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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我自己复仇最新小说(萧彻冰冷一种)全文阅读

作者: 匿名  时间: 2025-09-25 15:23:15 

1重生冷宫劫

死亡是冷的。

那杯鸩酒滑过喉咙,像吞下了一块烧红的烙铁,一路灼烧下去,要把五脏六腑都熔穿。我蜷缩在冷宫污秽的砖地上,骨头缝里都渗着寒气。视线已经模糊不清,只能看到殿门缝隙外,一点昏黄摇曳的宫灯光芒,还有……还有萧彻明黄龙袍的一角。他怀里拥着的新后,柳娇娇,那身正红凤袍,刺得我眼睛生疼,比那毒酒更甚。

柳娇娇娇柔做作的声音,如同淬了毒的蛛丝,丝丝缕缕缠进我最后的意识里:“陛下,姐姐她……也是福薄。臣妾瞧着,这冷宫阴气太重,不如……”

后面的话,被一阵剧烈的咳嗽淹没。肺腑像被无数冰针攒刺,每一次喘息都带着浓重的血腥气。冰冷的黑暗彻底吞噬我之前,最后烙在眼底的,是萧彻那模糊不清、毫无波澜的侧脸轮廓。

重生,我自己复仇最新小说(萧彻冰冷一种)全文阅读

萧彻……若有来世……

意识猛地被拽回,像溺水的人骤然冲破水面。我剧烈地呛咳起来,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撞碎肋骨。眼前不再是冷宫污浊的黑暗,而是熟悉的、绣着百鸟朝凤的明黄帐顶,帐幔边缘垂着细密的金流苏,在透过窗纱的晨光里微微晃动。

“娘娘?娘娘您怎么了?”贴身侍女兰沁焦急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刚睡醒的沙哑,一只温暖的手轻轻抚上我的额头,“可是梦魇了?奴婢这就去传太医……”

“不必。”我猛地抓住兰沁的手腕,声音嘶哑得厉害,指尖冰凉,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真实的触感,温暖的体温,还有帐内熟悉的、淡淡的龙涎香与安息香混合的气息……这一切都在疯狂地告诉我,这不是黄泉路,不是梦。

我回来了。

回到了柳娇娇进宫这一天!

“兰沁,”我竭力稳住自己急促的呼吸,指甲几乎掐进掌心,用疼痛来确认这荒谬的真实,“今日……是什么日子?”

兰沁被我苍白的脸色和异常的反应吓住了,声音也带上了一丝紧张:“回娘娘,今日是……是嘉平七年,三月初九。”她顿了顿,小心翼翼地补充道,“也是……也是陛下新选秀女入宫,由您亲自过目的日子。各宫娘娘和秀女们,已在御花园候着了。”

三月初九!嘉平七年!

这个日子,如同烧红的铁块,狠狠烙在我的记忆里。就是今天,柳娇娇,那个大将军柳震的庶女,踏进了这座吃人的宫城。从今日起,她将用看似娇憨实则恶毒的手段,一步步编织罗网,最终将我推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2御花园风波

胸腔里翻涌的恨意几乎要冲破喉咙,被我死死压住,化作一股冰寒彻骨的戾气。我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再睁开时,眼底翻腾的惊涛骇浪已被强行压成一片沉寂的死水,深不见底。

“更衣。”我松开兰沁的手腕,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却带着一种连我自己都感到陌生的寒意,“去御花园。”

御花园里,春光正好。桃花灼灼,海棠初绽,碧水绕着精巧的亭台潺潺流过,一派富贵闲适的皇家气象。各宫妃嫔,无论真心还是假意,面上都端着矜持得体的笑容,三三两两聚在一处低语。她们的目光,如同聚光灯般,时不时投向亭子一角那群穿着崭新宫装、低眉垂首的年轻秀女。

柳娇娇就在那群秀女之中。

即便隔得有些距离,即便她此刻刻意垂着头,做出温顺乖巧的模样,我也能一眼认出她。那身看似素雅的鹅黄宫裙,料子却是寸锦寸金的云锦,在阳光下流转着细腻的光泽,生生压过了其他秀女的衣料。她头上簪着的那支赤金点翠步摇,更是显眼得刺目,绝非一个普通庶女应有的规制。这份张扬,被小心翼翼地藏在低垂的眉眼下,却瞒不过我的眼睛。

前世,她就是用这副看似纯良无害、实则野心勃勃的假面,骗过了所有人,包括……最初的我。

我的目光并未在她身上停留太久,平静地扫过全场。众妃嫔见我凤驾到来,纷纷敛衽行礼,莺声燕语地请安:“臣妾(嫔妾)参见皇后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免礼。”我微微抬手,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遍亭子四周。我径直走向主位落座,姿态端方,凤眸沉静地掠过众人,最后落在亭外回廊下摆放的一溜奇花异草上。

那里,有一盆不起眼的兰花。叶片细长,墨绿中透着深沉的紫,花苞还未绽放,只露出一点青白的尖儿,在一众姹紫嫣红中显得格外朴素,甚至有些寒酸。

那就是解忧兰。萧彻少年时随军出征岭南,中了瘴毒,日夜头痛难眠。我翻遍古籍,寻得此兰的方子,又耗费整整三年心血,亲自照料,才在宫中培育出这么几株。它的香气清冽,有宁神止痛之效,是萧彻案头从不离身的宝贝。只是这花性子极怪,只在我这凤仪宫和萧彻的御书房两处能养活,移去别处,不出三日必死无疑。因此,它便成了我和萧彻之间一个心照不宣的秘密。

此刻,它安静地待在角落里,像一个沉默的见证者。

我刚坐定,端起兰沁奉上的雨前龙井,尚未沾唇,一个带着刻意娇嗔、却又隐含跋扈的女声便突兀地响起,像一根针,瞬间刺破了御花园表面和谐的气泡。

“哎呀!这盆是什么东西呀?黑黢黢的,丑死了!叶子也蔫蔫的,一点精神头都没有。”柳娇娇不知何时已从秀女群中挪到了回廊边,正指着那盆解忧兰,满脸的嫌弃与不解,声音不大不小,恰好能让亭内亭外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御花园何等尊贵的地方,怎么连这种不入流的野草都摆出来了?也不怕污了皇后娘娘和各位娘娘的眼?”

