楼,见到了他——肃王萧祁。
他穿着朝服,袖口还染着未褪的朱砂。
跪在堂前,神情肃穆,身前摆着一尊木牌。
上面写着:
【吾妻江嫣,卒于承平二年冬。】
我的心一下子空了。
那木牌不高,却像一堵墙,将我和他隔开。
我站在门口,他没看我,只点了三炷香,轻声唤:“嫣嫣,我来看你了。”
我忽然笑了。
我是江晚,是他的王妃,是他三年前亲手在婚书上签了名的女人。
可他连正眼都没给我。
我走进去,朝灵牌跪了三下。
苏怜笑着问我:“姑娘也识江嫣?”
我回她:“我是她妹妹。”
肃王这才抬眼。
他望着我,像看一只多余的猫。
“你来做什么?”他声音冷得像冰封夜色,“她已死三年。”
“你还活着,却什么都不是。”
他站起身来,一步步走近我。
“她是我明媒正娶的王妃。”
“你,是她的替身。”
我低头笑了笑:“可如今躺在王府新床上的,是我。”
他盯着我良久,忽而开口:“滚。”
我没动。
“她在那湖底烂泥里,你不配替她穿嫁衣。”
我那日穿的是嫣姐姐留下的嫁衣,裾边绣着百合与梅鹤,她生前亲绣的,说嫁给肃王那天要穿。
那嫁衣现在在我身上,他却说我配不上。
我想告诉他,我才是他如今名正言顺的妻。
但那一刻,我说不出话。
因为他眼里有恨。那不是对敌人的恨,是对背叛之人的恨。
可江嫣是怎么死的?她若真是他最爱之人,为何死得悄无声息?
他跪在青楼立灵,像在赎罪。
可那罪,是他自己造的。
2
我被他扔出青楼那夜,脚踝扭了,裙摆沾着泥。
苏怜望着我笑,眼神里没有怜悯,只有胜利。
我扶着门柱站起身,回头看了一眼那块木牌。
那一瞬,我很想把它砸了。
可我没伸手。
因为我知道,如果我敢碰它,萧祁会杀了我。
马车驶过京城最冷的一条街。夜里下了小雪,车轮碾过青石板,像骨头断裂的声音。
回到王府时是戌时三刻。
白杏来扶我,她是王府里唯一不怕我的人,也是我从江府带来的陪嫁。
她看见我身上的泥,说话压得很低:“王爷让人传话,说您今晚不许用正院寝殿。”
我点头,掀了侧院的帘子进去。
床榻潮冷,我一夜未眠。
第三日,有人往府里送了些纸钱和素香,说是苏怜叫人送来的。
她还递了封信,上面写:“王妃娘娘若念江家旧情,请勿再扰灵前清净。”
我笑了,撕了信,扔进炭盆里。
白杏问我:“小姐,您还记得江嫣姐姐出事那日吗?”
我闭上眼点头:“三年前,江府接旨,她被召入京,三日后落湖身亡。”
白杏咬着牙:“可奴婢记得,那天江夫人派人封了院子,说姐姐‘染了恶疾’,不许我们探望。”
我心头一紧。
三日落湖,是外头的说法。可在江府,没人见过她的尸体。
那年风大雪大,江家上上下下却都按着宫里的说法操办了丧事。
棺不见身,魂牌草草,像是恨不得她死得越彻底越好。
白杏低声道:“我在她屋里偷看过,炕下藏了封未烧的信,收信人,是王爷。”
我猛地看她:“你还留着?”
