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尖的情劫(钢笔林楚瑜一种)已完结,笔尖的情劫已完结
没有一个人会喜欢自己的老板,除了我
林楚瑜送我的钢笔能与他感官共享。
每次我触摸钢笔,他都会闷哼出声。
弹幕疯狂刷屏:【苒苒快玩坏他!】
办公室里,他的裤子紧绷。
我捏紧钢笔轻笑:“总裁需要帮忙吗?”
他攥住我的手腕,声音嘶哑:“时苒,你早就知道了?”
我踮脚靠近他耳畔:“试用期一年,总裁满意吗?”
*
没有人会喜欢自己的老板,除了我。
作为秘书处资历最浅的人,我总觉得老板林楚瑜对我,有种近乎诡异的宽容。
那感觉,像暴风雨中心独独为我撑开的一小片晴空——不安,又带着点隐秘的、不合时宜的窃喜。
毕业就一头扎进林氏集团的秘书处。
一年了,秘书处的格子间里谁没被林总那淬了冰的训斥冻伤过?
只有我。
只有我,成了那唯一的例外。
林楚瑜,林氏集团的总裁。
那张脸,是雕刻家倾尽毕生心血完成的冷峻杰作,线条锐利,薄唇紧抿,沉默是常态。
可一旦谁在他眼皮底下犯了错,那场面……啧,足以让最坚韧的职场老油条怀疑人生,恨不得当场回炉重造。
前辈们脚不沾地,忙得像旋转的陀螺,因为林楚瑜,他就是从霸总小说里抠出来的活体标本,严苛、挑剔、一丝不苟得令人发指。
蛋黄过敏,厌食症缠身……光是记住他那张堪比米其林三星主厨禁忌清单的食谱,就够榨干我本就不富裕的脑细胞。
结果呢?我这个不长眼的蠢货,竟然给他点了份夹着沙拉酱的三明治!
天塌了。
那天,秘书处兵荒马乱,空气里弥漫着世界末日的恐慌。急救车刺耳的鸣笛像是为我奏响的丧钟。
前辈们投来的目光,裹着厚厚的同情,像在看一个即将押赴刑场的倒霉蛋。
所有人都笃定,我这个从未挨过骂的“幸运儿”,今天终于要迎来总裁雷霆之怒的洗礼,彻底凉透。
连我自己都这么认命了。
可预想中的风暴呢?
林楚瑜只是把我叫到了充斥着消毒水气味的病房,丢给我一句轻飘飘的指令:“这几天,你负责我的饮食起居。”
声音沙哑,带着病后的虚弱,却听不出一丝怒气。
甚至,照顾他的日子,我的工资卡依旧准时发出进账的轻鸣——一分不少。
关于过敏?关于那差点要他命的三明治?
他提都没提,仿佛那只是一场无关紧要的梦魇。
每当我回公司替他取文件,推开秘书处的玻璃门,空气总会瞬间凝滞。
无数道目光,带着探究、好奇、或许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嫉妒,齐刷刷地钉在我身上,像无数根细密的针。
我立刻垂下眼,快步走向总裁办公室。
指尖触到冰凉的文件夹时,借着转身的掩护,飞快地用指节揉了揉眼眶,揉出一点恰到好处的、惹人怜惜的红。
装哭。这戏,我演得越来越熟。
职场新人?该懂的规则,我懂。
被区别对待的蜜糖罐子,底下往往藏着嫉妒的毒针。
林楚瑜的宽容像悬在我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也像一剂强效鸡血。
我拼了命地工作,试图用无可挑剔的表现,堵住那些可能滋生的流言蜚语。
至于他对我到底存的什么心思?一团迷雾。
他藏得太深,我也没胆子去捅破那层窗户纸。
那就埋头干吧。
林氏薪水够厚,秘书处人多势众,真正核心的刀山火海也轮不到我这新人去闯。
钱多、事少、老板对我“另眼相看”——我还有什么不满意的?至少,表面看起来,岁月静好。
公司签下了年度大单,全城轰动。
项目组人人有份,秘书处也沾了光——总裁亲自发红包。
林楚瑜站在那儿,手里捏着一叠厚厚的、鼓囊囊的红包,像握着一沓诱人的命运判决书。
前辈们脸上堆满了压不住的喜色,鱼贯上前,我资历垫底,自然排在最末。
队伍像蜗牛挪动。林楚瑜手里的红包一点点变薄,变少。
终于轮到我了。
他摊开的手掌,空空如也。
我愣在原地,疑惑像藤蔓瞬间缠住了心脏,什么意思?把我漏了?还是……惩罚?
林楚瑜面不改色,修长的手指却推过来一个包装精美的丝绒盒子,深蓝色,低调奢华。
“时苒,”他开口,声音是一贯的平淡无波,听不出情绪,“你刚来公司不久,奖金就不发了。”
“这个,给你的。打开看看。”
话音落下的瞬间,我能感觉到背后那些看似专注自己红包的前辈们,耳朵都悄悄竖了起来,眼角的余光像探照灯一样扫射过来。
指尖有点凉,我接过盒子,慢慢掀开盖子。
一支钢笔。
通体乌黑,线条冷峻流畅,静静躺在深色丝绒上,像蛰伏的暗夜生物。
金属笔身反射着顶灯冰冷的光,透着一股沉甸甸的质感。
就在盒盖完全开启的刹那——
【嗡——!所有程序全部启动!启动!启动!还有这个!共感钢笔!!!】
【嗷嗷嗷!共感钢笔!虽迟但到!苒苒肯定不知道男主送的是支共感钢笔吧嘿嘿嘿!】
【啧啧啧,还‘来公司不久’?想给苒苒自己的‘宝贝’还要找这种一眼假的借口,林总您脸不红吗?】
我的呼吸猛地一窒!
眼前像坏掉的投影仪,凭空飘过一行行五颜六色、字体跳脱的……弹幕?!
什么鬼?!
共感钢笔?礼物?眼前的字……是幻觉?熬夜熬出飞蚊症了?
“怎么,”林楚瑜的声音像冰锥刺破了我混乱的思绪,“不喜欢么?”
【苒苒快看他手!他快把自己手掐紫了!】
【别看男主现在冷得跟块冰似的,心里肯定在咬着手帕哭唧唧,害怕老婆不喜欢他的‘礼物’呜呜呜!】
弹幕还在刷!
我猛地抬眼,视线精准地射向林楚瑜垂在身侧的手——骨节分明,冷白修长,此刻却死死地攥着拳,用力到指关节泛着骇人的青白!
弹幕……是真的!
一丝难以察觉的笑意,像投入冰湖的石子,在我眼底漾开。
我迎上他看似平静无波、实则暗流涌动的眼眸,清晰地回答:“喜欢的。”
话音落下,我清楚地捕捉到他眼底那瞬间炸开的、几乎要溢出来的满意光芒,像冰层下骤然燃起的火焰。
很好。
我的手,毫不犹豫地伸向盒中那支乌黑的钢笔。
眼角的余光瞥见——林楚瑜的喉结,极其克制地、上下滚动了一下。
笑意更深。
“等会儿……”他试图阻止的话音刚起。
我的指尖,已经精准地、结结实实地触碰到了冰凉光滑的笔身。
“嗯——!”
一声短促、压抑却无比清晰的闷哼,从他喉咙深处迸发!像被无形的电流狠狠击中!
他的身体猛地一震,如同遭受重击!耳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瞬间染上浓烈的、滴血般的绯红!
他几乎是狼狈地、条件反射般猛地架起了腿,昂贵的西裤被绷紧,他试图用这个动作来掩饰不应该发生的事情。
前辈们面面相觑,眼神惊疑不定,却又不敢开口询问,空气凝固得令人窒息。
【啊啊啊啊!摸到了!男主快爽死了吧!苒苒!快!继续呀!!!】
【天!就摸了一下!这就起来了?!男主你这敏感度是纸糊的吗?!】
【楼上懂什么!男主暗恋苒苒多少年了?这么多年为苒苒守身如玉,看一眼都憋得慌,何况是摸一下呢?[呲牙笑.jpg]】
【救命!苒苒快蹂躏他!我想看啊啊啊![邪恶车厘子.jpg]】
【打工人怨气爆发,要是我拿到这支钢笔,肯定一脚踩断!不过苒苒你多玩玩,我爱看!嘿嘿!】
“既然喜欢,”林楚瑜的嗓子哑得厉害,像被砂纸磨过,每一个字都透着强行忍耐到极限的紧绷,“那就好好保管。”
“那当然,”我拖长了调子,指尖无意识地在笔身上轻轻划过,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他依旧紧绷的西装裤,“我绝对会好好‘保管’的。”
林楚瑜的呼吸瞬间又粗重了几分,他猛地起身,动作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僵硬和仓促,“行,你们先玩,我有事。”
话音未落,人已经像逃离什么洪水猛兽般,大步流星地朝着卫生间的方向疾走而去,背影透着股落荒而逃的意味。
【嘻嘻嘻!忍不住了去卫生间了是吗?懂得都懂!】
【苒苒才只是摸了一下啊!男主就受不了了,这要是以后……嘿嘿嘿,不敢想不敢想!】
【九命啊!以后苒苒随身带着钢笔,手时不时碰一下……嘿嘿嘿】
【那男主岂不是时时刻刻都在‘嗯嗯’?[激动.jpg]】
【噗!画面太美!想象一下男主出去谈合作,然后嘿嘿的社死现场……】
【楼上胆小鬼!我就敢想!我不仅敢想,我还想看现场版!】
啧。
原来林大总裁,是个闷骚的痴汉。
虽然不知道这神奇的“共感钢笔”他是从哪个犄角旮旯弄来的黑科技,但……
我低头,看着手中这支沉甸甸的、仿佛蕴藏着无限可能的“宝贝”,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弧度。
这主动权,现在可稳稳攥在我手里了。
晚上,洗漱完毕的水汽还氤氲在浴室镜子上,我坐在床边,小心翼翼地从丝绒盒里取出那支钢笔。
乌黑,沉手,笔身上镌刻着古老图腾般的暗纹,在台灯下流转着幽微的光泽。像一件沉睡的、带着神秘诅咒的圣物。
指尖悬在笔身上方,犹豫着。不敢直接摸。谁知道那闷骚的男人现在在干嘛?万一……
【苒苒!快摸!快摸钢笔!男主在洗澡啊啊啊!】
【vip福利时间到!这胸肌!这腹肌!这流畅的人鱼线![疯狂流口水.jpg]】
【哇哦!男主这澡洗得……也太仔细了吧?每一个角落都不放过?真不把我们当外人啊!】
弹幕急不可耐地刷屏,信息量爆炸。
洗澡?林楚瑜在洗澡?
嘴角不受控制地向上扬起。这个闷葫芦,忍了整整一年,最后憋出这么个“共感钢笔”的大招?
下一秒,我的手指已经像被无形的线牵引着,重重地、带着点恶作剧的意味,按在了冰凉的笔身上!甚至,把它整个握在了掌心!
