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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结文乱葬岗医妃:疯批王爷的白骨针最新章节列表_完结文乱葬岗医妃:疯批王爷的白骨针全文免费阅读(沈清殊萧烬沈玉婉)

作者: 匿名  时间: 2025-09-25 07:58:07 

第一章:楔子·雨夜尸香

冰冷的雨丝,带着初春的刺骨寒意,从轿帘缝隙钻入。大红喜轿内,本该是暖意融融的洞房前奏,此刻却弥漫着死气。沈清殊瘫软在冰冷的轿底,华美的嫁衣被冷汗浸透,黏腻地贴在身上,勾勒出濒死颤抖的轮廓。

喉咙像是被滚烫的烙铁灼穿,每一次呼吸都带出血沫的腥甜。那杯“姐姐”沈玉婉亲手奉上的“暖身酒”,此刻正在她腹内翻江倒海,蚀骨的剧痛啃噬着五脏六腑。

“妹妹,安心上路吧。”轿帘被微微掀起一角,沈玉婉那张被誉为“京城第一美人”的脸,在昏黄的灯笼光下扭曲如鬼魅,温婉的嗓音淬着剧毒,“云州哥哥是我的,靖渊王妃的尊荣,也只能是我的。你这卑贱庶女,也配肖想?”

意识模糊中,另一个冰冷的声音穿透雨幕,是她那曾山盟海誓的未婚夫婿,忠勇侯世子谢云州的声音,清晰地下达着最后的命令:“处理干净,丢去乱葬岗。别留下任何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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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的绝望比腹中毒药更甚。她像破败的玩偶被粗暴拖拽而出,重重砸在泥泞冰冷的地上。雨水混着污泥灌入口鼻,最后一丝光亮被无边无际的黑暗吞噬。恨意,如同地狱深处爬出的藤蔓,在意识湮灭的最后一瞬,死死缠住了她的心脏。沈玉婉!谢云州!若有来世…不,我沈清殊,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

第二章:乱葬岗·蛆虫睁眼

冰冷…黏腻…无法言喻的恶臭…还有…什么东西在脸上爬?

沈清殊的意识在无边的黑暗中沉浮,最终被一股钻心蚀骨的剧痛和令人作呕的触感强行拉回。她艰难地掀开沉重的眼皮,映入眼帘的不是阴曹地府,而是人间炼狱!

尸骸!层层叠叠,堆积如山!腐烂的皮肉呈现出令人胆寒的青黑色泽,森森白骨从腐肉中戳出,暴露在凄冷的月光下。雨水冲刷着污秽,混着暗红的血水、黄绿的脓液,在她身下流淌。蛆虫,密密麻麻,白的刺眼,在她裸露的伤口、眼窝、口鼻中疯狂蠕动、啃噬,带来一阵阵令人头皮发麻的麻痒和剧痛。

“呃…呕…”她本能地想呕吐,却只呛出几口带着腐肉碎屑的黑血。一只硕大的野狗在不远处刨食着一具新尸,森白獠牙撕扯着内脏,发出令人齿寒的咀嚼声。它似乎察觉到了这边的动静,幽绿贪婪的眼珠猛地转了过来,喉咙里发出威胁的低吼。

恐惧瞬间攫住了她,但下一刻,比恐惧更汹涌百倍的恨意,如同火山般在濒死的躯壳里轰然爆发!不!她不能死!她不能就这样无声无息地烂在这尸山臭泥里!沈玉婉还在享受着荣华富贵!谢云州还在做着攀附权贵的美梦!她不甘心!

强烈的求生欲如同最后的火星,点燃了沉寂的血脉深处某个尘封的角落!嗡——!脑海深处仿佛有什么东西炸开了!无数古老晦涩的符文、经络图、药草形态、毒虫特性…海啸般的信息疯狂涌入!伴随着撕裂灵魂般的剧痛,一股源自死亡本身的阴寒气息(死气)被她的意志强行牵引,丝丝缕缕钻入她破碎的经脉!

第三章:白骨为针·死气引

“吼——!”野狗被沈清殊身上突然逸散出的诡异气息惊得后退一步,但食物的诱惑很快压倒了本能的警惕。它龇着牙,涎水混着血水滴落,一步步逼近。

沈清殊瞳孔紧缩,死亡的阴影近在咫尺。求生的本能压过了一切。她猛地抬手,不顾蛆虫的蠕动和伤口的剧痛,狠狠抠向自己眼窝里那团最活跃的蛆虫!黏腻、冰冷的触感令人作呕,但她死死攥住一把,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刺入自己颈侧一个特定的穴位!

“呃啊——!”难以想象的剧痛让她眼前发黑,几乎再次昏厥。但与此同时,一股狂暴的力量从穴位炸开,强行刺激着濒临枯竭的身体潜能!枯骨生花秘术!以死气为引,燃生命为火!

她另一只手在身下尸骸堆中胡乱摸索,猛地抓住一根尖锐的、不知是人还是兽的腿骨!野狗已扑到眼前,腥臭的口气喷在她脸上!

“滚开!”沈清殊厉喝,声音嘶哑如鬼魅。她调动体内那微薄却阴寒刺骨的死气,灌注于白骨尖端,狠狠朝着野狗的眼睛刺去!没有章法,只有最原始的狠厉!

噗嗤!白骨刺入野狗眼眶!凄厉的惨嚎划破死寂的乱葬岗。那白骨仿佛被赋予了某种诡异的力量,野狗庞大的身躯竟被一股阴寒之气短暂冻结,动作一僵。沈清殊趁机抽出白骨,用尽最后力气滚向旁边的尸骸堆阴影中,蜷缩起来,屏住呼吸。

野狗捂着眼睛疯狂嚎叫打滚,最终带着恐惧和痛苦,夹着尾巴逃窜入更深的黑暗。沈清殊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沫和腐臭。她看着手中沾满污血和脑浆的白骨针,又看看自己满身的蛆虫和腐烂的伤口,死寂的眼底,第一次燃起了冰冷的火焰。活下去…然后…让他们…血债血偿!

第四章:黑伞·疯王临渊

暴雨,不知何时变得更大,冰冷的雨水无情地冲刷着乱葬岗的污秽,也冲刷着沈清殊残破的身体和意识。秘术激发的力量在迅速消退,寒冷和失血带来的麻木感再次席卷而来。她蜷缩在尸骸的缝隙里,像一块即将彻底腐烂的肉。

就在意识即将再次沉入黑暗深渊时,雨声似乎变了。那滂沱的、单调的砸落声里,混入了一种清晰的、不疾不徐的脚步声。嗒…嗒…嗒…踩在泥泞和碎骨上,稳定得令人心头发毛。

沈清殊艰难地抬起沉重的眼皮。

一把巨大的、纯黑色的油纸伞,如同撕裂雨幕的异域,突兀地出现在这人间地狱的上方。伞骨边缘垂下的雨水连成线,形成一道隔绝天地的帘幕。

伞下,一道颀长挺拔的身影。锦衣华服,在污秽的雨夜中依旧纤尘不染,暗色的云纹在伞下的阴影里流淌着低调而危险的光泽。那人缓缓走近,步履从容,仿佛脚下踩着的不是累累尸骸,而是御花园的鹅卵石小径。

他最终停在沈清殊藏身的尸堆前,微微俯身。伞沿抬起,露出一张脸。

那是一张足以令天地失色的脸。苍白得近乎透明,五官精致如天神雕琢,眉峰斜飞入鬓,鼻梁高挺,薄唇抿成一道冷漠的弧度。最慑人的是那双眼睛,深邃如寒潭古井,眼瞳是罕见的、近乎纯粹的墨黑,此刻正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里面没有任何怜悯或惊讶,只有一种纯粹到极致的、冰冷的探究,如同在研究一件新奇而诡异的物品。

“死而复生?”薄唇轻启,声音低沉悦耳,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像上好的锦缎裹着碎冰,清晰地穿透雨幕,落入沈清殊耳中。他的目光扫过她手中紧握的染血白骨,在她身上狰狞的伤口和蠕动的蛆虫上停留片刻,最终,那深不见底的墨瞳里,漾开一丝极淡的、近乎妖异的腥味。“有趣。”

第五章:王府·笼中雀

意识在彻底的黑暗与刺骨的寒冷中沉浮,仿佛又回到了乱葬岗的尸堆里。不知过了多久,沈清殊是被一种陌生的、混合着浓郁药味和沉水香的气息唤醒的。

她猛地睁开眼!

映入眼帘的,是繁复华丽的承尘,绣着大片大片的暗色曼陀罗花纹,在幽暗的光线下透着一股森然之气。身下是柔软却冰冷的锦缎被褥。

这不是乱葬岗!

她试图坐起,全身立刻传来撕裂般的剧痛,尤其是腹中,那穿肠毒酒留下的灼烧感并未完全消失。她闷哼一声,冷汗瞬间浸透单薄的里衣。

“醒了?”一个冷漠刻板的声音响起。

沈清殊循声望去,只见床榻不远处,一个穿着深青色宫装、面容严肃的老嬷嬷垂手而立,眼神锐利得像刀子,上下打量着她,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和轻蔑。

“这是哪里?”沈清殊开口,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

“靖渊王府。”老嬷嬷语气平板无波,“王爷慈悲,从乱葬岗捡回了你这口气。不过,太医说了,你这身子骨,被剧毒侵蚀,又遭尸气腐坏,内腑尽损,外伤溃烂,能活过三日,便是老天开眼。”她顿了顿,嘴角勾起一丝极淡的、近乎残忍的弧度,“王爷吩咐了,好生‘伺候’着,务必让你活到太医预言的那一日。”

沈清殊的心沉了下去。靖渊王,萧烬!那个撑着黑伞,踏着尸骸,用看“有趣物品”眼神看她的疯批王爷!他救她?慈悲?沈清殊只觉得讽刺。那眼神里分明只有探究和利用。这里不是庇护所,是另一个更精致的牢笼。

她垂下眼睑,掩去眸中翻涌的冰冷恨意和警惕。身体的确糟糕透顶,稍微一动就痛彻心扉,连呼吸都牵扯着内伤。但她能清晰地感觉到,体内那股源自乱葬岗死气的阴寒力量并未消失,反而在缓慢地、自主地修复着那些致命的损伤。枯骨生花秘术…它在自行运转!

“有劳嬷嬷告知。”她哑声道,重新躺下,闭上眼睛,仿佛认命。然而在无人看见的锦被下,她的手指,正以一种极其细微、难以察觉的方式,轻轻按揉着身上几处关键的穴位,引导着那股微弱的死气,一点点驱逐着体内的余毒和腐坏之气。

活下去。只有活下去,才有资格谈复仇。至于这位疯王…她倒要看看,他想从自己这个“将死之人”身上,得到什么。

第六章:初露锋芒·毒羹宴

日子在靖渊王府这个偏僻冷清的“栖梧苑”里,过得似水微澜,却又暗藏杀机。太医每日例行公事般来诊脉,每一次都摇头叹气,断言她命不久矣。老嬷嬷李氏的“伺候”更是冷言冷语,克扣用度是家常便饭。

沈清殊沉默地承受着,暗中却从未停止运转枯骨生花秘术。她能感觉到内腑的损伤在缓慢修复,外伤的腐肉在死气的侵蚀下逐渐脱落,新肉艰难生长。虽然依旧虚弱不堪,但那股萦绕不去的死气,已不再那么浓重。

这日晌午,李氏端着一个食盒进来,脸上难得地挤出一丝假笑:“姑娘,侧妃娘娘心善,念你身子弱,特意赏了碗血燕羹来,给你补补元气。这可是上好的贡品,快趁热喝了吧。”

食盒打开,一碗热气腾腾、色泽红润的燕窝羹散发着甜腻的香气。然而,在沈清殊的感知里,一股极其隐晦、却异常霸道的阴寒腥气,混杂在那香气之中,扑面而来。

蚀心草!无色无味,混于补品中极难察觉,服下后三日内,心脉会如被虫噬般缓慢溃烂,痛苦而死,死后症状与心疾无异。好狠毒的心思!

沈清殊心中冷笑。看来这王府里,有人嫌她活得太长了,等不及太医预言的三日之期。是沈玉婉的手笔?还是王府里其他视她为眼中钉的人?

