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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他挡枪后,我被霸总沉海了(冰冷陆凛)最新章节_为他挡枪后,我被霸总沉海了全文阅读

作者: 匿名  时间: 2025-09-25 18:42:19 

冰冷的雨点,带着海水的咸腥,像密集的弹珠一样砸在脸上、身上,生疼。我几乎是被粗暴地拖行着,双脚在湿滑的礁石上徒劳地蹬踹,每一次挣扎都只换来手腕上那只铁钳般的大手更狠戾的收紧。骨头在皮肤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雨水糊住了视线,只能模糊地看到前方矗立的那座庞大黑影。不是温馨的别墅,更像一座沉默而狰狞的、由钢筋水泥浇铸成的现代堡垒,在惨白的闪电映照下,轮廓森然。它是这孤悬海外岛屿的唯一主宰,也是此刻囚禁我的牢笼。

身后的男人,陆凛,一言不发。他昂贵的定制西裤裤脚溅满了泥泞,昂贵的皮鞋踩在粗糙的礁石上,发出干脆而冷酷的声响。雨水顺着他轮廓分明的下颌线不断滴落,那张曾让我无数次沉溺的英俊面孔,此刻只有一片被寒意浸透的漠然。他的步伐没有丝毫犹豫,像拖着没有生命的物件,径直将我拖向那扇即将吞噬我的、黑洞洞的入口。

别墅沉重的金属大门无声地滑开,暖黄的灯光混合着干燥的暖风涌出,却丝毫驱散不了我骨髓里渗出的寒意。门在身后沉重合拢的闷响,如同断头台的铡刀落下。

陆凛终于松开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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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大的惯性让我像断线的木偶一样向前扑倒,膝盖重重磕在冰冷坚硬的大理石地面上,刺骨的疼痛瞬间炸开。我蜷缩在地,湿透的头发狼狈地贴在脸颊和脖子上,身体不受控制地打着哆嗦,牙齿咯咯作响。不是为了博取同情,而是彻骨的寒冷和恐惧在撕扯着我。

头顶的光线被一个高大的身影挡住。陆凛站在我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他慢条斯理地摘下手腕上那块价值连城的腕表,随手扔在一旁价值不菲的丝绒矮凳上,发出清脆的碰撞声。这个动作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令人窒息的从容。

然后,他蹲了下来。

一只骨节分明、带着薄茧的手,带着雨水的冰凉,猛地攫住了我的下巴,强迫我抬起脸,对上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那里面没有任何温度,只有翻涌的、几乎要凝成实质的恨意和审视,像淬了冰的刀锋,一寸寸刮过我的皮肤。

“苏晚。”他的声音低沉,每一个字都像从齿缝里碾磨出来,带着海风般的凛冽和金属的冷硬,“真没想到,你还活着。”

他的另一只手伸进西装内袋。动作缓慢,带着一种刻意的、近乎残忍的仪式感。一张折叠起来的、边缘已经有些磨损的纸张被抽了出来。他手腕一抖,纸张在我眼前“哗啦”一声展开。

即使光线并不算特别明亮,我也能清晰地看到纸张顶头那触目惊心的几个印刷体大字——尸检报告。旁边贴着一张小小的、模糊的黑白照片。照片上的人,有着和我几乎一模一样的轮廓。

“苏晚,女,25岁……确认于三年前‘7.15’港口仓库爆炸案中当场死亡……”

冰冷的铅字像毒蛇,瞬间缠绕住我的心脏,勒得我无法呼吸。那场毁天灭地的大火,震耳欲聋的轰鸣,灼人的热浪和呛人的浓烟……记忆的碎片带着硫磺和死亡的气息,猛地撞入脑海。我下意识地想要别开脸,躲避那张宣告了我“死亡”的证明,躲避他那双洞悉一切般锐利的眼睛,但他钳制着我下巴的手指猛地收紧,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我的骨头。