她点头:“那信没封口,奴婢一直不敢动。”
我把信取出来,火漆未落,纸张却干净如新。
我展开,字是江嫣的。
只两句:
“他日若你得偿所愿,愿你永不梦见我。”
我盯着这句,看了很久。
她写这话的时候,还活着。
可三日后,她落湖而亡,连尸首都没捞全。
王府书房我进不去,但肃王不在的这些天,我能查的东西远比他想象得多。
白杏说,江嫣进京前,身边的贴身嬷嬷忽然被换了人。送行那日,嬷嬷只说了一句:“别怕,一切安排好了。”
我不知道那安排,是送她进宫,还是送她下地狱。
3
那封信我藏了起来,连白杏都不知道放在哪。
王府的气压一日日沉下去,萧祁还没回来,但皇后的人倒是提前到了。
她派了个女官来,名唤魏如柳,说是问安,其实嘴角连一丝笑都懒得装。
“王妃这几日身子可还安稳?”她扫了我一眼,语气仿佛在审犯。
我行了礼:“托娘娘福,一切无碍。”
她手指一点:“听闻你近日常出门,青楼、寺庙、花市,样样都不落。王爷不在,你倒是自在得很。”
我抬眸盯着她。
她不避,继续道:“江嫣的死,娘娘记到今天。你若识趣,就该安分点。别让王爷两头为难。”
我笑了:“我不安分,又能怎样?”
她冷笑:“不怎样,不过让你也死得像她一样而已。”
我眯了眯眼。
“她是怎么死的?”
魏如柳顿了一下,似乎没料到我敢问这个。
“你问我?”她声音压低,“你以为她是病死的?是坠湖的?她是赐死。”
我脑子“嗡”地一声。
“谁赐的?”我问。
“你觉得呢?”
她盯着我:“王爷一心要娶她,是宫里拦了。皇后说江家门第太轻,配不上藩王。但他不信,执意求婚。最后还是娘娘做主,招她入宫为婢。”
“结果她不识好歹,在宫中行差踏错,娘娘大怒。王爷求情不成,只得亲手送她去死。”
“就像你现在,若不识趣,他也能照样赐你死。”
她说完,像是说了件寻常不过的小事,站起身整理袖口。
“王爷三日后归京,到时候,你自己看着办。”
她离开那一刻,我手心全是汗。
我终于明白,江嫣不是宫里的棋,是被拿来平衡肃王的刃。
她死,是因为她不该活着站在他身边。
我忽然想起那天青楼,他对着灵牌说:“嫣嫣,我来看你了。”
是悔,是恨,是愧疚。
可这一切的起点,是他自己亲手递出的那封密诏。
4
肃王回府,是一场没有通传的夜归。
我在垂花门听见马蹄声时,他已经下了马,浑身冷气裹着风雪。
我本想退走,却被他一把抓住腕子。
“你去哪儿?”
我没有回答。
他看着我,手指忽然一紧:“你是不是……进了她屋?”
我怔住,他却咬牙:“你动她的东西了?”
“她的?”我冷笑一声,“你说的是那块供在青楼牌位前的‘她’?”
他的眼神一点点冷下来。
“江晚,我警告你,别妄想和她比。”
“你不配。”
我手心被他捏得发麻,嘴角却扬起笑:“是啊,我不配。她是你亲手赐死的,我不过是个替她挡刀的。”
他脸色霎时发白,像是被什么掐住了喉咙。
“你说什么?”
我直视他:“魏如柳来过了,跟我说得很清楚。”
他愣了半晌,忽然甩开我,往书房去了。
我站在廊下,脚冻得发僵,才想起鞋湿了还没换。
白杏送了暖炉来,欲言又止:“小姐,王爷回来路上,去了趟皇宫。听说跟皇后吵了一场。”
“又听说……他把皇后送给苏怜的玉镯砸了。”
“还打了人。”
我没说话,只盯着书房的灯火。
入夜后,书房门忽然开了。
他叫我过去。
我走进去,四下皆寂,他却站在榻前,身边是一只深色木匣。
“你要看她的信,那我就给你看。”
他说着,手一抬,打开了匣盖。
我看到那一封封书信,字迹熟悉,都是江嫣写的。
有喜,有怨,有一封还染着血。
“这是她从宫里送出的最后一封。”他轻声说,“她说她病了,活不久了,让我别再为她求情。”
“可我不信,我以为是皇后逼她写的。”
“我去求了皇后,跪了三天,没见人,只拿到一封密诏。”
“她告诉我,江嫣私通外臣,意图不轨。”
“她说……她必须死。”
我看着他,忽然想笑。
“你信了?”