她面上却不动声色,甚至露出一丝感激的虚弱笑容:“多谢侧妃娘娘厚爱,有劳嬷嬷了。”她伸手去接那碗羹。

李氏眼中闪过一丝得逞的阴狠,紧紧盯着她。

沈清殊端起碗,凑到唇边,仿佛真的要喝。就在碗沿触碰到嘴唇的瞬间,她藏在袖中的左手手指,以肉眼难辨的速度在碗底某个位置极快地一拂。一丝微不可察的阴寒死气顺着她的指尖,悄无声息地注入羹汤之中。

“咳…咳咳…”她忽然剧烈地咳嗽起来,手一抖,那碗价值不菲的血燕羹“哐当”一声摔在地上,瓷片碎裂,羹汤四溅!

“哎呀!你这没用的东西!”李氏又惊又怒,尖声斥骂。

然而,她话音未落,旁边一个一直垂首侍立、显然是侧妃心腹的小丫鬟,突然脸色剧变,双手死死捂住心口,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啊——!好痛!我的心…我的心像被虫子咬!”她痛苦地蜷缩在地,脸色瞬间青紫,冷汗如瀑,身体不受控制地痉挛起来,嘴角溢出带着腥气的白沫。

李氏惊呆了,看着地上打滚惨叫的丫鬟,又看看面色苍白、捂着胸口仿佛也被吓到(实则冷眼旁观)的沈清殊,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沈清殊“虚弱”地扶着床沿,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惊惧和茫然:“嬷嬷…这羹…这羹是不是有什么问题?这位姐姐…她好像…是碰了洒在地上的羹汤?”她的目光,如同淬了冰的针,精准地刺向李氏煞白的脸。

栖梧苑摔碗和丫鬟惨叫的消息,如同长了翅膀,飞快地传遍了王府的角落。

第七章:疯王的交易

栖梧苑的“意外”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激起的涟漪远比沈清殊预想的要大。当夜,李氏就被两个面无表情的侍卫拖走了,再未出现。那位中毒的丫鬟被抬走时已奄奄一息,据说侧妃院中连夜请了大夫,却束手无策。

沈清殊知道,这王府的水,比她想象的更深、更浑。她安静地待在栖梧苑,像一个真正的、等待死亡的病人,但枯骨生花秘术的运转却一刻未停。

第三天傍晚,当太医又一次摇头离开后,一个意想不到的人来了。

墨影。那个如同影子般跟在靖渊王萧烬身边的冷面侍卫。他无声无息地出现在沈清殊的床前,声音没有任何起伏:“王爷要见你。”

该来的,终于来了。沈清殊心下了然,支撑着虚弱的身体起身。墨影并未搀扶,只是冷漠地在前面带路。

穿过曲折的回廊,越往王府深处走,气氛越是森严压抑。最终,墨影停在一处名为“烬渊阁”的书房外。推开沉重的雕花木门,一股混合着沉水香和淡淡药味的冷冽气息扑面而来。

书房内光线幽暗,只点着几盏琉璃宫灯。萧烬斜倚在一张铺着白虎皮的宽大紫檀木榻上,手中把玩着一柄通体漆黑的短匕。他依旧是一身玄色锦袍,墨发未束,随意披散,衬得那张脸愈发苍白妖异。听到脚步声,他缓缓抬起眼。

那双深不见底的墨瞳,瞬间锁定了沈清殊。不同于在乱葬岗时的纯粹探究,此刻那眼底翻涌着更为复杂的东西——审视、评估,还有一丝…灼热的腥味。

“看来,太医的话,也不尽然可信。”萧烬开口,声音低沉,带着一丝慵懒的沙哑,却比窗外的夜风更冷,“三日之期已过,你不仅没死,似乎…还精神了些?”

沈清殊垂下眼睑,没有回答。在他面前,任何伪装都显得多余。

“蚀心草,见血封喉的剧毒。”萧烬把玩匕首的动作停下,锋利的匕尖在灯光下反射出一点寒芒,直指沈清殊,“你能让那贱婢自食恶果,这份本事,本王很感兴趣。”

他站起身,缓步踱到沈清殊面前,高大的身影带来强烈的压迫感。冰冷的手指抬起她的下巴,迫使她直视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距离近得能闻到他身上清冽的沉水香和一丝若有若无的…腐朽药味。

“本王身中‘昙花一现’,每月十五,生不如死,无人能解。”他的声音很轻,却字字如冰锥,敲在沈清殊心上,“你若能找出缓解之法,哪怕只是延缓片刻痛苦…”他顿了顿,墨瞳中掠过一丝近乎疯狂的偏执,随即化为冰冷的交易筹码,“本王便许你复仇之刃。沈玉婉、谢云州,乃至整个尚书府…你想让他们怎么死,本王就让他们怎么死。”

沈清殊的心脏猛地一跳。复仇!这是她爬出乱葬岗唯一的执念!萧烬的权势,无疑是这世上最快、最锋利的刀!

她压下翻涌的情绪,迎上他那双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眼睛,声音因虚弱而微颤,却异常清晰坚定:“成交。但我要他们所有情报——行踪、弱点、党羽,事无巨细。”她没有问“昙花一现”是什么毒,也没有质疑自己是否能解。在乱葬岗觉醒的那一刻起,她的字典里,就没有“不可能”。

萧烬看着她眼中燃烧的、毫不掩饰的冰冷恨意和决绝,唇角缓缓勾起一个弧度,妖异而危险。“好。墨影,给她。”他松开手,转身走回榻边,仿佛刚才那场决定许多人命运的对话,不过是闲谈一句。

墨影无声地递上一个厚厚的卷宗。沈清殊接过,冰冷的纸张触感让她指尖微颤。复仇之路,从这一刻起,才真正开始。

第八章:鬼市·腐心草

卷宗上的情报冰冷而详尽,像一把解剖刀,将沈玉婉和谢云州光鲜亮丽的外表下隐藏的龌龊、野心和恐惧,赤裸裸地呈现在沈清殊面前。她看得极快,枯骨生花秘术赋予她的不仅是医术毒术,还有过目不忘的记忆力。

“昙花一现”的第一次发作就在眼前。缓解之法,卷宗里萧烬收集的零星记载指向几种极其罕见、甚至只存在于传说中的药材。其中最关键的一味主药引,名为“腐心草”,生于极阴秽之地,百年难遇,只存在于一个地方——京城地下的鬼市。

“腐心草,鬼市‘尸语者’的铺子里或许有。但此物邪性,交易需以‘秽气’为凭,常人近之则心神溃散。”墨影平板的声音在栖梧苑响起,他是来传达萧烬的意思,“王爷允你今夜随我入鬼市。能否取到,看你本事。提醒一句,鬼市,生死自负。”

深夜,一辆不起眼的乌篷马车驶入京城最混乱肮脏的南城。在一处散发着恶臭的废弃义庄前停下。墨影递给沈清殊一件宽大的、带着浓重腥气的黑色斗篷和一个惨白的面具。“披上,戴上。收敛气息,跟着我,一步别错。”

推开义庄腐朽的后门,并非想象中停尸的厅堂,而是一条向下的、幽深曲折的石阶。阴冷潮湿的气息扑面而来,混杂着霉味、血腥味和一种难以言喻的腐朽气息。石阶两侧的墙壁上,每隔几步便挂着一盏惨绿色的油灯,灯焰跳跃不定,映照着壁上斑驳的、如同干涸血迹的污渍。

这便是鬼市入口。

沈清殊披上斗篷,戴好面具,将枯骨生花秘术运转到极致。一股源自乱葬岗的、精纯的死气自然而然地从她周身毛孔散发出来,完美地融入这鬼市的阴森秽气之中,甚至比周围那些影影绰绰、同样裹在斗篷里的身影,更显得“浑然天成”。

墨影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他沉默地在前面带路,穿过如同迷宫般狭窄潮湿的巷道。两侧是各种诡异的摊铺:售卖人骨法器的、叫卖不知名生物眼珠的、现场用尸油炼制邪药的…空气中充斥着低语、怪笑和压抑的呻吟。无形的秽气和恶意如同实质般弥漫。

沈清殊目不斜视,心跳却微微加速。并非恐惧,而是她体内的秘术似乎被这浓郁的阴秽环境所刺激,运转得更快了,丝丝缕缕的死气贪婪地吸收着周围的秽气,转化为滋养她残躯的能量。

终于,在一个挂着半颗腐烂人头做招牌的阴暗角落,墨影停下了脚步。破败的摊位后,坐着一个全身裹在漆黑破布里的佝偻身影,只露出一双浑浊发黄、毫无生气的眼睛。这就是“尸语者”。

没有言语。尸语者只是伸出一只枯瘦如鸡爪、指甲乌黑的手,指向摊位上唯一的东西——一株通体漆黑、叶片如同扭曲心脏形状、散发着浓郁腥臭和阴寒气息的怪草。腐心草!

墨影上前一步,将一块散发着浓郁血腥气的黑色木牌(秽气凭引)放在摊位上。

尸语者浑浊的眼珠转动了一下,落在沈清殊身上,似乎在评估。沈清殊默运秘术,一丝比周围环境更精纯、更接近死亡本源的气息,从她指尖溢出,轻轻拂过那株腐心草。

尸语者枯爪般的手猛地一颤,那双死气沉沉的眼睛里,竟罕见地流露出一丝…惊惧?他迅速抓起那块木牌,将腐心草往前一推,然后整个人如同融化般缩进了摊位后的阴影里,消失不见。

交易完成。墨影迅速收起腐心草。就在两人准备离开时,旁边一个摊位上,两个裹着斗篷的人正在低声交谈,声音虽压得极低,但沈清殊耳力非凡。

“…世子爷要的东西,‘千丝绕’…务必尽快…沈大小姐那边催得紧…说是要对付宫里碍眼的老东西…”

谢云州!沈玉婉!千丝绕?沈清殊脑中瞬间闪过情报:一种慢性剧毒,无色无味,中毒者如同被千丝缠绕,日渐虚弱,最终脏器衰竭而死,极难察觉!

她脚步未停,指尖却悄然一弹,一丝微不可察的、融合了腐心草阴寒气息的药粉,精准地落入了那两人刚刚交易到手、装着“千丝绕”的瓷瓶缝隙中。药粉无色无味,却能在特定条件下,让“千丝绕”的毒性…提前且猛烈地爆发。

走出鬼市,坐上马车。沈清殊靠在冰冷的车壁上,感受着怀中腐心草那阴寒刺骨的气息,死寂的眼底掠过一丝冰冷的嘲弄。谢云州,沈玉婉,你们想害人?那就先尝尝…自己种下的苦果吧。

第九章:牡丹宴·玉碎

靖渊王府的马车停在尚书府侧门时,已是日上三竿。今日是沈玉婉精心筹备的牡丹宴,遍邀京城贵女名媛,意图在赐婚靖渊王的荣耀光环下,稳固其“京城第一才女兼美人”的地位。

沈清殊跟在萧烬身后半步,一身王府普通侍女的素色衣裙,脸上覆着轻纱,只露出一双沉寂如古井的眼。她垂眸敛息,将枯骨生花秘术运转到极致,周身气息收敛得如同真正的背景板。

园内姹紫嫣红开遍,名品牡丹争奇斗艳。沈玉婉一身流霞锦裁制的华服,珠翠环绕,被众星捧月般围在中央,言笑晏晏,温婉得体,眼角眉梢皆是春风得意。

“王爷驾到——”内侍尖细的通传声让喧闹的园子瞬间一静。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投向门口。玄衣墨发的萧烬缓步而入,容颜绝世,气质却阴郁深沉,所过之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几分。贵女们惊艳又畏惧地垂下头,不敢直视。

沈玉婉眼中爆发出狂喜的光芒,快步迎上,盈盈下拜:“玉婉参见王爷。”她声音柔得能滴出水,目光黏在萧烬身上,带着毫不掩饰的爱慕与炫耀。

萧烬脚步未停,只淡淡“嗯”了一声,目光随意扫过园中,仿佛只是路过。他的视线掠过沈清殊时,微不可查地顿了一下。

沈玉婉有些尴尬,但很快调整好笑容,引着萧烬走向主位。经过一株开得正盛的“魏紫”时,沈清殊忽然脚步微顿,声音不大不小,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疑惑:“咦?这株魏紫…香气似乎有些…特别?”

众人的目光瞬间被吸引。沈玉婉心中咯噔一下,强笑道:“妹妹说笑了,牡丹花香,不都是如此馥郁么?”

