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轰隆——”

一声惊雷炸响在窗外，映亮了会议室里每一张惨白的脸。

苏然的心，也跟着这声雷，沉到了谷底。

“数据泄露，涉及三百万核心用户，竞争对手‘天行科技’今晚八点就会召开新闻发布会，用我们的数据，发布他们的‘全新’产品。”

主位上，被称为“业界神话”的男人——星尘科技ceo顾晏尘，声音冷得像西伯利亚的寒流。

他那张俊美如神祇的脸上，此刻覆盖着一层化不开的冰霜。修长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桌面，每一声，都像一记重锤，砸在所有人的心上。

苏然作为“星尘之盾”项目的总负责人，垂着头，指尖冰凉。

这个项目是她呕心沥血三年的成果，是公司的核心命脉，也是她向顾晏尘证明自己的唯一机会。

可现在，它成了一个笑话。一个足以让星尘科技万劫不复的巨大丑闻。

“查到是谁了吗？”顾晏尘的目光如鹰隼般扫过全场。

技术总监满头大汗地站起来，颤抖着说：“顾总，日志……日志显示，最后一次异常访问，来自……来自苏然总监的最高权限账户。”

刷！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变成了利箭，齐齐射向苏然。

有震惊，有怀疑，有鄙夷，还有幸灾乐祸。

苏然猛地抬头，血色从脸上褪尽。

“不可能！我没有！”她下意识地辩解，声音都在发颤。

“苏然，”坐在她旁边的白薇薇，公司新晋的副总监，一脸痛心疾首地开口，“我们都知道你为了这个项目付出了多少，但数据不会说谎。你是不是……为了冲业绩，用了什么不该用的第三方插件？”

白薇薇的话语温柔，却像一把软刀子，精准地捅进了苏然的要害。

她是公司里出了名的“白月光”，人美心善，业务能力又强，是顾晏尘的得力干将，也是许多人暗中艳羡的对象。

苏然看着她那双看似无辜的眼睛，心中一阵发冷。

她没有。

她比任何人都清楚，“星尘之盾”的每一行代码都是她和团队亲手敲下的，绝无可能存在这种低级失误。

这分明是一个圈套！

可是，证据呢？日志指向她，她百口莫辩。

顾晏尘的目光，终于落在了她的身上。那双深邃的眼眸里，情绪复杂，有失望，有探究，却没有她想象中的暴怒。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她，仿佛要看穿她的灵魂。

苏然的心跳得飞快。

她暗恋这个男人整整五年了。

从她还是个实习生，被他从茫茫人海中一眼相中，破格提拔，到如今成为项目总监，她所有的努力，都是为了能离他更近一点。

他于她，是恩师，是偶像，是遥不可及的星辰。

而此刻，这颗星辰，似乎正在陨落。

她看到他眼底一闪而过的疲惫和……绝望。

是啊，公司正处在c轮融资的关键时刻，投资方明天就要进场尽调。出了这么大的事，别说融资，公司能不能活下去都是问题。

而他，顾晏尘，作为公司的创始人和灵魂，将承担最大的责任。

他会身败名裂。

他一手建立的商业帝国，将毁于一旦。

一个疯狂的念头，毫无征兆地从苏然的心底冒了出来。

与其让他跌落神坛，不如……

不如让她来做这个垫脚石。

是她，让他陷入了这样的绝境。如果她能……能为他做点什么……

苏然的呼吸变得急促，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又酸又胀。

她看着顾晏尘紧锁的眉头，看着他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的双手。

这个总是运筹帷幄、无所不能的男人，此刻也感到了无力吧。

“顾总，”一个董事会成员冷冷开口，“现在不是追究个人责任的时候，是怎么把公司的损失降到最低！必须有人站出来，给公众、给投资人一个交代！”

“没错！必须立刻开除责任人，并移交司法机关，才能表明我们公司的态度！”

“我看，就让苏总监……”

一句句冰冷的话语，像一把把刀子，凌迟着苏然。

她看到白薇薇的嘴角，勾起一抹微不可查的弧度。

就在这时，顾晏尘开口了，声音沙哑：“这件事，我会……”

“是我。”

