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2010年，我第一次到达c城，印象里是个晴天，你来接我的时候没有带太阳伞，被我抱怨好久。你一路听着我发牢骚，一点都不生气，末了回我：“宋瓷你够了，我女朋友都没有你娇气。”

这把狗粮真是猝不及防，呛得我眼泪都出来了，我微仰着头，让它们成功流进我的鼻泪管，然后成功擤了一路的鼻涕。

你回头问我怎么了，我听见我的声音嗡嗡的，“可能感冒了。”

“这么大太阳，你林黛玉啊。”

我用力捶了下你的肩膀，“我突然想感冒了不行啊。”

你吃痛地后退一步，“行，当我没问。”

现在想想仍觉得挺悲催的，少女时代的初恋就这样还没有开始就得到一个结局。可是我不是一般的少女啊，我不甘心。当初填报c城的志愿时悲壮得像是荆轲刺秦一样，想着要是落榜了小姐姐再考一年也得来到这里。

因为你在这里啊，宋宸。我就是追随你而来。

幸而那年c大的调档分突降20分，不然我那个分数填报完全就是找死。就在我觉得连老天都在帮我的时候，你突然就给我摊牌，你有女朋友了。我能说什么，我只想打你啊。

所以我只好一路对着你叨叨，“宋宸啊，有女朋友凭什么不跟爸妈说，凭什么不告诉我，不好好学习你凭什么去交女朋友啊啊啊！！”

你懒得跟一个接近失心疯的少女计较，先帮我放行李去了。我站在校门口百无聊赖地等，一个漂亮的学姐突然拦住我，“学妹，电话卡入微网没啊？”

我摇摇头问：“什么是微网？”

学姐就热情地带着我去充话费了，我身上唯一的200块，就这样喂了电话卡，热情的学姐我突然就不喜欢了。

充完话费我出来找你，你劈头盖脸训我一顿，“新生这么多，你不乖乖等我，我一会儿去哪里找你？开学季骗子很多的，不要乱跑。”

我心里真难过，还不敢跟你说，我的200块充了话费了，学姐不是骗子吧。

你领着我去报到，好不容易领完所有的必需品，你帮我铺好床，打扫完寝室，你跟我说你去叫你女朋友一起吃饭，这会儿她应该空了。

我的心都沉到谷底了，搞了半天我才是替补啊。我们站在校门口的三角梅墙下等她，你叫我称呼她“玉姐”，她叫周玉。

我心里琢磨着，多普通的名字啊，能比得上宋瓷吗。还没等我琢磨完，她就到了，看着她我就更觉得普通了，竟然就是骗我充话费的学姐，身上的橙色移动的宣传衣都还没脱。

我夸张地扬起笑脸，“话费学姐，你好啊。”

周玉一点也不生气，笑靥如花，“没想到你就是小瓷啊，我们真是有缘。”

我在心里痛心疾首，宋宸你怎么会喜欢这种人啊，爱占小便宜，还虚伪地对着我笑。究竟什么眼光啊，你这么美好的人不是应该去喜欢仙女么！

2.

宋宸是我的哥哥，同父同母的那种，只不过宋宸是收养的。在我出生以前，爸妈因为始终不得子而听我外婆的收养了我哥，收养我哥一年后我妈妈就怀上了我。

那时候爸妈本来打算把哥哥送回福利院的，是我外婆一直强调：“这孩子是福星啊，不能送走。”

于是有了这十八年我和哥哥互相陪伴的人生。

是的，我喜欢哥哥，从十二岁开始的，我记得非常清楚。那一年哥哥十三岁，轮廓初长开，打篮球的时候总有女生去送水，也总有姐姐委托我帮忙递情书。

我把学姐送给哥哥的巧克力拿去喂家里的小狗子西瓜，结果西瓜上吐下泻，折腾得差点离开。妈妈知道原因后，罚我跪在葡萄架下，对着墙好好忏悔。葡萄架下虽是阴凉的，但夏天燥热的天气却让人难受得不行，你向妈妈求情无果也跪在我旁边，我却不领情，还朝你吐口水。

