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裁的替身裁缝最新章节列表_总裁的替身裁缝全文免费阅读(林晚)
我在服装厂踩缝纫机十年,只攒够弟弟的手术费。
空降的混血总裁巡视车间,唯独没看拼命工作的我。
直到我的头巾卷进机器,他冲过来抱住我时突然瞳孔地震。
“你锁骨下的胎记...不可能...”
他把我调进总裁办当贴身助理,全厂都说我爬床上位。
酒会上他的青梅骂我下贱女工,他当众吻我:“叫总裁夫人。”
我沉溺时却在书房发现他亡妻照片——和我锁骨下有同样的樱花胎记。
辞职信我缝进他高定西装内衬,带着腹中双胞胎消失。
五年后巴黎高定秀场,我的龙凤胎模特压轴登场。
薄砚修砸碎酒杯冲进后台:“孩子父亲是谁?”
小女儿眨着灰蓝眼睛:“妈咪说爸爸是缝纫机变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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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机针的嗡鸣声,如同千万只疲惫的蜜蜂,在闷热的空气里永无止境地振翅。日光灯管发出惨白的光,无情地打在林晚低垂的颈子上,汗水顺着她瘦削的脊椎沟蜿蜒而下,洇湿了洗得发白、透出淡淡灰色的廉价工装布料。
指尖又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林晚猛地缩手,一滴殷红的血珠迅速在粗糙的指腹上凝聚,滚落,恰好砸在正在缝合的白色真丝面料上,晕开一小团刺目的红痕。她心里咯噔一下,几乎是条件反射般抓起旁边的酒精棉片,死死摁住那个小小的伤口,另一只手却不敢停,飞快地将那块沾了血点的面料翻折进内衬看不见的地方。
“啧!”旁边工位的王姐斜眼瞥见,嗓门又尖又利,“林晚!这料子金贵着呢!一件顶你半年工钱!沾了血可就毁了!你赔得起吗?”
林晚没吭声,只是把头埋得更低,几乎要碰到冰冷的缝纫机台面。额头上滚落的汗珠混着睫毛上的湿气,视线有些模糊。她咬紧下唇,加快了脚踩踏板的速度。哒哒哒哒哒……机针在布料上疯狂地跳跃,像是要把那份灼人的羞耻和焦虑都缝进去。弟弟苍白的小脸又一次浮现在眼前,医院催缴手术费的单子,像一张张沉重的铅块,压得她胸口发闷,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铁锈般的沉重。她不能出错,绝不能。
“来了来了!总裁来了!”车间门口突然响起一阵压抑不住的骚动,像平静的水面猛地投进了一块巨石。女工们纷纷停下手里的活计,伸长了脖子,交头接耳的声音汇成一片嗡嗡的低语,兴奋又好奇。
林晚依旧低着头,仿佛周遭的一切都与她无关。她甚至没有抬眼去看一眼那个被众星拱月般簇拥着走进来的身影。手指的刺痛还在持续,机器的轰鸣在耳边固执地回响。她只是更加用力地踩着踏板,让那单调重复的哒哒声盖过一切杂音。那些光鲜亮丽的人,那些云端上的生活,离她太远了,远得像另一个世界的故事。她只关心这个月能不能多赶出几件计件的活,只关心那个数字能不能离弟弟的手术费再近一点。
皮鞋踏在水泥地上的声音由远及近,节奏沉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感。那脚步声在喧闹的车间里异常清晰,仿佛能穿透缝纫机的轰鸣。所过之处,那些兴奋的议论声都瞬间低了下去,只剩下一种屏息凝神的敬畏。
林晚能感觉到那股无形的压力停在了自己工位的不远处。空气似乎凝固了,连头顶日光灯管的电流声都听得格外清楚。但她依旧没有抬头,视线牢牢锁住缝纫机针尖下那片需要精密卷边处理的丝滑绸缎。她的全部心神都系在那根细若发丝的缝纫线上,不敢有丝毫分心。
“薄总,这边就是我们主要的缝纫车间,女工们都是熟练工……”厂长的声音带着刻意压低的讨好,清晰地飘进林晚的耳朵。
“嗯。”一个极其冷淡的男声应道,像冰凌敲击在玻璃上,没有任何情绪起伏,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
就在这瞬间,林晚下意识地抬手,想去擦掉快要滑进眼睛里的汗水。动作幅度稍微大了点,也许是汗水让布料变得湿滑,也许是那根用了太久、边缘已经磨损起毛的旧红头巾带子本身就松了——它毫无预兆地垂落下来,长长的带子末端,像一条失去生命的红色小蛇,精准地卷进了高速旋转的缝纫机梭芯里!
“啊!”林晚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
2.