他没有回答。只是走到桌前,斟了一杯酒。
手却在抖。
5
他把那杯酒一饮而尽,像要灌下满身罪孽。
“她走那天,我去晚了半刻钟。”
“她的尸身被封进了棺,我连最后一眼都没见到。”
他说得很轻,可我听见心跳的声音,一下一下,像血滴落在雪上。
“我不信她会私通。”他喃喃,“可我也不知道,该信谁。”
我看着他,忽然觉得荒唐。
“所以你什么都没做,就看着她死。”
“你跪了三天,求了一封密诏,就安心地拿她去换一场平安。”
他倏地抬眼,眸色血红:“我带她走,皇后会死,她死,江家也会死。”
“她写信是让我放下,她要我别求,她要我活着。”
“可你活了,她呢?”
“她死得像条狗,你还替她立牌位,还敢夜夜来烧香磕头——你膝下那地儿,是青楼的台子,是别人踩出泥的地!”
我声音拔高,他却像忽然泄了气,扶着桌边坐下。
那一瞬,他不是肃王,也不是江嫣的未亡人。
他只是一个输光了所有筹码的赌徒。
他输掉了她的命,现在想用我的余生换回来。
“江晚。”他开口,嗓音嘶哑,“你跟她很像。”
“我第一次见你,就觉得像。”
我盯着他:“你是在说,你娶我,是因为像她?”
他没有否认。
我点了点头,转身欲走。
他忽然扣住我手腕:“你想做什么?”
“我想活着。”我说,“可我不是她,我也不想替她死。”
他盯着我,一字一句:“你永远不可能成为她。”
我回头看他:“可你已经把我当成她用了三年。”
他脸色变了。
我甩开他的手。
这次,他没再追。
6
我回了寝殿,一夜无眠。
第二日一早,白杏神色紧张地推门而入。
“小姐,不好了,苏怜来了,就在垂花门闹。”
我挑眉:“她来王府做什么?”
“她说……她是王爷请来的客。”
我冷笑。
我下榻披衣走出,果然见那女子一袭水红长裳,立在月门前,鬓角垂着一枚玉蝶。
她今日没画妆,却依旧娇媚得过分。
她看见我,声音软得滴水:“王妃。”
我不语。
她又笑了:“听闻王爷回府,我便来问安。没想到王妃起得比我还早。”
我缓缓走近几步:“你不该来。”
她笑容不变:“王爷说,王府不是你一个人的。”
“你是他妻,我是他人。”
她顿了顿,眼底浮出点惋惜:“可你不是嫣嫣。”
我盯着她,忽然心头一动:“你见过她?”
她点头:“她死前最后一晚,是我送她入宫的。”
“她哭了,很怕死。”
“她求我带一句话给王爷。”
我全身血液都冷了下来。
“她说:‘你若真心,不该是这个结局。’”
我握紧指节:“你真的带到了?”
她含笑不语。
我看着她,忽然明白了一件事。
她知道江嫣的死。甚至……她参与了那一切。
她低声:“王妃,我劝你一句——人活着就要识时务。”
“你若不愿做她的影子,那就滚下她的位置。”
我听见自己冷笑一声。
“你以为你是谁?皇后送来的礼物?还是肃王的慰灵牌?”
她一愣,脸色变了。
我一步步靠近,压低声音:“你以为你赢了?可你至始至终不过是一颗棋子。你看见江嫣死,却不敢救她一命。你看见我活,却日日来咬我一口。”
“你和她,连做鬼都配不上相提并论。”
她气得颤抖,手抬起,却被我一把打落。
我看着她摔倒在雪地里,像看一只没踩死的蛇。
7
苏怜被我推倒在雪中,哭不出声,只颤着唇看我。
她怕了。
我想起江嫣死前求饶的样子,忽然觉得这些眼泪都脏。
“白杏,送客。”我转身回廊内,手心却因刚才那一巴掌微微发颤。
苏怜走得不甘心,边走边喊:“你以为打了我,他就会心疼你?”
