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本和亲?不,本宫要当女帝!(云舒)最新章节列表_全本和亲?不,本宫要当女帝!全文阅读
大周长公主周云舒被送去和亲,却在草原上遭太子派刺客乱箭射杀。
重生回到和亲当日,她撕碎嫁衣,当朝抗旨,揭露太子勾结外敌的阴谋。
从此,她步步为营——组建女子卫队"凤翎卫",收服禁军,在春猎大典上让太子罪行曝光。
皇帝驾崩前忏悔害死先皇后,云舒联合禁军发动政变,登基为帝。
她推行新政,开创女子科举,重用女将秦红玉大败苍狼部。
最终,她解开身世之谜,以仁德化解两国百年仇怨,开创"昭元盛世",成为千古第一女帝。
第1章
箭矢破空的声音尖锐刺耳,周云舒甚至能看清那三支狼牙箭上刻着的苍狼部图腾。第一箭射穿她的右肩,第二箭擦过脸颊,第三箭正中胸口。她踉跄后退,绣着金凤的嫁衣在草原的狂风中猎猎作响。
"为...什么..."鲜血从嘴角溢出,她抬头望向高居马上的送亲使——她的皇兄,当朝太子周承乾。
太子冷漠地俯视着她,手中长弓尚未放下:"皇妹,为了大周江山,你的牺牲是值得的。"
周围的厮杀声渐渐模糊,云舒看到贴身侍女秋雯被一刀穿心,忠心耿耿的侍卫统领赵风被乱箭射成刺猬。五百人的送亲队伍,转眼间变成修罗场。
意识涣散之际,她听见太子对苍狼部使者说:"长公主遭遇马贼袭击身亡,大周将加倍赔偿..."
黑暗吞噬了最后一丝意识。
"殿下!殿下醒醒!吉时已到,该更衣了!"
熟悉的声音刺破黑暗。云舒猛然坐起,胸前似乎还残留着箭矢穿心的剧痛。眼前是秋雯稚嫩的脸庞——本该死在草原上的秋雯!
"秋雯?你还活着?"她颤抖着抓住侍女的手腕,温热的触感真实得可怕。
秋雯疑惑地眨眼:"殿下做噩梦了?奴婢当然活着。今日是您出阁的大日子,凤冠霞帔都已备好,苍狼部的迎亲使团已在宫门外候着了。"
云舒赤脚奔到铜镜前,镜中是自己十八岁的容颜,眉心一点朱砂,眼角微挑的凤眸里还残留着惊恐。她狠掐手臂,疼痛真实得令人心颤。
——她重生了!回到了永和十六年三月初八,和亲当日!
前世记忆如潮水涌来。母后早逝,父皇听信谗言,将她许配给年近五十的苍狼部可汗。美其名曰和亲保太平,实则是将她作为弃子。
"殿下?您脸色很差,要不要传太医?"秋雯担忧地问。
云舒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恨意:"不必。"窗外朝阳初升,距送亲队伍出发还有两个时辰。
前世她懦弱顺从,换来乱箭穿心。这一世...
"秋雯,去请赵风统领速来见我,莫惊动旁人。"
待秋雯离去,云舒迅速展开宣纸,提笔写下几个名字——母后旧部,前世她不懂利用的资源。墨迹未干,赵风已匆匆赶来。
"殿下,您这是?"年轻的侍卫统领惊愕地看着她不合礼制的素白长裙。
云舒直视他双眼:"赵风,若本宫要抗旨逃婚,你可愿追随?"
赵风脸色骤变,单膝跪地:"殿下三思!抗旨是诛九族的大罪!"
"若我告诉你,这次和亲是陷阱,出了京城我就会死呢?"
赵风猛地抬头,眼中闪过震惊与怀疑。
"你父亲是母后的表兄,你我实为表亲。"云舒抛出这个秘密,"母后临终将你安排在我身边,就是为了有朝一日护我周全。"
这记重击让赵风神色变幻,最终咬牙道:"殿下有何吩咐?"
"第一,立即联络御史大夫杜明远、光禄寺少卿李文翰,告诉他们辰时三刻我需要他们在太极殿发声。第二,秘密调集你最信任的二十名侍卫,全副武装在偏殿待命。第三..."云舒顿了顿,"备一匹快马和一把匕首,若事不可为,我要有最后的退路。"
赵风领命而去后,云舒从妆奁底层取出一枚白玉令牌——母后留给她的最后底牌,可调动隐藏在禁军中的三百"隐麟卫"。
辰时初,鼓乐声从宫门外传来。按照礼制,云舒该着凤冠霞帔乘銮驾出宫。
"殿下!礼部尚书崔大人来催了!"秋雯慌张跑来。
云舒稳坐镜前,慢条斯理画完最后一笔眉黛:"让他等着。"
当第五批催妆的宫人无功而返后,皇帝派来了总管太监高德忠。
"长公主殿下,陛下口谕,若再不更衣,就以抗旨论处!"高德忠尖细的声音带着威胁。
云舒缓缓起身,素白衣裙在满殿红绸中格外刺眼:"高公公,本宫这就去面见父皇。"
太极殿外,文武百官已列队等候送亲。当一身素缟的云舒出现在玉阶下时,满朝哗然。
"放肆!"皇帝周睿拍案而起,"你这是成何体统!"
云舒不慌不忙行大礼:"儿臣请父皇收回成命,取消和亲。"
"胡闹!"太子周承乾厉声呵斥,"和亲事关两国邦交,岂容你儿戏!"
云舒直视太子眼睛,那目光中的寒意让周承乾不自觉后退半步。她转向满朝文武,声音清亮如寒泉:
"诸位大人可知,苍狼部去年遭白灾,牲畜死七成,内部叛乱不断。他们求娶大周公主,根本不是为和平,而是要用我朝嫁妆度饥荒!"
兵部尚书林肃惊呼:"殿下如何得知?"
"因为..."云舒从袖中取出一封密信,"这是苍狼部左贤王写给太子的私信,上面写明待嫁妆到手就撕毁和约,趁我朝放松警惕时南下劫掠!"
朝堂炸开了锅。太子脸色煞白:"污蔑!这绝对是污蔑!"
皇帝震怒:"云舒!你从何处得来这等伪造之物?"
"是母后留给我的隐麟卫拼死送来的。"云舒早有准备,"父皇若不信,可派人查证苍狼部最近的动向。他们已在边境集结三万骑兵,只等送亲队伍离开潼关就发动进攻!"
这半真半假的说辞让朝臣议论纷纷。御史大夫杜明远率先出列:"陛下,此事非同小可,臣请暂缓和亲,查明真相!"
十几位大臣随即附议。皇帝脸色阴晴不定,最终妥协:"和亲暂缓三日。云舒禁足长乐宫,无朕旨意不得踏出宫门半步!"
回到长乐宫,云舒刚卸下伪装,双腿一软跪倒在地。秋雯扶住她:"殿下,您的手在流血..."
原来不知不觉中,指甲已深深掐入掌心。她看着殷红血珠,却笑了:"无妨,这点痛比起乱箭穿心算什么。"
当晚密报送入长乐宫——太子秘密会见了苍狼部使者,而边境确实发现异常调动的骑兵。
云舒望着东宫方向,轻声自语:"皇兄,前世你送我乱箭穿心,这一世,该轮到我让你尝尝众叛亲离的滋味了。"
第2章
长乐宫的朱漆大门被十六名禁卫把守,自那日朝堂抗婚已过去两天。云舒倚在窗边,手指轻抚着一枝刚折下的海棠。花枝上还带着晨露,在阳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光芒,像极了那日草原上飞溅的血珠。
"殿下,该用药了。"秋雯端着黑褐色的汤药走进内室,眉头紧锁,"太医说您忧思过度,这药能安神静气。"
云舒接过药碗,闻了闻那苦涩气味,突然冷笑一声:"是太医院哪位开的方子?"
"是陈太医,太子殿下特意指派的。"
"倒掉。"云舒将药碗递回去,"以后东宫送来的一切饮食药物,全部经银针验过再呈上来。"
秋雯手一抖,险些打翻药碗:"殿下是怀疑..."
"不是怀疑,是确定。"云舒从袖中取出一根银针,插入窗台上的海棠花茎,片刻后取出,针尖已微微发黑。"这花是从东墙折的,那里前日刚移栽了一批新花木。"
秋雯倒吸一口凉气,脸色煞白。云舒却神色如常,重生一世,她早料到太子会下手。前世她太过天真,才会在送亲路上毫无防备。
"去请赵风从西偏殿的密道进来,别让任何人看见。"
待秋雯离去,云舒从枕下取出一卷名册——这是昨日隐麟卫统领夜入禁宫秘密呈上的。名册上详细记录了母后生前安插在各处的暗线,从六部小吏到后宫嬷嬷,竟有百余人之多。
"母后啊母后,您究竟预见了什么,才会布下如此大局..."云舒指尖抚过那些熟悉又陌生的名字,前世她到死都不知道母后留下这样的后手。
轻微的机关响动声传来,西墙的书架缓缓移开,赵风躬身钻出密道。两天不见,这位年轻的侍卫统领眼下已有了青黑,显然也没睡好。
"殿下,边境急报!"赵风顾不上行礼,直接递上一封火漆密信,"苍狼部左贤王率五千骑兵突袭了潼关外的驿站,守军死伤百余。"
云舒展开密信,嘴角勾起一丝冷笑:"果然如此。太子那边什么反应?"
"太子今早秘密召见了苍狼部使者,具体内容不得而知。但..."赵风压低声音,"隐麟卫在兵部的人发现,太子三日前就签发了一道手令,调离了潼关三分之一的守军。"
"好一招里应外合。"云舒将密信放在烛火上烧成灰烬,"父皇知道这事吗?"
"陛下昨夜突发高热,太医院会诊后说是染了风寒,现在连早朝都免了。"
云舒眉头一皱。前世这个时候皇帝身体尚佳,直到她出嫁半年后才突然病倒。时间线已经因她的重生而改变了。
"赵风,你亲自去找杜明远大人,把这封密信交给他。"云舒迅速写下一封信,用私印盖章,"告诉他明日早朝,务必当众提出边境军情质询。"
赵风刚离开,秋雯就急匆匆进来:"殿下,冬雪在门外鬼鬼祟祟的,奴婢怀疑她..."
"我知道她是太子的眼线。"云舒打断她,"让她进来伺候吧,正好有些消息需要传给太子。"
秋雯瞪大眼睛:"殿下!"
云舒轻笑:"将计就计罢了。"她随手将一张写有假情报的纸条放在妆台上,又故意打翻茶杯浸湿一角,这才唤道:"冬雪,进来收拾一下。"
身着浅绿宫装的冬雪低眉顺眼地走进来,手脚利落地收拾着茶杯碎片。云舒用余光看到她目光频频瞟向那张湿了一半的纸条。
"秋雯,你去库房把那套红宝石头面取来,明日面圣要戴。"支开秋雯后,云舒故作忧愁地叹息,"父皇病重,本宫却不得近前侍奉,实在不孝。"
冬雪一边擦拭桌面一边小心翼翼地问:"奴婢听说陛下只是小恙,殿下何必忧心?"
"你懂什么!"云舒突然提高声音,又立刻压低,"太医院已经查出是中毒症状...罢了,这话你烂在肚子里,传出去要掉脑袋的。"
冬雪连连称是,收拾完便匆匆退下。云舒知道,不出一个时辰,这消息就会传到太子耳中。
次日清晨,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了云舒。
"殿下!苍狼部使者闯宫,陛下强撑病体召您即刻去太极殿!"
太极殿内气氛剑拔弩张。脸色苍白的皇帝靠在龙椅上,太子站在一旁,眼中闪烁着不安。殿中央,三名身着皮袍的苍狼部使者傲然而立,为首的正是左贤王心腹——秃鹰般的眼睛,鹰钩鼻,一脸凶相的巴图尔。
"长公主到!"
