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宫女后:我把六公主宠成团宠(萧洛璃容宝恶毒)全文免费_(萧洛璃容宝恶毒)穿成宫女后:我把六公主宠成团宠后续阅读(萧洛璃容宝恶毒)
01
骨头缝里都浸着潮气,我缩在硬邦邦的木板床上,手里攥着一个硌牙的窝头。
这已经是我穿越到这本宫斗小说的第三年了。
我叫沈清欢,刚来时,还做着凭着现代人的智慧当上宠妃的美梦。
一年后,梦想变成了熬到二十五岁出宫,当个有钱有闲的老姑姑。
现在,我唯一的念头只剩下活着。
活着熬到二十五岁,然后滚出这个吃人的地方。
可这条路,也快走绝了。
我病了,咳得肺都快出来了,管事嬷嬷却只扔给我一句“贱皮子就是矫情”,连个太医的影子都见不着。
再这样下去,别说二十五,我可能连这个冬天都熬不过去。
绝望像一张湿冷的网,把我从里到外裹得严严实实,我连呼吸都觉得费劲。
就在我盯着墙角那片青黑色的霉斑,思考是饿死还是病死更体面时,院子里传来一阵尖锐的喧哗。
我挣扎着爬起来,透过窗户的缝隙往外看。
几个小宫女簇拥着一个看起来不过七八岁的小女孩走了过来。
那女孩穿着一身华贵的宫装,小脸精致得像个玉娃娃,眉眼间带着一股子不属于她这个年纪的戾气。
然后,我的瞳孔骤然紧缩。
在那玉娃娃似的小女孩头顶上,赫然飘着四个金光闪闪的大字——【恶毒女配】。
我猛地眨了眨眼,那四个字依旧清晰无比。
心脏,在沉寂了三年之后,第一次狂跳起来。
金手指!
我那迟到了整整三年的金手指,终于到账了!
可……为什么是“恶毒女配”?还是个七岁的“恶毒女配”?
我还没来得及想明白,院子里就上演了一出全武行。
“滚开!别碰我!”
那个头顶【恶毒女配】的小女孩,一脚踹翻了给她提裙摆的小宫女,力道大得惊人。
小宫女摔在地上,痛得半天爬不起来。
一个看起来有些资历的教导嬷嬷厉声呵斥:“六公主!您怎能如此粗鲁!宫中规矩……”
话没说完,小女孩像一头暴怒的狮子,冲上去对着嬷嬷又抓又打,嘴里还骂着我一直想骂却不敢骂的话。
“老虔婆!你也配教训我!我父皇都舍不得说我一句重话,你算个什么东西!”
她抓起旁边太监手里的拂尘,劈头盖脸地往他身上抽。
太监吓得尖叫,嬷嬷气得发抖,整个院子乱成了一锅粥。
我呆呆地看着这一切,震惊过后,一股莫名的、扭曲的快感从心底最深处涌了上来。
这哪是什么恶毒女配?
这分明是我的“嘴替”啊!
是我想揍却不敢揍的人,是我想骂却不敢骂的话!
这三年,我受的委屈,忍的气,在这一刻,都被这个七岁的小女孩给尽数发泄了出来。
我看着她头顶那四个金光闪闪的大字,像是看到了指引我走出绝境的北极星。
绑定她!我必须立刻、马上、想尽一切办法调到她的福宁宫去!
