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次怀胎,夫君终于赌我腹中有子(顾言之林楚楚顾宝玉)已完结,四次怀胎,夫君终于赌我腹中有子已完结
乡邻皆传我是「空怀母」,因我三度诊出喜脉,腹部隆起,临盆却空空如也。
我疑过邪祟,也问过稳婆,皆言我命数太薄,留不住孩儿。
求子心切的贫家亦不再请我沾喜气。
第四次喜脉传来,夫君顾言之竟与村中耆老在庙会神坛前设赌,赌我这次是真能诞下孩儿,还是依旧腹中空。
1.
喜脉的消息像长了翅膀,一夜之间飞遍了整个村子。
顾言之依旧是那副温文尔雅的模样,扶着我的手臂,眉眼间带着恰到好处的惊喜与关切:「绾卿,这次你可要好生养着,莫再让我们空欢喜一场。」
我垂下眼睑,遮住眼底的讥诮。
又是这般情深义重的戏码,他演不腻,我却看倦了。
村里人看我的眼神,怜悯中夹杂着戏谑,鄙夷里又透着几分看好戏的期待。
「苏绾卿又有了?这回总该是真的了吧?」
「我看悬,这女人邪性得很,怕不是个石胎,专门克夫家的!」
「嘘,小声点,没看见顾秀才的脸都黑了吗?」
婆母王琳拉着我的手,叮嘱道:「好孩子,安心养胎,旁的都莫多想。」
我点头应下。
这已是我第四次「有孕」。
第一次,他们请了镇上最有名的王稳婆,结果是「夫人腹中并无胎儿,许是空欢喜。」
顾言之当场斥责稳婆学艺不精,婆母日日烧香拜佛,村里人议论纷纷,说我冲撞了邪祟。
第二次,他们从府城请来大夫,日日汤药,小心伺候,结果依旧是「夫人腹中并无胎儿。」
村里人看我的眼神彻底变了,说我命里无子,甚至有人怀疑是我自己做了手脚。
第三次,我已麻木。顾言之寻来游方郎中,重金求药,结果还是那句冰冷的「夫人腹中并无胎儿。」
我的婢女春分因替我争辩,被婆母寻了错处发卖。
我跪求顾言之,这是最后一次,若再不成,我自请下堂。
他当时是如何说的?
「绾卿,我信你,这次定能成。」
可转过头,他便在村中庙会的神坛前,当着众耆老和乡邻的面,亲自设下了赌局。
赌我苏绾卿,这次腹中究竟有无孩儿。
赔率开得极大,押我「有」的,一赔十;押我「无」的,十赔一。
整个村子都沸腾了,几乎家家户户都下了注。
而顾言之,将顾家大半的家当,都押在了我「有」的那一边。
他看着我,眼神热切,而是一只能下金蛋的母鸡。
2.
稳婆李妈替我诊脉后,眉头紧锁,半晌才叹了口气:「脉象强劲,胎气稳固,应是能坐稳的。」
她这话,与前三次的稳婆大夫说的并无二致。
李妈又去看邻村同样有孕的张家娘子,商议接生事宜。
看着她们热络的背影,李妈顿住脚步,回头看我,眼神复杂:「绾卿,你也莫多想,放宽心,或许这次就成了。若是不成……也莫强求。」
她的话不轻不重地扎在我心上。
我的贴身大丫鬟秋霜端来安胎药,低声道:「小姐,您别听外面那些人胡吣,我相信您这次一定能平安诞下麟儿。」
我接过药碗,黑褐色的药汁散发着苦涩的气味,一如我的心境。
「秋霜,你说,这次会是真的吗?」
秋霜用力点头:「一定是的!小姐,您忘了?您与奴婢约好了,要生个大胖小子,堵上那些人的嘴!」
我勉强笑了笑,将药一饮而尽。
只是,我还没想明白,他们图什么?
日子一天天过去,我的腹部也如前三次一般,渐渐隆起。
顾言之待我愈发「体贴」,每日嘘寒问暖,亲自盯着我喝药。
婆母也一改往日的冷淡,时常炖些滋补的汤品送来,话里话外都是对未来孙儿的期盼。
顾家的远房表妹林楚楚,那个一向自诩体弱多病,霸占了我院中最好朝南向阳厢房的女子,也时常来我房中「探望」。
她看着我隆起的腹部,眼中总是闪过难以言喻的光芒,羡慕?嫉妒?
