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的十九封来信全文阅读(阿峰狗娃凤凰)最新章节_凤凰的十九封来信全文阅读
父亲写的散文诗
一九八四年
庄稼还没收割完
儿子躺在我怀里
睡得那么甜
今晚的露天电影
没时间去看
妻子提醒我
修修缝纫机的踏板
明天我要去邻居家
再借点钱
孩子哭了一整天
闹着要吃饼干
蓝色的涤卡上衣
痛往心里钻
蹲在池塘边上
狠狠给了自己两拳
这是我父亲
日记里的文字
这是他的青春留下
留下来的散文诗
多年以后我看着
泪流不止
我的父亲已经老得像一个影子
一九九四年
庄稼早已收割完
我的老母亲去年
离开了人间
儿子穿着白衬衫
跑进了校园
可他最近有些心事
瘦了一大圈
想一想未来
我老成了一堆旧纸钱
那时的儿子已是
真正的男子汉
有个可爱的姑娘
和他成了家
但愿他们
不要活得如此艰难
这是我父亲
日记里的文字
这是他的生命留下
留下来的散文诗
多年以后我看着
泪流不止
可我的父亲已经老得像一个影子
这是我父亲
日记里的文字
这是他的生命留下
留下来的散文诗
多年以后我看着
泪流不止
可我的父亲在风中
像一张旧报纸
这是那一辈人留下的足迹
几场风雨后
就要抹去了痕迹
这片土地曾让我泪流不止
它埋葬了多少人
心酸的往事
哦呜呜
呜呜呜呜呜
父亲退休后又回到了家乡务农,因为之前在公司交了基本的社保,他每年可以领到几千块钱,他在家乡到处开荒,开始了另外一段奋斗之旅,我总是劝他不能过于劳累,可是他仍然卯足了劲想多存下钱,我知道他的执念是什么,他想帮我说一门亲,他知道我不小了,如果没有足够的钱,很难有人看得上我。
我劝不动他,只想着放任他自由吧。
有一天,我接到叔叔的电话,父亲在地里干活的时候,犯了脑梗,叫了救护车送到了县里的医院,正在抢救中。
我心急如焚的赶回去,在路上不停的责怪自己,没有坚持劝他放弃那些繁重的农业。
到了医院,父亲还没有从手术室里出来,我和阿叔只能坐在走廊的座椅上焦急的等待。
“阿荣你知道吗?有件事瞒了你好久了,你知道吗?”阿叔跟我说,阿叔的声音有点颤抖了,他和我坐在走廊的长椅上很久了,一直相对无话,
“你妈妈是怎么死的你知道吗?”我默然。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从来没有去探究母亲去世的真相,他去世的时候,我有了记忆,可是还是很懵懂的年纪,外婆去世的时候,我并不在身边。父亲也从来没有跟我说过这些,而我唯一的舅舅是个哑巴。
“那年你阿爸把她接回来,她的精神挺好的。有一天,你阿爸去你婆婆家接你,准备一起热热闹闹的过年,留你阿妈一个人在家,下午的时候,就听到水库坝上有人喊。有人跳水库了,有人跳水库了,隔壁屋的四爷爷跑到水库坝上去看,你阿妈人已经在水库中间飘着了.......”说到这里阿叔哽咽了,眼眶里盈满了泪水,他低下头,嘴里只剩下呜呜呜呜的嘶嘶声。我紧紧的咬住嘴唇,攥紧拳头捶着自己的额头,我把拳头张开,使劲的揉着僵硬的脸庞,然后深深插入头发里,抓着发根往下拉扯。手滑到眼角的时候,拭去已经喷涌而出的眼泪,可是悲伤的情绪,早已经像决堤的洪水一般,奔涌而出,我双手捧脸,痛哭了起来。
医院清冷昏暗的灯下,我们两个都把头深深的埋在手心,手肘支撑着放在大腿上,过了几分钟,阿叔看我的情绪缓和了一些,他接着说到:
“你阿爸带你回来的时候,村部已经组织人把你阿妈抬了上来,摆在坝上,你阿爸看到你妈这副模样的时候,腿都软了,他是跪在地上爬过去的,然后在你阿妈身上嚎啕大哭,我跟他打小一起长大,从来没见过他那样哭过,好像要背过气了一样。你也一直哭,旁边看到的人,没有人不摇头哀叹的,后来你都哭晕了。你阿爸是用板车把你阿妈拖回去的,当时你趴在你阿妈身上,我跟阿雷在后面推车,我们家唯一的一个女人今天也没了,我心里堵得慌,好像谁拿着针在刺一样,也是边走边哭,阿雷也跟着哭。我就觉得那天回家的路好长好长啊,我们在泥巴路上深一脚,浅一脚,全是上坡路,你阿爸走得踉踉跄跄,却不肯让旁边的人帮忙。”