我连滚带爬地翻出我藏在枕头下的银簪子,用尽了这辈子所有的口才和演技,终于在新一轮宫女调派中,把自己塞进了福宁宫。
踏入福宁宫的第一天,我就知道,我的好日子(或者说更刺激的日子)来了。
“砰——”
一声巨响,伴随着瓷器碎裂的尖锐声。
我刚端着水盆走到殿门口,就看到一个宫女姐姐额角淌着血,被两个太监拖了出去。
新上任的柳嬷嬷,也就是之前那个被骂“老虔婆”的教导嬷嬷,此刻正铁青着脸站在殿外。
我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可有时候,你越是想躲,就越是躲不过。
柳嬷嬷锐利的视线扫过我们这群新来的宫女,最后,落在了我的身上。
“你,进去把里头收拾干净。”
我瞬间头皮发麻。
硬着头皮走进内殿,一股甜腥的血气和名贵熏香混合的味道扑面而来。
地上是一片狼藉的碎瓷片,而在那片狼藉中央,我看到了我的“嘴替”天使宝宝。
不,现在她更像个破碎的魔鬼。
她砸碎了案桌上那个我眼馋了许久的粉色玉兔子摆件,正蹲在地上,小小的身体缩成一团,抱着一块最大的碎片,无声地痛哭。
眼泪一颗一颗砸在玉石碎片上,她头顶那【恶毒女配】四个字,闪烁得比任何时候都要亮,仿佛在嘲笑着她的脆弱。
我没有立刻上前,只是静静地站在一旁,看着她。
她哭得又凶又急,好像要把身体里所有的委屈都哭出来。
哭累了,她就抱着那块碎片,蜷缩在冰冷的地板上睡着了。
睡梦中的她,眉头紧紧皱着,小小的身体还在微微抽搐,像一只被全世界抛弃的小猫,充满了不安全感。
我轻手轻脚地走过去,小心翼翼地把她抱到一旁的软榻上,又拿了毯子给她盖好。
然后,我蹲下身,开始一片一片地收拾地上的玉石碎片。
那只粉色的兔子,已经被摔得四分五裂。
我看着那些碎片,一个大胆的念头冒了出来。
我将所有碎片都收进一个托盘,端回了自己的住处。
接下来的几个时辰,我用尽了毕生所学,找来鱼鳔熬制的胶,拿着小镊子,屏住呼吸,一点一点地将那些碎片重新粘合。
等我再回到内殿时,六公主萧洛璃已经醒了。
她坐在软榻上,一双通红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我手里的托盘。
“你把它弄坏了。”她却依旧是那副命令的口吻。
“奴婢已经尽力修补了。”我低着头,将修复好的玉兔呈现在她面前。
兔子身上布满了丑陋的裂痕,像一张破碎的网,但它终究还是兔子的形状。
她伸出小手,想碰,又缩了回去,像只受惊的刺猬。
“它还会碎的。”她闷闷地说。
“给它做一个罩子,把它保护起来!”
我心中一动,机会来了。
我故作为难地说:“公主,这需要用到一些精细的工具,奴婢一个人……”
我一边说,一边拿出修复用的工具,巧妙地将一把小镊子放在她手边。
“这点小事都做不好,要你何用!”她嘴上虽然凶巴巴的。
“公主的手真巧,若是能帮奴婢递一下那个小刷子,这罩子的底座一定能更稳固。”我用夸赞的语气,轻声引导。
她愣了一下,未听过这样的话。
犹豫了片刻,她把小刷子推到了我面前。
我心里一阵狂喜。
我小心翼翼地制作着简易的保护罩,她就坐在我对面,安静地看着,偶尔还会按照我的请求,递过来一个小工具。
空气中,那种剑拔弩张的气氛,悄然融化了些许。
我看着她专注而又有些笨拙的样子,忽然就明白了。
这个头顶【恶毒女配】标签的六公主,她缺的从来不是规矩和训斥,她只是太孤独了。
她需要的,是陪伴,是认可,是有人能看懂她那些“发疯”行为背后,那颗极度渴望被爱和被保护的心。
她需要的,是我能提供的“情绪价值”。
就在我将修复好的玉兔稳稳放进保护罩里时,萧洛璃突然抬起头,用那双依旧红肿的眼睛看着我。