一个清亮而决绝的声音，打断了他。

整个会议室，瞬间死寂。

苏然缓缓地站了起来，挺直了背脊。她迎上所有人错愕的目光，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

“是我做的。”

“为了让项目数据更好看，我违规使用了第三方加速工具，导致了防火墙出现漏洞。所有责任，由我一人承担。”

她没有看顾晏尘，她不敢。

她怕看到他眼中的失望，会让她瞬间崩溃。

她只是强迫自己，把这口黑锅，背得稳稳当当。

主动给老板背锅是什么体验？

大概就是，亲手将自己的心挖出来，捧到他面前，然后告诉他，这颗心是黑的。

2

空气凝固了。

白薇薇眼中闪过一丝狂喜，但很快又被悲伤和惋惜所取代。她走到苏然身边，轻轻拉了拉她的衣袖。

“然然，你别冲动，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你不要为了……为了保护谁，就……”

她的话说得模棱两可，却成功地让所有人的视线，再次在苏然和顾晏尘之间游移。

“保护谁？”一个董事嗤笑一声，“白总监，你太善良了。我看她就是利欲熏心！”

苏然没有理会任何人，她的目光，始终固执地落在地面上那块冰冷的地砖上。

她能感受到，一道灼热的视线，像烙铁一样烫在她的头顶。

是顾晏尘。

良久，他低沉的声音响起，听不出喜怒。

“苏然，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知道。”苏然的声音平静得可怕，“我愿意承担一切后果，引咎辞职，并配合公司的一切调查。”

“好，很好。”

顾晏尘缓缓吐出三个字。

苏然的心，被这三个字刺得鲜血淋漓。

他信了。

他真的信了。

或者，他根本不在乎真相是什么，他只需要一个能平息风波的替罪羊。

而她，苏然，主动跳了出来。

接下来的事情，顺理成章得像一场排演好的戏剧。

公司法务部连夜起草了解约协议和保密协议。苏然签下名字的那一刻，手抖得几乎握不住笔。

“苏总监，这是你的私人物品。”行政人员将一个纸箱放到她面前，语气冷漠。

昔日热情地喊着“然姐”的下属们，此刻都避之不及，仿佛她是某种会传染的病毒。

苏然抱着纸箱，像个游魂一样走出星尘科技的大门。

午夜的冷风吹来，她狠狠打了个哆嗦。

她被开除了。

以一种最耻辱的方式。

她不仅失去了工作，还背上了“商业间谍”的嫌疑，在这个行业里，她已经社会性死亡。

手机在口袋里疯狂震动。

是房东的电话。

“苏小姐，你拖欠的房租什么时候交？再不交，我就把你的东西都扔出去了！”

是催债公司的短信。

“苏然女士，你为你弟弟担保的二十万贷款已逾期，再不还款，我们将采取法律措施！”

祸不单行。

弟弟堵伯欠下的高利贷，是压在她身上的另一座大山。她本以为，这个项目成功后，奖金足够她还清这一切。

现在，一切都成了泡影。

苏然茫然地走在街上，雨点砸在脸上，冰冷刺骨。她分不清，脸上流下的，究竟是雨水，还是泪水。

她输了。

输得一败涂地。

为了一个遥不可及的梦，她赌上了自己的一切，最后，却连个体面的结局都没有。

“嘀嘀——”

一辆黑色的宾利，悄无声息地停在了她的身边。

车窗缓缓降下，露出顾晏尘那张轮廓分明的侧脸。

他没有看她，只是目视前方，声音冷硬：“上车。”

苏然愣住了。

她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在这里。是来看她笑话的吗？

“我不想看到我的前员工，像个垃圾一样被扔在路边。”他补充了一句，语气里带着一丝不耐烦。

苏-然咬了咬唇，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车内温暖的空气，让她冻僵的身体有了一丝回暖。

但她的心，依旧是冰的。

“你想去哪儿？”他问。

“随便。”苏然靠在车窗上，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声音嘶哑。

她已经无处可去了。

车子一路沉默地开着，最后停在了一个高档小区的地下车库。

“下车。”顾晏尘解开安全带。

“这是哪儿？”苏然警惕地问。

“我的公寓之一。”顾晏尘淡淡地说，“你暂时住在这里。你的事，在风波平息之前，不适合住在外面。”