随着太监尖利的通传,一袭月白宫装的云舒缓步入殿。她一眼就看见杜明远等几位大臣向她投来担忧的目光,而太子眼中则满是警告。
"儿臣参见父皇。"云舒行礼如仪,对巴图尔等人视若无睹。
"云舒,苍狼部使者来讨说法。"皇帝声音虚弱,"你当众毁约,致使两国邦交受损,如今边境冲突,你可知罪?"
云舒不慌不忙地直起身:"儿臣不知何罪之有。若说毁约,苍狼部早在三日前就已派兵偷袭我潼关驿站,杀我边军百余。这样的盟约,毁之何惜?"
巴图尔狞笑:"公主此言差矣!我部勇士只是在边境正常巡狩,何来偷袭之说?反倒是大周出尔反尔,不仅悔婚,还扣押我部聘礼,是可忍孰不可忍!"
"好一个正常巡狩!"云舒冷笑,"那请问使者,巡狩需要五千骑兵?需要趁夜偷袭?需要屠杀驿站手无寸铁的驿卒?"她转向皇帝,"父皇,兵部昨日已收到潼关军报,儿臣这里有详细战况记录。"
杜明远立即出列:"陛下,老臣也收到边关急报,苍狼部此次进犯早有预谋,绝非偶然!"
巴图尔脸色一变,显然没想到军情泄露得这么快。他阴冷地盯着云舒:"公主可知,因你悔婚,我部可汗震怒,三十万铁骑已集结边境。若不给个交代,铁骑南下之时,必将血流成河!"
殿中一片哗然。不少大臣面露惧色,苍狼部骑兵的凶残众所周知。
云舒却突然笑了:"三十万?使者说笑了。去年白灾,苍狼部战马冻死过半,如今能凑出十万骑兵已是极限。再者..."她缓步走向巴图尔,声音陡然转冷,"左贤王与右谷蠡王正在王庭对峙,可汗自顾不暇,哪有余力南下?"
巴图尔瞳孔骤缩,显然被说中了要害。
"你...你从何得知..."
"我还知道,"云舒逼近一步,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的声音道,"左贤王派你来,根本不是为了和亲,而是要制造事端,逼可汗出兵,好让他趁机夺权。"
巴图尔脸色瞬间惨白,像见了鬼似的后退两步。这些是苍狼部最高机密,连太子都不知晓。
云舒转身面向满朝文武:"诸位大人,苍狼部内乱在即,根本无力犯边。此次边境冲突,不过是虚张声势。依本宫之见,当立即增兵潼关,同时派使者联络右谷蠡王,许以互市之利,使其牵制左贤王。"
兵部尚书林肃忍不住赞叹:"殿下此计甚妙!不费一兵一卒,便可化解边患。"
皇帝复杂地看了云舒一眼,终于点头:"准奏。着兵部即刻调遣..."话未说完,他突然剧烈咳嗽起来,一口鲜血喷在龙袍上。
"陛下!"众臣惊呼。
太子一个箭步上前扶住皇帝,厉声道:"退朝!传太医!"他阴狠地瞪了云舒一眼,"长公主暂回长乐宫,不得擅离!"
回到长乐宫,云舒刚换下朝服,秋雯就急匆匆跑来:"殿下,冬雪果然偷看了您故意留下的纸条,刚才借口倒垃圾出去了。"
"派人跟着了吗?"
"赵统领亲自跟着,发现她去了东宫后厨,与一个烧火丫头接头。"
云舒满意地点头。她故意让冬雪看到那张写着"隐麟卫已掌握太子通敌证据,三日后呈交皇帝"的假情报,就是要逼太子自乱阵脚。
傍晚时分,赵风从密道匆匆赶来,带来两个重要消息:一是皇帝病情加重,太医院会诊后确认是慢性毒药所致;二是太子秘密派人去苍狼部使者下榻的驿馆,送了一封密信。
"殿下,还有一事。"赵风神色凝重,"隐麟卫在太医院的内线发现,陛下所中之毒,与当年先皇后病逝前的症状一模一样。"
云舒手中的茶杯"啪"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你说...什么?"
"先皇后可能也是被毒死的,而且..."赵风艰难地咽了咽口水,"下毒手法与这次如出一辙,都是混在安神汤药里,日积月累。"
云舒浑身发抖,前世她一直以为母后是病逝,原来...
"查!给我彻查!"她声音嘶哑,眼中燃起滔天怒火,"我要知道是谁下的毒,又是谁指使的!"
夜深了,长乐宫一片寂静。云舒独自站在庭院中,仰望满天星斗。重生以来,她第一次感到如此清晰的仇恨与愤怒。前世她只当自己是被牺牲的棋子,如今才明白,她和母后都是同一盘棋上的弃子。
"太子...不,或许连父皇也..."云舒攥紧拳头,指甲深深掐入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滴落,她却感觉不到痛。
一阵微风拂过,带来远处更鼓的声音。三更天了,新的一天即将开始。云舒深吸一口气,转身回到殿内。桌上摊开着隐麟卫送来的各方情报,还有她亲手绘制的势力分析图。
"既然这宫廷早已腐朽,那就让我亲手将它推倒重建。"她蘸着朱砂,在地图上东宫的位置画了一个血红的叉。
明日,将是一场硬仗。
第3章
晨光微熹时,长乐宫外传来整齐的脚步声。云舒从浅眠中惊醒,推开窗缝望去,只见一队禁卫正在更换宫门守卫。
"殿下,不好了!"秋雯慌张地跑进来,发髻都未梳整齐,"东宫刚刚下令,削减长乐宫一半用度,还撤换了所有侍卫,说是...说是为了节省开支供养边军。"
云舒拢了拢睡袍,神色平静:"预料之中。太子这是借机剪除我的羽翼。"她走到妆台前,看着铜镜中略显憔悴的面容,"更衣吧,今日要去给父皇请安。"
秋雯瞪大眼睛:"可太子下令禁足..."
"他越是不让我见父皇,我越要去。"云舒从妆奁底层取出一块龙形玉佩,"这是父皇去年赐我的信物,持此可随时入乾清宫问安。"
梳妆完毕,云舒特意选了一身素净的浅青宫装,发间只簪一支白玉凤钗,显得端庄而不失温婉。当她来到宫门时,新调来的守卫果然横戟阻拦。
"奉太子令,长公主不得..."
云舒不等他说完,直接亮出龙形玉佩:"奉陛下手谕,本宫每日辰时可入乾清宫问安。尔等是要抗旨?"
守卫面面相觑,终究不敢阻拦御赐信物,只得放行。云舒嘴角微扬——这玉佩其实只是普通赏赐,并无特殊权限,但唬这些下层守卫绰绰有余。
乾清宫外戒备森严,八名带刀侍卫把守宫门。云舒正要上前,一个熟悉的身影从侧殿转出——太医院院首周时珍,母后的同宗远亲。
"周院首留步。"云舒快步上前,"父皇病情如何?"
周时珍见是她,左右看了看,低声道:"殿下借一步说话。"引她到廊柱后方才道:"陛下所中之毒名为’百日散’,混在安神汤中,日积月累可致人虚弱而亡。老臣已用针灸暂时控制毒性,但..."
"但什么?"
"此毒需连续服用才会致命,而能接近陛下饮食的..."周时珍欲言又止。
云舒心头一震。能日日接触皇帝饮食的,除了贴身太监,就只有时常侍奉汤药的太子!
"本宫明白了。周院首,这毒...与当年先皇后所中之毒可相同?"
周时珍浑身一颤,眼中闪过惊惧:"殿下怎知...此事万万不可声张啊!"
这反应已说明一切。云舒强压怒火,从袖中取出一张药方:"这方子可能解毒?"
周时珍仔细查看后,惊讶道:"此方精妙,以毒攻毒,确实可行。殿下从何处得来?"
"母后留给我的医书中找到的。"云舒没有说出这是前世苍狼部巫医用来解百毒的法子,"还请周院首秘密配制,不要经手太医院。"
刚交代完毕,宫门突然打开,总管太监高德忠尖细的声音传来:"陛下宣长公主觐见!"
乾清宫内药香浓郁,龙榻上的皇帝面色灰败,眼窝深陷,与三日前朝堂上那个威严的君主判若两人。云舒鼻头一酸——前世父皇也是这样突然病重,半年后就驾崩了。
"儿臣参见父皇。"云舒跪在榻前,声音哽咽。
皇帝微微抬手:"起来吧...听说你昨日在朝堂上,辩得苍狼部使者哑口无言?"
"儿臣只是据实而言。"云舒没有起身,"父皇,儿臣有要事禀告。"
得到首肯后,云舒从怀中取出一叠密信:"这是隐麟卫这三天查获的太子与苍狼部往来书信。其中明确提到,太子承诺割让潼关外三州,换取苍狼部支持他早日登基。"
皇帝的手剧烈颤抖起来:"这...这不可能..."
"儿臣起初也不愿相信。"云舒抬头直视皇帝,"但父皇所中之毒名为’百日散’,与当年母后中的毒一模一样。而能同时接近父皇和母后饮食的..."
"住口!"皇帝突然暴怒,随即剧烈咳嗽起来,帕子上沾满鲜血。良久,他才虚弱地问:"你想要什么?"
云舒重重叩首:"儿臣只求两件事:一是允许儿臣参与朝政,为父皇分忧;二是彻查母后死因。"
皇帝沉默良久,终于叹息:"朕准你明日开始参与早朝议政。至于先皇后之事...容后再议。"他疲倦地闭上眼,"你退下吧。"
云舒知道这是父皇的妥协。作为重生者,她清楚父皇对太子近乎盲目的偏爱,今日能争取到参政机会已是意外之喜。
刚出乾清宫,一个鹅黄色身影突然从廊柱后闪出,吓得云舒后退半步。定睛一看,竟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女,杏眼桃腮,腰间挂着户部的通行玉牌。
"臣女李清瑶,参见长公主殿下。"少女行礼如仪,却掩不住眼中的兴奋,"殿下昨日在朝堂上太厉害了!我爹回家后赞不绝口,说殿下提出的’以商止战’之策,比他这个户部尚书想的还周全!"
云舒恍然,这是户部尚书李肃之女。前世她嫁给了太子党羽的儿子,后来因夫君参与谋反被牵连,落得个投缳自尽的下场。
"李姑娘过誉了。"云舒温和地笑笑,"你怎会在内宫?"
"我随父亲来送边军粮草预算册,趁机溜出来等殿下的。"李清瑶吐了吐舌头,突然压低声音,"殿下,我知道冬雪是太子的眼线。我在东宫有个手帕交,听她说冬雪其实是双面细作,背后还有别人。"
云舒心头一震:"你还知道什么?"
"我还知道..."李清瑶左右看了看,凑到云舒耳边,"太子今晚要在府中宴请苍狼部使者,伪装成商队首领。殿下若想抓现行,可派人去朱雀大街的胡玉楼守着,他们必经那里。"
云舒深深看着这个看似天真烂漫的少女:"为何告诉我这些?"
李清瑶眼神突然变得坚定:"因为我爹说殿下是真心为国。而且..."她俏皮地眨眨眼,"我想入宫给殿下做伴读,总得先递个投名状吧?"
云舒不禁莞尔。户部掌管钱粮赋税,若能得到李肃支持,确实大有裨益。而李清瑶看似天真,实则机敏,正是她现在急需的助力。
"好,本宫准了。明日就向父皇请旨,召你入宫伴读。"
回到长乐宫,云舒立即派赵风带人去胡玉楼埋伏。不出所料,傍晚时分,乔装改扮的苍狼部使者果然出现在胡玉楼雅间,与太子心腹密谈。隐麟卫飞檐走壁,将谈话内容听了个一清二楚。
次日早朝,太极殿内气氛凝重。太子站在御阶下首,脸色阴沉。皇帝虽勉强临朝,却坐在龙椅上不住咳嗽,全靠高德忠在一旁搀扶。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兵部尚书林肃率先出列:"陛下,潼关军报,苍狼部又增兵一万,似有攻城之意。"
朝堂上一片哗然。太子立即道:"父皇,儿臣以为当立即履行和亲之约,平息边患!"
