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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离后,前驸马跪求我回头全文小说谢沉璧闽州楚若瑶小说在线阅读

作者: 匿名  时间: 2025-09-25 02:54:16 

"公主殿下,和离书已备好,请过目。"

三年来第一次,谢沉璧主动踏入我的寝殿,却是为了结束这场政治婚姻。

我望着他清冷如玉的侧颜,忽然笑了:"谢大人就这么迫不及待要迎娶我皇妹?"

他指尖微颤,却依然面无表情:"公主慎言。"

后来,我离京那日,他站在城墙上目送,而我头也不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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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闽州传来我病逝的消息——

那个向来冷静自持的谢大人,当朝呕血,疯了一般千里奔袭......

1

细雨如丝,落在玄色宫墙上,将朱红檐角洗得发亮。

我跪在灵位前,双手捧着祭文,声音平稳地念完最后一个字。殿内百官垂首,唯有我的袖角在微微颤抖。

"先皇后周年祭奠,礼成——"

随着礼官长喝,我缓缓起身,膝盖已经跪得发麻。青霜连忙上前搀扶,却被我轻轻摆手拒绝。作为大周嫡长公主,我不能在众人面前显露半分脆弱。

"皇姐真是孝感动天呢。"一道娇柔声音从殿外传来,只见楚若瑶提着裙摆姗姗来迟,发间金步摇随着她的步伐叮当作响,"父皇恕罪,女儿昨夜抄写佛经为母后祈福,今早起晚了。"

父皇眼中的责备还未成形便已消散:"来了就好,你母后在天之灵,定会欣慰。"

我垂眸掩去眼中讥讽。同是先皇后所出,楚若瑶永远能得到父皇的偏爱,而我,不过是因"嫡长"身份不得不承担更多责任的工具罢了。

祭奠结束后,我拒绝了宫中步辇,独自撑伞走回公主府。不,现在应该叫谢府了——自从三年前下嫁谢沉璧,这座先皇后为我修建的府邸便改了姓。

"公主回来了。"老管家在门口躬身,眼神闪烁,"大人他...今日公务繁忙..."

"知道了。"我打断他,将湿透的披风解下。谢沉璧的"公务繁忙"我早已习惯,从大婚第三个月起,他便鲜少归家,即便回来也是深夜我已睡下,清晨我未醒时便离去。

青霜备好了热水,我沐浴更衣后,独自用了晚膳。窗外雨声渐大,我让下人都退下,只留一盏灯,坐在窗前翻阅母后留下的手札。

"公主还未歇息?"

子时过半,谢沉璧的声音突然在门外响起。我抬眼望去,他站在廊下,月白色官服被雨打湿了大半,却依然身姿挺拔如松。那张令京城贵女们魂牵梦萦的脸上,是一如既往的疏离。

"谢大人今日倒是回来得早。"我合上手札,"母后周年祭,你身为驸马却缺席,明日朝堂上怕是不好交代。"

他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刑部有要案。"

"是么。"我轻笑,"那谢大人可要好好查查,是什么样的要案,比先皇后祭奠更重要。"

烛火噼啪一声,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投下忽明忽暗的光影。三年前洞房花烛夜,他也是用这样的神情看着我,说"公主金枝玉叶,下嫁谢某实属委屈"。那时我以为他只是谦逊,后来才明白,那是疏远的开始。

"若无其他事,臣先去沐浴。"他拱手欲退。

"谢沉璧。"我叫住他,在他转身时直视他的眼睛,"我们和离吧。"

雨声忽然变大,敲打在瓦片上如同擂鼓。他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仿佛我只是在说明日的天气。

"好。"片刻沉默后,他点头,"三日后休沐,我同公主一道面圣。"

他转身离去,衣角带起一阵凉风。我望着他消失在回廊尽头的身影,忽然想起大婚那日,他牵着红绸带我入洞房时,指尖是暖的。

如今三年过去,那点温暖早已消磨殆尽。

2

晨光透过雕花窗棂洒进来时,我已梳妆完毕。铜镜中的女子眉目如画,却带着几分凌厉。青霜为我戴上最后一支金簪,欲言又止。

"想说什么就说。"我抚平袖口并不存在的褶皱。

"公主当真要与谢大人和离?"青霜声音压得极低,"这三年来,谢大人虽冷淡了些,可从未有过逾矩之举......"

我轻笑一声,从妆匣底层取出一枚羊脂玉佩。这是大婚当日谢沉璧所赠,三年来我从未离身。

"他心中有人,我何必强求。"

青霜瞪大眼睛:"公主是说......"

"备轿吧。"我打断她,"今日要入宫面圣。"

前院传来脚步声,谢沉璧一身靛蓝官服站在廊下,见我出来,微微颔首。阳光为他镀上一层金边,却照不进那双漆黑如墨的眼睛。

"我已递了折子,陛下允我们辰时入宫。"他的声音平静无波,仿佛我们要去讨论的不过是寻常政务。

轿子一前一后向皇宫行去。我掀开轿帘一角,看见谢沉璧骑马的背影,挺拔如松。三年前那个杏花微雨的日子,他也是这样骑着马,在御街尽头等我。只是那时,他还会回头对我笑。

"皇姐来得真早。"

刚到紫宸殿外,楚若瑶的声音便从身后传来。她今日穿了一身藕荷色襦裙,发间只簪一支碧玉步摇,素净得不像平日作风。看见谢沉璧,她眼睛一亮,却又迅速垂下眼帘,做出一副恭谨模样。

"谢大人也在啊。"

谢沉璧拱手行礼:"二公主。"

我冷眼旁观他们之间流转的眼波,指甲深深掐入掌心。楚若瑶故作不经意地站到谢沉璧身侧,两人衣袖相触,她脸上立刻飞起红霞。

"陛下宣长公主、谢大人觐见!"

内侍的通报打断了这场默剧。我整了整衣冠,率先踏入殿内。父皇正在批阅奏折,见我们进来,搁下朱笔。

"儿臣参见父皇。"

"臣参见陛下。"

父皇的目光在我和谢沉璧之间转了个来回,叹了口气:"都想好了?"

"是。"我和谢沉璧异口同声。

"罢了。"父皇揉了揉眉心,"你们年轻人的事,朕不便插手。和离书拿来吧。"

谢沉璧从袖中取出早已备好的文书,双手呈上。父皇扫了一眼,加盖玉玺,随后看向我:"明璃,你既决定和离,便去闽州吧。那里虽偏远,却是你母后的故乡,也算落叶归根。"

我心头一震。闽州地处东南沿海,山高水远,是名副其实的流放之地。父皇此举,名为体恤,实则是怕我留在京城妨碍楚若瑶。

"儿臣......遵旨。"

"陛下!"谢沉璧突然出声,"闽州路途遥远,公主金枝玉叶......"

"谢卿多虑了。"父皇打断他,"明璃自幼习武,不是那等娇弱女子。何况朕会派禁军护送,安全无虞。"

谢沉璧还想说什么,楚若瑶忽然从殿外快步进来:"父皇!儿臣有要事禀报!"她装作刚看到我们的样子,惊讶地捂住嘴,"哎呀,皇姐和谢大人也在......"

父皇神色立刻柔和下来:"瑶儿有何事?"

楚若瑶凑到父皇耳边低语几句,父皇连连点头,随后对我摆手:"你们先退下吧,三日后明璃启程赴闽州,谢卿负责安排护送事宜。"

走出紫宸殿,我再也维持不住表面的平静,加快脚步想甩开身后两人。楚若瑶却追了上来,假惺惺地挽住我的手臂。

"皇姐别走那么快嘛。"她凑近我耳边,用只有我们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多谢皇姐成全我和沉璧哥哥。其实三年前他就该是我的驸马,要不是皇姐你......"

"楚若瑶。"我冷冷打断她,"这里没有外人,不必演戏。谢沉璧你想要便拿去,只是记住,抢来的东西,迟早要还。"

她脸色一变,随即又笑起来:"皇姐还是这么强势,难怪沉璧哥哥说与你相处如履薄冰。"她故意提高声音,"对了,沉璧哥哥,你上次送我的那支碧玉簪,我今日特意戴来了,好看吗?"

我这才注意到她发间那支步摇眼熟得很——正是三年前谢沉璧出使西域带回的珍品,当时他说是替陛下采买,原来......

谢沉璧眉头紧锁:"二公主慎言,那支簪子是......"

"是什么?"我轻笑,"谢大人不必解释,你们的事,我不感兴趣。"

回到谢府,我径直去了谢沉璧的书房。既然要离开,有些事必须弄清楚。书房陈设简洁,案几上整齐摆放着公文和书籍。我环视一周,目光落在墙边的紫檀木柜上。

柜子上了锁,但这难不倒我。从发间取下一根细簪,几下拨弄,锁应声而开。柜中多是文书,最下层却有一个暗格。我手指微颤,拉开暗格——

一摞信笺,一支碧玉簪,还有......一幅画像。

画像上的楚若瑶巧笑嫣然,右下角题着谢沉璧的字迹:瑶池初见,念念不忘。

胸口突然一阵剧痛,我踉跄后退,碰倒了案几上的砚台,墨汁泼洒如血。原来如此,原来从一开始,我就是那个多余的人。

"公主?"青霜闻声赶来,看见满地狼藉,惊呼出声。

"收拾东西。"我抹去不知何时滑落的泪水,"三日后启程去闽州。"

"公主......"青霜欲言又止。

"想问什么?"

"您......不难过吗?"

我望向窗外那株开得正盛的梨花,忽然想起母后临终前的话:"明璃,你性子太刚,须知过刚易折。有时候,柔软些反而能走得更远。"

"青霜,你知道吗?"我轻声道,"心碎这种事,第一次痛不欲生,第二次痛彻心扉,到了第三次......就只剩下麻木了。"

当晚,谢府设宴为我饯行。谢沉璧破天荒地早早回府,却只是在席间沉默饮酒。我看着他被酒气熏红的眼尾,忽然觉得可笑。

"谢大人不必勉强。"我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明日我便搬去别院,后日启程,不会再多叨扰。"

他握杯的手一紧:"闽州山高路远,公主保重。"

"不劳费心。"我起身离席,"祝谢大人与皇妹,百年好合。"

走到回廊转角,身后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谢沉璧一把抓住我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

"楚明璃。"他第一次直呼我的名字,声音沙哑,"这三年来,你可曾......"