后来我的小腿被蚊子和蚂蚁咬满了包，爸爸才把我抱回房间。你自责地为我上红药水，还跟我说以后再也不收其他女生收的巧克力了。

那年家乡旱了大半个夏天突然发洪水，葡萄架被冲毁，院墙都差点倒下来。爸妈被困在厂里，我和你还有西瓜在家里等待救援。你把我一直搂着，说不会有事不会有事。

我至今都记得十三岁的你费力地把我背上救生船，还回过头去接西瓜。我揉着西瓜脏兮兮的头，靠着你的胸膛，离开危险区，那一瞬间心里满满的粉红气泡，这个人长大了我是想嫁的！

我们也是从那个时候搬的家，爸妈就业的厂被洪水冲击，被迫停业。爸妈一咬牙，找各家亲戚借了一笔钱，自己出来做生意，我们也从老家搬到了县城，我们的生活也是从那时候慢慢好起来，房子越住越大，妈妈也越活越漂亮。

我开始学习钢琴，芭蕾，骑马术。爸妈对我管教一向放松，我虽各种学习，他们也允许我浅尝辄止。他们认同女孩不用活得太累，长点见识就好。相反，他们却希望你变得优秀，你开始钻研奥数，学习物理，你开始准备竞赛，争取高考加分。

我追在你屁股后面看你拿奖拿得手软，心里想着宋宸宋宸你怎么就能那么优秀呢。

很快，你考上了大学，是离家七百多公里的c城，让我这个吊车尾望尘莫及的c大。

还好我醒悟得比较早，凭着我还不算笨的脑瓜一路狂追，从一个二本生的成绩狂追了一百多分出来。报志愿的时候我还是很心虚的，想着要是上不了如何收场，幸得命运美好眷顾，哈哈。

3.

你对我见到周玉第一面的表现很不满意，你说我对周玉不够尊重，人家勤工俭学做点兼职怎么了。

我承认是我不对，我不该那样冲地说话，可是我就是不喜欢周玉啊。谁能对着情敌还笑得出来啊。

可我又不得不承认周玉好。军训的时候，每逢周玉没课，都要来给我送水。晚上给我宿舍送西瓜，甚至帮我洗床单。

她牵着我哥的手，揉着我的头说：“这么娇滴滴的女孩子，来到这么远的地方吃军训的苦多不容易，我们自然是要好好照顾你的啊。”

她说着“我们”，自然而然地离间了我和哥哥十八年的感情，我还只能笑着说感谢。宋宸你还看不出来你身边的女孩多绿茶吗，我好生气。

好不容易军训完，学校里的社团招新在宿舍楼下吵得耳朵都要聋了。我把所有摊位转完一圈，加了个清新脱俗的“吹牛社”，因为不要会费。所有的社团活动就是一周两次聚众吹牛，社长副社最大的理想就是壮大队伍尽快脱单，哈哈，我突然觉得很有意思。

我就在吹牛社认识了陈络，通过双11的社团脱单游戏。虽然只是个游戏，但我感觉自己没亏，因为陈络是个帅哥。一周伴侣游戏结束的第二天，陈络抱着玫瑰花站在宿舍楼下，问我可不可以做他女朋友。我乖巧地点点头，笑着答应了。

我妈说得对啊，与其追着等着那个闪光的人，不如回头去爱一个平凡的人。

好吧，我编不下去了，我主要就是想气气宋宸，试探下你会不会生气。

宋宸没有生气，还主动约陈络吃饭，叮嘱他我脾气臭，不要放在心上就好了。

只不过在陈络应允着离开以后，宋宸严肃地看着我说，“晚上要在十点半之前准时回宿舍。”

我说有时晚上的课九点半才下，那我们还哪有时间谈恋爱啊。

宋宸不说话，有点不耐烦了，“你要是不照我说的做，我就把你在学校逃课的事告诉爸妈，叫他们给你减生活费。”

算你狠。

可我还是嘴欠，绞尽脑汁地反驳道：“答应就答应，有本事你来每天监督我执行啊！”

“宋瓷，你说的！”

当时听到那句话我还心里一乐，想着那不是每天十点半都能见你一面了。可没想到你派了周玉来执行，理由是女生宿舍之间离得比较近。

我和周玉两两干瞪眼，她还真是你的好帮手，站你不站理。我只好软下语气求她不要再来了，她叹口气转身走了。

4.