“你永远都不是她!”
我停下脚步,听见她声音破裂:“你只是她的替身,你连她的半根头发都不如!”
我没回头,也没再动。
那天夜里,王府再未有动静。
第二日,一纸宫旨降下。
肃王,革爵除位,贬为庶人,罚入南苑闭门思过,不得再出。
我接旨那刻,指节泛白。
是皇帝的手笔。
是那位曾逼死江嫣的皇后,如今终也将他一脚踢入尘埃。
白杏低声道:“小姐,这下王爷……再不能为江家求情了。”
我笑了。
“他什么时候求过?”
他只求他自己能活得清白。
他从未为江家低过头。
除位那日,他没来见我。
整座王府都被封,内侍领着我出门,送回江家。
他连一句话都没留。
我坐进马车,忽然意识到,我终于自由了。
可我的手,还是不自觉地颤抖。
马车驶出府门那刻,我看见他了。
他站在正门檐下,穿着寻常青布袍,眼神空落落的。
像个被夺了魂的傀儡。
我想,三年前,我也是这样望着他。
那年我被迫替嫁,乘马车进王府,他站在府门口,眉眼冷淡,像在看一个死物。
现在,是他了。
8
江家见我被退回,人人噤声。
大嫂脸色难看,拦在门口:“你回来做什么?爹还在宫中为你奔走,若知道你被贬,会气得发病!”
我掀开帘子下车,扫她一眼。
“我若不回来,江府的盐引、马商、印银,哪一样还能保得住?”
“你们以为我只是肃王的替身,其实我早就是江府最后一块遮羞布。”
大嫂脸涨红了。
她不敢回嘴。
我走进江府,祖母坐在堂中,眼睛浑浊却依旧厉色:“我当年拦不住你嫁去肃王府,如今你还有脸回来?”
我笑了:“你要的是江家血脉与王府联姻,如今王府失势,你说我丢脸?”
“那江嫣呢,她死的时候,你们在做什么?”
“是我去给她收的尸,是我给她立的冢!”
祖母猛地一掌拍在桌上:“放肆!”
我不退:“既然要我代她成婚,那我便做到底。”
“我回来,不是要你们收留我,是要告诉你们——肃王已除名,江家与他再无瓜葛。”
“从此江府的一砖一瓦,与我江晚,也无半分关系。”
她眼神一震:“你疯了?”
“你要断绝关系?”
我点头:“我要去查江嫣的死。”
堂上众人惊惶。
“她的死因本就扑朔迷离,我查三年查不到,可我不信她真的只是——自尽。”
祖母喃喃道:“那是皇命……你不要命了?”
我笑了。
“她已经死了三年,我怕什么?”
我怕的,是我活成了她。
是我在青楼替她焚香,是我在墓前替她陪葬。
是我明知一切,却闭眼沉睡三年。
“从今往后,我不姓江。”
“我姓嫣。”
9
我离开江府那日,带走了江嫣的画像、香灰、还有她那只断了一半的玉笛。
这是她死前唯一留在世上的东西。
白杏不安:“小姐,我们现在去哪里?”
我道:“东城,去找秦定司马。”
她一惊:“他是皇后的人。”
“正因如此,我才要见他。”
东城一处酒馆,秦定司马正饮茶,他看见我,起身行礼:“江大小姐?”
我没绕弯子:“你三年前负责押送江嫣进宫。”
“是你签的移交公文,对吗?”
他神情微变,却还是点头:“是。”
“那你该知道,她不是自尽。”
他沉默了。
我放下手中包裹,打开,是那只玉笛,残裂处还有焦痕。
“她在那夜,被送入的不是内宫,是靖安苑。”
“她走的不是天阶,是宫墙后的暗门。”
“你不说,我也能查。”
秦定司马盯着我半晌,忽然叹了口气。
“你像她。”
我道:“她早死了,别再拿我跟死人比。”
他低声说:“她是被皇后赐死的。”
“理由是通敌。”
我冷笑:“江嫣一个弱女子,通什么敌?靠玉笛吹降北蛮军?”