“看见了吗?”他的声音压得更低,像贴着耳廓滚动的闷雷,每一个字都裹挟着能将人焚毁的怒火,“这上面写得很清楚。苏晚,死了。死在三年前。”

剧烈的疼痛从下颌蔓延开来,生理性的泪水瞬间模糊了视线。我被迫仰着头,透过朦胧的水光,只能看到他紧绷的下颌线和紧抿的薄唇。

“可我找到你了。”他猛地凑近,温热的、带着淡淡烟草气息的呼吸喷在我的脸上,却只让我感到刺骨的寒冷。他那双深潭般的眼睛死死锁住我,里面是浓得化不开的戾气,“告诉我,这三年,你像阴沟里的老鼠一样,躲在哪个肮脏的角落?”

他另一只空着的手,带着绝对的掌控和羞辱的意味,用力拂开我黏在脸颊上的湿发。动作粗暴,指尖划过皮肤,带来一阵火辣辣的刺痛。他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赤裸裸地扫视着我苍白狼狈的脸,似乎在寻找一丝一毫说谎的痕迹。

“看着我!”他低吼,手指的力道几乎要嵌入我的颧骨,“看着我,然后告诉我——”

他停顿了一秒,胸膛剧烈地起伏了一下,那压抑了三年、早已发酵成剧毒的恨意,终于找到了倾泻的出口,带着毁灭一切的决绝,狠狠砸向我:

“三年前那场爆炸,你收了我母亲多少钱?”

轰!

这句话,比外面撕裂夜空的惊雷,更猛烈地在我脑中炸开!巨大的荒谬感和锥心刺骨的冤屈,像海啸般瞬间将我淹没。我猛地睁大了眼睛,泪水汹涌而出,不是因为下巴的疼痛,而是因为这血淋淋的指控!

“没有……我没有!”我用尽全身力气嘶喊出来,声音因为窒息和巨大的情绪冲击而破碎不堪,带着绝望的哭腔。我拼命摇头,试图挣脱他的钳制,“陆凛!那是假的!那张报告是假的!我没有收钱!我……”

“没有?”他嗤笑一声,那笑声冰冷刺骨,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嘲讽和不信,“苏晚,你的演技,还是这么拙劣。”

他猛地松开我的下巴,失去支撑的我再次狼狈地跌倒在地。他站起身,高大的身影笼罩下来,带来沉重的压迫感。他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自己微皱的西装袖口,动作优雅得像在参加晚宴,眼神却如冰锥般刺向我。

“当年你父亲苏氏集团资金链断裂,濒临破产,你走投无路,像条摇尾乞怜的狗一样求到我面前。”他的声音平铺直叙,像是在陈述一件与他无关的事实,却字字诛心,“是我,陆凛,看在往日那点可怜的情分上,给了你机会。签下那份协议,做她的影子,扮演那个她最想看到的、温顺懂事的‘苏晚’。”

他迈开一步,皮鞋踩在光洁的地板上,发出清晰而冰冷的回响。

“我给了你苏家喘息的机会,给了你父亲苟延残喘的资金。可你呢?”他倏地转身,目光如利箭般射来,“你回报了我什么?一场精心策划的爆炸!一次彻头彻尾的背叛!”

“不是的!不是那样的!”我挣扎着想爬起来,膝盖的疼痛让我又跌了回去,只能徒劳地朝他伸出手,声音抖得不成样子,“陆凛,你听我说!那场爆炸……爆炸不是我!是有人要杀你!我……”

“杀我?”他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嘴角勾起一个残忍的弧度,大步走回我面前,再次蹲下,逼视着我的眼睛,“谁要杀我?嗯?除了你,还有谁能在那个时间、那个地点,精准地引爆那个仓库?还有谁,能在我身边埋下那样的炸弹?!”