【啊啊啊啊——!!!发生了什么?!男主怎么突然腿软了?!扶着墙了!】
【啊啊啊苒苒你在干什么?!你对钢笔做了什么?!】
【男主表情!眼神都失焦了!苒苒你会玩!多玩点!!】
我感受着掌心冰凉的触感和细微的震动,另一只手,慢条斯理地拧开了笔帽。
嗒。
一滴浓稠得如同墨色血液的液体,毫无征兆地从笔尖渗了出来,滴落在摊开的笔记本上,迅速晕开一小团深色的湿痕。
【???漏墨了?等等!这颜色……这浓稠度……】
【卧槽?!原来男主不是在洗澡!他是在浴室里……[震惊到裂开.jpg]】
“啧,”我捏着钢笔,对着灯光,故意提高了点音量,像在自言自语,“这钢笔的质量……不太行啊?都漏墨了。”
说着,我抽出一张纸巾,慢悠悠地去擦拭那湿漉漉的笔尖,动作轻柔。
钢笔在我的擦拭下,又渗出一大滴浓稠的墨汁,吧嗒一声,滴在纸上,晕开更大一片深色的痕迹。
嗡——嗡——
桌上的手机屏幕骤然亮起,疯狂震动。屏幕上跳动着两个字:林楚瑜。
我挑眉,接起。没说话。
听筒里,只有沉重得如同破风箱般的、压抑的喘息声,在寂静的夜色中蔓延,带着浓重的鼻音和情欲未消的沙哑,丝丝缕缕地钻入我的耳膜。
“你在干嘛?”他终于开口,声音哑得不成样子,每一个字都像在忍耐着酷刑。
干什么?你不知道?装。
“我在试您送我的钢笔啊。”我声音轻快,指尖却坏心眼地用力捏了捏笔身,感受着那冰凉的金属在我掌心微微变形。
滴答。又一滴“墨”不受控制地落在纸上。
耳边传来一声短促、性感到要命的低哼,像电流瞬间窜过脊椎。
“你这会儿…还在用钢笔?”他的声音断断续续,尾音变调,带着明显的颤音。
“是啊。”我答得理所当然。
“……先别用了,有份文件你现在整理一下。”他深吸一口气,像是在极力平复,“这支笔……是之前…嗯…的老钢笔了。”
他艰难地找着借口,“墨囊…每天会自动生成一点墨水……用多了,对身体……”他顿了顿,似乎觉得不妥,飞快地改口,“……对钢笔不好。你……珍惜一点用。”
【噗!对身体还是对钢笔啊?林总您说清楚点![滑稽.jpg]】
【哈哈哈!老钢笔?还对钢笔不好?林总您这借口能再假一点吗?】
【钢笔还能自动生成墨水?这功能我也想要!】
【楼上纯洁宝宝快捂住眼睛!这不是去幼儿园的车!吃席记得坐小孩那桌!】
【咦?苒苒脸好像有点红?她是不是……知道了点什么?】
“总裁,我明白了,”我拖长了调子,指尖再次用力,感受着笔身在我掌心的紧绷感,“钢笔……我会小心‘使用’的。”特意在“使用”二字上咬了重音。
“但是,”我话锋一转,声音不自觉地带上了一丝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软糯的撒娇意味,“不加班了,好不好?”指尖无意识地在那冰凉的笔身上来回摩挲,像在撩拨一根无形的弦。
耳边果然又传来一声闷哼,压抑着更深沉的喘息。
“嗯,”他的声音更哑了,像在砂纸上磨砺,“你明天……来我办公室一趟。”
“好的,总裁。”我弯起眼睛,“祝您……有个好梦。”
干脆利落地挂断电话。指尖残留的触感让我下意识地又捏了一下笔身。
【‘祝您有个好梦’?苒苒啊,你恐怕不知道男主的好梦里全是你吧?】
【完了完了,男主这刚下去的火……怕是又要被这一句撩起来了!苒苒以后……嘿嘿嘿[担忧又兴奋]】
【太刺激啦!男主这是……又开始了的节奏?!】
【苒苒!再摸摸钢笔吧!求求了!我想看男主吐舌头啊啊啊!】
我盯着手中这支“惹祸精”,指尖蠢蠢欲动。
最终,还是把它放回了丝绒盒里。
算了。
留着点力气。
明天……到了林大总裁的办公室,再好好地、“用一用”这支神奇的钢笔。
第二天,捏着林楚瑜昨晚“钦点”的文件,我敲响了那扇厚重的总裁办公室大门。
笃笃笃。
门内一片死寂。
门关得死死的,像一道拒绝的闸门。上一个进去的……好像是端着咖啡的孙兰?
我下意识地凑近门缝。
里面隐约传来女人的惊呼,紧接着,是男人压着滔天怒火的低吼,像濒临爆发的火山:“滚出去!”
心脏猛地一跳!我几乎是条件反射地,一把推开了办公室的门!
眼前的景象让我的血液瞬间冲上头顶!
孙兰,那个总是妆容精致、眼高于顶的前辈,此刻竟然……跪在林楚瑜腿前!
一只手向前伸着,指尖几乎要触碰到他昂贵的西裤,那个……尴尬的位置!姿态暧昧得令人作呕!
【不是吧不是吧?!女配这都多少年前的烂手段了?!撒咖啡这种梗也能拿出来用?!】
【就是!还‘不小心’撒到裤子上了?啧啧啧,也不知道我们男主金贵的‘居居’有没有被烫坏![愤怒]】
心里有个声音在冷笑。我知道,林楚瑜跟孙兰之间绝对屁事没有!但这画面……就像一根刺,狠狠扎进我的眼里!
自从知道林楚瑜那点隐秘心思,以及他这一年来对我的不特殊,我早就单方面把他划进了我的“预备男友”范围。
我的男人,被别人这么惦记,这么……亵渎?!
一股邪火“噌”地窜了上来!
“呦,孙姐,”我慢悠悠地踱进去,声音不高,却像淬了冰的刀子,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这怎么还……跪下了呢?总裁的裤脚……有这么难擦?”
孙兰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弹了起来,脸上掠过一丝慌乱。
但很快被强装的镇定取代,甚至带上了一丝反咬一口的刻薄:“新人就是新人!老板没叫就直接闯进来,懂不懂规矩!”
我懒得给她一个眼神,目光像钉子,直勾勾地钉在林楚瑜脸上。他脸色铁青,眼底翻涌着暴怒的岩浆。
“出去!”他声音低沉,带着雷霆万钧的压迫感。
“听见没,时苒?”孙兰像是得了圣旨,立刻趾高气扬起来,“总裁让你出去呢!赶紧的!我和总裁还有事要……”她刻意拉长了调子,意有所指。
“我说的是你。”林楚瑜的声音陡然降至冰点,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冰棱,比训斥任何犯错的下属都要骇人百倍。他甚至吝啬于给她一个眼神。
孙兰瞬间石化,脸上的血色褪得干干净净:“可……可是总裁……”
“我说,滚出去!”林楚瑜猛地转头,那眼神里的暴戾和厌恶,像一把无形的利刃,瞬间将孙兰钉在原地!
孙兰再不敢多说一个字,狠狠一跺脚,怨毒地剜了我一眼,灰溜溜地冲出了办公室,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凌乱又仓惶。
“你来干什么?”林楚瑜的声音恢复了些许,但依旧带着未消的余怒,目光落在我身上时,那层冰霜似乎……微妙地融化了一点点?
以前竟没发现,他待我,与待旁人,差别如此之大。
我把文件放到他桌上,指尖轻轻点了点封面,声音里带着一丝连自己都未察觉的调侃:“总裁忘了吗?昨天是您……让我来办公室的啊。”
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他西裤上那片深色的咖啡渍,“不过……您还是先去换件衣服吧?这样……谈事也不方便,不是吗?”
林楚瑜顺着我的目光低头,又飞快地抬眼看向我,似乎在确认我是否误会。
看到我眼底一片清明,甚至带着点看好戏的玩味,他紧绷的下颌线终于缓和了一丝,点了点头,声音也温和了些许:“嗯。你先出去吧,我换完衣服再叫你。”
“好的。”我转身,准备离开。眼前却再次飘过熟悉的弹幕:
【还好苒苒聪明!没被女配这拙劣的演技骗到!要是误会了,我的高速列车又得晚点![牛马叹气.jpg]】
【男主这嘴是租来的吗?!都暗搓搓观察一年了!还不打直球!等老婆真被人撬走了,我看你哭不哭!】
【别这么说嘛,我们男主只是……自卑?啧啧啧,只能偷偷暗恋,可怜见的。】
看着眼前飘过的字,已经走到门口、手搭在冰凉门把上的我,脚步猛地顿住。
一个念头,带着点恶劣的兴奋感,像藤蔓一样缠住了心脏。
我慢条斯理地抬手,从胸前口袋里取下了那支别着的、乌黑发亮的钢笔。握在掌心,感受着那冰凉的金属质感。
然后,转身。
哒,哒,哒。
高跟鞋敲击着光洁的地板,我一步一步,从容地朝着那张宽大的总裁办公桌走去。
边走,边用指尖,极其缓慢地、带着某种韵律地,摩挲着光滑的笔身,动作轻柔。
走到桌边,我甚至慢悠悠地撕下一张便签纸,作势要写字。钢笔的笔尖,悬停在雪白的纸面上方。
就在笔尖即将触碰到纸张的瞬间——
“哐当——!”
休息室的门被猛地撞开!力道之大,门板重重砸在墙上!
林楚瑜踉跄着从里面冲了出来!一手死死扶住门框,才勉强稳住身形!
他身上的衬衫只潦草地套着,扣子都没扣全,露出大片紧实的胸腹线条。
而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眼尾那抹被情欲和某种强烈刺激逼出来的、浓艳欲滴的红!
“时苒!”他的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死死盯着我手中的钢笔,“你在做什么?!”
我故作无辜地转过头,目光落在他身上——敞开的衬衫,壁垒分明的肌肉,汗水顺着紧绷的线条滑落……视线却不由自主地,被某个更加嚣张、更加无法忽视的焦点所吸引。
西裤被崩的快要炸开,嚣张地宣示着存在感。
脸颊瞬间像着了火!我猛地攥紧了手中的钢笔!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
林楚瑜闷哼一声,身体又是一震!
【哇哦!苒苒脸红了!鼻血预警!】
【天!这是……漏墨了?!男主这么快?!】
【女主盯着男主那儿看!男主能不激动吗?!再加上共感钢笔……啊啊啊!难道要现场开席?!】
【苒苒别怕!相信po文男主的实力!他肯定不会让你失望的!嘿嘿嘿!】
【车速太快!我要跳车!(不,我要系好安全带!)】
我的眼睛被弹幕烫得无处安放,慌乱地移开视线。
“总…总裁,”我的声音带着自己都没意识到的轻颤,“我只是……想给您留个字条而已。”
不管是哪一个女孩子,转头就看见对方以这种姿态、这种状态出现在面前,都会手足无措。
虽然这种姿态是我一手造成的。
“那…你别拿那支钢笔,”林楚瑜的嗓子哑得厉害,像是在忍受极大的痛苦,艰难地说道,“我桌子上……有签字笔。”
我胡乱地点点头,视线却像不受控制,又飘了回去。那个洇湿的位置,像磁石一样吸引着我的目光。
林楚瑜羞耻地闭了闭眼,喉结剧烈滚动,“抱歉……我没想冒犯你,我以为你返回来……还有事。”他试图解释,声音里带着一种被看穿的狼狈。
“没事,”我眨了眨眼,混乱的心跳中,一股奇异的兴奋感破土而出,压过了羞赧。
目光带着点挑衅,直直地落在他那个“尴尬”的位置,声音刻意放缓,带着一丝玩味,“我没误会。”
“只是……”我故意拖长了调子,指尖无意识地在钢笔上又轻轻刮了一下。
林楚瑜的身体又是一抖,洇湿的范围似乎扩大了一点。
我慢慢地朝他走过去,高跟鞋的声音在寂静的办公室里格外清晰。
“如果刚才……我没‘及时’进来,”我停在他面前一步之遥的地方,仰起头,目光在他紧绷的下颌线和那个羞耻的位置之间游移,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丝危险的甜腻。
“总裁您……是不是就要让孙姐……‘帮’您‘处理’衣服了?”
“处理”两个字,被我咬得又轻又重,像羽毛搔刮在敏感处。
林楚瑜的呼吸骤然停止,瞳孔猛地收缩!
