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女上位,贵妃惊心》(沈清歌)最新推荐_最新推荐《宫女上位,贵妃惊心》(沈清歌)
1
腊月初八,大雪。
沈清歌跪在青石板上,膝盖早已冻得失去知觉。
"一个下贱宫女,也配用这种眼神看本
宫?"丽贵妃的声音冷冰的像刀子,她染着蔻
丹的手指捏住沈清歌的下巴,"皇后娘娘既然
把你赏给本宫,本宫自然要好好......管教。"
最后两个字咬得极重,带着戏谑的恶意。
沈清歌垂着眼,雪粒粘在睫毛上,像一排细
碎的冰晶。她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奴婢知错。"
"知错?"丽贵妃突然大笑,转头对身旁的大
宫女道,"瞧瞧,咱们皇后娘娘送来的好玩意
儿,装得跟个玉人儿似的——"她猛地沉下
脸,"给本宫跪到酉时!"
厚重的宫门在身后关上时,沈清歌听见里面
传来瓷器碎裂的声音。她知道,那是她刚才
捧着的鎏金暖炉,被丽贵妃亲手砸在了门框上。
雪越下越大。
沈清歌数着呼吸,这是她在教坊司学来的法
子。那年父亲被扣上贪墨的罪名流放,她作
为罪臣之女没入教坊,靠着数呼吸熬过鞭
子,熬过鸨母的银针,直到三个月前——
"抬起头来。"
凤辇上的皇后戴着金护甲的手指挑起她的
脸,像在集市上挑一件瓷器。
"倒是块好料子。"皇后笑着说,"送去丽贵妃
那儿吧,就说......本宫体恤她伺候陛下辛苦,
特意选了个伶俐人儿。"
当时沈清歌就明白了,她是皇后扎进丽贵妃肉里的一根刺。
膝盖下的雪已经融化成冰水,渗进棉裤里。
沈清歌开始控制不住地发抖,视线模糊时,她听见一串脚步声。
"这丫头怎么回事?"
是个男人的声音,低沉威严。
沈清歌用尽最后力气抬头,明黄色龙纹靴踏
在雪地上,玄色大氅边缘沾着雪粒。她立刻
伏下身去:"奴婢冲撞圣驾......"
眼前一阵阵发黑,她咬破舌尖保持清醒。
"陛下!"大太监王德全小跑过来,"这是丽贵妃宫里的......"
皇帝没说话。沈清歌感觉到一道视线落在自己背上,像被猛兽盯住的猎物。
"叫什么名字?"
"奴婢......沈清歌。"
"沈?"皇帝突然轻笑一声,"前年那个贪墨案,沈岩是你什么人?"
沈清歌指甲掐进掌心:"是家父。"
雪地里突然安静得可怕。
沈清歌是被热粥的香气唤醒的。
她躺在一间狭小的厢房里,身上盖着半旧的
棉被。一个圆脸小宫女正在搅动陶罐:"姑娘
可算醒了!"
"这是......"
"奴婢春桃,是王公公派来照顾姑娘的。"小
宫女递来姜汤,"姑娘在雪地里晕过去,是陛
下开恩让送去耳房的。"
沈清歌接过碗,热气模糊了她的表情。
"丽贵妃那边......"
春桃脸色一变,凑近低声道:"姑娘别担心,
陛下说了,让您养好伤再去当差。"她突然压
低声音,"贵妃娘娘发了好大的火,听说摔了一套雨过天青瓷......"
沈清歌垂下眼睛,嘴角几不可察地弯了弯。
三天后,沈清歌回到丽华宫。
刚进院门,一盆冷水就当头泼下。
"贱婢!"丽贵妃的大宫女秋画叉腰站着,"娘
娘说了,既好了就赶紧干活!"扔过来一把铜
钥匙,"去把西偏殿的衣裳都洗了!"
沈清歌抹了把脸上的水,安静地捡起钥匙。
西偏殿堆着几十件衣裙,最上面是件胭脂红
的肚兜,金线绣着交颈鸳鸯——这不是贵妃的
制式。沈清歌手指一顿,把它单独放在一旁。
"姐姐,"她叫住路过的小宫女,塞过去一支
银簪,"我初来乍到,不知这西偏殿平日是谁管着?"