她头上戴着一支赤金镶红宝石的凤钗,那凤钗上的红宝石,红得像鸽子血,在日光下流光溢彩,晃得人睁不开眼。
村里的堂姐表嫂们见了,无不啧啧称奇,说这样一支钗,少说也要上百两银子。
林楚楚总是捂着嘴轻笑:「姐姐嫂嫂莫取笑我,这不过是些不值钱的红玛瑙罢了。」
我低头看着自己腕上那只成色普通的玉镯,心中冷笑。
这玉镯,还是我嫁入顾家时,母亲留给我的唯一念想。
顾言之曾说,等家境宽裕了,定要为我寻一块上好的羊脂玉,雕琢成镯。
可如今,他宁愿将银钱花在林楚楚身上,也不愿兑现对我的承诺。
他说林楚楚体弱,需要珍贵的首饰养着。
他说我身子康健,无需那些俗物点缀。
我真是信了他的邪。
3.
「临盆」之期将近。
顾言之在村中庙会的神坛前,再次聚集了乡邻耆老。
他站在高台上,意气风发,仿佛已经稳操胜券。
「各位乡亲父老,今日便是我家绾卿临盆之日,也是赌局揭晓之时!」
台下人声鼎沸,有期待,有质疑,有幸灾乐祸。
「顾秀才这次是下了血本啊,万一苏绾卿又……」
「呸呸呸,别乌鸦嘴!我可是押了她能生的!」
「哈哈哈,我押了她生不出,前三次都没戏,这次还能翻天不成?」
我被秋霜扶着,立于高台一侧,冷眼看着这一切。
顾言之特地从镇上请了三家医馆的坐堂大夫,连同之前的王稳婆,一字排开,号称要共同见证。
婆母王琳站在我身旁,紧紧攥着我的手,掌心一片濡湿,也不知是紧张还是激动。
她低声在我耳边道:「绾卿,争口气,一定要生下来!我们顾家的脸面,还有……我们后半辈子的富贵,就都看你的了!」
我心中一动。
后半辈子的富贵?
借着我这「空孕」的名头,设下赌局,敛取钱财!
好一个如意算盘!
只是,他们凭什么认定我这次一定能「生」?
我看见顾言之已满面红光地转向我:「绾卿,上来,让稳婆当众为你验看,在所有人面前证明你自己!」
我深吸一口气,在秋霜的搀扶下,缓缓走上高台。
王稳婆上前,在我腹部细细按捏。
周围一片寂静,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
顾言之和婆母的眼神炽热得几乎要将我灼穿。
他们甚至专门请了一支吹打班子,就等着在我「顺利生产」后大肆庆祝。
我闭上眼,等待着那句熟悉的宣判。
然而,就在王稳婆收回手,面露难色,准备开口的那一刻——
「咚咚锵!咚咚锵!」
吹打班子在顾言之的示意下,猛地奏起刺耳的喧闹音乐!
王稳婆的话被淹没在锣鼓声中。
台下众人先是一愣,随即爆发出一阵更大的喧哗。
「怎么回事?这是生了还是没生啊?」
「顾秀才这是什么意思?提前庆祝?」
顾言之的舅舅,一个干瘦的男人,却突然蹦上高台,一把抓住顾言之的手臂,喜形于色:「太好了!外甥!这次我可押对了!挣了不少钱呀!绾卿果然还是没让你失望,这次又没『生』出来!哈哈哈!」
「没生出来?」
顾言之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不可置信地看向王稳婆。
婆母也如遭雷击,呆立当场。
音乐声不知何时停了。
王稳婆在死一般的寂静中,高声宣布:「顾夫人腹中……并无胎儿!」
轰!
台下炸开了锅!
「我就说嘛!还是没生出来!」
「顾秀才这下亏大了!」
「这苏绾卿到底是什么毛病?邪门!太邪门了!」
顾言之面如死灰,喃喃自语:「不可能……怎么会……明明……」
婆母扶住摇摇欲坠的顾言之,转向我,脸上强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没事的,绾卿,不就是没怀上吗?我们明年再努力也是一样的……」
我甩开她的手,心中却是一片茫然。
不对,这不对。
我明明感觉到胎动,明明感觉到腹中的生命。
为什么会这样?
难道,连我自己都弄错了?
4.
「不可能!我不信!」我失声尖叫,死死盯着顾言之,「你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顾言之嘴唇翕动,却说不出一句话。
他眼中的震惊和绝望,不似作伪。
难道,他也以为我这次定能「生」出来?
「绾卿,你莫激动,许是……许是又弄错了。」婆母强作镇定,试图安抚我。
我猛地推开她,踉跄着走到台前,一把夺过旁边小厮手中的铜锣,用力敲响!