苏然的心猛地一颤。

他这是……什么意思？

是愧疚？是补偿？还是……圈禁？

“顾总，我不需要你的施舍。”她冷冷地拒绝。

顾晏尘终于转过头，正眼看她。

黑暗中，他的眼神深不见底，像一潭漩涡，要将她吸进去。

“这不是施舍。”他说，“这是封口费。”

苏然的身体，瞬间僵住。

“我需要你闭紧嘴巴，苏然。”

他倾身靠近，属于他的、清冽的木质香气瞬间将她包围。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丝危险的警告，“不要跟任何人说起今天的事，尤其是你‘背锅’的细节。否则，我不保证你的家人，会不会遇到什么‘麻烦’。”

威胁。

赤裸裸的威胁。

苏然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她眼中的顾晏尘，一直是光风霁月的。她从未想过，他会有这样冷酷无情的一面。

原来，他什么都知道。

他知道她是冤枉的。

他知道她在为他顶罪。

但他不仅接受了，还要用她最在乎的家人，来封住她的口。

“你……无耻！”苏然气得浑身发抖，一巴掌就想扇过去。

手腕，却被他轻易地攥住。

他的力气很大，捏得她生疼。

“苏然，收起你那可笑的正义感。”他凑到她耳边，呼吸灼热，“在商场上，只有赢家和输家。今天，你选择做了输家，就要有输家的觉悟。”

说完，他松开手，打开车门，头也不回地走了。

“密码是你的生日。里面有你需要的一切。安分点。”

冰冷的声音，从车外传来，然后是电梯门合上的声音。

偌大的地下车库，只剩下苏然一个人。

她看着自己被捏红的手腕，眼泪终于决堤。

主动给老板背锅。

你以为你在为他牺牲。

殊不知，在他眼里，你只是一枚用完即弃、还要被踩上一脚的棋子。

3

苏然在那间装修极简、却处处透着昂贵的公寓里，度过了浑浑噩噩的三天。

这里像一个华丽的牢笼。

她被困住了。

手机被顾晏尘收走，切断了她和外界的一切联系。

她每天能做的，就是看着窗外的车水马龙，一遍遍回想自己这可笑的五年。

她恨顾晏尘的冷酷无情。

但更恨自己的愚蠢天真。

第四天，门铃响了。

苏然以为是顾晏尘，打开门，看到的却是白薇薇。

她穿着一身香奈儿的最新款套装，妆容精致，手里提着爱马仕的包，春风得意。

“然然，你还好吗？我找了你好久。”白薇薇一脸担忧地走进来，目光却不着痕迹地扫视着这间公寓。

当她看到玄关处那双男士拖鞋时，眼神暗了暗。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苏然冷冷地问。

“我……我猜的。”白薇薇勉强笑了笑，“我知道晏尘哥心软，肯定不忍心看你流落街头。”

她叫他“晏尘哥”，叫得那么亲密。

“你来做什么？看我笑话吗？”

“当然不是！”白薇薇急切地抓住她的手，“然然，我是来帮你的！我知道你是被冤枉的！”

苏然像看怪物一样看着她。

“那天，你站出来的时候，我就知道不对劲。”白薇薇的演技堪比影后，“你那么爱护‘星尘之盾’，怎么可能做那种事？你一定是在保护晏尘哥，对不对？”

苏然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表演。

“我知道，”白薇薇压低了声音，凑到她耳边，“其实，真正出问题的人，是晏尘哥自己。他在测试一个核心算法的时候，不小心造成了后门。但他不能承认，一旦承认，整个公司就完了。”

苏然的心，猛地一沉。

“所以，你就傻乎乎地去顶罪了。”白薇薇叹了口气，满眼“心疼”，“然然，你太傻了。你以为你这是在帮他？你这是在害你自己！”

“你想说什么？”苏然不动声色地问。

“天行科技那边，联系我了。”白薇薇图穷匕见，“他们愿意出五百万，买这个‘真相’。只要你点头，把责任推回到顾晏尘身上，这笔钱就是你的。有了这笔钱，你弟弟的债，你的未来，不就都有了吗？”