“终于走到家门口,你阿爸瘫坐在门边,半天都不肯起来,谁拉都不肯起来,村长来问我,家里有没有寿材,我说我们都年纪轻轻,谁会打寿材,那就只有去借,人总要收殓起来,挨家挨户去问,都不愿意借,因为你阿妈是跳水死的,还这么年轻,没人愿意借啊,说借了会短寿。后来我又急匆匆的跑到你外婆家,一来是报信,二来是借你外婆的寿材。那天晚上,我打着手电,拖着板车,拉着寿材,走在前面,你阿婆和舅舅两个人在后面推,边说边走,边走边哭,路上碰到人,有几个都被吓懵了,以为走夜路碰到鬼啦,回到家里,已经是半夜了。等把你阿妈安顿好,已经到了后半夜,那是一天最冷的时候,只有最后停下来的那一刻,我才发现我已经浑身湿透了,也不知道是汗水,还是路上的泥水,还是你们的泪水。”
“阿荣,你阿妈是以为你阿爸和你都不要她了,才一下失了疯,那天你们留在外婆家吃中饭,你们要早点回来,估计她都不会乱跑,我吃中饭的时候还看到她自己在热饭菜,打个盹,人就没了,我对不起你阿爸啊,我没看好你阿妈,我对不起你啊。我对不起你们啊…”阿叔一遍又一遍的重复后面那几句话,说到后面声音都嘶哑了,而此时我的脑海中已经如一团乱麻,我只能抱着头痛哭不止。我好像又回到那个冬天阴冷的下午,我蜷缩在母亲已经没有一丝体温的怀中,她的手似乎在拍打我的背,她还哼着歌,那首歌我曾在无数的梦里探寻过,直到这一次我才听清楚她哼的是什么,她哼的世上只有妈妈好,有妈的孩子是个宝,投进妈妈的怀抱,幸福享不了。迷迷糊糊中,我又听到阿叔的已经沙哑的声音在诉说着:
“我和你爸两兄弟,千难万难讨起老婆,特别是你阿爸,他比我大八岁,跟我差不多年纪才跟你阿妈结婚。在我们这一代,没有绝后,你也老大不小了,早点娶个老婆才是真的。阿雷是指望不上了,我已经绝望咯!这就是命,如果这一次你爸爸挺不过去了,你也要好好活着,因为你是你爸妈在这个世界留下的唯一念想了,他们两真的不容易。”阿叔停顿了一会,又接着说:
“古人说,养儿防老,积谷防饥。哎,我已经老了,还要防止自己被儿子气死,我真的……”
“嗯,我知道了”,阿叔不知道的是,刚才听他说完阿妈的死因,短短几句话已经要了我的半条命,他在我脑海里重构了母亲,我想象她来我家的时候,我父亲拉着板车把她从外婆家接来,那天她穿着红亮亮的衣服,盘腿坐在板车上,竟把村里的其他女人都比了下去,路上的人逢人就夸她漂亮,她很高兴,咯咯咯的笑个不停,我父亲挺着胸,在前头使劲拉,碰到人,就会停下来,打上两根烟,咧开嘴笑。
想妈的时候,就摸摸肚脐,那曾是你和母亲血脉相连的地方
第五天清晨,我趴在病床边,在睡意中,被一只有气无力的手摇醒,我迷糊着睁开眼,看到父亲已经清醒过来,干裂的嘴唇一张一合,好像要说什么,却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我连忙站起身来,端起水杯,递到他嘴边,轻轻抬起,让水慢慢流入他的嘴里,润湿他的喉咙。父亲想挣扎着坐起来,发现是徒劳无功,我连忙把床摇起来,让他能够坐立。此时的父亲还很虚弱,满脸疲惫,好像经历了一场昏天暗地的战斗。主治医师还没到上班的时候,我略微有些激动的问父亲:
“阿爸,有哪里不舒服吗?要吃点什么?等下我去买。”
父亲摇摇头,他艰难的张开嘴,他想发出声音,但是出来的确是含糊不清的“嗷嗷”声,我有点懵了,不明白他只是脑梗,怎么说话也会变得如此吃力。我又端起水杯,递了过去,父亲摆摆手,示意他并不口渴。我们也只能两眼对望着,等待医生的到来。
医生来查房的时候,看到父亲已经苏醒过来,而且还能坐立,也很欣慰,毕竟很多脑梗病人,发病后,就算治疗一段时间,仍然有很多是半身不遂,有很多人腿脚如灌铅,迈不开步。有些人手抖的厉害,吃饭都没法送到嘴边。他连忙让父亲动动手脚,捏紧拳头,活动下脚趾,发现都没有太大的问题。他询问父亲还有哪里不舒服。父亲跟方才一样,张开嘴,只能回答“嗷嗷”的两声。
医生顿时明白了,他对我说:
“你父亲这次脑梗,受损的应该是负责语言的神经,他估计以后很难组织语言了。”
我心中一痛,连忙问医生。
“还有治疗恢复的可能吗?”