「铛——铛——铛——」
刺耳的锣声压下了所有的议论。
我环视台下众人,声音因激动而颤抖:「各位乡亲,我苏绾卿今日便要在此揭开一个天大的阴谋!」
所有人都安静下来,惊疑不定地看着我。
我深吸一口气,朗声道:「我前三次『空孕』,并非天意,也非我自身不祥,而是有人暗中下毒!」
人群中一片哗然。
顾言之和婆母脸色煞白。
「那毒无色无味,混在安胎药中,能让孕妇脉象如常,腹部渐隆,临盆却腹中空空,更歹毒的是,此毒会慢慢侵蚀母体根本,令其日后再难有孕!」
我字字泣血,句句诛心。
「而今日,我这第四次『空孕』,更是有人精心策划的一场骗局!他们早已知晓我腹中并无胎儿,却故意营造出我胎像稳固的假象,设下赌局,便是要将所有押我『有』的人,骗个倾家荡产!」
顾言之的舅舅脸色一变,跳脚道:「苏绾卿,你休要血口喷人!我们押你『无』,明明是你腹中空空,我们才赢了钱!」
「是吗?」我冷笑一声,「那为何在我『临盆』之前,顾秀才和婆母却信心满满,甚至提前请好了吹打班子,准备大肆庆祝?若非他们笃定我这次能『生』,又怎会如此行事?」
舅舅被我问得哑口无言。
顾言之猛地反应过来,指着我厉声道:「苏绾卿!你疯了!你胡说八道些什么!你自己生不出孩子,便想攀诬我们不成?!」
「我攀诬你们?」我凄然一笑,「顾言之,你扪心自问,这四年来,你是如何待我的?你当真盼着我为你生儿育女吗?」
我转向台下众人:「各位乡亲可还记得,我第一次『有孕』,顾言之请的是镇上最有名的王稳婆,结果查出空孕。第二次,他从府城请来大夫,结果依旧。第三次,他寻来游方郎中,还是空孕!」
「每一次,他都表现得比我还痛心,比我还绝望!可每一次,他都只是叹息说我命薄,从未想过彻查真相!」
「直到这一次,他以为能借我『生子』大捞一笔,却没想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我猛地指向人群中一个瑟瑟发抖的身影:「林楚楚!你出来!」
林楚楚闻言,脸色瞬间惨白如纸,下意识地便想往人群后躲。
「抓住她!」我厉喝道。
几个年轻力壮的村民立刻上前,将林楚楚揪了出来,推到台前。
林楚楚头上的赤金凤钗因她的挣扎而歪斜,上面的红宝石在阳光下闪烁着妖异的光芒。
「表嫂!你……你这是做什么?」林楚楚泫然欲泣,声音发颤,「我……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5.
「你不知道?」我冷笑,「那你告诉我,为何我前三次喝的安胎药,都带着一股若有若无的异香?为何每次我喝完药后,你都会借口替我收拾药碗,匆匆离去?」
「还有,你头上这支凤钗,价值不菲吧?顾言之不过是个清贫秀才,你一个寄居在顾家的孤女,又是从何处得来这许多银钱购买如此贵重的首饰?」
「那……那是我自己攒的钱买的!」林楚楚慌乱地辩解,眼神闪烁,「表嫂,你不能因为自己生不出孩子,就冤枉我啊!」
「冤枉你?」我步步紧逼,「那我再问你,为何我今日『临盆』,你却一反常态,躲在人群中,不敢露面?若非心中有鬼,你又何必如此?」
「我……我只是……只是怕触了表嫂的霉头……」林楚楚的声音越来越小。
「够了!」婆母王琳突然冲上台,一把将林楚楚护在身后,怒视着我,「苏绾卿!你闹够了没有!楚楚是你表妹,一向与你亲近,你怎么能如此歹毒,将脏水往她身上泼!」
「我歹毒?」我气极反笑,「婆母,你敢说这其中没有你的手笔?若非你与顾言之的默许甚至指使,林楚楚一个弱女子,又岂敢如此胆大包天,三番四次地对我下毒?!」
「你……你血口喷人!」王琳气得浑身发抖。
顾言之也上前一步,眼中满是痛惜与失望:「绾卿,我知道你这次未能如愿,心中难过,可你也不能因此就胡乱攀诬!楚楚她……她断然做不出此等恶事!」
他顿了顿,语气放缓,带着一丝蛊惑:「绾卿,听话,莫再闹了。我们回家,有什么事,我们关起门来慢慢说,好不好?」