他看着我,眼底的狼狈和羞耻瞬间被一种更深沉、更危险的风暴取代——那是被彻底撩拨到临界点、即将失控的掠夺欲。
【啊啊啊苒苒你在干嘛!他是不是又要吐墨了!】
【救命!女主这眼神好欲,男主顶不住顶不住!】
【苒苒快!再靠近点!我要看男主原地爆炸!】
弹幕在我眼前疯狂跳动,带着一种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兴奋。
林楚瑜的呼吸猛地一窒,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
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那双深潭般的眸子里只剩下强撑的冷静,只是那层冷静的冰面下,是几乎要沸腾的岩浆。
“时苒,”他的声音哑得厉害,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灼热的砂纸上磨出来的,“出去。”
“出去?”我非但没退,反而又向前蹭了半步,鼻尖几乎能嗅到他身上清冽的须后水味道,还有一丝被咖啡掩盖的、更隐秘的男性气息。
我慢悠悠地从口袋里抽出那支乌黑发亮的钢笔,在他眼前晃了晃,笔尖在灯光下闪过一道冷光。
“总裁,您刚才说,别用这支笔?”我的指尖,带着点漫不经心的意味,轻轻拂过冰凉的笔身,之前所有的羞赧被一种更兴奋的掌控欲所替代。
“呃!”林楚瑜的身体猛地弹了一下,像被无形的电流狠狠击中。
他死死咬住下唇,才将那声更响的呻吟堵在喉咙里,额角瞬间迸出清晰的青筋。
他撑着门框的手背上,血管都因用力而狰狞地凸起。
那双总是锐利冷然的眼眸,此刻竟蒙上了一层湿漉漉的水汽,带着一种被逼到绝境的、近乎凶狠的脆弱。
【卧槽!这谁顶得住啊!苒苒你是魔鬼吗!】
【男主快不行了!救命!这共感太要命了!】
【啊啊啊他眼睛湿了!湿了!苒苒快上啊!别放过他!】
弹幕已经彻底疯了,密密麻麻地在我眼前刷过。
“时、苒!”林楚瑜几乎是咬牙切齿地挤出我的名字,带着浓重的警告意味。
他猛地伸出手,目标却不是指向我,而是直直抓向我手中那支仿佛带着魔力的钢笔!
动作又快又狠,带着一种想要彻底摧毁这折磨源头的决绝。
我早有防备,手腕灵巧地向后一缩。
他抓了个空,因为身体前倾用力,原本就紧绷到极致的平衡瞬间被打破。
他高大的身躯一个踉跄,带着尚未平息的喘息和满身滚烫的欲望气息,直直地朝我压了下来!
距离瞬间归零。
我被他沉重的身体撞得向后连退了两步,后背“砰”地一声重重撞在冰冷的办公室门板上,震得门板嗡嗡作响。
他的一只手臂下意识地撑在我耳侧的门板上,才勉强稳住没有彻底压在我身上。
但两人身体已经紧紧相贴,隔着几层薄薄的衣料,他滚烫的体温和剧烈的心跳如同实质般传递过来,还有……
空气仿佛凝固了。
办公室内只剩下他粗重得吓人的喘息声,还有我同样失了节奏的心跳。
他的脸近在咫尺。
温热的呼吸带着一种男性特有的、极具侵略性的气息,灼烫地喷在我的额头和鼻尖。
我被迫抬起头,视线撞进他深不见底的眼眸里。
那里面翻腾着惊涛骇浪——被撞破的狼狈、被挑衅的恼怒、身体失控的羞耻,还有……
一种几乎要将我吞噬的、赤裸裸的渴望。
我甚至能清晰地看到他浓密睫毛上沾染的细微水汽。
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
他撑在门板上的手臂肌肉绷得像铁块,胸膛剧烈起伏,每一次起伏都让两人相贴的部分摩擦出令人心悸的火花。
那支惹祸的钢笔,依旧被我紧紧攥在手心,冰冷的金属硌着我的指骨。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僵持中,门外走廊上,高跟鞋清脆的“哒哒”声由远及近,停在门口。
笃笃笃。
三声礼貌的轻响。
“总裁?”孙兰那刻意放柔、带着一丝试探的声音清晰地穿透门板。
“您换好衣服了吗?有一份市场部的紧急文件,王经理还在等您批复。”
她的声音里,听不出丝毫刚才被狼狈赶走的情绪,只有恰到好处的职业化。
这声音像一根冰冷的针,瞬间刺破了办公室里几乎要爆炸的暧昧与对峙。
林楚瑜身体猛地一僵,眼底翻涌的情绪像是被强行按下了暂停键,随即被一种极度的烦躁和冰冷所覆盖。
他撑在我耳侧的手臂肌肉骤然绷紧到极限,手背上青筋虬结,仿佛下一秒就要将那扇实木门板砸穿。
“滚!”一声低沉到极致、却蕴含着雷霆之怒的咆哮从他喉咙深处滚出。
那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令人胆寒的穿透力,像一块巨石砸在寂静的水面。
门外的脚步声瞬间消失,像是被这声怒斥冻结在原地,又像是仓皇逃离。
办公室里再次陷入死寂,只有林楚瑜粗重未平的呼吸和我自己擂鼓般的心跳。
他依旧没有退开。
那滚烫的压迫感没有丝毫减弱。
但那双近在咫尺的深眸里,之前翻涌的欲望风暴暂时被一种更加复杂的情绪取代——
是极度的难堪,是被打扰的愠怒,还有一种……被逼到悬崖边的决绝。
想来他送我这支“共感钢笔”时,可能预想过我发现的场景。
他死死地盯着我,目光锐利得仿佛要将我穿透,想从我脸上找到一丝惊慌、恐惧或是得意。
然而我脸上只有一层淡淡的红晕,眼神里却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冷静和探究。
“林总,”我轻轻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敲打在他紧绷的神经上。
指尖在手中的钢笔笔帽上,带着某种规律的节奏,极其缓慢地、一圈又一圈地摩挲着那冰凉的金属边缘,“看来您现在……确实很需要‘帮忙’。”
随着我指尖的动作,林楚瑜的身体再次无法抑制地颤抖起来。
每一次细微的摩擦,都像是一簇细小的电流,顺着那支钢笔,精准无比地传递到他身体最敏感、最灼热的神经末梢,引发一阵阵灭顶般的战栗。
他猛地闭上眼,浓密的睫毛剧烈地颤动着,牙关紧咬,额角再次渗出细密的汗珠,顺着紧绷的下颌线滑落。
撑在门板上的那只手,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发出轻微的“咔吧”声,手背上的青筋狰狞地凸起,仿佛下一秒皮肤就要被撑裂。
【啊啊啊!摸笔帽!摸笔帽!男主快死了!】
【苒苒好会!这谁受得了啊!男主脸都白了!】
【救命!他抖得好厉害!不会真坏掉吧?】
【快!苒苒!趁他病要他命!让他开口!】
弹幕在我眼前疯狂刷过,带着一种看戏的狂热。
我看着他极力忍耐的模样,心底那点小小的恶劣因子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这个男人,平时在公司里高高在上,冷淡得像个精密仪器,原来也会有这样狼狈失控的时刻。
而这一切,都源于我手中这支小小的钢笔。
“嗯……”又一声极其压抑、带着浓重鼻音的闷哼从他紧抿的唇缝中泄露出来,带着濒临崩溃的痛苦和一种难以言喻的酥麻。
就是现在。
我骤然停止了摩挲笔帽的动作。那折磨人的电流瞬间消失。
林楚瑜紧绷的身体猛地一松,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沉重地喘息着,额头抵在了冰冷的门板上,发出“咚”的一声轻响,汗水顺着鬓角滑落,砸在我肩膀的衣料上,晕开一小片深色。
趁着他这短暂失神、防御崩溃的瞬间,我的手腕猛地一挣!
刚才被他撞得后退时,我握着钢笔的那只手,手腕其实被他沉重的身体压在了门板上,只是他一直处于极度紧绷和失控的状态,并未察觉。
此刻他精神松懈,身体的力量卸去大半,我蓄力已久的挣脱瞬间奏效!
“唔!”手腕挣脱束缚的动作似乎又牵动了那根无形的感官连接线,林楚瑜发出一声短促的痛哼。
我根本无暇顾及他的反应。
挣脱的瞬间,我像一尾灵活的鱼,身体猛地向下一矮,从他的臂弯和身体的禁锢圈里滑了出去!
动作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
林楚瑜只觉得怀中一空,那温软馨香的触感骤然消失,只留下冰冷的空气。
他惊愕地睁开眼,只来得及看到我迅速拉开距离的背影。
我没有冲向门口,反而朝着他办公室里侧那扇紧闭的休息室门疾步走去。
高跟鞋踩在厚厚的地毯上,发出沉闷而急促的声响。
“时苒!”林楚瑜瞬间反应过来,低吼一声,带着被戏耍的暴怒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慌,转身就要追来。
但已经迟了。
我猛地推开休息室那扇厚重的木门,闪身进去,然后毫不犹豫地反手,“咔哒”一声,从里面将门锁死!
“砰!”
几乎是锁舌落下的同时,林楚瑜沉重的身体狠狠撞在了门板上,发出一声巨响,震得门框都在簌簌发抖。
“开门!”门外传来他压抑着怒火的低吼,拳头狠狠砸在门板上,发出“咚咚”的闷响,如同野兽濒临失控的咆哮。
“时苒!给我开门!听到没有!”
我背靠着冰凉的门板,能清晰地感受到门板传来的震动和他拳头砸落的力道。
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刚才挣脱和冲刺的肾上腺素还在体内奔涌。
我大口喘着气,平复着呼吸,脸上却慢慢浮现出一个狡黠又带着点得逞的笑容。
目光迅速扫过这个属于林楚瑜的私人空间。
很大,很简洁,带着他一贯的冷硬风格。
一张宽大的单人床,铺着深灰色的床品,一丝褶皱也无。旁边是同色系的衣柜。
靠窗的位置放着一张简洁的书桌和椅子,上面堆放着几份文件。
空气里弥漫着和他身上一样的、清冽的须后水味道,还有一种独属于他的、干净又沉稳的气息。
我的目光最终定格在书桌上。很好,那里有我需要的东西。
门外,林楚瑜的砸门声和低吼还在持续,带着一种被彻底激怒的狂躁。
“时苒!你以为躲在这里就没事了吗?把钢笔给我!立刻!马上!”他的声音嘶哑,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深处撕扯出来的,“否则……”
“否则怎么样?”我背靠着门板,微微侧过头,对着门缝,声音带着一种刻意的轻松,甚至带着一丝笑意。
手上的动作不停,又摩挲钢笔上的暗纹,门口的闷哼声不住地传入耳畔。
与此同时,我慢条斯理地走到书桌前,又拿起了那支放在文件旁的、属于他的黑色签字笔。笔身沉甸甸的,质感极好。
门外骤然安静了一瞬,只有他粗重的喘息声。
我拿起桌上的一张空白便签纸——那是他平时用来写批注用的。我捏着那支属于他的签字笔,另一只手则拿出了那支让我占尽上风的、乌黑发亮的共感钢笔。
我故意将两支笔并排放在便签纸上方,发出轻微的碰撞声。
“咔哒。”
这细微的声音透过门板,清晰地传了出去。
门外,林楚瑜的呼吸猛地一滞。
“总裁,”我对着门板,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过去,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悠闲,“您说,我是该用您桌上的这支笔呢……”
我故意停顿了一下,指尖轻轻拂过自己那支钢笔冰凉光滑的笔身,动作缓慢而充满暗示,“……还是用您送我的这支呢?”
随着我指尖的触碰,门外瞬间传来一声极力压抑却依旧清晰可闻的、带着颤音的闷哼!
“呃——!”