一股巨大的力量猛地勒住她的脖子,将她整个人狠狠向前拽去!天旋地转!额头重重地撞在冰冷的缝纫机金属台面上,发出沉闷的“砰”的一声。眼前金星乱冒,喉咙被勒得几乎窒息。混乱中,她听见工友们的尖叫,听见布料被无情撕裂的刺耳声响。
就在她以为自己会被这股蛮力彻底拖进机器里碾碎时,那股勒紧脖子的恐怖力量骤然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只有力的手臂,极其迅猛地从她身后环过来,紧紧箍住了她的腰腹。一股清冽的、带着淡淡雪松与皮革混合的气息瞬间将她包围,强势地压过了车间里机油、汗水和布料粉尘的味道。
她被那股力量带着,猛地向后跌去,后背撞进了一个坚实温热的胸膛里。惊魂未定,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撞击着肋骨,几乎要破膛而出。她本能地、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缺氧的肺部贪婪地攫取着空气,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
“你……”头顶上方传来那个冰冷嗓音,此刻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甚至……一丝震惊的裂痕?
林晚茫然地抬起头,撞进了一双眼睛里。
那是怎样的一双眼睛?深邃得如同子夜的寒潭,底色是沉静的灰蓝,像暴风雨来临前压抑的海面。此刻,那双漂亮的眼眸里正翻涌着极其复杂的情绪,惊涛骇浪般冲击着那层惯常的冰冷外壳。他的目光死死地钉在她的脸上,锐利得如同手术刀,带着一种难以置信的探究和……失而复得般的狂乱?
他环在她腰间的手臂,温度隔着薄薄的工装衣料清晰地传递过来,烫得惊人。
林晚完全懵了。劫后余生的恐惧尚未褪去,又被这陌生男人过于直接、过于激烈的目光钉在原地。她甚至忘记了道谢,忘记了挣扎,只能被动地承受着那几乎要将她灵魂都穿透的审视。他的眼神太奇怪了,不像是在看一个刚刚获救的陌生女工,倒像是在辨认一件失落的稀世珍宝。
混乱中,他胸前那枚象征身份、线条冷硬的铂金徽章,硌在了她的肩胛骨上,带来一丝微弱的痛感。
男人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他眼底那汹涌的狂澜如同退潮般迅速敛去,重新覆上那层拒人千里的冰霜。环在她腰间的手臂倏地松开,力道干脆,甚至带着点刻意的疏离,仿佛刚才那灼热的温度只是林晚的错觉。
他后退了一步,重新拉开了那属于上位者的、不容侵犯的距离。只是那双灰蓝色的眼睛,依旧像鹰隼锁定了猎物,锐利的视线并未真正从林晚脸上移开。他的目光在她脸上逡巡片刻,最终,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沉沉地落了下来:
“你,”他薄唇微启,声音恢复了之前的冰冷,却多了一丝不容置喙的强硬,“叫什么名字?”
“林晚。”她垂下眼睫,声音细若蚊呐,手指下意识地绞紧了被机器扯得歪斜的衣角,指腹的伤口又在隐隐作痛。
“林晚……”男人低声重复了一遍,像是在唇齿间碾磨这个名字。他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两秒,那审视的意味浓得化不开,随即,他微微侧过脸,对一旁大气不敢出的厂长吩咐道,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骤然安静下来的车间每一个角落:
“调她到总裁办。明天。”
3.
说完,他不再看任何人,包括僵立当场的林晚,径直转身。锃亮的皮鞋踩在水泥地上,发出利落的回响,带着他那一身凛冽的气息和一群诚惶诚恐的高管,消失在车间门口那片惨白的光晕里。
留下死一般的寂静。
随即,这寂静如同被投入巨石的湖面,猛地炸开!
“天啊!总裁办?!”
“凭什么啊?她林晚不就是差点被机器卷进去吗?这也算工伤?还能一步登天?”
“哈!我看是‘枕头风’吹上去的吧?刚才薄总抱她那一下,啧啧,抱得可紧呢……”
“就是!装什么清高埋头干活,原来是等着钓大鱼呢!心机可真够深的!”
“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出身,踩缝纫机的命,还想飞上枝头变凤凰?做梦吧!”