他的质问如同重锤,一下下砸在我心上。我张着嘴,肺部却像被巨石堵住,所有的辩解都卡在喉咙里,只剩下急促而痛苦的喘息。他眼中燃烧的恨意,那基于“实实”而建立起来的、坚不可摧的逻辑,像一座冰冷的五指山,将我死死压住。

就在这时,我的目光不受控制地扫过他精壮的腰身。他因为俯身的动作,熨帖的衬衫下摆微微掀起了一角。就在他后腰靠近脊椎的位置,一道狰狞的、长约两寸的暗红色疤痕,赫然撞入我的眼帘!

像一道闪电劈开了混沌的记忆!

那晚……混乱的枪声……刺鼻的硝烟味……他推开我时惊怒的眼神……还有那颗撕裂空气、带着致命呼啸的子弹……以及……我扑上去时,身体被巨大冲击力贯穿的剧痛和灼热……

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别墅里只剩下窗外哗啦啦的雨声和我自己擂鼓般的心跳。我死死地盯着那道疤痕,那是时间也无法磨灭的烙印,是我用命换来的、刻在他身体上的证据!

一股巨大的勇气,混杂着被冤屈的愤怒和不顾一切的决绝,猛地冲上头顶。我忘记了恐惧,忘记了疼痛,猛地抬起头,迎上他冰冷审视的目光,声音因为激动而尖锐,带着孤注一掷的嘶哑:

“如果我说……如果我说,当年是你母亲要杀你呢?!”

空气瞬间凝固了。

时间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窗外肆虐的风雨声似乎也被隔绝在了另一个世界。偌大的客厅里,只剩下我和他之间无声的对峙,以及我那句石破天惊的指控在冰冷的空气中疯狂回荡。

陆凛脸上的肌肉,极其细微地抽动了一下。那深不见底的瞳孔骤然收缩,如同平静的湖面被投入巨石,掀起了惊涛骇浪。震惊、荒谬、被冒犯的震怒……种种复杂的情绪在他眼底飞速掠过,最终沉淀为一种近乎实质的、令人窒息的冰冷风暴。

他盯着我,足足有十几秒,没有发出任何声音。那沉默的重量,几乎要将我碾碎。

然后,他慢慢地、极其缓慢地站起身。高大的身影投下的阴影,完全将我笼罩。他没有再看那道疤痕,仿佛那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印记。他居高临下,用一种混合了极致的轻蔑和刺骨寒意的声音,一字一顿,清晰无比地砸落下来:

“她去年就病逝了。”

他微微歪了歪头,唇角勾起一抹毫无温度的、淬了毒的冷笑,那笑容里充满了对我垂死挣扎的嘲弄和厌弃。

“苏晚,继续编。”

冰冷的字句如同淬毒的冰棱,狠狠扎进我的心脏。血液仿佛瞬间凝固,又在下一秒疯狂逆流,冲得我耳膜嗡嗡作响。

陆夫人……死了?

那个永远妆容精致、眼神像淬了冰的贵妇人,那个当年用轻飘飘的支票打发走我病重的父亲、又用更轻蔑的眼神看着我签下那份“替身”契约的女人……死了?

巨大的荒谬感像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我的喉咙。我所有的指控,所有的冤屈,所有的证据——那道我为他挡枪留下的疤痕,在她死亡的事实面前,瞬间变成了一个苍白无力、荒诞不经的笑话。难怪陆凛的眼神是那样的,那不只是恨,更是对一个疯子胡言乱语的彻底厌弃。

“不……不可能……”我失神地喃喃,声音微弱得像蚊蚋,连我自己都听不清。所有的力气仿佛都被抽干了,身体里只剩下刺骨的寒冷和一片绝望的虚无。

陆凛没有再给我任何眼神。他像是处理掉了一件肮脏碍眼的垃圾,冷漠地转身,对着空旷的客厅沉声吩咐:“张管家。”

一个穿着笔挺黑色管家服、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的中年男人如同幽灵般,悄无声息地从侧面的阴影里走了出来。他微微躬身,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恭敬得如同一个设定好程序的机器。