“而且，”她补充道，“你这是在揭露真相，是正义的！顾晏尘他利用你，欺骗你，难道你不恨他吗？这是你报复他的最好机会！”

苏然看着白薇薇那张因为兴奋而微微扭曲的脸，忽然笑了。

她终于明白了。

原来，这才是真正的圈套。

数据泄露是真，但嫁祸给她，只是第一步。

真正的目的，是逼她反水，让她去指证顾晏尘，从而彻底搞垮星尘科技。

而白薇薇，就是那个执行者。

她恐怕早就和天行科技勾结在了一起。

至于泄露数据的真凶……

苏然的脑海里，闪过一个被她忽略的细节。

出事前一天，白薇薇曾以“交叉检查”为由，借用过她的电脑，时间不长，只有十分钟。

当时她没在意。

现在想来，十分钟，足够一个高手植入木马，盗取权限了。

好一招一石二鸟，借刀杀人！

“怎么样？然然，考虑一下？”白薇薇催促道。

“你让我想想。”苏然垂下眼眸，掩去眼底的寒光。

“好，我等你消息。不过要快，天行科技那边可等不了太久。”白薇薇得意地笑了笑，转身离开。

门关上的瞬间，苏然脸上的迷茫和脆弱一扫而空。

取而代之的，是彻骨的冷静和决绝。

她不能再坐以待毙。

她要反击！

她仔细地搜查了整个公寓。顾晏尘大概认为她已经是个废人，所以并没有太严密的防范。

终于，在书房的一台旧笔记本电脑里，她找到了突破口。

这是一台没有联网的电脑，但里面储存着大量关于星尘科技早期的技术文档和代码。

这是顾晏尘的私人电脑。

苏然的黑客技术，其实远在公司的技术总监之上。这是她从未展露过的底牌。

她利用电脑里的一些旧程序漏洞，成功地编写了一个小小的后门程序。

现在，她需要一个联网的设备，将这个程序送出去。

机会，在第二天的深夜降临。

顾晏尘来了。

他似乎喝了酒，身上带着淡淡的酒气，俊美的脸上写满了疲惫。

这几天，他为了应对公司危机，焦头烂额，几乎没合过眼。

他没有看苏然，径直走到沙发上坐下，捏着眉心。

“公司……还好吗？”苏-然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

顾晏尘没有回答，只是从口袋里掏出一部新手机，扔到她面前。

“你的号码已经补办好了。卡在里面。”他声音沙哑，“公寓的网也开通了。你可以联系你的家人，但记住我跟你说过的话。”

苏然捏紧了那部手机。

这是她反击的唯一机会。

“为什么？”她看着他的背影，忍不住问，“为什么是我？”

顾晏尘的身体僵了一下。

他转过头，深邃的目光落在她脸上，里面翻涌着苏然看不懂的情绪。

“因为，”他一字一顿地说，“你是唯一一个，我相信即使被我推下悬崖，也能自己爬上来的人。”

说完，他起身，走进了客房。

苏然愣在原地，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他相信她？

相信她能爬上来？

不，这一定是他的又一套说辞，为了让她乖乖听话的说辞！

苏然摇了摇头，将脑中那一丝不切实际的幻想甩开。

她打开新手机，手指飞快地操作起来。

她没有联系家人，也没有报警。

她登录了一个境外最隐秘的黑客论坛，发布了一个匿名帖子。

【悬赏100个比特币，破解星尘科技数据泄露案真相。线索在此。】

下面，附上了她通过后门程序，从白薇薇电脑里悄悄导出的一小段加密数据流。

那是白薇薇和天行科技联系的蛛丝马迹。

做完这一切，她删除了所有痕迹，将手机恢复出厂设置。

她知道，这是一场豪赌。

赌那些匿名的正义，也赌顾晏尘那句话里，万分之一的可能性。

4

网络世界，风起云涌。

一篇名为《星尘陨落？揭秘百亿科技公司数据泄露案内幕！》的爆料文章，如同病毒般在全网扩散。

文章详细描述了星尘科技的危机，并将矛头直指被开除的项目总监苏然，称其为“利欲熏心的商业间谍”。

一时间，苏然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她的个人信息、家庭住址、甚至她弟弟欠下高利贷的事情，全都被扒了出来。