医生摇了摇头。
“治疗是几乎没有作用的,只能让他像小孩一样,重新慢慢学习说话,看看能不能有一天能简单说出几个单词。”
我难过的望向父亲,没想到他回应了我一个苦涩的微笑。到他这个年纪,所有加著他身的痛苦和悲伤,他都能够坦然接受,在农村,老人家过了六十就要给自己准备寿材了,父亲也早就准备好了自己的寿材,他很清楚的知道,他已经是个黄土埋了半截的人。
值得万幸的是,命运剥夺的是他最不擅长的一项技能,他原本就鲜言寡语,现在彻底变成了一个哑巴,好似对他的生活并没有太大的影响,他的手脚依然能动,可以继续劳作,至少不需要有人陪在身边时时看护。
父亲用手语示意我拿来纸和笔。
接过笔,父亲用手颤颤巍巍的在病历本的背面写下:
“你陪我老,谁陪你老?”
看到这几个歪歪扭扭的字,我顿时呛然涕下,哭倒在父亲的床边。
“我很好,你也要好
能做你父,我很开心
父母不在,你也要活。”
这就是我父亲写下的散文诗。
那年过年,我们和叔叔家聚在一起过。
吃年夜饭的时候,叔叔说初六安排了个相亲,对面也是两堂姐妹,一个二十二,一个二十三岁,让我和阿雷去见见她们,我本想拒绝,但是阿爸很心急,在餐桌上吱吱呀呀,连做手势,跟平时沉默寡言的状态有天壤之别,我只能勉为其难的点头答应。
媒人把我们约到镇中学旁边的奶茶店见面,我们先到了,坐到靠里的位置,刚好可以看到进门的所有情况,这样我们像坐在餐厅里等待上菜的食客,不但可以饶有兴致的等待自己的美食,还可以对别人的菜品头论足。阿雷在一块很有心得,他曾经身处万花丛中,挑肥拣瘦的本事还真不小。大概等了半小时,媒婆带着两姐妹推门进来。阿雷腾的一下站了起来,差点把桌子顶翻,我连忙扯住他的衣服,示意他淡定一点,他又不是没见过美女,光着身子的都数不胜数了,穿着衣服的激动个啥。这时我发现阿雷整个身体都微微发抖,嘴巴里一直碎碎念着,我仔细一听,听到他在不停的喃喃自语:“太像了,太像了。”我疑惑的看着阿雷,又扭头看着进来快到我们身边的两姐妹。我把阿雷猛扯到座椅上,按住他,凑在他的耳边问他,“像谁?”
“柠檬!”阿雷脱口而出!
这时媒人和两姐妹已经来到桌子边。正准备坐下,听到这两个字,均是一愣。
“什么柠檬?”
我急中生智,喊了一声服务员。
“小妹,来一杯柠檬水!”
听完媒婆的介绍,我才晓得对面这胖瘦头陀的大致信息。胖的是姐姐,叫阿香,宽阔的脑门上顶着一头黄艳艳的卷发,是最近很流行的大波浪,脸上的两堆肉把眼睛推的很上去,跟眉毛挤在一起,跟佛像中的弥勒佛相差无几,最大的差别应该就是她那血淋淋的大嘴,好像一只刚吃完十个小孩还来不及抹嘴的饕餮,听说这里还有两个小孩,忙不迭的赶紧过来。瘦但是比较匀称的那个妹妹,叫阿兰,眉眼寡淡,面色苍白,除了亮晶晶的眼睛可以给人一点生气,很容易让你觉得面对的是一个刚从敌特监狱营救出来的,饱受摧残仍然誓死不从的忠贞烈士。但是刚才阿雷的那句柠檬让我有些心生戚戚,难道这个女孩会是阿雷的命数?