“你若是修不好它,”
“我就杀了你。”
02
揣着公主赏赐的一小包蜜饯,我回到了宫女所。
月光从窗格子里漏进来,屋里黑黢黢的。
我刚摸到床沿,旁边就传来一道阴阳怪气的声音。
“哟,清欢回来了?才去福宁宫第一天,就得了主子赏,真是好本事。”
是翠儿。她和我一同入宫,因着手脚还算麻利,一直有些自视甚高。
我被调去伺候“恶毒”六公主,她嘴上不说,我却知道她心里不知怎么幸灾乐祸。
黑暗中,我看不清她的表情,但那股子酸味儿,隔着三米都能熏死人。
另外两个床铺的室友也醒了,窸窸窣窣地坐起来,不敢出声。
我没理她,径直从包袱里摸出两支白玉簪子,这是我入宫前母亲给的,虽不贵重,但样式精巧。
我摸黑走到另外两个室友床前,一人手里塞了一支。
“姐姐们平日里多有照顾,一点心意,不成敬意。”
那两人受宠若惊,连声道谢。
我回到自己床上躺下,没看翠儿一眼。
沉默,是最好的耳光。
夜半,我被一阵压抑的哭嚎惊醒。
那声音凄厉又绝望,像是小兽被困在陷阱里,拼命挣扎却无济于事。
声音是从福宁宫主殿传来的。
我披上衣服悄悄走出去,只见柳嬷嬷也站在廊下,双手在袖子里攥得死紧,脸色在惨白的月光下铁青。
殿内,除了公主撕心裂肺的哭声,还有一个女人冰冷刻板的声音。
“公主,手伸平,不可弯曲。”
“哭喊有失体统,掌嘴十下。”
“时辰未到,不许睡。这是宫里的规矩。”
是李嬷嬷,专门教导宫中皇子公主礼仪的教习嬷嬷。
我浑身发冷。
这不是教规矩,这是虐待。
柳嬷嬷的牙关咬得咯咯作响,眼中满是愤怒与无力。
她看到我,只是摆了摆手,示意我回去。
我躺回床上,公主的哭声仿佛一根针,一下下扎在我心上。
那顶着“恶毒女配”四个字的小孩,此刻正经历着怎样的地狱。
第二天,萧洛璃果然没起来。
早膳都摆好了,她把自己蒙在被子里,谁叫都不应。
柳嬷嬷急得满头大汗,最后把目光投向我:“沈清欢,你去。”
又是我。
我走进内殿,一股压抑的怒气扑面而来。
萧洛璃用被子把自己裹成一个蚕蛹,只露出一双通红的眼睛,警惕地瞪着。
我没劝她吃饭,而是从怀里掏出一截蜡烛和一把小刻刀,坐在桌边自顾自地雕刻起来。
蜡屑簌簌落下,很快,一只抱着胡萝卜的小兔子就在我手中成形。
萧洛璃的视线被吸引了过来。
我故意把兔子雕得憨态可掬,还用指甲染了点胭脂,给兔子点上红眼睛。
“想不想看小兔子吃东西?”我冲她眨眨眼。
她没说话,但从被子里钻了出来,坐到了桌边。
我把雕好的小兔子放在一盘青菜旁边,然后夹起一根菜叶,对着小兔子比划,嘴里还念念有词:“啊呜一口,真好吃。”
萧洛璃“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紧绷的小脸终于缓和。
她拿起筷子,学着我的样子,自己吃一口,再假装喂给小兔子一口。
一碗粥,很快就见了底。
柳嬷嬷在门口看得目瞪口呆。
下午,萧洛璃要去文华馆和皇子公主们一同上课。
她宝贝似的把那只蜡烛兔子揣在袖子里,一步三回头地看我。
我冲她笑了笑,让她安心。
可我这心,到底还是没安稳下来。
萧洛璃回来的时候,眼圈红得像兔子,一进门就把书包狠狠摔在地上。
我心里咯噔一下,连忙迎上去。
跟在后面的小太监气喘吁吁地解释:“清欢姑娘,不好了!在文华馆,二皇子和明月公主要看六公主的蜡烛兔子,公主不给,二皇子就想抢……太子殿下也说六公主小气,让她让给妹妹。结果,结果六公主一生气,自己把兔子给捏碎了!”
捏碎了?
那个让她笑了半天的小玩意儿,她亲手毁了。
小太监继续说:“明月公主当时就哭了,说六公主故意欺负她,二皇子和太子殿下都发了火,说要找陛下告状……”
我扶住气得浑身发抖的萧洛璃,一股无名火直冲脑门。
凭什么?