"不曾。"我挣开他的手,"谢沉璧,你我之间,从头到尾都是一场错付。"

月光下,他的脸色惨白如纸。我转身离去,再没回头。

三日后,我身着素衣,带着青霜和十余名侍卫离开京城。城门处,谢沉璧奉命来送。他递给我一个锦盒,说是闽州的地形图和注意事项。

"不必了。"我推开锦盒,"谢大人还是留着讨好新欢吧。"

马车缓缓驶离,我终究没忍住,掀开车帘回望。谢沉璧还站在原地,身影越来越小,最终消失在尘土飞扬的官道上。

"公主,接下来我们去哪儿?"青霜问道。

我摩挲着袖中的羊脂玉佩,忽然笑了:"去闽州。但不是去当个缩头乌龟——青霜,你相信吗?闽州的浪,会比京城的更大。"

3

离开京城的第七日,我们在一处山间驿站休整。

"公主,再有五日就能到闽州地界了。"青霜替我梳理着长发,动作比往日轻柔许多。连日奔波,我的发梢已有些干枯分叉。

铜镜中的女子肤色不再如宫中那般白皙,眼下有淡淡的青影。我摸了摸脸颊,忽然笑了:"青霜,去把我那套骑装拿来。"

"公主是要......"

"既然父皇觉得我该吃点苦头,那便从衣着开始吧。"

褪去繁复的宫装,换上墨蓝色劲装,将长发高高束起,镜中人瞬间从金枝玉叶变成了英姿飒爽的江湖儿女。青霜看得呆了:"公主这样打扮,倒像是话本里的女侠客。"

我系紧腰间软剑,推门而出。门外守着的两名侍卫明显一怔,为首的方统领抱拳行礼:"公主有何吩咐?"

"今日起,我骑马前行。"我指向驿站马厩里那匹枣红马,"就它了。"

方统领面露难色:"公主,山路崎岖,万一......"

"方统领是在质疑本宫的骑术?"我挑眉,"当年秋狝围猎,本宫可是猎得过黑熊的。"

方统领不再多言,只是加派了四名侍卫紧随我左右。我翻身上马,感受着久违的自由。在京城的三年,我几乎忘了驰骋的快意。

队伍重新启程,我策马行在前方,山风扑面而来,带着草木清香。转过一道山梁,前方忽然传来嘈杂声。

"停下!"我举手示意,眯眼望去。只见一支商队被十余名山匪围住,货物散落一地,已有几人倒在血泊中。

"公主,我们绕道吧。"方统领低声道,"匪徒凶悍,恐伤及您......"

"十人对十五人,胜算不小。"我估算着双方人数,解下腰间软剑,"方统领带五人从左翼包抄,其余人跟我从正面突袭。"

"公主!"

我没给他劝阻的机会,一夹马腹冲了出去。山匪们显然没料到会有人插手,慌乱间被我刺穿一人咽喉。温热的血溅在脸上,我竟感到一丝久违的快意。

"杀!"

侍卫们见状只得跟上。方统领不愧是禁军教头出身,很快带人形成合围之势。山匪头目见势不妙,举刀向我劈来。我侧身避过,软剑如灵蛇般缠上他的手腕,一拉一挑,筋腱尽断。

"啊!"匪首惨叫跪地,我剑尖抵住他咽喉。

"好汉饶命!"他涕泪横流,"小的有眼不识泰山......"

"这条道上劫杀多久了?"我冷声问。

"半、半年......"

"可曾害过人命?"

他眼神闪烁,我剑尖向前送了半寸,血珠立刻渗出。

"有!有!但都是些穷苦脚夫,富贵人家的商队我们只劫财不害命啊!"

我回头看向那支商队,一个中年男子正捂着流血的手臂,朝我投来感激的目光。他身旁倒着两名仆从,已然气绝。

"方统领。"我收回视线,"按大周律,劫杀者当如何?"

"斩立决。"

匪首面如土色,不住磕头:"女侠饶命!小的愿意带路去山寨,那里有金银财宝......"

我一剑划过他咽喉,鲜血喷涌而出。他瞪大眼睛,似乎不敢相信自己会死在一个女子手中。

"脏了我的剑。"我在他衣襟上擦净剑身,收剑入鞘。

商队众人这才敢上前,那中年男子跪地行礼:"多谢女侠救命之恩!在下闽州茶商林佑安,敢问恩人高姓大名?"

方统领正要开口,我微微摇头:"姓楚,行商路过。"

"楚姑娘武艺高强,林某佩服。"林佑安从怀中取出一块令牌,"这是林家商号的信物,姑娘日后若到闽州,可凭此物到任何一家’林记’寻求帮助。"

我接过令牌,入手沉甸甸的,上面刻着"林"字和一朵茶花。"多谢林老板。"

当晚,我们在山脚客栈落脚。沐浴更衣后,青霜一边为我包扎手上细微的擦伤,一边小声埋怨:"公主今日太冒险了,万一有个闪失......"

"青霜,你觉得父皇为何突然派方统领这样的高手’护送’我?"我望着窗外的月色,"表面上是保护,实则是监视。"

青霜手上动作一顿:"公主是说......"

"闽州必有什么在等着我。"我摩挲着林佑安给的令牌,"与其被动挨打,不如主动出击。今日这一战,至少让方统领他们知道,我不是任人宰割的弱质女流。"

青霜似懂非懂地点头,忽然从袖中取出一个小瓷瓶:"对了,这是方才店家送来的伤药,说是上好的金疮药。"

我接过瓷瓶,打开嗅了嗅,眉头一皱:"收起来吧,用我们自己带的。"

夜深人静,我独自坐在窗前,取出那枚羊脂玉佩。月光下,玉佩泛着柔和的光泽,背面刻着"永结同心"四个小字——多么讽刺的祝福。

"谢沉璧,你到底......"我喃喃自语,又猛地收声。事到如今,还想这些做什么?

将玉佩收回贴身的锦囊,我吹灭蜡烛躺下,却久久不能入睡。脑海中不断闪回白日厮杀的场景,以及那个茶商林佑安看我的眼神——不仅仅是感激,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惊讶,仿佛认得我一般。

三更时分,窗外忽然传来轻微的脚步声。我立刻屏息装睡,手悄悄摸向枕下的匕首。

"......确认是她?"一个刻意压低的声音问道。

"错不了,虽然换了装束,但那把软剑天下少有......"另一个声音回应。

"主子猜得没错,她果然走这条路......"

声音渐渐远去,我缓缓睁开眼,心跳如雷。是谁在监视我?父皇?楚若瑶?还是......谢沉璧?

次日清晨,我们早早启程。路过昨日战场时,匪徒的尸体已被清理,只留下几处暗红的血迹。我让队伍加快速度,正午时分便抵达了一处小镇。

"在此休整一个时辰。"我对方统领道,"补充干粮和水。"

小镇比想象中繁华,街道两旁店铺林立。我戴着帷帽,带青霜走进一家茶肆。刚坐下,邻桌的谈话声便飘了过来。

"听说了吗?谢大人又要尚公主了!"

"哪个谢大人?"

"还能有谁,谢沉璧谢大人啊!三年前娶了长公主,如今和离不到半月,又要娶二公主......"

"啧啧,真是艳福不浅......"

青霜担忧地看我一眼,我面无表情地端起茶杯,任由滚烫的茶水灼痛舌尖。

"不过听说谢大人最近病了,闭门不出......"

"换做是我,左拥右抱两位公主,也得’病’上一场......"

两人猥琐地笑起来。我放下茶杯,力道稍重,发出"咔"的一声脆响。那两人这才注意到我们,见我虽戴帷帽却气度不凡,连忙噤声结账离去。

"公主......"青霜小声唤我。

"我没事。"我站起身,"走吧,该启程了。"

刚出茶肆,迎面撞上一个行色匆匆的男子。他抬头看了我一眼,脸色骤变,转身就跑。

"站住!"我下意识追去,那人却七拐八绕,很快消失在小巷深处。

"公主认识那人?"青霜气喘吁吁地追上我。

我摇头:"但他认得我。"而且那眼神,分明是见鬼一般的惊恐。

这插曲让我更加警觉。回到队伍后,我暗中嘱咐方统领改变路线,绕道南行。虽然会多走两日路程,但能避开几处险要峡谷。

傍晚时分,我们在一处偏僻村落借宿。村长是个须发花白的老人,见到我们一行颇为惊讶,尤其是看到我腰间的软剑时,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姑娘这剑,可是京城’秋水阁’所铸?"

我心头一跳:"老丈好眼力。"

"老朽年轻时也曾走南闯北。"他笑着为我们安排住处,"姑娘此行是要去闽州?"

"正是。"

"那可得小心了。"他压低声音,"近来闽州不太平,听说总督府在抓人......"

"抓什么人?"

"不清楚,只说是京城来的大人物要的人。"老村长意味深长地看我一眼,"姑娘若信得过老朽,明日可走西边小道,虽然难行些,但安全。"

我谢过他的好意,心中却更加疑惑。京城来的大人物?难道是父皇另派了人?还是说......

夜深人静,我悄悄起身,摸到村长屋外。果然,屋内亮着微弱的灯光,有人在低声交谈。

"......确实是长公主无疑......"

"......谢大人料事如神......"

"......务必安全送到闽州......"

谢大人?谢沉璧?!

我脚下一滑,踩断一根树枝。屋内瞬间寂静,我急忙退回自己房间,心跳如鼓。

谢沉璧,你究竟在玩什么把戏?