「回家?」我看着他虚伪的面孔,只觉得一阵恶心,「顾言之,你以为我还会信你吗?」
我转向台下,高声道:「各位乡亲,我苏绾卿今日便要与这狼心狗肺的顾家,一刀两断!」
说罢,我从袖中取出一物,高高举起。
那是一张当票。
「这是顾言之在我第三次『空孕』之后,去当铺当掉一支赤金镶红宝石凤钗的凭据!而那支凤钗,与林楚楚今日头上所戴的,一模一样!」
人群再次哗然。
「天啊!这么说,真的是他们合伙害苏绾卿?」
「这顾秀才看着人模狗样的,心思居然这么歹毒!」
「还有那林楚楚,平日里装得跟朵白莲花似的,没想到蛇蝎心肠!」
林楚楚闻言,如遭雷击,尖叫道:「不!不是的!那当票是假的!是苏绾卿伪造的!」
她伸手便想来抢夺当票,却被我轻易避开。
「是不是伪造,自有官府查验!」我冷冷道,「我还要告诉各位一个秘密,为何顾言之今日笃定我会『生』,甚至不惜将所有家当都押上,便是因为他早已买通了王稳婆,让她无论如何都要说我腹中有胎!他想借此机会,将所有押我『无』的人的钱财,尽数收入囊中!」
王稳婆闻言,脸色一白,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连连磕头:「顾秀才饶命!顾夫人饶命啊!是……是顾秀才给了我十两银子,让我务必说顾夫人这次怀上了!我……我一时糊涂,财迷心窍,才……才答应了他啊!」
真相大白!
6.
「原来如此!好一个顾秀才!好一个顾家!」
「连自己娘子都算计,简直丧尽天良!」
「我们差点就被他们骗了!这赌局根本就是个圈套!」
台下群情激愤,先前那些押了苏绾卿「有」的村民,此刻更是怒不可遏,纷纷涌上前来,要找顾言之算账。
顾言之的舅舅也傻了眼,他本以为自己押对了,能大赚一笔,却没想到这从头到尾都是一场骗局!
「外甥!你……你居然连我都骗!」他气得跳脚,指着顾言之破口大骂。
场面一度混乱不堪。
我冷眼看着这一切,心中却没有半分报复的快感,只有无尽的悲凉。
我苏绾卿究竟做错了什么,要遭受这般对待?
就在这时,一个清冷的声音从人群后传来:「各位稍安勿躁,此事尚未了结。」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身着粗布衣衫,面容清秀却带着几分英气的女子缓缓走出。
那个之前在人群中高喊「苏绾卿,你不能生!你生了孩子,顾家就要大祸临头了!」的妇人!
我记得她,她自称若水。
若水走到台前,先是对我微微颔首,随即转向众人,朗声道:「各位乡亲,苏娘子所言句句属实。但我今日要揭露的,是更为险恶的阴谋!」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等待着她的下文。
顾言之和王琳眼中闪过一丝慌乱。
若水道:「苏娘子前三次『空孕』,确实是林楚楚下的毒,但那毒药,并非寻常毒物,而是一种名为『幻胎散』的秘药。此药能让女子脉象与有孕无异,腹部渐隆,实则腹中空空,且会损伤女子根本,令其难以受孕。」
「而顾言之和王琳,早就知晓此事!他们之所以纵容林楚楚,甚至配合她演戏,便是因为他们有一个更大的图谋!」
若水顿了顿,目光如剑,直刺顾言之夫妇:「他们图谋的,是苏娘子真正的身世,以及苏家背后那泼天的富贵!」
此言一出,满堂皆惊!
连我都愣住了。
我的身世?苏家?
我只记得自己年幼时家中遭逢变故,父母双亡,被牙婆转卖,最后才到了顾家。
难道,这其中另有隐情?
顾言之脸色骤变,厉声喝道:「你这妖妇!休要在此胡言乱语,蛊惑人心!什么苏家?什么富贵?我顾家清清白白,与苏绾卿也是明媒正娶,岂容你在此污蔑!」
王琳也跟着尖声道:「就是!我们好心收留她,养了她这么多年,她不知感恩图报,反而勾结外人,反咬一口!真是养不熟的白眼狼!」
7.