她一边说着,一边还伸出手指,用那精心修剪、涂着蔻丹的指甲,极其轻佻地要去拨弄那细长的叶片。

空气仿佛瞬间凝固了。

方才还低语谈笑的妃嫔们,声音戛然而止。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聚焦在柳娇娇身上,又惊疑不定地、小心翼翼地瞟向我。

亭子里一片死寂,连风声都清晰可闻。

我端着茶盏的手,稳稳的,没有一丝晃动。温热的瓷壁熨帖着指尖,驱散了一丝心底的寒意。我甚至没有抬眼去看柳娇娇那副无知无畏的嘴脸,目光依旧落在手中那杯清亮的茶汤上,看着嫩绿的芽叶在水中舒展沉浮。

一股极其冰冷的、带着血腥气的快意,却如同毒藤,悄然缠上心脏,越收越紧。

来了。

柳娇娇,这就是你前世今生的开端么?还是如此愚蠢,如此迫不及待地要将自己的无知和狂妄,当作踏入地狱的敲门砖。

我缓缓地、几不可闻地牵动了一下唇角。那弧度极浅,极冷,没有半分暖意,反而像冰棱上折射出的寒光。那是一种洞悉一切、掌控生死的嘲弄。

“呵。”一声极轻的低笑,从我唇间逸出,轻得像一片雪花落在冰面上,瞬间消融。

这声轻响,在死寂的亭子里,却如同投入滚油的水滴。

柳娇娇似乎被我这声意味不明的轻笑弄得有些懵,她拨弄兰花叶片的动作顿住了,大概以为我是在认同她的“高见”。她转过身,脸上挂起一个自认为甜美讨好的笑容,声音也刻意放软了些,带着一种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天真”:“皇后娘娘也觉得这花碍眼吧?臣女瞧着,实在配不上御花园的景致,不如……”她那双涂着鲜红蔻丹的手,再次伸向那盆解忧兰,这一次,目标明确地抓住了花盆边缘,竟是要将它搬离原位!

就在她的手指堪堪碰到粗糙陶盆的瞬间——

3帝怒斩柳家

“你再说一遍?”

一道冰冷得如同万年玄冰淬炼过的声音,毫无预兆地,从回廊另一侧的太湖石假山后沉沉传来。那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穿透骨髓的森寒威压,瞬间冻结了御花园里所有的声音,甚至,连拂过花叶的春风都似乎停滞了一瞬。

假山嶙峋的阴影里,转出一个明黄色的身影。

萧彻。

他负手而立,挺拔的身姿如同出鞘的利剑,割裂了明媚的春光。那张俊美无俦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唯有一双深邃的眼眸,此刻沉得如同暴风雨来临前的墨海,翻涌着令人心悸的暗涌。他的视线,如同实质的冰锥,越过众人,精准地、死死地钉在柳娇娇——以及她那双正抓着解忧兰花盆的手上。

时间,在这一刻被彻底冻僵。

柳娇娇脸上的笑容瞬间僵死,如同拙劣的面具,寸寸龟裂。血色“唰”地一下从她脸上褪得干干净净,只剩下死灰般的惨白。她像是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身体猛地一颤,抓住花盆的手指触电般松开,整个人如同被抽掉了骨头,“噗通”一声重重跪倒在地,膝盖砸在坚硬的青石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陛……陛下……”她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破碎得几乎听不清,带着哭腔和极致的恐惧。方才指点江山的嚣张气焰荡然无存,只剩下筛糠般的战栗。她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猛地抬起头,涕泪横流,声音因为极度的惊惶而尖利刺耳:“陛下饶命!臣女……臣女不知是陛下的花!臣女无知!臣女该死!陛下恕罪啊!臣女的父亲……父亲是骠骑大将军柳震!陛下!看在父亲为国征战、戍守边关的份上……”

她语无伦次地哭喊着,额头重重磕在冰冷的石板上,“咚咚”作响,试图搬出她那位位高权重的父亲作为护身符。

然而,她的话,无疑是在那冰冷的怒焰上又泼了一瓢滚油。

萧彻的眼神,彻底沉了下去,阴鸷得如同地狱深渊。那里面翻涌的,不再是冰冷的怒意,而是赤裸裸的、毫不掩饰的杀机!

“大将军?”他薄唇微启,吐出三个字,声音低沉得可怕,每一个字都像裹着冰碴砸下,“好一个骠骑大将军柳震!”

他缓缓抬步,明黄的龙靴踏在青石板上,发出清晰而沉重的回响,如同催命的鼓点。他没有走向跪地求饶的柳娇娇,而是径直向我走来。

亭内的妃嫔们早已吓得魂飞魄散,纷纷跪倒一片,匍匐在地,大气不敢出。偌大的御花园,只剩下柳娇娇绝望的哭泣和磕头声,还有那越来越近、令人窒息的脚步声。

萧彻走到我面前,停住。他高大的身影投下一片阴影,将我笼罩其中。他看也没看地上抖成一团的柳娇娇,深邃的目光落在我身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和……某种难以言喻的沉郁。

“皇后?”他开口,声音比起方才的冰寒,似乎放低了些,却依旧沉甸甸地压在人心上,“她方才,碰你了?”