网上骂声一片。

“这种人就该去坐牢！”

“为了钱连良心都不要了，恶心！”

“听说她弟弟还是个赌棍，真是有其兄必有其妹！”

公寓里，苏然面无表情地刷着这些新闻。

她知道，这是白薇薇和天行科技的第二步棋。

先将她彻底搞臭，让她成为一个毫无信誉的疯子。

这样，就算她将来跳出来说什么，也不会有人相信了。

白薇薇的电话，如期而至。

“然然，你看到了吗？你已经被逼上绝路了。”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幸灾乐祸的得意，“现在，只有我能帮你。只要你站出来，指证顾晏尘，一切都能翻盘。”

“我怎么相信你？”苏然的声音听起来充满了犹豫和恐惧。

“我可以先付你一百万定金。”白薇薇抛出了诱饵。

“好。”苏然仿佛下定了决心，“你把钱打到我这个账户。明天，我就召开记者会。”

挂断电话，苏然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鱼儿，上钩了。

第二天，星尘科技的股价应声大跌，濒临停牌。

所有人都认为，这家曾经的明星企业，已经走到了尽头。

天行科技则高调宣布，将于下午三点，召开“打败性”新品发布会。

所有媒体的焦点，都聚集于此。

而就在此时，另一场小型的“记者会”，在一家不起眼的酒店会议厅里，悄然进行。

主角，正是“漩涡中心”的苏然。

她看起来憔悴不堪，面对镜头，声音都在发抖。

“我……我承认，网上说的是真的。我弟弟欠了赌债，我急需用钱……”

所有记者都兴奋了起来，这可是个大新闻！

白薇薇坐在办公室里，看着直播画面，满意地笑了。

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中。

然而，下一秒，苏然的话锋，却突然一转。

“……所以，我接受了天行科技和白薇薇副总监，给我的一百万。”

什么？！

白薇薇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直播画面里，苏然举起手机，屏幕上赫然是一张银行转账记录！

账户名，正是白薇薇的海外账户！

“白薇薇告诉我，只要我诬陷顾晏尘顾总，就能拿到剩下的四百万。”苏然的眼中，泪光闪烁，却充满了力量，“但她说错了。我苏然，穷，但我有底线！”

“真正泄露公司机密，勾结外人，出卖公司的，是她，白薇薇！”

全场哗然！

这反转，来得太快，就像龙卷风！

“你胡说！你有什么证据！”白薇薇对着屏幕尖叫起来，但她的声音，无人能听见。

“证据？”苏然冷笑一声，看向身后的大屏幕。

屏幕上，开始播放一段视频。

视频里，是一个戴着v字仇杀队面具的黑客，他用变声器说道：

“我们是‘匿名者’。我们收到了一个有趣的挑战。经过我们24小时不间断的追踪和破解，我们找到了真相。”

紧接着，屏幕上出现了一连串让人眼花缭乱的代码和数据流。

普通人看不懂。

但在场的it记者和懂行的人，全都倒吸一口凉气！

那是白薇薇电脑的ip地址！

那是她通过加密软件，与天行科技ceo秘密通讯的记录！

那是她利用苏然的电脑，植入木马，盗取数据的完整日志！

证据链，完整、清晰、无可辩驳！

“轰——”

白薇薇的脑子，炸了。

她怎么也想不通，自己做得天衣无缝，怎么会被人扒得底裤都不剩！

“不……这不是真的！是伪造的！”她疯狂地喃喃自语。

而此时，星尘科技的发布会现场，也发生了惊天巨变。

就在天行科技的ceo，意气风发地准备发布他们“窃取”来的新产品时，会场的所有大屏幕，突然被切换了画面！

播放的，正是苏然记者会上的那段“匿名者”视频！

真相，以一种最震撼、最直接的方式，公之于众！

天行科技的ceo，当场傻眼。

台下的股东和媒体，瞬间炸开了锅！

“商业窃密！这是犯罪！”