紧接着,是身体重重撞在门板上的声音,仿佛门外的人瞬间脱力。
【啊啊啊!摸又摸了!男主是不是跪了!】
【隔着门板我都能感受到男主的痛苦(快乐)!苒苒太会了!】
【选钢笔!必须选钢笔!我想看男主原地升天!】
弹幕疯狂地为我摇旗呐喊。
我无声地勾起嘴角。很好,反应很诚实。
我拿起那支共感钢笔,旋开笔帽,露出里面银亮的笔尖。
然后,我俯下身,在雪白的便签纸上,一笔一划,极其缓慢地开始写字。
笔尖摩擦着纸张,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这声音在极度安静的休息室里被无限放大,也清晰地钻出门缝,传到门外那个感官被无限放大的男人耳中。
每写一笔,门外就传来一声极力压抑的、破碎的抽气声。
那声音痛苦又难耐,像是被凌迟,又带着一种无法言喻的、被掌控的极致战栗。
我能想象他此刻的样子——背靠着门板滑坐在地毯上,后背抵着冰冷的木门,汗水浸透了鬓角,昂贵的西裤狼狈地绷紧,身体因为那持续不断的、细密尖锐的刺激而无法控制地颤抖、蜷缩。
那双总是掌控一切的手,此刻可能正死死揪着地毯,或是痛苦地抓挠着自己的头发。
我写得很慢,故意延长着这种折磨。
【时苒:总裁,需要帮忙吗?】
【括号:亲手的那种。】
两行字,我写了足足一分钟。
当最后一个问号落下时,门外的抽气声已经变成了断断续续、带着哽咽的喘息,每一次吸气都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每一次呼气都伴随着无法抑制的颤抖。
我放下钢笔,拿起那张便签纸,走到门边。
门外,死一般的寂静。只有那沉重、破碎、带着水汽的喘息声,证明着外面的人还活着。
我弯下腰,将那张便签纸,从门板下方的缝隙里,慢慢地、一点一点地推了出去。
雪白的纸片,像一片审判书,悄无声息地滑过地毯,停在门外。
门外的喘息声,骤然停止。
死寂。
绝对的死寂。
仿佛连空气都凝固了。
刚才那破碎的、带着水汽的喘息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一种令人窒息的沉默,沉重地压在门板两侧。
我甚至能想象门外地毯上,林楚瑜死死盯着那张便签纸的样子。
那双总是深邃锐利的眼睛里,此刻会翻涌着怎样的惊涛骇浪?
是极致的羞耻被彻底撕开的狼狈?是被玩弄于股掌之上的暴怒?还是……一种更深沉的、被看穿一切的无力?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我背靠着冰凉的门板,掌心微微出汗,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跳动。
这场无声的对峙,赌的是他最后的骄傲和那层摇摇欲坠的伪装。
终于,门外传来窸窣的声响。
是纸张被捡起的声音。很轻,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重。
然后,又是漫长的死寂。
就在我几乎要以为他会彻底爆发,或者直接破门而入时,一个声音响了起来。
嘶哑,低沉,带着一种被砂砾狠狠磨砺过的破碎感,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灵魂深处艰难地挤出来,充满了难以言喻的疲惫和……某种尘埃落定的认命。
“……一年。”
我的心跳猛地漏跳了一拍。
“从你……走进林氏集团面试间的那天起……”他的声音断断续续,气息不稳,仿佛随时会中断,却又异常清晰地穿透门板,“……我就知道,完了。”
门外传来一声沉重的吸气,像是溺水的人终于浮出水面。
“你穿着……那件傻乎乎的米白色连衣裙,简历上还贴着……高中毕业照上那种土气的证件照……”他似乎低低地、自嘲地笑了一下。
那笑声干涩得让人心头发紧,“回答问题的时候,明明紧张得手指都在抖……眼睛却亮得惊人,像……像藏着整个夏天的星星……”
他的话语带着一种奇异的魔力,瞬间将我拉回了一年前那个燥热的下午。
人事部冰冷的空调,对面一排表情严肃的面试官,还有……那个坐在主位、始终没有抬头、气场却压得人喘不过气的年轻总裁。
原来他看见了?看见了我藏在桌下绞紧的手指?看见了我强装镇定却亮得过分的眼神?
“……我知道这不对,很卑鄙……”他的声音更低了,带着浓重的自我厌弃,“你是我的员工……我甚至……不敢让你知道我的目光停留在你身上的时间……比看任何一份报表都长……”
“所以……你送了这支笔?”我的声音不由自主地放轻了,带着一丝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微颤。
指尖下意识地抚上口袋里的钢笔,冰凉的触感此刻却带着灼人的温度。
门外沉默了几秒。
“……是。”他承认了,声音沉哑,“它……能让我感觉到你的存在。哪怕只是你拿起它……指尖的温度……对我来说……都像毒药。”
他顿了顿,艰难地补充,“……也是解药。”
“时苒,我喜欢你,但是……我配不上你”
【啊啊啊!破防了!男主他破防了!】
【暗恋一年!还送共感钢笔!这是什么绝世痴汉!】
【苒苒快开门!我命令你立刻抱住他!】
弹幕在我眼前炸开一片烟花。
门外又响起纸张被攥紧的窸窣声,那张便签纸大概已经被揉成了一团。
接着,是一阵衣物摩擦的声音,他似乎挣扎着从地上站了起来。
“时苒,”他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清晰了许多,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决然。
所有的犹豫、羞耻、伪装都被彻底撕开,只剩下最原始、最滚烫的渴望,“开门。”
不再是命令,而是请求。
一个男人,放下了所有骄傲和盔甲,最赤裸的请求。
我的手,按在了冰凉的门锁上。
金属的寒意顺着指尖蔓延,却丝毫无法冷却我心头翻涌的热潮。
那一声“开门”,像一颗投入心湖的石子,激起的涟漪瞬间席卷了四肢百骸。
指尖微微颤抖着,悬在冰冷的金属旋钮上方。
门外,是林楚瑜沉重而压抑的呼吸,像一头在陷阱边缘徘徊、焦灼等待最终审判的困兽。
弹幕在眼前疯狂地刷过一片【开门!开门!】,带着近乎尖叫的期待。
也可能是我在林楚瑜的“区别对待”下,也生出了不同的心思。
咔哒。
旋钮转动,锁舌弹开的轻响,在这片紧绷的死寂中,清晰得如同惊雷。
我深吸一口气,拉开了门。
门外的光线瞬间涌入略显昏暗的休息室。林楚瑜就站在门口,背对着外面办公室的光源,高大的身影在我面前投下一片浓重的阴影,几乎将我整个笼罩。
他离得极近,近到我需要微微仰起头才能看清他的脸。
刚才的狼狈和失控似乎被强行压制了下去,但痕迹依旧触目惊心。
昂贵的丝质衬衫皱得不成样子,领口扯开了两颗扣子,露出线条紧绷的锁骨和一小片汗湿的胸膛。
额前的黑发被汗水浸湿,凌乱地贴在饱满的额角和鬓边,几缕发丝甚至粘在了他湿漉漉的眼睫上。
那双深邃的眼眸,此刻像是被水洗过,眼尾的红痕尚未褪去,里面翻涌着一种极其复杂的东西——有未消的余怒,有被彻底看穿的难堪。
但更多的,是一种孤注一掷后、毫不掩饰的、近乎贪婪的专注,死死地攫取着我的身影,带着滚烫的温度。
他的视线如有实质,从我微微泛红的脸颊,滑落到我胸前口袋的位置——那支乌黑的钢笔就安静地躺在那里。
他的喉结极其缓慢地滚动了一下,像在极力压制着什么。
办公室的光线勾勒出他挺拔却带着一丝颓唐的轮廓,空气里弥漫着他身上浓烈的须后水味、汗味,还有……那种独属于成熟男性、极具侵略性的荷尔蒙气息,混合着一种濒临失控的危险感。
“钢笔,”他的声音依旧嘶哑,低沉地砸在寂静的空气里,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强硬。
“给我。”
我微微歪头,唇角勾起一个极浅的弧度,带着点挑衅的意味:“林总,这就是您要的‘帮忙’?”
话音未落,我放在门板上的手猛地被他攥住!
他的手掌滚烫、宽大,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和一层薄汗,瞬间包裹住我的手腕,那热度几乎能灼伤皮肤。
我甚至能感觉到他掌心细微的、因用力而生的颤抖。
“啊!”突如其来的钳制让我下意识地惊呼一声,身体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猛地向前一带!
天旋地转!
眼前的光线瞬间被颠倒扭曲。
等我反应过来,后背已经重重地陷进了柔软却富有支撑力的床垫里。
是休息室里那张宽大的单人床。
上方,林楚瑜高大的身躯带着强烈的压迫感覆了下来,他单膝跪在床边,一只手依旧死死攥着我的手腕,将我牢牢地钉在床上。
另一只手,带着一种近乎粗暴的急切,目标明确地探向我胸前的口袋!
“唔!”在他指尖即将触碰到那支钢笔的瞬间,我几乎是本能地、用尽全身力气猛地侧身一蜷!同时,那只没被他控制的手,飞快地伸向自己胸前!
“时苒!”林楚瑜低吼一声,眼中最后一丝克制彻底崩断。
他不再去管那支钢笔,攥着我手腕的大手猛地用力向上一提,另一只手则凶狠地扣住了我的肩膀,试图将我死死地按回床垫,阻止我去触碰钢笔!
混乱的拉扯间,我的指尖终于触碰到了那冰凉的笔身!
几乎在同时,林楚瑜的身体剧烈地一震,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痛苦又欢愉的闷哼!
“呃啊——!”
就是现在!
趁着他因那突如其来的强烈刺激而身体僵硬、力量松懈的毫厘间隙,我被他钳制住的手腕猛地向下一沉,反手挣脱了他的掌控!
重获自由的手闪电般抬起,目标却不是那支钢笔,而是——狠狠地揪住了他散开的、汗湿的衬衫前襟!
用尽全身力气,猛地向下一拽!
林楚瑜猝不及防,被这股力量带着,整个人重心前倾,沉重的身体彻底失去了平衡,朝着我狠狠地压了下来!
“砰!”
沉重的闷响。
他滚烫的唇,带着灼热的、紊乱的呼吸,重重地、毫无偏差地,撞在了我的唇上。
世界仿佛在那一瞬间彻底失声。
所有混乱的拉扯、急促的喘息、门外隐约传来的电话铃声……一切声音都消失了。
只剩下唇瓣相贴处传来的、无比清晰、无比滚烫的触感。柔软,灼热,带着他特有的清冽气息和一丝淡淡的、属于他的血腥味——大概是他自己咬破了嘴唇。
那触感像带着电流,瞬间击穿了我所有的神经末梢,沿着脊椎一路炸开,直冲头顶。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
时间被无限拉长。
一秒?两秒?还是一个世纪?