他的视线,锐利地扫过我周身,仿佛在寻找任何一丝可能被冒犯的痕迹。

我抬起眼,迎上他的目光。那双曾让我魂牵梦萦、最终却将我推入深渊的眸子里,此刻清晰地映着我的倒影。没有前世临死前的漠然,只有一片沉沉的、化不开的墨色,和那墨色之下,被强行压抑却依旧灼人的……关切?

心底那根名为恨意的弦,被这陌生的眼神猛地拨动,发出尖锐的嗡鸣。我下意识地垂下眼帘,掩去眸底翻腾的复杂情绪,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再抬起时,眼底已是一片近乎脆弱的平静。

“未曾。”我轻轻摇头,声音温顺而低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恰到好处的疲惫,“只是……惊扰了陛下心爱的兰花。”我的目光,状似无意地、带着一点委屈,飘向地上那盆无辜的解忧兰。

萧彻的目光顺着我的视线,落在那盆被柳娇娇触碰过的兰花上。随即,他的视线又猛地转回,如同鹰隼般锁定了柳娇娇那双因恐惧而死死抠着地面的手——那双刚刚抓过他解忧兰花盆的手!

杀意,在这一刻凝为实质!

“拖下去。”萧彻的声音陡然拔高,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帝王威压,如同惊雷炸响在死寂的御花园上空。

两名御前带刀侍卫应声如鬼魅般闪出,铁钳般的大手瞬间架住了瘫软如泥的柳娇娇。

“啊——!陛下!陛下饶命啊!父亲!父亲救我——!”柳娇娇发出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叫,双腿乱蹬,拼命挣扎,精心梳理的发髻彻底散乱,珠翠掉落一地,狼狈不堪。

萧彻却连一个眼角的余光都吝于给她。他猛地抬手,指向被侍卫架起、如同待宰羔羊般哭嚎挣扎的柳娇娇,那动作带着雷霆万钧之势,指尖所向,正是柳娇娇的咽喉!

“碰过皇后的手,”他一字一顿,声音冷硬如铁,每一个字都淬着地狱的寒冰,清晰地砸进在场每一个人的耳膜深处,激起一片冰冷的战栗,“不必留了。”

“啊——!!!”

柳娇娇的惨叫声达到了顶点,随即戛然而止,变成了惊恐到极致的嗬嗬声,仿佛被扼住了脖子。她死死瞪大的眼睛里,映着萧彻那张冰冷无情的脸,以及那柄不知何时已悄然出鞘、被萧彻紧握在手中的天子佩剑!冰冷的剑锋,在春日暖阳下反射出刺目的寒光,如同毒蛇的信子,直直指向她!

侍卫的动作没有丝毫迟疑,无视柳娇娇绝望的挣扎和含糊不清的哭求,像拖一条破麻袋般,毫不留情地将她拖离了御花园。她那双曾指着解忧兰、曾试图搬动花盆的手,无力地在空中抓挠着,如同垂死的鸡爪,徒劳地想要抓住什么救命稻草,最终消失在回廊的拐角。只留下石板地上几道挣扎的污痕,和空气中弥漫开来的、若有似的腥臊气。

死寂。

比之前更甚的死寂笼罩着御花园。方才还娇艳明媚的花朵,此刻仿佛都失了颜色。跪在地上的妃嫔们,头埋得更低,身体抖得如同秋风中的落叶,连呼吸都屏住了,唯恐发出一点声响,成为下一个被那柄天子剑指着的目标。

萧彻缓缓收回指向远处的剑,动作流畅而冰冷,剑锋归鞘时发出“锵”的一声轻鸣,在死寂中格外刺耳。他转过身,目光沉沉地落在我身上,方才那冰封万里的帝王威压似乎收敛了些许,但眼底的寒意并未完全散去。

他走到我面前,高大的身影再次将我笼罩。带着薄茧的手指,带着不容拒绝的力道,轻轻托起我方才被柳娇娇推开时撞在栏杆上的手腕。

腕骨处,一片刺目的青紫淤痕,在白得近乎透明的肌肤上,显得格外狰狞。

他的指尖极其轻微地颤了一下,几乎难以察觉。随即,指腹带着一种近乎暴虐的力道,重重地碾过那片淤青!

“嘶……”猝不及防的剧痛让我倒抽一口冷气,身体本能地一缩,想要抽回手。那股钻心的疼,像一根烧红的针,瞬间刺穿了强装的平静。

“疼?”萧彻的声音低沉地响起,就在我头顶上方,带着一种奇异的、压抑的沙哑。他的拇指非但没有松开,反而更加用力地按住那片淤伤,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那力道,不像是在抚慰,更像是在确认某种触目惊心的存在,又或者,是在发泄一种无处安放的暴怒。

“陛下……”我蹙紧眉头,声音里带上了真实的痛楚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另一只手下意识地抓住了他的龙袍袖口,指尖冰凉。

他似乎被我这细微的动作和声音里的痛意触动了一下,按住淤痕的力道骤然减轻。但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却依旧死死锁在我的手腕上,那淤青的颜色映在他眼底,仿佛燃起了两簇幽暗的火焰。

4暗流涌动时

“她推你?”他问,声音冷得像冰,每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

我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遮住了眼底翻涌的情绪。痛楚是真实的,但此刻,这痛楚更像是一把趁手的刀。我微微咬住下唇,没有立刻回答,只是任由手腕被他攥在掌心,那温热的、带着薄茧的触感,却让我从骨子里泛起一阵寒意。

沉默,在此刻成了最好的控诉。

萧彻没有再追问,只是那攥着我手腕的力道,又无声地收紧了一分。他周身散发出的那股冰冷而压抑的气息,让整个御花园的空气都仿佛凝固成了冰块。跪伏在地的妃嫔们,更是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身体僵直,如同泥塑木雕。

“传朕旨意。”萧彻终于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遍每一个角落,带着一种宣判般的冷酷,“骠骑大将军柳震,教女无方,纵女于御前失仪,冒犯中宫,其罪难恕!着,即刻褫夺柳震一切官职、爵位!柳氏一门,无论主仆,尽数收押天牢!府邸家产,悉数查抄!羽林卫即刻去办,不得有误!”