沈清殊微微摇头,指着沈玉婉腰间悬挂的一个精巧无比的香囊:“非是牡丹花香。奴婢曾在一本杂书上见过,此香囊所用香料,名为‘玉颜枯’,初闻提神醒脑,久戴…却会令肌肤日渐干枯,生出红疹,最终溃烂如树皮。”她语气平静,仿佛在陈述一个再寻常不过的事实。

“你胡说什么!”沈玉婉脸色骤变,厉声呵斥,下意识想捂住香囊。

“是与不是,一试便知。”沈清殊上前一步,仿佛被沈玉婉的呵斥吓到,手一抖,端着的果盘“不慎”倾斜,半杯冰镇的葡萄酿精准地泼洒在沈玉婉的衣袖和香囊上!

“啊!”沈玉婉惊叫一声。

冰凉的酒液瞬间浸透了香囊和薄薄的衣袖。一股极其隐晦的、带着淡淡腥气的甜腻味道,在酒水的激发下猛地扩散开来!

“嘶…”离得近的几位贵女忍不住皱眉掩鼻。

紧接着,更恐怖的事情发生了!沈玉婉被酒水泼湿的手臂肌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起一片片不正常的红晕,紧接着,细密的红疹如同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又痒又痛!她下意识地去抓挠,几道血痕立刻显现,红疹迅速蔓延,甚至有开始溃烂的迹象!

“我的脸!我的脸怎么了?!”沈玉婉惊恐地摸向自己的脸颊,触手一片凹凸不平的疹子!她尖叫着,精心描画的妆容被泪水汗水晕开,混合着红疹,狰狞可怖。

满园死寂!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看着昔日的第一美人瞬间变成这副鬼样子,眼中充满了震惊、厌恶和一丝恐惧。

萧烬坐在主位上,慢条斯理地端起茶杯,呷了一口,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遍全场:“爱妃今日这‘妆’,倒是…惊世骇俗,别具一格。”

“轰!”沈玉婉脑中一片空白,羞愤、恐惧、剧痛交织,让她再也承受不住,双眼一翻,直挺挺地晕厥过去,狼狈地摔在满是酒渍和花瓣的地上。精心准备的牡丹宴,成了她身败名裂的修罗场。

第十章:流言如刀·亡魂索命

牡丹宴的丑闻,如同投入滚油的火星,瞬间点燃了整个京城。沈家大小姐沈玉婉“恶疾”突发,容貌尽毁的消息,成了街头巷尾最热门的谈资。

而这仅仅是开始。

“听说了吗?尚书府那个被草草埋了的庶女,是冤死的!昨夜有人看见沈府后花园有白影飘过,哭声凄厉啊!”

“何止!我二舅姥爷家的表侄在义庄当差,他说那沈二小姐被丢进乱葬岗时,眼都没闭!死不瞑目啊!”

“啧啧,定是那沈玉婉嫉妒妹妹,下了毒手!不然怎么她一靠近,那沈二小姐的冤魂就显灵了?看她烂脸,就是报应!”

“还有那谢世子,也不是好东西!听说他为了攀高枝,亲手把那沈二小姐推进火坑的!现在好了,猎场摔断了腿,还被人赃并获搜出毒药,活该!”

流言如同长了翅膀的毒蛇,版本越来越离奇,细节越来越“真实”。“冤魂索命”、“嫡姐毒杀”、“未婚夫背刺”的故事绘声绘色,在茶楼酒肆、深宅后院疯狂传播。沈尚书府的门槛仿佛成了瘟疫区,门可罗雀。往日巴结的官员勋贵,避之唯恐不及。

沈玉婉躲在闺房里,门窗紧闭,帘幕低垂。脸上手臂的溃烂在名贵药材的压制下稍有缓解,但留下了丑陋的红痕。更可怕的是精神上的折磨。流言无孔不入,侍女们躲闪的眼神,府外隐约传来的议论,都让她如芒在背。她夜不能寐,稍有风吹草动就惊坐而起,疑神疑鬼,总觉得角落里站着七窍流血的沈清殊。

而谢云州,则躺在侯府病榻上,右腿打着厚重的夹板,钻心的疼痛日夜折磨。更雪上加霜的是,弹劾他“私藏剧毒、意图不轨”的奏章如同雪片般飞向御案。侯爷震怒,世子之位岌岌可危。他焦头烂额,试图挽回,却发现自己如同陷入蛛网的飞蛾,越是挣扎,流言缠得越紧。沈清殊这个名字,成了他挥之不去的梦魇。

复仇的火焰,在无声的舆论风暴中,已悄然灼伤了仇敌的根基。

第十一章:夜探香闺·画皮

更深露重,万籁俱寂。尚书府高耸的围墙,在沈清殊眼中形同虚设。枯骨生花秘术赋予她的不仅是医术毒术,还有对死气的精妙操控,让她如同融入阴影的鬼魅,悄无声息地避开了巡夜的家丁,潜入了沈玉婉居住的“揽月阁”。

绣房内弥漫着浓重的药味和熏香,试图掩盖溃烂伤口散发的异味。沈玉婉躺在锦帐内,呼吸急促,显然睡得极不安稳。

沈清殊如同幽灵般立在床前,冰冷的目光扫过沈玉婉脸上尚未完全消退的红痕。她从袖中取出一物——一支极其廉价、镶嵌着劣质珠子的珠花。这是原主省吃俭用买下,却被沈玉婉嗤笑为“乞丐货”,随手丢弃在泥泞里的东西。

她将珠花轻轻放在沈玉婉的枕边。然后,指尖微弹,一丝无色无味的粉末,随着她的呼吸,悄然融入空气中。这是她用王府药房几种草药配制的致幻散,药性极轻,却能无限放大潜藏的恐惧。

做完这一切,沈清殊如来时一般,无声无息地消失在黑暗中。

当夜,揽月阁内传出了凄厉的尖叫。

“滚开!别过来!沈清殊!不是我害的你!是谢云州!是他!”沈玉婉披头散发,状若疯癫地在床上挥舞着手臂,锦被被踢落在地。她双目圆睁,布满血丝,死死盯着空无一物的床帐顶,仿佛那里悬挂着索命的厉鬼。

“你的脸…你的脸烂了!虫子!好多虫子!啊——!”她惊恐地抓挠着自己的脸和手臂,刚结痂的伤口再次被抓破,鲜血淋漓。侍女们被惊醒,想要上前按住她,却被她疯狂地撕打踢踹。

“二小姐…二小姐饶命啊!奴婢错了!奴婢不该听大小姐的话往您茶里下药!”一个胆小的丫鬟被沈玉婉的疯状吓得魂飞魄散,跪在地上连连磕头,语无伦次地喊出了埋藏心底的秘密。

这如同火上浇油。沈玉婉的幻觉更加真实恐怖,她仿佛看到无数蛆虫从沈清殊腐烂的眼窝里爬出,向她涌来…她彻底崩溃了,歇斯底里的尖叫哭嚎划破寂静的尚书府夜空。

接下来的日子,沈玉婉白天也神情恍惚,眼神涣散,稍有风吹草动就惊恐尖叫。精心维持的温婉形象荡然无存,成了京中贵妇圈新的笑柄和谈资。精神上的凌迟,远比肉体的痛苦更让人绝望。

第十二章:王爷的试药人

月圆之夜,烬渊阁内弥漫着一种山雨欲来的压抑。沉水香也掩盖不住萧烬身上散发出的、越来越浓烈的腐朽药味和…狂暴气息。

沈清殊被墨影紧急召来。踏入内室,只见萧烬盘坐在冰冷的墨玉床上,双目紧闭,脸色呈现出一种诡异的青灰,额角、脖颈处青筋暴起,如同虬结的毒蛇在皮肤下蠕动。他周身逸散出丝丝缕缕阴寒刺骨的黑气,所过之处,空气都发出细微的“滋滋”声,仿佛被腐蚀。昙花一现,发作了!

“药!”萧烬牙缝里挤出嘶哑的一个字,如同濒死野兽的咆哮。他似乎在用最后的神智压制着体内狂暴的力量,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着。

沈清殊神色凝重,立刻取出早已准备好的玉盒。盒中是她以腐心草为主药,辅以数种剧毒之物,再融入自身精纯死气炼制而成的墨绿色粘稠药液,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腥甜与阴寒。这是兵行险着,以毒攻毒!

她不敢怠慢,迅速取出特制的骨针(取自王府库房某种猛兽的利齿打磨而成)。深吸一口气,枯骨生花秘术运转到极致,指尖萦绕起一层淡淡的灰白死气。她出手如电,骨针精准地刺入萧烬头顶、心口几处大穴!

“呃啊——!”针尖入体的瞬间,萧烬猛地睁开双眼!那双原本深邃的墨瞳,此刻竟是一片骇人的血红,充斥着疯狂、暴虐和毁灭一切的欲望!他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咆哮,体内被强行压制的狂暴力量如同决堤的洪水,轰然爆发!

一股沛然莫御的阴寒巨力狠狠撞向近在咫尺的沈清殊!她闷哼一声,如遭重锤,喉头一甜,鲜血瞬间涌上口腔,又被她强行咽下。五脏六腑仿佛移位,持针的手却稳如磐石!

“王爷!得罪了!”沈清殊厉喝一声,另一只手闪电般抄起玉盒中的药液,无视那刺鼻的腥寒,直接以指蘸取,在萧烬胸膛几处要穴迅疾涂抹!药液接触皮肤的瞬间,发出“嗤嗤”的腐蚀声,腾起诡异的黑烟!

“吼——!”萧烬彻底失去了理智,血红的双眼死死锁定沈清殊,如同盯住猎物的凶兽!他猛地一掌拍出,裹挟着毁灭性的阴寒劲风,直取沈清殊天灵盖!这一掌若拍实,她必死无疑!

生死一线!沈清殊瞳孔紧缩,不退反进!她猛地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手中骨针上!原本灰白的骨针瞬间蒙上一层妖异的血光!她不顾自身安危,将全部心神和死气灌注于针尖,以近乎同归于尽的姿态,狠狠刺向萧烬胸口膻中穴——那是他狂暴力量的核心节点!

噗嗤!

轰——!

骨针刺入的闷响与狂暴力量爆发的轰鸣几乎同时响起!沈清殊被那股爆发的力量狠狠掀飞出去,重重撞在冰冷的石壁上,哇地喷出一大口鲜血,眼前阵阵发黑。而萧烬拍出的那一掌,在距离她头顶寸许的地方,硬生生顿住!

他血红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极其短暂的清明,随即被巨大的痛苦取代。他发出一声痛苦至极的嘶吼,周身狂暴的黑气如同潮水般回缩,身体剧烈地抽搐起来,墨玉床上留下道道深刻的抓痕。那腐心草药液和沈清殊精血骨针的力量,正与他体内的“昙花”剧毒展开最激烈的厮杀!

沈清殊挣扎着靠在墙边,抹去嘴角血迹,死寂的眼底第一次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和…后怕。她看着墨玉床上痛苦蜷缩、七窍都开始渗出黑血的萧烬,又看看自己染血的衣衫和碎裂的骨针。这一次,他们都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

不知过了多久,萧烬身体的抽搐终于平息下来,周身那恐怖的黑气也消散无踪。他脸色依旧苍白,但那种诡异的青灰色褪去了,呼吸也平稳下来。他缓缓睁开眼,眼底的血红褪去,恢复了深不见底的墨黑,只是带着浓浓的疲惫和一丝…茫然。

他的目光落在墙角气息微弱、唇边染血的沈清殊身上,又缓缓移到自己胸口那几道被药液腐蚀出的焦黑痕迹和膻中穴上那枚几乎完全没入、只剩一点尾端的染血骨针。

死寂的内室里,只有两人粗重而压抑的喘息声。萧烬的眼神,落在沈清殊苍白染血的脸颊上,变得极其复杂难辨。

第十三章:猎场·惊马

皇家猎场旌旗招展,骏马嘶鸣。春日围猎,是彰显武勋、联络权贵的重要场合。即便右腿伤势未愈,谢云州依旧拄着精钢打造的拐杖,强撑着出现在猎场。他需要这个机会,在陛下和同僚面前挽回形象,更要向惊魂未定、闭门不出的沈玉婉证明自己的价值。

沈清殊作为“靖渊王随侍医女”,安静地待在围场边缘的帐幕阴影里。她看着谢云州在随从搀扶下,努力挺直脊背,与几位武将勋贵谈笑风生,眼神冰冷如霜。那笑容背后,是掩饰不住的焦虑和急于证明的浮躁。

围猎开始,号角长鸣。王公贵族们策马扬鞭,冲入山林。谢云州无法骑马,便留在外围的观礼台附近,试图与几位重臣攀谈。他的目光,不时瞥向高台之上,那里坐着皇帝和几位皇子,以及…一身玄衣、神色淡漠的靖渊王萧烬。

机会来了。

沈清殊指尖微动,一丝极其细微、带着特殊甜腥气息的粉末,随风飘散,精准地落在了谢云州不远处,几名负责照料备用骏马的马夫身上。粉末无色无味,却能让嗅觉灵敏的马匹瞬间躁动兴奋起来。

很快,一匹原本温顺的枣红骏马开始不安地刨着蹄子,打着响鼻。马夫试图安抚,那马却愈发狂躁。就在这时,沈清殊藏在袖中的手指,对着那匹马的方向,极其隐蔽地屈指一弹!一只沾染了她特制药粉的、几乎看不见的小飞虫,如同被无形之力操控,闪电般飞向那匹枣红马的鼻孔!