小宫女左右看看,小声道:"是秋画姐姐......
上月陛下夸过她泡的茶。"
沈清歌笑了。
当晚,丽贵妃召她去寝殿。
"听说你识字?"贵妃倚在美人榻上,指甲有一下没一下地刮着茶盏。
沈清歌跪在地上:"奴婢父亲曾任国子监司业。"
"倒是书香门第。"丽贵妃突然把茶盏砸在她
面前,"可惜啊,现在比娼妓还不如!"
瓷片崩在脸上,划出一道血痕。沈清歌一动不动。
"本宫乏了,你就在这儿跪着伺候。"丽贵妃
起身时,裙摆扫过她渗血的手背,"秋画,把
窗子打开,本宫要赏雪。"
寒风裹着雪粒子灌进来,沈清歌看着贵妃走
向内室的背影,目光落在对方腰间——那块龙
纹玉佩,分明是前朝贡品,不该出现在后宫。
子时三刻,丽贵妃突然惊醒。
"你怎么还在这儿?"她瞪着依然跪在原地的沈清歌。
"娘娘未让奴婢退下。"沈清歌声音嘶哑,膝
盖下的地毯已经晕开两片暗色。
丽贵妃皱起眉,突然抓起枕边的玉如意砸过
去:"滚出去!本宫看见你就恶心!"
沈清歌艰难地爬起来,在退出殿门时,听见
里面传来贵妃压低的声音:"......告诉大人,
玉佩我收到了,但陛下近日......"
后面的字句消散在风雪中。
回到下房,沈清歌从袖中摸出一张对折的宣纸。
这是她趁贵妃熟睡时,从妆奁底层摸到的——
半封烧过的信,只剩落款处一个"徐"字依稀可辨。
当朝右丞相,姓徐。
沈清歌把纸片凑近烛火,火苗舔上边缘时,
门外突然传来脚步声。她迅速吹灭蜡烛,把
灰烬按进茶渣里。
"沈姑娘?"是春桃的声音,"王公公传话,明
日陛下要考校几位皇子功课,让识字的宫女
去书房伺候笔墨。"
沈清歌打开门,脸上已经换上惶恐:"我这般身份......"
"是陛下亲口点的名。"春桃递来一个包袱,"这是新衣裳,姑娘千万别误了时辰。"
关上门,沈清歌解开包袱,最底下压着一盒
药膏。她蘸了一点抹在膝盖上,突然笑了——
药膏盒底,刻着凤仪宫的暗纹。
2
御书房的炭火烧得极旺,沈清歌跪在屏风
外,能听见里面皇帝训斥皇子的声音。
"《论语》都背不全,朕要你们何用?"
茶盏砸在地上的脆响让沈清歌肩膀一颤。大
太监王德全使了个眼色,她连忙捧着笔墨进
去,始终低着头,不敢多看。
"你就是沈清歌?"
突然被点名,沈清歌立刻跪伏在地:"奴婢在。"
"听说你父亲当年是国子监有名的才子。"皇
帝的声音听不出喜怒,"起来吧,替三皇子把
这篇《谏太宗十思疏》抄录一遍。"
沈清歌接过狼毫笔时,发现自己的指尖在微
微发抖。这不是装的——她知道,机会来了。
她故意在"怨不在大,可畏惟人"这句上停
顿,让笔尖在宣纸上洇开一小片墨迹。
"怎么?"皇帝果然注意到。
沈清歌立刻跪下:"奴婢手拙......"
"朕问的是,为何独独在此处迟疑?"
她深吸一口气:"先父曾言,此句当为治国者
日夜警醒。奴婢......一时感怀。"
殿内突然安静得可怕。三皇子偷偷抬眼,看
见父皇盯着那宫女的眼神,竟带着几分兴味。
离开御书房时,沈清歌的后背已经湿透。王
德全追出来,塞给她一个小巧的暖炉:"姑娘
好造化,陛下吩咐,明日还来伺候笔墨。"
"多谢公公。"她福了福身,袖中滑出一块银子。
王德全掂了掂,意味深长道:"丽贵妃方才派
人来问过姑娘行踪......"