“遵旨!”御前总管太监王德海不知何时已躬身侍立在一旁,此刻以从未有过的迅疾速度应声,声音尖利而紧绷,随即转身小跑着离去,脚步急促,如同身后有恶鬼追赶。

“陛下——!陛下开恩啊!”一个跪在妃嫔前列、与柳家沾亲带故的嫔妃,再也承受不住这晴天霹雳般的旨意,失声哭喊出来,不顾一切地膝行上前,“柳将军忠心为国,戍边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陛下!求陛下看在……”

她的话没能说完。

萧彻甚至没有回头看她一眼,只是握着我的那只手,拇指在那片淤青上再次重重一按!

“啊!”我忍不住痛呼出声,身体又是一颤。

“聒噪。”萧彻冰冷的目光终于转向那个哭求的妃嫔,眼中没有丝毫温度,“一并打入冷宫。”

侍卫立刻上前,将那哭喊求饶的妃嫔也拖了下去。求饶声迅速远去,消失在御花园深处。剩下的妃嫔们,个个面无人色,抖如筛糠,连哭泣都不敢了。

萧彻这才重新将目光落回我身上。他依旧紧握着我的手腕,另一只手却抬了起来,带着薄茧的指腹,极其轻柔地、小心翼翼地抚过那片狰狞的淤痕边缘,仿佛在触碰一件极其易碎的珍宝。那轻柔的动作,与他方才下达满门抄家旨意时的冷酷铁血,形成了触目惊心的反差。

“还疼么?”他低声问,声音竟带上了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沙哑和……一丝极其罕见的笨拙。

我没有立刻回答。目光越过他宽阔的肩膀,看向他身后那片雕梁画栋、金碧辉煌的宫阙。抄家的旨意已下,柳府此刻,想必已是哭嚎震天,兵甲如林了吧?

前世柳娇娇加诸在我身上的毒酒穿肠之痛,柳家满门煊赫、踩着苏家尸骨上位的得意……一幕幕在眼前飞速闪过。褫职抄家?呵,柳震盘踞军中日久,树大根深,门生故旧遍布军中,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天牢?谁知道那里有多少他们柳家的暗桩?流放?那更是给了他们喘息之机!

斩草,岂能不除根?

心底的毒藤疯狂滋长,开出冰冷而艳丽的花。我缓缓抬起未被握住的那只手,指尖冰凉,带着玉石般的质感,轻轻抚上萧彻紧握着我伤腕的手背。然后,如同藤蔓缠绕住冰冷的岩石,一点点滑下,最终,落在他垂在身侧、紧握成拳的另一只手上。

他的指节坚硬,因为压抑的怒意而微微颤抖着。

我的指尖,带着一种近乎缱绻的凉意,轻轻描摹着他紧握的指节,最终,柔若无骨地覆盖在他攥紧的拳头上。

“陛下……”我抬起眼,望进他那双深不见底、此刻翻涌着复杂情绪的眸子里。我的声音很轻,很软,带着劫后余生的柔弱,像一片羽毛拂过心尖,却又在尾音处,悄然染上一丝不易察觉的、冰冷的颤抖。

“臣妾……害怕。”

这四个字,如同四支淬了剧毒的冰针,精准无比地刺入萧彻紧绷的神经。

他周身那股压抑的、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般的暴戾气息,猛地一窒。紧握着我伤腕的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出细微的“咔”声,另一只被我覆住的手,更是瞬间收拢,将我的指尖死死攥入掌心,力道之大,几乎要捏碎我的骨头。

他眼底翻腾的怒焰,仿佛被投入了极寒的冰川,瞬间凝固,随即化为更加幽暗、更加骇人的漩涡。那里面翻涌的,不再是单纯的帝王之怒,而是掺杂了某种被狠狠刺痛、被深深触动的阴鸷风暴。

“怕什么?”他开口,声音低沉得可怕,像从胸腔深处碾磨出来,每一个字都带着血腥气,“有朕在,谁敢动你分毫?”

他猛地俯身靠近,带着龙涎香与铁锈般血腥气息的灼热呼吸拂过我的额发。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如同噬人的深渊,牢牢锁住我的眼睛,不容我有半分闪躲。那眼神,锐利得仿佛要将我的灵魂都剖开,审视里面最隐秘的角落。

“告诉朕,”他的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近乎命令的强势,却又奇异地糅杂着一丝难以言喻的紧绷,“你在怕什么?”

周围的空气仿佛都被抽空了,跪伏在地的妃嫔们早已吓得魂飞魄散,恨不得将自己埋进地砖缝隙里消失不见。偌大的御花园,只剩下风拂过花叶的沙沙声,以及我和他之间,那沉重得令人窒息的呼吸交织。

他的目光如同实质的锁链,将我牢牢钉在原地。那里面翻涌的探究、审视,还有那几乎要破笼而出的、名为“在意”的猛兽,都让我心底的寒冰裂开一丝缝隙。

怕什么?

怕你前世的冷漠,怕你今日的雷霆不过是帝王权术,怕这滔天权势转瞬即逝,怕柳家死灰复燃……更怕这重来一世,依旧逃不过命运的绞索!