「明媒正娶?好心收留?」若水冷笑一声,从怀中取出一叠泛黄的纸张,「这是当年苏家嫡女苏绾卿失散时的寻人启事,以及苏家族谱的抄录副本!上面清清楚楚地记载着,苏绾卿,年十五,左肩有一梅花状胎记,对某种罕见花粉过敏!」
她转向我:「苏娘子,你可敢当众验证?」
我心头巨震,下意识地看向自己的左肩。
那里,确实有一块淡淡的梅花形胎记。
而我对花粉过敏之事,更是顾家上下皆知的事实。
难道……难道我真的是……
「够了!」顾言之嘶吼道,「这些都是伪造的!是你们串通好了来陷害我顾家的!」
他作势便要冲上来抢夺那些纸张,却被几名义愤填膺的村民死死按住。
若水不理会他的叫嚣,继续说道:「当年京城苏家遭奸臣陷害,险些满门抄斩。苏家嫡长女苏绾卿在混乱中失散,流落民间。而顾言之夫妇,无意中得知了苏绾卿的真实身份,便心生歹念,将她买下,对外宣称是他们收养的孤女,后又让她嫁给顾言之。」
「他们之所以一次次让你『空孕』,便是要让你心灰意冷,对他们言听计从,同时也是为了拖延时间,让他们有足够的机会伪造更多你就是苏绾卿的『证据』,以便日后苏家平反,他们好上门认亲,图谋苏家家产!」
「至于林楚楚,」若水看向瘫软在地的林楚楚,眼中闪过一丝厌恶,「她不过是顾言之夫妇手中的一颗棋子。他们让她给你下『幻胎散』,一是为了控制你,二是为了让她对你心怀愧疚,日后好为你『顶罪』,或者在你『病逝』后,冒充你,继续他们的骗局!」
我如遭五雷轰顶,整个人都懵了。
我不是什么无父无母的孤女,而是京城苏家的嫡长女?
顾言之夫妇收养我,让我嫁给他,竟然是为了图谋我家家产?
他们对我所有的「好」,所有的「情深义重」,都不过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骗局!
难怪,难怪他们对我腹中的孩子如此执着,却又如此轻易地放弃。
因为他们根本不在乎我能不能生,他们只在乎我这个「苏家嫡女」的身份!
我只觉得天旋地转,一股血腥气直冲喉头。
「噗——」
我一口鲜血喷出,眼前一黑,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8.
再次醒来,已是在一间陌生的房间。
房间布置素雅,却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贵气。
秋霜守在我的床边,见我醒来,喜极而泣:「小姐!您终于醒了!」
「秋霜……我……我这是在哪儿?」我声音沙哑。
「小姐,这里是县衙的后堂。您昏倒后,若水姑娘便报了官,县太爷亲自升堂审理了此案。」秋霜扶我坐起,递上一杯温水。
我接过水杯,抿了一口,纷乱的思绪渐渐清晰。
「顾言之他们……怎么样了?」
秋霜眼中闪过一丝快意:「顾言之、王琳、林楚楚三人,因图谋苏家家产、毒害苏家嫡女、聚众设赌、欺诈乡邻等多项罪名,已被县太爷收押入大牢,择日便要押送府城,听候发落!」
「那……我的身世……」
「若水姑娘拿出的证据确凿无疑,县太爷已派人快马加鞭前往京城,向苏家报信。想来用不了多久,苏家便会派人来接您回去了。」
苏家……
我默念着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称呼,心中百感交集。
这时,房门被轻轻推开,若水走了进来。
她换上了一身干净的青色布裙,更显英姿飒爽。
「苏小姐,你醒了。」她对我微微一笑。
「若水姑娘……」我挣扎着想要下床行礼,却被她按住。
「苏小姐不必多礼。我本名苏月皎,是苏家旁支之女。当年苏家蒙难,我侥幸逃脱,这些年一直在暗中调查当年的真相,并寻找你的下落。」
「原来……你也是苏家人。」我恍然大悟,「多谢你……若非你及时出现,我恐怕……」
苏月皎摇了摇头:「说来惭愧,我其实早就知道顾家夫妇的图谋,也知道林楚楚给你下药之事。只是当时我势单力薄,不敢轻易暴露,只能暗中引导你,让你自己发现他们的破绽。」
「在你第一次『空孕』后,顾家请的王稳婆其实已经看出了端倪,只是被顾言之重金收买,不敢声张。我暗中联络上她,让她在之后的几次『诊脉』中,故意说得模棱两可,引你怀疑。」
「第二次『空孕』后,村里开始有人拿你的事开赌。我便将计就计,故意散布些似是而非的谣言,让赌局越闹越大,也让顾言之夫妇尝到了甜头,变得更加贪婪。」
「第三次,我知道他们定会想办法让你『生』,好大赚一笔。于是我暗中在你常用的香料里动了手脚,让你那次『空孕』的症状更像是中毒,并引导你去找那些被他们收买过的大夫稳婆对质,让他们狗咬狗。」
「至于今日这场戏,」苏月皎眼中闪过一丝慧黠,「更是我一手策划。我故意让你以为他们这次是真的要让你『生』,再在关键时刻揭穿真相,让他们从天堂跌入地狱,也让所有被他们欺骗的乡邻,看清他们的真面目。」
我听得目瞪口呆。
原来,我所经历的一切,竟都在她的算计之中!