4

闽州的雨来得又急又猛。

我们刚踏入闽州地界,天空便如同被撕裂般倾泻下瓢泼大雨。雨水打在脸上,竟带着几分海腥味。我抹了把脸,眯眼望向远处——灰蒙蒙的天色下,闽州城的轮廓若隐若现。

"公主,前面就是闽州城了。"方统领策马靠近,雨水顺着他的盔甲往下淌,"按例,您该先去总督府拜会闽州总督程大人。"

我轻抚缰绳,枣红马不安地打着响鼻:"程千里?我记得他是父皇登基那年提拔的。"

"正是。程大人治闽有方,深得陛下信任。"

我冷笑一声。能被父皇信任的人,多半也是楚若瑶一党。这场"流放",果然处处是陷阱。

"先不去总督府。"我一抖缰绳,"去城南的林氏茶庄。"

方统领面露难色:"这不合规矩......"

"规矩?"我挑眉看他,"方统领莫非忘了,七日前是谁带你们反杀山匪的?若按我的规矩来,现在你们都已经加官进爵了。"

方统领脸色变了变,最终低头称是。我心中暗叹,这招以势压人用得越发娴熟了,都是被谢沉璧逼出来的本事。

雨势渐小,我们沿着官道前行。路两旁开始出现茶田,层层叠叠的绿浪在雨雾中显得格外清新。闽州盛产茶叶,这是母后生前最爱的故乡风物。

"来人止步!"

一声厉喝突然从前方传来。只见一队官兵拦在路中央,为首的将领手持长枪,冷眼打量我们。

"尔等何人?为何擅闯闽州要地?"

方统领上前出示令牌:"禁军统领方振,奉旨护送长公主殿下入闽。"

那将领闻言一惊,连忙下马行礼:"末将闽州守备赵锐,不知公主驾到,有失远迎!程总督已命人在城中备好行辕,请公主随末将入城。"

我端坐马上,纹丝不动:"赵守备,这片茶田可是林氏所有?"

赵锐愣了愣:"回公主,正是林氏茶庄的产业。"

"带我去见林佑安。"

"这......"赵锐额头渗出冷汗,"林老板近日不在闽州,公主不如先......"

"赵守备。"我打断他,"三日前我在青峰山救下的那位林老板,亲口告诉我他即日返闽。你是觉得本宫好糊弄,还是林佑安敢欺君?"

赵锐脸色刷白,噗通跪地:"公主明鉴!末将绝无此意!只是......只是程总督有令......"

"程总督的令大,还是本宫的令大?"我声音不重,却让赵锐浑身一颤。

"末将......这就为公主引路。"

林氏茶庄坐落在城南一处山坡上,白墙黑瓦的建筑群在雨后的阳光下显得格外清雅。庄前早有仆人等候,见到我们连忙进去通报。

不多时,林佑安快步迎出,手臂上的伤已经包扎妥当。他见到我,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大礼参拜:"草民林佑安,拜见长公主殿下!日前有眼不识泰山,还望公主恕罪!"

我下马虚扶一把:"林老板不必多礼。当日本宫微服而行,原就不欲人知。"

林佑安将我们引入正厅,命人奉上最好的白毫银针。茶香氤氲中,他小心翼翼地问道:"公主莅临寒舍,不知有何吩咐?"

我轻啜一口茶,目光扫过厅内众人。林佑安会意,立刻挥手让仆从退下。方统领犹豫片刻,也带人退到门外,只留青霜一人在我身侧。

"林老板在闽州经营多年,想必对闽州官场了如指掌。"我放下茶盏,"本宫初来乍到,想听听闽州的风土人情。"

林佑安眼中精光一闪,压低声音:"公主是想知道,闽州谁是朋友,谁是敌人?"

"林老板果然通透。"

他沉吟片刻,忽然起身走到一幅山水画前,掀开画轴露出后面的暗格,取出一本账册双手呈上:"公主请看。"

我翻开账册,里面记录的并非茶叶买卖,而是一笔笔军械运输。时间、数量、接收人,清清楚楚。

"这是......"

"三年来,程总督秘密向海外运送的军械。"林佑安声音更低了,"草民无意中发现后,暗中做了记录。"

我心头一震。闽州临海,海外除了几个岛国,便是......"他运往何处?"

"扶桑、琉球,还有......"林佑安咽了口唾沫,"海盗’红鲛’的据点。"

我猛地合上账册。红鲛是东南沿海最猖獗的海盗,烧杀掳掠无恶不作。程千里身为朝廷命官,竟与海盗勾结?

"你有何证据?"

林佑安从怀中取出一封信:"这是上月截获的密信,上面有程千里与红鲛首领的暗约。他们计划在公主抵达闽州后......"他看了我一眼,没再说下去。

我展开信纸,上面赫然写着:待长公主入闽,可借红鲛之手除之,伪作海难......

"好一个程千里。"我冷笑出声,"本宫倒要看看,是谁除掉谁。"

"公主,程千里背后还有人。"林佑安补充道,"每次军械出港,都有京城来的大人物坐镇。"

"可知是谁?"

"那人总是戴着面具,但......"林佑安犹豫了一下,"有一次风大,掀开了他的面具一角,草民看到他的下巴有颗红痣。"

红痣?我脑海中立刻浮现出一个人——兵部侍郎杜如晦,楚若瑶的舅舅。若真如此,这件事背后的水就太深了。

"林老板为何要帮本宫?"我直视他的眼睛,"这些证据足以让程千里抄你满门。"

林佑安忽然跪下:"先皇后对草民有救命之恩。十八年前闽州大旱,是先皇后开仓放粮,救了草民一家老小。"他抬起头,眼中含泪,"公主眉眼间,有先皇后的神韵。"

我胸口一热。母后去世多年,竟还有人记得她的恩情。

"起来吧。"我温声道,"从今往后,本宫与林老板,便是同盟了。"

正说话间,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嘈杂。方统领匆匆进来:"公主,程总督带人来了,说要亲自迎接公主入城!"

我与林佑安交换了一个眼神,迅速将账册和信件藏入袖中。刚整理好衣冠,一个身着绯红官袍的中年男子便大步走入,身后跟着数十名侍卫。

"闽州总督程千里,拜见长公主殿下!"他行礼的姿势无可挑剔,声音洪亮如钟,"不知公主驾到,下官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我打量这位传说中的能臣。程千里约莫四十出头,方脸阔口,一双鹰目炯炯有神,看上去正气凛然,谁能想到他背地里竟与海盗勾结?

"程大人免礼。"我淡淡一笑,"本宫途经林氏茶庄,想起母后生前最爱闽州茶香,特来品尝,倒忘了先去拜会程大人,是本宫失礼了。"

程千里连称不敢,又道:"下官已在总督府备好接风宴,闽州大小官员都在等候公主,不知公主可否赏光?"

"程大人盛情,本宫岂能推辞。"我起身道,"只是连日奔波,容本宫先更衣梳洗。"

程千里连忙称是,退到厅外等候。我借更衣之机,将账册和信件交给青霜藏好,又低声吩咐:"你留在茶庄,若我两个时辰内不派人来接你,立刻带着东西去找赵守备——我看得出,他对程千里并非死心塌地。"

青霜急道:"公主一人入虎穴,太危险了!"

"放心。"我拍了拍她的手,"父皇既然’好心’送我入闽,程千里至少明面上不敢动我。"

总督府比想象中简朴,但处处透着精心设计。宴席摆在临水的花厅,窗外就是一片荷塘,正值荷花盛开,美不胜收。

程千里一一介绍在座官员,我含笑应对,目光却不时扫过厅内陈设。忽然,一副挂在角落的字画吸引了我的注意——那是一幅《江帆远影图》,落款赫然是"沉璧"二字。

谢沉璧的字画怎会在程千里府上?我心跳突然加速,装作欣赏字画走近细看。确实是他的笔迹,而且墨色尚新,应该是不久前所作。画上题诗曰:"远帆孤影碧空尽,唯见长江天际流",字里行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孤寂。

"公主也懂书画?"程千里不知何时站到了我身后,"这是京城一位友人近日所赠。"

我强自镇定:"笔力不俗,不知出自哪位大家之手?"

程千里笑而不答,转而指向席间一道菜:"这是闽州特产红鲛鱼,公主尝尝。"

红鲛?我心头一跳,这是巧合还是试探?

宴席过半,一名侍卫匆匆进来,在程千里耳边低语几句。程千里脸色微变,起身告罪:"公主恕罪,下官有些急务需处理,去去就回。"

我点头应允,暗中观察他离去的方向。片刻后,我借口更衣离席,顺着程千里离开的方向摸去。穿过几道回廊,隐约听到书房方向传来争执声。

"......不是说万无一失吗?"是程千里的声音。

"谁能想到她会去找林佑安?"另一个声音听起来颇为耳熟,"必须尽快拿到账册,否则......"

我屏息靠近,突然脚下一滑,踩到一片湿漉漉的苔藓。书房内的声音戛然而止。

"谁?!"

我急中生智,抱起廊下打盹的一只花猫:"调皮,跑这里来做甚?"

程千里推门而出,见到我抱着猫站在廊下,眼中闪过一丝狐疑:"公主怎么到这边来了?"

"这小家伙乱跑,本宫追着它玩呢。"我抚摸着花猫,故作轻松,"程大人忙完了?"

程千里神色稍缓:"些许琐事,不敢劳公主久等。请。"

回到宴席,我心中已有计较。程千里背后之人必是杜如晦无疑,而那幅谢沉璧的字画......难道他也牵涉其中?

宴后,程千里亲自送我至行辕。这是一座三进的宅院,虽不奢华却处处精致。我刚踏入内院,青霜便迎了上来。

"公主,赵守备来了,说有要事禀报。"

我挑眉,这么快?

赵锐在内堂等候,见我进来立刻行礼:"公主,末将查到一些事情,觉得应当立即禀报。"

"说。"

"程总督近日频繁调动水师,说是演练,但末将发现战船都装满了粮草军械,不像短期演练所需。"赵锐低声道,"更奇怪的是,今晨有艘来自京城的船秘密入港,船上下来的人被直接接进了总督府。"

"可看清那人样貌?"