“把她弄干净。”陆凛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仿佛在吩咐处理一件物品,“锁到三楼尽头那个房间。没有我的允许,一只苍蝇也不准飞进去。”

“是,先生。”张管家应声,声音平淡无波。

陆凛不再停留,迈开长腿,径直走向通往楼上的旋转楼梯。他的背影挺拔、决绝,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和彻底划清界限的冷漠。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楼梯拐角,那沉重的压迫感才稍稍散去一丝。但另一种更粘稠、更令人窒息的感觉包裹了我——那是张管家投来的目光。

冰冷,审视,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令人极度不适的穿透力。他的眼神落在我身上,没有怜悯,没有好奇,只有一种评估物品价值般的冷静。那眼神……莫名地让我脊背发凉,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恐惧感悄然滋生。

“苏小姐,”张管家走到我面前,声音依旧平板,却带着不容抗拒的指令,“请跟我来。”

他没有伸手扶我,只是站在那里,像一个冰冷的坐标。

我撑着冰冷的地面,忍着膝盖的剧痛和浑身的湿冷,艰难地、一点一点地爬了起来。湿透的衣物紧贴在身上,沉重而冰冷。我低着头,不去看张管家那张毫无表情的脸,拖着灌了铅般的双腿,跟在他身后。

别墅内部奢华得令人窒息。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面反射着头顶巨大的水晶吊灯冰冷的光。价值不菲的艺术品随意地陈列在走廊两侧。空气里弥漫着昂贵的香氛,却压不住那股深入骨髓的、属于囚牢的冰冷气息。

张管家的步伐不快不慢,皮鞋踩在地板上发出规律而清晰的“嗒、嗒”声,在这空旷寂静的空间里被无限放大,敲打着我紧绷的神经。他引着我走上宽阔的楼梯,穿过一条铺着厚厚地毯的长廊。长廊两侧是一扇扇紧闭的、雕刻着繁复花纹的厚重房门,像一只只沉默的眼睛,注视着我的狼狈。

最终,他停在了走廊最深处的一扇门前。这扇门与其他房门并无二致,但门把手似乎更新一些,上面落着一把沉重的黄铜锁。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串钥匙,金属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他熟练地找到其中一把,插入锁孔,“咔哒”一声轻响,门开了。

他侧身让开,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动作标准得如同酒店服务生,眼神却依旧冰冷:“您的房间,苏小姐。”

我迟疑地迈步进去。房间很大,布置得甚至称得上奢华。巨大的落地窗外是风雨飘摇的海景,此刻只能看到一片翻滚的墨色和玻璃上蜿蜒流下的水痕。柔软的地毯,宽大的欧式宫廷床,华丽的梳妆台,独立的卫浴……应有尽有。

但这所有的一切,都无法掩盖这里最本质的属性——一个装饰精美的囚笼。

“浴室里有干净的衣物和洗漱用品。”张管家站在门口,并未踏入,“稍后会有人送晚餐上来。先生吩咐了,请您安分地待在这里。”他的目光在我脸上停留了一瞬,那眼神深处似乎掠过一丝极其复杂的、难以捕捉的情绪,快得让我以为是错觉。

“张管家……”我下意识地开口,声音干涩沙哑,“我……”

“苏小姐,”他打断我,语气没有丝毫变化,“我只是执行先生的命令。您有什么需要,可以按床头的呼叫铃。但请记住,您的活动范围,仅限于这个房间。”

说完,他不再给我任何说话的机会,后退一步,握住门把手。

“晚安。”

“咔哒。”

沉重的房门在我眼前无情地关上,隔绝了外面的一切。紧接着,是清晰的、金属锁舌滑入锁槽的落锁声。

那声音,像最后一块巨石落下,彻底封死了我的出路。

房间里只剩下我一个人。窗外是永不停歇的风雨声,房间内是死一般的寂静。奢华的环境像一个巨大的讽刺,嘲笑着我的处境。我靠着冰冷的门板,身体缓缓滑落,跌坐在柔软的地毯上。脸颊上,他手指留下的火辣辣的痛感还在,下巴的骨头还在隐隐作痛,膝盖的淤青提醒着刚才的屈辱。但这些皮肉的痛苦,都比不上心口那道被“她去年就病逝了”这句话撕裂的、汩汩流血的伤口。