我能感觉到他覆压下来的身体瞬间变得僵直,像一块烧红的烙铁。
他扣在我肩膀上的那只手,指骨绷紧到极限,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我的骨头。
他温热的鼻息,带着急促的频率,灼烫地喷在我的脸颊和鼻翼的皮肤上,引起一阵细微的、难以自抑的战栗。
那双近在咫尺的眼睛,瞳孔在极近的距离里骤然放大,里面清晰地倒映出我瞬间失神的模样。
所有的暴怒、羞耻、失控的欲望,都在这一撞之下,被一种更深沉的、纯粹的震惊和一种骤然被点燃的、更加狂暴的火焰所取代。
那火焰,足以将一切理智焚烧殆尽。
【啊啊啊!亲了!真的亲了!】
【天啊!这吻!男主终于献出自己的初吻了!】
【啊啊啊钢笔!钢笔掉床下了!男主是不是没感觉了?】
混乱的弹幕在我眼前闪过,又迅速被唇齿相贴的部位吸引。
那支引发一切混乱的钢笔,在我揪住他衣襟、两人失控倒向床铺的瞬间,终于从我胸前口袋里滑脱出来。
“叮”的一声轻响,掉落在厚厚的地毯上,滚到了床脚看不见的阴影里。
感官的链接骤然切断。
然而,失去了那根无形的、如同枷锁般的连接线,身上的男人却仿佛获得了彻底的解放。
没有了那随时可能被掌控、被刺激的威胁,他青涩的动作中带着一丝讨好。
扣在我后颈的手掌更加用力,却又小心翼翼地。
我被他温柔的攻势所吸引,慢慢放松下来,享受着这带有讨好的吻
两个感情小白,连呼吸都不会,缺氧的眩晕感一阵阵袭来,眼前开始发黑。
肺部的空气被挤压殆尽,我开始用手捶着他的胸膛。
然而,就在他唇瓣离开,身体即将抬起的瞬间——
我又动了。
那只原本虚软搭在他胸膛上的手,忽然抬起,带着一丝颤抖,却又异常坚定地、轻轻地覆在了他撑在床垫上的那只手的手背上。
指尖微凉,带着一丝汗湿,小心翼翼地触碰着他滚烫紧绷的皮肤。
林楚瑜全身猛地一震!撑起的动作瞬间僵住。
他霍然低下头,那双燃烧着欲望的眼眸,如同被施了定身咒,死死地、难以置信地盯住了我覆在他手背上的那只手。
他眼底翻涌的情绪,在这一瞬间,被一种更深的、难以言喻的震惊和某种小心翼翼的、不敢置信的希冀所取代。
我微微喘息着,迎着他惊涛骇浪般的目光,脸颊上还残留着情欲蒸腾出的红晕,嘴唇被吻得红肿不堪,眼底却带着一丝破釜沉舟的、狡黠又清晰的笑意。
我看着他,声音因为刚才的缺氧和此刻的心跳加速而带着一丝沙哑的轻颤,却又清晰地敲碎了他所有的暴戾:
“林总……”我故意停顿了一下,舌尖轻轻舔过被咬破的下唇内侧,尝到一丝微咸的血腥味,然后,在他骤然收缩的瞳孔注视下,慢悠悠地、一字一顿地问:
“您这‘试用期’……一年了,满意吗?”
话音落下的瞬间,我看到他眼中所有的震惊、狂躁……如同被飓风席卷的尘埃,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只剩下一种纯粹到极致的、几乎要将我灵魂都点燃的幽深火焰。
死寂重新降临。比之前的任何一次都要粘稠、滚烫、充满张力。
他撑在我身体上方,高大的身影在休息室昏暗的光线下投下浓重的阴影,将我完全笼罩。
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如同最幽暗的宇宙黑洞,牢牢地锁住我,里面翻涌着一种近乎毁灭性的专注。
“满意?”他低哑地重复,声音像砂纸磨过粗糙的木料,带着一种奇异的、令人心尖发颤的磁性。
他缓缓俯下身,滚烫的呼吸再次拂过我刚获得片刻喘息、依旧胀痛的唇瓣,距离近得只剩下毫厘。
“时苒……”他念着我的名字,每一个音节都像是带着滚烫的钩子,重重地刮过我的耳膜,“我不是在做梦吧?”
最后一个字落下的瞬间,他那只被我覆着手背的手猛地翻转过来,反客为主,将我覆在他手背上的手死死地、不容抗拒地攥紧!
力道大得几乎要将我的指骨捏碎。
与此同时,他另一只原本撑在床垫上的手,带着滚烫的温度和不容置疑的力道,又把我抱紧!
没有再去管那掉落的钢笔,也没有理会门外可能再次响起的打扰。
他的目标,只剩下一个——我。
后颈被那只滚烫的大手牢牢扣住,带着一种宣告主权般的霸道。
这次他不复刚才的温柔。
却也没吻上来,只是这么抱着我。
这一次,不再是引诱,而是……温存。
没错,就是温存。
他的身体沉重地压在我身上,紧密相贴,不留一丝缝隙。
隔着薄薄的衣物,我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胸膛剧烈的起伏,感受到他心脏疯狂擂动的节奏。
那只攥紧我手腕的手,不知何时松开了。
滚烫的掌心带着薄茧,带着一种近乎膜拜的急切,拥住我。
将我紧紧地扣在怀里。
【床!他们还在床上啊!就这么光抱着?】
【苒苒可是男主一见钟情并暗恋整整一年的,再加上他那面对苒苒的自卑性子,怎么可能就在办公室休息室呢!】
弹幕在我眼前疯狂地刷过,带着一片狼嚎。
混乱的感官洪流中,我猛地回过神。
对呀,这是办公室,在公司里。
我瞬间推开林楚瑜,林楚瑜一时不查,便被我推到了床下。
林楚瑜错愕地抬起头,刚想要说什么,门口就响起一阵敲门声。
“林总!”办公室外,一个清晰而焦急的声音穿透门板,伴随着急促的敲门声,彻底打破了休息室内濒临爆炸的旖旎!
是孙兰!
“林总!您在休息室吗?不好了!启明科技的李总亲自到访,说那份增补协议有重大条款争议,现在就在会客室,王经理已经稳不住了!李总指名要立刻见您!”
孙兰的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急切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看好戏的意味。
这一次,林楚瑜的身体彻底僵住了。
而办公室所有的温情,都在这一声公事公办的紧急通报下,被强行冻结。
他撑起身体,眼底被一种极致的冰冷和戾气填满。
那冰冷,比之前的任何怒火都要骇人。
他死死地盯着休息室的门板,仿佛要将门外的人凌迟。
时间仿佛凝固了几秒。
“……知道了。”他终于开口,声音低沉得可怕,像从冰窖深处传来,每一个字都淬着寒冰,“让李总稍等十分钟。我……换件衣服就过去。”
门外的脚步声迟疑了一下,终究还是快步离开了。
休息室内,死一般的寂静重新降临,却带着一种尴尬到极点的的气息。
林楚瑜缓缓地、极其僵硬地撑起身体,从地上站起来。
高大的身影背对着我站在床边,肩膀的线条绷得像一块冷硬的钢板。
他没有回头,只是抬手,动作有些滞涩地整理着自己凌乱不堪的衬衫,试图扣上那几颗被扯开的扣子。
那背影,透着一股被强行打断、无处发泄的暴戾和一种深沉的、难以言喻的疲惫。
我躺在凌乱的床铺上,胸口剧烈起伏,嘴唇红肿,颈侧还残留着清晰的刺痛。
那是刚刚抢夺钢笔时不小心划到的。
才还滚烫的肌肤接触到微凉的空气,激起一阵细微的战栗。
他最终还是扣好了最上面一颗扣子,将领带粗鲁地拉正。然后,他转过身。
脸上的情潮已褪尽,重新覆上了一层独面对我时的和善。
除了眼底深处尚未完全平息的暗红,和微微有些红肿的薄唇,几乎看不出刚才失控的痕迹。
只有那紧抿的唇线和下颌紧绷的线条,泄露着他此刻压抑到极致的情绪。
他的目光扫过床上衣衫不整、发丝凌乱的我,眼神复杂得像一团纠缠的乱麻——有未消的欲念,有被打断的烦躁,有深沉的疲惫,甚至……有一丝极淡的、几乎无法捕捉的狼狈?
视线最终落在了我颈侧那抹红痕。
他的瞳孔几不可查地收缩了一下,随即飞快地移开目光,仿佛那是什么烫人的烙印。
“整理好自己。”
他开口,声音却比平时更加沙哑低沉,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十分钟后,从侧门离开。”说完,他不再看我一眼,径直迈开长腿,带着一身尚未散尽的戾气和狼狈,快步走向休息室门口。
他拉开门,高大挺拔的背影瞬间融入了外面办公室明亮的光线里,没有一丝迟疑。
门在他身后轻轻合上,发出“咔哒”一声轻响,隔绝了两个世界。
休息室里只剩下我一个人。
刚才还灼热滚烫的空气,此刻却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冰冷和空洞。
我躺在依旧残留着他体温和气息的凌乱床铺上,缓缓地、长长地吁出一口气,胸口那狂乱的心跳却久久无法平息。
颈侧的皮肤还在隐隐作痛,提醒着刚才发生的一切有多么疯狂。
目光下意识地转向床脚的地毯。
那支乌黑发亮的共感钢笔,正静静地躺在阴影里,笔帽脱落在一旁,反射着一点幽微的光。
【啊???走了?这就走了???】
【裤子都脱了你就给我看这个?!李总我恨你!】
【男主这背影……感觉好憋屈啊哈哈哈!】
【苒苒的脖子!不是草莓印但也太像了!完了完了!明天全公司都知道了!】
【办公室play(未遂版)……我恨工作!工作毁我青春!】
弹幕在我眼前疯狂地刷过一片哀嚎和吐槽。
我撑着有些发软的身体坐起来,理了理被扯得凌乱的衬衫领口。
我走到床边,弯腰捡起了那支静静躺在地毯上的钢笔。
冰凉的金属触感再次传来。这一次,它安静得像一件普通的死物。
我握紧它,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笔身上那些古老图腾般的纹路。
十分钟。
我走到休息室附带的独立卫生间。
镜子里映出一张泛着不正常红晕的脸,眼底还残留着水光,嘴唇红肿得不像话,颈侧抹红痕更是嚣张地烙印在白皙的皮肤上,像一枚宣告所有权的勋章,刺眼无比。
我拧开水龙头,用冷水一遍遍拍打脸颊和脖颈,试图降低那灼热的温度,也试图让那印记看起来不那么明显。
可惜,收效甚微。那痕迹太新鲜了,我的皮肤也过于白皙,一点点印记便很恐怖。
十分钟很短。
我整理好散乱的头发,扣好衬衫所有的扣子,将领子尽量拉高,试图遮掩那抹无法忽视的痕迹,但效果聊胜于无。
走出休息室侧门时,外面走廊空无一人。
总裁办公室厚重的大门紧闭着,里面隐约传来林楚瑜低沉冷冽、不带一丝情绪起伏的说话声,正在处理那场突如其来的“重大条款争议”。
我快步走向电梯间,心脏依旧在胸腔里咚咚直跳,每一步都像踩在云端。
电梯平稳下行。金属门光滑的镜面映出我的身影。
高领的衬衫依旧无法完全遮住颈侧那片暧昧的红痕,在灯光下若隐若现。
“叮。”电梯到达秘书处楼层。
门缓缓打开。
走廊上,抱着文件的孙兰正迎面走来。
她看到我从电梯里出来,脚步明显顿了一下。
那双精明的眼睛像探照灯一样,飞快地扫过我的脸——那未褪尽的红晕,那微微红肿的嘴唇,最后,目光精准地、带着一丝毫不掩饰的探究和了然的恶意,落在了我刻意拉高的衣领边缘,那抹无法完全掩盖的红上。
她的嘴角,极其缓慢地向上勾起一个意味深长、带着浓浓讽刺的弧度。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
我没躲,也没闪。
只是迎着她的视线,微微抬了抬下巴,唇角扯出一个比她更淡、更无所谓的弧度,然后目不斜视地从她身边擦过。
高跟鞋敲在地砖上的声音,清脆、稳定,每一步都踏碎她无声的窥探。
回到我那靠窗、堆满文件的工位,空气里还残留着刚才那场未遂风暴的余温。
颈侧的皮肤在衣领粗糙的摩擦下隐隐刺痛,像一枚烧红的烙印。
指尖无意识地抚过口袋,那里空空如也——那支惹祸的钢笔,被我藏进了抽屉最深处,像藏起一颗随时会引爆的炸弹。
刚坐下,内线电话就尖锐地响了起来,打破了秘书处表面平静的忙碌。
是林楚瑜办公室的专线。