他苦笑:“她死前说,她不怨皇后,不怨皇帝。”
“她只怨肃王。”
我怔住。
“她说——他若护她一次,她便不死。”
我忽然喘不上气。
秦定司马压低声音:“那晚,她确实求过他。他来过靖安苑,她亲口喊他名字。”
“可他只是站着,没动。”
“她说她冷,他没给她披衣。”
“她说她怕,他叫她闭嘴。”
“她哭得撕心裂肺,他只低头问——‘你为什么要背叛我?’”
“她那一刻才真的死了。”
我像是被人从高处推入深渊,耳朵里轰鸣不止。
“你说……她是含恨而亡的?”
他没有说话。
我知道答案了。
10
我从秦定司马那离开,步子虚浮得像踩在云上。
街上雪大,我走了好久,才发现那玉笛不见了。
是我松了手。
白杏想捡,我拦住她。
“碎了就碎了吧。”
江嫣死前喊他,喊了三声。
他没回头。
我站在那座名为“靖安苑”的宫墙前,看着那道常年不上锁的暗门。
门缝里吹出风,冷得像她坠湖那夜。
白杏轻声问:“我们下一步去哪?”
我回头:“南苑。”
她惊:“你疯了?那是肃王幽禁之地——你现在已不是王妃!”
“我知道。”
我手指摸着袖中的纸包,薄薄一张火漆诏书。
皇帝密令。
肃王若三月内不得明誓江氏清白,将永不得复封,幽禁至死。
这是我求来的。
不是为了救他。
是要他活着,看清他亲手埋的,是谁。
南苑外,守卫拦我。
我将火漆令一掷,他们脸色一变,飞快放我进去。
廊下落满灰雪,一路无人。
走到最后一间静室时,我停了。
他在。
披着旧袍,低头写字,像个落魄寒士。
听见脚步,他没抬头:“你来做什么。”
我说:“来看你。”
他终于抬头,眼神像冰。
“你来羞辱我?”
我笑:“肃王,你有什么好让我羞辱的?”
“你是那个让我姐姐死得不明不白的人。”
“你是那个让我背上通敌罪名的人。”
“你是那个在她寒夜哭求你原谅时,连一件外衣都不肯披给她的人。”
他眼角终于抖了下。
我慢慢走近:“你不是一直想知道她为何背叛你吗?”
“因为她没背叛,是你逼她的。”
“她死那晚,你只要说一句信她,她就活了。”
“可你什么都没说。”
他张口,像是想辩驳,可喉头一哽,只吐出两个字:
“你……撒谎。”
11
他坐在那里,像被捅穿的野兽,血还没流出来,眼神先破碎了。
我走过去,把那张藏在袖中三年的纸递到他面前。
“这是江嫣死前的亲笔。”
“你不信她,那就让她自己告诉你。”
他颤着手展开,那是很短一封信。
“我不曾背叛他。”
“若我死了,只怨他不肯信我。”
“我怕冷。”
纸是火漆封的,他认得,是她的字。
他看了一眼,就看不下去了,猛地扯碎。
他手指颤得像筛糠,嘴唇都白了。
“你为什么现在才拿出来。”
我看他:“因为我以为你该受惩罚。”
“可你没有,你只是被关在南苑吃斋念经。”
“而她死后背了三年骂名。”
“她通敌,她失节,她是王妃不贞——”
“你明明知道真相,却一句没说。”
“你不是在为她守节,你是在为自己赎罪。”
他低吼:“闭嘴!”
我却一步步逼近他。
“你有没有想过,她若还活着,三年后你就会娶苏怜。”
“她若泉下有知,会不会后悔当初求你饶命?”
他站起来,狠狠一掌掀翻了桌案。
砰的一声,笔架翻倒,砚台滚落,墨水浸了一地。
我不退:“你说你爱她,你爱她到什么地步?”