我蜷缩起身体,将脸埋进膝盖。眼泪终于汹涌而出,无声地浸湿了昂贵的羊毛地毯。身体因为寒冷和巨大的情绪冲击而剧烈地颤抖着。

怎么办?陆夫人死了。我唯一的指控对象消失了。那道疤痕在他眼中,恐怕只是我为了接近他、或者别的什么阴谋留下的又一个“证据”。他认定我收了钱,背叛了他,制造了爆炸。在他那坚不可摧的逻辑里,我是罪无可赦的叛徒。

绝望像冰冷的海水,一点点漫上来,淹没我的口鼻。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传来细微的声响。一个穿着朴素佣人服、低眉顺眼的中年女人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上面放着精致的餐点和一杯水。她将托盘轻轻放在靠窗的小圆桌上,自始至终没有看我一眼,也没有发出一点多余的声音,放下东西后便迅速退了出去。

门再次被锁上。

食物的香气飘散过来,我却感到一阵阵反胃。我挣扎着爬起来,踉跄着走进浴室。我需要洗掉这一身的泥泞和冰冷,或许热水能让我麻木的大脑清醒一点。

浴室里果然准备好了全新的衣物,从内衣到睡袍,尺码出奇地合适。镜子里映出一张惨白如鬼、眼睛红肿、头发凌乱的脸。下巴和脸颊上,被陆凛手指用力掐过的地方,已经浮现出清晰的青紫色指痕。

我颤抖着脱掉湿冷的衣服,打开花洒。温热的水流冲刷而下,皮肤上的寒意被驱散了些许,但心口的冰冷却丝毫未减。我抱着双臂,任由水流冲刷着身体,脑海里混乱地回放着刚才发生的一切。

陆凛的恨,他的指控,他的冷漠……还有张管家那冰冷审视的眼神……他最后那一眼里,一闪而过的复杂情绪……到底是什么?

等等……张管家?

水流冲刷着我的脸,一个模糊的影像却顽强地刺破了混乱的思绪,越来越清晰——那艘在漆黑海面上颠簸的小艇!冰冷刺骨的海水!还有那个……那个站在船头,背对着惨淡月光,指挥着两个壮汉将装着我的、扎紧的麻袋推入海中的身影!

那个背影……那个沉稳中透着冷酷的背影……

我猛地关掉了花洒!浴室里瞬间只剩下水滴落下的嘀嗒声和我自己粗重急促的喘息。

是他!

是张管家!

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骤然停止了跳动,随即又疯狂地擂动起来,撞击着胸腔,发出沉闷的巨响。血液冲上头顶,又在瞬间褪去,留下冰冷的恐惧和一种近乎疯狂的确认感!

不是错觉!那个沉海之夜,站在船头,漠然下令将我投入深渊的人,就是此刻这座囚笼的看守者——陆凛最信任的管家!

陆夫人死了?她死了,但她的命令,她最忠实的爪牙,还在执行!张管家在这里,就是她意志的延续!他看着我,不是在看一个囚徒,更像是在看一个……从地狱里爬回来索命的、早该消失的幽灵!

巨大的恐惧攫住了我。他认出我了吗?他刚才那复杂的眼神……是惊讶?是警惕?还是……杀意?

我冲出浴室,胡乱地套上干燥的睡袍,身体因为恐惧和激动而无法控制地颤抖。陆凛不信我,他恨我入骨。而这座岛上,掌管着一切日常运转、甚至可能掌管着我生死的,就是这个亲手将我沉入大海的恶魔!

我必须拿到证据!证明陆夫人的杀意!证明我的清白!否则,我随时可能再次“消失”,这一次,陆凛恐怕只会认为我是“畏罪潜逃”或者“自寻死路”!