自己的东西,不想给就是小气?
被抢还要被指责?
就在这时,翠儿端着茶盘从外面进来,看见这乱糟糟的场面,嘴角勾起一抹幸灾乐祸的笑。
“哎,我说六公主就是不识时务。明月公主可是皇后亲生的,把东西让给她,讨好一下,以后不就有好日子过了吗?非要拧着来。”
我猛地抬头,恰好看到柳嬷嬷黑着脸从内殿走出来。
机会来了。
我立刻上前一步,对着柳嬷嬷福了福身:
“姑姑,刚才翠儿说,公主不识时务,应该把东西让给萧明月,去讨好她。”
我原封不动地把她的话重复了一遍,还用了“讨好”这种更具侮辱性的词。
翠儿的脸“刷”地一下白了,手里的茶盘“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我、我不是那个意思!你胡说!”
柳嬷嬷的眼神像刀子一样刮在翠儿脸上。
“啪!”
一个响亮的耳光,直接把翠儿扇得跌倒在地。
“主辱臣死!”
“你身为福宁宫的奴才,不想着维护主子,反倒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我们福宁宫,养不起你这种没骨气的狗东西!来人,把她给我拖出去!”
03
翠儿被拖走,殿内的低气压却没有散去。
萧洛璃低着头,小手紧紧攥着衣角,闷闷地回到内殿。
我跟进去,就见她把自己摔在软榻上,眼圈红红的。
“我真的很小气吗?”她小声问,声音里带着委屈。
她头顶上那四个“恶毒女配”的大字,因为委屈,又开始闪烁着刺目的红光。
“公主,奴婢觉得,那不叫小气。”
她抬起湿漉漉的眼睛看我。
我一字一句,认真地说:“那叫有骨气。自己的东西,凭什么要让给别人?二皇子想抢,是他没教养。太子殿下帮腔,是他处事不公。您把东西毁掉,是不想让他们得逞,这叫勇敢。”
“可是,他们都说是我的错……”
“他们人多,不代表他们就对。”
“公主您还记得吗?当时所有人都指责您,只有三公主没有说话,还悄悄拉了拉您的衣袖。她才是心里有杆秤的人。”
我用我的方式,给她做着“反向pua”。
我告诉她,她的感受没有错,她的反抗是正当的。
她愣愣地听着,头顶的“恶毒女配”四个字。
夜里,我因翠儿之事被罚,和柳嬷嬷一同跪在殿外。
后半夜,内殿突然传来萧洛璃撕心裂肺的哭嚎。
我心头一紧,紧接着,就听见李嬷嬷那冰冷刻薄的声音。
“公主,该喝药了。您这风疹,不喝药怎么能好?”
又是风疹!又是喝药!
柳嬷嬷的拳头攥得死死的,指节发白,脸上是滔天的愤怒和彻骨的无奈。
“嬷嬷,公主这风疹,每晚都发作吗?”我压低声音问。
“是,每晚都发作,喝了药才能睡,半夜还要被叫醒喝第二次。”柳嬷嬷的声音都在抖。
我心里咯噔一下,一种可怕的猜测浮上心头。
“嬷嬷,公主可有什么忌讳的东西?比如吃食,或者花草?”
柳嬷嬷脱口而出:“柳絮!公主自小就碰不得柳絮,一碰就起红疹,浑身发痒!”
柳絮!
我脑子里“轰”的一声,所有的线索瞬间串联起来。
这哪里是治病的药,这分明是催命的毒!李嬷嬷每晚都在折磨公主!
可没有证据,空口白牙去告状,只会被当成疯子乱棍打死。
一个疯狂的念头在我脑中成型。
天亮后,我找到柳嬷嬷,将我的计划和盘托出。
她听完后,震惊地看着我,眼中燃起一丝希望的火苗。
我们必须让皇室的人,亲眼看到这地狱般的一幕。
第二天,我用上好的香料混合了蜜蜡,雕了一个比昨天更精致、更小巧的萧洛璃小像,还给她穿上了粉色的纱裙。
文化馆里,这小像一拿出来,所有人的眼睛都直了。
三公主萧明月更是喜欢得不得了,围着萧洛璃打转:“五姐姐,你这个小人儿真好看,能给我玩玩吗?”