“你敢不敢去她的墓前跪一跪,告诉她你错了。”
“告诉她,你不配爱她。”
他看着我,眼睛通红,像是要撕了我,又像是要撕了自己。
然后他忽然跪下。
就那样,重重一跪。
声音在空旷的南苑里炸开了。
他一字一句道:“我错了。”
“可她听不见了。”
12
他跪着,一动不动,像座残破石像。
我站着,忽然有些恍惚。
他终于认错了。
可她已经死了三年。
我不知道她在九泉之下会不会高兴,还是更疼。
“肃王。”
我叫他。
他没有反应。
我再唤:“萧祈安。”
他抬起头,眼里是一层死水。
“你知不知道,三年前你若哪怕信她一句,她不必死。”
“你说她通敌,她一句辩解都没说,是因为你不信,她也不想解释了。”
“你杀她,她都没怨你。”
“可我不原谅你。”
我转身离开南苑时,他爬着跪着在后头喊我的名字。
“江晚——江晚——”
他哭着喊得撕心裂肺,像那一晚她在靖安苑喊他。
我没有回头。
风雪灌进眼睛,灼得我睁不开。
等我走出南苑,白杏站在檐下,冻得直哆嗦。
她递给我一个油纸包。
“小姐,香灰找到了。”
我接过,指尖都麻了。
“墓呢?”
白杏低声:“东城乱葬岗下,除夕那晚我去看过,牌位写的是‘不详女’。”
我捏紧油纸包。
她死了三年,连个完整的名字都没有。
我回王府的路上,看到一辆熟悉的马车停在侧巷,帘子一角露出一截天青罗裙。
我上前,掀开帘子。
苏怜坐在里头,正在描眉。
她看到我,一挑眉。
“江妃怎么有空来找我?”
我看着她,轻声:“我不是来找你,是来告诉你。”
“江嫣不是通敌。”
“肃王也不会再娶你。”
她放下眉笔,笑意渐冷。
“你凭什么?”
我将香灰包轻轻放在她膝上。
“凭她从头到尾都没有输。”
“你才输了。”
13
苏怜的脸色终于变了。
她掀开油纸包,看清里面那撮灰白,骤然收手,袖角沾上一点,像被烫到似的,猛地甩开。
“你疯了,拿死人东西来吓我?”
我歪头:“你怕?”
她咬牙:“我为什么要怕一个死人?”
我盯着她不说话。
她终究没敢再碰那包香灰。
我慢条斯理地坐进她的马车,对她说:“你以为你赢了三年,其实她一直活在你心上。”
“你看,她死都死了,魂没找你,我找你了。”
苏怜咬着牙,冷笑:“你以为这就结束了?”
“肃王不会爱你。他连江嫣都能亲手送走,他心里容得下谁?”
我看着她,忽然想笑。
“所以你才拼命想进肃王府,是不是?”
“不是因为他,而是因为她。”
苏怜猛地瞪大眼。
我缓缓靠近,声音压低:
“你恨她。”
“因为他只对她心软,只为她下跪,只为她守斋三年。”
“你以为只要她死了,你就能赢。”
“可你连她一个死人都比不过。”
苏怜忽然伸手想推我。
我稳住身体,反手拍开她手腕。
她怒极:“你来干什么?”
我看着她,眼神一寸寸冷下去。
“我来告诉你,从今往后,你要的王妃之位、皇后之梦、盛宠权势,统统与你无关。”
“你只能坐在这破马车里,描你那永远不成形的眉。”
我下车时,她狠狠地摔碎了玉盒,砸得满车都是香粉灰。
她声音嘶哑,带着破碎的妆容喊我:
“江晚,你得不到他!”