但这些话,只能烂在肚子里。

我迎着他噬人的目光,眼睫轻颤,一滴恰到好处的泪珠,毫无预兆地从眼角滚落,沿着苍白的面颊滑下,最终,滴落在他紧握着我的、青筋虬结的手背上。

那滴泪,冰凉。

萧彻的身体,猛地一震。仿佛被那滴泪灼伤,他攥着我指尖的力道骤然松了一瞬。

“陛下雷霆之威,自能震慑宵小。”我声音哽咽,带着破碎的颤音,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深处艰难地挤出来,充满了惊魂未定的余悸,“只是……柳家……树大根深……”我微微侧过头,目光似乎不经意地掠过地上那盆被柳娇娇碰过的解忧兰,又迅速收回,像受惊的蝶翼,“今日只是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庶女,便敢在御前如此放肆,推搡中宫,毁损御物……若他日……其父兄……”

我的话语恰到好处地停顿在这里,留下无尽的空白。那未尽之意,如同淬了毒的钩子,悄无声息地勾住了萧彻心底最深处那根名为猜忌和掌控欲的弦。

“流放……”我微微摇头,声音轻得如同叹息,带着一种深切的、令人心碎的忧虑,“山高水远,陛下鞭长莫及……若其心怀怨怼,勾结旧部……”

“够了!”萧彻猛地打断我,声音如同惊雷炸响,带着一种被彻底点燃的狂怒。他眼底最后一丝迟疑和探究,被汹涌的、几乎要焚毁一切的暴戾彻底吞噬。

他猛地直起身,松开一直紧握着我伤腕的手。那手腕上,青紫的淤痕在他方才失控的力道下,颜色似乎又深了几分,衬着周围雪白的肌肤,触目惊心。

他看也没看那伤痕,目光如同淬毒的利箭,射向柳娇娇被拖走的方向,又仿佛穿透了重重宫墙,看到了柳府门前的哭嚎与兵甲。那眼神里,只剩下纯粹的、冰冷的、要将一切阻碍彻底碾碎的杀意!

5凤仪宫暗涌

“王德海!”他厉声咆哮,声音穿透整个御花园,带着一种令人肝胆俱裂的毁灭气息。

刚刚传旨回来、正躬身在不远处待命的王德海,连滚爬爬地扑跪到近前,额头死死抵着冰凉的石板:“奴才在!”

萧彻胸膛剧烈起伏,明黄的龙袍下,那属于帝王的、掌控生死的权柄正在熊熊燃烧。他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迸出,带着钢铁摩擦的刺耳声响,砸落在死寂的空气中:

“传朕旨意!柳震及其三子,勾结旧部,图谋不轨,证据确凿!罪无可赦!着——斩立决!柳氏满门,凡年十五以上男丁,同罪!即刻押赴西市,午时三刻,明正典刑!女眷及十五以下男丁,没入教坊司及官奴,永世不得赦免!其九族之内,凡五服亲眷,一律流放宁古塔,遇赦不赦!其府邸、家产、田庄,悉数抄没充入内库!羽林卫监刑!给朕——杀!”

“杀”字出口,如同九幽寒风席卷而过,御花园内所有的娇花嫩叶,仿佛都在瞬间失去了颜色,枯萎凋零。

“奴才遵旨!”王德海的声音尖利得变了调,带着一种魂飞魄散的颤音,几乎是手脚并用地爬起来,踉跄着冲了出去,背影仓惶如同丧家之犬。

旨意已下,再无转圜。柳家,完了。满门抄斩,血脉断绝,九族流徙,永坠泥犁。比前世我苏家,更惨烈百倍。

一股难以言喻的、冰冷而麻木的疲惫感,如同潮水般席卷而来,瞬间淹没了四肢百骸。支撑着身体的力气仿佛被瞬间抽空,眼前阵阵发黑。我身体一晃,软软地向后倒去。

“云昭!”

预料中的冰冷坚硬并未到来。一只坚实有力的手臂,带着灼热的温度,如同铁箍般瞬间揽住了我的腰,将我整个人带进一个宽阔而充满龙涎香气息的怀抱。那怀抱坚硬如铁,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却又在接触到我身体的刹那,透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和……慌乱?

萧彻将我紧紧扣在怀里,一只大手托住我的后颈,强迫我抬起脸面对他。他的呼吸急促,灼热的气息喷在我的额发上,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里,翻涌着惊涛骇浪——有未褪尽的狂怒杀意,有深沉的焦虑,还有一种……近乎失而复得的、浓烈到化不开的后怕?

“太医!传太医!”他朝着四周怒吼,声音因为极度的紧绷而嘶哑,抱着我的手臂收得死紧,勒得我几乎喘不过气,仿佛要将我揉碎嵌入他的骨血之中。

“陛下……”我靠在他剧烈起伏的胸膛上,能清晰地听到他心脏如同战鼓般疯狂擂动的声音。隔着厚重的龙袍,那心跳声震耳欲聋,带着一种原始的、失控的力量。我闭上眼,将脸埋进他胸前的衣料里,掩去眼底最后一丝冰冷的清醒和唇边那抹无人看见的、极淡的弧度。

温热的液体,无声地浸透了他胸前明黄的锦缎。不知是伪装,还是那迟来的、为前世那个愚蠢天真的自己流下的眼泪。

凤仪宫内,浓重的药味也压不住那若有似无的血腥气,仿佛从遥远的西市刑场飘荡而来,萦绕在鼻尖。

我半倚在铺着厚厚锦褥的紫檀木雕花大床上,手腕上的淤青已被太医精心敷上了气味清苦的药膏,用柔软的细棉布妥帖包裹。兰沁垂首侍立在一旁,大气不敢出。

殿门被无声地推开。

萧彻走了进来。他已换下那身染了尘土的龙袍,穿着一件玄色的常服,更显得身姿挺拔,面容冷峻。殿内明亮的宫灯在他脸上投下深深浅浅的阴影,那眼底的猩红似乎褪去了一些,但周身那股沉淀下来的、如同深渊寒潭般的冷冽气息,却更加迫人。