"那人戴着斗篷看不清脸,但走路时左腿微跛。"

杜如晦三年前坠马伤了左腿,这是朝中皆知的事。看来,我的好舅舅是亲自来闽州"关照"我了。

"赵守备为何要告诉本宫这些?"我盯着他的眼睛。

赵锐沉默片刻,忽然跪下:"末将出身寒微,是先皇后提拔的家父,才有了末将今日。公主入闽那日,末将就认出您是先皇后的女儿......"

又是母后的恩泽。我心中一暖,扶起他:"赵守备忠心可鉴。本宫需要你继续留意程千里的一举一动,但务必小心。"

送走赵锐,我独自站在庭院中望着满天星斗。闽州的夜空比京城清澈得多,银河如练,美得令人心醉。

"公主,夜深露重。"青霜为我披上外衣。

我拢了拢衣襟:"青霜,你说谢沉璧会不会......"

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问什么呢?问他是否也参与了这个阴谋?问他为何送字画给程千里?还是问他......可曾有一刻真心待我?

"公主,谢大人他......"青霜欲言又止,最终只是叹了口气,"早些歇息吧,明日还要应付程总督呢。"

我点点头,回到房中。从贴身的锦囊里取出那枚羊脂玉佩,指腹轻轻摩挲着上面的纹路。月光透过窗纱,在玉佩上投下斑驳的影子,如同我此刻纷乱的心绪。

谢沉璧,你究竟站在哪一边?

同一时刻,千里之外的京城。

谢沉璧站在书房窗前,手中握着一枚与我一模一样的玉佩。月光下,他俊美的面容苍白如纸,嘴角却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大人,闽州来信。"一名暗卫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身后。

谢沉璧展开信笺,快速浏览后,将信纸凑近烛火。火焰吞噬纸页的瞬间,照亮了他眼中一闪而过的担忧。

"传令’玄部’,不惜一切代价保护公主安全。"他声音低沉,"若她有半分损伤......"

暗卫领命而去。谢沉璧重新望向窗外,轻声道:"明璃,再等等......很快你就会明白了......"

5

"公主,程总督又派人来请了。"

青霜的声音将我从思绪中拉回。窗外天色刚亮,晨雾笼罩着庭院,为一切蒙上朦胧的面纱。自从三日前那场接风宴后,程千里几乎每日都找各种理由邀我过府。

"今日又是什么由头?"我放下梳篦,铜镜中的女子眼下有淡淡的青影。

"说是从京城来了位贵人,程总督特意设宴,请公主务必赏光。"

我指尖一顿。京城来的贵人?莫非是杜如晦要正式露面了?

"更衣。"我站起身,"穿那套绛红色宫装。"

青霜惊讶地看着我:"公主不是一直嫌那套太过招摇?"

"今日,本宫就是要招摇。"我唇角微勾,"让闽州上下都看清楚,谁才是大周的长公主。"

绛红宫装以金线绣着凤凰于飞的图案,走动间流光溢彩。我特意让青霜梳了高髻,戴上母后留下的九凤金冠。揽镜自照,镜中人气度雍容,不怒自威。

方统领见我这般打扮,明显一怔:"公主今日......"

"方统领,点二十精锐随本宫赴宴。"我打断他,"全副武装。"

程千里的总督府今日张灯结彩,比接风宴那日更加隆重。府门前停着几辆华贵马车,护卫森严。见我到来,程千里亲自迎出,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恢复如常。

"公主今日光彩照人,下官不胜荣幸。"他躬身行礼,目光却在我身后的侍卫身上停留片刻,"这位京中贵客听闻公主在闽州,特意前来拜见。"

我含笑点头,随他步入花厅。厅内已坐了几位闽州官员,主位上却空着。见我进来,众人纷纷起身行礼。我目光扫过全场,最后落在屏风后隐约的人影上。

"程大人说的贵客,莫非见不得人?"

屏风后传来一声轻笑,接着走出一位身着靛蓝锦袍的中年男子——果然是杜如晦。他左腿微跛,却丝毫不减威严,下巴上那颗红痣在阳光下格外显眼。

"明璃,许久不见。"他笑容亲切,仿佛我们真是久别重逢的亲人。

我强忍厌恶,微微颔首:"杜大人不在京城辅佐父皇,怎有闲情来闽州游山玩水?"

"奉陛下密旨,巡查东南海防。"杜如晦面不改色,"正好来看看你。你母后若在世,见你出落得这般标致,定会欣慰。"

他竟敢提母后!我指甲深深掐入掌心,面上却笑意更浓:"杜大人有心了。入席吧,本宫倒要尝尝程大人今日准备了什么珍馐美味。"

宴席开始,歌舞升平。杜如晦与程千里一唱一和,谈论着无关紧要的朝野趣闻。我小口啜饮杯中酒,暗中观察二人神色。酒过三巡,程千里忽然拍手,乐师们奏起一曲《霓裳羽衣》。

"听闻公主善舞,不知今日可否赏脸?"程千里笑眯眯地问。

我放下酒杯:"程大人听错了,本宫从不习舞。"

"是吗?"杜如晦接口,"若瑶可是说你幼时在宫中常随先皇后起舞......"

"皇妹记性真好。"我冷笑,"可惜她记错人了,爱跳舞的是她,本宫只习武。"

厅内气氛一时凝滞。程千里干笑两声,亲自为我斟酒:"公主尝尝这’醉仙酿’,是下官特意从京城带来的。"

我端起酒杯,忽然注意到杯底有一丝极细微的银色沉淀。余光瞥见程千里和杜如晦都紧盯着我的手,眼中闪烁着期待的光芒。

毒酒?

我手腕一转,将酒液尽数倾倒在袖中的帕子上,同时做出饮尽的动作。程千里眼中闪过一丝喜色,杜如晦也松了口气。

"好酒。"我假意赞叹,"程大人不陪本宫一杯?"

程千里连忙摆手:"下官酒量浅,不敢在公主面前献丑。"

"那杜大人呢?"我转向杜如晦,"舅舅远道而来,不饮一杯闽州佳酿?"

杜如晦推辞不得,只得举杯饮尽。我心中冷笑,这酒若真有毒,他们必有解药。

宴席继续,我佯装微醺,单手支额。约莫一刻钟后,杜如晦突然脸色大变,捂住腹部:"这酒......"

程千里也慌了:"杜大人?您怎么了?"

我缓缓站起身,从袖中抽出那方浸满酒液的帕子:"杜大人可是觉得腹中绞痛?本宫也很好奇,这’醉仙酿’中加了什么佐料。"

杜如晦脸色煞白,指着我:"你......你没喝......"

"让二位失望了。"我冷笑一声,"程千里,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谋害当朝公主和兵部侍郎!"

程千里猛地拍案而起:"来人!"

数十名侍卫冲进厅内,将我们团团围住。方统领立刻带人护在我身前,剑拔弩张。

"程千里,你这是要造反?"我厉声喝道。

"公主言重了。"程千里狞笑,"明明是海盗潜入城中,公主与杜大人不幸遇害,下官拼死相救却为时已晚......"

"好一个颠倒黑白。"我抽出腰间软剑,"那本宫今日就替天行道!"

就在此时,外面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号角声,接着是震天的喊杀声。一名侍卫慌慌张张跑进来:"总督大人!不好了!红鲛海盗攻入城中,已经杀到总督府外了!"

程千里脸色大变:"怎么可能?我明明......"他猛然收声,恶狠狠地瞪向我。

我恍然大悟:"原来程大人与海盗早有约定,今日要借他们之手除掉本宫?可惜啊,你的同伙似乎等不及了。"

外面厮杀声越来越近,我当机立断:"方统领,护住杜大人!赵守备,带你的人随本宫迎敌!"

程千里还想阻拦,我一剑抵住他咽喉:"程大人若还想活命,最好乖乖待在这里。青霜,看着他!"

总督府外已是一片混乱。海盗们手持利刃,见人就砍。百姓四散奔逃,惨叫声不绝于耳。我飞身上马,高举软剑:"闽州将士听令!随本宫杀敌!"

赵锐带兵赶来,与我汇合。海盗人数虽多,却无组织纪律,很快被训练有素的官兵分割包围。我策马冲入敌阵,软剑如银蛇吐信,所过之处血花飞溅。

"公主小心!"

赵锐的提醒晚了一步。一名魁梧海盗从侧面扑来,将我拽下马背。我在地上滚了一圈,发髻散乱,金冠落地。那海盗举刀劈下,我侧身避过,软剑直刺他心窝。

"你们老大是谁?"我踩住他伤口逼问。

海盗狞笑:"红鲛大人不会放过你的......京城那位大人......已经许了闽州......"

话未说完,他便断了气。我站起身,发现海盗们已经开始溃逃。官兵们士气大振,乘胜追击。

"穷寇莫追!"我高声制止,"先救治伤员,安抚百姓!"

战事平息,闽州城却已伤痕累累。我命人将杜如晦安置在行辕医治,同时派人严加看守程千里。直到日落时分,我才得以喘息。

"公主,您受伤了。"青霜心疼地看着我手臂上的伤口。

我这才注意到衣袖被划破,一道寸余长的伤口正在渗血。"小伤而已。杜如晦怎么样了?"

"服了解毒丸,已无大碍。"青霜压低声音,"他醒来后一直说要见公主,说有重要事情相告。"

我冷笑:"让他等着。程千里呢?"

"关在地牢,一直喊冤,说海盗来袭与他无关。"

我换下血衣,简单包扎伤口,正准备去审程千里,赵锐匆匆求见:"公主,末将在海盗尸体上发现了这个。"

他呈上一块令牌,青铜所铸,上刻"玄"字。我心头一震——这是谢家暗卫的令牌!三年前我大婚时,谢沉璧曾给我看过类似的令牌,说是谢家最精锐的"玄部"暗卫所用。

"确定是从海盗身上找到的?"