“唏律律——!”枣红马猛地发出一声凄厉长嘶,双眼瞬间赤红!它如同疯魔般,狠狠撞开试图拉住它的马夫,扬起碗口大的铁蹄,朝着离它最近的谢云州所在的人群方向,发狂般冲了过去!

“马惊了!快闪开!”

“保护世子!”

人群瞬间大乱!惊呼声、惨叫声响成一片!谢云州魂飞魄散,他腿脚不便,根本无法像其他人一样灵活躲闪!眼看着那匹疯马裹挟着千钧之力,直直朝他撞来,他惊恐地瞪大眼睛,手中的精钢拐杖都吓掉了!

“砰!”一声沉闷的巨响!疯马狠狠撞在谢云州身上,巨大的冲击力将他整个人撞飞出去!他像个破麻袋般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重重摔在几丈开外的硬地上!

“咔嚓!”清晰的骨裂声传来!谢云州发出杀猪般的惨嚎,抱着明显扭曲变形的右腿在地上疯狂打滚!

混乱之中,一个锦囊从他因剧烈翻滚而敞开的衣襟里掉了出来,摔在地上。锦囊口松开,滚出几个小小的瓷瓶。其中一个瓷瓶恰好摔在一块石头上,“啪”地碎裂!一股淡淡的、带着奇异甜腥的灰色粉末散落出来。

“是毒药!”

“千丝绕!我认得这味道!是慢性剧毒千丝绕!”

“谢世子身上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赶过来的侍卫和官员们脸色大变!人赃并获!在皇家猎场私藏剧毒,这是何等居心?联想到之前他被弹劾的罪名,一切不言而喻!

谢云州的惨嚎戛然而止,他脸色惨白如纸,惊恐地看着地上的瓷瓶碎片和周围人鄙夷、愤怒、恐惧的目光。完了…彻底完了!身败名裂,前途尽毁!巨大的绝望和恐惧淹没了他,眼前一黑,彻底晕死过去。

高台上,萧烬端起酒杯,遥遥对着沈清殊所在的阴影方向,几不可察地抬了抬杯沿。沈清殊垂下眼睑,掩去眸中冰冷的快意。谢云州,断腿之痛,身败名裂之苦,只是开始。

第十四章:昙花秘辛·药王踪

栖梧苑内,药香弥漫。沈清殊将最后一根金针从萧烬手腕处拔出。经过腐心草为主药的压制和这几日的调养,萧烬此次毒发后的虚弱期似乎缩短了些许,脸色虽然依旧苍白,但眼底深处那股仿佛被掏空的死寂感淡去了一些。

“这次,能压制多久?”萧烬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他看着沈清殊专注收针的侧脸。

“腐心草药性霸道,但‘昙花’之毒根深蒂固,侵蚀脏腑。此番压制,最多…半月。”沈清殊将金针仔细收好,声音平静无波。她顿了顿,抬眼直视萧烬,“若要根除,腐心草只是引子,还需一味至关重要的药引。”

“说。”萧烬墨瞳微凝。

“九叶莲心。”沈清殊吐出四个字。

萧烬的眉头几不可查地蹙起:“药王谷的圣物?传说中生于地心熔岩与极寒冰泉交汇之处,百年一叶,千年方成九叶,有净化万毒、重塑生机之效?”

“正是。”沈清殊点头,“‘昙花一现’并非凡毒。我查遍王府古籍,结合你毒发时的异状,此毒…更像是某种血脉诅咒与奇毒的结合体,其根源,极有可能与前朝覆灭前,宫廷豢养的那些诡秘方士有关。”她将一本泛黄的古籍残页推到萧烬面前,上面画着一种奇异的花朵图腾,与“昙花一现”发作时逸散的黑气形态竟有几分相似。

萧烬的目光落在残页上,眸色瞬间变得幽深如寒潭,翻涌着刻骨的寒意和杀意。他沉默片刻,声音低沉:“药王谷避世百年,踪迹难寻。九叶莲心更是传说中的神物。”

“并非全无线索。”沈清殊从怀中取出那半截温润的羊脂白玉簪,指着簪身上那些若隐若现、非金非石、仿佛天然生成的奇异符文,“此符文,与我娘亲留下的手札中记载的药王谷秘纹有七分相似。手札中提及‘叛徒’、‘追杀’…或许,药王谷的线索,就在我娘亲的过去里。找到她的根,或许就能找到九叶莲心的踪迹。”

线索渺茫,如同大海捞针。但这是目前唯一的希望。萧烬看着那半截玉簪和沈清殊沉静却坚定的眼眸,缓缓道:“本王会动用所有力量,追查药王谷和你娘亲的线索。你,负责找出利用这些线索的方法。”他们的命运,被这“昙花”之毒和复仇之火,更紧密地捆绑在了一起。

第十五章:故园惊梦·遗簪谜

夜色是最好的掩护。沈清殊换上一身紧身夜行衣,如同融入夜色的狸猫,再次潜入了那座承载着原主无数痛苦回忆,也埋葬着她生母秘密的尚书府。

凭着记忆,她避开巡夜的家丁,悄无声息地来到府邸最偏僻荒凉的西北角——她生母林氏生前居住的“芷兰院”。多年无人打理,院墙斑驳,荒草丛生,门窗破败,在凄冷的月光下如同鬼宅。

她推开发出“吱呀”呻吟的院门,一股陈腐的霉味扑面而来。屋内蛛网密布,家具蒙尘,早已不复当年模样。沈清殊没有浪费时间感怀,枯骨生花秘术运转,感知力提升到极致。她一寸寸地搜索着地面、墙壁、屋梁…生母的手札中提到过“藏于旧居,唯血脉可启”…

指尖划过靠墙一个落满灰尘的破旧梳妆台时,一丝极其微弱的、与玉簪符文同源的奇异波动传来!她眼神一凝,仔细摸索。在梳妆台内侧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她摸到了一块微微凸起的、带着奇异纹路的木雕花瓣。

就是这里!沈清殊毫不犹豫,咬破指尖,将一滴鲜血滴在那木雕花瓣上!

嗡——!

一声轻微的机括转动声响起。梳妆台后的墙壁,竟悄无声息地向内滑开,露出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向下延伸的漆黑甬道!一股更加浓郁陈腐、带着淡淡药草和…血腥气的味道涌了出来。

沈清殊心中一凛,点燃随身携带的小巧火折子,毫不犹豫地踏入甬道。甬道不长,尽头是一间小小的密室。密室内空无一物,只有一张石桌。石桌上,放着一个积满灰尘的乌木盒子。

她拂去灰尘,打开盒子。里面静静躺着的,正是那半截玉簪的另外半截!两截断簪放在一起,断口处严丝合缝,簪身上的奇异符文也完整地连接起来,散发出微弱的莹润光泽。除了断簪,盒底还有几张残破发黄的纸页,是手札的后续!

沈清殊立刻拿起纸页,就着火光快速阅读。字迹依旧娟秀,却充满了刻骨的绝望和悲愤:

“…枯骨生花,非福是祸…血脉觉醒,招至杀身之祸…师门不容,斥为异端邪术…叛徒勾结外敌,欲夺我血脉本源…以‘昙花’为引,炼制绝毒,灭绝吾族…夫君…你可知…娶我…亦是局?…”

“…婉儿尚在襁褓…娘亲护不住你了…将你血脉之力…以秘法封印…藏好玉簪…若你血脉有朝一日觉醒…去药王谷…寻大长老…揭露叛徒…取九叶莲心…方能…破局…”

轰!沈清殊脑中如同惊雷炸响!原来如此!生母林氏竟是药王谷弟子!身负“枯骨生花”血脉!被谷中叛徒觊觎勾结外敌(前朝余孽?)追杀!所谓的“昙花一现”,竟是专门针对她们这种血脉研制的灭绝之毒!而她那位名义上的父亲,尚书沈铎,娶她娘亲,很可能从一开始就是一场阴谋!她的出生,她的存在,甚至她的死亡…都只是别人棋盘上的棋子!

愤怒、悲凉、还有一丝被至亲彻底背叛利用的冰冷恨意,瞬间席卷了沈清殊!就在这时——

“什么人?!胆敢擅闯禁地!”一声厉喝从甬道口传来!紧接着是杂乱的脚步声和兵刃出鞘声!她被发现了!

几名手持钢刀、气息彪悍的护卫堵住了出口,显然是沈府秘密培养的暗卫,专门看守此处的!

沈清殊眼神一寒,瞬间将断簪和残页塞入怀中。她没有丝毫犹豫,反手拔出藏在靴筒里的白骨匕首(取材乱葬岗,以秘术淬炼),身体如同鬼魅般迎着刀光冲了上去!枯骨生花秘术催动,死气萦绕匕刃!

叮叮当当!狭窄的甬道内,金铁交鸣之声爆响!沈清殊身法诡异,匕首刁钻狠辣,专攻要害。但对方人数占优,且训练有素,配合默契。她本就伤势未愈,又刚受心神冲击,一时险象环生,手臂被划开一道血口!

“抓住她!死活不论!”护卫头领狞笑。

就在数把钢刀即将把沈清殊逼入死角时,一道黑影如同鬼魅般从护卫们身后的阴影中闪出!刀光如匹练,瞬间割断了两名护卫的咽喉!墨影!

“走!”墨影低喝一声,挡住剩余护卫的疯狂反扑。

沈清殊没有丝毫迟疑,强提一口气,趁着墨影制造的混乱,如同游鱼般从甬道口冲出,几个起落便消失在黑暗的庭院中。身后传来护卫临死的惨叫和墨影冰冷的叱喝。怀中断簪冰冷,残页滚烫,身世的迷雾被撕开一角,露出的却是更加黑暗血腥的真相。

第十六章:嫡母的“忏悔”

栖梧苑内,灯火通明。沈清殊手臂上的伤口已被她自己敷药包扎好,换上了干净的衣衫。她坐在桌边,脸色比平时更加苍白,眼神却沉静得可怕,仔细翻阅着那几页染血的残破手札,试图拼凑出更多关于母亲和药王谷叛徒的信息。

院外传来一阵刻意放重的脚步声和侍女有些惊慌的通报:“姑、姑娘,夫人…夫人来看您了。”

沈清殊眼神微冷,迅速将手札残页收好。门被推开,尚书府当家主母,沈玉婉的生母王氏,带着两个心腹嬷嬷,端着一个盖着锦缎的托盘,走了进来。

王氏保养得宜的脸上堆着虚假的关切笑容,目光却像探照灯一样在沈清殊身上扫视,尤其在看到她略显苍白的脸色和包扎的手臂时,眼底深处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厉色和惊疑。

“哎呀,姑娘这是怎么了?脸色这般不好,手臂还受了伤?可是在王府受了委屈?”王氏的声音带着夸张的担忧,走到近前,示意嬷嬷将托盘放在桌上,“这是我特意让人炖的血燕,最是滋补,快趁热喝了吧。”她揭开盖子,热气腾腾的燕窝散发着甜香。

沈清殊眼皮都没抬一下,声音毫无波澜:“夫人费心。小伤而已,不敢劳夫人挂念。这血燕贵重,夫人还是留着给大小姐补身吧,大小姐…更需要。”

提到沈玉婉,王氏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又挤得更深:“玉婉她…是有些不舒服,劳姑娘记挂了。唉,说来也是家门不幸,最近府里流言四起,扰得人心惶惶。”她叹了口气,装模作样地擦了擦眼角不存在的泪,“都是些无稽之谈!我那苦命的清殊侄女,是命薄福浅,急病去了…哪里有什么冤魂索命?定是有小人作祟,故意坏我沈家名声!”