原本这种场合阿雷应该是得心应手的,但是他今天却表现的有点意乱情迷,不知所措了。我只好硬着头皮招呼媒婆,阿香和阿兰。
“这两个可是我们村上十里八乡很出名的姐妹花,今天上午才相了一对,吃香的很啦!你看看姐姐这皮肤,多么紧致,多么丝滑。你再看看妹妹这眼睛,多么灵动,多么清纯,你们两个可要好好珍惜啦!”
我心里呸了好几句,再狠的男人嘴,也比不上这妙嘴生花的老女人。为了保媒钱,当着我们的面瞎说一通。不过转念一想,又觉着这个媒婆牛逼的一点就是,她能够一眼看到别人的全部优点,她这种聚焦思维让我心生敬佩,于是就坐等听她怎么评价我和阿雷。只见她转头指向我们两,开口道:
“这两兄弟,一个是力大无穷的黑金刚,一个是面慈心善的有才郎。也是这十里八乡出了名的好青年,都是在外面大厂里上班,工资高,能力强。你看你们两个妹子,一个胖一个瘦,姐姐胖妹妹瘦,你们两个伢子,也是一个胖一个瘦,哥哥瘦弟弟胖,哥哥配姐姐,弟弟配妹妹,又是一个胖一个瘦,一个胖一个瘦。真是绝配啊,我今天真是福运通天啊,做成你们这两对,今年一年一定对对成!哈哈哈哈哈哈!
整个奶茶店就充斥着她得意忘形的笑声,好像是她才是那个相亲的人,在五十多岁的年纪,又能枯木逢春,久旱得甘霖,找到了如意郎君。店里的其他的人齐刷刷的看向我们这边,我简直无地自容,还好平时不在老家,没有认识的人,要不以后都不敢出门走路。媒婆志得意满的止住笑声,很专业的留出让我们四个相处的时间,出门去了!
接下来的时间就显得很尴尬了,我们好像坐在一台静止的天平两端,刚好我们两两相加的体重,可以让这台天平保持平衡,只要一方稍有异动,就会打破这种平衡,使天平坍塌。直到阿香奶茶杯里发出来吸光奶茶后的嗦嗦声,我们才从这种状态中清醒过来,首先说话的是阿雷。
“这个妹妹我在哪里见过的!”阿雷一本正经,含情脉脉的对着阿兰说。我噗嗤一口汽水全喷了出来,喷到了正低着头孜孜不倦吸取最后一滴奶茶的阿香头上,瞬间她那蓬松的黄毛就萎缩下去一块。我连忙手忙脚乱的道歉,喊服务员赶紧拿来纸巾,阿香一脸愠色的看着我,血红的大嘴嘟着,这种一脸横肉的可爱让我瞬间窒息。只好帮她续上一杯奶茶,才让她的横肉舒展开来,冲我呲牙咧嘴的一笑,我顿时汗毛直立,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惊悚。
经过刚才的小插曲,我们也顺嘴聊了两句,阿香问了下我的工作和工资,挺满意的点了点头,最后我出于礼貌,加上了阿香的微信,阿雷出于生理需求和心理需求,也加上了阿兰的微信。听说她们等下还要奔赴下一场,我们像接待尊贵的外国使节一样,恭恭敬敬的把她们送到门口,然后目送二人离开。
“荣哥,这个阿兰我要定了!”阿雷攥紧双手,眼神坚定的对我说。“你知道吗?从后面看,她和柠檬的背影一模一样,简直神了!”我想阿雷刚才站在那里愣神的一瞬间,脑袋里估计连以后上床的常用姿势都想好了。我踢了他一脚,以老成的语气对他说:“八字还没一撇呢!”
回去跟阿爸和阿叔交代结果的时候,我才明白,这可能不是阿雷的劫数,是阿叔的劫数。第二天我看到阿叔通红的眼睛,我知道这一劫很难过,也很难逃,我宽慰他说,阿雷看上了妹妹,我没看上姐姐,先紧着阿雷来吧!钱不够,我这里存着有一些,先紧着阿雷用!阿叔说,昨天晚上跟媒婆打了个电话,问那边什么情况?那边说:彩礼至少要一十二万八一个,而且不会带回来。我倒吸一口凉气,乡村的婚恋市场是如此的不对等,难怪这些年越来越多的农村青年打起光棍,这里面的心酸曲折还真是让人绝望。也许我决定放弃交配权是一种很正确的决定,彩礼这一块门槛,就挡住了多少在外面辛苦打工的搬砖人。阿叔又接着说到:媒婆说房子乡下的也可以,只要是新房子,首饰三金可以相对简单一点,但不能没有。反正我七七八八算一下,没二十万,阿雷这个婚是结不了的。”
“还没相处就结婚了?要不先让阿雷和那个女的处一段时间!”