萧洛璃看了我一眼,我冲她点了点头。
她破天荒地没有拒绝,反而大方地说:“这个不能给你,但是我可以让清欢再给你做一个。”
三公主高兴得直拍手,当天下午就跟着我们回了福宁宫,缠着我要给她做小像,吵着晚上要和五姐姐一起睡。
德妃娘娘派人来接,三公主怎么都不肯走。
柳嬷嬷顺水推舟地去求了德妃,说两位公主感情好,不如就留宿一晚。
德妃应允了,还特意嘱咐了三公主的奶嬷嬷好生照看。
一切准备就绪。
深夜,熟悉的哭嚎声再次响起。
李嬷嬷端着漆黑的药碗,一脸阴狠地走进内殿。
“公主,喝药了!”
我立刻上前拦住:“嬷嬷,公主已经睡了,不如明日……”
“滚开!”李嬷嬷一把将我推开,力气大得惊人。
她得意地走到床边,一把掀开被子,就要捏着萧洛璃的下巴强行灌药。
就在这时,隔着一道珠帘的里间,突然传来三公主奶嬷嬷的怒喝,和两个小女孩惊恐的哭声!
“啊!这里好可怕!我要母妃!我要回宫!”
“哇——”
药碗“哐当”一声砸在地上的脆响,宫女们惊恐的尖叫,小公主们恐惧的哭泣,混杂着李嬷嬷不可置信的面孔,所有声音和画面在这一刻交织成了最尖锐的利刃!
皇帝、皇后、德妃几乎是同时冲了进来!
“怎么回事!”皇帝的怒吼声震得房梁都在颤。
柳嬷嬷抓住时机,冲上去一把扯开萧洛璃的被子,用力一抖!
一团团灰白色的柳絮,从被褥深处抖落出来,飘散在烛光下,如同索命的冤魂。
皇后的脸色瞬间铁青。
“你敢如此对待朕的女儿!”皇帝的怒火几乎要将整个福宁宫点燃。
李嬷嬷“扑通”一声瘫软在地,很快就全招了。
是已故的淑妃,她生前就买通了李嬷嬷,要她用这种阴毒的法子,一点点磨掉公主的意志,将她变成一个任人摆布的“恶毒”傀儡。
李嬷嬷和四个帮凶被当场拖走,凄厉的惨叫声划破了皇宫的夜空。
德妃娘娘拉着我的手,眼神里满是赞许:“你这丫头,心思缜密,胆识过人,来我宫里吧。”
我看着床上抱在一起,哭得发抖的萧洛璃和三公主,摇了摇头。
“奴婢想留下来,陪着公主。”
最终,我被破格提拔为福宁宫的掌事姑姑,专门负责哄我们家这位头顶光环已经彻底消失的公主殿下睡觉。
我躺在她身边,轻轻拍着她的背。
她已经睡熟了,眼角还挂着泪痕。
我看着她恬静的睡颜,心里却无比清醒。
李嬷嬷只是条走狗,淑妃也已经死了。
可宫里的暗箭,又岂会只有这一支?
04
李嬷嬷和那四个帮凶被慎刑司的人拖走时,像四条离了水的死鱼。
皇帝和皇后盛怒之下拂袖而去,德妃娘娘看了我一眼,眼里有欣赏,也有挽留。
但我只是冲她福了福身,便转身回到了萧洛璃的床边。
我知道,我哪里也不会去。
福宁宫的残局很快被收拾干净,柳嬷嬷重新铺上了干净柔软的被褥,里面是新弹的棉花芯子,散发着阳光的味道。
萧洛璃洗漱干净,换上柔软的寝衣,乖乖地躺在床上。
她的小脸在烛光下依旧苍白,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珠。
柳嬷嬷遣退了所有人,只留下我为公主守夜。
寝殿里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我以为她睡着了,正准备掖好被角,她却忽然睁开了眼。
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直直地看着我,里面蓄满了水汽,像是下一秒就要决堤。
“岁安,”
“你为什么不跟着德妃娘娘走?去长乐宫不好吗?”