沈清歌睫毛颤了颤:"奴婢省得。"
回丽华宫的路上,她故意绕到梅林,从怀里
取出昨晚那封残信,用炭笔临摹下"徐"字笔
迹。刚把纸片藏进袜中,身后突然传来冷
笑:"姐姐好雅兴。"
秋画带着两个粗使嬷嬷堵住去路:"娘娘说
了,姑娘既然喜欢写字,不如把《女诫》抄
上三百遍。"她一脚踢翻沈清歌刚坐的石
凳,"就在这儿抄,抄不完不许吃饭!"
沈清歌看着被雪水浸湿的纸笔,突然笑
了:"妹妹确定要在这儿罚我?"
"怎么?你还敢——"
"陛下刚赏的差事。"沈清歌亮出袖中御赐的
松烟墨,"若耽误了明日伺候笔墨......"
秋画脸色顿时煞白。
当夜,沈清歌被传唤至丽贵妃寝殿。
烛火摇曳间,贵妃的护甲划过她下午被冻伤
的手背:"本宫倒是小瞧你了。"
"奴婢不敢。"沈清歌额头抵地,"今日是王公公临时......"
"啪!"
一记耳光打得她偏过头去。丽贵妃掐住她下
巴:"一个罪奴,也配用御赐之物?"染着蔻
丹的指甲陷进肉里,"明日去和陛下说,你染
了风寒,要歇息。"
沈清歌咽下血腥味:"......是。"
"滚吧。"
退出殿门时,她听见贵妃吩咐秋画:"去告诉
徐大人,近日不必递消息了。"
沈清歌摸了摸袖中摹写的字迹,眼底闪过一丝冷光。
第二天清晨,沈清歌却出现在御书房外。
王德全瞪大眼睛:"姑娘不是说......"
"奴婢想着,陛下既吩咐了,死也要死在砚台
边上。"她咳嗽两声,脸上带着不自然的潮红。
果然,皇帝见到她时挑了挑眉:"朕听说你病了?"
"奴婢......"话未说完,她突然向前栽倒。
预想中的疼痛没有到来——皇帝竟伸手扶住了
她。沈清歌慌乱中扯开衣领,露出脖颈上被
贵妃掐出的淤青:"奴婢万死......"
"王德全。"皇帝声音突然冷下来,"传太医。"
太医诊脉时,沈清歌"恰好"昏了过去。
她感觉到有人在解她衣带,故意在恰当的时
候惊醒,死死攥住领口。这番挣扎让所有人
都看清了她身上纵横交错的鞭痕——有些已经结痂,明显是旧伤。
"这是丽贵妃所为?"皇帝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沈清歌拼命摇头,眼泪却断了线似的往下掉。
太医退下后,皇帝突然道:"你父亲那案子,
朕记得是徐爱卿主审。"
沈清歌心跳骤然加快。她重重磕头:"奴婢不
敢妄议朝政......"
"起来吧。"皇帝亲手扶起她,"即日起调到御
前伺候,丽贵妃那边,朕自有安排。"
消息传到丽华宫时,贵妃摔了最心爱的琉璃镜。
"好个贱人!"她揪住秋画的头发,"你不是说
她会乖乖听话吗?"
秋画疼得直哭:"娘娘息怒!奴婢听说......听
说她给陛下看了身上的伤......"
丽贵妃突然松开手,脸色阴晴不定:"去,把
本宫那对凤镯找出来。"她凑近秋画耳
边,"你亲自送去,就说本宫......知错了。"
当夜,沈清歌在值房收到锦盒。打开瞬间,
她猛地屏住呼吸——镯子内侧沾着淡黄色粉末。
她想起教坊司老鸨教过的:砒霜遇银器会变黑。
三更时分,沈清歌敲响了王德全的房门。
"求公公救命!"她举起变黑的银簪,"贵妃娘
娘赏的镯子......"
王德全倒吸一口凉气,随即眯起眼:"姑娘想如何?"
"奴婢不敢惊动陛下。"她递上一张纸,"只求
公公把这《璇玑图》呈给皇后娘娘,就说......