“时苒,”话筒里传来的声音,已经彻底剥离了休息室里滚烫的沙哑,只剩下一种公事公办的态度,比平时下达任何指令都要漠然。
也是,任谁被打断了好事,也会不耐烦。
“把启明科技增补协议的所有往来邮件、原始合同扫描件、以及法务部的三次修订意见,立刻整理好送到顶层小会议室。”
命令简洁、高效,不容置喙。
刚才休息室里那个失控的、带着水汽喘息、眼底翻涌着占有欲的男人,和此刻这个隔着电话线冰冷的声音,像是被一道无形的鸿沟割裂开,判若两人。
【卧槽!拔x无情!男主这变脸速度!】
【啧,穿上裤子就翻脸不认人了是吧?】
【苒苒别怂!拿出你摸钢笔的气势怼他!】
【前面的,苒苒脖子上还顶着印呢,怼个毛线,先想想怎么遮吧!】
弹幕一如既往地喧嚣,带着点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怂恿和吐槽。
深吸一口气。工作就是工作。
指尖在键盘上飞快地跳跃,调取文件,整理归档。打印机嗡嗡作响,吐出带着油墨温度的白纸黑字。
我尽量不去想那扇紧闭的会议室门后正在发生什么,不去想那个男人此刻是用怎样冰冷锐利的眼神审视着所谓的“重大条款争议”。
将厚厚一沓装订整齐的文件抱在怀里,纸页边缘有些硌人。我起身,走向电梯。
路过孙兰的工位时,她正低头摆弄着手机,嘴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冷笑。
感觉到我的视线,她抬起头,目光像毒蛇的信子,飞快地在我颈侧扫了一圈,然后夸张地挑了挑眉,做了个无声的口型:真激烈啊。
我面无表情地收回目光,按下电梯按钮。
金属门光滑的表面映出我的影子,高领衬衫下,那抹红痕的边缘依旧若隐若现。
顶层小会议室的玻璃门紧闭着,厚重的磨砂玻璃隔绝了里面的景象,只能隐约看到晃动的人影轮廓。我敲了敲门。
“进。”是林楚瑜的声音,隔着门板,听不出情绪。
推开门。
会议桌旁坐着三个人。
主位上的林楚瑜,穿着一件崭新的、一丝不苟的深灰色衬衫,领带系得严丝合缝,扣子扣到最上一颗,恰好严严实实地遮住了喉结。
他微微侧身对着门口,下颌线绷得极紧,正低头看着手边摊开的文件,侧脸线条冷硬得像大理石雕塑。
对面坐着启明科技的李总,一个微胖的中年男人,此刻眉头紧锁,手指烦躁地点着桌面。
旁边是公司法务部的王经理,额头上冒着细汗,正低声解释着什么。
空气凝重得几乎能拧出水来。一种无形的低气压,以林楚瑜为中心,沉沉地笼罩着整个房间。
“总裁,您要的文件。”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稳,走到林楚瑜身侧,将文件轻轻放在他手边的桌面上。
他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仿佛我只是一个送文件的机器。
修长冷白的手指随意地翻开最上面一份文件,目光锐利地扫过纸页。
他的气场太过强大而冰冷,压得旁边的李总和王经理大气都不敢出。
【嘶——好冷!男主这制冷效果绝了!】
【装!接着装!刚才在休息室喘得跟什么似的!】
【苒苒快走!这低气压我隔着屏幕都要窒息了!】
【安啦,男主只是被打扰好事的不满,才不是对苒苒发脾气呢。】
弹幕在眼前飘过。
就在我放下文件,准备转身离开这令人窒息的空间时——
林楚瑜那只握着钢笔(普通的)的手,骨节分明的手,骤然将钢笔攥入手心,钢笔尖甚至好像扎入了手掌。
下一秒,一种极其清晰、极其强烈的感官刺激,毫无预兆地、排山倒海般顺着那无形的连接线,狠狠撞进我的神经中枢!
“唔!”一声短促的、压抑到极致的闷哼,差点不受控制地从我喉咙里溢出!
我猛地咬住下唇内侧,才将那声音死死堵住。身体不受控制地晃了一下,像是被无形的电流狠狠击中。
双腿瞬间发软,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着尖锐刺痛和灭顶酥麻的浪潮瞬间席卷全身!
是他!是他那只握着钢笔的手,我的神经与他的痛觉互通了?!
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指甲深深陷进掌心!
那感觉太真实了!
仿佛是我自己的手被一只无形的、带着薄茧的铁钳狠狠攥住、碾压!骨头都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剧烈的疼痛伴随着一种被完全掌控、无法逃脱的强烈刺激感,瞬间冲垮了我的防御!
我的脸“唰”的一下变得惨白,额角瞬间渗出细密的冷汗。呼吸骤然变得急促而紊乱,胸口剧烈起伏。
刚才在休息室里被他压着亲吻时都没这么狼狈过!
我下意识地扶住了桌沿,指尖用力到泛白,才勉强稳住摇摇欲坠的身体。
视线慌乱地抬起,猝不及防地对上了林楚瑜的目光。
他终于抬起了头。
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此刻闪过一丝慌乱,像是不知道我为什么会突然不适一样。
他显然也感受到了!
感受到了我因为他的“自虐”而产生的剧烈反应!这共感,是双向的!
他眼底的冰层似乎裂开了一道细微的缝隙,随即被更浓重的寒意覆盖。
李总和王经理同时诧异地抬起头,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我身上。
李总胖胖的脸上写满了疑惑和被打断的不悦。王经理则是一脸紧张和不解。
林楚瑜握着钢笔的手猛地一松!
那股几乎要将我手骨捏碎的剧痛感骤然消失。
他面无表情地移开视线,目光重新落回文件上。
声音冷冽地响起,是对李总说的:“李总,关于第三项附加条款,贵司提出的修改意见,我方无法接受。这涉及核心利益点,没有让步空间。如果贵司坚持……”
他条理清晰、语气强硬地陈述着,仿佛刚才那个失控攥紧钢笔、间接让我痛到失态的人根本不是他。
我死死咬住下唇,尝到了淡淡的血腥味。
脸上火辣辣的,一半是刚才那剧烈的感官冲击带来的生理反应,一半是巨大的窘迫。
在李总和王经理探究的目光下,我几乎是落荒而逃,踉跄着快步走出了会议室,反手带上门。
厚重的门板隔绝了里面冰冷强势的谈判声,也隔绝了那个男人带来的、令人心悸的感官风暴。
却也隔绝了,男人投过来的视线。
背靠着冰冷的墙壁,我大口喘着气,心脏狂跳得像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抬起那只仿佛还残留着剧痛的右手,指尖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
视线落在手腕内侧——刚才扶桌时用力过度,留下了一圈清晰的红痕。
【卧槽!刚才发生了什么?苒苒怎么突然站不稳了?脸还那么白?】
【啊啊啊!肯定是共感!男主在捏钢笔!这钢笔变成双向共感了?】
【自虐狂啊!捏自己疼苒苒?这是什么新型play?】
【苒苒手腕!红了!是不是男主捏钢笔的力道传过去了?!双向共感实锤了!】
【但为什么只有拿钢笔自残的时候,苒苒才有反应?这钢笔也太邪乎了!】
【但是这也不是送给苒苒的那支钢笔呀?难道是如果是钢笔伤到男主,苒苒这边就会有反应?】
弹幕在我眼前疯狂地刷过,带着震惊和担忧。
我闭上眼,平复着紊乱的呼吸和依旧在指尖震颤的余悸。林楚瑜……他在用这种方式警告我?
报复我在休息室里对他的“玩弄”?还是……一种更复杂、更扭曲的情绪宣泄?
这场拉锯战,似乎才刚刚进入更危险的阶段。
***
下班时间早已过去,秘书处只剩下零星的灯光。
窗外城市的霓虹流淌进来,在地板上投下光怪陆离的影子。
我坐在工位前,对着电脑屏幕,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键盘,心思却全然不在那未完成的报表上。
颈侧的痕记被我用遮瑕膏和粉底液厚厚地盖了几层,又在高领毛衣的掩护下,总算不那么扎眼。
但皮肤下的隐痛,和抽屉深处那支钢笔带来的无形压力,却像幽灵般缠绕不去。
白天会议室里那场无声的、带着痛感的交锋,像一根刺,扎在心头。
林楚瑜那冷漠的声音和指关节用力到发白的画面,反复在脑海中回放。
他到底想怎样?
“叮咚。”
手机屏幕在昏暗的光线下亮起,是一条新信息提示。
发件人是一个陌生的本地号码。
没有文字。
只有一张图片。
我点开。
瞳孔骤然收缩!
照片的拍摄角度明显是偷拍,背景是公司顶层走廊那个光线明亮的拐角。
照片的中心,清晰地聚焦在我的侧颈——高领毛衣的领口因为我的动作微微滑开了一点点,露出了颈侧那片肌肤。
而那片肌肤上,一抹熟悉的红痕,在明亮的灯光下,清晰得如同特写!
像一枚被强行撕开的、昭示着某种隐秘关系的耻辱烙印!
拍照的人技术很好,光线和角度都选得极其刁钻,将那个痕迹拍得无比醒目、无比暧昧。
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从脚底窜上头顶!
握着手机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指节泛白,指尖冰凉。
是谁?孙兰?还是……别人?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擂动,撞击着肋骨,带来一阵阵钝痛。
白天孙兰那幸灾乐祸的眼神和无声的嘲讽口型,此刻变得无比清晰。
是她!一定是她!她拍下了这个!
她想干什么?威胁我?让我难堪?
还是……要把这张照片散播出去?
就在我盯着手机屏幕,血液几乎要凝固的时候——
“嗡……嗡……”
抽屉深处,那支被我藏起来的、乌黑发亮的共感钢笔,毫无预兆地、剧烈地震动了起来!
不是手机的震动,是那支钢笔本身在震动!像一颗突然被激活的心脏,在黑暗的抽屉里疯狂地搏动!
怎么回事?!
我猛地拉开抽屉。
那支钢笔静静地躺在里面,笔身通体乌黑,却在黑暗中散发着一种极其微弱的、几乎不可见的幽蓝色光芒。
它像是有了生命一般,在抽屉里持续地、高频率地震颤着,发出低沉的嗡鸣。
一种强烈的不安感攫住了我。
这异动……是因为那张照片?还是因为……发送照片的人?
几乎是下意识的反应,我伸手,一把将那支剧烈震动的钢笔抓在了手里!
冰凉的金属触感瞬间传来,伴随着那高频的震动,震得我掌心发麻。就在我指尖触碰到笔身的瞬间——
嗡——!
一股远比白天在会议室里更加强烈、更加混乱的感官洪流,如同决堤的洪水,毫无预兆地、凶狠地冲破了那无形的壁垒,狠狠撞进了我的意识深处!
不是清晰的痛感,而是一种极其强烈的、混乱的、濒临爆炸的情绪风暴!
愤怒!如同被点燃的汽油桶,轰然炸开!那怒火带着毁灭一切的温度,几乎要将我的理智焚烧殆尽!
焦躁!像无数只蚂蚁在骨髓里啃噬,坐立难安,心脏被无形的手狠狠攥紧!
还有……一种深沉的、冰冷的、带着浓烈血腥味的……杀意!
这杀意如此清晰,如此赤裸,像一把淬了寒冰的匕首,狠狠抵在我的喉间,让我瞬间窒息!
“呃啊——!”
我再也控制不住,身体猛地向后撞在椅背上,发出一声短促而痛苦的呻吟!
眼前阵阵发黑,太阳穴突突狂跳,仿佛有无数根钢针在同时穿刺!
那种被强行灌入他人极端情绪的冲击,比单纯的肉体痛苦更加恐怖,几乎要将我的意识撕碎!
钢笔在我手中疯狂地震动着,幽蓝色的光芒忽明忽灭,像是濒临极限的警报器。
是林楚瑜!一定是林楚瑜!他也收到了那张照片?
或者……他知道了是谁发的?此刻的他,正处在怎样一种暴怒的状态?!