我不知道那天回去以后周玉对你说了什么，反正你不再管我了。没有你过问，这段恋爱变得索然无味，我请陈络吃了个饭，两个人好聚好散。

陈络问我，“宋宸是你亲哥吗？”

我说是啊，怎么了。

“总觉得你们俩的关系不太一般。不，说错了，应该是你对他的感觉不太一般。你该不会……？”

他的话还没出来，我赶紧递了个鸭腿堵住他的嘴，陈络被堵得很狼狈，怨怒地看着我。我暴躁地甩甩头，“好啦，我说我说。不是我亲哥啦，我喜欢他。”

陈络点点头，此次侦破他颇为满意。

我朝他勾勾手指，“既然你打探到了我的秘密，那你得帮我。”

“怎么帮？”

我把头凑过去跟陈络说我的计划，让他去把周玉追走，还我哥自由身。陈络头摇得像拨浪鼓，“缺德事我不干。”

我猛捶陈络大腿，“要你何用！”

说起来陈络算是我大学里第一个朋友，两个人你侬我侬没有成功，反而牵出一段革命友谊。

我问陈络：“你当初怎么看上我的啊？”

“长得可以。”

“没了？”

“没了。”

我表示白眼，但陈络认真地说：“大学里面的爱情不就是这样么，长相过不过关决定你有没有开始的机会，内在丰富否决定两个人在一起多久。”

“卧槽，那你是暗讽我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咯？”

“没那个意思哈，毕竟是你甩了我。”

“切，没见得你对我多留恋。”

陈络不说话了。过了一会儿我又凑上去求解，“那你说为什么我哥会和周玉在一起啊？”

陈络开始不耐烦，“不是跟你说了吗，因为人家长得美。”

“你滚吧，我哥才不会是你们这种花花肠子，肤浅！我哥爱的是内在美！”

说完了我才更加惆怅，我这种惹人生厌的花瓶怎么才能去打败别人的内在美呢。

那天和陈络在足球场不欢而散，那货好长时间不理我。宋宸发现了问我两个人是不是吵架了。我没好气地回答：“分手了！”

宋宸忽然松了口气，我明白那是因为什么，因为他觉得我还是单身比较安全，他就可以不挂念专心谈他的恋爱了。

他现在一心想的都是周玉，周玉！周玉！

我这次真的生气了，一生气我就想口不择言，于是我对着宋宸大吼：“奶奶的宋宸，你是不是早看出来了我喜欢你！我知道你有女朋友，我排队行不行！”

宋宸真的被我吼蒙了，他完全没有想到我还有这一出。更蒙的是他完全不相信我说的是真的，只当我又撒着娇，故意在人群面前变着法子想害他丢面子，处罚他！

宋宸认栽地把我背回寝室，给我买了一大堆零食，还帮我抄作业。在这期间我不小心瞄见他悄悄回了条周玉的短信，把我安顿好后，就迫不及待出了门。我在他掩好的房门后，突然捂着眼睛笑哭了。

5.

宋宸后来好长一段时间没有再来找我，我叫陈络去打探下宋宸在忙什么。

陈络跟我说宋宸在外面兼职，全城的兼职被他找了个遍。

难道家里给的钱不够恋爱花销的么？我闷闷地想。

直到我升大二，我才知道宋宸那么拼是想干嘛。宋宸和周玉用奖学金和兼职攒的钱盘下了学生活动室旁边的水吧，起名“心宸”。

自此之后，两个人都再也没有向家里面要过钱，开心地当起了小老板老板娘。

周玉还是对我一如既往，虽然看得见我眼里敌意满满，却自是有气度岿然不动。

我当着周玉的面儿酸宋宸：“哥哥，你想开店干嘛不和我说呢，我跟妈妈说一声，这店面不就是你的新年礼物啦。”

宋宸忽然很严肃地看着我：“宋瓷，总有一天你会明白，只有尽自己努力得到的，你才能拥有得安心，开心。”

我看着宋宸明亮得炫目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可我生下来就注定不需要去明白这样的道理啊。”

是的，我就是想伤害宋宸，我想用天底下最恶毒的话语去刺痛他，让他知道我此时此刻有多难过，有多恨他这个胆小鬼。

虽然这样只会把宋宸推得更远，我也只能悖逆而行。

陈络说，宋瓷你何苦。我把口袋的几只杜蕾斯甩在陈络脸上，大声咆哮：“男的都一样这么虚伪吗？”