她一边说,一边紧紧盯着沈清殊的眼睛,试图从中找出破绽:“姑娘,你如今在王爷身边伺候,身份不同了。有些话,可不能乱听乱传。王爷身份贵重,若是被那些污糟话冲撞了,或是…被某些心怀叵测的人利用了,那后果…可不是你一个小小医女能承担的起的。”话语中的威胁之意,昭然若揭。

沈清殊缓缓抬起头,那双沉寂如古井的眼眸,直直地看向王氏。没有恐惧,没有慌乱,只有一片冰冷的、洞悉一切的漠然。

“夫人多虑了。”沈清殊的声音不高,却像淬了冰的针,一字一句清晰地扎进王氏耳中,“王爷明察秋毫,自有论断。至于流言…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欠下的债,无论隔了多久,藏在多深,总有清算的一天。夫人,您说…对吗?”

她微微勾起唇角,露出一抹毫无温度的笑意,眼神却锐利如刀:“夫人放心,该还的,总会连本带利,一分不少地…还回来。”

王氏被她看得心底发毛,那眼神仿佛能穿透她的皮囊,看到她心底最深的恐惧和罪恶。她脸上的假笑再也维持不住,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端着主母架子的气势瞬间泄了大半。

“你…你…”王氏指着沈清殊,气得嘴唇哆嗦,却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她带来的血燕还冒着热气,却像是对她最大的讽刺。

“夫人若无他事,请回吧。我要休息了。”沈清殊下了逐客令,重新低下头,仿佛眼前的王氏还不如桌上的药渣值得关注。

王氏胸口剧烈起伏,狠狠地瞪了沈清殊一眼,终究不敢在这靖渊王府的地盘上发作,只能强压着怒火和恐惧,带着嬷嬷灰溜溜地走了。栖梧苑的门关上,隔绝了外面的世界。沈清殊拿起那碗血燕,看也不看,随手泼在了窗外的花丛里。毒蛇的“关怀”,她消受不起。

第十七章:宫宴·一舞惊鸿

太后的千秋寿宴,设在皇宫最恢弘的麟德殿。金碧辉煌,灯火通明。丝竹管弦悠扬悦耳,身着华服的皇亲贵胄、文武百官济济一堂,衣香鬓影,觥筹交错,一派盛世繁华景象。

沈玉婉坐在下首,强自镇定。她脸上覆着厚厚的脂粉,精心遮掩着尚未完全消退的红痕,身上穿着耗费重金、由数十名绣娘赶制的“霓裳羽衣”,流光溢彩。为了今日一舞,她不仅苦练数月,更暗中服用了虎狼之药强行压制旧伤和恐惧,只为在这最重要的场合一雪前耻,重拾“京城第一美人”的荣光。

她的目光,怨毒地扫过对面角落。沈清殊穿着王府女官的制式宫装,安静地侍立在靖渊王萧烬的身后,低眉顺眼。可那挺直的脊背和沉寂的眼神,在沈玉婉看来,却如同无声的嘲讽。

“陛下,太后娘娘,”沈玉婉盈盈起身,声音刻意放得柔婉动听,“臣女不才,愿献上一舞‘惊鸿’,恭祝太后娘娘福寿安康,圣体永泰!”

皇帝含笑颔首,太后也露出些许期待。沈玉婉深吸一口气,压下因药物作用而翻腾的气血和隐隐作痛的关节,款款走向大殿中央铺陈的波斯绒毯。

乐声一变,清越空灵。沈玉婉舒展广袖,身姿翩跹而起。霓裳羽衣在灯火下折射出梦幻般的华彩,腰肢轻摆,莲步生姿。她确实下了苦功,每一个回旋,每一次折腰,都力求完美,将惊鸿舞的飘逸灵动展现得淋漓尽致。殿内响起低低的赞叹声。

萧烬慵懒地靠在椅背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白玉酒杯的边缘,目光却似有若无地落在身后的沈清殊身上。沈清殊眼观鼻,鼻观心,仿佛对场中的表演毫无兴趣。但在无人察觉的宽大袖袍下,她的指尖,正极其轻微地捻动着几粒近乎透明的晶体粉末。

就在沈玉婉舞至高潮,一个高难度的“九天揽月”旋身动作,身体舒展到极致,裙裾如盛开的牡丹般绽放的瞬间——

沈清殊的指尖,对着大殿四角燃烧着名贵沉香的青铜瑞兽香炉,极其隐蔽地屈指一弹!

几缕细微到肉眼难辨的粉末,如同被无形之风托送,精准地飘入袅袅升腾的香烟之中,瞬间融合、气化,散入整个大殿的空气里。

“唔!”沈玉婉的旋舞猛地一滞!一股难以言喻的、如同万千烧红钢针同时刺入关节的剧痛,毫无征兆地从四肢百骸爆发!紧接着,是肌肉不受控制的、剧烈的痉挛!她感觉自己的身体瞬间失去了控制,像一只被无形丝线胡乱拉扯的木偶!

“啊——!”凄厉的惨叫取代了乐声!

在所有人惊骇欲绝的目光中,沈玉婉的身体以一种极其扭曲怪异的姿势僵在半空,然后如同断翅的蝴蝶,直挺挺地、重重地砸落在厚厚的地毯上!

砰!

钗环崩散,珠翠乱飞!精心梳理的发髻散乱如草窝!价值千金的霓裳羽衣在巨大的冲击力和痉挛下,“刺啦”一声撕裂开来,露出大片雪白却布满红痕的肌肤!她蜷缩在地毯上,身体像被电击般剧烈抽搐着,双手死死抓挠着自己的手臂和脖颈,留下道道血痕,口中发出嗬嗬的痛苦呻吟,涕泪横流,妆容糊成一团,哪里还有半分美态?简直如同地狱爬出的恶鬼!

满殿死寂!落针可闻!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极端丑陋恐怖的变故惊呆了!皇帝手中的酒杯僵在半空,太后惊得捂住了嘴,贵妇小姐们吓得花容失色,失声尖叫!

太医慌忙上前,却被沈玉婉无意识的疯狂抓挠踢打弄得狼狈不堪。一番混乱的诊察后,太医脸色煞白,跪地颤声道:“启禀陛下、太后…沈大小姐此症…此症怪异非常,臣…臣等束手无策,查不出病因啊!”

死寂被打破,取而代之的是压抑的议论和毫不掩饰的鄙夷目光。

一片令人窒息的尴尬和死寂中,一道低沉悦耳、却带着冰冷笑意的声音清晰地响起,如同在滚油中滴入冷水:

“沈大小姐此舞,当真是…惊世骇俗,闻所未闻。”萧烬缓缓放下酒杯,墨瞳扫过地上抽搐的沈玉婉,唇角勾起一抹极淡、却足以令人胆寒的弧度,“本王今日,也算开了眼界。叹为观止。”

轰!沈玉婉残存的意识被这诛心之言彻底击碎,羞愤、剧痛、绝望交织,眼前一黑,彻底晕死过去,像一滩烂泥般被宫人七手八脚地抬了下去。京城第一才女、未来靖渊王妃的光环,在这场“惊鸿一舞”中,彻底摔得粉碎,沦为整个大胤朝堂最大的笑柄。

第十八章:赐婚风波·替嫁疑云

麟德殿内,气氛压抑到了极点。沈玉婉被抬走,留下的是一片狼藉和难以消散的尴尬与恐惧。太后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精心准备的寿宴被搅得一团糟,皇家颜面荡然无存。

就在这时,侍立在太后身边、一位头发花白、面容刻板的老嬷嬷,目光死死盯着安静退回萧烬身后的沈清殊,浑浊的老眼里充满了惊疑不定。她犹豫再三,终究忍不住,颤巍巍地跪倒在太后脚边,声音不大,却在死寂的大殿中格外清晰:

“太后娘娘…老奴…老奴斗胆!这位姑娘…这位姑娘的侧脸轮廓,还有那眼神…老奴瞧着,怎…怎地那般像…像几年前尚书府那位‘急病去了’的庶出二小姐,沈清殊啊!”

此言一出,如同在滚沸的油锅里又泼进一瓢冰水!

“轰!”大殿瞬间炸开了锅!

无数道目光如同探照灯般,齐刷刷地聚焦在沈清殊身上!惊疑、审视、恐惧、好奇…各种情绪交织。

“是啊!这么一说…真有点像!”

“沈清殊?不是早就死了吗?葬在沈家祖坟了!”

“可那嬷嬷是太后身边的老人,眼神毒得很…”

“难道…当年那场病…有蹊跷?”

流言如同找到了突破口,瞬间汹涌而起!关于沈家庶女“冤死”、关于牡丹宴、猎场“意外”、关于沈玉婉莫名“恶疾”…所有的猜测和传闻,在这一刻,被“死而复生”这个惊悚的引子彻底点燃!

沈尚书沈铎如遭雷击,脸色瞬间惨白如纸,冷汗涔涔而下,双腿一软,差点瘫倒在地。

皇帝的脸色也阴沉下来,锐利的目光扫向沈铎,又看向萧烬和他身后的沈清殊。太后的眼神更是冰冷如刀。

就在这山雨欲来、人心惶惶之际,一直慵懒旁观的萧烬,缓缓站起了身。他高大的身影带着无形的压迫感,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他并未看皇帝太后,也未看惊惶的百官,而是直接伸出手臂,在众目睽睽之下,极其自然地揽住了身后沈清殊略显单薄的肩膀,将她半护在身侧!这个动作,充满了强烈的占有欲和宣告意味!

沈清殊身体微微一僵,却没有挣脱。

萧烬的目光,如同淬了寒冰的利刃,直直射向瘫软在地的沈尚书沈铎,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遍大殿每一个角落,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和一丝冰冷的嘲弄:

“本王的王妃之位,悬空已久。谁能解本王‘昙花’之毒,谁便是本王唯一的靖渊王妃。”他顿了顿,揽着沈清殊肩膀的手微微收紧,视线扫过脸色惨白的沈家人,最后定格在沈铎那张惊恐扭曲的脸上,一字一句,如同重锤砸下:

“至于沈尚书…本王倒是有一事不明。当年那顶抬入靖渊王府的花轿里,坐着的那位‘沈家小姐’,究竟是哪一位千金?是如今这位惊鸿一‘摔’的沈玉婉?还是…”他刻意拉长了语调,墨瞳中寒光闪烁,“…那位‘急病去了’,却与本王府中这位医女…如此‘相似’的沈、清、殊?!”

轰隆——!

如同九天惊雷在金銮殿炸响!替嫁!杀妹!谋害庶女!李代桃僵!所有的猜测,被萧烬这赤裸裸的、带着血腥味的质问,彻底摊开在了煌煌天威之下!

朝堂彻底震动!皇帝拍案而起!太后气得浑身发抖!沈铎再也支撑不住,双眼翻白,“噗通”一声彻底晕死过去!一场寿宴,彻底演变成了掀开豪门肮脏黑幕、震动朝野的惊天大案!

第十九章:暗杀·血月夜

靖渊王府,烬渊阁。窗外的夜空,一轮血月高悬,散发着不祥的暗红色光泽,将整个王府笼罩在一片诡谲的暗红之中。

萧烬靠在软榻上,脸色在血月映照下显得愈发苍白妖异。他手中把玩着那半截羊脂白玉簪,簪身符文在月光下流转着微弱的莹光。沈清殊坐在他对面,面前摊开着生母林氏的手札残页,两人低声分析着药王谷叛徒可能的踪迹和九叶莲心的线索。

“五皇子…”萧烬指尖敲击着玉簪,墨瞳深邃,“他府中近来招揽的那位‘玄阴上人’,行迹诡秘,擅用毒虫,极有可能就是药王谷叛徒之一。”

沈清殊点头:“手札中提及叛徒勾结外敌炼制‘昙花’,五皇子既有前朝血脉,时间地点皆吻合。他定是察觉到我们追查甚紧,狗急跳墙…”

话音未落!