不等皇帝开口,云舒从女眷垂帘后走出:"父皇,儿臣有本上奏。"
太子怒目而视:"女子不得干政!"
皇帝却微微抬手:"准奏。"
云舒行了一礼,声音清亮:"儿臣以为,和亲不过权宜之计。苍狼部狼子野心,即便送十个公主去,也填不满他们的胃口。儿臣建议开放潼关互市,以商止战。"
户部尚书李肃惊讶道:"殿下此议与老臣不谋而合。只是苍狼部素来轻视商贸,如何肯答应?"
"李尚书问得好。"云舒早有准备,"苍狼部去年白灾,缺的不是女人,而是粮食、盐铁和药材。我们可用这些必需品换取他们的战马和毛皮,各取所需。"
工部尚书质疑道:"若他们拿了物资又来犯边,岂非养虎为患?"
云舒不慌不忙:"所以互市必须设在潼关内,由我军控制。他们若要交易,必须先缴兵器。同时我们可派商队深入草原,了解敌情,必要时还能策反各部首领。"
一番话说得条理分明,连向来反对女子参政的御史们都频频点头。太子见状,急忙给兵部侍郎使眼色。
那侍郎立即出列:"陛下,长公主此议虽好,但远水难救近火。眼下苍狼部大军压境,需立即退敌之策!"
就在这时,殿外侍卫高声通报:"苍狼部使者巴图尔求见!"
巴图尔大步入殿,态度倨傲:"大汗有令,若大周今日不给明确答复,明日铁骑就将踏平潼关!"
朝堂一片死寂。皇帝面色阴沉,太子则面露喜色——这正是他想要的结果。
云舒突然轻笑一声:"使者好大的口气。不知苍狼部还剩多少铁骑可踏平潼关?据本宫所知,左贤王与右谷蠡王正在争夺王庭控制权,可汗能调动的兵力不超过五万。"
巴图尔脸色一变:"公主休要胡言!我部三十万铁骑..."
"三十万?"云舒打断他,"那不如这样,本宫与使者比试一场。若使者胜,和亲照旧;若本宫胜,请使者带互市条约回去给可汗考虑。"
巴图尔不屑地打量着她:"公主想比什么?"
"听闻苍狼部勇士善射,不如就比箭术。"云舒此话一出,满朝哗然。谁不知苍狼部男子三岁学骑,五岁学射?
太子冷笑:"皇妹莫要自取其辱!"
巴图尔则哈哈大笑:"好!若公主能射中百步外的靶子,就算我输!"
片刻后,殿前广场上竖起箭靶。巴图尔拉满强弓,一箭正中红心,赢得满堂喝彩。轮到云舒时,她却不急着射箭,而是命人将箭靶移至一百五十步外。
"本宫不占使者便宜。"她接过赵风递来的紫檀长弓,轻轻一抚——这是母后当年的嫁妆,将门之女必备的武艺。
只见云舒挽弓如满月,箭去似流星。"嗖"的一声,箭矢不仅正中靶心,还将巴图尔那支箭劈成两半!
全场寂静,继而爆发出雷鸣般的喝彩。巴图尔面如土色,他当然不知道,前世云舒在草原那半年,为讨好可汗,苦练箭术到满手是血。
云舒收弓,淡淡道:"互市条约明日会送到驿馆,使者可以带回去了。"她又转向满朝文武,"诸位大人,武力可以震慑一时,但唯有互惠互利,才能带来长治久安。"
皇帝看着这个脱胎换骨般的女儿,眼中闪过复杂之色。退朝后,他留下云舒:"从今日起,你协助太子处理北方军务。另外..."他顿了顿,"准李清瑶入宫伴读。"
云舒知道,这只是开始。但有了参政之权和第一个盟友,她的棋局终于可以正式展开了。
走出太极殿时,李清瑶已在台阶下等候。看到云舒,她兴奋地挥手,阳光为她镀上一层金边。云舒突然想起前世听过的一句话——每一个黑暗的王朝,都始于一道微光。
或许,这就是她的那道微光。
第4章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穿过窗棂,在长乐宫的地砖上投下细密的光斑。云舒站在铜镜前,任由李清瑶为她梳发。这位新入宫的伴读手脚麻利,不到一刻钟就挽好了一个端庄又不失英气的凌云髻。
"殿下,您真要组建女子卫队?"李清瑶一边为云舒簪上白玉凤钗,一边小声问道,"朝中那些老顽固肯定会反对的。"
云舒看着铜镜中自己日渐坚毅的面容:"他们当然会反对。所以本宫要先取得父皇的许可。"她从妆台上取过一份奏章,"这是本宫昨夜拟好的组建’凤翎卫’的奏请,理由很充分——近来宫中不太平,本宫需要贴身护卫。"
李清瑶接过奏章,眼睛一亮:"妙啊!以安全为由,合情合理。而且只选女子,不会引起禁军猜忌。"她突然压低声音,"我认识几位武将家的庶女,武艺不凡却因出身不得重用,正好可以..."
话未说完,秋雯匆匆进来:"殿下,赵统领在密道等您,说有要事禀报。"
云舒点点头,转向李清瑶:"清瑶,你去库房挑几匹上好的云锦,再备些首饰,本宫有用。"
密道中,赵风单膝跪地:"殿下,隐麟卫已经查明,冬雪确实是双面细作。她表面为太子效力,实际受命于..."他左右看了看,声音压得更低,"受命于高德忠。"
"高公公?"云舒眉头一皱。总管太监高德忠表面上是皇帝心腹,实则暗地里结党营私,前世她死后,正是高德忠协助太子迅速掌控了内宫。
"不仅如此,高德忠与苍狼部也有联系。据隐麟卫探查,陛下所中之毒,很可能就是他经手安排的。"
云舒指尖轻敲石壁,发出清脆的声响。前世种种疑点逐渐串联起来——母后之死、父皇病重、自己和亲途中遇害,背后竟有如此复杂的权力网络。
"暂时不要打草惊蛇。"云舒沉吟道,"冬雪那边,本宫自有办法应对。"
回到寝殿,云舒命人唤来冬雪。这个看似温顺的宫女跪在地上,眼神却闪烁不定。
"冬雪,你在长乐宫多久了?"云舒状似随意地问道。
"回殿下,三年零四个月。"
"三年零四个月..."云舒轻叹,"足够了解一个人的喜好了。"她突然话锋一转,"你喜欢杏仁糕吗?"
冬雪一愣:"奴、奴婢..."
"昨日本宫赏你的杏仁糕,你为何转赠给了小厨房的莲儿?"云舒俯身,直视冬雪的眼睛,"是不合口味,还是...怕有毒?"
冬雪脸色刷地变白,额头抵地:"殿下明鉴,奴婢只是..."
"只是听说本宫在查下毒之人,所以格外小心?"云舒轻笑,"起来吧,本宫不怪你。在这深宫里,谨慎些是好事。"她取过桌上的锦盒,"这是江南新进贡的龙眼酥,你拿去尝尝。"
冬雪战战兢兢地接过锦盒,眼中满是困惑。云舒知道她在想什么——这位公主为何突然对自己如此和颜悦色?
"对了,"云舒仿佛刚想起来,"今晚你去趟尚衣局,取本宫新做的骑装。记住,要亲手交给秋雯,别经他人之手。"
冬雪如蒙大赦,连连叩首退下。她不知道的是,那盒龙眼酥的夹层里,藏着一封写给高德忠的密信——内容是云舒精心编造的假情报。
"殿下这招高明。"李清瑶从屏风后转出,"让冬雪传递假消息,既不会打草惊蛇,又能误导高德忠和太子。"
云舒笑而不语。前世她在草原那半年,见识过苍狼部如何用反间计离间各部落。如今不过是活学活用罢了。
午时刚过,云舒带着奏章前往乾清宫。皇帝病情稍有好转,正在批阅奏折,见她进来,疲惫地揉了揉眉心。
"云舒啊,又有何事?"
"儿臣请父皇恩准组建’凤翎卫’。"云舒双手呈上奏章,"近来宫中频发下毒事件,儿臣实在担忧安危。"
皇帝粗略浏览后,皱眉道:"女子卫队?闻所未闻。"
"父皇明鉴。"云舒早有准备,"正因前所未有,才不会引人注目。若儿臣调集男侍卫,反倒惹人猜疑。再者,母后在世时也曾训练过女护卫,只是规模较小。"
提到先皇后,皇帝神色一软:"罢了,准你所请。但人数不得超过五十,且不得携带兵刃入内宫。"
"谢父皇恩典!"云舒心中暗喜。五十人足够组建核心班底,至于兵刃...她自有办法解决。
回到长乐宫,云舒立即命人张贴告示:招募通武艺的官宦女子入凤翎卫,俸禄从优。告示一出,满城哗然。不少世家大族嗤之以鼻,认为有辱门风。但也有些没落贵族或武将家的庶女,悄悄前来应募。
三日后,第一批三十名女子集结在长乐宫后院的演武场。她们年龄从十五到二十五不等,有的英姿飒爽,有的怯生生不知所措。云舒身着窄袖骑装,亲自站在场中央。
"诸位今日入我凤翎卫,当知这不是寻常绣花作诗的闺阁游戏。"她声音清亮,"从今日起,你们将接受严格训练,成为真正的战士。怕苦的,现在就可以离开。"
无人移动。
"好!"云舒满意地点头,"秋雯,示范一下。"
一向温顺的秋雯突然眼神一变,一个箭步上前,手中木剑如游龙般刺出,在空中划出凌厉的弧线。紧接着是一套行云流水般的剑法,看得众人目瞪口呆。
"秋雯的祖父是前朝武状元,家学渊源。"云舒解释道,"从今日起,由她担任凤翎卫统领,负责诸位训练。"
训练刚开始不久,李清瑶匆匆跑来:"殿下!边境急报!"
兵部送来的战报证实了云舒此前的警告——苍狼部左贤王率军攻打了三个边境村落,烧杀抢掠,死伤数百。而太子此前调离的守军,正是负责这些村落的防务。
"太子现在何处?"云舒沉声问道。
"正在太极殿向陛下解释呢。"李清瑶撇撇嘴,"听说他推说是兵部调度失误,把责任全推到林尚书身上了。"
云舒冷笑。太子这一手弃车保帅,倒是用得娴熟。
"清瑶,你父亲可有参与?"
"幸好没有。"李清瑶拍拍胸口,"那日殿下提醒后,父亲就称病躲开了边境防务会议。"
云舒点点头。李肃是个聪明人,知道什么时候该明哲保身。
"殿下,凤翎卫的训练..."秋雯过来请示。
"继续。"云舒转向场中挥汗如雨的女子们,"加倍训练量。我有预感,很快就要用上她们了。"
傍晚时分,一个意外的消息传来——禁军副统领程毅的幼子突发怪病,太医院束手无策。云舒立即想到了周时珍给她的那张解毒方子。
"备轿,本宫要去程府探病。"
李清瑶大惊:"殿下,禁军一向是太子党羽,您这是..."
"正因为是太子党羽,才更要去。"云舒眼中闪过一丝精光,"程毅此人性情耿直,只因受过先太子恩惠才效忠当今太子。若能争取过来..."
她没有说完,但李清瑶已经会意。
程府一片愁云惨雾。程毅见长公主亲临,既惊讶又警惕,但爱子心切,还是将云舒引至内室。床上的小男孩面色青紫,呼吸微弱,显然命在旦夕。
云舒只看了一眼,就确定这是中了"七星海棠"的毒——前世苍狼部常用这种毒对付敌对部落的首领。
"程大人,令郎是中毒,非病症。"云舒直言不讳,"本宫这里有张方子,或可一试。"
程毅将信将疑,但眼看爱子奄奄一息,只得死马当活马医。令人惊讶的是,服药不到一个时辰,小男孩的脸色就开始好转,到了半夜,竟然睁眼要水喝了。
"殿下大恩,程某没齿难忘!"铁骨铮铮的汉子当场跪地叩首,"从今往后,程某这条命就是殿下的!"