奴婢愿效犬马之劳。"
纸上暗纹拼起来,正是个"徐"字。
第二天,皇帝下旨晋沈清歌为答应,赐居听雪轩。
丽贵妃在接旨时折断了一根护甲。而凤仪宫
里,皇后对着《璇玑图》轻笑出声:
"好个沈清歌,本宫果然没看错人。"
3
听雪轩的梅花开了。
沈清歌披着新赐的狐裘,指尖拂过案几上的
《女则》——这是今早皇后派人送来的,书页
间夹着一张薄如蝉翼的纸条:「婉嫔可用」。
她将纸条凑近烛火,火苗蹿起的瞬间,门外
传来通报:"婉嫔娘娘到——"
"快请。"沈清歌迅速抹平裙摆褶皱,脸上已换上温婉笑容。
婉嫔进门时带进一阵寒风。她比沈清歌还小
两岁,圆脸上嵌着双小鹿似的眼睛,看起来
毫无攻击性——如果不是沈清歌早查到她三个
贴身宫女都暴毙而亡的话。
"姐姐大喜。"婉嫔亲热地拉住她的手,"我特
意带了绣样来,咱们一起给陛下绣个荷包可好?"
借着递绣绷的动作,沈清歌感觉掌心被塞入
硬物。等婉嫔走后展开,是半块玉佩——和丽
贵妃腰间那块纹路一模一样。
三日后,宫中传出流言:婉嫔在御花园撞见
丽贵妃与侍卫私会。
"荒唐!"丽贵妃砸了满桌早膳,"本宫撕了那小贱人的嘴!"
秋画战战兢兢道:"娘娘,今早陛下已经召婉嫔去问话了......"
"怕什么?"丽贵妃冷笑,"去把本宫妆奁最底层那封信取来。"
秋画翻找半晌,突然瘫坐在地:"娘、娘娘......信不见了......"
丽贵妃脸色瞬间惨白。
此刻的御书房里,沈清歌正在研墨。
"爱妃近日气色不错。"皇帝突然开口。
沈清歌手一抖,墨汁溅在袖口。她慌忙跪下:"臣妾失仪......"
"起来。"皇帝用朱笔抬起她下巴,"听说你与婉嫔走得很近?"
"婉嫔妹妹天真烂漫......"
"是么?"皇帝轻笑,"那爱妃可知,今早有人
告发丽贵妃私通外臣?"
沈清歌瞳孔骤缩——这和计划不一样!按她和
婉嫔的约定,应该先揭发丽贵妃毒害皇嗣......
"臣妾......"
"报!"王德全慌张闯入,"丽贵妃悬梁了!"
丽华宫乱作一团。
沈清歌跟着皇帝赶到时,太医正把丽贵妃从
白绫上抱下来。贵妃颈间一道狰狞勒痕,手
里死死攥着半块玉佩——和婉嫔给沈清歌的一模一样。
"陛下......"丽贵妃突然睁眼,颤抖着指向沈清
歌,"她、她和婉嫔......"
"娘娘慎言!"婉嫔突然冲出来跪下,"臣妾只
是偶然看见您佩戴外臣信物,谁知您竟要寻短见......"
皇帝的目光在三人之间游移。沈清歌突然撕
开右袖,露出尚未痊愈的鞭伤:"臣妾不敢欺
君,这些伤......都是娘娘赏的。"
丽贵妃突然厉笑:"好一对姐妹情深!"她猛
地扯开衣领,"陛下看看这是什么?"
——她锁骨下方,赫然烙着一个"奴"字。
"当年徐相送臣妾入府时烙的。"丽贵妃泪如
雨下,"臣妾本是徐家死士,奉命监视陛下啊!"
满殿哗然。
当夜,婉嫔被赐白绫。
沈清歌跪在听雪轩等发落,却等来了皇后。
"妹妹好手段。"皇后抚摸着鎏金护甲,"本宫
原想借你扳倒丽贵妃,没想到连徐相都折了进去。"
沈清歌伏地不语。
"可惜婉嫔这颗棋子了。"皇后突然掐住她后
颈,"下次再擅自行动......"护甲划过她咽
喉,"本宫会让你比婉嫔死得慢十倍。"
三更时分,沈清歌从噩梦中惊醒。
窗外有人!