“嗤嗤嗤——!”

无数道细微却凌厉的破空声,如同毒蛇吐信,骤然从窗外、房梁、地板的阴影处暴射而出!目标直指沈清殊!淬毒的弩箭、泛着蓝芒的飞针、细如牛毛的毒砂,瞬间交织成一张死亡的罗网!

快!狠!毒!时机把握得妙到毫巅!

“小心!”墨影的暴喝声与萧烬的身影几乎同时暴起!

萧烬宽大的玄色袖袍猛地一卷,一股磅礴阴冷的劲气轰然爆发,将射向沈清殊面门的数支毒弩卷飞!同时他身形鬼魅般一闪,已挡在沈清殊身前!

而墨影更是如同真正的影子,长剑出鞘化作一片森寒光幕,叮叮当当之声不绝于耳,将大部分暗器格挡在外。但袭击者显然都是顶尖死士,悍不畏死,且配合无间!

数道黑影如同融入夜色的鬼魅,破窗而入,破顶而下!手中淬毒的短刃闪烁着幽蓝的光泽,招招狠辣,直取要害!他们的身法诡异飘忽,带着浓烈的阴邪气息,显然是受过特殊训练的杀人机器!

“保护王爷!”墨影厉啸,剑光暴涨,死死缠住三名最强的黑衣刺客。剑气纵横,将精钢打造的桌椅瞬间绞碎!

萧烬护在沈清殊身前,掌风如狱,阴寒刺骨,每一掌拍出都带着冻结灵魂的寒意,将逼近的黑衣人震得吐血倒飞,身体表面迅速凝结冰霜!但对方人数太多,且悍不畏死,以命换伤!

沈清殊眼神冰冷如霜,在萧烬和墨影的护卫间隙,她十指翻飞如蝶!藏在袖中的药粉无声洒出,融入空气!同时,枯骨生花秘术全力运转,一股无形的、源自死亡本源的召唤波动,以她为中心扩散开来!

王府花园阴暗潮湿的角落,假山石缝,枯井深处…无数窸窸窣窣的声音骤然响起!密密麻麻的毒蜈蚣、蝎子、毒蜘蛛、甚至一些叫不出名字的怪异毒虫,如同受到无形的召唤,汇聚成一股股令人头皮发麻的黑色洪流,疯狂地涌向烬渊阁!

“啊!虫子!好多毒虫!”一名刺客不小心被毒蜈蚣爬上脚踝,瞬间脸色发黑,惨叫倒地,身体迅速被虫群淹没!

虫潮的出现,瞬间打乱了死士的阵脚!剧毒药粉也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然而,为首的一名黑衣刺客,气息最为阴冷强大,他竟似对毒雾和虫潮有一定抵抗力!他眼中厉芒一闪,无视墨影刺向他肋下的长剑,拼着受伤,身体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扭曲,手中一柄形状怪异的、如同毒蛇獠牙般的漆黑短刺,带着一股阴损歹毒、直刺神魂的诡异力量,如同突破了空间限制,瞬间穿透了萧烬掌风的空隙,直刺他后心要害!

这一刺,凝聚了刺客毕生功力与秘法,歹毒无比!萧烬正一掌震飞面前两名刺客,旧力刚去新力未生,后背空门大开!

千钧一发!

沈清殊瞳孔骤然紧缩!身体的本能快过思考!她猛地将挡在身前的萧烬狠狠一推!

噗嗤——!

那柄漆黑的“锁魂钉”,带着洞穿神魂的阴寒,狠狠地、完全没入了沈清殊挡在萧烬背后的肩胛之中!

剧痛!一股无法形容的、仿佛灵魂都被撕裂冻结的阴寒剧痛瞬间席卷全身!沈清殊身体猛地一颤,脸色瞬间褪尽血色,一口带着冰碴的黑血喷了出来!

“清殊——!”萧烬猛地回头,看到沈清殊软倒的身影和她肩胛上那枚漆黑的短刺,那双深不见底的墨瞳中,第一次爆发出足以焚毁一切的惊怒和…恐慌!如同沉睡的火山骤然喷发!

第二十章:以毒攻毒·心扉裂

“锁魂钉”入体的瞬间,沈清殊感觉自己的灵魂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狠狠攥住,拖向无底的冰寒深渊。阴损歹毒的寒气顺着经脉疯狂肆虐,所过之处,血液冻结,生机飞速流逝!更可怕的是,这股外来剧毒与她体内枯骨生花秘术的本源死气,如同水火相遇,在她体内展开了最激烈的厮杀和排斥!

“呃…”她蜷缩在冰冷的地上,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抽搐,每一次抽搐都带来撕心裂肺的剧痛。皮肤表面迅速凝结出一层薄薄的白霜,嘴唇乌紫,意识如同风中残烛,迅速模糊。

“找死!”萧烬的怒吼如同惊雷炸响!他周身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恐怖杀意!玄色衣袍无风自动,猎猎作响!墨玉般的眼瞳瞬间染上骇人的血红!他不再留手,一掌拍出,阴寒掌风凝成实质般的黑色冰龙,咆哮着撞向那名偷袭得手的刺客首领!

那刺客首领脸上还带着一丝得逞的狞笑,瞬间被冰龙吞噬!连惨叫都未及发出,整个人便在空中冻结、碎裂,化为漫天冰晶齑粉!

余下的刺客被这如同神魔降世般的恐怖威势彻底震慑,肝胆俱裂!墨影趁机剑光暴涨,配合着疯狂涌来的毒虫,瞬间将其余刺客斩杀殆尽!烬渊阁内,只剩下弥漫的血腥味、毒雾和虫群的窸窣声。

“清殊!”萧烬扑到沈清殊身边,将她冰冷僵硬的身体紧紧抱入怀中。触手的寒意让他心胆俱裂!他能感觉到她体内两股毁灭性力量正在疯狂冲撞,她的经脉如同被寸寸撕裂,生机如同退潮般飞速消散!

“药…药…墨影!拿本王的九幽玄冰魄!还有万年血参!”萧烬的声音带着他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墨影捂着胸口的剑伤,踉跄着取来两个玉盒。

然而,沈清殊的情况比想象的更糟!九幽玄冰魄的寒气非但无法压制“锁魂钉”的阴毒,反而与枯骨生花的死气产生共鸣,加速了她的生机流逝!万年血参的磅礴药力则如同火上浇油,让体内狂暴的力量更加失控!

“噗!”沈清殊又喷出一口带着内脏碎块的黑血,气息微弱得几乎消失。

看着怀中人迅速灰败下去的脸色和那不断蔓延的死亡气息,萧烬眼中血光翻涌,掠过一丝近乎疯狂的决绝!他猛地抬手,五指成爪,狠狠按在自己丹田气海之上!

“王爷不可!”墨影骇然失色!

但已经晚了!萧烬闷哼一声,脸色瞬间惨白如金纸,嘴角溢出鲜血!他竟然强行逆转功法,将自己体内原本被暂时压制、蛰伏的“昙花一现”本源剧毒,硬生生地、无比粗暴地抽离出来!

一股浓郁到化不开的、带着毁灭和腐朽气息的漆黑毒雾,如同活物般缠绕在他指尖!这正是让无数名医束手无策、令堂堂靖渊王生不如死的根源!

“以毒…攻毒!”萧烬低吼,眼中是孤注一掷的疯狂!他不再犹豫,指尖缠绕着那毁灭性的“昙花”本源之毒,狠狠点向沈清殊胸口膻中穴,同时引导着那股力量,蛮横地冲入她体内!

“呃啊啊啊——!”昏迷中的沈清殊发出一声凄厉得不似人声的惨叫!身体如同被投入炼狱熔炉,又似被万载玄冰冻裂!两股同源却又截然相斥的剧毒在她脆弱的经脉中轰然碰撞、厮杀、吞噬!

她的身体剧烈地痉挛、弓起,皮肤下血管根根暴凸,呈现出诡异的黑紫二色!七窍之中,黑血混合着冰晶不断渗出!骨骼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仿佛随时会碎裂!

萧烬死死抱着她,不顾自身因强行抽离本源剧毒而遭受的反噬,脸色灰败,嘴角鲜血不断涌出。他将自身精纯的内力,如同不要钱般疯狂输入沈清殊体内,试图疏导那两股狂暴的力量,护住她的心脉。

“娘…别打…清殊听话…”

“阿姐…为什么…推我…”

“云州哥哥…花…好看吗…”

昏迷中,沈清殊无意识地呓语着,声音破碎,带着孩童般的委屈和深入骨髓的绝望。那些被深埋的、原主幼年被嫡母鞭打、寒冬被嫡姐推入冰湖、对谢云州卑微而可笑的期待…所有痛苦的记忆碎片,在生死的边缘不受控制地翻涌而出。

这些破碎的、带着血泪的呓语,如同最锋利的冰锥,狠狠刺入萧烬的心底!他抱着她冰冷颤抖的身体,听着她无意识的痛苦呻吟,感受着她体内如同天崩地裂般的狂暴冲撞…那双染血的墨瞳深处,翻涌着从未有过的、名为心疼的剧烈波澜,以及一种近乎毁灭的暴怒!

他低下头,下颌紧紧抵着她冰冷汗湿的额头,声音嘶哑破碎,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和…祈求:“撑住…沈清殊…给本王…撑住!”

这一夜,烬渊阁内,两人如同在万丈深渊的钢丝上共舞,每一次心跳都可能成为绝响。冰冷的死亡与微弱的心跳交织,无声地撕裂着某些坚硬的外壳。

第二十一章:九叶莲心·药王谷叛

当第一缕惨白的晨光艰难地刺破烬渊阁的黑暗时,沈清殊体内那毁天灭地的狂暴冲撞,终于如同退潮般缓缓平息下来。

代价是惨重的。

她静静地躺在萧烬怀中,气息微弱得如同游丝。原本乌黑如瀑的青丝,此刻竟有大半化作了刺目的霜白,散落在苍白的脸颊和染血的衣襟上,脆弱得如同易碎的琉璃。肌肤呈现出一种病态的透明感,仿佛轻轻一碰就会碎裂。唯有那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小片阴影,证明她还活着。

萧烬的状态同样糟糕。强行剥离“昙花”本源之毒带来的反噬,加上一夜不眠不休地输送内力,让他脸色灰败,唇无血色,深邃的眼窝下是浓重的阴影,内息紊乱不堪。但他抱着沈清殊的手臂,依旧稳定有力。

沈清殊的眼睫,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缓缓睁开。那双沉寂如古井的眼眸,此刻像是蒙上了一层薄雾,带着劫后余生的茫然和深入骨髓的疲惫。但当她看清近在咫尺的萧烬那张写满疲惫与担忧的脸时,薄雾散去,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极淡的、难以言喻的波动。

她尝试动了一下手指,钻心的剧痛立刻传来,让她闷哼出声。

“别动。”萧烬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将她抱得更紧了些,同时一股温和的内力再次渡入她体内,缓解着那无处不在的撕裂痛楚。

沈清殊不再挣扎,疲惫地闭上眼,开始内视。枯骨生花秘术在生死边缘被强行激发,此刻虽然微弱,却以一种全新的、更加精微的方式运转着。体内,“锁魂钉”的阴毒与“昙花”本源之毒相互湮灭了大半,残存的部分在秘术的引导下,竟形成了一种诡异的平衡,暂时蛰伏下来。但这平衡脆弱无比,随时可能再次爆发,彻底摧毁她这具残破的身体。

她缓缓睁开眼,声音如同被砂纸磨过:“…玉簪…手札…”

墨影立刻将东西奉上。

沈清殊的目光落在手中那两截完美契合的羊脂白玉簪上,完整的符文流转着温润而神秘的光泽。她再翻开那染血的、字字泣血的生母手札残页。

在萧烬深沉的目光注视下,在自身秘术突破后的微妙感知中,结合萧烬所掌握的朝堂秘辛和昨夜刺客使用的诡异毒术…所有的线索碎片,如同被无形的线串联起来,一幅黑暗而完整的真相图卷,在她脑海中彻底展开!