“他就是这性格,你也应该知道,他从小就犟,他外婆惯出来的,也怪我,没好好教育他,他小的时候,我想轻松一点,不愿意管他,由着他野蛮生长,也只能现在受累了,反正又不是我一个人的小孩,我出一半,他妈那边出一半,每个人拿十万出来,帮他把婚结了吧!也了却我最大的心愿。”这些传统的世俗伦理能够套住的,都是上一辈这些有着执念的人,有些人为了生儿子,躲计划生育,房顶都被掀掉了,还是要继续生。然后到了儿子这一辈,儿子到了二十多岁不结婚,就会开始干着急,有些极端的还会拉着儿子下澡堂,讲讲黄色笑话,看看儿子是不是有生理反应。他们都是几岁到十几岁孩子最需要父亲陪伴的时候,没有陪在身边,他们错过了孩子的第一次梦遗,脖子长出喉结,嘴角冒出胡茬,在学校里打架斗殴满身青紫,在学校外面惹事生非,无所事事。然后在孩子16岁后,把孩子很随意的交给了社会,那么现在就只能等待各种反噬,被俗世伦理支配到不得不花巨大的代价去为孩子购买一个法定交配权。
“哦,媒婆还说,那姐姐觉得你不错,你也好好把握机会啊,别太挑了,阿荣,你爸很着急呢。”
我一时觉得很愕然,很像一个整天调皮捣蛋被人各种嫌弃的坏孩子,突然一天得到表扬,有种不可名状的惶惶不安。
“这事还没跟我阿爸说吧!先别让他知道,我怕他瞎张罗,我自己会处理好的。”我担心父亲着急忙慌的先把我的事情定下来,然后对我道德绑架,以不孝子孙的名义审判我。然后我努力幻想阿香美好的地方,扪心自问可以从哪个最新奇的角度爱上她。我们之间交流也不过是硬邦邦的三句话。核心点应该是我那份在初入社会人看来还不错的工资吧,应该是这个点击中了她的心。
第二天,阿叔就带着阿雷又去见了媒婆,后面的事情就是火箭腾空一样的快速发展,他们的婚事定在正月十八。第四天,阿雷就把阿兰带回了家,两个人开始早睡晚起的新生活。如果婚姻没有披上道德伦理,法规戒律的外衣,它本质上只是人类最原始需求。我很想象阿兰是抱着怎样视死如归的勇气去接受这样的生活,是一种与生俱来对苦难的麻木,还是因为饱经折磨后对生命的逆来顺受。我只是偶尔断断续续的知道他父亲是个烂酒鬼,母亲不堪折磨,在她4岁那年跟一个走村串巷收鸭毛的北方人离开了,再也没有回来,这真是一个很俗套的乡村故事,可以说是烂透了,已经无法激起人任何的同情心。
如果这件喜事没有带来阿香,我绝对是举双手赞成的。可是就是这么一点小小瑕疵,让我心中的惴惴不安被无限放大,我始终对这种快速的配对怀有戒心。阿爸终于还是知道阿香对我的好感度,阿香借着看望阿兰的契机来到了我家,然后不停的对着我父亲咧开血盆大嘴。这种很刻意的逢迎让父亲很是受用,他满脸堆笑,要不是我偷偷藏起了他留在身边的现金,我估计现在阿香的口袋已经是满满当当了,准备改口叫他阿爸了!