"千真万确。"赵锐肯定道,"那海盗头目模样的尸体上搜出来的。"

谢沉璧,你果然与海盗有勾结?我胸口一阵刺痛,下意识摸向贴身的玉佩。

"赵守备,传本宫令。"我强忍心痛,声音却异常坚定,"即日起,闽州全城戒严,水师日夜巡逻,严防海盗再犯。另外,张贴安民告示,就说本宫奉旨镇守闽州,必保一方平安。"

"那程总督......"

"暂免其职,待本宫查明真相再行处置。"我顿了顿,"明日本宫要亲临水师营地,检阅闽州海防。"

赵锐领命而去。我独自站在窗前,望着闽州城的万家灯火。一日之间,我从被流放的公主变成了闽州的实际掌控者,这本该值得欣喜,却因那块"玄"字令牌而心头沉重。

谢沉璧,你到底扮演着什么角色?

夜深人静,我取出玉佩细细摩挲。月光下,玉佩温润如水,仿佛还带着那个人的温度。突然,青霜急匆匆跑来:"公主!杜大人说他有关于先皇后的秘密要告诉您!"

我心头一跳,立刻随她前往杜如晦的病房。推开门,却见杜如晦七窍流血,已经气绝身亡。床边站着一名侍卫打扮的男子,见我进来,转身就逃。

"拦住他!"

方统领带人追出,我则查看杜如晦的尸体。他右手紧握,我用力掰开,掌心里是一枚熟悉的羊脂玉碎片——与我贴身的玉佩质地一模一样,只是上面刻的不是"永结同心",而是一个"瑶"字。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的京城。

谢沉璧正在书房批阅公文,突然心口一痛,手中茶盏跌落在地,摔得粉碎。

"大人?"暗卫惊讶地看着他。

谢沉璧按住胸口,面色苍白:"闽州可有消息?"

"刚收到飞鸽传书,红鲛海盗袭击闽州城,但已被击退。"

"她......可安好?"

"公主无恙,还亲自上阵杀敌。"

谢沉璧长舒一口气,却又在听到下一句话时骤然变色。

"但杜如晦死了,死前似乎将什么东西交给了公主......"

谢沉璧猛地站起身,打翻了案几:"立刻传令’玄部’,全力追查红鲛下落!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暗卫领命而去。谢沉璧从暗格中取出一幅画像,画中少女一袭红衣,飒爽英姿——正是当年的楚明璃。他指尖轻抚画中人脸庞,声音低不可闻:

"明璃,再等等......很快你就能知道一切了......"

6

杜如晦的尸首已经冰凉,但那枚碎玉片却在我掌心发烫。

"瑶"字清晰可见,笔触与我玉佩上的"永结同心"如出一辙。这绝非巧合,谢沉璧一定还送了楚若瑶同样的玉佩。

"公主,您看这个。"青霜从杜如晦的衣襟里找出一把小巧的铜钥匙,"藏得很隐蔽。"

我接过钥匙,借着烛光细看。钥匙不过寸余长,柄上刻着精细的花纹——是一朵并蒂莲。

"并蒂莲......"我喃喃自语,忽然想起母后生前最爱的就是这种花。她说并蒂莲象征着生死与共,就像......

就像双生子。

一个可怕的念头突然闪过脑海。我猛地站起身:"备马,去林氏茶庄!"

夜已深沉,闽州城的街道上空无一人。我带着青霜和方统领疾驰至林氏茶庄,惊醒了已经歇下的林佑安。

"公主?发生何事了?"林佑安披衣而起,睡意全无。

我亮出那枚铜钥匙:"林老板可认得此物?"

林佑安接过钥匙,脸色骤变:"这、这是先皇后私库的钥匙!公主从何处得来?"

"杜如晦死前留下的。"我紧盯他的眼睛,"你知道这钥匙用在何处?"

林佑安犹豫片刻,终于点头:"请公主随我来。"

他带我们来到茶庄后院的一处古老仓库。仓库看似普通,林佑安却在墙角一块不起眼的砖石上按了三下,地面突然露出一个暗门。

"这是......"

"先皇后生前秘密修建的密室。"林佑安压低声音,"除了草民和先皇后,无人知晓。"

暗门下是一段狭窄的阶梯。我让方统领守在门外,只带青霜随林佑安下去。阶梯尽头是一间不大的石室,墙上挂着几幅画像,正中摆着一个精致的檀木匣子。

林佑安将铜钥匙递给我:"公主,这里的东西,草民从未敢窥看。"

我深吸一口气,接过钥匙打开木匣。匣中是一叠发黄的信笺,最上面那封写着"吾女明璃亲启"——是母后的笔迹!

手指微微发抖,我展开信笺:

"明璃吾儿:

若你读到此信,为娘已不在人世。有件事隐瞒你多年,今日不得不言。

你非我亲生,乃谢大将军之女。十八年前谢家蒙冤,满门抄斩。谢夫人临产在即,我与她情同姐妹,冒险将她藏于宫中,你出生当日谢夫人血崩而亡。恰逢我同日生产却胎死腹中,便将你充作亲生抚养。

沉璧乃你堂兄,谢家遗孤中唯你二人幸存。为保你安全,我将沉璧送至远方教养,直到他成年归京......"

信笺从我手中滑落。耳边嗡嗡作响,仿佛千万只蜜蜂在同时振翅。我不是公主?我是谢家遗孤?谢沉璧是我的......堂兄?

"公主!"青霜一把扶住摇摇欲坠的我,"您怎么了?"

我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十八年来的一切都在脑海中翻腾——父皇的冷淡,楚若瑶的受宠,宫中那些关于我"不像皇家血脉"的窃窃私语......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公主,您看这个。"青霜从匣子里取出一块玉佩,"跟您随身戴的那块好像......"

我机械地接过玉佩。这是一块与我那枚几乎一模一样的羊脂玉,只是上面刻的是"沉璧"二字。翻到背面,同样有"永结同心"的小字。

"这是......"

"先皇后留下的信物。"林佑安轻声道,"她说有朝一日,真相大白时,这两块玉会指引你们相认。"

"两、两块?"我声音嘶哑。

林佑安点头:"另一块在谢大人手中,刻着’明璃’二字。"

我如遭雷击。原来谢沉璧送我的玉佩,本就是我的!那楚若瑶那块......

混乱中,我继续翻阅匣中其他信件。其中一页残破的纸片上写着:"双生花计划启动,瑶与璃必须分离,否则后患无穷......"

双生花?瑶与璃?这是什么意思?

"公主,这里有幅画像。"青霜从墙上取下一幅卷轴。

展开画像,上面是两位几乎一模一样的少女,都穿着宫装,只是一个笑容明媚,一个神情沉静。画像右下角题着:"双姝十五岁像"。

我的手不可控制地颤抖起来。画中那个神情沉静的少女,分明就是我自己!而另一个......是楚若瑶?

"我们......是双生子?"我喃喃自语,"可母后信中明明说......"

"公主!"方统领突然从上面冲下来,"程千里越狱了!还带走了杜如晦的尸体!"

我勉强收敛心神:"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半个时辰前。看守的士兵都被杀了,手法干净利落,像是高手所为。"

谢家暗卫!我脑海中立刻闪过这个念头。难道谢沉璧派人来救走了程千里?不,不对,如果程千里真是谢沉璧的人,为何要杀杜如晦?

"回行辕!"我将信件和玉佩收好,"立刻全城搜捕程千里!"

回到行辕已是三更天。我屏退左右,独自在灯下反复研读母后的信件。其中一页提到谢家被冤的经过:"......杜氏构陷谢家通敌,先帝震怒,下旨满门抄斩。谢夫人携未出世的孩子逃至我宫中,不久临产......"

杜氏?杜如晦的家族?

另一封信则详细记录了"双生花计划"的始末。原来当年母后确实诞下双胞胎,但其中一个女婴天生体弱,被太医断定活不过周岁。恰逢谢夫人在宫中秘密生产后去世,母后便将健康的谢家女婴(即我)与将死的亲生女儿调换。谁知那女婴竟奇迹般活了下来,就是楚若瑶。

"......瑶与璃虽非血亲,却因命运纠缠如同双生。为避免有心人察觉真相,我将瑶交给杜贵妃抚养,只留璃在身边......"

我的头越来越痛。楚若瑶与我同日出生,却不是我真正的孪生姐妹。而我的真实身份是谢家遗孤,与谢沉璧血脉相连......

难怪他对我若即若离,难怪他最终选择了楚若瑶。他早就知道我们的关系!

愤怒与羞耻如潮水般涌来。我一把扯下颈间的玉佩,狠狠摔向地面。玉碎之声清脆,碎片四溅。就在这时,一片碎玉中突然露出一点白色——玉中竟有夹层!

我急忙捡起碎片,从中取出一张极薄的绢纸。纸上密密麻麻写满了小字:

"明璃:

若你见此信,说明你已知道真相。请记住,无论血脉如何,你永远是我心中最珍贵的明珠。

三年前我奉先皇后遗命接近你,本为保护,却情不自禁。得知你身世后,我不得不疏远你,以免铸成大错。

程千里乃杜如晦党羽,与海盗勾结欲害你。我已派’玄部’暗中保护,但你必须离开京城这个是非之地。

闽州有先皇后留下的力量,足以保你安全。待我肃清朝中奸佞,必亲赴闽州接你。

此生无缘,但求来世。

沉璧绝笔"

信纸在我手中簌簌发抖。原来如此,原来如此!谢沉璧的冷淡,和离时的干脆,甚至那块送给楚若瑶的玉佩,都是做戏!

他一直在保护我。

门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青霜匆匆进来:"公主,赵守备在程千里的书房暗格中发现了这个。"

她递上一封密函。信是程千里写给一个叫"红鲛"的人:"......长公主已知晓’双生花’秘密,必须尽快除掉。谢沉璧那边不足为虑,他若敢轻举妄动,便将谢家谋反的证据公之于众......"