“我娘…林素心,”沈清殊的声音很轻,却带着冰冷的重量,“药王谷核心弟子,身负‘枯骨生花’血脉。此血脉…非福是祸,可沟通死气,逆转生机,亦能操控毒物,乃药王谷禁忌秘传。”

萧烬墨瞳微缩,凝神倾听。

“谷中长老…玄阴(即昨夜刺客首领的功法路数),觊觎此血脉之力,欲夺之炼制邪药,或操控他人。勾结…前朝余孽(五皇子),研制出专门针对此血脉的绝毒——‘昙花一现’!意在灭绝血脉,或…控制拥有血脉之人,成为其毒源或傀儡!”她看向萧烬,眼神交汇,一切尽在不言中。萧烬所中之毒,根源在此!

“我娘发现阴谋,携秘术叛逃,遭玄阴及前朝余孽追杀。嫁入沈家…恐亦是玄阴与沈家(或五皇子)设下的圈套,只为囚禁、研究血脉。”沈清殊的声音冰冷,不带一丝感情,仿佛在讲述别人的故事,“生下我后…她以秘法封印我血脉,藏起玉簪线索…最终…难逃毒手。”

她顿了顿,看向萧烬:“要根除‘昙花’,彻底斩断这诅咒,唯有一物——药王谷圣物‘九叶莲心’!此物蕴含天地至纯生机,可净化万毒,重塑本源,是‘枯骨生花’血脉的最终克星,亦是唯一生路!”

“玄阴与五皇子,必在药王谷留有后手,甚至可能已控制部分区域。寻九叶莲心,即是寻根,亦是…复仇!”沈清殊眼中,冰冷的恨意与求生的火焰交织燃烧。

萧烬紧紧握住她冰凉的手,声音低沉而坚定,带着同生共死的决绝:“好。本王陪你。掀翻药王谷,斩尽叛徒,取九叶莲心!”他们的目标,在这一刻,彻底重合,再无分彼此。复仇,求生,破局!

第二十二章:引蛇出洞·葬花局

三日后的深夜,一道极其隐秘的消息,如同投入暗流的石子,在京城最顶层的阴谋圈子里悄然荡开:靖渊王麾下密探,于城西百里外,前朝废弃的“葬魂岭”乱葬岗深处,发现疑似“九叶莲心”伴生神物“地心火莲”的踪迹!靖渊王已派心腹高手秘密前往确认!

葬魂岭,正是当年沈清殊被抛尸之地!

消息来源隐秘,却“恰好”被五皇子安插在靖渊王府最深的一颗钉子“无意”中探知。五皇子府邸密室中,气氛凝重。

“消息可靠?”五皇子(实为前朝遗孤宇文晟)眼神阴鸷,指尖敲击着桌面。他脸色苍白,带着一丝病态的亢奋。

下方,一名全身笼罩在黑袍中、气息阴冷如毒蛇的老者嘶声道:“殿下,宁可信其有!‘地心火莲’与‘九叶莲心’伴生而生,乃天地奇珍!若真被萧烬得到火莲,以其势力,未必不能顺藤摸瓜找到九叶莲心!届时,他体内‘昙花’一解,再与那身负枯骨血脉的妖女联手…殿下大业危矣!”

这老者,正是药王谷叛徒长老——玄阴!他眼中闪烁着贪婪与忌惮的光芒:“那枯骨血脉的丫头,竟能在‘锁魂钉’下活下来,还反噬了我徒儿…其血脉潜力恐远超其母!必须在她彻底成长起来前,将其扼杀,夺其血脉本源!九叶莲心,也绝不可落入他们之手!”

宇文晟眼中厉芒一闪:“好!传令下去!调动‘影煞卫’全部精锐!玄阴长老,烦请你带上谷中好手!还有…把沈家那个废物和谢家那半死不活的世子也带上!或许…还能当个诱饵!葬魂岭…本王要让他们有去无回!夺火莲!杀萧烬!擒妖女!”

夜色如墨,血月再现。葬魂岭乱葬岗,尸骸堆积,磷火飘荡,比当年更加阴森恐怖。寒风呜咽,如同万鬼同哭。

萧烬一身玄甲,负手立于一处稍高的尸丘之上,墨发在阴风中狂舞,如同降临地狱的魔神。沈清殊裹着厚厚的狐裘,脸色依旧苍白,青丝半白,静静站在他身侧,周身散发着与这死地完美契合的冰冷死寂。墨影率领数十名气息彪悍的王府死士,隐在周围尸骸的阴影中。

“来了。”沈清殊突然低语,死寂的眼眸望向远处黑暗。

下一刻,破空声骤起!数十道黑影如同鬼魅般从四面八方涌现!为首之人,正是气息阴邪的玄阴长老和一身蟒袍、眼神疯狂的宇文晟!他们身后,跟着气息强大的黑衣死士,以及被两名黑衣人如同拖死狗般拖拽着的、神情呆滞、半死不活的沈玉婉和谢云州!

“萧烬!沈清殊!今日此地,便是尔等葬身之所!”宇文晟厉声狂笑。

“动手!拿下妖女!”玄阴长老更是迫不及待,枯爪一挥,数道淬着剧毒的阴风爪影撕裂空气,直扑沈清殊!同时,他口中发出尖锐诡异的哨音!

随着哨音,乱葬岗的泥土翻涌!无数色彩斑斓、形态狰狞的毒虫毒蛇破土而出,如同潮水般涌向王府众人!这是玄阴的控虫邪术!

“哼,雕虫小技!”沈清殊眼神一寒,枯骨生花秘术全力运转!她踏前一步,双手结出一个古老玄奥的印诀!一股比玄阴长老更加精纯、更加接近死亡本源的召唤波动,轰然爆发!

嗡——!

整个葬魂岭的尸骸仿佛都震动了一下!大地深处,传来令人头皮炸裂的、密集到极致的“沙沙”声!下一刻,比玄阴召唤的虫群庞大十倍、百倍的黑潮从地底、从尸骸堆深处汹涌而出!那是无穷无尽的腐尸甲虫、食尸蛆、以及各种以死气为生的恐怖怪虫!它们汇聚成一片遮天蔽日的死亡黑浪,带着令人作呕的腐败气息,瞬间反卷向玄阴召唤的毒虫!

嗤嗤嗤!毒虫与腐尸虫潮轰然相撞!如同热油泼进冰雪,玄阴的毒虫瞬间被淹没、吞噬!黑潮去势不减,扑向宇文晟带来的影煞卫!

“什么?!”玄阴长老骇然失色,难以置信!

“杀!”萧烬一声令下,如同惊雷!他身形化作一道黑色闪电,长剑出鞘,剑气纵横三十丈,带着冻结灵魂的恐怖寒意,直取宇文晟!墨影与王府死士如同猛虎出闸,与影煞卫精锐杀作一团!刀光剑影,血肉横飞!断肢残骸与腐朽的尸骨混合在一起,将这乱葬岗彻底化为人间炼狱!

沈清殊站在尸丘之上,白发在阴风中飞舞,如同操控死亡的女王。她十指翻飞,死气缭绕,精准地操控着虫潮,重点围攻玄阴长老,同时一道道无形的死气如同毒针,悄无声息地袭向敌方高手要害!

玄阴长老被无穷无尽的腐尸虫潮和沈清殊诡异的死气攻击弄得手忙脚乱,狼狈不堪。一个不慎,被墨影的剑光扫中肩头,鲜血飚射!

“啊!妖女!老夫跟你拼了!”玄阴长老彻底疯狂,咬破舌尖喷出一口精血,施展秘法,气息暴涨,枯爪化作漫天爪影,拼死抓向沈清殊!

就在这时,萧烬一剑逼退宇文晟,鬼魅般出现在玄阴身后,冰冷的手掌如同铁钳,瞬间扣住了玄阴的脖颈!恐怖的阴寒内力疯狂涌入!

“呃…”玄阴长老身体瞬间僵直,如同被冻结的青蛙!

“说!九叶莲心在药王谷何处?五皇子血祭京城的邪阵核心在哪?!”萧烬的声音如同九幽寒风,带着不容置疑的死亡意志。

玄阴长老眼中充满恐惧,在萧烬绝对的力量压制和搜魂秘法的威胁下,心理防线彻底崩溃:“在…在…药王谷禁地‘净莲幽潭’底…有…有上古结界…需…需枯骨血脉者以精血为引…方能开启…”

“邪阵…核心…在…在皇宫…太庙地宫…龙…龙脉交汇处…殿下…欲…以全城生灵…血祭…开启前朝…龙…”

咔嚓!

他话未说完,萧烬五指猛地一收,直接捏碎了他的喉骨!玄阴长老瞪大着不甘恐惧的眼睛,软软倒地。最后的价值已被榨干。

宇文晟见势不妙,狂吼一声,逼退墨影,竟抛下所有手下,转身化作一道血光,朝着京城方向疯狂遁去!

萧烬看着宇文晟遁走的方向,又看看尸丘上脸色愈发苍白、摇摇欲坠的沈清殊,眼中杀意如潮,却更有一丝沉重。真正的决战之地,在皇宫!而开启生路的钥匙…他看向沈清殊,眼神复杂。枯骨血脉,精血为引…

第二十三章:最终幕·金銮殿

天光破晓,却驱不散笼罩在京城上空的阴霾。急促而沉重的钟声,一声紧似一声,从皇宫深处传来,那是唯有国朝面临倾覆之危时才会敲响的——警世钟!

靖渊王府的铁骑,如同黑色的洪流,在萧烬的亲自率领下,踏破了清晨的宁静,以雷霆万钧之势,直冲皇城!沿途所有试图阻拦的禁军,在王府死士的悍勇和萧烬那如同神魔般的威势下,纷纷溃散!

沉重的宫门被暴力撞开!铁蹄踏过白玉阶,直抵象征着帝国最高权力核心的金銮殿!

殿内,早朝未散。皇帝端坐龙椅,脸色铁青。文武百官分列两侧,人人自危,气氛凝重压抑到了极点。五皇子宇文晟(此刻已撕下伪装,穿着一身绣着前朝蟠龙纹的玄色冕服)站在御阶之下,脸上带着疯狂而扭曲的笑容,他身后站着数十名气息阴邪、显然是药王谷叛徒和死士的高手。

“逆子!你究竟想干什么?!”皇帝怒不可遏,拍案而起。

“干什么?”宇文晟仰天狂笑,声音充满了怨毒和快意,“当然是拿回本该属于我宇文氏的一切!这大胤的江山,这龙椅,本就是我宇文家的!今日,便是尔等血债血偿之时!”

就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金銮殿那两扇沉重的镶金朱漆大门,轰然破碎!

木屑纷飞中,一身玄甲染血、杀气冲霄的萧烬,如同战神般踏了进来!他手中,倒拖着如同死狗般的沈玉婉和谢云州。在他身后,是脸色苍白如雪、青丝半白却眼神冰冷如刀的沈清殊,以及墨影和浑身浴血却战意昂扬的王府精锐!

“宇文晟!你的末日到了!”萧烬的声音如同惊雷,在金銮殿炸响!

“萧烬!沈清殊!”宇文晟看到他们,眼中爆发出刻骨的恨意,“来得正好!省得本王去找你们了!”

萧烬将手中半死不活的沈玉婉和谢云州如同垃圾般丢在大殿中央,冰冷的目光扫过惊疑不定的皇帝和百官,声音如同寒冰撞击,清晰无比地响彻大殿:

“陛下!诸公!看清楚了!此人!”他戟指宇文晟,“非是五皇子!乃是前朝余孽宇文氏遗孤!潜伏多年,勾结药王谷叛徒玄阴(已伏诛),研制灭绝人性的‘昙花’剧毒,控制朝臣,谋害皇子,祸乱朝纲!”

他示意墨影呈上证据:生母林氏染血的手札、刻有完整符文的羊脂白玉簪、玄阴长老心腹的供词、以及从宇文晟密室搜出的与前朝余孽往来的密信!

铁证如山!

“而他所谋,远不止此!”萧烬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惊天的杀意,“他已在太庙地宫,布下血祭邪阵!意图引动龙脉之力,以全城百万生灵之血为祭,开启前朝龙庭,复辟他那早已腐朽的宇文氏王朝!”

轰——!

整个金銮殿彻底炸开了锅!百官骇然失色,惊恐万状!皇帝更是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宇文晟:“孽障!孽障啊!”

“污蔑!全是污蔑!”宇文晟脸色剧变,厉声嘶吼,眼中却闪过一丝慌乱。他没想到萧烬动作如此之快,竟连地宫邪阵都查出来了!