她停顿了一下。
“你……为什么喜欢我?你不觉得我很坏吗?他们都说我坏。”
我的心像是被一只手狠狠攥住,又酸又疼。
我蹲下身,平视着她的眼睛,伸手温柔地捏了捏她冰凉的小脸。
“当然是因为喜欢公主你啊。”我看着她,说得无比认真。
“一想到要离开你,我的心里就难过得想哭,只有在你身边,我才会感觉到开心。”
她的眼泪终于滚落下来。
“可是……我把蜡烛兔子弄坏了,还惹哭了明月妹妹……父皇和母后,他们更喜欢明月妹妹。”她抽噎着,说出了埋藏心底最深的委屈。
“我看见过的,父皇会抱着她,母后会亲手喂她吃点心,他们从来没有这样对我……”
原来她什么都懂。
我没有去反驳她,也没有说什么“陛下和娘娘也是爱你的”
我轻轻抹去她的眼泪,坚定地告诉她:“我才不觉得你坏,我觉得你很勇敢,特别特别勇敢。”
她愣住了,含着泪的眼睛里满是困惑。
“你敢保护自己的东西,你不怕别人说你的坏话。你富有反抗精神。对这世间的看法很深刻,对我来说,你和别人不一样,你非常非常特别。”
别人的喜欢那么重要吗?
父皇母后的偏爱就能定义一个人的好坏吗?
不。
我要让她知道,她的价值,从来不需要依附于任何人。
萧洛璃怔怔地看着我,好像在消化我的话。
许久,她小声地,带着试探,说:“我母妃……她以前都叫我容宝儿。”
她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岁安,你以后,也叫我容宝-儿吧。”
那一瞬间,我感觉心底最柔软的地方被狠狠戳中。
“好,容宝儿。”
话音落下,我清晰地看见,她头顶那行刺眼的“恶毒女配”字样,又暗淡了几分,几乎快要看不见了。
那晚之后,福宁宫迎来新生。
我开始每天给容宝儿讲一个我编出来的童话故事。
从不吃豌豆的公主,到打败恶龙的女骑士,再到和七个小矮人一起开矿山创业的白雪公主。
容宝儿成了文华馆新任的“故事大王”。
每天课间,三公主和一群小萝卜头都围着她,连太傅都忍不住竖起耳朵听。
萧明月一开始还撇着嘴不屑一顾,后来发现自己插不进他们的话题,又开始闷闷不乐。
容宝儿发现了,便每天悄悄手写一份故事,趁没人注意时塞进她的书袋里。
她没说,我也没问,只是看着她在暖阳下偷偷做这一切时,嘴角那抹柔软的笑意,觉得这宫里的天,都晴朗了许多。
柳嬷嬷心疼公主之前被苛待,特意向皇后娘娘申请了小厨房。
我的厨艺终于有了用武之地。
黄金酥脆的炸薯条、奶香四溢的小蛋糕、甜而不腻的珍珠奶茶、滋滋冒油的铁板豆腐,还有那浇上灵魂酱汁的麻辣烫……
容宝儿的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圆润起来,气色红润,笑起来时有两个深深的梨涡,甜得能掐出水。
她不再是那个被孤立的小可怜,而是用美食笼络了一群小公主和小皇子,每天前呼后拥,好不热闹。
整个福宁宫的宫女太监,都跟着沾光,个个被我投喂得面色红润,甚至还胖了一圈。
某天午后,我刚炸好一盘金黄的鸡米花,容宝儿就拉着三公主,后面还跟着几个小皇子,像一群快乐的小鸟冲了进来。
“岁安姑姑!好香啊!”
“我要吃那个!还有奶茶!”