云舒扶起他:"程统领言重了。本宫只希望,若有一日朝堂生变,你能站在正义一方。"
程毅眼中精光一闪,显然明白了她的暗示:"殿下放心,禁军三万儿郎,只效忠真正为国为民之人。"
回宫路上,李清瑶忍不住问:"殿下怎知程小公子中的是什么毒?"
云舒望着轿外渐暗的天色:"猜的。"她没有说出真相——前世太子就是用这种毒除掉了禁军统领,换上自己的心腹。
刚入宫门,赵风就急匆匆赶来:"殿下,不好了!冬雪被高德忠的人带走了,说是发现她偷传宫闱密事!"
云舒心头一紧。冬雪知道太多长乐宫的内情,若被严刑逼供...
"派人盯着,但不要轻举妄动。"她沉声吩咐,"另外,加强凤翎卫的训练,随时准备应变。"
这一夜,长乐宫灯火通明。云舒站在窗前,望着高悬的明月。凤翎卫已经组建,禁军开始松动,接下来...
"殿下,您该休息了。"秋雯轻声劝道。
云舒摇摇头:"秋雯,若有一天,本宫要你拿起真刀真枪与人厮杀,你可会害怕?"
秋雯沉默片刻,坚定道:"奴婢的命是殿下救的,殿下指向哪里,奴婢就打向哪里。"
云舒欣慰地笑了。前世的悲剧,这一世绝不会重演。她望向东宫的方向,眼中燃起熊熊斗志。
棋局已布,只待收网。
第5章
春猎大典前夜,长乐宫内灯火通明。云舒站在铜镜前,由秋雯为她穿戴特制的软甲。这软甲轻薄如纱,却刀剑难入,是李清瑶从她父亲珍藏的南洋宝物中偷偷取来的。
"殿下,明日真要这么做吗?"秋雯系紧最后一个暗扣,声音发颤,"太危险了..."
云舒转身,轻拍她的手背:"放心,本宫自有分寸。"她走到案前,指着地图上标记的红点,"赵风会带隐麟卫埋伏在这片桦树林,一旦太子的人出现..."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她。李清瑶匆匆进来,脸色异常苍白:"殿下,冬雪...冬雪回来了。"
云舒手中的茶杯"啪"地掉在地上。那个失踪三天的宫女此刻站在门外,衣衫褴褛,满脸血污,左臂不自然地垂着,显然受过酷刑。
"奴婢...奴婢逃出来了..."冬雪刚开口就咳出一口血,"高德忠...他...他是苍狼部的暗桩..."
云舒立即命人关上宫门,亲自扶冬雪坐下:"慢慢说。"
冬雪断断续续地讲述:高德忠早年被苍狼部俘虏,成了可汗的暗桩。这些年来,他不仅协助太子下毒害皇帝,还策划了先皇后之死。明日春猎,太子将假借苍狼部刺客之手除掉云舒,然后嫁祸给边境守将。
"还有..."冬雪艰难地从怀中掏出一块染血的绢布,"这是...太子与苍狼部使者的密约...奴婢偷出来的..."
云舒展开绢布,上面详细记载了太子承诺割让边境五州,换取苍狼部支持他登基的内容。最令人震惊的是,密约末尾竟盖着太子印玺!
"秋雯,带冬雪下去疗伤。"云舒的声音异常冷静,"清瑶,去请赵风立刻过来。"
当赵风匆匆赶到时,云舒已经重新调整了计划。她将绢布小心收好,只留下一句:"明日按第二套方案行事。"
次日清晨,皇家猎场旌旗招展。皇帝因病未能出席,由太子代为主持。云舒一身火红骑装,在众多素色宫装中格外醒目。她身后跟着十名凤翎卫,清一色的玄色劲装,腰佩短剑,引得百官频频侧目。
"皇妹今日好生气派。"太子周承乾皮笑肉不笑地迎上来,"只是春猎乃男子之事,女子参与恐怕..."
"皇兄多虑了。"云舒微笑打断,"我大周开国时,平阳公主曾率娘子军助太祖打天下。女子习武,本是传统。"
太子被噎得无言以对,只得宣布狩猎开始。按照惯例,皇室成员需先行射猎,以示开场。太子挽弓搭箭,一箭射中百步外的鹿形靶,赢得满堂喝彩。
轮到云舒时,她却不急着射箭,而是突然转向观礼台:"今日春猎,本宫有一奇物欲献与父皇。"她从怀中取出那块染血的绢布,"此物关系社稷安危,请诸位大人一同过目。"
太子脸色骤变:"皇妹,狩猎场合不宜..."
云舒已经将绢布递给最近的兵部尚书林肃。老尚书只看了一眼,就惊呼出声:"这...这是..."
绢布在重臣间传阅,引起阵阵哗然。太子面如死灰,突然厉喝:"妖女惑众!来人,给我拿下!"
二十名东宫侍卫立即拔刀冲向云舒。千钧一发之际,赵风率领隐麟卫从林中杀出,与之战作一团。混乱中,一名黑衣人突然从观礼台跃下,手中淬毒的匕首直取云舒咽喉!
"殿下小心!"秋雯飞身扑来,同时腰间短剑出鞘。寒光闪过,刺客的匕首离云舒只有寸许时,持刀的手齐腕而断!黑衣人惨叫一声,还未反应过来,秋雯的剑尖已经抵住他的喉咙。
"说!谁派你来的?"
黑衣人狞笑一声,突然嘴角溢出黑血,倒地气绝——竟是咬破了口中毒囊。
"是苍狼部的死士。"云舒冷静地检查尸体,从他怀中摸出一块狼头令牌,"诸位大人请看,这就是太子的’诚意’。"
局势急转直下。太子歇斯底里地咆哮:"诬陷!这是诬陷!"但当他看到程毅率领禁军包围猎场时,终于瘫软在地。
三日后,太极殿上,皇帝强撑病体宣布:太子周承乾勾结外敌,即日起软禁东宫,非诏不得出。长公主云舒协理朝政,主管北方军务。
退朝后,云舒刚回到长乐宫,边境急报就接踵而至——苍狼部趁大周内乱,大举进犯,已连破两座边城!
"陛下急召殿下和诸位大人去武德殿议事!"
武德殿内,武将们争吵不休。主战派要求立即调集大军反击,主和派则主张割地求和。皇帝面色灰败地坐在上首,不时剧烈咳嗽。
"云舒,你有何见解?"皇帝突然点名。
云舒从容出列:"儿臣举荐一人,可解边患。"
"何人?"
"原镇北将军之女,秦红玉。"
殿内瞬间哗然。一位老将军直接拍案而起:"荒谬!女子岂能领军?"
云舒不慌不忙:"秦红玉自幼随父镇守边关,精通骑射,熟知苍狼部战法。其父殉国后,她独自率领残部坚守孤城三月,此等将才,满朝文武几人能及?"
"纸上谈兵!"老将军冷笑,"殿下若执意用她,老夫请与之比试,若她能胜,老夫绝不再言!"
皇帝看向云舒:"你以为如何?"
"准。"云舒只回了一个字。
校场上,五十岁的虎贲将军对阵三十出头的秦红玉。老将军使一杆长枪,威风凛凛;秦红玉则持双刀,静若处子。
三通鼓响,老将军率先发难,长枪如龙直取咽喉。秦红玉不闪不避,双刀交叉一架,竟将长枪生生格住!两人你来我往三十回合不分胜负。突然,秦红玉卖个破绽,诱老将军一枪刺空,随即双刀如剪,架在了对方脖子上。
"末将输了。"老将军倒也磊落,抱拳退下。
秦红玉跪在皇帝面前:"末将愿立军令状,不破苍狼,誓不还朝!"
皇帝终于点头:"准秦红玉暂代镇北将军,率五万精兵即日北上。"
当夜,云舒秘密召见秦红玉。这位女将军眉宇间英气逼人,举手投足尽是军人风范。
"秦将军,此去凶险,本宫有一策相赠。"云舒指着沙盘,"苍狼部骑兵来去如风,我军若固守城池,必陷被动。不如以骑制骑。"
秦红玉眼前一亮:"殿下是说..."
"组建轻骑兵,配备强弓劲弩,不守反攻。"云舒将一面小红旗插在苍狼部后方,"专袭其牧场,断其粮草。草原部落最怕这个。"
秦红玉惊讶地看着云舒:"殿下怎知苍狼部软肋?"
云舒笑而不答。前世在草原那半年,她亲眼目睹左贤王如何用这招逼右谷蠡王臣服。
"还有一事。"云舒取出一枚玉佩,"若遇一个叫阿尔斯楞的千夫长,出示此物,可保性命。"
秦红玉郑重接过,藏入怀中:"末将必不负殿下所托。"
送走秦红玉,云舒站在殿前仰望星空。北方的战事只是开始,真正的硬仗还在朝堂之上。太子虽被软禁,但其党羽仍在。而父皇的病情...
"殿下,程统领求见。"秋雯轻声禀报。
程毅带来了一个意外的消息:高德忠昨夜暴毙,死前留下血书,承认毒害先皇后和皇帝,却只字未提太子。
"他在保护太子。"云舒冷笑,"查查他最近见过什么人。"
程毅领命而去。云舒知道,这场博弈还远未结束。太子的势力盘根错节,而她现在只是撕开了一个口子。
"秋雯,传令凤翎卫,明日开始加倍训练。"云舒抚摸着腰间的短剑,"很快,我们就需要真刀真枪地上阵了。"
月光如水,洒在长乐宫的飞檐上。云舒想起前世临死前看到的最后一幕——太子冷漠的面容和草原上如血的残阳。
这一世,她要让所有仇敌,都尝尝被命运反噬的滋味。
第6章
捷报传入京城那日,整个皇城沸腾了。秦红玉率轻骑兵深入草原,火烧苍狼部粮草大营,歼敌三千,迫使苍狼部大军后撤百里。这是十年来大周对苍狼部的第一场大胜。
"殿下!秦将军派人送来了这个!"李清瑶捧着一个檀木盒子兴冲冲跑进长乐宫,脸颊因兴奋而泛红。
云舒打开盒子,里面是一面绣着苍狼部图腾的战旗,上面还有干涸的血迹。旗杆上刻着几个字:"献给我最敬爱的殿下"。
"挂起来。"云舒嘴角微扬,"就挂在正殿最显眼的位置。"
秋雯接过战旗,犹豫道:"殿下,会不会太招摇了?毕竟太子那边..."
"就是要招摇。"云舒站起身,走到窗前。从这里可以望见东宫的一角,那个曾经不可一世的太子,如今被软禁在那里。"让所有人都知道,没有太子的朝廷,反而打了胜仗。"
话音刚落,赵风匆匆进来:"殿下,兵部刚送来军需调拨文书,被户部卡住了。"
云舒眉头一皱:"怎么回事?"
"户部侍郎刘培安说,前线军需须经太子批阅。可太子现在..."
"好一个须经太子批阅!"云舒冷笑,"刘培安是太子的连襟吧?传我令,即刻免去刘培安户部侍郎之职,改任..."她略一思索,"改任李清瑶的父亲李肃暂代。"
李清瑶瞪大眼睛:"殿下,这..."