“污蔑?”沈清殊上前一步,声音冰冷而清晰地穿透嘈杂,“沈玉婉,谢云州!你们的主子就在眼前!把你们知道的,说出来!”她的目光如同冰冷的针刺,落在瘫软在地的两人身上。

早已被折磨得精神崩溃的沈玉婉,如同惊弓之鸟,看到宇文晟那狰狞的脸,吓得尖声哭嚎:“是他!都是他指使的!他让我给沈清殊下毒!他让谢云州抛尸!他还要用邪法把我们都变成怪物!魔鬼!他是魔鬼!”

谢云州也如同抓住救命稻草,涕泪横流地指证:“是…是殿下…五皇子…他承诺我侯爷之位…让我接近沈清殊…监视她…后来…后来也是他让我灭口…太庙…太庙地宫下面…有…有好大的血池…”

两人的指证,如同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坐实了宇文晟的滔天罪行!

“宇文晟!你还有何话说?!”皇帝须发皆张,怒喝道。

“哈哈哈!成王败寇!有何可说!”宇文晟彻底撕下伪装,脸上露出疯狂而怨毒的笑容,他猛地高举双手,周身爆发出浓郁的血光!“既然你们找死,那今日,便一起为我的大业陪葬吧!血祭…启!”

第二十四章:昙花谢·白骨生

随着宇文晟(前朝遗孤宇文晟)那充满怨毒和疯狂的咆哮,他周身爆发的血光瞬间融入脚下金砖!

轰隆隆——!

整个金銮殿,不,是整个皇宫都剧烈地震动起来!仿佛地底有远古巨兽在苏醒!一股难以言喻的、阴邪到极致的恐怖气息,从地底深处轰然爆发!

地面裂开道道深不见底的缝隙,浓郁的、如同实质般的漆黑死气,混合着粘稠的血色煞气,如同火山喷发般冲天而起!这些死气煞气在空中疯狂汇聚、扭曲,竟凝结成一朵庞大无比、遮天蔽日的——黑色妖花虚影!

妖花缓缓旋转,花瓣边缘流淌着粘稠的血色光芒,散发出吞噬一切生机的恐怖吸力!

“呃啊!”

“我的头!”

“救命啊!”

殿内文武百官、侍卫宫女,只要被那黑色妖花的光芒扫过,瞬间如同被抽干了精气神,惨叫着瘫软在地,皮肤迅速干瘪灰败,头发变白脱落,生命力被疯狂掠夺!一些离得近、修为弱的侍卫,更是直接化为枯骨干尸!

“护驾!护驾!”皇帝身边的太监总管尖声嘶叫,自己却已瘫倒在地,气息奄奄。皇帝被几名忠心老臣拼死护在身后,亦是面无人色,眼中充满了绝望。

“哈哈哈哈!看到了吗?这就是我宇文氏的力量!龙脉之力,血祭之威!尔等蝼蚁,都化为本皇复辟的祭品吧!”宇文晟站在妖花虚影之下,沐浴着血光死气,状若疯魔。

而就在妖花虚影成型的瞬间,萧烬的身体猛地一震!

“噗——!”他狂喷出一大口漆黑如墨、散发着腐朽气息的鲜血!脸色瞬间灰败下去,如同被风干的岩石!他体内原本被沈清殊暂时压制的“昙花”剧毒,在这同源邪阵的疯狂引动下,如同被点燃的火药桶,彻底、狂暴地爆发了!

经脉寸寸断裂!五脏六腑如同被无数把钝刀切割!磅礴的力量如同决堤的洪水,不受控制地疯狂倾泻!他高大的身躯晃了晃,单膝重重跪倒在地,玄甲与金砖撞击发出沉闷的巨响!生命之火,在剧毒的肆虐和邪阵的吞噬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速熄灭!

“萧烬——!”沈清殊的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看着那个曾踏着尸骸将她捡回、曾与她交易、也曾在她重伤时流露恐慌的男人,此刻如同破碎的琉璃般倒下,一种比乱葬岗濒死更深的恐惧和绝望,瞬间淹没了她!

不!绝不!

枯骨生花!生花!不是凋零!

一股前所未有的、源自血脉最深处的悲怆与决绝轰然爆发!她眼中最后一丝属于人的情感褪去,只剩下纯粹的、冰冷的、属于死亡本身的意志!

“以我之骨为薪!以我之血为引!以我之魂…燃尽此恨!”

沈清殊白发狂舞,仰天发出无声的尖啸!枯骨生花秘术的终极奥义,在她生命本源的献祭下,彻底点燃!

嗤嗤嗤!

她的十根手指,指尖皮肤瞬间破裂!森白的指骨带着淋漓的鲜血,破体而出,化作十根尖锐无比的森白骨刺!那支羊脂白玉簪在她手中瞬间融化,重新凝结成一柄三尺长短、通体莹白、剑身却流淌着死灰色光晕的骨剑!

更加恐怖的是,她周身那精纯的、源自死亡本源的力量,不再内敛,而是疯狂地、毫无保留地爆发出来!浓郁的灰白色死气冲天而起,在她身后凝聚、交织,化作无数根巨大无比、狰狞扭曲、布满倒刺的——白骨荆棘!

这些白骨荆棘,如同拥有生命般,疯狂地舞动着,散发着灭绝一切的死亡气息!它们无视了那妖花虚影恐怖的吞噬之力,反而如同嗅到血腥的鲨鱼,带着撕裂空间的尖啸,狠狠地、铺天盖地地刺向那遮天蔽日的黑色妖花虚影,以及站在花蕊下方、满脸惊骇的宇文晟!

噗噗噗噗——!

白骨荆棘如同最锋利的矛,狠狠地刺入妖花虚影的花瓣、花蕊!也同时洞穿了宇文晟的身体!死气与邪气疯狂碰撞、湮灭、吞噬!

“不——!这不可能!枯骨生花…你竟能…燃魂?!”宇文晟发出凄厉绝望的惨嚎!他感觉到自己凝聚的邪阵力量、自身的精血、甚至灵魂,都在被那刺入体内的白骨荆棘疯狂抽取!身体如同漏气的皮球般迅速干瘪下去!

那庞大的妖花虚影,被无数白骨荆棘刺穿、缠绕、绞杀,发出无声的哀鸣,剧烈地颤抖、扭曲、崩解!漫天死气煞气如同退潮般消散!

整个金銮殿都在剧烈摇晃,碎石簌簌落下!沈清殊站在风暴的中心,白发如雪,容颜在急速消耗的生命力下迅速失去光泽,变得如同透明的琉璃,肌肤上龟裂开道道血痕!她高举着骨剑,身体却如同风中残烛,摇摇欲坠。十指所化的骨刺和身后的白骨荆棘,正疯狂地吞噬着她的生机,也吞噬着妖花和宇文晟的一切!

最终,在宇文晟不甘怨毒的嘶吼中,他的身体连同那遮天蔽日的妖花虚影,在白骨荆棘的绞杀和死气的侵蚀下,轰然崩碎,化为漫天飞灰,彻底消散于天地之间!

邪阵崩毁!危机解除!

但沈清殊也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骨剑脱手坠落,化为玉簪原形。身后的白骨荆棘寸寸断裂,化作飞灰。她身体一软,如同失去了所有支撑的琉璃人偶,从半空中,朝着冰冷的地面,无力地坠落下来。白发与染血的衣袂在风中飘舞,气息微弱得近乎彻底消失。

第二十五章:烬火重燃·殊途同归?

邪阵崩毁的余波还在金銮殿内回荡,碎石尘土簌簌落下。劫后余生的皇帝和百官瘫倒在地,惊魂未定,茫然地看着一片狼藉的殿宇。

萧烬单膝跪在破碎的金砖上,浑身浴血,玄甲破碎。体内“昙花”剧毒随着邪阵的崩溃和宇文晟的死亡,终于彻底消散,但经脉寸断、脏腑重创带来的剧痛和虚弱,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他艰难地抬起头,灰败的视线中,只看到那抹如同折翼白蝶般从半空坠落的纤弱身影。

“清殊——!!!”

一声撕心裂肺、仿佛来自灵魂深处的嘶吼,压过了大殿内所有的嘈杂!萧烬那双深不见底的墨瞳中,爆发出足以焚毁天地的恐慌和疯狂!他完全不顾自己油尽灯枯的身体,不知从哪里爆发出一股恐怖的力量,猛地从地上弹起,如同扑火的飞蛾,朝着沈清殊坠落的方向,不顾一切地扑了过去!

砰!

他用自己残破的身体,充当了肉垫,重重地摔倒在地,却死死地、用尽全身力气接住了坠落下来的沈清殊!

触手冰凉!那具身体轻得像一片羽毛,温度低得像一块寒冰!曾经沉寂却蕴含生机的眼眸紧紧闭着,长睫如同枯萎的蝶翼,在苍白透明的脸颊上投下死亡的阴影。气息微弱得几乎探不到,仿佛下一秒就会彻底消散在风中。

“清殊…清殊…”萧烬颤抖着手,抚上她冰冷的脸颊,声音破碎嘶哑,带着从未有过的绝望和卑微的祈求,“看着我…睁开眼…看看我…”

没有回应。怀中的身体,生机如同退潮般,无可挽回地流逝。

看着沈清殊那染血的霜发,龟裂透明的肌肤,感受着她飞速流逝的生命…萧烬眼中最后一丝理智彻底崩断!取而代之的,是毁天灭地的疯狂和不顾一切的决绝!

“本王不许!听到没有!沈清殊!本王不许你死!”

他猛地嘶吼出声!左手死死搂住怀中冰冷的人儿,右手闪电般拔出腰间那柄曾饱饮无数敌人鲜血的锋利匕首!

寒光一闪!

锋利的刃尖,毫不犹豫地、狠狠地刺向自己剧烈起伏的胸膛左侧——心口的位置!

噗嗤!

滚烫的、带着浓郁生命气息和淡淡金芒的心头精血,如同喷泉般激射而出!萧烬闷哼一声,脸色瞬间惨白如纸,气息陡然萎靡下去,仿佛这一刀刺碎了他最后的本源!

与此同时,他左手探入怀中,掏出一个晶莹剔透的玉瓶,里面仅剩一滴如同液态翡翠般、散发着磅礴生机与净化气息的液体——九叶莲心最后的精华!他看也不看,直接将玉瓶塞入口中,连同瓶身一起狠狠咬碎!

尖锐的琉璃碎片割破了他的口腔,混合着那滴珍贵无比的九叶莲心精华,以及他狂涌而出的心头精血!

他猛地低下头,不顾一切地吻上沈清殊那冰冷苍白、毫无血色的唇!

滚烫的、混合着心头精血、九叶莲心精华和琉璃碎片的液体,带着萧烬生命本源的气息和不顾一切的疯狂意志,被他强硬地、温柔地渡入沈清殊冰冷的口中,顺着喉咙滑下。

“咽下去!给本王活过来!这是…命令!”他在她唇齿间嘶哑地低吼,鲜血染红了两人紧贴的唇瓣,顺着下颌滴落,在染血的衣襟上晕开刺目的红梅。

他紧紧拥抱着她,用自己残破的身体为她隔绝外界的冰冷,将自己的额头抵住她的额头,仿佛要将自己仅存的生命力、灵魂,所有的一切,都传递给她,温暖她,点燃那即将熄灭的生命之火。

暴雨不知何时倾盆而下,豆大的雨点疯狂地敲打着金銮殿残破的穹顶和窗棂,冲刷着殿内满地的血污、碎尸和尘埃。水流混合着血水,在金砖的缝隙中蜿蜒流淌。

残破狼藉的金銮殿中央,在漫天暴雨的背景下,只剩下那相拥的两人。

一个白发如雪,容颜破碎,气息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静静地躺在另一个人的臂弯里。

一个玄甲尽碎,面色灰败如金纸,生命之火同样摇曳欲熄,却用尽全身的力气,如同守护稀世珍宝般,死死地、紧紧地拥抱着怀中的人,下颌抵着她的白发,染血的唇紧贴着她的额角,仿佛一尊凝固的雕像。

冰冷的雨水无情地打在他们身上,冲刷着血污,却冲不散那绝望中透出的、一丝微弱到极致的羁绊与…希冀。

枯骨能否再绽生之花?

烬火又能否重燃?

血色暴雨冲刷着皇权与阴谋的废墟,命运的答案,悬而未决,只留下这一幅惊心动魄、令人窒息的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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