她悄声下榻,从妆奁暗格取出毒粉。正要吹
迷香时,却听见熟悉的咳嗽声——是皇帝!
"爱妃睡得好早。"皇帝自顾自点了灯,"朕刚
处置完徐相,顺路来看看你。"
沈清歌心跳如鼓。皇帝摩挲着她颈间被皇后
划出的血痕:"疼么?"
"臣妾......"
"丽贵妃没死。"皇帝突然道,"朕把她关在冷
宫了。"他俯身在她耳边低语,"爱妃猜猜,
她临死前说了什么?"
沈清歌浑身血液瞬间冻结。
"她说——"皇帝轻笑,"你袖子里还藏着半块玉佩。"
五更鼓响时,皇帝终于离开。
沈清歌瘫坐在榻上,发现中衣已被冷汗浸
透。她颤抖着取出婉嫔给的那半块玉佩,发
现内侧刻着极小的一行字:
「壬午年腊月,徐弑太子于东宫」
——那是先帝最疼爱的嫡长子,也是当今皇帝一母同胞的兄长。
4
“兰昭仪有孕了。”
皇后指尖的金护甲轻轻敲击茶盏,发出清脆
的声响。沈清歌跪在凤仪宫冰凉的地砖上,
垂眸盯着自己映在茶汤里的影子——像一只被
蛛网缠住的飞蛾。
“三个月的身孕,陛下高兴得很。”皇后忽然
俯身,掐住她的下巴,“妹妹觉得,这孩子该
不该生下来?”
沈清歌呼吸微滞。她知道,这是皇后要她动手了。
“娘娘……”她佯装惶恐,“臣妾不敢妄议。”
皇后轻笑一声,甩开她的脸,从袖中取出一
只青瓷小瓶,推到她面前。
“本宫记得,你父亲当年在太医院有位故交?”
沈清歌瞳孔骤缩——这是要她利用父亲旧情,
找太医合谋下毒!
三日后,太医院院判周寻“暴毙”家中。
沈清歌站在太医院偏阁,看着面前白发苍苍
的老太医——这才是父亲真正的至交,隐姓埋
名三十年的林太医。
“姑娘真要这么做?”林太医抖着手打开药
柜,“皇后给的‘朱砂泪’入喉即死,但老朽可
以换成‘浮生散’,服下只会脉象紊乱,状若小产……”
沈清歌将药包藏进袖中:“多谢世伯。”
转身时,她瞥见药柜角落的《脉案集》——其
中一页被刻意折起。趁林太医不备,她迅速
扫了一眼,浑身血液瞬间凝固:
“壬午年冬,东宫太子脉案:中鸩毒,七窍流血而亡。徐相令:改记为急症。”
原来当年毒杀太子的……真是徐相!
兰昭仪的春熙阁暖如盛夏。
沈清歌捧着安胎药进门时,这位新晋宠妃正
抚着尚未显怀的小腹,笑吟吟地赏梅。
“姐姐来了?”兰昭仪亲热地拉她坐下,“陛下
刚赏的蜜橘,甜得很。”
沈清歌看着递到眼前的橘瓣,突然想起冷宫
里的丽贵妃——当年她也是这样笑着,把沾了
砒霜的胭脂赏给宫女。
“娘娘趁热喝药吧。”她不动声色地推开果盘。
兰昭仪刚端起药碗,突然皱眉:“今日的
药……气味怎有些不同?”
沈清歌心跳漏了一拍。就在此时,殿外传来
太监尖利的通传:
“陛下驾到——”
皇帝进门时,带进一阵凛冽寒风。
沈清歌跪伏在地,听见药碗放在案几上的轻
响。她攥紧袖中真正的毒药——若兰昭仪起
疑,她只能当场换药,赌皇帝更恨谁。
“爱妃脸色不好?”皇帝突然开口。
沈清歌猛地抬头,发现皇帝看的竟是兰昭仪!
