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年当天，糕点厂正式停工准备过年。

谷栗和谢忱围在火炉旁结算这两个月进账，除去必要开支，两个月净赚二百三十两，这数字直接惊呆谷栗。

“挣这么多？”

谢忱被她吃惊的表情逗笑，“蛋糕新奇好吃，又赶上过年，都拿它送礼招待客人，自然挣得就多。”

谷栗伸手***碎银子，心中感慨万千，半年前她还为三两银子睡不着觉，如今却能挣得二百三十两。

“谢忱，谢谢你相信我。”

谢忱笑出声，“你和我谈什么谢。”

谷栗望着他心口发紧，她想说若不是你当初信任我，也不会有现在的自由，从紫薯糯米糕到老式蛋糕。

外人看来只用半年，可这条路谷栗整整走了十五年。

二百三十两留下周转资金，谷栗分到手六十五两，她一分没留全部交给宗氏。

主屋内，谷栗拿着布袋，在谷老头和宗氏眼前晃了一圈，随后倒在炕上。

哗啦啦，碎银撞击炕席的声音，宗氏哎嘛一声，“咋这么多呀？”

谷老头丢下手中烟叶，麻溜坐到一堆碎银子前，浑浊得眼睛带着细碎的光芒。

见二老喜出望外，谷栗打心里开心，“奶，开心不？”

宗氏将银子划拉到一起，欢喜道，“开心，我还头一次见这么多银子。”

这话做不得假，她年轻时赶上灾荒，吃口饭都费劲，全家逃荒到永安村，被爹娘用半袋玉米面，换给谷老头做媳妇。

年轻时她和谷老头身无分文，全靠一双手一点点干起来。刚有点起色就生了两儿子，养儿子置办田产，为其娶妻。

浑浑噩噩走完大半生，转头回望，手里竟没一两银子。

宗氏打开炕柜翻出木匣，将六十五一点点装进去，笑眯眯摸着木匣，“这回谷粮和谷田的聘礼钱，买宅基地钱就都有了。”

谷栗笑道，“奶，等再出摊，分红我还给你拿回来。”

到不是她多顾家，而是再过五个月她便要出嫁，谷家养她十五年，照顾她十五年，她总要回报些才安心。

谷老头坐在暖烘烘的炕上，笑得眼睛弯成一条线，他没看错，谷栗是谷家翻身的希望。

只要家中两房不闹幺蛾子，靠住谷栗就饿不死。

噼里啪啦，不知谁家放起鞭炮，想到今天小年，谷老头笑呵呵道，“老婆子，咱今年过年也吃肉馅饺子。”

宗氏笑道，“好，今年过年白面肉馅饺子，管够。”说到这，她慌忙下地开门喊道，“老大家的，今天杀两只鸡，挑年头久的。”

谷栗闻言嘴角抽了抽，她奶的***鸡，肉硬得能打死人，废力废牙。

屋外丁氏只哎了一声，没了往常清脆，像被大石头压住般沉重。

自从谷穗定亲，丁氏就没笑过，她曾无数次找谷穗聊过，结果越聊越伤心，谷穗一口咬定谷家看不上李二牛。

丁氏百口莫辩，只得偷偷躲起来抹眼泪。

今天小年，宗氏特意吩咐四个鸡腿都留着，每个孩子一个，往年家穷吃不起，今年让大家都吃上。

饭桌上，谷田笑得满脸喜色，吭哧一口咬在鸡腿上，随后用力甩动脑袋努力撕扯。

吭哧半天终于咬下一块肉，小鼻子一抽，嘶，好吃。

谷粮将鸡腿夹到丁氏碗里，“娘你吃，”他嘴笨说不出关心的话，知道娘亲最近心情不好，只想让她能吃好些。

丁氏将鸡腿送还给他，“你正在长身体，多吃些。”

谷粮今年十三岁，过年便要议亲，丁氏现在只希望儿子是个省心的。

欢欢喜喜的小年，只有大房一家闷闷不可，赵氏可不管那些，夹肉的筷子就没停过。

她今年是真开心，女儿不傻还能挣钱，十岁的儿子每月还能给她五钱银子，至于谷老二对赵氏来说，有没有都一样。

一顿饭有人欢喜有人忧。

小年过后第二天，谢忱带着礼物上门拜年，“爷，这是今年新烟叶，你尝尝口感如何。”

谢忱虽不吸烟，但常年混迹在人堆里，多少懂三分。

谷老头很满意这个孙女婿，人聪明反应快，送礼都能送到心坎上。

“不用尝，一看就是好烟叶，”谷老头笑眯眯道。

谢忱又拿出一幅深灰色抹额递给宗氏。

“奶，这抹额和你半臂搭配袄裙颜色相配，冬天戴着它免头痛。”

宗氏第一次收到外人礼物，还是未来孙女婿的，笑得见眉不见眼，捧着礼物欢喜的很。

谢忱给每个人都带了礼物，连十岁的谷田都有，全家都因他的到来而开心。

临走时，谷栗送他至门外。

“来时怎没提前和我说一声，害得我都没给你和婶子准备礼物。”

谢忱眉眼间带着不易察觉的委屈，他每天都会去厂房转一圈，再失望而归。

原定拜年是腊月二十八，鬼使神差地提了前。

许是室外太冷，谢忱脸有些红，他并没有回答谷栗的话，而是一直看着她，仿佛要将她刻在心里。

谷栗伸手附在谢忱冻红的脸上，“出来怎不知戴帽子。”

软乎乎带温度的手，让谢忱心中一暖，他配合地弯下腰凑到谷栗眼前，认真道，“谷栗，你想我没。”

谷栗手顺着脸颊滑到他耳间，二人视线交织在一起。

谷栗受不住***呢喃道，“想，想就这么吻下去，又担心过路人看见。”

这话说得相当大胆，让谢忱控制不住心跳，他欺身上前想圆了谷栗的梦，然下一刻小手撤了回去。

冷风灌入颈间，近在咫尺之人已离他半步远。

谢忱唇瓣空落落的，他不自在地抿紧***，眼神不满地瞪向还在偷笑的女子。

“谷栗，你这么对我，早晚会后悔。”

谷栗毫无人性道，“外面冷，路上走快些，否则冻耳朵。”

门被关上。院内传来清脆的笑声，谢忱嘴角不自觉勾起。

许因谢忱关系，谷穗这几天总魂不守舍，时不时会看向门外，一有动静便跑去开门，直到腊月二十九，也没见到想见之人。