"非常时期,当用非常手段。"云舒拍拍她的手,"告诉你父亲,好好干,本宫不会亏待忠心之人。"
赵风领命而去后,云舒转向秋雯:"去准备一下,本宫要去文渊阁查阅历年奏章。"
文渊阁是大周存放朝廷文书的重地,平时有重兵把守。如今云舒协理朝政,自然有了查阅权限。但她此行并非为了公务,而是想查证一个可怕的猜测——父皇与苍狼部的关系,或许比想象中更复杂。
文渊阁内光线昏暗,墨香与霉味混杂。云舒命人取来永和八年至十年的奏章副本,那是母后去世前后的年份。
"殿下要找什么?"秋雯小声问道,"奴婢帮您一起找。"
"找真相。"云舒翻开一本又一本泛黄的奏章,指尖沾满了灰尘。
三个时辰后,当秋雯已经腰酸背痛时,云舒突然在一本边关军报中发现了异常——每年冬季,皇帝都会秘密批准一批粮草"赈济"苍狼部,名义是"安抚边民",实则是送给苍狼部贵族的礼物。而经办人,赫然是高德忠!
"难怪苍狼部日益壮大..."云舒喃喃自语,"原来父皇一直在养虎为患..."
更令人心惊的是,母后去世前三个月,曾上奏反对这种资敌行为,言辞激烈。而就在奏章递上的第七天,母后突然"病逝"。
云舒的手微微发抖。前世她到死都不知道,母后的死或许不是太子一人所为...
"殿下!"李清瑶突然气喘吁吁地闯进来,"我父亲查到..."她看到秋雯,欲言又止。
云舒示意秋雯守在门外,李清瑶立即压低声音:"父亲查阅了当年太医院的记录,先皇后去世前确实有中毒症状,而下令停止调查的...是陛下本人!"
虽然已有猜测,但真相被证实的刹那,云舒还是如遭雷击。她一直以为父皇只是懦弱糊涂,被太子蒙蔽,却不想...
"殿下?您脸色很差..."
云舒强自镇定:"可有实证?"
"有。"李清瑶从袖中取出一页残破的医案,"这是当年负责诊治的太医私下记录的,被父亲从故纸堆里找到。上面明确写着’疑似百日散中毒’,而开这味药的...是高德忠奉陛下口谕送来的安神汤。"
云舒闭上眼,前世记忆如潮水般涌来。母后临终前紧紧抓着她的手,似乎想说什么,却终究没能说出口。原来,母后早就知道...
"殿下,现在我们怎么办?"李清瑶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
云舒睁开眼,眼中已是一片清明:"按原计划行事。明日是母后忌辰,本宫要去皇陵祭拜,你随我同去。"
次日清晨,云舒一身素缟,正准备出宫,皇帝却突然传召。
乾清宫内药味浓重,皇帝靠在龙榻上,脸色蜡黄。不过半月不见,他仿佛又老了十岁。
"云舒啊,听说秦红玉打了胜仗?"皇帝声音虚弱。
"托父皇洪福,苍狼部已退兵三百里。"云舒垂首应答,眼角余光却在打量这个曾经敬畏的父亲。如今看来,他不过是个害死发妻、养虎为患的昏君。
"好,很好。"皇帝咳嗽几声,"朕思虑再三,决定恢复你皇兄太子之位。"
云舒猛地抬头:"父皇!"
"朕知道你不满。"皇帝摆摆手,"但他毕竟是朕唯一的儿子,大周的江山,终究要有人继承。"
唯一的儿子?云舒心头一震。难道父皇不知道...
"父皇,儿臣斗胆问一句,您可还记得今日是什么日子?"
皇帝一愣:"什么日子?"
"母后忌辰。"云舒声音平静得可怕,"二十年前的今天,母后薨逝。"
皇帝眼中闪过一丝慌乱,随即掩饰道:"自然记得。朕已命太常寺准备祭典..."
"不必了。"云舒冷冷打断,"儿臣自会去皇陵祭拜。"她转身欲走,又停下脚步,"对了父皇,您可知母后临终前最后一句话是什么?"
皇帝脸色微变:"朕...当时不在场..."
"她说,’告诉陛下,妾身不怪他’。"云舒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开,留下皇帝一脸惨白地僵在榻上。
这句话当然是假的。母后根本没能留下遗言。但云舒就是要让这个负心人余生都活在愧疚中——如果他还知道愧疚的话。
皇陵松柏森森,庄严肃穆。云舒跪在母后陵前,焚香祭拜。前世她懦弱无能,连母后冤屈都不敢申诉;这一世,她定要所有害过母后的人血债血偿。
"殿下..."李清瑶轻声提醒,"时辰不早了。"
云舒刚起身,一名侍卫匆匆跑来:"殿下,陛下急召您回宫!苍狼部派来了使者,说要和谈!"
回宫路上,云舒的马车突然被拦下。一名衣衫褴褛的老妇跪在道中,高举一封血书:"民女有先皇后冤情上告!"
侍卫正要驱赶,云舒却命人将老妇带到车前。老妇颤抖着递上血书:"民女曾是先皇后贴身嬷嬷,皇后临终前写下这封信,嘱民女有朝一日交给公主殿下..."
云舒展开血书,上面是母后熟悉的笔迹,只有寥寥数语:"吾儿云舒,若见此信,切记三点:一、勿饮陛下所赐安神汤;二、提防高德忠;三、你实为..."
最后几个字被血迹模糊,无法辨认。
云舒心头狂跳:"嬷嬷,母后还说了什么?"
老嬷嬷老泪纵横:"皇后说...说殿下并非..."
一支冷箭突然从林中射出,正中老嬷嬷咽喉!云舒还未来得及反应,第二支箭已朝她面门飞来!
千钧一发之际,秋雯纵身扑来,用身体挡住了这一箭。箭矢深深扎入她的肩膀,鲜血瞬间染红了衣袍。
"有刺客!保护殿下!"
侍卫们立即组成人墙,将云舒护在中间。赵风带人冲入林中,却只找到一张丢弃的弓,刺客早已逃之夭夭。
"秋雯!"云舒抱住摇摇欲坠的侍女,发现箭伤处流出的血竟是黑色的——箭上有毒!
回到长乐宫,太医们束手无策。秋雯中的是罕见的"七步倒",无药可解。云舒跪在秋雯床前,握着她的手,泪水模糊了视线。
"殿下...别哭..."秋雯气若游丝,"奴婢...不后悔..."
"别说话,保存体力。"云舒抹去眼泪,突然想起什么,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瓷瓶,"这是周时珍配的解毒丹,或许有用。"
药丸喂下后,秋雯的呼吸平稳了些,但仍昏迷不醒。周时珍查看后摇头:"只能暂缓毒性,要解毒还需’七星海棠’的根茎..."
云舒立即想起程毅之子中的毒:"就是上次救程小公子的那种解药?"
"正是。但七星海棠生长在苍狼部圣地,极难获取..."
云舒沉思片刻,突然有了主意:"赵风,立即飞鸽传书给秦红玉,让她无论如何找到那个叫阿尔斯楞的千夫长,就说...就说’草原上的小云雀’需要他的帮助。"
赵风领命而去。云舒转向昏迷的秋雯,轻声呢喃:"坚持住,我一定会救你..."
次日清晨,云舒强打精神上朝。朝堂上,苍狼部使者傲慢地提出和谈条件:大周需割让边境三州,赔偿黄金十万两,并...恢复太子监国之职。
"若大周应允,我部立即退兵,并送上’七星海棠’的解药。"
最后这句话明显是冲着云舒来的。朝臣们议论纷纷,不少太子党羽已经蠢蠢欲动,准备附议。
云舒冷笑一声:"使者好大的口气。秦将军刚刚又下一城,歼敌五千,你们哪来的底气提条件?"
使者不慌不忙:"因为我部可汗亲率十万大军已抵边境,而大周皇帝陛下..."他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龙椅上面色灰败的皇帝,"似乎龙体欠安啊。"
云舒心头一震。这使者分明是在暗示什么...
果然,皇帝虚弱地开口:"众爱卿...朕思虑再三,以为和谈...未尝不可..."
"父皇!"云舒厉声打断,"苍狼部已是强弩之末,此时和谈,无异于纵虎归山!"
"云舒!"皇帝突然提高声音,"朕意已决!即日起,恢复太子监国之职,负责与苍狼部和谈事宜!"
满朝哗然。云舒如坠冰窟。她终于明白了——父皇与苍狼部之间,早有不可告人的秘密。而太子,不过是其中的一环。
退朝后,云舒独自站在长乐宫最高处,眺望整个皇城。夕阳如血,给宫殿镀上一层猩红。前世她死时,草原上的夕阳也是这般颜色。
"殿下..."李清瑶轻轻走来,"程统领求见,说有要事相商。"
云舒没有回头:"让他去密室等我。"她深吸一口气,声音冷得像冰,"传令隐麟卫和凤翎卫,今夜子时,全员待命。"
"殿下是要..."
"既然父皇执意要纵虎归山..."云舒转身,眼中闪烁着决绝的光芒,"那本宫只好...先发制人了。"
第7章
子时的更鼓刚过,皇城陷入一片寂静。长乐宫内,云舒一身戎装,腰间佩剑,再无半点公主的娇弱。铜镜中映出的是一张冷峻坚毅的脸,眉宇间杀气凛然。
"殿下,一切准备就绪。"赵风单膝跪地,声音压得极低,"程毅已控制玄武门,隐麟卫把守了六部衙门,凤翎卫按照您的吩咐,分三路保护各位大臣家眷。"
云舒微微颔首:"东宫那边?"
"按计划,由末将亲自带队围剿。"赵风犹豫了一下,"只是...殿下真要亲自去乾清宫吗?那里戒备最严..."
"正因戒备最严,才必须本宫亲往。"云舒从案上取过一封密信,"程毅的密报,太子今晚秘密调了三百死士入宫,就埋伏在乾清宫周围。"
李清瑶匆匆进来,脸色发白:"殿下,不好了!太傅带着几位老臣突然进宫,说是要劝陛下收回成命!"
云舒瞳孔骤缩——这不在计划之内!太傅一行人此刻进宫,无异于自投罗网。太子若狗急跳墙...
"赵风,改变计划。你带隐麟卫立即赶往乾清宫,务必保护太傅安全。"云舒快速系紧披风,"本宫亲自去东宫。"
"殿下!"秋雯挣扎着从病榻上坐起,她毒性未清,本该卧床静养,"太危险了!"
云舒已大步走向门口:"李清瑶留下照顾秋雯。传令凤翎卫,若见红色信号火箭,立即放火烧仓,制造混乱。"
夜风凛冽,云舒带着二十名精锐凤翎卫,借着夜色掩护向东宫疾行。沿途遇到的巡逻侍卫,都被提前打点过,纷纷低头让路。政变如此顺利,反而让云舒心生不安——太子绝非坐以待毙之人。
果然,距东宫还有百步时,前方突然火光冲天!
"走水了!东宫走水了!"宫人们惊慌失措的喊叫声划破夜空。
熊熊烈火中,隐约可见有人影在厮杀。云舒心头一紧,加快脚步。刚冲到东宫门前,一支冷箭突然从暗处射来,擦着她的脸颊飞过,在颈侧留下一道血痕。
"保护殿下!"
凤翎卫立即组成人墙,将云舒护在中央。混乱中,一个熟悉的身影从火光中冲出——太子周承乾,一身戎装,手持染血长剑,身后跟着十几名死士。
"周云舒!"太子面目狰狞,"本宫早该亲手宰了你!"
云舒冷静地拔出佩剑:"皇兄,大势已去,投降吧。"
"哈哈哈!"太子狂笑,"你以为控制皇城就赢了?告诉你,苍狼部大军已经突破潼关,不日就将兵临城下!到时候,看你这叛贼如何自处!"
云舒心头一震,但面上不露分毫:"原来皇兄不仅通敌,还引狼入室。真是大周的’好太子’啊。"
太子怒喝一声,挥剑冲来。云舒举剑相迎,两柄利刃在空中相撞,火花四溅。太子的剑法狠辣凌厉,招招致命;云舒则以守为攻,稳扎稳打。二十回合不分胜负。
"不可能!"太子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你何时学的剑法?"