“臣妾……”兰昭仪额头渗出细汗,“方才突然头晕……”
皇帝伸手抚上她的脉门,眼神渐冷:“传太医。”
沈清歌如坠冰窟——皇帝竟懂医术?!
林太医诊脉时,满殿死寂。
“回陛下,昭仪娘娘是误食了寒凉之物……”老太医跪地颤抖,“龙胎、龙胎恐有恙……”
“查。”皇帝一脚踹翻药案,“给朕查清楚!”
沈清歌看着泼洒的药汁渗入地毯,忽然发现
兰昭仪唇角闪过一丝笑意——这是个局!
果然,王德全很快从药渣中拣出一片红褐色
残渣:“陛下,是红花!”
所有人的目光都盯在沈清歌身上。
“臣妾冤枉!”沈清歌重重叩首,“这药是太医院……”
“闭嘴!”皇帝掐住她脖颈,“朕早该想到——
丽贵妃说徐相弑太子时,你袖中的玉佩从何
而来?兰昭仪有孕,你为何频频出入太医院?”
沈清歌眼前发黑,在即将窒息的瞬间,她猛
地撕开衣领——
“陛下且看!”
锁骨下方,赫然烙着与丽贵妃一模一样的“奴”字!
皇帝如遭雷击,松开了手。
“臣妾也是徐家死士……但臣妾愿献上这个。”
沈清歌咳出血沫,从怀中掏出那页脉案,“换陛下一个恩典。”
当夜,兰昭仪“意外”小产的消息传遍后宫。
沈清歌被软禁在听雪轩,窗外黑影幢幢——是
皇帝派来监视的暗卫。
她对着铜镜,轻轻擦拭锁骨上的烙伤。这是
今早用烧红的簪子自己烙的,疼得几乎昏死过去。
镜中突然多出一道身影。
“妹妹对自己真狠。”皇后幽灵般出现在她身
后,“本宫倒是小瞧了你。”
沈清歌不动声色地收起药膏:“娘娘是来灭口的?”
“本宫是来道喜的。”皇后扔下一封密信,“徐
相今早在狱中‘自尽’了,死前供出当年太子
案……你猜牵扯出谁?”
信纸展开,沈清歌瞳孔剧震——
“壬午年弑太子案,同谋:继后周氏。”
五更时分,沈清歌被急召至养心殿。
皇帝眼底布满血丝,龙案上摊着那页脉案和徐相供词。
“你要什么恩典?”他声音沙哑。
沈清歌缓缓跪下:“臣妾父亲……是当年太子
案的证人。”
她终于说出了埋藏两年的秘密——父亲并非贪
墨,而是在调查太子死因时,发现了皇后与徐相的密信。
皇帝手中的朱笔“啪”地折断。
窗外,第一缕晨光照在沈清歌脸上,映出她嘴角转瞬即逝的笑意——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而黄雀之后,还有猎人。
5
养心殿的地龙烧得太旺,热得让人窒息。
沈清歌跪在龙纹金砖上,看着皇帝将徐相的
供词一寸寸烧成灰烬。火焰映在他深不见底的瞳孔里
“沈岩还活着。”皇帝突然开口。
沈清歌猛地抬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在北疆铁矿做苦役。”皇帝用铜拨子挑了挑
灯芯,“爱妃若想父女团聚……”
话未说完,殿外突然传来王德全变了调的惊
呼:“陛下!冷宫走水了!”
沈清歌心头一跳——丽贵妃还在冷宫!
冲天的火光中,沈清歌看见几个太监抬出一具焦尸。
“丽娘娘攥着这个……”小太监递来一块烧焦的帕子。
皇帝展开残帕,上面用血歪歪扭扭写着:“太
子薨前,将密匣藏于……” 后半截字迹已碳化。
沈清歌突然想起婉嫔给的那半块玉佩——“壬午年腊月,徐弑太子于东宫”。难道太子还留下了什么?
“陛下!”皇后带着太医匆匆赶来,“您万金之躯……”
皇帝抬手打断她,却转头看向沈清歌:“爱妃
精通药理,可能验出这帕子上的血是何时的?”