可是证据在哪里?陆凛说陆夫人去年病逝了……她的遗物呢?她生前的东西呢?会不会……就在这座岛上?这座陆凛用来囚禁我的、偏僻孤绝的堡垒?

一个疯狂的念头在我脑中成型。陆夫人那样掌控欲极强的女人,即使对亲生儿子起了杀心,也绝不会轻易留下书面证据。但……她会不会为了某种“心安理得”,或者为了确保张管家这样的执行者绝对忠诚,留下只言片语?比如……一份提前准备好的、在她死后才能生效的“安抚”或“酬劳”?

遗嘱!

这两个字像闪电一样劈开迷雾!陆凛说她病逝了,那她必然留有遗嘱!那份遗嘱里,会不会有关于我的蛛丝马迹?关于“处理”掉我的“报酬”?或者……关于那颗子弹的“感谢”?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就再也无法遏制。它像黑暗中唯一的光,哪怕微弱,哪怕危险,我也必须抓住!

时间在极度的焦虑和等待中一分一秒地爬行。窗外的风雨似乎小了一些,但夜色依旧浓稠如墨。我蜷缩在靠窗的沙发里,眼睛死死盯着房门的方向,耳朵捕捉着外面走廊上任何一丝细微的动静。

送餐的佣人离开后,别墅彻底陷入了死寂。奢华的空间像一个巨大的棺材,将我活埋其中。我强迫自己吃了几口冰冷的食物,维持体力。每一秒的等待都如同在滚烫的油锅里煎熬。

终于,当墙上的古董挂钟指针艰难地指向凌晨三点,整座别墅死寂得只剩下窗外偶尔的风声和海浪低沉的呜咽时,我动了。

我蹑手蹑脚地走到门边,屏住呼吸,将耳朵紧紧贴在冰冷的门板上。外面,没有任何脚步声。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撞击。我深吸一口气,伸出手,带着孤注一掷的颤抖,轻轻握住了冰凉的黄铜门把手,试探性地……向下压。

纹丝不动。

果然锁着。

没有钥匙,我根本出不去。

绝望的阴云再次笼罩下来。我无力地靠在门板上,冰冷的触感贴着额头。怎么办?难道就这样坐以待毙?等着张管家再次对我下手?或者等着陆凛用他认定的“正义”将我碾碎?

目光无意识地扫过房间。奢华的布置……巨大的落地窗……窗外……等等!

我的视线猛地定在落地窗上!这扇巨大的窗户,外面是……阳台?我快步走到窗边,用力拉开厚重的窗帘。窗外是一个宽敞的露台,边缘围着雕花的铁艺栏杆。露台是相连的!沿着露台,可以通往旁边房间的窗户!

一个大胆到近乎自杀的念头瞬间攫住了我。

我猛地推开落地窗!冰冷潮湿的海风瞬间灌了进来,带着咸腥的气息,吹得我睡袍猎猎作响。露台的地面湿滑冰冷。我顾不上这些,赤着脚,小心翼翼地踏了出去,身体紧贴着冰冷的墙壁,像一个壁虎般,沿着狭窄的露台边缘,一点点向隔壁房间的方向挪动。

脚下是光滑湿冷的瓷砖,每一次移动都惊心动魄。三楼的高度,摔下去不死也残。呼啸的海风撕扯着我的头发和睡袍,仿佛随时要将我卷下去。我死死抠着墙壁上微小的缝隙,指甲几乎要断裂,全凭一股疯狂的求生意志支撑着。

终于,挪到了隔壁房间的露台上。我喘着粗气,心脏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隔壁房间的落地窗紧闭着,里面一片漆黑。

我试着推了推,纹丝不动。锁着。

心沉了下去。我不死心地沿着露台继续往前挪。一个房间,又一个房间……全是锁死的落地窗。希望一点点熄灭。

就在我几乎要放弃,准备冒险尝试撬开其中一扇时,目光扫过露台尽头——那里似乎有一个向下的、窄小的铁艺旋梯,通往别墅的侧面。

管不了那么多了!我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小心翼翼地扶着湿滑的栏杆,一级一级地往下挪。冰冷的铁锈沾满了手心。旋梯的尽头,连接着别墅侧面一条狭窄的、仅供维修人员通行的外廊。外廊下方,隐约可见底楼某个房间透出的微弱光线。

那是……地下室的方向?