我捏紧信纸,怒火中烧。程千里、杜如晦,还有躲在暗处的"红鲛",他们不仅想害我,还要构陷谢沉璧!

"公主,现在该怎么办?"青霜忧心忡忡地问。

我深吸一口气,将碎玉和密信一起收入锦囊:"传令下去,明日一早,本宫要亲临水师营地。既然程千里与海盗勾结,那我们就从海上开始反击。"

"那谢大人......"

"他做他的忠臣,我做我的公主。"我冷笑一声,"血脉如何,身世如何,都改变不了一个事实——我楚明璃,不是任人宰割的弱女子!"

青霜欲言又止,最终默默退下。我独自站在窗前,望着闽州港口的点点渔火。海风带着咸湿的气息扑面而来,仿佛在诉说一个关于血脉与命运的故事。

我摸了摸锦囊中的碎玉,忽然想起母后信中的一句话:"......璃儿性烈,须记得刚柔并济。谢家的血与楚家的教养,都是你的一部分......"

是啊,不管我是谁的女儿,现在的我就是我自己。谢家的血脉给了我铮铮铁骨,皇室的教养给了我韬略权谋,而闽州的海风,将教会我如何真正地自由。

次日清晨,我一身戎装出现在水师营地,将士们肃然列队。赵锐上前禀报:"公主,昨夜有艘可疑船只试图离港,被我们拦下。船上的人自称是谢家暗卫,说要见公主。"

我心头一跳:"带他来见我。"

片刻后,一名黑衣男子被押上来。他见到我,立刻单膝跪地:"’玄部’第七卫,参见公主。"

"谢沉璧派你来的?"

"是。大人命我等暗中保护公主,并带来此物。"他取出一封火漆密封的信。

我接过信,挥手让左右退下,独自拆阅。信上只有寥寥数语:

"真相已知,切勿轻举妄动。程千里背后还有更大黑手,与当年谢家冤案有关。我已派人追查’双生花’真相,望公主保重。

沉璧"

我将信纸揉成一团,又慢慢展开。谢沉璧的字迹力透纸背,仿佛能看见他写信时紧锁的眉头。

"回去告诉你家大人,"我对那暗卫道,"闽州之事,本宫自有主张。他若真想帮我,就查清楚’红鲛’的真实身份。"

暗卫领命而去。我转身走向等候多时的水师将领们,朗声道:"今日起,闽州水师全力清剿海盗!凡有通匪者,杀无赦!"

将士们齐声应和,声震海天。我知道,从这一刻起,我不再是被流放的公主,也不再是谢家遗孤——我是楚明璃,闽州的新主人。

而远在京城的谢沉璧,我们之间的账,总有一天要好好清算。

7

闽州的雨季来得又急又猛。

我站在水师楼船的甲板上,咸腥的海风夹杂着雨丝拍打在脸上。半个月来,我们扫荡了三处海盗据点,却始终没有找到红鲛的下落。更奇怪的是,程千里也如同人间蒸发,再无踪迹。

"公主,风浪大了,回舱吧。"赵锐为我撑起油纸伞。

我摇摇头,目光扫过远处阴云密布的海平线:"赵守备,你说程千里能躲到哪里去?闽州各处关卡都有我们的人把守。"

赵锐犹豫片刻,压低声音:"公主,末将怀疑程千里根本没离开总督府。"

"哦?"

"那日搜查总督府时,地窖有一处暗门我们没能打开。后来再去,发现已经被人从内部封死了。"

我眯起眼睛。程千里若真躲在自家地窖,倒是出人意料。"回去后立刻带人去查。"

正说着,瞭望塔上的哨兵突然高喊:"前方有船!"

雨幕中,一艘黑帆船若隐若现。那船形制古怪,船身狭长,帆上绘着一条狰狞的红色鲛鱼——是红鲛的海盗船!

"全舰戒备!"赵锐立刻传令,"通知其他战船,形成包围圈!"

我按住腰间软剑,心跳加速。若能生擒红鲛,或许就能解开所有谜团。

黑帆船似乎发现了我们,突然调转方向,朝外海疾驰而去。

"追!绝不能让它跑了!"

三艘水师战船全力追击,但黑帆船速度奇快,距离逐渐拉开。就在我们即将失去目标时,那船却诡异地慢了下来,最后竟完全停在海面上。

"小心有诈。"我示意战船放慢速度,谨慎靠近。

距离拉近后,眼前的景象让所有人倒吸一口凉气——黑帆船上空无一人,甲板上却满是血迹,仿佛经历了一场大屠杀。

"登船检查!"

赵锐带人登上黑帆船,片刻后回来报告:"公主,船上没有人,但发现大量血迹和打斗痕迹。货舱里堆满了军械,都是程千里秘密运送的那些。"

我亲自登上黑帆船。船舱内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墙上布满刀剑砍痕。一把断剑插在舱门上,剑柄上刻着一个"玄"字。

谢家暗卫的剑!

"搜!看看还有什么线索!"

士兵们彻底搜查了整艘船。我在船长室里发现了一本航海日志,最后一页写着:"交易完成,明日启程返航。红鲛大人说京城那位贵人已经等不及了,要我们立刻动手除掉长公主......"

日志的日期正是海盗袭击闽州城的前一天。我继续往前翻,突然在三个月前的记录中看到一条惊人的信息:

"奉命接应程大人和杜大人密会。杜大人说’双生花’必须除掉一个,否则后患无穷。红鲛大人问为何不两个都杀,程大人说另一个留着有用,可牵制谢......"

后面的字迹被血迹模糊,无法辨认。我合上日志,心中翻江倒海。"双生花"指的就是我和楚若瑶?程千里和杜如晦早就计划要除掉我们中的一个?

回到自己的战船,我下令将黑帆船拖回闽州港。途中,青霜悄悄告诉我:"公主,那个谢家暗卫又来了,说有要事禀报。"

我在舱室中接见了暗卫。他比上次见面时憔悴许多,身上还有未愈的伤痕。

"公主,大人命我带来紧急消息。"他递上一封火漆密封的信,"程千里背后之人,是杜贵妃。"

杜贵妃?楚若瑶的养母?

拆开信,谢沉璧的字迹跃然纸上:

"明璃:

杜贵妃乃当年构陷谢家之主谋,今又与程千里勾结,欲借海盗之手除你。’双生花’实为你与楚若瑶,杜贵妃一直知晓你非皇室血脉,欲借此要挟陛下。

我已掌握部分证据,但杜贵妃在宫中势力庞大。万事务必小心,切勿单独行动。

又及,书房暗格中之物,望你细看。

沉璧"

书房暗格?我猛然想起离开京城前,曾在谢沉璧书房发现的那个暗格,里面藏着楚若瑶的画像和信物......

不,不对。如果谢沉璧早知道"双生花"的真相,那些东西会不会另有含义?

"告诉你家大人,我要回京。"我对暗卫道,"闽州局势已稳,是时候解决京城的事了。"

暗卫大惊:"公主不可!大人说杜贵妃已经布下天罗地网,就等您自投罗网!"

"那就让她看看,这张网能不能网住蛟龙。"我冷笑一声,"去准备吧,三日后启程。"

回到闽州城,我立刻带人彻底搜查了总督府。正如赵锐所说,地窖深处果然有一道暗门,被人用铁水从内部封死了。

"砸开!"

士兵们轮番上阵,终于破开一个缺口。暗门后是一条幽深的隧道,蜿蜒通向城外。我们顺着隧道追踪,最终在闽江边的一个废弃码头发现了程千里的踪迹——确切地说,是他的尸体。

程千里漂浮在江边,浑身肿胀,显然已经死了多日。最诡异的是,他的胸口插着一把匕首,匕首上缠着一缕红绳——与红鲛海盗的标志一模一样。

"狗咬狗?"赵锐猜测道。

我蹲下身检查尸体,在程千里的袖袋里发现了一张字条:"知太多者,不得好死。红鲛大人向杜贵妃问安。"

事情越来越扑朔迷离。红鲛杀了程千里,却又说是替杜贵妃办事?难道他们内讧了?

回到行辕,我命人备好快马和轻装,准备秘密返京。青霜一边收拾行装,一边忧心忡忡:"公主,谢大人信中说的书房暗格,是什么意思?"

我取出一直随身携带的那幅从谢沉璧书房拿走的画像。当初匆匆一瞥,认定画中是楚若瑶,如今细看,画中少女虽然与楚若瑶极为相似,但眉宇间那股英气,分明是年少时的我!

翻到画像背面,一行小字映入眼帘:"永念吾妻,沉璧手绘。"

吾妻?谢沉璧何时把我当作妻子了?我们成亲三年,他连碰都不愿碰我......

等等。我猛然想起那晚在程千里府上看到的《江帆远影图》,落款也是"沉璧"。当时只觉得眼熟,现在想来,那笔触与这幅画像如出一辙。难道谢沉璧与程千里早有联系?

"公主,您看这个。"青霜从行囊深处取出一个小木盒,"奴婢收拾东西时发现的,应该是从谢大人书房一并带出来的。"

木盒中是一叠信笺,全是谢沉璧的笔迹。最上面一封写道:

"明璃:

今日是你我大婚之日。看着你身着嫁衣的样子,我几乎控制不住想要告诉你一切。但时机未到,我必须继续这场戏。

你问我为何总是深夜才归。其实我每晚都在你睡后守在门外。你睡觉不老实,总踢被子,我怕你着凉......

"

信纸从我指间滑落。原来那些我以为他彻夜不归的日子,他其实一直守在门外?

我颤抖着翻阅其他信件,每一封都是谢沉璧写给我却从未送出的心里话。最后一封的日期是我们和离前夜:

"明璃:

明日我将同意和离。这是保护你的唯一方式。杜贵妃已经起疑,若她知道你我真心相爱,必会加倍害你。

闽州已安排妥当,林佑安、赵锐都是可信之人。玉佩中的密信,望你永远不必看到。

此生无缘,但求来世。

沉璧绝笔"

视线突然模糊,滚烫的泪水砸在信纸上。原来一切都是戏,一场为了保护我而演的戏。谢沉璧的冷淡,他的疏远,甚至他和楚若瑶的亲密,都是做给杜贵妃看的......