陈络错愕地把套套捡起来，生气地看着我问：“宋瓷你给我说清楚，哪来的？”

我把它们重新打落，“老子和你说个屁！”

陈络大力把我拽回来，“宋瓷我没和你开玩笑！”

“是我哥的，我哥和那个不要脸的女人的！我从我哥哥里背包里捡到的！”我哭着大声说出来。

话音刚落陈络利落地给了我一巴掌，“宋瓷你现在去照照镜子看看你的样子，和泼妇有什么两样。宋宸有什么错，他只是不爱你，周玉更没有错，她只是优秀了一点被你哥喜欢！你好好想想你有什么资格骂人家不要脸！你有什么资格把养尊处优的公主一样的你活成现在狼狈的样子！”

我想反驳，陈络没犹豫，再给了我一耳光。

我的眼泪放肆地下来，我知道陈络说得没错，没有人对不起我，其实只是我自己犯贱。

“可是陈络，你知道吗，这个让我哭的人也曾经喜欢我啊，也曾经围着我转说要陪我一整个未来的啊。”

6.

如前所述，我暗恋了宋宸一整个青春期。中学时代那些错乱的年华我是一丁点都不记得了，我能记得的就是宋宸帮我赶跑调戏我的猥琐大叔，宋宸骑着单车载着我回家，宋宸给我煮面条糊了满锅，宋宸给我折五彩的星星比女生折得还好看。

那时候还是有好些男孩子追我的，有一天我问宋宸：“送我抱抱熊的那个学长其实蛮帅的，哥哥我就早恋一次行不行啊，就一次，你别告诉爸妈！”

宋宸当天晚上是拎着我的衣领把我拎回了家，说到家就告发我。我担惊受怕了一路，到了门口，宋宸忽然轻轻地抱住我：“宋瓷，听话，不许早恋！”吓得我乖乖地就点了头。

从那以后我发觉宋宸看我的眼神就变得怪怪的，我对那样的眼神充满了探求欲，于是我悄悄翻了他的日记。可惜宋宸情绪都藏得太好，，唯一我能找到的和自己有关的内容也就只有一句：小丫头长大了……

高中时代的宋宸更帅了，可他再没收过女生的巧克力情书。我在心里满意着，也猜度着，无心学习，只觉得宋宸那张脸怎么看都看不够，怎么爱都爱不够。

宋宸经常叫我好好学习，不然以后肯定不能在一个学校继续念书。我当时超级不以为然，想着大不了一起出国就好了，爸妈会同意的。那个时候我是真的不懂，你所有的努力不仅仅是为了报答爸妈，还为了能够光明正大离开那个家。

所以一直到你高考完，毕业聚会那天你喝醉了，你才对我说了好些真心话。那天爸妈出去应酬，只有我们俩在家，你醉醺醺地把我压在床上吻我，我既害怕又期待，最后还是放开了你四处揉捏的手。

当然我们并没有发生关系，你及时地放开了我，还哭着道了歉。你对我说：“宋瓷我喜欢你，可是我不喜欢这个家。爸妈永远视我为客，让我远远地看着你们相亲相爱。宋瓷，我喜欢你，从小时候起我就喜欢你了。小的时候我甚至想偷偷溜掉，可是一想到再也看不到你，我就没有勇气了。宋瓷你好好努力，来c城好不好，我会想你的。”

那晚的事情我们彼此缄口没有再提，可是我心里好高兴啊。我终于知道了宋宸的心意，并且决定此生再有什么阻碍，也势必追随他而去。

所以，宋宸去c城上大学之后，我拜托妈妈给我请了各科王牌老师的一对一辅导，还每晚熬到凌晨恶补那些曾经落下的课程。

宋宸，为你一句喜欢，我就算拼了命也会来到你身边。可惜我又能如何保全自己，最爱的人给你希望，又亲手把希望当着你的面踩进泥里。

7.