别墅的结构图在我脑中飞快闪过。主宅侧翼下方,靠近车库的位置,有一个独立的地下储藏室入口!陆夫人那样的人,如果真有什么隐秘的东西不想让陆凛知道,会不会就藏在那里?毕竟,陆凛的性格,大概不屑于去翻找地下室的老旧杂物。

这个念头给了我新的方向。我沿着湿冷的外廊,屏住呼吸,一步步朝着光亮的方向靠近。外廊尽头,果然有一个不起眼的、通往下方的小门虚掩着,里面透出昏黄的光线。

门内是一条向下延伸的、狭窄的水泥阶梯。空气里弥漫着一股灰尘、潮湿和旧纸张混合的味道。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这里是佣人或者园丁偶尔存放工具的地方?还是……

我踮着脚尖,像一只潜入的猫,悄无声息地沿着台阶向下。越往下,光线越暗,只有尽头一个房间的门缝里透出微弱的光。空气里的霉味也更重了。

走到那扇虚掩着的木门前,我停住了。里面似乎有极其轻微的、纸张翻动的声音,还有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有人!

我浑身的汗毛瞬间炸起!屏住呼吸,身体紧紧贴在冰冷粗糙的墙壁上,一动不敢动。

里面的声音停了。过了几秒,脚步声响起,朝着门口的方向!

完了!要被发现了!恐惧像冰冷的藤蔓缠住四肢百骸。

就在这时,里面传来一个刻意压低的、带着浓浓困惑和一丝不耐烦的男声,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着通讯器说话:

“…‘7.15’相关的文件…夫人交代要彻底销毁的…明明记得还有一箱…放哪儿了…该死的,难道上次清理地下室漏掉了?先生要是发现……”

声音戛然而止,似乎是说话的人意识到自己的失言,立刻噤声了。随即是更加急促的翻找声。

我的血液几乎要沸腾起来!是他!张管家!他在找东西!找和“7.15”爆炸案有关的东西!陆夫人交代要销毁的东西!他怕陆凛发现!

巨大的危险感和同样巨大的机会感同时攫住了我!他就在里面!他似乎在寻找一个遗漏的箱子!这或许是我唯一的机会!

我死死咬住嘴唇,尝到了淡淡的血腥味,强迫自己冷静。不能进去!现在进去就是送死!唯一的办法……等他离开!

时间从未如此缓慢。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里面翻箱倒柜的声音时断时续,伴随着张管家压抑的、烦躁的喘息。我的身体紧贴着冰冷的墙壁,因为紧张和寒冷而不住地颤抖,牙齿死死咬住下唇,才没有发出咯咯的碰撞声。

不知过了多久,里面的翻找声停了下来。张管家似乎放弃了,发出一声低低的咒骂。脚步声再次响起,朝着门口!

我像受惊的兔子一样,猛地向后缩进楼梯拐角更深的阴影里,蜷缩起身体,恨不得融入墙壁。

“吱呀——”

木门被拉开了。昏黄的光线泄出,照亮了一小片布满灰尘的水泥地面。张管家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背对着我,手里似乎没拿什么东西。他警惕地左右看了看走廊,然后反手轻轻带上门,并没有完全锁死,大概是想着还要回来继续找?或者只是暂时离开?