我笑着给他们一人分了一份,看着他们满足地眯起眼睛,心里也跟着灌满了蜜。
就在容宝儿把最后一块鸡米花分给三公主,两个孩子笑作一团时,我眼角的余光却瞥见不远处的回廊下,二皇子萧景辞正死死地盯着这边。
那眼神,阴冷得像是淬了毒的冰。
05
光阴在福宁宫的厨房里悄然溜走,一晃眼,容宝儿已经十四岁。
我给她做爱心煎蛋的时候,她从背后抱住我,下巴轻轻搁在我的头顶。
我才惊觉,那个需要我弯腰才能抱住的小姑娘,已经长得比我还高了。
她长成了一个干净利落的大姑娘,眉眼间褪去了幼时的戾气,添了几分不属于她这个年纪的沉静。
头顶那行刺眼的“恶毒女配”字样,也在不知不觉中彻底消失了。
她学会了平静地接受父皇的冷淡,偶尔在宫宴上远远看见帝后对萧明月嘘寒问暖,她也只是低下头,安静地喝着自己的汤,眼神里再无怨怼。
她十四岁的及笄礼,由皇后娘娘亲自操持,办得风光体面,全了皇家的颜面。
礼成后,皇后送来的赏赐堆满了半个屋子,除了金银玉器,还有一个不起眼的紫檀木盒子。
柳嬷嬷以为是寻常首饰,我亲手打开了它。
里面没有珠宝,只有一沓厚厚的纸。
那是我当初哄容宝儿开心,随手写下的童话故事,后来容宝儿又誊抄了送给萧明月。
纸张有些旧了,但保存得很好。
最让我震惊的是,每一页的空白处,都有朱笔写下的批注。
那字迹,我认得,是皇后娘娘的。
“荒唐!”
“骇人听闻!”
翻过几页,批注的风格却变了。
“倒有几分趣味。”
“奇思妙想,令人称快。”
我捏着纸张的手指微微颤抖,心中五味杂陈。
原来,皇后并非完全厌恶着容宝儿,她甚至看完了这些被她斥为“荒唐”的故事。
容宝儿只是平静地拿过一页,指着“令人称快”四个字,对我笑了笑,眼底一片清明。
她好像什么都懂,又好像什么都不在乎。
一年后,是萧明月的及笄礼。
礼宴上,我见到了一个头顶“男主”二字的贵公子,据说是远道而来的安远侯世子,顾云深。
他确实生得风度翩翩,一出场便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连萧明月都羞红了脸。
我捅了捅身边的容宝儿,压低声音问她:“怎么样?那位顾公子。”
她正小口小口地喝着我特调的奶茶,闻言抬眸瞥了一眼,淡淡道:“很好啊。”
说完,她又喝了一口奶茶,却微微蹙了蹙眉。
“怎么了?”我关切地问。
她凑到我耳边,用只有我们两人能听见的声音吐槽:“岁安,今天的奶茶姜味是不是重了点?”
我看着她只关心奶茶好不好喝的模样,再看看远处那个头顶光环的男主,忍不住笑了。
我的容宝儿,早已不需要被任何人或任何事定义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我的二十四岁也来了,距离出宫的日子,只剩最后一年。
夜里,柳嬷嬷帮我收拾东西时,突然开了口。
“岁安,你……想好了吗?出宫以后去哪儿?”