我停下脚步,回头:“可你更不会。”
她愣住了。
我笑:“因为他已经疯了。”
14
那天之后,肃王再也没有出过南苑。
我没再见过他。
宫里来了口谕,说肃王养疾有功,恢复爵位,迁回府邸。
圣旨送到的时候,我正好在江家祠堂祭拜姐姐。
我把圣旨接过,烧了。
烧完之后,我对那老公公说:
“回陛下,肃王不必回府。”
“王府这几年,早不是他的家。”
老公公吓得连连后退,不敢多言。
我抬头看着祠堂屋脊。
“娘说过,江家女儿,不给人当踏脚石。”
我守完百日孝,带着白杏搬出王府,另觅居所。
没人敢拦我。
肃王回府那日,是个晴天。
他走进空荡的正厅,看到檐下的水缸里,有一尾孤鹤。
那是江嫣死前养的。
后来我接着养。
再后来,它也不肯叫了。
白杏说,那天他站在缸前,足足站了一个时辰。
没说一句话。
我本以为,他会疯得更快些。
但他撑了很久。
撑到苏怜彻底被打发出京城。
撑到皇后被废,流放冷宫。
撑到江家冤屈平反,祖陵重修。
再后来,他开始写信。
一封一封,一天一封。
写好之后,不封,不寄,只摆在案上。
有人说,他写给江嫣的。
有人说,是写给我的。
我没拆过。
直到某一日,春水初融。
白杏跑进来,吓得满脸煞白:“小姐,出事了——”
我问她怎么了。
她嘴唇发抖:
“肃王,疯了。”
15
我本不想去的。
可白杏哭着拽我袖子:“小姐,你若不去,他就真疯了。”
“他抱着那缸死鹤,喊了你半夜,说你冷、说你疼、说你叫他别走。”
“他还往自己身上倒雪水,说你死时冻得牙齿打颤,他该一起陪着冻。”
“南苑那边都乱了……御医说,他这回,怕是回不来了。”
我沉默了很久。
直到白杏哭得声音都哑了,我才开口:“他想见我?”
她拼命点头。
我轻声:“可他见的人,从头到尾都不是我。”
我还是去了。
南苑空空的,枯枝倒挂,乌鸦满院。
他蹲在院中,怀里真抱着那个缸。
缸里已经空了,什么都没有。
他用手一点点捧雪往里填,口中喃喃:“嫣嫣你别怕,我在这。”
“你不是说冷吗……你不是说……你疼得好想回家吗?”
我站在廊下,看着他像个孤魂野鬼。
御医想唤醒他,捧着药碗上前。
他一掌挥开。
那碗药摔得满地都是,洒在雪里,红得像血。
他猛地抬头看我,瞳仁像裂开的墨。
“江晚。”
他一步步爬近我。
“我好疼……”
“你来杀我好不好?”
“你来罚我,像罚狗一样……你踢我、踩我、骂我……都好……”
“我做梦都想回头,可我回不去了。”
“我知道你不肯原谅我。”
“可你能不能,别走……”
我没说话。
我走过去,蹲下,替他擦了擦额头的霜。
然后起身,转头离开。
身后传来剧烈的响动。
他跪着,向前扑倒。
16
肃王终于疯了。
疯得不认得人。
宫里请了五位御医,太医院说他“惊厥入心,神识失衡”。
他认得的,只有一个人。
江嫣。
无论谁走近,他都喊:“嫣嫣,我错了——你别走——”
“你不是说要我赎罪吗?我赎了三年,还不够吗?”
“我连命都赔给你,好不好?”
那天,他披着件旧狐裘,站在青楼旧址前。
那块立了江嫣牌位的案几,被他一把砸了。
“她不在这里。”
“她早走了。”
“我怎么会……怎么会让她走……”
“是我逼的,是我亲手推的。”
他跪在雪里,像条断了脊的狼。
我在不远处站着,看着他砸碎所有回忆。
有人来劝我:“王妃,他真的疯了,您……”
“我不是王妃了。”我淡淡地说。
“从他赐死江嫣那日起,我什么都不是。”
他在雪地里哭。
哭得像个孩子。
我想起他跪着求旨时的样子,想起他执剑封喉时的狠戾,想起他在床边一寸寸吻着江嫣画像的那夜。
他不是没心。
只是他的心,从没给过我。
我走过去,蹲下身,看他披头散发,脸色苍白得像个活鬼。
我轻声道:“肃王。”
他猛地抬头,看着我,一瞬怔住了。
“嫣嫣?”