恶意的揣测、嫉妒的嘲讽、赤裸裸的鄙夷,如同淬了毒的针,密密麻麻地从四面八方扎向孤立在工位旁的林晚。那些平时还算和气的工友,此刻眼神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排斥和幸灾乐祸。王姐更是抱着手臂,嘴角撇得老高,鼻腔里发出一声重重的冷哼。
林晚只觉得那些声音像无数只嗡嗡作响的毒蜂,钻入她的耳膜,啃噬着她的神经。脸上火辣辣的,不是因为刚才的撞击,而是被那些无形的目光鞭笞出的羞耻和难堪。她死死咬住下唇,直到尝到一丝血腥味。腰腹间,刚才被那只手臂箍过的地方,仿佛还残留着那灼人的温度和力量,此刻却变成了滚烫的烙印,提醒着她即将面临的巨大风暴。
她只是想保住这份工作,只是想给弟弟挣救命钱。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总裁办厚重的玻璃门在她身后无声地合拢,将楼下车间那永不停歇的嗡鸣彻底隔绝。林晚站在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面上,脚下昂贵的地毯柔软得让她几乎站立不稳。空气里弥漫着清冷的雪松香氛,和她身上沾染的机油、汗味格格不入。
她的办公桌就在总裁办公室外间的巨大落地窗前。位置极好,视野开阔,能将半个工业园区的灰色屋顶尽收眼底。桌上摆放着一台崭新的苹果一体机,旁边是一盆生机勃勃的绿植。一切都崭新、精致,却冰冷得没有一丝烟火气。
“林助理,”人事主管面无表情地将一叠文件放在她桌上,语气公式化,“你的主要职责是处理薄总的日常行程、文件流转、会议纪要,以及…满足薄总的其他合理需求。”最后几个字,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微妙停顿。
林晚默默点头,指尖冰凉。她知道“其他合理需求”意味着什么,楼下那些不堪入耳的议论声仿佛又在她耳边响起。
办公室的门开了。薄砚修走了出来,一身剪裁完美的深灰色西装,衬得他肩宽腿长,面容冷峻。他手里拿着一个精致的银色保温杯,径直走到林晚面前。
“咖啡。”他言简意赅,将杯子放在她桌上,灰蓝色的眼睛扫过她略显苍白的脸,语气平淡无波,“不加糖,不加奶,温度八十五度。”说完,转身便回了办公室。
没有任何寒暄,没有任何多余的指示,仿佛她只是一件需要精准执行指令的工具。
林晚拿起那个沉甸甸的保温杯,指尖触碰到冰凉的金属外壳,微微颤抖。她走向角落那台看起来极其复杂高级的咖啡机,如同面对一头陌生的怪兽。研磨、萃取、测温……每一个步骤都小心翼翼,生怕出错。滚烫的黑色液体注入杯中,浓郁的焦香弥漫开。她用温度计反复测量,终于调到了精确的八十五度。
她端着杯子,轻轻敲响了那扇沉重的深色实木门。
“进。”里面传来低沉的声音。
推开门,巨大的空间映入眼帘。简约到近乎冷酷的装潢,巨大的黑色办公桌后,薄砚修正低头看着一份文件。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进来,勾勒出他棱角分明的侧脸轮廓,高挺的鼻梁下,薄唇紧抿,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疏离。
林晚屏住呼吸,尽量放轻脚步走过去,将咖啡杯轻轻放在他左手边一个特定的水晶杯垫上。
就在她放下杯子,准备立刻退开时,薄砚修的目光从文件上抬起,落在了她的手上。准确地说,是落在她右手食指和中指指腹上那几个细小的、已经结痂的针眼和一道新鲜的、被划破的红痕上——那是刚才在车间被针扎和被布料边缘划破的。
他的视线在那几处小小的伤痕上停留了两秒。林晚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下意识地想把手缩到身后。
“手。”薄砚修突然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命令。
林晚身体一僵,不明所以,迟疑地将右手伸了出去。
薄砚修没有看她,只是拉开办公桌最底下的一个抽屉。林晚的余光瞥见,里面竟然整齐地放着几个不同尺寸的医药箱。他修长的手指在里面翻找片刻,拿出一个扁平的白色小盒和一支小小的药膏。
他旋开药膏盖子,用棉签蘸取了少许透明的膏体。然后,他极其自然地伸出手,握住了林晚僵在半空的手腕!
他的手指带着薄茧,有些凉,力道却很大,让她无法挣脱。
林晚猛地抽了口气,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冲向了头顶!手腕处被他触碰的地方,像是被烙铁烫了一下,瞬间滚烫起来。她甚至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指腹的纹路和他平稳的脉搏跳动。如此近的距离,他身上的雪松冷香混合着淡淡的烟草味,强势地笼罩下来,让她一阵眩晕。
他低着头,灰蓝色的眼眸专注地看着她手指上那微不足道的伤痕,动作却异常轻柔。冰凉的药膏涂抹在伤口上,带来一丝细微的刺痛,随即又被一种奇异的舒缓感覆盖。他的动作很稳,也很熟练,仿佛做过无数次。