他挥了挥手,兰沁如蒙大赦,立刻无声而迅速地退了出去,轻轻掩上了殿门。

殿内只剩下我们两人。空气静得可怕。

萧彻一步步走到床边,脚步无声,如同踏在人心上。他没有立刻坐下,只是站在床边,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我。那双深邃的眼眸,如同两口古井,幽暗无波,里面翻涌的情绪被强行压下,只剩下沉沉的审视。

“感觉如何?”他开口,声音低沉平稳,听不出喜怒,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

“劳陛下挂心,臣妾好多了。”我微微垂眸,声音带着病后的虚弱和温顺,指尖无意识地揪紧了身下的锦褥。

他没有接话。沉默在殿内蔓延,沉重得几乎令人窒息。他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一寸寸扫过我的脸,最终落在我包裹着细布的手腕上。

“那盆兰,”他突然开口,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却像一块巨石投入死水,“你种了三年。”

不是疑问,是陈述。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他果然注意到了。解忧兰的秘密,他从未宣之于口,却一直心知肚明。

我抬起眼,迎上他探究的目光,眼底适时地泛起一层薄薄的水光,带着一丝被触及心事的脆弱和委屈:“臣妾……只是想着陛下常为国事烦忧,头痛难眠……此兰能安神……便想着试试……”我的声音越来越低,带着一丝不确定的惶惑,“是不是……是不是臣妾多事了?那花……本就不该……”

“朕很喜欢。”萧彻打断了我,声音依旧低沉,却奇异地软化了一瞬。他伸出手,带着薄茧的指腹,极其轻柔地、近乎小心翼翼地抚过我手腕包裹细布的边缘,动作笨拙得与他帝王的身份格格不入。“以后,别再为这些琐事伤神。”他顿了顿,补充道,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强硬,“更不许,再让任何人碰你分毫。”

他的指尖温热,那触感却让我心底的寒意更甚。这份“喜欢”,这份“保护”,在前世,也曾让我如饮鸩毒,甘之如饴。

“嗯。”我低低应了一声,乖顺地垂下眼帘,掩去眸底深处翻涌的冰寒。目光落在床边小几上。那里,静静地放着一方温润凝脂、雕琢着盘龙祥云的玉玺。那是他方才匆匆过来探视时,随手解下放在那里的。

象征着至高无上权柄的物件,此刻就像一件寻常的镇纸。

我伸出那只未受伤的手,指尖带着一丝病弱的苍白,轻轻探向那方玉玺。冰凉的触感顺着指尖蔓延上来,带着一种奇异的、令人心悸的魔力。我的指尖,带着一种近乎亵渎的轻柔,缓缓抚过玉玺上那威严狰狞的龙纹,感受着那坚硬冰冷的玉石纹理。

“柳家……”我的声音很轻,飘忽得像一缕烟,带着劫后余生的余悸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茫然,“真的……都处置了么?”

萧彻的目光随着我的指尖,落在那方玉玺上,眼神幽深难测。他没有阻止我的动作,只是看着我如同把玩一件新奇玩具般抚摸着那至高无上的象征。

“西市行刑,羽林卫监斩。”他的声音冷硬如铁,不带一丝感情,“柳震父子,人头已落。九族之内,流徙宁古塔的囚车,此刻应已出城。”

他陈述着,仿佛在说一件与己无关的寻常事。那平淡的语气下,是尸山血海,是无数生命的戛然而止。

“哦……”我轻轻地应了一声,指尖依旧流连在那冰冷的龙纹上,仿佛那上面有什么极其吸引人的东西。沉默了片刻,就在萧彻以为我已被这血腥的结局震慑住时,我忽然抬起眼,目光纯净得如同初雪,却又在最深处藏着一抹不易察觉的、冰冷的厌倦。

“流放……”我微微蹙起秀气的眉头,像是在思考一个困扰已久的问题,声音带着一丝孩子气的、天真的残忍,轻轻飘散在弥漫着药味和无形血腥的殿内:

“陛下,臣妾觉得……流放,还是太便宜他们了呢。”

空气,瞬间凝滞。

萧彻抚过我手腕边缘的手指,骤然顿住。

殿内的空气,在那句轻飘飘的“太便宜他们了呢”出口的瞬间,彻底凝固了。

浓重的药味、若有似无的血腥气,都被一股无形的、冰冷的压力排挤开。烛火跳跃了一下,在萧彻骤然收缩的瞳孔里投下两点凝固的寒星。

6血誓启复仇

他搭在我手腕细布边缘的手指,如同被无形的冰针狠狠刺中,猛地顿住,僵在半空。那指尖的温度仿佛瞬间褪尽,只剩下冰冷的坚硬。

时间被拉得无限长,又仿佛只过了一瞬。

我依旧维持着那个微微蹙眉、带着一丝天真困惑的表情,指尖还停留在玉玺冰凉的龙首之上,感受着那象征着生杀予夺的坚硬轮廓。仿佛刚才那句裹挟着无尽寒意的话,真的只是一个不谙世事的深宫女子,对“流放”这种惩罚过于轻描淡写的、单纯的疑惑。

萧彻的目光,如同最沉重的枷锁,死死地锁在我脸上。那目光里没有了方才的审视,没有了刻意压制的关切,只剩下一种深不见底的、几乎要将人灵魂都冻结的探究。他像是第一次真正看清眼前这张苍白而美丽的脸,这张属于他青梅竹马、温婉端庄的皇后的脸。

那眼底翻涌的暗流,名为惊疑,名为……陌生。

“哦?”终于,一个单音节从他喉咙深处滚出来,低沉得如同闷雷碾过天际,听不出任何情绪,却让殿内本就稀薄的空气更添了几分窒息感。“依皇后之见,”他缓缓开口,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冰封的湖面下凿出来,带着刺骨的寒意,“该如何处置,才不算‘便宜’了他们?”