云舒不答。前世在草原那半年,为讨好可汗,她日夜苦练骑射剑术。那段屈辱岁月,如今却成了保命的本事。
正当两人僵持不下,东宫突然传来一声巨响——主梁倒塌,火势更猛。太子趁机虚晃一剑,转身就往侧门逃去。
"追!"云舒刚要下令,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喊声从火场中传来。
"救命啊!救救我们!"
云舒循声望去,只见东宫偏殿窗口,几个妇人孩童正拼命呼救——是太子的侧妃和子女!
"殿下,太子要逃了!"凤翎卫焦急道。
云舒咬牙看了看太子逃窜的方向,又看了看火海中挣扎的人影,最终下定决心:"分兵两路,一队随我救人,一队去追太子!记住,要活口!"
半刻钟后,云舒带着满身烟灰从火场冲出,怀里抱着太子年仅五岁的幼子,身后凤翎卫搀扶着惊魂未定的侧妃们。刚脱离险境,赵风就匆匆赶来:"殿下!乾清宫出事了!陛下...陛下快不行了!"
乾清宫外一片混乱。程毅率领的禁军与太子死士激战正酣,地上横七竖八躺着尸体。太傅和几位老臣被护在廊柱后,个个面色惨白。
"陛下呢?"云舒急问。
"在里面..."太傅颤巍巍地指着内殿,"陛下突然吐血不止,传话说要见您..."
云舒顾不上多言,大步闯入内殿。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皇帝躺在龙榻上,面色灰败如纸,嘴角不断溢出鲜血。周时珍正在施针,但显然回天乏术。
"父皇!"云舒跪到榻前。
皇帝艰难地睁开眼:"云...舒...你...来了..."
"父皇别说话,保存体力..."云舒握住皇帝冰冷的手,心中百味杂陈。这个曾经让她敬畏的父亲,如今只是个垂死的老人。
"朕...对不起你...对不起你母后..."皇帝突然剧烈咳嗽起来,一口黑血喷在锦被上,"那毒...确实是朕...默许的..."
虽然早有猜测,但亲耳听到皇帝承认,云舒还是如遭雷击:"为什么...母后那么爱您..."
"她...知道了朕与苍狼部的秘密..."皇帝眼中流下浑浊的泪水,"先帝...不是病逝...是朕...与苍狼部可汗合谋..."
云舒浑身发抖。她早该想到的。父皇当年只是三皇子,若非苍狼部突然进逼,导致太子和二哥接连战死,皇位根本轮不到他。
"这些年...朕日日噩梦..."皇帝艰难地从枕下摸出一卷黄绢,"这是...罪己诏...朕...悔啊..."
云舒展开黄绢,上面是皇帝亲笔所书的罪状:弑父杀兄,害死发妻,养寇自重...最后竟是传位诏书,明确表示因太子通敌叛国,废其储位,传位于长公主周云舒!
"父皇..."云舒声音哽咽,"您既知错,为何还要恢复太子之位?"
"他...毕竟是朕唯一的..."皇帝突然瞪大眼睛,死死抓住云舒的手,"不对...云舒...你...你不是朕的..."
话未说完,皇帝的手突然垂下,眼中光芒消散。这个充满罪恶与悔恨的帝王,终究没能说完最后的话。
"陛下驾崩了!"周时珍高声宣布,随即跪地痛哭。
云舒呆立榻前,手中罪己诏重若千钧。皇帝临终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她不是他的...什么?
殿外突然传来一阵欢呼:"抓到太子了!"
云舒强忍悲痛,整理衣冠走出内殿。程毅押着五花大绑的太子跪在殿前,群臣已经聚集,个个面色凝重。
"先帝遗诏在此!"云舒高举黄绢,声音铿锵,"太子周承乾通敌叛国,即日起废为庶人,交由大理寺严审!"
太子疯狂挣扎:"假的!那诏书是假的!妖女惑众!"
太傅上前仔细查验诏书,突然老泪纵横:"确是先帝笔迹,加盖玉玺...老臣...谨遵遗诏!"
一众老臣纷纷跪拜。就在此时,一名传令兵跌跌撞撞冲进来:"报!苍狼部大军突破潼关,秦将军重伤败退,敌军距京城已不足百里!"
朝臣瞬间哗然。太子仰天大笑:"哈哈哈!周云舒,你就算拿到传位诏书又如何?苍狼部铁骑一到,你们全都得死!"
云舒冷冷扫视众人,从太傅到六部尚书,从禁军统领到各部侍郎,每一张脸上都写满了恐惧与彷徨。她知道,此刻若表现出丝毫软弱,刚刚稳定的局面将瞬间崩塌。
"传本宫令!"云舒声音清亮,掷地有声,"全城戒严,备战守城!程毅负责城防,赵风率隐麟卫保护朝臣家眷,李清瑶统筹粮草调配,秋雯..."她顿了顿,"秋雯负责联络凤翎卫,随时待命!"
一道道命令如行云流水,群臣渐渐安定下来。云舒最后看向满脸怨毒的太子,一字一顿道:"至于这个叛国逆贼,暂时关押天牢,待退敌后再行发落!"
"周云舒!你不得好死!"太子被拖走时仍在嘶吼,"你以为赢了?告诉你,这宫里想让你死的人多的是!你永远不知道谁在暗处盯着你!"
云舒不为所动。她转身望向北方,那里,苍狼部的大军正滚滚而来。前世她死在苍狼部箭下,这一世,她要让这些草原狼崽子尝尝大周铁骑的厉害!
"诸位大人,"云舒环视群臣,声音坚定,"国难当头,本宫暂摄朝政。待退敌之后,再行商议继位大典。"
太傅率先跪拜:"老臣谨遵殿下号令!"
紧接着,满朝文武纷纷跪倒,山呼:"谨遵殿下号令!"
这一刻,云舒知道,她离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只有一步之遥了。而这一步,必须用苍狼部的鲜血来铺就。
第8章
黎明前的京城笼罩在压抑的寂静中。云舒站在城楼上,寒风吹动她的战袍,远处地平线上,一条黑线正在缓缓蠕动——那是苍狼部的前锋骑兵。
"报!敌军先锋距城二十里!"
"报!西门护城河发现敌踪!"
传令兵接踵而至,带来一个比一个紧急的军情。云舒握紧腰间的剑柄,指节发白。前世她死在苍狼部箭下,这一世,她要让这些草原狼血债血偿!
"殿下,您该回宫了。"程毅单膝跪地,"城墙危险,交给末将吧。"
云舒摇头:"本宫哪儿也不去。"她转向身旁的李清瑶,"百姓都安置好了吗?"
"按殿下吩咐,老弱妇孺已撤入内城,青壮年男子编入民夫队,协助守城。"李清瑶快速汇报,"粮仓和武库都加派了双倍守卫,太医署在四门设了救护点。"
云舒满意地点头。前世苍狼部攻破京城时,烧杀抢掠三日,死伤无数。这一世,她绝不会让悲剧重演。
"殿下!"赵风气喘吁吁地跑上城楼,"秦将军派人送来密信!"
云舒展开染血的绢布,上面只有寥寥数字:"粮道已断,三日可期。"她心头一松——秦红玉成功了!按照计划,这位女将军应该已经绕到敌后,切断了苍狼部的粮草补给。
"传令下去,死守三日,援军必至!"
话音刚落,一阵箭雨突然从城下射来!云舒本能地侧身,一支狼牙箭擦着她的脸颊飞过,在城砖上迸出火星。
"敌袭!准备迎战!"
守军顿时忙碌起来。滚木礌石被推上垛口,弓弩手就位,铁锅里的热油开始沸腾。云舒没有退回安全处,反而站到了最显眼的位置,从亲卫手中接过一把紫杉长弓。
"殿下!"程毅惊呼。
云舒充耳不闻,挽弓搭箭,瞄准了敌军阵中那个挥舞战旗的先锋官。弓弦震动,箭如流星,三百步外,那名彪悍的草原勇士应声落马!
"长公主神射!"守军爆发出震天欢呼,士气大振。
苍狼部的进攻如潮水般涌来。云舒沉着指挥,一次次打退敌军攻势。箭矢用完了,就拆房梁当滚木;热油泼尽了,就烧开水往下浇。到了第二日午后,城墙下已堆满敌尸,但守军也伤亡惨重。
"殿下,东门告急!"一个满脸是血的校尉跑来求援。
云舒立即带亲卫赶往东门。这里的情况比想象的更糟——苍狼部不知从哪弄来攻城锤,正在猛撞城门,门闩已经出现裂痕。
"倒金汁!"云舒厉声下令。
守军将早已准备好的滚烫粪汁倾泻而下,城下顿时响起凄厉惨叫。攻城锤停了,但很快又有一队敌兵冒死上前,继续撞击。
"殿下,城门撑不了多久了!"程毅急道。
云舒咬牙:"准备巷战!传令凤翎卫,保护太庙和文渊阁!"那是大周的宗庙和典籍所在,绝不能有失。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敌军后方突然骚动起来!远处山坡上,一面红色战旗迎风招展——是秦红玉的旗号!更令人惊喜的是,苍狼部大营方向升起了滚滚浓烟,显然是粮草被烧了。
"援军到了!开城门,全军出击!"云舒拔剑高呼。
憋屈了两天的守军如猛虎出闸,呐喊着冲杀出去。苍狼部腹背受敌,阵脚大乱,很快溃不成军。夕阳西下时,战场上只剩下丢盔弃甲的敌兵和欢庆胜利的大周将士。
"殿下!"满身是血的秦红玉被搀扶着来到云舒面前,"末将...幸不辱命!"
云舒亲自扶住这位重伤的女将军:"大周有你这样的将才,实乃天幸!"她转向众将士,"今日之功,秦将军当居首位!"
三日后,苍狼部残兵退过潼关,京城危机解除。云舒在太和殿召集众臣,商议善后事宜。
"国不可一日无君。"太傅颤巍巍出列,"按先帝遗诏,当奉长公主继位。然..."他欲言又止。
"太傅但说无妨。"云舒端坐龙椅之侧,神色平静。
"老臣斗胆,女主临朝,自古少有。恐非社稷之福啊!"太傅跪地叩首,"不若从宗室中择一贤明男子过继..."
"太傅此言差矣!"李清瑶之父李肃立即反驳,"长公主临危受命,退敌安邦,有目共睹。且先帝遗诏在此,岂可违背?"
朝堂上顿时分成两派,争论不休。云舒冷眼旁观,直到声音渐歇,才缓缓起身。
"诸位可还记得平阳公主?"她声音不大,却字字铿锵,"当年太祖起兵,平阳公主组建娘子军,连下七城,为太祖奠定基业。女子为何不能为帝?"
太傅硬着头皮道:"祖宗礼法,男主外女主内,此乃天道..."
"何为天道?"云舒打断他,"苍狼部犯边时,是本宫站在城头;太子通敌时,是本宫揭发阴谋;先帝驾崩时,是本宫稳定朝局。"她环视群臣,"若只因本宫是女子,就要将江山交给不知所谓的宗室男子,这才是违背天道!"
殿中鸦雀无声。云舒继续道:"本宫不才,愿效仿上古贤君,以能治国,而非以性别论英雄。今日在此立誓,若登基为帝,必使老有所终,壮有所用,幼有所长,鳏寡孤独废疾者皆有所养!"
这番话说得掷地有声,不少大臣已经动容。李肃率先跪拜:"臣愿拥戴长公主为帝!"
紧接着,程毅、赵风等武将纷纷跪倒。就连原本反对的几位文官,也在犹豫后俯首称臣。最终,连太傅也不得不低头:"老臣...谨遵殿下旨意。"
登基大典定在三日后举行。这期间,云舒忙得脚不沾地:抚恤阵亡将士,安置流民,修复城墙,还要提防太子余党反扑。每晚回到寝宫,她都累得几乎睁不开眼,但想到前世惨死,又咬牙坚持下来。
大典前夜,秋雯伤愈归来,主仆二人相拥而泣。
"奴婢没用,没能保护殿下..."秋雯哽咽道。
云舒轻抚她的背:"傻丫头,若非你挡下那支毒箭,本宫早已..."她没有说下去,转而问道,"找到解药了?"