“无耻！抵制天行科技！”

闪光灯疯狂地闪烁，对准了那个面如死灰的男人。

一场本该是天行科技的庆功宴，瞬间变成了一场公开处刑！

5

星尘科技总部。

所有员工都聚集在巨大的投屏前，目瞪口呆地看着这场世纪反转。

当“匿名者”的视频播放完毕，当苏然那句“我苏然，穷，但我有底线”响彻全场时，整个公司，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和欢呼声！

“苏总监牛逼！”

“我就知道苏总是被冤枉的！”

“白薇薇那个绿茶，终于遭报应了！”

而站在人群后方的顾晏尘，看着屏幕上那个虽然憔悴、却脊梁挺得笔直的女人，深邃的眼眸里，翻涌着惊涛骇浪。

他设想过一万种结局。

他甚至做好了公司破产，自己身败名裂的准备。

他把苏然关起来，名为“封口”，实为“保护”，是想等风波过去，再想办法还她清白。

他给了她一部能上网的手机，是出于一丝愧疚，也是出于对自己那句“我相信你能爬上来”的微末期待。

但他万万没想到。

她不是爬上来。

她是直接炸平了整座山！

她以一人之力，撬动了匿名的正义，将所有的阴谋和污秽，都暴露在阳光之下。

这个女人，比他想象中，还要坚韧、聪明、耀眼。

办公室里，白薇薇已经被冲进来的警察带走。她面如死灰，状若疯癫，嘴里还在不停地喊着“是伪造的”。

但没有人再理会她。

等待她的，将是法律的严惩。

一切，尘埃落定。

星尘科技的危机，不仅被化解，反而因为这场“打脸”大戏，声望达到了顶峰。

投资方连夜追加投资，估值翻了一倍。

顾晏尘，依旧是那个业界神话。

只是，他的心，却前所未有的空。

他拨通了那个熟悉的号码。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

“苏然。”他开口，声音有些干涩。

“顾总。”电话那头的声音，很平静，甚至带着一丝疏离。

“回来吧。”顾晏尘说，“公司需要你。你的职位，你的荣誉，我都会还给你。我会召开董事会，任命你为公司的coo。”

这是他能给出的，最高的补偿。

然而，电话那头，却是一阵沉默。

良久，苏然轻轻地笑了笑。

“顾总，不必了。”

顾晏尘的心，猛地一揪。

“为什么？”

“背锅的体验，一次就够了。”苏然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把刀，扎进他的心里，“我累了。想换个地方，重新开始。”

“我弟弟的债，我自己会还。你的公寓，我明天就会搬走。我们……两清了。”

说完，她挂断了电话。

顾晏尘握着手机，愣在原地。

两清了。

多么干脆利落的三个字。

他赢了全世界，却好像，弄丢了唯一重要的东西。

他第一次感到，恐慌。

6

苏然说到做到。

第二天一早，她就收拾好了自己简单的行李，离开了那间华丽的牢笼。

她拒绝了所有猎头的高薪聘请，包括一些开出天价的竞争对手。

她找了一个山清水秀的小城，租了个小院子，开始过起了慢节奏的生活。

她用自己过硬的技术，接一些匿名的外包项目，收入足够她还清债务，也足够她活得自由自在。

她以为，她可以彻底忘记过去，忘记那个叫顾晏尘的男人。

但每到夜深人静的时候，他那张冷峻的脸，他那句“你是唯一一个，我相信即使被我推下悬崖，也能自己爬上来的人”，总会不受控制地浮现在她脑海。

她恨他的利用和冷酷。

但又无法否认，在那些绝望的日日夜夜里，正是这句话，给了她一丝若有似无的支撑。

或许，他并不是纯粹的坏。

只是，他们之间，隔着太多的算计和伤害，再也回不去了。

一个月后的一天，苏然正在院子里侍弄花草，院门被敲响了。

她打开门，整个人都僵住了。

门口站着的，是顾晏尘。

他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ceo，没有西装革履，只穿着一身简单的休闲装。他瘦了些，下巴上冒出了青色的胡茬，看起来有些风尘仆仆。