他没有动,依旧维持着俯视的姿态,高大的身影投下的阴影,将我完全笼罩其中。那玄色的常服,仿佛吸纳了殿内所有的光线,化作一片沉沉的、令人绝望的黑暗。

我迎着他那深不见底、仿佛能吞噬一切光亮的眸光,没有闪避。指尖从玉玺的龙首上滑落,带着一丝留恋的凉意,轻轻落回到身下的锦褥上。我微微歪了歪头,动作带着一种病弱的、惹人怜惜的慵懒,乌黑的长发如瀑般滑落肩头,衬得那张脸愈发苍白脆弱。

“臣妾只是……只是觉得心里不踏实。”我轻声说着,声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迷茫和不安,像受惊的小兽,“柳将军……他以前在您面前,不也是恭恭敬敬,一副忠心耿耿的模样吗?”我的目光仿佛穿透了殿宇,看到了那已经身首异处的身影,“可他的女儿,今日就敢在御前如此……如此张狂。”

我顿了顿,眼睫低垂,遮住眸底一闪而过的冰冷算计,只留下浓密的阴影。

“流放千里,看似苦楚,可山高皇帝远啊,陛下。”我抬起眼,目光纯净,却在那片纯净之下,悄然流淌着令人心悸的暗河,“宁古塔是苦寒之地,可那里……也有驻军,也有流放的官员旧部,甚至……还有那些未曾被连根拔起的门生故吏。”

我的声音放得更轻,如同情人间的呢喃,却字字句句淬着剧毒:

“他们会不会……心中怨恨?会不会……想着有朝一日,卷土重来?”我微微咬住下唇,一丝恰到好处的恐惧爬上眉梢,“臣妾……臣妾只是害怕。怕今日流放之人,明日便成了刺向陛下的利刃。怕……怕他们的怨恨,会落在陛下身上……”

“够了!”

萧彻猛地低喝出声,声音不大,却像一柄重锤,狠狠砸碎了殿内紧绷的死寂。他眼底那片深沉的、翻涌着惊涛骇浪的墨海,终于被一种更原始、更暴戾的情绪彻底点燃!那不再是帝王冰冷的算计,而是被最深的逆鳞被触碰后,彻底失控的狂怒!

他猛地俯身,如同捕食的鹰隼,带着一股强大的压迫感骤然逼近!那只原本僵在半空的手,如同铁钳般,狠狠攥住了我那只包裹着细布的手腕!

“呃!”钻心的剧痛瞬间从伤处炸开,沿着手臂直冲头顶!我痛得眼前发黑,身体不受控制地弓起,额上瞬间渗出细密的冷汗。包裹伤处的细布下,似乎又有温热的液体渗出。

萧彻却仿佛感觉不到我的痛楚,或者说,这痛楚更加刺激了他眼底那疯狂燃烧的火焰!他死死盯着我,那双深邃的眼眸此刻猩红一片,里面翻涌着足以焚毁一切的暴怒,还有一丝……被我的“恐惧”狠狠刺伤后、近乎失控的占有欲!

“你怕?”他咬着牙,声音从齿缝里挤出,带着浓重的血腥气,每一个字都像滚烫的铁水砸落,“你怕他们伤朕?!”

他攥着我伤腕的力道几乎要将骨头捏碎,另一只大手却猛地扣住了我的后颈!那力道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带着一种近乎毁灭的冲动,猛地将我整个人向他怀里按去!

我的脸颊重重撞上他坚硬如铁的胸膛,龙涎香混合着他身上那股独属于帝王的、冷冽而霸道的气息,瞬间将我淹没。同时,一股温热而濡湿的触感,伴随着一阵尖锐的刺痛,猛地从我颈侧传来!

“唔——!”我闷哼一声,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

他在咬我!

不是情欲的挑逗,而是如同野兽标记领地般,带着惩罚意味的、凶狠的噬咬!牙齿深深陷入颈侧细嫩的皮肉,带着一种要将血肉都撕扯下来的暴戾!

痛!尖锐的刺痛混合着一种被侵犯的屈辱感,瞬间席卷全身。血液似乎都涌向了被咬噬的地方,带来一阵阵眩晕。然而,比这更强烈的,是心底那冰冷而扭曲的快意!他在失控,因为我的“恐惧”而失控!这失控的源头,正是我精心抛下的饵!

他滚烫的唇舌,带着血腥的气息,粗暴地碾压过那片被咬痛的肌肤,留下湿漉漉的痕迹和火辣辣的刺痛。灼热的呼吸如同烙铁,喷在我的耳廓和颈窝,激起一阵阵本能的战栗。

“苏云昭,”他的唇紧贴着我的颈侧皮肤,声音低沉沙哑,如同地狱的魔咒,裹挟着浓烈的血腥气和不容置疑的占有欲,“给朕听清楚了!”

他扣着我后颈的手猛地收紧,强迫我抬起头,迎上他那双近在咫尺、猩红得如同滴血的深渊般的眼眸。那里面翻涌着疯狂的怒意,也燃烧着一种近乎偏执的、要将一切威胁都彻底粉碎的毁灭欲!