秋雯点头:"是秦将军抓的那个苍狼部千夫长给的。那人叫阿尔斯楞,说是...认识殿下。"
云舒一怔。阿尔斯楞,前世在草原上唯一对她友善的人,曾偷偷教她骑射,还帮她传递过家书。没想到这一世,竟以这种方式重逢。
"他人在何处?"
"关在天牢。秦将军说此人身份特殊,要等殿下发落。"
云舒若有所思。阿尔斯楞是苍狼部左贤王的心腹,知道不少内幕,或许能问出太子与苍狼部勾结的更多细节...
正思索间,赵风匆匆求见:"殿下,隐麟卫在太子府密室发现了这个!"他呈上一个铁盒。
盒中是一叠密信和一张地图。密信证实太子不仅勾结苍狼部,还参与毒害先皇后;而那张地图更令人心惊——上面标注了一条从城外直通皇宫的密道!
"立即派重兵把守密道出口!"云舒当机立断,"大典在即,绝不能让太子余党有机可乘!"
然而,百密终有一疏。
登基大典当日,天朗气清。云舒身着十二章纹衮服,头戴垂珠冕旒,在百官簇拥下走向太和殿。就在她即将踏上玉阶时,异变陡生!
一名礼官突然从袖中抽出匕首,直刺云舒心口!千钧一发之际,秋雯飞身挡在前面,匕首深深扎入她的肩膀。几乎同时,又有三名刺客从不同方向扑来!
"护驾!"
凤翎卫立即组成人墙,与刺客战作一团。混乱中,一支冷箭从殿顶射下,直取云舒咽喉!赵风纵身一跃,用身体挡住了这致命一箭,当场倒地不起。
"赵风!"云舒惊呼,想要上前,却被程毅死死拦住。
"陛下小心!还有埋伏!"
果然,又有十几名伪装成侍卫的刺客从四面八方杀来。太和殿前顿时刀光剑影,鲜血飞溅。危急关头,一队玄甲骑兵突然冲入广场,为首的正是秦红玉!
"末将救驾来迟!"她手持长枪,一枪挑飞两名刺客。
原来秦红玉早就奉命暗中戒备,发现异常立即赶来。有了这支生力军,刺客很快被剿灭干净。经查,这些人都是太子死忠,意图破坏大典。
云舒不顾劝阻,亲自查看赵风伤势。箭矢离心脏只差寸许,太医正在全力救治。
"陛下,大典..."礼部尚书小心翼翼地问。
"继续。"云舒站起身,抹去脸上溅到的血迹,声音坚定,"区区刺客,岂能阻挡天命!"
在鲜血与肃杀中,登基大典继续进行。当十二冕旒加身,玉玺在手的那一刻,云舒望向跪拜的群臣,心中百感交集。前世惨死的长公主,今生竟成了九五之尊。但这只是开始,真正的挑战还在前方。
"朕今日改元’昭元’,大赦天下。"新登基的女帝声音清越,"唯叛国通敌者不赦!即日起,革除太子周承乾一切封号,三日后午门问斩!"
退朝后,云舒立即前往探望赵风和秋雯。所幸两人伤势虽重,但无性命之忧。接着她又去天牢提审阿尔斯楞,得知了一个惊人消息——苍狼部可汗已死,左贤王正在清洗反对派,准备自立为汗。
"左贤王比可汗更危险。"阿尔斯楞用生硬的汉语警告,"他发誓要踏平中原,为死去的族人报仇。"
回到寝宫已是深夜。云舒独自站在窗前,望着满天星斗。明日早朝,她将面临更多挑战:保守派对新政的抵制,边境的威胁,朝中潜伏的太子余党...
但此刻,她只想享受这片刻的宁静。重生以来,第一次,命运真正掌握在自己手中。
"母后,您看到了吗?"云舒轻声呢喃,"女儿做到了..."
一阵微风拂过,檐角铜铃轻响,恍若回应。
第9章
昭元元年的第一场朝会,太极殿内空旷得诡异。六部官员竟有大半称病告假,留下的多是些四五品的小官,战战兢兢地站在殿尾。云舒端坐在龙椅上,指尖轻敲扶手,清脆的声响在大殿内回荡。
"陛下。"程毅出列奏报,"今日应到朝官一百二十八人,实到四十一人。据查,告假者中确有染疾者不足十人,其余..."
"朕知道了。"云舒的声音平静得可怕。她扫视殿中,太傅称"病"了,礼部尚书"摔伤"了,连一向支持她的李肃也"突发风疾"。这是给新帝的下马威啊。
"陛下,是否要派太医去各位大人家中...探视?"李清瑶如今已任中书舍人,是殿中为数不多的女官之一。
云舒突然笑了:"不必。既然诸位爱卿身体欠安,朕体恤臣子,准他们休养三月。"她转向身旁的掌印太监,"拟旨,六部主事以上官员告假者,一律停俸留职,所遗缺额..."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殿中那些年轻面孔:"由各衙门次官递补。若无合适人选,准许女子应考入职。"
殿中一片哗然。这道旨意等于直接打破了千百年来"女子不得为官"的规矩!
"陛下!"一位御史硬着头皮出列,"祖宗之法不可违啊!女子入仕,有违阴阳之道..."
"哦?"云舒挑眉,"那依爱卿之见,六部停摆三月,这江山还治不治了?"
御史语塞。云舒不等他回答,继续道:"朕记得,永和十二年大疫,太医院半数太医病倒,是先皇后提议征用民间女医入宫应急,才控制住疫情。当时怎么没人说’有违阴阳’?"
她站起身,一步步走下玉阶:"非常之时,当用非常之法。传朕旨意,即日起开设女子科举,与男子科举并行,取才唯能,不论性别!"
退朝后,云舒刚回到紫宸殿,秋雯就匆匆进来:"陛下,太傅带着几位老臣在宫门外跪谏,说陛下若不收回女子科举的成命,他们就长跪不起!"
云舒冷笑:"让他们跪着吧。"她转向案上堆积如山的奏折,"把这些都搬出去,就说朕体恤老臣,怕他们跪着无聊,送些奏折给他们批阅。"
秋雯瞪大眼睛:"这..."
"去吧。"云舒揉揉太阳穴,"另外,让李清瑶来见朕。"
李清瑶很快到来,手里捧着一份密报:"陛下,秦将军派人送来的。"她压低声音,"已经收复了两座被割让的边城,在城主府搜出了这个..."
云舒展开密报,里面是一份盖有太子印玺的密约,白纸黑字写着将边境五州割让给苍狼部。她指尖微微发抖——前世她到死都不知道,太子竟然卖国至此!
"清瑶,你父亲今日是真病还是装病?"
李清瑶咬了咬唇:"家父...今早确实头晕目眩..."
"去告诉他,朕给他个将功补过的机会。"云舒将密约递给她,"明日早朝,朕要看到他与太傅当庭对质。"
次日清晨,情况比云舒预想的更糟。太傅不仅没被密约震慑,反而变本加厉,带着十几位老臣在殿前痛哭流涕,声称若开女子科举,他们就撞柱死谏!
"陛下!"太傅白发苍苍的头重重磕在金砖上,"老臣受先帝托孤之重,宁可死,也不能看您败坏祖宗法度啊!"
云舒眯起眼。这老狐狸,分明是算准了新帝登基不久,不敢背负逼死老臣的骂名。
"太傅言重了。"她放缓语气,"朕只是试行女子科举,并非废除男子科举。况且..."她从袖中取出一封泛黄的信笺,"这是先皇后临终前写给朕的信,上面明确提到希望有朝一日女子也能读书入仕。太傅是要违逆先皇后遗愿吗?"
太傅愣住了。先皇后贤名在外,当年赈灾抗疫,深得民心。用她的名义推行新政,确实难以反驳。
李肃适时出列:"陛下,臣以为可先在京城试行,取才三五人,观其成效再定是否推广。"
这是个折中的建议。云舒知道不能操之过急,顺势点头:"准奏。着礼部即日拟定女子科举章程,首批取女进士五人,入翰林院学习。"
太傅还想再争,殿外突然传来八百里加急的军报声。传令兵满身尘土冲进大殿:"报!秦将军收复边境五州,歼敌万余!苍狼部残兵已退至阴山以北!"
满殿哗然。云舒趁机拿出那份割地密约:"诸位爱卿请看,这就是太子与苍狼部的交易!若非秦将军奋勇杀敌,我大周山河已缺一角!"
铁证如山,太傅等人再无言以对。云舒乘胜追击:"即日起,追查所有太子党羽,凡参与割地卖国者,严惩不贷!"
朝会在一片震撼中结束。云舒刚回到后宫,秋雯又带来消息:太傅回去后就"病重"了,而李肃则带着一群官员开始积极筹备女子科举。
"陛下,还有一事。"秋雯犹豫道,"几位宗室亲王递了联名折子,说是...说是请陛下考虑立皇夫之事。"
云舒正在喝茶,闻言差点呛到:"朕登基才几天,他们就惦记这个了?"
"奴婢看了名单。"秋雯递上奏折,"这几个亲王,都是当初支持太子的..."
云舒眼神一冷。果然,立皇夫是假,想通过联姻插手朝政是真。她翻开奏折,突然注意到一个细节——这几个亲王的封地,恰好都在东南沿海。
"秋雯,去把苍狼部俘虏阿尔斯楞的供词拿来。"
对照供词和奏折,云舒发现了可怕的联系:这几个亲王封地近期都有"商队"频繁往来苍狼部控制的高丽!名义上是贸易,实则...
"传程毅和赵风即刻入宫!"
深夜密议后,程毅带着精兵秘密南下,而赵风则负责监视京中与亲王来往密切的官员。云舒知道,这场博弈才刚刚开始。
三日后,女子科举的章程拟定完毕,云舒亲自圈定了考题。消息一出,京城轰动。不少官宦世家的小姐跃跃欲试,连市井女子也纷纷寻师求学。
"陛下,您真要取女子为官?"秋雯一边为云舒梳发,一边好奇地问。
"怎么,连你也怀疑?"云舒笑问。
秋雯连忙摇头:"奴婢只是担心...陛下若立了女官,自己的终身大事..."
云舒望着铜镜中的自己。二十四岁,在这个时代已是"老姑娘"。寻常女子在这个年纪,早就相夫教子了。可她...
"秋雯,朕问你,是先有国,还是先有家?"
秋雯怔住了:"这..."
"朕既为一国之君,就当以国为家,以民为子。"云舒站起身,走到窗前,望着灯火渐起的皇城,"至于皇夫...朕宁可终身不嫁,也不让别有用心之人染指这大好河山!"
秋雯红了眼眶:"可是陛下..."
"没有可是。"云舒转身,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明日早朝,朕会当众宣布,此生’以国为夫’,绝了那些人的念想。"
次日朝会上,云舒果然宣布了这个决定。群臣震惊之余,更多的是敬佩。连装病多日的太傅也颤巍巍地上朝,老泪纵横地叩首:"老臣...惭愧啊!"
退朝后,云舒在御花园召见了伤愈归来的秦红玉。这位女将军黑瘦了许多,但眼神更加锐利。
"末将幸不辱命。"秦红玉单膝跪地,"五州已复,只是..."
"只是什么?"