一曲故事讲完，我向陈络要了根烟，吸了口，口感不好，就扔掉了。

我想，宋宸要是地上这根烟多好，不喜欢就扔掉，还可以上去踩两脚。

陈络像是看穿了我在想什么，看着我说：“消消气吧，你已经踩了宋宸很多年了。”

我疑惑地看向陈络，这么多年，我是把宋宸像菩萨一样供着的啊。陈络说：“也许你自己察觉不了，但事实上，你的确抢走了爸妈对宋宸的爱，你的出生让宋宸变成了这个家的局外人，可是你们对他好得滴水不漏，才让他需要笑着感恩。”

“他深知，你爸妈不可能同意你们在一起，所以他快刀斩乱麻去喜欢别人，彻底断了对你的念想。”

我哭着反驳陈络：“不去试试怎么知道不可能在一起呢？”

“嗯，所以问题的关键就在于他试都不敢试。宋瓷，放弃吧，他终究不是你对的人。”

“我不是，难道周玉就是吗？”

“至少可能性比你大。”

陈络劝我回头，他说周玉才是那个在月球上都能和宋宸说上话的人，你不希望宋宸幸福吗？

我答不上来。

我和陈络又复合了，复合得比较仓促，因为我听信了他的话，要去爱那个可以拥抱的人。

陈络以为我想开了，非常地欣慰，说要约上宋宸和周玉聚一聚。我知道他想要我真正放下，让我和宋宸所有的心结一齐打开皆大欢喜。

我在心里对陈络说对不起，谢谢你用这样温柔的方式来爱我，可是我当时在心里酝酿的却是一个魔鬼般的计划。

我还是决定拆散他们，我想要一个让我死心的结果，就是让宋宸再选一次。当天宋宸的水吧歇业整晚，就是因为应陈络的约，庆祝我和陈络复合，也祝福我们两对能永远在一起。

看得出宋宸是发自内心地感到高兴，可是我说出口的话却让他面如死灰。我对周玉说：“你看得出来你面前这个人曾经喜欢我喜欢得要死，甚至想强睡我吗？”

周玉大哭着离开，陈络追了上去。宋宸绝望地看着我，“宋瓷，对不起，我曾经真的爱你，我现在也真的爱周玉。可是你永远是我妹妹，无论你犯什么错，我都不会伤害你。”

“那你给她发条短信，说分手，你就永远是我好哥哥。”

宋宸面无表情，没拒绝也没答应，转身走了。我想起他的房间里周玉送的巧克力，也想起他曾写给我却始终没有送出手的情书，如果爱与勇气比肩，忽然明白走到结局，其实我连缅怀的资格都没有。

那天我一个人在那儿坐了很久，我不停地喝着罐装啤酒，心里难受得想死，不是因为终于和宋宸闹到不可挽回，也不为感叹青春流逝，只是难过自己居然可以那么恶毒。

陈络很晚才回来，我不知道他把周玉安抚得怎么样了。他只是径直走过来，抢了我的啤酒重重地扔在地上，朝着我怒吼：“宋瓷我说了我怎么帮你都行，就是缺德事我不干，我今天原谅你最后一次！”

我愣着没答话，咬着嘴唇倔强地看着他，最后还是他败下阵来，走过来抱着我说：“宋瓷你到底闹够了没有，闹够了就跟我回家吧。”

我肿着双眼，再无迟疑地朝他点头。

8.

我哥和周玉没分手，可是我知道我对他们造成的伤害已经不可避免。

我常常跟陈络说，我后悔自己醒悟得太晚，非得把所有伤害都给尽，才回头想要岁月静好的人生。

大四毕业季，宋宸和周玉双双考研，且都考上。陈络和我说的时候，我一点也不惊讶，毕竟他们都是那么优秀的人。可惜他们一个在上海，一个在北京，周玉对宋宸说只要他们彼此熬得过异地，三年后就结婚。

我说，多好啊，他们肯定能一直在一起的，嗯，就像我们一样！我看着陈络笑。

毕业之后，我和陈络在c城找到了工作，两个单位离得不远。我们每天的争吵，一般就围绕晚上是吃番茄炖牛腩，还是青椒回锅。

我们还准备养条狗，叫葫芦，再生个大胖娃，叫崽崽。

而关于宋宸，除了愧疚，再无遗憾。喜欢过你的那些岁月，我就像一阵风追随着你独自行走了八千里。我们孤独地相伴，却余生只够看着你的背影。

不过始终不后悔追着你前行啊，不然也得不到如今尘埃落定的风景。我看着系着围裙在厨房里忙碌的陈络，忽也泪眼潸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