“这天下,是朕的!”他的声音如同惊雷,炸响在我的耳膜深处,带着毁天灭地的力量,“朕要谁生,谁便生!朕要谁死,谁便死!柳家算什么东西?!一群蝼蚁!朕碾死他们,如同碾死几只臭虫!”

他喘着粗气,胸膛剧烈起伏,灼热的气息一下下喷在我的脸上。那猩红的眼底,清晰地映着我此刻苍白、惊惧(至少表面如此)、颈侧带着新鲜齿痕的模样。

“你,”他死死盯着我的眼睛,一字一顿,每一个字都像是用刻刀凿进我的灵魂深处,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不容置疑的宣告,“是朕的皇后!是朕心尖上的人!有朕在一天,这天底下,就没有任何人、任何东西——能伤你分毫!你怕什么?!你只需看着,看着那些胆敢觊觎、胆敢冒犯你的人,是如何被朕——挫骨扬灰!”

他猛地松开扣着我后颈的手,转而用那只沾着我颈侧血迹(不知是他的唇还是我的皮肉被咬破)的手指,极其粗暴地、带着惩罚意味地重重碾过我唇瓣!

“给朕好好活着!”他的命令如同最后的审判,“看着朕,如何为你——荡平一切魑魅魍魉!”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攥着我伤腕的手猛地一松!

巨大的力道骤然消失,被剧痛和窒息感折磨的身体失去了支撑,我如同断线的木偶般,软软地向后倒去,重重摔在柔软的锦褥上。眼前一阵天旋地转,只剩下他最后那如同烙印般刻在视网膜上的、猩红而暴戾的眼神,还有颈侧那火辣辣、带着血腥味的刺痛。

急促而沉重的脚步声响起,带着未散的怒火,如同风暴般席卷而去。殿门被猛地拉开,又“砰”地一声重重关上,隔绝了外面世界最后的光线。

死寂重新笼罩了凤仪宫的内殿。

浓重的药味混合着铁锈般的血腥气,沉甸甸地压在胸口。手腕的剧痛,颈侧的刺痛,还有胸腔里那颗因为窒息和剧烈情绪波动而疯狂擂动的心脏……一切都在疯狂地叫嚣着真实。

我躺在冰冷的锦褥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如同离水的鱼。身体还在因为剧痛和方才那濒死般的窒息感而微微颤抖。冷汗浸透了内衫,黏腻地贴在皮肤上。

殿内只剩下烛火燃烧时发出的细微噼啪声。

不知过了多久,身体的颤抖才渐渐平息下来。我缓缓抬起那只未受伤的手,指尖冰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轻轻抚上颈侧那片被咬噬过的地方。

触手是湿热的粘腻,还有清晰的、凹凸不平的齿痕轮廓。火辣辣的痛感,随着指尖的触碰,清晰地传递到大脑。

指尖沾上了一点猩红。

是我的血?还是他唇舌上的?

我定定地看着指尖那抹刺目的红,看了很久。然后,慢慢地,将沾着血的指尖,送到唇边。

舌尖,轻轻舔过那点猩红。

一股铁锈般的腥甜,在口中弥漫开来。

那腥甜的味道,如同最烈的酒,瞬间点燃了沉寂在四肢百骸深处的、冰冷而狂烈的火焰!那火焰烧尽了所有的伪装,所有的虚弱,所有的恐惧!

一股难以言喻的、近乎癫狂的笑意,如同压抑了千万年的火山熔岩,猛地从胸腔深处喷涌而出!

“呵……”一声低低的、破碎的笑,从我喉咙深处溢出。起初是压抑的,如同呜咽,随即越来越响,越来越无法控制!

“哈哈……哈哈哈……”我蜷缩在冰冷的锦褥上,身体因为大笑而剧烈地起伏、颤抖,牵扯到手腕的伤和颈侧的咬痕,带来一阵阵尖锐的刺痛。可这痛楚,非但无法阻止那疯狂的笑意,反而如同助燃的油,让那笑声更加肆意,更加歇斯底里!

泪水,伴随着疯狂的大笑,汹涌地从眼角滚落。不是悲伤,不是恐惧,而是一种极致的、扭曲的、冰冷的快意!如同久旱的沙漠,终于等来了甘霖,哪怕这甘霖是仇敌的鲜血!

挫骨扬灰?

萧彻,这可是你说的!

柳家,只是开始!

前世那杯鸩酒穿肠的剧痛,冷宫砖地的冰冷绝望,柳娇娇那身刺目的正红凤袍……一幕幕在眼前疯狂闪现,与此刻指尖的猩红、颈侧的刺痛、空气中弥漫的血腥气……疯狂地交织、重叠!

痛吗?当然痛

可这痛,比起前世那噬心蚀骨的绝望,又算得了什么?!

这痛,是活着的证明!是复仇之路开启的祭品!是我苏云昭,从地狱爬回来,亲手点燃的第一把焚天之火!

笑声在空旷死寂的殿内回荡,如同夜枭的悲鸣,又如同厉鬼的欢歌。我笑得浑身痉挛,笑得眼泪横流,笑得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直到肺腑传来撕裂般的痛,我才猛地收住笑声,只剩下剧烈而破碎的喘息。脸上的泪痕未干,眼底却已是一片被烈火焚烧过后的、冰冷的、死寂的荒原。

指尖那点猩红,在烛光下,妖异得如同盛开的曼珠沙华。

我缓缓地、极其缓慢地,将沾血的指尖,重新按在了颈侧那狰狞的齿痕上。用力地,碾过那新鲜的伤口。

更尖锐的痛楚传来。

我却勾起唇角,绽开一个无声的、冰冷而艳丽的笑。

萧彻,我的陛下。

这“荡平魑魅魍魉”的游戏,才刚刚开始。

你,可要好好地……活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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