这个苏月皎,心思之缜密,手段之高明,简直令人叹为观止!
「那你为何……为何之前要说我生了孩子,顾家会大祸临头?」我问出心中的疑惑。
苏月皎淡淡一笑:「那不过是我为了引起你的注意,故意说的危言耸听之语。若你真的生下孩子,对他们的计划并无太大影响,他们反而可以利用孩子,更好地控制你。」
我默然。
但同时,对她充满了感激。
9.
「苏小姐,你好好休养,苏家的人应该很快就会到了。」苏月皎嘱咐了几句,便起身告辞。
我看着她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
接下来的几日,我便在县衙后堂安心养伤。
秋霜寸步不离地照顾我,时常与我说起京城苏家的种种,眼中充满了向往。
她说,苏家是京城有名的望族,诗书传家,底蕴深厚。
她说,我的祖父曾是当朝太傅,桃李满天下。
她说,我的父亲文采风流,名动京华。
她说,苏家遭奸臣陷害,是本朝的一大冤案,如今沉冤得雪,圣上对苏家多有抚恤。
听着这些,我仿佛在听一个遥远的故事,与自己并无太大关联。
十数年的贫苦生活,早已将我身上的棱角磨平,也让我对那些所谓的富贵荣华,没有太多的期盼。
我只希望,苏家能接纳我,给我一个安身立命之所,让我能平静地度过余生,便已足矣。
半月之后,京城苏家果然派人来了。
来的是一位须发皆白的老管家,带着一队精干的护卫,还有两辆华丽的马车。
老管家见到我,验看了我左肩的梅花胎记,又问了几个关于我幼时记忆的问题,确认无误后,老泪纵横,当即跪倒在地,泣不成声:「大小姐!老奴终于找到您了!老爷夫人泉下有知,定能瞑目了!」
我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大礼吓了一跳,连忙扶起他:「老人家快快请起,不必如此。」
老管家擦了擦眼泪,恭敬道:「大小姐,您受苦了。老奴奉二老爷之命,特来接您回府。二老爷和二夫人早已翘首以盼,府中上下也都为您准备妥当了。」
二老爷?是我的叔父吗?
我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原来,我并非孤身一人,这世上还有我的亲人。
临行前,我去大牢里「看望」了顾言之、王琳和林楚楚。
他们三人形容枯槁,早已没了往日的嚣张气焰。
见到我,顾言之眼中迸发出怨毒的光芒,嘶吼道:「苏绾卿!你这个贱人!你不得好死!」
王琳则抱着牢门,苦苦哀求:「绾卿,看在我们养育了你一场的份上,求求你,跟苏家说说情,饶我们一条狗命吧!我们知道错了!真的知道错了!」
林楚楚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连头都不敢抬。
我看着他们,心中平静无波。
「养育之恩?」我淡淡开口,「你们也配提这四个字?你们将我当牛做马,予取予求,何曾有过半分真心?你们图谋我家产,毒害我性命,桩桩件件,罄竹难书!如今落得这个下场,不过是咎由自取,罪有应得!」
说罢,我不再看他们一眼,转身离去。
秋霜扶着我,低声道:「小姐,莫要为这些人生气,不值得。」
我点了点头,心中却在想,若非苏月皎,我今日又会是何等下场?
恐怕早已被他们折磨致死,或者被卖到哪个腌臢去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10.
回到顾家收拾行装时,我意外地发现了一个小小的暗格。
暗格藏在床板之下,若非我无意中挪动床铺,根本不会发现。
里面放着一个小小的木匣子。
我打开木匣,里面竟是几封信,还有一些零碎的银两和一支通体碧绿的玉簪。
那玉簪的成色极好,水头十足,一看便知价值不菲。
我拿起那些信,信封上的字迹娟秀,收信人是「顾宝玉」。
顾宝玉?