我转过头,看见她眼里的惶惑。
柳嬷嬷已经四十了,大半辈子都在这宫里,宫外的世界对她来说,是完全陌生的。
她攥着手里的帕子,低声说:“我不想出宫,我这把年纪了,出去能做什么呢?我只想跟着公主,以后去了公主府,也能有个依靠。”
我理解她的恐惧和对安稳的渴望,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回答。
我想出宫,一直都想。
可一想到要离开容宝儿,我的心就像被一只手紧紧攥住,疼得喘不过气。
那晚,容宝儿拉着我的手,带我去了御花园。
夏夜的风带着一丝凉意,天上的星星亮得惊人。
我们在假山旁的石凳上坐下,她像小时候一样,把头靠在我的肩膀上。
沉默了许久,她忽然开口,声音轻得像一阵风。
“姐姐,你出宫去吧。”
我浑身一僵。
她拉着我的手,仰头看着漫天星辰,继续说道:“我知道你一直想出宫,你那么有本事,不该一辈子留在这宫里陪着我。”
06
萧洛璃的话像一根针,轻轻戳在我心口一个紧绷了很多年的泡泡上。
“啪”的一声。
那声音很响亮,很清脆,带着一种撕裂般的喜悦。
我感觉喉咙涨得发疼,有什么东西堵在那里,不上不下。
星光落在她干净的眼眸里,她长大了,真的长大了。
她不再是那个浑身是刺,用恶毒伪装自己的小兽,她学会了爱人,甚至学会了放手。
我张了张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她歪了歪头,像是看穿了我汹涌的内心,又追问了一句。
“姐姐,你当初为什么选我呢?”
她的声音很轻,却像一颗石子投进我心底的深潭。
“我知道你喜欢我,但我觉得,应该还有另外一个答案。”
我看着她,看着这个我亲手养大的姑娘,忽然觉得没什么好隐瞒的。
是啊,是有另一个答案的。
“可能是因为……”我顿了顿,声音有些干哑,“我们都不怎么被期待吧。”
“但我想,给我们自己一点期待。”
说完这句话,我脑海里闪过一个潦草的字。
“娣”。
我那个被潦草写在户口本上的名字。
一个充满了父母对弟弟的期待,却唯独没有对我的期待的名字。
我从小就野蛮生长,像一株无人修剪的野草,拼了命地扎根,拼了命地往上钻,只为了多晒一点点阳光。
所以当我第一眼看到萧洛璃的时候,我就懂了。
我懂她头顶那行刺眼的“恶毒女配”,懂她眼里的怨恨和不甘,懂她为什么要用最伤人的话去攻击别人。
因为她也只是一株无人问津的野草,在用尽全力地保护自己。
我看着她,就像看到了另一个狼狈的自己。
那一刻,我忽然就想拉她一把。
我想好好地养育她,告诉她,就算我们只是造物主随手甩下的泥点子,不是精心雕琢的艺术品,我们也可以开出自己的花。
主角是女娲精心捏出的毕设,而我们,只是甩动柳枝时不小心溅出的泥点,生来就是配角,注定要为主角的康庄大道铺路。
可当我遇到另一个狼狈的泥点子时,我忽然就想,去他的康庄大道。
我要带着我的泥点子,在路边贫瘠的土地上,也长成一棵参天大树。
这或许,才是我来到这里的真正意义。
时间过得飞快。
一转眼,就到了我二十五岁,该出宫的日子。
柳嬷嬷早就收拾好了我的包袱,她最终还是选择留在宫里,她说她老了,只想守着公主,将来跟着去公主府养老。
我没劝她。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
出宫那天,天气很好,碧空如洗。
我拿着出宫的令牌,一步步走向那扇厚重的宫门。
身后,是我生活了十年的深深宫苑,那里有我曾为之奋斗的一切,有我最偏爱的小公主。
宫门“吱呀”一声被拉开,门外的喧嚣和烟火气瞬间涌了进来,带着一股自由又陌生的味道。
我回眸,最后看了一眼那巍峨的红墙金瓦。
然后,我转过身去,没有丝毫留恋,大步走向一个崭新的,属于我自己的未来。
“姐姐!”
身后,忽然传来一声清脆又熟悉的呼喊。
我脚步一顿,转过身,看到萧洛璃正站在宫门内,穿着一身素雅的常服,定定地望着我。
风吹起她的裙摆,她亭亭玉立,像一朵迎风盛放的白玉兰。
她跑了几步,停在门内,隔着那道无形的门槛,眼眶红红地问我。
“我们……还会再见吗?”
我看着她眼里的不安和依赖,心头一暖,笑了。
眼泪毫无预兆地涌了上来,模糊了视线,可我的笑容却无比灿烂。
我朝着她,用力地点了点头,声音坚定又温暖。
“当然会啊!”
“因为我是你的姐姐!永远的姐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