他没有走向楼梯,而是朝着走廊另一端,通往主宅内部的方向快步走去,身影很快消失在黑暗的拐角。

机会!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撞碎肋骨!我没有任何犹豫,像离弦之箭般从藏身的阴影里冲出,用尽全身力气推开那扇虚掩的木门,闪身进去,然后反手将门轻轻合拢,只留下一条极细的缝隙,便于观察外面。

这是一间不大的储藏室。堆满了各种蒙尘的旧家具、破损的画框、淘汰的电器,还有一排排落满灰尘的硬纸箱。空气中漂浮着浓重的尘埃颗粒,在唯一一盏低瓦数灯泡昏黄的光线下飞舞。

张管家刚才翻找的痕迹很明显。靠近门口的几个箱子被粗暴地打开,里面的旧衣物、书籍散落一地。他的目标显然不在这里。

我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快速扫视。角落!最不起眼、灰尘最厚的地方!一个深棕色的、式样老旧的皮质旅行箱被几个破纸箱半掩着,箱盖上积着厚厚一层灰,与旁边被翻动过的凌乱形成鲜明对比。

就是它!直觉在尖叫!

我冲过去,顾不上飞扬的灰尘呛入喉咙。用力搬开压在上面的破纸箱,那个老旧的皮箱完全暴露出来。箱子上挂着一把同样老旧的铜锁。

没有钥匙!

时间紧迫!张管家随时可能会来!我急得眼睛发红,目光疯狂地在杂乱的储藏室里搜寻。墙角!一个工具箱!我扑过去,在里面翻找。榔头!一把沉重的铁榔头!

我抓起榔头,对着皮箱上的铜锁,用尽全身力气砸了下去!

“哐!哐!哐!”

沉闷的敲击声在寂静的地下室里显得格外刺耳,每一次都像砸在我自己的心脏上。我惊恐地停下动作,侧耳倾听外面的动静。一片死寂。

铜锁终于不堪重击,扭曲变形,“啪嗒”一声断裂开来!

我颤抖着手掀开沉重的箱盖。一股更浓的陈腐气味扑面而来。里面塞满了旧照片、一些泛黄的信封、几本硬壳笔记本……还有……一个用深蓝色丝绒布包裹着的、长方形的硬物!

我的心跳几乎停止。就是这个!

我一把抓住那个包裹,手指因为紧张而僵硬得不听使唤。几下扯开柔软的丝绒布——

一个深色硬木的文件盒露了出来。盒子没有上锁,只有一个小小的金属搭扣。

我颤抖着手指,猛地掀开盒盖!

盒子内部,整整齐齐地放着几份文件。最上面一份,纸张崭新洁白,与下面泛黄的旧文件格格不入。文件抬头,几个加粗的印刷体大字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进我的视网膜:

**遗嘱**

立遗嘱人:林婉仪(陆林婉仪)

下面,是密密麻麻的法律条款和财产分配清单。我的目光像疯了一样扫过那些条款,掠过那些令人咋舌的房产、股权、基金、珠宝的名字……最终,死死地钉在了财产分配的最后一项,也是唯一一项指名道姓的遗赠条款上:

**本人名下所有剩余动产、不动产、有价证券、珠宝首饰及其他一切未在上述条款中明确分配的财产权益,全部遗赠予:苏晚女士。**

嗡——

大脑一片空白。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遗嘱?陆夫人林婉仪,把她的……全部遗产……留给了我?

为什么?这怎么可能?!她恨我!她恨不得我死!她派人把我沉了海!

巨大的荒谬感和更强烈的预感冲击着我。一定有原因!一定有!我的手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几乎是凭着本能,疯狂地翻动着这份遗嘱。纸张哗哗作响。

终于,在遗嘱正文的最后一页,在签名栏的上方,一行手写的小字,如同淬毒的匕首,猝不及防地、清晰地刺入了我的眼帘。

那字迹优雅而熟悉,带着陆夫人特有的、一丝不苟的冷硬笔锋。墨色已经有些沉淀,显然书写有一段时间了。

那行字是:

**【谢你替我儿子挡了那颗子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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