这个名字我似乎在哪里听过。
苏月皎曾说,顾言之和王琳有一个亲生儿子,名叫顾宝玉,从小娇生惯养,顽劣不堪,在外惹是生非。
他们买下我,原是想让我给顾宝玉当通房丫头,日后抬个妾室。
但顾宝玉嫌我木讷无趣,时常打骂。
后来,顾言之发现了我的真实身份,才改变了主意。
难道,这些信是顾宝玉写的?
我拆开一封信,快速浏览起来。
信中的内容,让我瞠目结舌,也让我对顾家这对畜生父母的认知,又刷新了下限!
原来,顾宝玉这些年一直在外游荡,惹下的祸事不计其数,赌钱、嫖妓、打架斗殴,甚至还闹出过人命!
顾言之和王琳为了替他摆平这些事,早已散尽了家财,甚至还欠下了不少外债!
他们之所以对我如此「上心」,处心积虑地要图谋我苏家家产,不仅仅是为了他们自己,更是为了他们那个不成器的宝贝儿子!
信中,顾宝玉还多次提到林楚楚,言语间充满了暧昧与轻佻。
他说林楚楚「柔弱可人」,「深得我心」,还说等他「干成大事」后,便要将林楚楚「明媒正娶」!
我拿着信,只觉得一阵反胃。
这个顾宝玉,简直是个无耻之尤的败类!
而林楚楚,那个在我面前装得楚楚可怜的白莲花,竟然早就与顾宝玉勾搭成奸!
难怪她会心甘情愿地替顾言之夫妇做事,对我下毒!
原来她图谋的,是顾家少奶奶的位置!
只是,她恐怕做梦也想不到,顾家早已是个空壳子,顾宝玉更是个烂泥扶不上墙的阿斗!
我将那些信和玉簪默默收好。
11.
离开小村的那日,天气晴朗,惠风和畅。
我坐在华丽的马车里,秋霜和苏月皎陪在我身旁。
苏月皎告诉我,当年苏家遭陷害,背后牵扯甚广,二老爷这些年一直在暗中搜集证据,希望能为苏家彻底翻案,将那些真正的元凶绳之以法。
她说,我这次回去,或许能帮上一些忙。
我点了点头,心中暗暗下定决心,定要为苏家,也为我自己,讨回一个公道。
马车行了十数日,终于抵达了京城。
京城的繁华,远超我的想象。
雕梁画栋,车水马龙,一派盛世景象。
苏府位于城东的一条幽静巷陌之中,门前两座威武的石狮子,朱漆大门上悬挂着「苏府」二字的鎏金匾额。
二叔父苏明远和二婶母李氏早已等候在门口。
见到我,他们亦是激动万分,拉着我的手嘘寒问暖,眼中满是慈爱与怜惜。
进了府,我才发现,苏府比我想象中还要大,亭台楼阁,假山流水,一步一景,美不胜收。
二叔父为我安排了一个雅致的院落,名曰「绾卿居」,里面的陈设用度,无一不是上品。
他说,这是我母亲当年住过的院子。
我站在院中,看着熟悉的景致,尘封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母亲温柔的笑容,父亲爽朗的笑声,还有我无忧无虑的童年……
眼泪,不知不觉便湿了眼眶。
「孩子,都过去了。」二婶母轻轻拍着我的背,柔声安慰,「以后有我们在,再也不会让你受委屈了。」
我用力点头,将头埋在二婶母的怀中,放声痛哭。
这些年积压在心中的委屈、痛苦、怨恨,在这一刻,尽数倾泻而出。
12.
在苏府安顿下来后,我渐渐适应了新的生活。
二叔父和二婶母待我视如己出,苏月皎也时常来看我,与我谈天说地。
我开始学习管家理事,也开始接触苏家的生意。
苏家是皇商,生意遍布大江南北,涉及丝绸、茶叶、瓷器等多个领域。
我虽然从未接触过这些,但凭着一股不服输的劲头,很快便上手了。
苏月皎说我有经商的天赋,二叔父也对我赞不绝口,说我颇有当年祖父之风。
我知道,他们是在鼓励我。
数月后,顾言之、王琳、林楚楚的案子终于有了判决。
因罪证确凿,且案情恶劣,三人均被判了重刑。
顾言之和王琳图谋贵族家产,等同叛逆,本应处以极刑。但二叔父念在他们曾「收养」过我,向官府求情,免了他们死罪,改为流放三千里,永世不得回乡。
他们的家产尽数充公,一部分用于赔偿被他们欺骗的乡民,一部分则归还苏家。
至于林楚楚,因其下毒害人,且与顾宝玉通奸,败坏门风,被判了杖脊五十,刮去「淫」字,发配到岭南最偏远的官妓营,终身不得赎身。
这个判决,不可谓不重。
但我知道,这还远远不够。
我将从顾家暗格中找到的那些信件和玉簪交给了二叔父。
二叔父看过之后,勃然大怒,当即派人去追查顾宝玉的下落。
他动用了苏家在各地的势力,很快便查到了顾宝玉的踪迹。
原来,顾宝玉卷了顾家的细软后,并未走远,而是躲在邻近的一个州府,每日花天酒地,挥霍无度。
他还搭上了一个当地的小官吏,企图通过那个官吏,打通关节,将顾言之和王琳从大牢里捞出来。
13.