可他的表情,却依旧是冷的。薄唇紧抿,下颌线绷得如同刀刻,眼神里没有任何温情,只有一种近乎机械的专注。
这诡异的温柔,比直接的斥责更让林晚心惊肉跳。她僵在原地,一动不敢动,感觉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手腕被他握着的地方,温度越来越高,几乎要灼伤她的皮肤。心跳声在寂静的办公室里被无限放大,咚咚咚,震得她自己耳膜发痛。
他终于涂好了药膏,松开了手,将药盒和棉签随意丢回抽屉,仿佛刚才的一切从未发生。
“出去。”他重新拿起文件,目光已经回到了纸页上,声音恢复了惯常的冰冷。
林晚如蒙大赦,几乎是踉跄着后退一步,然后飞快地转身,逃也似地离开了那间压迫感十足的办公室。门在她身后轻轻关上,隔绝了里面那个让她窒息的男人。
她背靠着冰凉的门板,大口喘着气,心脏还在疯狂地跳动。低头看着自己刚被涂抹过药膏的手指,那冰凉的触感还在,混合着他指尖残留的温度,形成一种极其怪异的感受。
为什么?他为什么这样做?是上位者心血来潮的施舍?还是……另一种形式的标记?楼下那些“爬床”、“心机”的流言,又一次尖锐地刺入脑海。
她抬起眼,看向落地窗外那片灰蒙蒙的工业园区,巨大的厂房如同沉默的怪兽。阳光刺眼,她却感觉不到丝毫暖意,只有一种沉甸甸的、冰冷的迷茫。
巨大的水晶吊灯将宴会厅映照得如同白昼,流光溢彩。空气中弥漫着昂贵香水、雪茄和香槟的混合气息。衣香鬓影,觥筹交错。男人们低声谈笑,女人们裙裾摇曳,珠光宝气。
林晚穿着一身租来的、明显不太合身的黑色小礼服,局促地站在一根巨大的罗马柱旁,手里端着一杯几乎没动过的香槟,感觉自己像一个误入异世界的幽灵。薄砚修被一群西装革履的男人围在中心,谈着什么并购案,离她很远。周围那些或探究、或鄙夷、或好奇的目光,如同无形的芒刺,让她坐立不安。她只希望这场煎熬的宴会快点结束。
“哟,这不是我们薄总的新晋‘特别助理’吗?”一个刻意拔高的、带着甜腻笑意的女声突兀地响起。
林晚心头一跳,循声望去。一个穿着耀眼香槟色曳地长裙的年轻女子端着酒杯,袅袅婷婷地朝她走来。女子妆容精致,眉眼间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优越感,正是薄砚修青梅竹马的世交千金,苏曼。她身边还跟着几个同样打扮入时的女伴,眼神里都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
苏曼走到林晚面前,上下打量着她,目光如同x光般扫过她租来的礼服、素净的面容、以及那双因为长期踩缝纫机而略显粗糙的手。她红唇勾起一个极其刻薄的弧度,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周围几米内的人听清:
“真是稀奇,薄氏的年会,什么时候连流水线上的女工也能混进来了?”她晃了晃手中的酒杯,猩红的液体在杯壁上挂出痕迹,“林助理,哦不,林小姐?踩缝纫机的手,端得起这水晶杯吗?可别不小心摔了,你一年的工钱,怕也赔不起这一杯酒吧?”
她身边的女伴们立刻发出一阵压抑的、充满恶意的嗤笑声。
“曼曼姐,你小声点,别吓着人家。人家能爬上来,说不定就是靠这双‘勤劳’的手呢?”
“就是,缝纫机踩得好,床上功夫大概也不差?不然怎么能让薄总破例,把个车间女工弄到眼皮子底下天天看着?”
“哎,你们说,她身上这香水味,能盖住车间里的机油味吗?薄总闻着不膈应?”
刻薄的话语如同淬毒的匕首,一刀刀扎向林晚。她脸色瞬间变得惨白,端着酒杯的手指因为用力而骨节泛白,指尖冰凉。周围投来的目光更多了,带着毫不掩饰的看戏意味。巨大的羞耻感和愤怒像岩浆一样在胸腔里翻涌,几乎要将她淹没。她死死咬住下唇,尝到了更浓的血腥味,才勉强克制住将杯中酒泼向那张精致面孔的冲动。
“怎么?说不出话了?”苏曼上前一步,带着胜利者的姿态,眼神轻蔑地俯视着林晚,“识相点,拿着你该得的工钱,滚回你的车间去。砚修哥的世界,不是你这种下贱胚子能碰的。你这种女工,给他提鞋都不配!”
“下贱胚子”四个字,如同最后一根稻草,狠狠碾碎了林晚摇摇欲坠的自尊。
就在她浑身颤抖,几乎要夺路而逃的瞬间——
一股强大而熟悉的力量猛地从身后袭来!一只手臂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强势地揽住了她的腰,将她整个人往后一带,紧紧箍进一个宽阔坚实的怀抱里!
雪松混合着淡淡烟草的冷冽气息瞬间将她包裹。
林晚惊愕地抬头,撞进了薄砚修那双深不见底的灰蓝色眼眸中。他的下颌线绷得极紧,眼神冰冷如寒铁,带着一种慑人的戾气,直直射向脸色瞬间大变的苏曼。
整个宴会厅,以他们为中心,陷入了一片死寂。所有的交谈声、音乐声仿佛都被按下了暂停键。无数道目光聚焦过来,震惊、探究、难以置信。
薄砚修搂着林晚腰肢的手臂收得更紧,将她牢牢地禁锢在自己身侧。他微微低下头,冰冷的唇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精准地覆上了林晚因为惊愕而微微张开的嘴唇!