"苍狼部虽退,但末将在追击时发现,他们军中多了许多高丽工匠,正在打造一种新型战船。"秦红玉忧心忡忡,"恐怕下次来犯,就不只是骑兵了。"
云舒心头一紧。前世这个时候,她已死在草原,不知道后来苍狼部是否从海上进犯。但既然重生一次,她必须防患于未然。
"秦将军,朕命你即日起总督沿海防务,重点布防那几位亲王的封地。"
秦红玉领命而去。云舒独自站在亭中,秋风送来阵阵桂香。登基以来,她几乎没有一刻清闲。朝堂上的明争暗斗,边境的战火纷飞,还有那些隐藏在暗处的敌人...
"陛下。"李清瑶轻轻走来,"您要的《高丽海防图》找到了,还有..."她压低声音,"程将军密报,福王确实与高丽使者密会过。"
云舒展开海防图,上面详细标注了高丽与苍狼部控制的海港。其中一个港口,距离福王封地不过一日航程!
"传旨,三日后朕要巡幸沿海,第一站——福王府。"
李清瑶倒吸一口凉气:"陛下是要..."
"敲山震虎。"云舒冷笑,"朕倒要看看,这位皇叔是真病还是装病!"
当夜,紫宸殿灯火通明。云舒批阅奏折到三更,抬头时发现秋雯靠在柱子上打盹,不禁莞尔。这个为她挡过毒箭的丫头,如今已是凤翎卫统领,却还坚持亲自守夜。
云舒轻手轻脚地取来披风,正要给秋雯盖上,突然听见窗外一声轻响。她警觉地回头,只见一支箭钉在窗棂上,箭上绑着一封信。
拆开信,只有寥寥数字:"福王有异,勿往。"
没有署名,但那熟悉的字迹让云舒浑身一震——这是太子周承乾的笔迹!那个被关在天牢,三日后就要问斩的太子,怎么可能...
除非,这宫中还有他的同党,而且地位不低!
云舒攥紧信纸,望向漆黑的夜空。山雨欲来风满楼,更大的风暴,就要来了。
第10章
昭元三年的春天来得格外早。御花园的梅花还未谢尽,桃李已争相吐蕊。云舒站在紫宸殿的高台上,望着晨光中苏醒的皇城。三年了,从那个血与火的登基大典到现在,她终于将这片江山牢牢握在手中。
"陛下,该更衣了。"秋雯捧着朝服站在身后。如今的秋雯已不是那个怯生生的小宫女,而是统领三千凤翎卫的女将军,举手投足间尽是飒爽英气。
云舒展开双臂,任由侍女们为她穿戴十二章纹衮服。今日是大朝会,要宣布几项重要政令。
"秦将军到了吗?"
"已在殿外候着。"秋雯为云舒整理腰间的玉带,"还有,阿尔斯楞今早求见,说是有要事相告。"
云舒手指微微一顿。这个苍狼部降将三年来一直被她软禁在别院,今日突然求见,必有蹊跷。
"让他候着,朝会后再见。"
太极殿内,文武百官分列两侧。与三年前不同,如今朝堂上多了十几位女官,个个神采奕奕。站在文官首位的李清瑶手捧玉笏,正在汇报新政成效。
"...均田制推行三年来,新增垦田百万亩,税赋增收三成而民不怨。各州女子学堂已建百余所,首批女学生中有三十七人通过科举,分派各部任职..."
云舒满意地点头。这些女子大多出身寒门,是她打破门阀垄断的利器。如今六部下设的女子司,已成了新政推行最得力的机构。
"陛下。"兵部尚书程毅出列奏报,"苍狼部遣使求和,新可汗阿尔坦愿称臣纳贡,请开互市。"
殿中一阵骚动。三年前还气势汹汹的苍狼部,如今竟俯首称臣?
"阿尔坦?"云舒挑眉,"左贤王呢?"
"回陛下,左贤王弑君篡位后不足一年,就被部下所杀。阿尔坦是老可汗幼子,一直流亡在外,最近才被部众迎回。"
云舒若有所思。左贤王——那个前世策划她和亲惨死的元凶,就这样死在了内乱中?她本以为终有一日要亲自手刃仇敌...
"陛下,此乃天赐良机啊!"李清瑶兴奋道,"可趁此机会,一举解决边患!"
云舒沉吟片刻:"准奏。着礼部准备和约,开放边境五市,许以茶马互易。但..."她眼神一厉,"须在条约中写明,苍狼部不得再与高丽往来,违者视同宣战!"
退朝后,云舒在偏殿召见了阿尔斯楞。这个曾经的苍狼部千夫长如今已学会流利的汉语,行过礼后,他捧出一个陈旧的皮囊。
"陛下,这是老可汗临终前托我转交的。"他双手奉上皮囊,"说是一定要交给他的’小云雀’。"
小云雀——这是前世在草原时,老可汗对她的昵称。云舒心头一震,接过皮囊,里面是一封泛黄的信笺和一枚狼头玉佩。
信笺上是苍狼文,阿尔斯楞主动翻译:"’给我亲爱的女儿:若你看到这封信,说明我终于没能活着见你一面。二十年前那场战争,我俘虏了周朝皇后,本想羞辱周朝皇帝,却与她相知相爱...’"
云舒的手开始颤抖。
"’...你出生后,你母亲坚持要把你带回周朝,说这样你才能平安长大。我放她走时,不知道她已经怀了你...直到八年前,周朝太子秘密联络我,说要联手对付你,我才知道你的存在...’"
信笺从云舒指间滑落。原来如此!难怪皇帝临终说"你不是朕的",难怪太子非皇室血脉却被立为储君——皇帝根本没有自己的子嗣!
"陛下?"秋雯担忧地轻唤。
云舒深吸一口气,强自镇定:"阿尔斯楞,老可汗还说了什么?"
"老可汗说,他从未想过要伤害您。左贤王策划的那场刺杀,他事先并不知情..."阿尔斯楞跪伏于地,"老可汗临终前最大的遗憾,就是没能亲口告诉您,他有多爱您。"
云舒闭上眼,前世记忆如潮水般涌来。老可汗确实对她颇为和善,甚至允许她在草原上自由骑马射箭。原来那不是对俘虏的优待,而是父亲对女儿的爱...
"你退下吧。"她声音沙哑,"此事不得外传。"
阿尔斯楞退下后,云舒独自站在窗前,望着远处的青山。三十年的身世之谜,今日终于解开。她不是皇帝的骨肉,也不是纯粹的大周人,而是敌国可汗与先皇后的女儿。这个秘密若传出去,足以动摇国本。
"陛下..."秋雯小心翼翼地问,"您还好吗?"
云舒转过身,脸上已恢复平静:"备轿,朕要去皇陵。"
皇陵松柏森森,庄严肃穆。云舒跪在母后陵前,焚香祭拜。三年来,每逢重大决策,她都会来此寻求指引。
"母后,您看到了吗?"她轻抚冰凉的墓碑,"女儿做到了。边境安宁,百姓富足,女子也能读书做官...您当年的梦想,女儿都一一实现了。"
微风拂过,带动陵前的风铃叮咚作响,恍若回应。云舒从怀中取出那枚狼头玉佩,轻轻放在供桌上。
"女儿今日才知,您当年承受了多大的痛苦..."她声音哽咽,"但您放心,女儿不会让仇恨延续。苍狼部也好,大周也罢,在女儿心中,都是需要庇护的子民。"
祭拜完毕,云舒没有立即回宫,而是换上便装,带着秋雯和李清瑶微服私访。三年来,这已成为她的习惯——只有亲眼所见,才能确信新政是否落到实处。
京城街道比三年前更加繁华。商铺林立,行人如织,不时有女子结伴而过,有的甚至独自骑马驰骋,再无人指指点点。
"陛下...不,小姐您看!"李清瑶指着远处一座学堂,门口挂着"京师第一女子书院"的匾额,里面传出朗朗读书声。
云舒驻足倾听,那是她亲自编写的《女诫》——不同于前朝束缚女子的训诫,这本书讲的是女子当自强自立,以才学报国。
继续前行,她们来到城西的贫民区。这里曾是乞丐流民的聚集地,如今却建起了整齐的砖房,门前种着蔬菜花果。几个老妇人坐在阳光下纺线,见她们路过,热情地招呼。
"姑娘们是城里来的吧?尝尝老婆子做的枣糕!"
云舒接过枣糕,笑问:"老人家,日子过得可好?"
"托女帝的福!"老妇人满脸皱纹都舒展开来,"如今有纺纱的活计,每月能挣二百文钱,再不用沿街乞讨了!"
离开贫民区,三人登上城墙。极目远眺,远处的官道上商队络绎不绝,正是前往边境互市的队伍。
"秦将军来信说,互市开市三日,交易额已超十万两。"李清瑶兴奋道,"照这样下去,不出三年,边关就能恢复元气!"
云舒点点头,目光落在城楼下的一片空地上。那里聚集着一群孩童,男女混杂,正在玩"打仗"的游戏。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威风凛凛地指挥"军队",男孩子们竟都乖乖听令。
"清瑶,你看到了什么?"云舒突然问。
李清瑶不明所以:"孩子们在玩耍啊。"
"我看到的是未来。"云舒眼中闪烁着光芒,"一个女子不必低眉顺眼,男子不必逞凶斗狠的未来。"
回宫路上,云舒特意绕道去了太学。今年的科举刚刚放榜,榜前人头攒动。令她欣慰的是,女子不再被单独列榜,而是与男子同榜竞技。一个十七八岁的姑娘正被众人簇拥着道贺,原来是中了二甲第七名。
"那是江南苏家的女儿。"李清瑶小声介绍,"她父亲是个秀才,家里五个女儿都读书,说是不输男儿。"
云舒微笑颔首。三年前她力排众议开创女子科举时,何曾想过会有今日盛况?
回到紫宸殿已是黄昏。案头堆积的奏折中,有一份特别醒目——礼部关于确立皇位继承制的奏请。自登基以来,云舒一直回避这个问题,如今却不得不面对了。
"陛下,程将军求见。"秋雯通报道。
程毅带来了边境的最新消息:苍狼部新可汗阿尔坦亲自到互市巡视,当众斩杀了两名抢劫商队的部下,发誓永不再犯大周。
"阿尔坦可汗还托臣带话..."程毅犹豫了一下,"说希望有朝一日能亲自来京,拜见他的...他的姐姐。"
云舒手中的朱笔一顿。阿尔坦是老可汗的幼子,按苍狼部的习俗,确实是她同父异母的弟弟。
"告诉他,待边境安定后,朕会考虑的。"
程毅退下后,云舒拿起礼部的奏折,沉思良久,终于提笔批复:"准奏。即日起确立皇位继承制,皇子皇女皆可继位,择贤而立,不论长幼。"
写完后,她如释重负。这个决定将彻底改变大周的国运,也许会有阻力,但她已不是三年前那个如履薄冰的新帝了。
晚膳后,云舒独自来到御花园的最高处。从这里可以俯瞰整个皇城,万家灯火如星辰般闪烁。三年前的血雨腥风仿佛已经很远,如今的太平盛世,是对前世惨死最好的告慰。
"陛下,天凉了。"秋雯为她披上披风,"明日还要早朝,该歇息了。"
云舒拢了拢披风,突然问:"秋雯,若有一天朕不在了,这江山会如何?"
秋雯大惊:"陛下何出此言!"
"朕只是随口一问。"云舒轻笑,"人终有一死,帝王也不例外。朕只是想知道,朕所做的一切,是否能延续下去。"
秋雯坚定地说:"陛下开创的女子科举、均田制、互市...桩桩件件都深得民心。就算...就算真有那么一天,百姓也会永远记得,是您带来了好日子。"
云舒欣慰地点头。是啊,她所求的从来不是流芳百世,只是让这人间少些苦难,多些公平。女子不必再像她前世那样任人宰割,百姓不必在战火中流离失所...
"走吧。"她最后看了一眼璀璨的灯火,"明日还有好多事要做呢。"
夜风轻拂,带来远处市井的欢声笑语。在这昭元三年的春夜里,大周的女帝踏着坚定的步伐走向她的紫宸殿,走向这个她亲手开创的盛世明天。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