沈清歌接过帕子时,发现皇后死死盯着自己的手。
听雪轩内,沈清歌将血帕浸入药水。
血迹渐渐显出不正常的青紫色——是中毒!丽
贵妃死前被人灌了药。
她突然摸到帕子夹层有硬物,拆开一看,竟
是半枚青铜钥匙!
窗外传来三更梆子响,同时响起的还有极轻
的叩窗声。
“谁?”
“姑娘别怕。”是林太医苍老的声音,“老朽来
送‘浮生散’的解药……”
沈清歌刚开窗缝,一把匕首就抵住她咽喉!
“交出来。”蒙面人压低声音,“太子密匣的钥匙。”
匕首划破皮肤的刺痛让沈清歌异常清醒。
“壮士找错人了。”她故意提高声调,“陛下刚
把丽贵妃的遗物收走了!”
蒙面人一怔。就这瞬息破绽,沈清歌猛地将
药粉撒向他眼睛!
惨叫声中,她抓起烛台砸向对方太阳穴。蒙
面人踉跄倒地,面巾滑落——竟是皇后身边的
掌事太监!
沈清歌捡起匕首,突然听见院外传来整齐的脚步声。
是禁军!
她毫不犹豫地在自己左臂划了一刀,将钥匙
塞进伤口,然后尖叫着扑向门口:“有刺客!!!”
皇帝深夜亲临听雪轩。
太医包扎时,沈清歌疼得冷汗涔涔——钥匙还在伤口里。
“爱妃受惊了。”皇帝摩挲着她染血的袖口,
“那太监招认,是奉皇后之命来盗丽贵妃遗物。”
沈清歌心头剧震。皇帝竟直接对皇后出手了?
“陛下……”她虚弱地抓住龙袍,“臣妾父亲……”
“三日后到北疆。”皇帝突然俯身在她耳边
道,“但爱妃得先替朕办件事。”
他放下一枚玄铁令牌——这是调动暗卫的令符!
次日,沈清歌“养伤”时收到皇后密信:
“午时三刻,御花园假山。”
她攥着令牌冷笑。这是要灭口了。
假山洞里,皇后一身素衣,竟卸去了所有钗
环:“本宫小瞧了你。”
沈清歌亮出令牌:“娘娘现在逃还来得及。”
“逃?”皇后突然大笑,“你以为本宫为何要杀
太子?为何要勾结徐相?”她猛地扯开衣领,
心口处赫然是一道陈年箭伤,“当年先帝围
猎,这一箭本该要陛下的命!”
沈清歌倒退半步——原来皇后竟是……
“本宫乃前朝余孽!”皇后眼中涌出疯狂,“这
江山迟早要……”
话音戛然而止。
一支羽箭穿透她咽喉!
沈清歌僵在原地。
假山后转出持弓的皇帝,身后跟着被铁链锁
住的沈岩——她日思夜想的父亲!
“爱妃立功了。”皇帝踩过皇后尚未冷却的尸
体,“朕终于钓出了这条大鱼。”
沈清歌看着父亲形销骨立的样子,突然明白了一切——
从丽贵妃之死到皇后暴露,全是皇帝布的
局!而她,不过是一枚引蛇出洞的棋子。
“清歌……”沈岩嘶哑开口,“太子密匣在……”
皇帝猛地掐住他喉咙:“朕耐心有限。”
沈清歌突然跪下:“陛下!臣妾知道密匣在哪!”
她忍痛撕开左臂伤口,血淋淋的钥匙落在龙靴前。
“在东宫……那株百年梅树下。”
当夜,皇帝亲自挖出了生锈的铁匣。
沈清歌站在廊下,看着父亲被押入暗牢。皇
帝答应过不杀他,但没说会让他好活。
“爱妃不高兴?”皇帝把玩着匣中密信,“朕可
是替你父女团聚了。”
沈清歌看向他手中泛黄的信笺——那上面是皇
后与前朝余党的往来密函,而最底下压着一份名单。
“这些逆贼都该千刀万剐。”皇帝轻抚她染血
的衣袖,“明日午时,爱妃陪朕去观刑可好?”
沈清歌温顺地点头,却在皇帝转身时,摸向发间银簪——
名单第七行,清清楚楚写着:“沈岩,前朝暗卫统领”。
原来父亲……也是卧底!