"公主......"青霜手足无措地看着我。

我攥紧信纸,胸口疼得几乎无法呼吸。三年,整整三年,我竟错把他的深情当作无情,把他的牺牲当作背叛!

"准备最快的马。"我擦干眼泪,"我要立刻回京。"

"可是公主,杜贵妃她......"

"我要见谢沉璧。"我打断她,"立刻,马上。"

就在此时,外面突然传来一阵骚动。方统领匆匆进来:"公主,京城来人了,说是奉陛下旨意,接您回京!"

我与青霜对视一眼,都看到对方眼中的警惕。这个时候来"接"我?

"来者何人?"

"自称是禁军副统领周显,带着陛下的手谕和......"方统领犹豫了一下,"和谢大人的信物。"

周显确实是禁军副统领,我依稀记得此人。至于谢沉璧的信物......

"让他进来。"

周显是个精瘦的中年男子,行事干练。他向我行礼后,呈上一枚玉佩——正是与我一对的那枚,上面刻着"沉璧"二字。

"谢大人说,公主见此物便知真假。"

我接过玉佩,指尖微微发抖。这确实是母后留下的那对玉佩之一,谢沉璧一直随身佩戴。

"谢大人......可还安好?"我努力保持声音平稳。

周显面色凝重:"谢大人三日前入宫面圣后便失踪了。临行前他交代末将,若他三日不归,立刻带此物来闽州接公主回京。"

我心头一紧。谢沉璧出事了!

"他还说了什么?"

"谢大人说......"周显看了看左右,压低声音,"’双生花’该见面了。"

楚若瑶?谢沉璧要我去见楚若瑶?

我沉思片刻,突然明白了什么:"备马,立刻启程!"

"公主!"青霜拉住我,"这可能是陷阱!"

"不,这是谢沉璧的计划。"我握紧玉佩,"他一定是查到了什么,需要我与楚若瑶当面对质。"

快马加鞭,我们日夜兼程赶回京城。入城时已是深夜,周显直接带我们去了谢府——我曾经的家。

府中静悄悄的,只有书房亮着灯。我让其他人守在院外,独自推门而入。

书房内,一个窈窕身影背对着我站在窗前。听到动静,她缓缓转身——楚若瑶!

"皇姐,别来无恙。"她微微一笑,那笑容与画像中的少女重叠在一起,让我有一瞬间的恍惚。

"谢沉璧在哪?"我单刀直入。

楚若瑶叹了口气:"沉璧哥哥为了救你,把自己送进了天牢。"

"什么?"

"三日前,他拿着杜贵妃构陷谢家的证据面见父皇,却被反咬一口,说他勾结海盗意图谋反。"楚若瑶眼中闪过一丝痛楚,"父皇震怒,当场将他下狱,三日后问斩。"

我双腿一软,扶住桌沿才没有跌倒:"为什么......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真相?"

"告诉你什么真相?"楚若瑶苦笑,"告诉你我们是同母异父的双胞胎?告诉你杜贵妃害死了我们的母后?还是告诉你,沉璧哥哥这三年来忍辱负重,只为给你争取时间去闽州培植势力?"

同母异父?我震惊地看着她。母后的信上明明说......

楚若瑶似乎看穿了我的想法:"母后给你的信半真半假。我们确实是双生子,但你是谢家血脉,而我......"她笑容苦涩,"我是父皇的骨肉。"

原来如此!所以母后才会将我留在身边,而把楚若瑶交给杜贵妃抚养——因为楚若瑶才是真正的皇室血脉!

"杜贵妃一直知道这个秘密,她利用这点要挟父皇,让父皇对她言听计从。"楚若瑶继续道,"直到沉璧哥哥查到证据......"

"证据在哪?"

楚若瑶从袖中取出一封信:"这是母后临终前留给沉璧哥哥的密信,详细记录了杜贵妃如何构陷谢家,又如何毒害母后。沉璧哥哥本想用这封信为你洗刷冤屈,却不想......"

我接过信,快速浏览。信中所述比我想象的更加骇人——杜贵妃不仅害死了谢家满门和母后,还一直计划除掉我和楚若瑶,好让她自己的侄子继承皇位!

"现在信已经没用了。"楚若瑶叹息,"父皇铁了心要杀沉璧哥哥,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你能拿出更有力的证据,证明沉璧哥哥的清白。"她直视我的眼睛,"比如,红鲛的人头。"

红鲛!那个神秘的海盗头子,竟然是整件事的关键?

"红鲛是谁?"

楚若瑶摇头:"没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但沉璧哥哥说,你一定能找到他。"

我沉思片刻,突然想到一个可能:"程千里死前留下的字条......红鲛向杜贵妃问安......"

难道红鲛是杜家的人?

"皇姐,时间不多了。"楚若瑶握住我的手,这是我记忆中我们第一次如此亲密,"明日午时,沉璧哥哥就要被问斩了。"

我看着她与我相似的眼睛,突然明白了谢沉璧为何选择她来做这场戏——只有楚若瑶能在杜贵妃身边自由行动,搜集证据。

"我会救他。"我坚定地说,"不惜一切代价。"

楚若瑶点点头,从怀中取出一块令牌:"这是出入天牢的令牌。沉璧哥哥说,若你决定救他,就把这个给你。"

我接过令牌,触手冰凉。谢沉璧早就算到我会来,甚至算到我会去救他。这个男人,到底布了多大一个局?

"对了。"楚若瑶转身要走时,突然回头,"沉璧哥哥还有句话让我转达:’碎玉可还完好?’"

我一愣,随即明白他指的是那枚被我摔碎的玉佩。从贴身的锦囊中取出碎玉和那张密信,我苦笑:"玉碎了,但信还在。"

楚若瑶看了看密信,突然笑了:"皇姐,你再好好看看这封信。"

我疑惑地展开信纸,对着灯光细看。除了字迹,纸上还有极淡的纹路——是一幅地图!

"这是......"

"沉璧哥哥说,答案全在这里。"楚若瑶推开书房门,"皇姐,明日午时前,我在法场等你。"

她离开后,我仔细研究那张"地图"。纹路勾勒出的是一处宅院的平面图,某个位置标着一个小小的"红"字。

这地方......我猛然想起,是杜贵妃在城郊的别院!

"青霜!方统领!"我高声唤道,"立刻集合人手,我们去抓红鲛!"

8

杜家别院坐落在京城西郊的落霞山下,夜色中如同一只蛰伏的巨兽。

我带着方统领和十二名精锐悄悄接近别院围墙。这些精锐都是我从闽州带来的死士,个个身手不凡。青霜执意跟来,此刻正紧握短剑跟在我身后。

"公主,探子回报,别院今晚守卫比平日多了一倍。"方统领低声道,"杜家肯定在防备什么。"

我摩挲着袖中的地图——那张谢沉璧隐藏在玉佩密信中的线索。"重点防守在哪里?"

"东侧的一处独立小院,明哨暗哨不下二十人。"

那正是地图上标注"红"字的位置!我心头一跳:"我们就去那里。"

借着夜色的掩护,我们轻松解决了外围的守卫。翻过围墙,按照地图指引,很快找到了那座被严密把守的小院。奇怪的是,小院看似普通,却连房顶都站着哨兵。

"太反常了。"青霜小声道,"除非里面藏着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我观察片刻,发现守卫每半个时辰换一次岗,换岗时有短暂的空档。"方统领,你带人制造骚动,引开守卫。青霜随我潜入。"

方统领领命而去。不多时,别院南侧突然火光冲天,喊叫声四起。小院外的守卫果然被惊动,大部分都赶去查看。我抓住机会,带着青霜翻窗进入小院主屋。

屋内空无一人,陈设简单得近乎简陋。我快速检查了一遍,却没有任何发现。

"公主,这地板声音不对。"青霜跪在地上轻敲,"下面是空的!"

我们很快找到了隐蔽的机关——一盏怎么转都不会动的油灯。用力一按,地面露出一个黑洞洞的入口。

"我先进。"我拔出软剑,顺着阶梯小心下行。

阶梯尽头是一条狭窄的甬道,尽头隐约有灯光。我们屏息靠近,听到一个嘶哑的声音在自言自语:

"......明日谢沉璧一死,大事可成......"

我示意青霜留在原地,自己悄悄探头望去。密室中,一个身着华服的中年男子正背对着我摆弄什么。当他转身时,我差点惊呼出声——竟是杜如晦!

他不是已经死了吗?我亲眼看见他的尸体!

再细看,这人虽然与杜如晦极为相似,但下巴上没有那颗标志性的红痣。而且杜如晦左腿微跛,此人行动却毫无障碍。

"红鲛......"我恍然大悟。原来所谓的海盗头子红鲛,是杜如晦的孪生兄弟!难怪程千里密函中称他为"红鲛大人",而非"红鲛头目"——他根本不是什么海盗,而是杜家隐藏在暗处的棋子!

红鲛走到墙边,掀开一块黑布,露出下面的东西——一件绣着龙纹的明黄衣袍!

龙袍!杜家果然有谋逆之心!

红鲛欣赏了一会儿自己的杰作,突然从怀中取出一封信焚毁。火光中,我隐约看到信纸上的玉玺印记。就在此时,青霜不小心碰倒了一个花瓶。

"谁?"红鲛厉喝一声,迅速抽出佩剑。

没有退路了。我索性现身,软剑如银蛇出洞,直取他咽喉。红鲛显然没料到会在这里遇到袭击,仓促应战,不过数招就被我挑飞了佩剑。

"楚明璃!"他认出了我,眼中闪过一丝惊恐,"你怎么会......"

"很意外?"我剑尖抵住他咽喉,"杜贵妃没告诉你,谢沉璧早就把你们的秘密都查清楚了吗?"

红鲛突然狞笑起来:"查清楚了又如何?明日午时,谢沉璧就要人头落地!你以为凭你一人之力,能对抗整个杜家?"