“唔……”林晚的脑子嗡的一声,彻底空白了。唇上传来的触感冰冷而柔软,带着他独有的气息,像一道电流瞬间击穿了她所有的神经。她僵硬得像一块石头,无法思考,无法呼吸,只能被动地承受着这个突如其来的、在众目睽睽之下的吻。
这个吻并不长,甚至带着一种冰冷的宣告意味,却足以让整个宴会厅陷入更深的死寂。
薄砚修缓缓抬起头,唇上似乎还残留着一丝林晚的气息。他锐利的目光扫过周围一张张惊愕的脸,最后定格在苏曼那张由红转白、由白转青、写满震惊和羞辱的脸上。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寂静的空气,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不容置疑的威严:
“都听清楚了。”他搂着林晚腰肢的手微微用力,将她更贴近自己,“以后,见到她——”
他的目光如同冰锥,钉在苏曼惨白的脸上。
“叫总裁夫人。”
“轰——”
整个宴会厅彻底炸开了锅!震惊的吸气声、难以置信的低呼、酒杯失手落地的碎裂声交织在一起。
林晚只觉得一股巨大的热浪猛地冲上头顶,耳朵里嗡嗡作响,眼前的一切都开始旋转、模糊。腰间那只手臂传来的力量如此真实,唇上残留的冰冷触感如此清晰,还有他刚才那句石破天惊的话……这一切都像一个光怪陆离的噩梦,却又真实得可怕。
她被他半搂半抱着带离了那个令人窒息的地方。脚步虚浮,如同踩在云端。身后是无数道几乎要将她洞穿的目光,和一片混乱的议论声。
直到被他塞进那辆线条冷硬的黑色宾利后座,隔绝了外面的一切喧嚣,林晚才猛地回过神。车厢里弥漫着他身上那令人心悸的冷冽气息。
“薄总……”她声音干涩,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您……您刚才……”她想问,为什么要那样做?为什么要说那样的话?是为了替她解围?还是……
薄砚修没有立刻发动车子。他坐在驾驶位上,侧脸在昏暗的车厢内显得轮廓分明,也格外冰冷。他沉默了片刻,然后转过头,灰蓝色的眼睛在夜色中如同深海的寒星,直直地看向她,那眼神复杂难辨,带着一种她看不懂的深沉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记住你的身份。”他开口,声音低沉,却不再是宴会厅里那种宣告式的冰冷,反而透着一丝……奇异的沙哑?他抬起手,带着薄茧的指腹,极其缓慢、近乎珍重地擦过她刚才被他吻过的下唇,那里似乎还残留着一点被苏曼指甲刮到的细微红痕。
“我的夫人,不需要向任何人证明什么。”他的指尖带着一种奇异的电流,让林晚浑身一颤。
林晚的心,在他那句“我的夫人”和此刻这近乎温柔的触碰下,彻底乱了。像被投入巨石的深潭,再也无法平静。那被他强行压抑下去的悸动,如同野草,在他说出“夫人”二字和他指尖的温度里,疯狂地滋长蔓延。之前所有的委屈、愤怒、不安,似乎都在他此刻的目光和动作里找到了一个虚幻的、令人沉溺的出口。她看着他近在咫尺的俊美侧脸,看着他眼中那复杂难辨的情绪,一个模糊的、带着卑微希冀的念头悄然滋生:也许…也许他对自己,真的有那么一点点不同?一点点真心?
车子平稳地驶入薄家别墅的地下车库。引擎熄灭,周围陷入一片死寂的黑暗。薄砚修没有立刻下车,也没有开灯。只有仪表盘上幽微的蓝光映着他冷硬的侧脸轮廓。
“你先上去。”他的声音在狭小的空间里响起,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疲惫和压抑,“我还有份紧急文件要看。”
林晚的心,因为刚才那个吻和他那句“夫人”,还在剧烈地跳动着,像揣着一只受惊的小鹿。听到他的话,她乖巧地点点头,低声应道:“好。”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柔顺和依赖。她推开车门,高跟鞋踩在冰冷的水泥地上,发出清脆的回响。
别墅里很安静,佣人似乎都休息了。林晚没有回自己那个宽敞却冰冷的客房,鬼使神差地,她走向了二楼尽头那扇她从未踏足过的门——薄砚修的书房。他说有文件要看,也许…很快就会上来?她只是想离他近一点,哪怕只是在门外等着。
厚重的实木门虚掩着,里面透出暖黄色的灯光。林晚的心跳又加快了几分。她屏住呼吸,轻轻地将门推开一条缝隙。
里面没有人。巨大的书桌上摊着几份文件,旁边放着一个空了的水晶威士忌杯,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酒香。
她的目光下意识地在书房里逡巡。这里和他办公室的风格如出一辙,冷硬、简约、一尘不染。她的视线掠过巨大的书柜、冰冷的金属雕塑,最终,落在了书桌后面那面墙上。
那里,挂着一幅被精心装裱在昂贵相框里的照片。
照片上是一个极其美丽的年轻女子。她穿着一身飘逸的白色连衣裙,站在一片盛开的樱花树下,笑容灿烂得仿佛能融化冰雪。她的眉眼精致,气质温婉,像一朵不染尘埃的初樱。
林晚的目光凝固了。
她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骤然停止了跳动!浑身的血液在瞬间冻结,又在下一秒疯狂地逆流冲上头顶!