我向二叔父要了几名得力的护卫,亲自带人前往那个州府,捉拿顾宝玉。
找到顾宝玉时,他正在一家酒楼里与那个小官吏推杯换盏,左拥右抱,好不快活。
见到我突然出现,他先是一愣,随即认出了我,脸上露出了轻蔑的笑容:「哟,这不是我那『空孕』的前嫂子吗?怎么,不在家好好养着你的空肚子,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他身旁的那个小官吏也跟着淫笑起来:「顾兄,这位莫非就是你常提起的那个『石胎』?果然有几分姿色,不如……」
「啪!」
我一个耳光狠狠扇在顾宝玉脸上,打断了他的污言秽语。
「你……你敢打我?!」顾宝玉捂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我。
「打你?我还要你的命!」我眼中迸发出凛冽的寒光,「顾宝玉,你可知罪?!」
「我何罪之有?」顾宝玉梗着脖子,死不认账。
「何罪之有?」我冷笑一声,「你指使林楚楚毒害于我,图谋我苏家家产,桩桩件件,证据确凿!你还敢说自己无罪?!」
「那又如何?」顾宝玉有恃无恐,「我爹娘都被你们苏家害得流放了,你们还想怎样?我告诉你们,别逼急了我,否则我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他身旁的那个小官吏也站起身,色厉内荏道:「你们是什么人?竟敢在此撒野!可知本官是谁?!」
我懒得与他们废话,直接示意护卫上前。
那小官吏见状,吓得屁滚尿流,连滚带爬地跑了。
顾宝玉还想反抗,却被护卫们三拳两脚便制服了,捆得像个粽子。
「苏绾卿!你这个毒妇!你放开我!否则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顾宝玉破口大骂。
我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一字一句道:「顾宝玉,你以为你做的那些事,神不知鬼不觉吗?你欠下的赌债,你玩弄过的女子,你打伤甚至害死的人命,我都替你一一记着呢!」
我将从顾家搜出的那些信件,一一在他面前展示。
「这些,都是你写给你父母的信,上面清清楚楚地记录了你的罪行!还有这个,」我拿出那支碧绿的玉簪,「这是你从一个被你始乱终弃的富家小姐那里骗来的吧?那位小姐不堪受辱,早已投缳自尽了!」
顾宝玉看着那些信件和玉簪,脸色煞白,冷汗涔涔。
他没想到,这些证据竟然会落到我的手里!
「不……不是我……这些都不是我做的……」他徒劳地辩解着。
我冷笑一声,吩咐护卫:「把他给我押回京城,交由官府处置!他所犯下的罪行,一桩都不能少!」
14.
顾宝玉被押回京城后,数罪并罚,很快便被判了斩立决。
行刑那日,我没有去看。
对这种人渣,多看一眼都觉得污了眼睛。
听闻他在刑场上吓得尿了裤子,丑态百出。
顾家,算是彻底完了。
那些曾经的恩怨,也终于画上了一个句号。
我站在苏府的庭院中,看着秋日湛蓝的天空,心中一片澄明。
苏月皎走到我身旁,递给我一杯热茶:「都过去了。」
我接过茶杯,点了点头:「是啊,都过去了。」
「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苏月皎问。
我沉吟片刻,道:「我想,我该为自己活一次了。」
这些年,我一直活在别人的算计和掌控之中,从未真正为自己做过什么。
如今,我重获新生,拥有了强大的后盾和自由选择的权利,我不想再辜负这来之不易的一切。
我想去看看这大好河山,想去体验不同的人生,想去做一些有意义的事情。
苏月皎闻言,眼中露出了赞许的目光:「好!无论你做什么,我都会支持你。」
我笑了,发自内心的笑容。
有亲人,有朋友,有目标,有希望。
这样的生活,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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