我摇头。
“不是。我是江晚。”
他眼底一点点黯淡下去。
我说:“你把她杀了,又把我活活埋了三年。”
“现在想起来后悔?”
他扑上来抱我:“我知道了……是我混账,是我该死……你别走……”
“我再也不想错了……”
我望着他。
这一刻,他终于肯抱住我了。
可我已经不需要了。
17
肃王的病,一日比一日沉。
他不吃不喝,只在空院中写信。
信纸堆满了整间屋子。
写的只有两句话。
“阿嫣,我杀了你。”
“江晚,我欠你命。”
三月初五,是江嫣的生辰。
我本不记得这个日子,是他送来的一封信提醒了我。
信上没有署名,纸张已经发黄。
落款处却是一幅素描。
画里是我,着一袭嫁衣,披着红盖头,站在王府门前。
那是我替嫁那日的样子。
他在画中写:
“我亲手挑开盖头时,看见的是阿嫣的脸。”
“可我从未想过,阿嫣不在你眼里,只有恨。”
“江晚,我总算知道——”
“你从来不是替身。”
他死在那一年的冬末。
仆从说,他手里攥着那缸碎瓷,抱着像婴儿一样。
雪落在他发间,他也没动。
死状很安静,像是在等谁回家。
我去见了他最后一面。
他瘦得不成样子,眼窝深陷,嘴唇干裂。
却仍紧紧攥着那只骨灰坛的残片。
我叫他:“肃王。”
他忽地睁眼,声音低哑得听不见:“江晚……”
“我来接你了。”
我看着他眼里的光。
那光落在我脸上,又一点点熄了。
他笑了下,像是终于放下什么。
“那你走慢点,好不好。”
以下是小说《我死的那年,他在青楼替我立了牌位》最终番外。为呼应全文疯批+追悔+清醒be调性,番外以江晚口吻回望肃王一生,呈现结局之后的余波与清冷收尾。
番外·江南烟雨
肃王死后,圣上追封他为“敬思王”。
敬,是敬天悔罪。
思,是思过追远。
我站在江南的桥头,看着他旧日军中手书碑文被人拓印悬挂,说他是最忠烈的王爷,最痴情的郎君。
可他们不知道。
他杀了他最爱的女人。
又用一生,去爱一个他从未正眼看过的人。
我在江南开了一间茶馆。
门口挂着一块老木匾。
上书四字:**不候故人**。
白杏偶尔来瞧我,带些宫里出来的旧话,说敬思王旧部如今四处寻我,想请我回去守他陵寝。
我笑了。
“他在的时候,不知我是谁。”
“如今死了,倒想让我替他守墓?”
白杏怔着,不敢说话。
我给她斟了杯茶。
江南的春,潮湿温润,和京城不同。
这里不流血。
也不爱人。
有时夜深,我也会梦见他。
梦里他不疯,不冷,也不再把我当别人。
他站在桥边,披着旧狐裘。
低声叫我名字:“江晚。”
我转身,轻声答应。
可梦醒之时,桥上只有雨声。
风吹灯落,茶香散尽。
再没有人,记得我是谁了。
真千金回家没有争宠戏她被团宠了陆知扶陆矜瑶小说更新(认亲后,误入黑道家族成团宠,)小说开篇+无删减阅读(陆知扶陆矜瑶)本公主才是守护国运的人苏子墨云出岫小说在线阅读(天幕出现后,恶毒人设彻底崩了,)(苏子墨云出岫)番外篇章章节列表(书虫必看)孟玥李淑兰小说彩蛋(恶婆婆重生:知青儿媳抢着给养老)(孟玥李淑兰)前文+阅读最近发布预订程沐白方宛如程浩天小说完结篇(送子观音)全书阅读无广告(程沐白方宛如程浩天)外篇+续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