"谁说我只一人?"我冷笑,"青霜!"

青霜应声而入,手中捧着的正是那件龙袍。"公主,找到了!"

红鲛面如死灰,突然转身扑向墙角的一处机关。我眼疾手快,一剑刺穿他肩膀,将他钉在墙上。

"啊!"他惨叫一声,"你......你敢伤我?杜贵妃不会放过你的!"

"杜贵妃自身难保。"我扯下帘幔将他捆住,"方统领!"

方统领带人冲进来时,红鲛已经昏死过去。我们搜遍密室,找到了大量杜家与海盗往来的密函,以及——最关键的一份名单,上面记录了杜家安排在朝中和军中的党羽。

"公主,这些足够定杜家谋反之罪了。"方统领兴奋道。

我摇摇头:"还不够。杜贵妃深得父皇信任,仅凭这些,她完全可以推说是红鲛一人所为。"

"那怎么办?"

我目光落在墙角的一个铁箱上。箱子上了锁,但难不倒我。撬开锁,里面是一本册子,翻开第一页,我差点惊呼出声——这是杜贵妃的亲笔日记!

日记详细记录了她如何一步步构陷谢家,毒害母后,甚至计划除掉我和楚若瑶。最后一页写着:"明日谢沉璧问斩后,便可着手废太子。陛下近来体弱,恐不久于人世,届时我儿继位,杜氏当兴......"

"这才是铁证。"我小心收好日记,"立刻回京!天快亮了。"

离开别院时,东方已经泛起鱼肚白。我们押着红鲛,带着证据火速赶回城中。途经谢府,我让青霜先去天牢救谢沉璧,自己则直奔皇宫。

宫门刚开,我亮出长公主令牌,侍卫不敢阻拦。我一路疾行,直奔紫宸殿。殿外太监见我来势汹汹,慌忙阻拦:"公主留步!陛下尚未起身......"

"滚开!"我一把推开他,径直闯入内殿。

父皇果然刚刚起身,见我闯入,脸色一沉:"明璃?你怎敢擅闯......"

"父皇!"我跪地呈上证据,"儿臣有要事禀报!杜贵妃与其兄杜如晦勾结海盗,意图谋反!谢沉璧冤屈,请父皇明鉴!"

父皇皱眉接过证据,起初不以为意,但当他翻到那本日记时,脸色越来越难看。最后看到龙袍的图样时,他猛地拍案而起:"来人!传杜贵妃!"

"父皇,来不及了。"我急声道,"谢沉璧今日午时就要问斩,而杜贵妃很可能已经得到风声......"

父皇面色阴晴不定,最终对身边太监道:"传朕口谕,暂缓行刑。另派御林军包围杜贵妃寝宫,没有朕的命令,不许任何人进出!"

我长舒一口气,却听父皇又道:"明璃,若你所言有假......"

"儿臣愿以性命担保!"我昂首道,"父皇不妨先派人去杜家别院查看,儿臣已将红鲛押至宫门外。"

父皇深深看了我一眼,挥手命人去核实。等待的时间格外漫长,我站在殿中,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袖中的碎玉。

约莫一个时辰后,调查的侍卫回报:别院密室确如公主所言,发现谋逆证据。红鲛也已招供,承认受杜贵妃指使,假扮海盗与程千里勾结,意图打败朝纲。

父皇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就在这时,殿外突然传来一阵骚动。楚若瑶跌跌撞撞地冲进来,发髻散乱,满脸泪痕:"父皇!杜贵妃要杀儿臣灭口!"

她扯开衣领,露出脖颈上清晰的掐痕。父皇大惊:"怎么回事?"

"杜贵妃知道儿臣暗中协助皇姐和谢大人调查,便想除掉儿臣。"楚若瑶哭诉,"她还说......还说等谢沉璧一死,下一个就是皇姐,然后就是太子哥哥......"

这无疑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父皇勃然大怒:"来人!即刻将杜贵妃押入冷宫!释放谢沉璧!"

我悬着的心终于放下,却听楚若瑶又道:"父皇,来不及了!杜贵妃党羽已经去了法场,他们要提前行刑!"

我脑中"嗡"的一声,转身就往外跑。身后传来父皇急令御林军跟上我的声音,但我已经什么都听不见了。

法场在城南的刑台,骑马需要一刻钟。我抢过侍卫的马匹,不顾一切地狂奔。街道两旁的景物模糊成一片,耳边只有呼啸的风声和自己如雷的心跳。

谢沉璧,你不能死!绝对不能!

远远地,我已经看到刑台上那个熟悉的身影。他白衣染血,跪在刑台中央,刽子手的大刀在阳光下闪着寒光。

"刀下留人!"我声嘶力竭地大喊,但距离太远,根本无人听见。

千钧一发之际,我拔出腰间软剑,用尽全力掷向刑台。软剑如银龙破空,精准地击中了刽子手的刀。

"铛"的一声巨响,大刀落地,全场哗然。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我这边。我策马冲入法场,在万众瞩目下飞身下马,冲向刑台。

"谢沉璧!"我扑到他身前,颤抖着捧起他的脸。

三年不见,他消瘦了许多,脸上还有未愈的伤痕,但那双眼睛依然如星辰般明亮。看到我,他眼中闪过一丝不可置信:"明璃?你怎么......"

"我来救你了。"我哽咽着解开他的绳索,"对不起,我来晚了......"

台下突然骚动起来。杜贵妃的党羽高喊:"阻止他们!立刻行刑!"

数十名黑衣人冲上刑台。我将谢沉璧护在身后,夺过刽子手的大刀迎敌。虽然武艺不凡,但寡不敌众,很快便左支右绌。一个不慎,我被踢中膝盖,单膝跪地。眼看刀光临头,突然一道白影挡在我面前。

"沉璧!"我惊呼。

谢沉璧用身体护住我,眼看就要血溅当场,突然一阵箭雨袭来,黑衣人纷纷倒地。抬头望去,是御林军赶到了!

楚若瑶骑马冲在最前面,手中高举圣旨:"陛下有旨!谢沉璧冤情已雪,即刻释放!杜氏党羽,格杀勿论!"

残余的黑衣人见大势已去,纷纷逃窜。我顾不上追敌,急忙查看谢沉璧的伤势。他虚弱地靠在我怀里,嘴角却带着笑:"明璃,你来了......"

"别说话。"我撕下衣袖为他包扎伤口,"御医马上就到。"

他轻轻握住我的手:"碎玉......还在吗?"

我从贴身的锦囊中取出碎玉和密信:"玉碎了,但信我一直带着。"

谢沉璧看着那张信纸,眼中泛起泪光:"对不起......骗了你这么久......"

"我知道,我都知道了。"我紧紧抱住他,"谢谢你,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

御医很快赶到,为谢沉璧诊治。楚若瑶也走过来,神情复杂地看着我们:"皇姐,杜贵妃已经被押入冷宫,父皇命你即刻入宫觐见。"

我点点头,却不肯离开谢沉璧半步:"等他稳定些,我自会去见父皇。"

"明璃。"谢沉璧虚弱地开口,"去吧,别让陛下久等。我......没事的。"

在御医的再三保证下,我才依依不舍地离开,随楚若瑶入宫。马车上,她突然问我:"皇姐,你恨我吗?"

我一愣:"恨你什么?"

"这三年来,我和沉璧哥哥演的那场戏......"她低下头,"你一定很难过。"

我沉默片刻,摇摇头:"不恨。若非你们如此,杜贵妃不会放松警惕,我也无法安全离开京城去闽州。"顿了顿,我又道,"只是......你们演得太像了。"

楚若瑶苦笑:"因为有些部分不是演的。我确实......曾经爱慕过沉璧哥哥。但后来我明白了,他眼里心里,从来只有你一人。"

紫宸殿内,父皇看上去一下子老了十岁。他疲惫地揉了揉眉心:"明璃,杜氏之事,朕欠你一个交代。"

"父皇言重了。"我垂首道,"儿臣只求还谢家一个清白。"

"谢家确实冤屈。"父皇叹息,"朕会下旨平反,追封谢大将军,谢沉璧袭爵。"他顿了顿,意味深长地看着我,"至于你和谢沉璧......"

我心跳加速,却听父皇继续道:"朕知道你们情投意合。当年赐婚,本就是先皇后的意思。如今真相大白,朕不会阻拦你们。"

我大喜过望,正要谢恩,父皇却话锋一转:"但是,朕有一个条件。"

"父皇请讲。"

"闽州需要有人镇守。"父皇直视我的眼睛,"朕要你以长公主身份,代朕巡狩东南。谢沉璧可随你同往,但每岁需回京述职。"

我立刻明白了父皇的用意。他既要补偿我,又要确保谢家不会坐大。不过,这正合我意——闽州天高海阔,比规矩森严的京城更适合我和谢沉璧。

"儿臣......遵旨。"

离开紫宸殿,我迫不及待地赶回谢府。谢沉璧已经被送回府中休养。我推门进入卧房时,他正靠在床头看书,脸色仍有些苍白。

"陛下同意了?"他放下书,眼中带着希冀。

我点点头,坐到他床边:"不仅同意了,还要你去袭爵。不过......"我故意拉长声调,"我们要常住闽州了,你可愿意?"

谢沉璧握住我的手,眼中似有星辰大海:"有你在,哪里都是家。"

我鼻头一酸,俯身抱住他:"谢沉璧,你骗了我三年,罚你以后再也不许离开我视线半步。"

他在我耳边轻笑:"遵命,我的公主。"

窗外,夕阳西下,为整个京城镀上一层金色。我们的影子交叠在一起,再不分彼此。

后来,我听说杜贵妃在冷宫中疯了,整日喊着"双生花"三个字。红鲛被判凌迟,杜家满门流放。而我和谢沉璧,在京城短暂休整后,便启程返回闽州。

这一次,不再是被迫流放,而是归家。

闽州的海风依旧咸涩,但吹在脸上,却有了自由的味道。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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