多跟香联系!阿爸在纸上写下了这句话,我硬着头皮点点头。我不知道我怀着恶意去揣度一个几面之缘的女孩子,是不是太极端了,但是我与生俱来的懦弱让我无法踏实的面对陌生人的热情,这或许是一种自我保护吧,在被别人拒绝或者伤害之前,我先远离。阿香应该只是因为阿兰被选择而她没有,产生了奇怪的酸葡萄心态吧,或者是被我的不咸不淡激起了占有欲。
阿雷就这样用了几年时间,从一个围城走进了另外一个围城。我请几天假,忙完他的婚事才返回圳城。自那以后,我几乎每天都要接受父亲的电话轰炸,接通后,就是叔叔代为转述的早点和阿香结婚。不得已,我只能每天被迫和阿香保持联系,阿香上层路线也走得很成功,她借口去看望阿兰,每次都会喜笑颜开的在我父亲面前晃悠,已经从父亲那里领到几个红包了,在我父亲眼里,她那臃肿的身躯已经埋下了传宗接代的种子,他因为这种马上就可以光耀门楣的洋洋喜气彻底的迷失自我。
“阿荣哥,阿兰怀孕了!”我收到阿香这条信息的时候,心跳的特别厉害,心中的有种发狂的喜悦,我无法明白为什么这个消息让我如此激动,因为这句话,我终于放下作为长子长孙所必须承担的延续家族香火的重担,这个责任,阿雷帮我完成了。那天我和阿香多聊了几句话,要不是隔着屏幕,估计听到这个消息我会冲动的抱住她。
让我感觉疑惑的是,我不知道是因为哪个因素能得到一个正当好年龄的女人的青睐,或许是因为每次见面时,我用鸭舌帽遮住了已经光秃秃的前额,露出的只是我老实巴交的削瘦脸庞,我突然有些后悔这个决定,他掩盖了我缺点,让我陷入了一段莫名其妙的关系中,我不知道怎么去定义我和阿香的关系,我们所有的交流都停留在手机微信上,直到有一天看到阿香发来的微信,我才终于给这段感情作出了论证充足的定义。
“阿荣哥,今天是我们相识的第一百天,我们分手吧!”
我们分手吧,这几个加了感叹号的字突然在我眼中变成了血红色,是比阿香血盆大嘴还要血红的血红色。我在脑海中思索一遍从古至今的历史事件,最后决定用同样只坚持百日的政治变革来定义这场在我情感生活上出现的插曲:“百日维新”。那个发动“政变”,提出新生活主张的阿香,虽然在“太上皇”手中获得取得重新组阁的权利,却仍然无法获得现有掌权者的全面认可,最终只能承认政变失败,遁走远方。当时的我以为或许是因为阿香对于世事的单纯无知,让她误以为只要得到父母认可的感情就是命中注定,你不反对,就是对她身份的认可,我们日常聊天简单苍白,毫无生机,也不过是因为年龄的差距缺乏共同语言,所以她自作主张成为了我的百日女友。后来我才知道,我不过是她所有联系的相亲对象群中的最不热心的一个,她在跟我说出分手以后不久就和另外一个男人订婚了。这个消息到达我这里时,我心里涌出一股悲伤的感觉,不是因为她的欺骗,而是对她在这么年轻的时候,就很轻易的放弃了自己的爱情理想。不过话说回来,我何尝不是一样呢?
阿雷的婚姻也在两年后,孩子刚满周岁的时候结束了,阿兰没有带走女儿,这个小侄女成了我们全家人的牵挂。
我后来才知道,阿兰在和阿雷结婚前,就已经和别人有个一段同样短暂的婚姻,她19岁的时候,被她那个酗酒成性的父亲以5万块的彩礼钱,嫁给了一个30多岁的光棍男人,然后在生下一个儿子以后,他命令阿兰离开这个男人,开始选择下一个可以继续获得高额彩礼的男人。于是,阿雷就成为了这个“幸运”的男人,我无法想象,一个柔弱的女子,在父亲的淫威下,反复充当他赚钱的工具。
我永远无法忘记她那苍白脸上清新秀丽的眼睛,还有在结婚喜宴上反复搅动的双手。我甚至不记得她说过任何话,表露出任何情绪。因为这个事情,阿雷情绪消沉,开始了酗酒。这段感情因为酗酒出现了闭环,这已经成为一个死循环,预计要耗费掉阿雷的整个生命。
后来阿雷有一天在家翻箱倒柜,终于找出了那张发黄的刑满释放证明,现在他要再一次证明它的价值。他冲进阿兰家那间破烂的土屋,期望再一次在自己情感遭受伤害的时候,可以挽回经济上的损失,只是这一次他无法得偿所愿,几乎所有的彩礼钱都被前岳父用来偿还积欠已久的赌债,在阿雷的不断挥舞的拳头下,在阿兰父亲涕泪交加的痛苦呻吟声中,阿雷拿到了一张遥遥无期的欠条。他顺利的将感情债务转化成了经济债务,并且跟他的前岳父作出承诺:每个季度去“看望他一次”。这个时候他想的应该是,阿兰什么时候可以再赚回一笔彩礼,以弥补他在情感和金钱上所受到的双重伤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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