这钢笔,连情绪也能互通?
【卧槽!钢笔发光了!还会震!什么高科技?】
【啊啊啊苒苒怎么了!脸色好可怕!】
【是男主!肯定是男主那边出事了!情绪波动太大影响到钢笔了!】
【杀意?!我靠!男主想杀人?!为了苒苒脖子上的草莓?!】
弹幕在我眼前疯狂闪烁,带着惊恐。
混乱的情绪风暴在我脑中肆虐,愤怒和杀意几乎要吞噬我的理智。
就在我感觉自己快要被这股不属于自己的狂暴情绪彻底淹没时——
“叮铃铃——!”
我桌面上的内线电话,毫无预兆地、尖锐刺耳地响了起来!
铃声在寂静的办公室里显得格外惊心动魄!
是总裁办公室专线!
那铃声像一把冰冷的锥子,狠狠刺破了混乱的感官漩涡!
我猛地一个激灵,如同溺水的人被强行拽出水面,涣散的目光瞬间聚焦!
手中疯狂震动的钢笔,那幽蓝的光芒和嗡鸣声,也在铃声响起的同时,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骤然停止了!
办公室里只剩下内线电话那催命般的、持续不断的尖锐铃声。
嗡鸣消失了,蓝光熄灭了,钢笔重新变回了一支冰凉死寂的金属物件。
但刚才那股席卷一切的、属于林楚瑜的狂暴情绪风暴,却像烙印般刻在了我的神经末梢,余悸未消。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跳动,几乎要撞碎肋骨。冷汗浸透了后背的衣衫,黏腻地贴在皮肤上。
我盯着那部不断尖叫的电话,仿佛在盯着一头择人而噬的凶兽。
是他。
他打来的。
在经历了照片的冲击、钢笔的异动、那恐怖的情绪共感之后……这通电话意味着什么?
我深吸一口气,冰凉的空气呛入肺叶,带来一阵刺痛。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最终还是伸向了那部不断叫嚣的电话。
听筒贴在耳边,冰冷的塑料触感让我打了个寒颤。
电话那头,是死一般的寂静。
没有预想中的暴怒斥责,没有冰冷的命令。只有一片沉重得令人窒息的、无边无际的沉默。
仿佛电话线那头连接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片深不见底的、正在酝酿着毁灭风暴的幽暗虚空。
我甚至能听到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声,在寂静中被无限放大。
时间一秒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就在我几乎要以为他已经挂断,或者这只是一场无声的嘲弄时——
一个声音响了起来。
嘶哑,低沉,带着一种被砂砾和烈火反复灼烧过的破碎感,每一个音节都像是从灵魂的废墟里艰难地挖掘出来,充满了难以言喻的疲惫和一种……近乎绝望的孤注一掷。
“时苒。”
他念着我的名字,像一声沉重的叹息,又像一句开启潘多拉魔盒的咒语。
“上来。”
林楚瑜的声音透过冰冷的听筒传来,嘶哑低沉,像被砂砾和烈火反复灼烧过,带着一种从灵魂废墟里艰难挖出的疲惫,和一种孤注一掷的决绝。
那两个字,重重砸在耳膜上,带着不容置疑的引力。
电话断了。忙音嘟嘟作响,在死寂的办公室里显得格外刺耳。
我握着冰冷的听筒,指尖的颤抖还未平息。
颈侧被厚厚遮盖的痕迹仿佛重新灼烧起来,与口袋里那支重新陷入死寂、却依旧滚烫的钢笔一起,形成一种无声的催促。
那张偷拍的、聚焦在我颈侧耻辱印记的照片,还在手机屏幕上散发着冰冷的恶意。
而刚才钢笔异动时灌入脑海的、属于林楚瑜的狂暴怒意和冰冷杀意,依旧在神经末梢隐隐作痛。
上去?去哪里?
答案不言而喻。这栋大厦的顶层,那个冰冷的、属于他的空间。
电梯轿厢光滑如镜的四壁映出我此刻的模样:脸色苍白,眼底残留着惊悸,高领毛衣下竭力遮掩的痕迹在明亮的顶灯下依旧透出一点暧昧的轮廓。
指尖无意识地探入口袋,触碰到那支冰凉的钢笔。
它安静得像一块普通的金属,仿佛刚才那场差点撕裂我意识的情绪风暴从未发生。
【啊啊啊!他叫苒苒上去!肯定是看到照片了!】
【完了完了,修罗场预定!男主那杀意不是开玩笑的!】
【苒苒快跑!感觉要出事!】
【跑什么跑!钢笔都震了!说明男主气炸了!但气的是发照片的人吧?】
弹幕在我眼前焦躁地刷过。
“叮。”顶层到了。
电梯门无声滑开。
顶层总裁办公室外的空间,此刻空无一人,只有几盏壁灯散发着清冷的光。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城市璀璨的夜景,流淌的霓虹像一条冰冷的星河。空气里弥漫着一种紧绷的、近乎凝固的寂静。
林楚瑜办公室那扇厚重的深色木门,虚掩着,透出一道狭窄的缝隙,里面没有开大灯,只有办公桌上一盏孤零零的台灯,投下一圈昏黄的光晕。
光晕的边缘,勾勒出一个坐在宽大办公椅里的、沉默而压抑的剪影。
我站在门外,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撞击。手抬起,指尖触碰到冰凉的门板,那冰冷的触感让我指尖微微一缩。
最终,还是轻轻推开了门。
门轴发出轻微的“吱呀”声,打破了死寂。
办公室里弥漫着浓重的烟草味,还有一种……铁锈般的、淡淡的血腥气。
台灯的光晕只照亮了办公桌的一角,林楚瑜整个人陷在高背椅的阴影里,看不清表情。
他指间夹着一支燃了一半的烟,猩红的火点在昏暗中明明灭灭。
袅袅升起的青灰色烟雾模糊了他的轮廓,却无法模糊他身上散发出的那种沉重到令人窒息的低气压。
像一座濒临爆发的活火山,表面沉寂,内里却翻涌着足以毁灭一切的熔岩。
我的目光下意识地落在他放在桌面上的那只手上。那只骨节分明、冷白修长的手。
瞳孔骤然收缩!
那只手的指关节,几乎每一处都带着新鲜的、狰狞的擦伤!
皮肤破开,露出底下鲜红的血肉,有些地方甚至能看到隐隐的白骨!
暗红色的血珠正缓慢地从伤口渗出,沿着他冷白的手腕蜿蜒滑下,一滴、一滴,沉重地砸在深色的胡桃木桌面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粘稠的印记。
那支普通的黑色万宝龙钢笔,就躺在那些触目惊心的伤口旁边,笔身上也沾染了星星点点的暗红。
林楚瑜,他,自残?
【卧槽!手!男主的手怎么了?!】
【我的天!全是血!他……他自残?!】
【为了那张照片?!他疯了吗?!】
【啊啊啊苒苒快看他的手……】
弹幕在我眼前炸开一片惊恐的尖叫。
一股强烈的寒意瞬间攫住了我的心脏,连呼吸都停滞了一瞬。不是因为恐惧,而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混合着震惊、钝痛和某种窒息感的冲击。
他把自己弄成这样?就为了……那张照片?还是为了……我?
林楚瑜似乎察觉到了我的目光,那只受伤的手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近乎僵硬的滞涩,缩回了阴影里。
随即,他抬起了头。
台灯昏黄的光线终于照亮了他的脸。
那张总是冷硬、线条分明的脸上,此刻没有任何表情。没有暴怒,没有戾气,只有一片死水般的沉寂。
但那双眼睛……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却像两个燃烧殆尽的灰烬堆,里面翻涌着一种深不见底的疲惫,一种被彻底抽空的虚无,以及……一种近乎绝望的、冰冷的自毁倾向。
他的视线越过弥漫的烟雾,落在我身上。那目光不再冰冷锐利,不再带着掠夺性的占有欲,只有一种沉重的、仿佛能穿透灵魂的疲惫和审视。
他的嘴唇动了动,干裂的唇瓣上带着一丝血痕,声音嘶哑得几乎不成调,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破碎的喉咙里艰难地挤出来:
“你……满意了?”
空气凝固了。烟草味混合着血腥气,沉甸甸地压在胸口。
“满意什么?”我的声音出乎意料地平静,带着一丝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微颤。
我向前走了几步,高跟鞋踩在厚厚的地毯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目光紧紧锁住他阴影中的脸,和他那只缩在暗处、血迹斑斑的手。
他扯动了一下嘴角,那弧度冰冷而自嘲,像是在笑,却比哭更难看。
他没有回答我,只是用那只完好的手,拿起桌上的手机,屏幕解锁,那张刺眼的偷拍照瞬间亮起,清晰地映照着他眼底那片冰冷的灰烬。
“这个。”他盯着屏幕上的照片,声音低沉得如同梦呓,“还有……”
他顿了顿,目光终于从照片上移开,重新落回我的脸上,那眼神疲惫得仿佛承载了千钧重负,“……我。”
“你想要的‘满意’……拿到了吗?”
他的话像一把生锈的钝刀,缓慢地切割着神经。那张照片是羞辱,是威胁。
而他此刻的狼狈和自毁,更像是一种无声的控诉和……献祭?
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猛地冲上鼻腔。
“林楚瑜,”我走到他的办公桌前,双手撑在冰凉的桌面上,身体微微前倾,目光逼视着他阴影中的眼睛,声音带着一种强压下去的颤抖,“你觉得,我看到你把自己搞成这副鬼样子,会满意?”
我的视线扫过他那只血迹斑斑、缩在阴影里的手,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紧,“你觉得,这就是我想要的?”
他的身体几不可查地僵了一下,眼底那片死寂的灰烬似乎被风吹动,闪过一丝极其细微的波动。
他避开我的目光,重新看向指尖那明灭的烟头,声音更低,带着一种深深的无力感:“那你要什么?时苒。”
他抬起头,那燃烧殆尽的灰烬堆般的眼眸里,第一次清晰地映出我的倒影,带着一种近乎卑微的、等待最终审判的茫然。
“我很脏。”
他看着自己那只沾满血迹的手,语气平静得像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却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和自我厌弃,“从一年前……不,从你走进面试间的那一秒开始……我就知道自己完了。”
“我像个阴暗角落里的窥视者,用这支该死的笔……感受你指尖的温度,像个可悲的瘾君子……”
“我不敢靠近,不敢让你知道……我有多想把你揉碎了,融进骨血里……”
他深吸一口烟,辛辣的烟雾似乎呛到了他,引发一阵压抑的低咳,肩膀微微耸动,那样子脆弱得不堪一击,“……又怕自己的污秽……会弄脏你。”
“现在……”他摊开那只伤痕累累的手,掌心向上,新鲜的伤口和凝固的血迹在昏黄的光线下触目惊心,像一个献祭的祭品,又像一个自我放逐的证明,“……都看到了?时苒。”
“我失控,我卑劣,我有病……我……”他顿了顿,那个“脏”字似乎卡在喉咙里,最终没有说出口,只是用一种近乎绝望的眼神看着我,“……我这样的人……你还要吗?”