照片中的女子,无论是眉眼轮廓,还是笑起来时唇角弯起的弧度……竟与她林晚,有着六七分的相似!
而最让她如坠冰窟、浑身血液瞬间凝固的,是那女子微微侧身时,从轻盈的白色连衣裙领口露出的、清晰可见的锁骨下方——
那里,赫然有着一枚小小的、淡粉色的樱花状胎记!
和她自己锁骨下方那个,从小就被她视为瑕疵、羞于示人的胎记……一模一样!
“轰隆!”
仿佛一道惊雷在脑海里炸开!刚才宴会厅里那个冰冷的吻,那句石破天惊的“总裁夫人”,他指尖擦过她唇瓣的温度……所有的一切,所有那些让她悸动、让她恍惚、让她生出卑微希冀的瞬间,在这一刻,被这张照片彻底撕得粉碎!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为什么车间初见时他抱着她会瞳孔地震!
为什么他会突然把她调到总裁办!
为什么他会在她受伤时流露出那诡异的温柔!
为什么他会在苏曼羞辱她时,用那样极端的方式宣告她的身份!
一切的一切,都有了最残酷、最不堪的解释!
她林晚,从头到尾,都只是一个拙劣的、可悲的替代品!一个因为身上有着和他亡妻相似胎记,而被临时拉来填补空虚和遗憾的……替身!
那枚樱花胎记,不再是她身体的一部分,而是一个耻辱的烙印,一个可笑的证明!
巨大的屈辱和冰冷的绝望如同汹涌的潮水,瞬间将她灭顶。她踉跄着后退一步,后背重重地撞在冰冷的门框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心脏的位置传来一阵尖锐的绞痛,痛得她几乎无法呼吸。眼前阵阵发黑,那张照片上女子灿烂的笑容,此刻在她眼中扭曲成了最残酷的嘲讽。
原来那些悸动,那些沉溺,那些卑微的期待,都只是她一个人的独角戏,一场建立在他人巨大伤痛和虚幻投射上的笑话!
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强烈的恶心感涌上喉咙。她死死捂住嘴,才没有当场吐出来。泪水汹涌地冲出眼眶,滚烫地滑过冰冷的脸颊,砸在昂贵的地毯上,瞬间消失不见。
她猛地转身,几乎是跌跌撞撞地逃离了那间让她窒息的书房,逃离了那个承载着巨大谎言和残酷真相的地方。走廊里空无一人,只有她仓惶的脚步声在死寂中回荡,如同她此刻支离破碎的心跳。
回到客房,反锁上门。林晚背靠着冰冷的门板,身体无力地滑坐在地毯上。巨大的悲伤和绝望像冰冷的藤蔓,缠绕住她的心脏,越收越紧。她蜷缩起身体,将脸深深埋进膝盖里,肩膀无声地剧烈颤抖起来。泪水汹涌而出,浸湿了昂贵的丝绒裙摆。
不知过了多久,那灭顶的悲伤和绝望,如同退潮的海水,渐渐被一种冰冷的、近乎麻木的清醒所取代。
哭够了。
她慢慢地抬起头,脸上泪痕未干,眼神却不再迷茫。那里面只剩下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她扶着门框,缓缓站起身。身体依旧虚弱,胃里那种熟悉的、被忽略已久的翻腾感再次袭来。她冲到卫生间,对着光洁的盥洗池干呕了几声,却什么也吐不出来。
她抬起头,看着镜子里那个脸色惨白、眼睛红肿、穿着租来的可笑礼服的女人。
替身?玩物?她林晚,从来就不是任人摆布的物件!