6
刑场的血腥气三日不散。
沈清歌站在角楼阴影里,看着最后一名"前朝
余党"被凌迟。那人的惨叫声刮着她的耳膜
——是父亲在诏狱的结拜兄弟,临死前朝她藏
身处看了一眼。
"娘娘,该喝药了。"春桃捧着安神汤过来。
沈清歌接过药碗,突然嗅到一丝苦杏仁味——
是砒霜!她佯装手滑,药碗"啪"地碎在地
上,溅起的汤药蚀穿了石砖。
春桃脸色煞白:"奴婢这就去重熬......"
"不必。"沈清歌踩住她裙角,"告诉德妃,本
宫明日亲自谢她。"
养心殿里弥漫着龙涎香也盖不住的药苦。
皇帝靠在龙榻上,面色灰败——自从三日前刑
场归来,他突然呕血昏迷。太医说是"忧思过
度",但沈清歌知道,那分明是"朱砂泪"中毒的症状。
"爱妃来了?"皇帝睁开眼,目光却清明得可
怕,"听说德妃给你送补药了?"
沈清歌心头一凛。皇帝即便病中,眼线依旧无处不在。
"臣妾正要去谢恩。"她故意露出腕上被药汁灼伤的红痕。
皇帝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帕子上沾了血。沈
清歌连忙去扶,却被他攥住手腕:"知道朕为
何留你到现在吗?"
他指尖冰凉:"因为你比她们都怕死......怕死的人,最好控制。"
德妃的景仁宫金碧辉煌。
"妹妹来得不巧。"德妃抚着七个月孕肚,"陛
下刚下旨,本宫临产前谁也不见。"
沈清歌看着对方圆润的脸庞——谁能想到这个
吃斋念佛的女人,才是真正的前朝暗桩?
"姐姐误会了。"她取出绣着往生咒的香
囊,"臣妾是来送安胎符的。"
德妃刚接过香囊,突然变了脸色——里面装着
半块烧焦的帕子,正是丽贵妃临死前写的血书!
"太子密匣里的名单......"沈清歌压低声
音,"陛下已经知道漏了一个人。"
德妃的护甲"咔"地折断。
当夜,景仁宫传出德妃早产的消息。
沈清歌站在产房外,听着里面撕心裂肺的惨
叫。太医们进进出出,一盆盆血水端出来,
最后端出来的——是个死胎。
"娘娘节哀。"老太医跪地颤抖,"是、是脐带绕颈......"
德妃突然从帐幔里伸出鲜血淋漓的手:"沈清
歌!你给我的香囊......"
"香囊怎么了?"皇帝的声音从宫门外传来。
他竟撑着病体亲自来了!
沈清歌立刻跪下:"臣妾只是按民间偏方,在
香囊里放了安神的艾草......"
"查。"皇帝一个字,满殿太医立刻拆开香囊。
林太医颤巍巍捧出几片干艾叶:"回陛下,确
实只有艾草......"
德妃如遭雷击:"不可能!明明有......"
她突然僵住——沈清歌站在皇帝身后,正用唇
语对她说了三个字:"换过了。"
三更时分,沈清歌被急召至养心殿。
皇帝正在焚毁一封信,火光照亮他凹陷的眼
窝:"德妃招了,她才是前朝公主。"
沈清歌倒吸一口凉气——难怪德妃能接触到皇帝饮食!
"爱妃立了大功。"
沈清歌晋封皇贵妃那日,雪下得很大。
她抚摸着九凤金冠,看向镜中陌生的自己——
胭脂遮住了锁骨下的烙印,却遮不住眼底的冷。
"娘娘,沈大人到北疆了。"春桃低声禀
报,"陛下特许他戴罪立功。"
沈清歌指尖一顿。父亲没死,但比死更痛苦
——皇帝要让他日日面对当年被自己出卖的同袍。
"更衣吧。"她起身时,袖中滑落一个小瓷
瓶,"该去给陛下......侍药了。"
瓷瓶里装着"浮生散"——吃下不会死,只会慢
慢忘记一切。
就像忘记那封血书上真正的名字:
当今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