手里，还提着一个菜篮子。

里面装着新鲜的蔬菜和肉。

这副样子，和传说中的“业界神话”，格格不入。

“我……路过。”他开口，语气有些不自然，眼神甚至有些闪躲。

苏然：“……”

从a市到这个偏远小城，一千多公里，您这“路过”的范围，还挺广。

“你怎么找到我的？”苏然靠在门框上，没有让他进来的意思。

“我想找你，总有办法。”顾晏尘的声音有些低沉，“可以……进去坐坐吗？我开了十几个小时的车，想喝口水。”

他甚至，用上了一丝近乎恳求的语气。

苏然的心，软了一下。

但她还是硬着心肠说：“顾总，我们已经两清了。”

“没有！”顾晏尘急切地打断她，上前一步，“没有两清！”

他看着她，那双曾经深不见底的眼眸里，此刻写满了她从未见过的慌乱和……懊悔。

“苏然，对不起。”

他低下头，这个在商场上从未对任何人低过头的男人，对她说了对不起。

“我知道，我说什么都无法弥补对你的伤害。利用你，威胁你，把你推出去当挡箭牌……我不是人。”

“我当时……没有别的选择。公司内忧外患，我一旦倒下，上千名员工都会失业。我只能选择牺牲一个人，来保全所有人。”

“我选了你，不是因为你最不重要，恰恰相反，是因为在我心里，你最坚不可摧。我知道你很厉害，比任何人都厉害。我相信你一定能找到真相，能绝地反击。”

“这听起来很混蛋，对吧？像一个懦夫的借口。”他自嘲地笑了笑，眼底满是苦涩，“我就是个懦夫。我不敢赌上公司，也不敢……赌上我对你的心意。”

苏然的呼吸，漏了一拍。

她……的心意？

“我喜欢你，苏然。”顾晏尘终于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着她，一字一句，无比清晰，“从你还是个实习生，为了一个bug熬了三个通宵，最后拿着解决方案，在我办公室门口睡着的时候，我就喜欢上你了。”

“这五年，我看着你一点点成长，看着你发光发亮，我既为你骄傲，又感到害怕。”

“我怕我对你的感情，会影响我的判断，会成为我的软肋。所以我一直压抑着，克制着，甚至对你比对任何人都严苛。”

“直到那天，你站出来，说那句‘是我做的’。”

他的声音，变得沙哑。

“那一刻，我的心都要碎了。我知道我有多混蛋，把你逼到了那一步。把你关在公寓的那几天，我比你更煎熬。我每天都想冲进去告诉你真相，告诉你我有多后悔，多心疼。”

“苏然，我知道我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但是，你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

他提着那个滑稽的菜篮子，站在她面前，像一个等待审判的犯人。

“让我用我的余生，来补偿你。不当你的老板，不当你的ceo，只当你的……顾晏尘。”

苏然的眼眶，红了。

原来，主动给老板背锅的体验，是这样的。

开头，是万劫不复的深渊。

过程，是撕心裂肺的背叛。

结局，却是柳暗花明，峰回路转。

她以为的单向暗恋，原来，是双向奔赴。

她以为的冷酷利用，原来，是笨拙的守护和孤注一掷的信任。

这个男人，他混蛋，他骄傲，他自私。

但他也……爱她。

苏然看着他眼中的血丝，看着他小心翼翼的模样，心里那座冰封已久的大山，终于开始融化。

她侧过身，让开了门口的位置。

“菜，要不新鲜了。”她轻声说。

顾晏尘愣住了。

几秒钟后，巨大的狂喜，席卷了他。

他几乎是冲进了院子，把菜篮子放在石桌上，然后转身，一把将苏然紧紧地拥入怀中。

“谢谢你，然然，谢谢你……”他把头埋在她的颈窝，声音哽咽。

阳光穿过树叶，洒下斑驳的光影。

微风拂过，带着花草的香气。

苏然靠在他的怀里，感受着他有力的心跳，终于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主动给老板背锅是种什么体验？

大概就是，你为他挡了一刀，疼得要死。

可后来你才发现，那一刀，其实也深深地刻在了他的心上。

而你们的余生，就是用来治愈彼此的伤疤，然后，紧紧拥抱。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