她深吸一口气,冰冷的水拍打在脸上,刺骨的寒意让她混乱的大脑彻底冷静下来。擦干脸,她走到床边,拿起自己带来的那个简单的旧帆布包。里面没有几件值钱的东西,只有一本薄薄的存折——那是给弟弟攒的手术费,还有她用了很多年的针线包。
她拿出针线包,找出最结实耐磨的黑色丝线,穿好一根细长的缝衣针。然后,她走到衣柜前,拿出那件薄砚修今天换下、还没来得及送去干洗的深灰色高定西装外套。
指尖抚过那光滑细腻、价值不菲的羊毛面料,林晚的眼神冷得像冰。她翻到西装的内衬,在靠近心脏位置的隐蔽处,捏起一小块内衬布。针尖带着冰冷的决绝,精准地刺穿布料。
一针,又一针。黑色的丝线在昂贵的灰色内衬上游走,如同书写着一封无声的判决书。她缝得很慢,很仔细,每一针都倾注着她所有的愤怒、屈辱和诀别。线迹细密而隐蔽,最终勾勒出几个冰冷的字迹:
「薄砚修,我不做替身。」
最后收针,打结。她将线头藏好,用指腹将那处缝合的地方反复摩挲平整,确保从外面看不出丝毫痕迹。
做完这一切,她平静地将那件昂贵的西装外套挂回原处,仿佛从未动过。然后,她回到床边,开始快速地收拾自己那点可怜的行李。那身租来的礼服被她脱下来,随手扔在地上。
换上自己洗得发白的旧t恤和牛仔裤,背上那个旧帆布包。她最后看了一眼这个华丽却冰冷的牢笼,眼神里再无波澜。
凌晨三点,别墅死寂。林晚如同一个真正的幽灵,悄无声息地穿过空旷奢华的大厅,拧开了厚重的大门把手。冰冷的夜风瞬间灌了进来,吹散了室内最后一丝雪松的气息。
她毫不犹豫地踏了出去,单薄的身影迅速融入门外沉沉的夜色里,再也没有回头。
五年后,巴黎。
夜幕下的巴黎歌剧院,这座新巴洛克风格的宏伟建筑被璀璨的灯光装点得如同梦幻宫殿。今夜,这里属于时尚界的巅峰——全球瞩目的高定时装周压轴大秀。红毯上星光熠熠,镁光灯闪烁如星河,空气里弥漫着香槟、高级香水与浮华喧嚣的气息。
后台的准备工作已进入白热化。空气中充斥着法语、英语、意大利语的指令,模特们如同即将踏上战场的精灵,在化妆师和造型师的巧手下被赋予最后的魔力。闪亮的配饰、华丽的衣袍、紧张而兴奋的低语交织成一片。
薄砚修坐在视野最佳的vip包厢里。巨大的落地玻璃隔绝了外面的喧嚣,将t台的景象清晰地呈现在眼前。他一身剪裁完美的黑色丝绒礼服,衬得他面容愈发冷峻,眉宇间沉淀着岁月赋予的更深沉的冷冽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修长的手指间夹着一支未点燃的雪茄,灰蓝色的眼眸淡漠地看着下方流光溢彩的t台。
五年。时间像最严苛的砂纸,磨平了许多东西,却唯独无法磨灭那个仓惶消失在夜色里的单薄身影,和那件西装内衬里冰冷的针脚。那枚樱花胎记,成了他午夜梦回时最深的烙印,也是他心底无法愈合、也无人敢触碰的禁区。他找过,用尽一切手段,她却如同人间蒸发,只留下那件刻着“替身”二字、被他锁进保险柜的西装,和一片狼藉的心。
t台上的光影变幻,一件件巧夺天工的高定时装轮番登场,如同流动的艺术品。薄砚修的目光却显得有些游离。直到灯光骤然暗下,整个歌剧院陷入一片屏息凝神的寂静。
一束追光,如同神祇的指引,精准地打在t台的尽头。
音乐转为空灵而圣洁的咏叹调。
追光中,缓缓走出一个身影。
薄砚修漫不经心的目光在触及那个身影的瞬间,如同被高压电流击中,猛地凝固!
那是一个小女孩。
约莫四五岁的年纪,穿着一件极其特别的压轴礼服。裙身是纯白柔软的顶级丝绸,如同初雪堆砌,而在裙摆处,却大胆地拼接上了层层叠叠、染着深浅不一靛蓝色的粗粝丹宁布!丝绸的柔美飘逸与牛仔布的硬朗随性,形成一种极具冲击力的碰撞。更令人惊叹的是,那些丹宁布上,用极其精致繁复的银色丝线,绣满了蜿蜒缠绕的藤蔓与盛放的樱花图案,针法之细腻,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熟悉感!
小女孩有着一头自然微卷的深棕色长发,发顶戴着一个用同色系丝绸和丹宁布边角料巧妙编织成的花环。她的五官精致得如同洋娃娃,皮肤白皙,最引人注目的,是那双在追光下如同琉璃般剔透的……灰蓝色大眼睛!
薄砚修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骤然停止了跳动!他猛地从舒适的丝绒座椅上站了起来,动作之大,带倒了旁边小几上盛着琥珀色酒液的水晶杯!
“啪嚓!”清脆的碎裂声在寂静的包厢里显得格外刺耳。昂贵的酒液泼洒在深色的地毯上,迅速洇开一片深痕。
但他毫无所觉。
他的眼睛死死地钉在那个小女孩身上,瞳孔因为极度的震惊而剧烈收缩!那张小脸……那双灰蓝色的眼睛……像谁?像谁?!
血液在血管里疯狂地奔涌,冲击着耳膜,发出巨大的轰鸣!