最后三个字,轻得如同叹息,却带着千钧的重量,砸在寂静的空气里。
办公室里只剩下他粗重压抑的呼吸声,还有烟头燃烧时细微的噼啪声。
血腥味和烟草味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种令人窒息的、颓败而绝望的氛围。
不知道他的过去是什么样的,但是他现在这个样子让我莫名的心疼。
【呜呜呜……破防了!男主他破大防了!】
【他说他有病,他脏……天啊!他觉得自己配不上苒苒!】
【这卑微感!这破碎感!男主把自己低到尘埃里了!】
【苒苒!快抱住他!告诉他你要!你要啊!】
弹幕在我眼前疯狂地刷过一片泪目。
我看着他。看着这个平日里高高在上、掌控一切、此刻却像被彻底打碎了脊梁、蜷缩在阴影里自厌自弃的男人。
看着他摊开的、沾满自己鲜血的手掌。看着他眼底那片燃烧殆尽的、只剩下卑微乞求的灰烬。
心脏像是被一只大手狠狠揉搓,酸涩、钝痛、还有一股汹涌的、无法抑制的愤怒和心疼交织在一起,瞬间冲垮了所有的犹豫和隔阂。
“要?”我重复着他的话,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力道。
我的身体绕过宽大的办公桌,一步步走向他,走向那片被阴影笼罩的区域。
林楚瑜的身体瞬间绷紧,像一张拉满的弓,带着一种即将被宣判的惊惧和……一丝渺茫的希冀。
他下意识地想收回那只摊开的、血迹斑斑的手。
然而,我的动作更快。
在他缩手之前,我的手已经伸了出去。
没有犹豫,没有嫌弃,带着一种近乎凶狠的决绝,一把抓住了他那只沾满血污和伤口的手腕!
肌肤相触的瞬间,他猛地一颤!像是被滚烫的烙铁灼伤,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的抽气!
他下意识地想要挣脱,那只完好的手甚至抬了起来,想要推开我。
“别动!”我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同时,抓着他手腕的手指猛地收紧!
“呃!”他闷哼一声,身体因那突如其来的力道和手腕上传来的疼痛而僵住。那只抬起的手也僵在半空。
我无视他的僵硬和挣扎,强硬地将他的手腕拉到眼前。
昏黄的灯光下,那些狰狞的伤口和凝固的血迹更加清晰可怖。
指关节处的皮肉翻卷,深可见骨。
“疼吗?”我低着头,看着那些伤口,声音冷得像冰,指尖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轻轻拂过伤口边缘完好的皮肤。
他的身体又是一震,那只被我抓住的手腕肌肉绷得像铁块。
他没有回答,只是死死地盯着我,呼吸变得异常急促。
“我问你疼吗!”我猛地抬起头,目光如炬,直直地刺进他震惊而混乱的眼眸深处,声音带着一种压抑的怒火。
“用这种方式证明你‘脏’?证明你‘配不上’?林楚瑜,你他妈的是不是真的有病?!”
我的声音在寂静的办公室里回荡,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粗粝和愤怒。
他显然被我突如其来的爆发震住了,瞳孔剧烈地收缩着,嘴唇微微翕动,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那只被我抓住的手腕,微微颤抖起来。
“你想要答案?”我抓着他的手腕,猛地将他从椅子上拽了起来!
他高大的身躯踉跄了一下,被迫站直,阴影瞬间将我笼罩。
但我毫无惧色,反而踮起脚尖,以一种近乎凶狠的姿态逼近他,鼻尖几乎要碰到他的下巴,目光死死地锁住他混乱的眼眸。
“好!我给你答案!”
话音落下的瞬间,我空着的那只手猛地探入口袋!指尖精准地抓住了那支冰冷的、乌黑发亮的共感钢笔!
没有丝毫犹豫!
在看到他瞳孔骤然紧缩、意识到我要做什么的惊骇瞬间——
我握着那支钢笔,用尽全身的力气,狠狠地、毫不犹豫地朝着他那只摊开的、伤痕累累的手掌的掌心——
按了下去!
笔尖冰冷的金属,带着我的全部力量、全部愤怒、全部决绝,狠狠地、精准地,刺进了他掌心一处最深的、还在缓慢渗血的伤口!
噗嗤。
一声极其细微、却清晰得令人头皮发麻的、血肉被刺破的声音。
“呃嗯嗯嗯——!!!”
林楚瑜的身体猛地一缩!如同被高压电流贯穿!
知道我的意思,林楚瑜不敢太大声,也不敢缩回手,只能极力忍耐,但这股剧痛却又如有人拿着锤子使劲地砸着痛觉神经一般,根本忍不住。
寂静的顶层回荡着林楚瑜的痛哼声和为了缓解疼痛的喘息声。
他的瞳孔瞬间放大到了极致,眼球布满了血丝,眼角的肌肉疯狂地抽搐!
高大的身躯像狂风中的枯树般剧烈地摇晃、痉挛!
鲜血瞬间从被笔尖刺入的伤口周围迸射出来,染红了他的掌心,也染红了那支乌黑的钢笔,温热的液体顺着我的手指蜿蜒流下!
与此同时,一股远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强烈、都要尖锐的剧痛,如同最锋利的冰锥,狠狠地、同步地刺穿了我自己的掌心!
那痛感如此真实,如此同步,仿佛我自己的手掌也被那支钢笔狠狠贯穿!
“呃!”我闷哼一声,身体同样剧烈地一颤,脸色瞬间惨白如纸!
额角的冷汗涔涔而下!但我咬紧了牙关,抓着钢笔的手,依旧死死地、用尽全力地向下压着!
将那冰冷的笔尖,更深地钉入他的血肉!
【啊啊啊啊啊啊——!!!】
【我的妈呀!苒苒在干什么?!】
【钢笔!钢笔插进男主伤口了!双向共感!他们都在疼!】
【疯了!都疯了!这是什么互相伤害的虐恋!】
【天啊!这痛感!男主快晕过去了!苒苒脸色也好可怕!】
弹幕在我眼前刷过一片惊恐欲绝的尖叫。
剧痛如同海啸般席卷着两个人的神经。
林楚瑜的身体因为剧烈的疼痛和刺激而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双腿发软,高大的身躯几乎要跪倒下去,全靠我死死抓住他手腕和按着钢笔的力量支撑着。
他的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痛苦喘息,豆大的汗珠混合着眼角因剧痛而溢出的生理性泪水,滚落下来。
我的情况同样糟糕。
掌心同步传来的、被贯穿般的剧痛让我眼前阵阵发黑,抓着钢笔的手指因为用力过度和剧痛而指节泛白,同样在剧烈地颤抖。
时间仿佛被拉长了无数倍。每一秒都充斥着令人窒息的痛苦和无声的对抗。
终于,在那股足以摧毁意志的剧痛浪潮稍微退去一丝缝隙的瞬间,我用尽全身力气,抬起头,迎上他因剧痛而涣散、布满了血丝和水汽的、濒临崩溃的眼眸。
我的声音嘶哑,带着痛楚的颤音,却异常清晰地、一字一顿地砸进他的耳朵里:
“感觉到了吗……林楚瑜?”
“你有多疼……我就有多疼!”
“现在……”我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歇斯底里的质问,穿透他痛苦的喘息,“……你他妈还觉得……我们不一样吗?!”
最后一个字落下的瞬间,我猛地松开了按着钢笔的手!
“当啷”一声,那支沾满了两人鲜血的乌黑钢笔,掉落在厚厚的地毯上,滚落在一旁,笔尖依旧残留着刺目的暗红。
林楚瑜的身体失去了支撑,猛地向后踉跄一步,重重地撞在冰冷的落地窗玻璃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
他靠着玻璃滑坐下去,蜷缩在地毯上,那只被钢笔刺穿的右手掌心血肉模糊,鲜血顺着指缝汩汩涌出,染红了他昂贵的西裤和身下的地毯。
他剧烈地喘息着,身体无法控制地颤抖,像一头濒死的困兽。
而我,同样脱力地靠在冰冷的办公桌边缘,那只同步剧痛的左手掌心,虽然没有实质伤口,但那种被贯穿的幻痛依旧清晰无比,冷汗浸透了后背。
我抬起那只染着他鲜血的右手,指尖也在无法控制地颤抖。
办公室里只剩下两个人沉重而痛苦的喘息声,浓重的血腥味弥漫开来。
死寂。
不知过了多久。
蜷缩在落地窗边的男人,身体剧烈的颤抖终于慢慢平息下来。
他缓缓地、极其艰难地抬起头。
脸上是未干的泪痕和汗水,眼底的血丝未退,但那双燃烧殆尽的灰烬堆般的眼眸里,有什么东西……碎裂了。
那层厚厚的、名为自厌自弃和绝望的坚冰,在那同步的、撕心裂肺的剧痛和那句声嘶力竭的质问下,终于被彻底击穿、融化了。
他看着我,看着靠在桌边、脸色惨白、同样狼狈不堪的我。
看着那只染着他鲜血的手。
一丝极细微的、近乎荒谬的、带着无尽痛楚和某种更深沉东西的……
笑意,极其缓慢地、艰难地,爬上了他那沾着血污和泪痕的唇角。
那笑容,破碎不堪,却像冲破厚重乌云的、第一缕真正的阳光。
他抬起那只完好的、血迹斑斑的左手,极其缓慢地、颤抖地,伸向我。
没有言语。
那只手,带着伤痕、血污、和一种近乎虔诚的卑微,颤抖着,固执地伸向我。
像是在等待最终的救赎,又像是在献上自己仅存的一切。
我的视线模糊了。
身体里所有的力气仿佛都被抽干,只剩下一种劫后余生的虚脱和一种汹涌的、无法言喻的酸楚。
我看着他伸出的那只手,看着那只手上狰狞的伤口和刺目的鲜血,看着他眼底那片终于不再灰暗、带着微弱光亮和近乎卑微祈求的深渊。
没有犹豫。
我拖着同样疲惫不堪的身体,一步步走过去,每一步都踩在厚厚的地毯上,无声,却沉重。
然后,在距离他一步之遥的地方,我慢慢地、慢慢地跪坐了下来。
冰冷的落地窗玻璃透过薄薄的衣料传来寒意。
我伸出自己同样沾着血污、带着幻痛的手,没有去碰他伸出的左手,而是轻轻地、小心翼翼地,覆在了他那只血肉模糊、还在缓慢渗血的右手掌心之上。
指尖小心翼翼地避开了最深的伤口,轻轻地覆盖在那些翻卷的皮肉边缘。
肌肤相贴。
他的掌心滚烫,带着新鲜血液的粘腻和伤口边缘的粗糙触感。
我的指尖冰凉,带着细微的颤抖。
就在我指尖触碰到他伤口的瞬间,他的身体猛地一颤,喉咙里发出一声极其压抑的抽气,那只被我覆盖的手掌下意识地想要蜷缩。
“别动。”我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沙哑的疲惫,却异常坚定。
他僵住了。
身体紧绷着,像一张拉满的弓。
我低着头,看着我们交叠的手,看着那刺目的血红将两人的皮肤粘连在一起。
指尖极其轻柔地、带着一种近乎笨拙的安抚意味,在他掌心伤口周围完好的皮肤上,极其缓慢地、一下又一下地,轻轻抚摸着。
动作很轻,很慢。
像在触碰一件稀世珍宝,又像在安抚一头伤痕累累的困兽。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彻底静止了。
落地窗外,城市的霓虹依旧无声流淌。办公室里弥漫的血腥味并未散去,烟草的气息也依旧萦绕。
但有什么东西,彻底不一样了。
那根无形的、连接着感官、曾带来痛苦和混乱的线,在这一刻,似乎被赋予了全新的意义。
不再是枷锁,不再是折磨。
而是……最直接、最深刻、无法割裂的联结。
我指尖每一次细微的、安抚性的触碰,都清晰地传递到他的掌心,也同步地回馈到我的指尖神经。
那不再是单向的掌控或痛苦的共感,而是一种奇异的、无声的交流。
他紧绷的身体,在我极其缓慢、极其轻柔的抚摸下,一点一点地……放松了下来。
沉重的头颅,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耗尽所有力气的疲惫,轻轻地、轻轻地靠在了我单薄的肩膀上。
温热的呼吸,带着劫后余生的虚弱,喷洒在我颈侧的皮肤上。
那只被我覆着的手,不再试图蜷缩,而是极其轻微地、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试探,反过来,用那完好的指尖边缘,极其微弱地……勾住了我的手指。
“那…余生请多指教,男朋友。”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