紧接着,t台尽头又走出了一个身影。那是一个小男孩,穿着同系列设计的男童礼服——白色丝绸衬衫搭配靛蓝丹宁背带裤,裤脚同样绣着精致的银色藤蔓樱花。男孩的头发是更深一些的栗色,五官同样精致,眉眼间却带着一种小小年纪就显露出的、近乎执拗的沉静。
而男孩的手,正被一只女人的手轻轻牵着。
追光随着他们的步伐移动,终于照亮了那个牵着男孩、走在女孩身后的女人。
一身简洁至极的月白色真丝长裙,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却完美地勾勒出她纤细而挺拔的身姿。深棕色的长发松松挽起,露出修长优美的颈项。她的脸上只化了极淡的妆容,却足以照亮整个t台。她的眼神沉静,唇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历经沉淀后的从容笑意。
五年时光,褪去了少女的青涩,为她增添了几分成熟的风韵,像一块被岁月打磨得温润内敛的玉石。
林晚!
薄砚修高大的身躯剧烈地晃了一下,他猛地撑住面前的玻璃护栏,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出骇人的青白色!冰冷的玻璃触感也无法平息他此刻血液里翻腾的惊涛骇浪!是她!真的是她!那双眼睛,那沉静的神态,即使隔着遥远的距离和炫目的灯光,他也绝不会认错!
而她手里牵着的那个男孩,还有前面那个精灵般的小女孩……那双如出一辙的灰蓝色眼眸!
一个荒谬绝伦、却又带着灭顶冲击力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劈开他混乱的脑海!
音乐达到高潮。林晚一手牵着小男孩,姿态优雅从容。小女孩则像真正的精灵,在t台最前端站定,面对台下无数镜头和惊艳的目光,毫不怯场,甚至俏皮地转了个圈,层层叠叠的丹宁与丝绸裙摆如同花朵般绽放。她胸前一个不起眼的小装饰在灯光下一闪——一枚被磨得光滑、用作特殊装饰的旧缝纫机针!
雷鸣般的掌声瞬间席卷了整个歌剧院!闪光灯亮成一片光的海洋!
薄砚修却像一尊被瞬间抽离了灵魂的雕塑,僵立在原地。眼前的一切——璀璨的灯光、疯狂的掌声、那两个孩子酷似他的灰蓝眼眸、还有林晚那沉静得近乎陌生的容颜——都像是隔着毛玻璃,模糊而不真实。
直到那压轴的一家人完成了最后的亮相,优雅地转身,准备退向后台。
“让开!”薄砚修猛地回神,喉咙里发出一声低沉的、近乎野兽般的嘶吼,一把推开试图上前询问的助理,撞开包厢门,像一阵裹挟着暴风雨的黑旋风,不顾一切地朝着后台的方向冲去!
他粗暴地拨开层层叠叠、试图阻拦或好奇围观的人群,撞开后台那扇虚掩着的、贴着“工作人员专用”的门。
后台的喧嚣和混乱扑面而来。模特们在卸妆换衣,工作人员抱着服装匆匆穿梭。空气里混杂着各种化妆品、发胶和汗水的味道。
薄砚修的目光如同探照灯,疯狂地扫视着。终于,在一个相对安静的角落,他看到了她!
林晚正微微弯着腰,细心地帮那个穿着丹宁背带裤的小男孩整理着领口的褶皱。小男孩安静地站着,沉静的灰蓝色大眼睛好奇地看着突然闯入的、浑身散发着骇人气息的高大男人。
而那个穿着拼接礼服的小女孩,则像一只轻盈的蝴蝶,在不远处一个堆放着布料的矮桌旁,踮着脚尖,试图去够上面一个亮闪闪的小发饰。
薄砚修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困兽,几步就跨到了林晚面前,高大的身影带着巨大的压迫感,瞬间笼罩了她和那个孩子。
林晚整理男孩衣领的手顿住了。她缓缓直起身,抬起头。当看清来人是薄砚修时,她眼中掠过一丝极其短暂的惊讶,随即迅速恢复了那种薄砚修从未见过的、深海般的平静。那平静,比任何愤怒或怨恨都更让他心慌。
“孩子父亲是谁?”薄砚修的声音嘶哑得厉害,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深处硬生生挤出来的,带着浓重的血腥气和五年积压的狂怒、恐慌与不敢置信。他的目光如同淬火的利刃,死死钉在林晚脸上,又扫过她身边那个男孩酷似他的眉眼。
巨大的压迫感让小男孩下意识地往林晚身后缩了缩,小手紧紧抓住了妈妈的裙角,那双灰蓝色的眼睛里充满了警惕和不解。
林晚还没来得及开口。
“妈咪!”那个够到了发饰的小女孩,像一只欢快的小鸟,蹦蹦跳跳地跑了过来,献宝似的举起手里一个亮晶晶的水钻星星发夹。她完全无视了眼前这个浑身散发着可怕气息的陌生男人,仰起那张融合了林晚清丽和他自己轮廓特征的小脸,灰蓝色的大眼睛扑闪扑闪,充满了纯然的好奇和天真。
她看着薄砚修那张因为极度情绪而显得有些扭曲的英俊脸庞,小脑袋一歪,奶声奶气,用带着点法语腔调的中文清晰地说道:
“妈咪说,”小女孩的声音像清脆的银铃,在这骤然死寂的后台角落里,清晰地回荡开,“爸爸是缝纫机变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